《朕的宠后是刺客》 第1章:女刺客 月华如练,星子如珠。 韶光易逝,流年似水。 一转眼,已是春秋十八载。乌鸦尚有反哺之恩,况且人呼?十八年前若不是义父将还是婴儿的她从雪地里捡回去悉心照料,一直到现在长大成人,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倚阑凭望,往事悠悠,管瑶清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是义父给了她生命,让她有名有姓,让她有家有温暖,可以快快乐乐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 如今,义父正是用人之际,她又怎可安于一隅,袖手旁观? 虽然刺杀靳国世子,无论成败都是一件有去无回的事,却也正是她报恩的大好机会。尽管,义父已经拒绝了她三次,可是她仍然决定要再去争取一翻。 夜已过半,随国国相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 眼看着靳国狼子野心,不断蚕食着随国疆土,非但如此,还年年逼随国纳贡,甚至于让他们的国君去朝拜他靳国国君。要知道,自古以来,随靳两国在诸国之间都是平起平落的,他靳国这么做,实在是欺人太甚。 现在,他们又以各种理由借口,想借机发动战争,一举歼灭随国……年逾七十的管伯为国为君,寝食难安,日夜不眠,着实是操碎了心。 作为三朝元老,他着实不忍心看到随国就此被靳国所灭,可是,这偌大的随国仅靠他一个撑下去,也是不可能的。国君生性懦弱,又无主见,为了获取片刻的安宁,居然听信朝中佞臣谗言,意欲以和亲之策来缓解两国这紧张的形势, 殊不知,和亲之策正中靳国下怀,如此,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吹灰之力,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随国,从而达到吞并随国的目的。 国君糊涂,无论他怎样晓陈利害,他都听不进去,执意要以和亲之策来缓和与靳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随国就这么葬送了自己,哪怕是迟早的事,但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不能让随国有这么一天。 眼下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阻止这个和亲计划。据他派出去的探子接到秘报,说是靳国世子南宫青时已经秘密入城,且会在城内停留数日。倘若这靳国世子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失踪甚至是消失的话,那么这和亲计划一定会落空。 只是这种去送死的事,想来是没有哪个人愿意去做的。就算是他的几个养子养女……就算是他们愿意,他也不忍心。奈何他已年迈,手无缚鸡之力,否则…… 咚咚咚! 正当他怅然若失而又迷茫无奈之时,门外兀自响起了敲门声,管伯不禁眉心一皱,这么晚了会是谁? “谁啊?”尽管如此,他还是回了一声。 “义父,是我。”管瑶清鼓了鼓勇气道。 “你走吧,我是不会答应的。”还未等她开口,义父便拒绝了她。 “义父,你开开门,容我把话说完,再行决定,好吗?”管瑶清很认真很理智道。“如果您不开门的话,我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您让我进去为止。”末了又来了这么一句。 管伯听罢,只能是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去开门了。这丫头,他从小看到,固执起来,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进来吧。”他神色凝重地拉开了门。管瑶清有些惶恐地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说吧,我倒是想听听看你怎么说服我。”管伯边说边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前,“坐,坐吧。” 管瑶清微微翕动着双唇,星眸微转, “义父,我知道您一向疼我,从小到大都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是这件事就算是我不去做,也得有人去做,与其让别人去做,倒不如让我去,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闪。”她顿了顿,“我知道,虽然我在您众多孩儿中,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可是义父,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到最好。” “你可知道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最后都死路一条,难道你不怕吗?”管伯复心而又心疼道。 “义父,为国而死,死得其所,义父您把一生都给了国君,给了随国,我们所做的这一点儿在您面前又何足挂齿?”管瑶清毫无所惧,满腔热血,侃侃而谈,“义父,就让我去吧,没有您就不会有我,就当给我一个报答您的机会,义父。”说着,她便起身跪倒在地上,“义父……” 眼见她去意已决,管伯只好长叹一声道, “瑶清啊,失去你,义父真的是不舍啊。”在他的脑海里,有无数个人选,也间接婉转地问过几个他认为适合去做这件事的养子养女,可是除了霁华,似乎没有人原意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你太善良了,义父只怕……” “义父请放心,我会分得清是非轻重的。” “容我再想想吧。”…… 是夜,一袭黑色黑衣匆匆走入随国国相管伯书房。 “义父,”那袭黑衣边清脆地唤了一声,边摘下脸上罩着的银色面具,刹那露出一张清美绝伦的面庞,她虽着一身男儿装束,却越发地清秀英气。 管伯蓦地放下手中的笔,随即起身走向她,神情凝重,面色忧郁, “瑶清,义父想来想去,亦只有你去做这件事,义父才可放心。”寻思良久,他才轻启朱唇沉沉道,“你是义父最疼爱的孩子,可是为了随国江山大计,义父实在是别无他法啊。” “义父,为义父做事,瑶清心甘情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管瑶清拱手一拜,“义父一心为国,忠心不二,瑶清又岂会惧之,义父,就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瑶清吧,瑶清一定不会辜负义父。” “好,义父果然没有看错你,”管伯一听,不舍中带着些许欣慰,“据我所知,靳国世子投宿在城中的青梧客栈,至于你的身份,我已经全然安排好了,至于怎么做,我相信你可以见机行事。”…… 一翻深谈后,已进后半夜,管瑶清没敢多耽搁,便骑着快马往城南的青梧客栈而去。 此刻,投宿在青梧客栈的靳国世子跟靳国将军睡得正香,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毕竟,他们此次出行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就连靳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更何况是随国。所以,他们觉得可以高枕无忧地睡觉,自由自在地行走。 却不知管伯收养的十几个义子义女,不仅安插在随国各处,就连靳国也有安插。 这一夜,无风亦无雨,安然到天亮。 靳国世子南宫青时如往常一样,早起在客栈的后院儿练剑,兴致正高时,有客栈的伙计叫他用膳。他收剑回屋,此刻,靳国将军聂霜城已经摆好了碗筷,端端地盘坐在了桌边等着他。 “怎么不吃啊?”南宫青时看着聂霜城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却不曾动筷,不禁问了一句。 聂霜城咧了咧嘴, “您是君,我是臣,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我们不是君臣,是兄弟,是朋友,不必拘礼于那些小节。”说着,南宫青时便将手中的剑搁置在桌边,遂坐在了聂霜城的对面,并毫不客气地拿起了碗筷,欲喝下碗中的白粥。 “世,不,青时,你等等。”聂霜城忙叫住了他,并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来,把针给我,”南宫青时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遂将手中端着的粥递给了他,聂霜城用干净的帕子把银针拭了拭,并将银针放入了粥里试了试,“可以喝了。” 南宫青时讪讪一笑, “没那么神吧,我们此次行动这么秘密,我就不信随国人会知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点儿总是没错的。”聂霜城边说边又测了测桌案上的几个小菜,“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南宫青时抿唇一笑,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呵呵,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找美人儿去,我可是听说随国出美女。”…… 看来,下毒是不可能的了。 心扑通扑通乱跳的管瑶清回到了房间,欲从长计议。那靳国世子一看就是个纨绔子,怕就怕他身边的那个随从,看他身形矫健,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随从,如果趁夜刺杀的话,不知道成功的机率会有多大。 义父说了,她们所有的时间不多。倘若再耽搁下去,公主真的跟靳国世子和了亲,那所有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如果能用她的命换靳国世子的命,那么也是相当值得的。管瑶清抱着必死的绝心,想要为义父办成这件事。她决定深夜,趁其熟睡时,暗杀靳国世子南宫青时。 许多事情,想得越多,就越畏手畏脚,可是时间却不会等人。即便她失败了,死了,也可震慑一下靳国,还有那个一心只想着美人儿的靳国世子南宫青时,让他知道随国不全都是弱者,不全都是怕死的。 随国都城云州虽不及靳国都城锦城那么大气,却是带着一股子女子般的秀美。难怪随国国君一心求和惧怕战争,敢情是被这美人儿怀,温柔乡给软了骨头。 南宫青时双手负于身后,边潇洒自在地踱着步子,边欣赏着云州城的风光。 “世,不对,青时,你说这随国公主长什么样儿啊,您真的答应你父君娶她了?”聂霜城甚是不明白,这世子南宫青时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他清楚地记得他曾对他说过,以后要娶,便会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难不成,他跟这随国公主还没见上面,就已经爱上人家了? 南宫青时瞥了他一眼, “你看看这大街上的女子,就没发现一个丑的,既是公主,那肯定要比这街上的女子好看多了,再说了,我南宫青时再儿女情长,也会以江山社稷为重,毕竟,我是靳国唯一的继承人。” 聂霜城微微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可我以后一定会找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成亲,否则这一辈子可怎么过啊。” 真是不到蓬莱不知神仙样儿,不到云州,不知云州美。要说这随国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可据他所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随国国相管伯。此人治国治民颇有一套。但打战用兵嘛,还是得用武将。所以,要想将随国收于囊下,必战。 可没想到成了软骨头的随国国君慕容芷一听到风声得要命,立马要把自己的爱女随国唯一的公主嫁入靳国以和亲来止战。 “呵呵,呵呵,……”想着想着,南宫青时便乐得不行,“这不是连上天都在帮我们吗?” 聂霜城讶异地看了眼南宫青时, “青时,你,你笑什么。” 南宫青时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去…… 意兴阑珊而归时,已是灯满城暗,月盈星稀。 两人在外吃饱喝足,倒床就睡,一切看似平常而平静。 一晃,便进入了后半夜,没有人发现一支细小的竹管捅破了窗户纸,有淡淡的岚烟从管中吹入南宫青时与聂霜城的房间。约摸一盏茶的空当后,忽然有个黑客影轻轻推开了南宫青时的房门,床榻上的南宫青时一点儿也没有觉察,仍然睡得正睡。 那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说时迟,那时时快,只见一道明光从月下划过,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向床榻上的人,而床踏上的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便一动也不动了。 为了以防万一,那黑影还拉开了被子,借着微微的月光,只见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正翻着白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那人这才放心地匆匆而去。 这一切,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青梧客栈里没有人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死得人是谁…… “瑶清,你确定你杀死了南宫青时?”当管瑶清趁夜逃回国相府见到自己的义父把事情告诉他时,他没有惊喜,而更多的却是忧愁。“你可是看清楚了,你杀得是南宫青时?” 经义父这么一问,管瑶清也有些怀疑起来,那南宫青时跟他的随从如此的小心翼翼,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让她下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到他进了房间后就再也没有了了出来,我朝着那人的心窝刺了几剑后,就怕那人没死,还专门揭开被子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断了气,义父,您是不是……”管瑶清只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瑶清啊,义父对不起你,”管伯心痛地长叹了一声道,“要知道义父亲手把你送上断头台,义父她是于心不忍的,可是,若是没有人牺牲的话,随国就,就岌岌可危啊。” “义父……”管瑶清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杀了靳国世子,靳国一定会来随国讨公道,倘若我们不给靳国一个交代的话,恐怕……” “义父,瑶清知道,从一开始瑶清就知道,瑶清不怪义父,瑶清的命是义父给的,这些也是瑶清应该做的。”管瑶清知道义父疼她,义父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整个随国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义父的忠心,她的命是义父给的,她亦是随国人,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瑶清,”听到这么一翻话,管伯不禁红了眼眶,“瑶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山雨欲来风满城,从义女管瑶清告诉他已经杀死了靳国世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就知道这或许是一场阴谋。 还是他太小看南国世子了。 三日后,边城快马传书到都城于国君慕容深,说是南国世子到访随国遇刺身亡,倘若随国不给说法的话,将会带兵前来讨伐。 如此一来,靳国便有了一个堂而皇之进攻随国的理由,便可避过不义之战的罪名,如此,各国也不会群起而愤之,亦不会为他随国伸出援手。 而对于这一切,全然不知的国君慕容深忙召集群臣商讨对策,深知整件事的管伯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上,依臣看,无论如何,咱们得交出一个人来做替罪羊,否则定化解不了这场干戈啊。”没有人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可是,可是那靳国也不是好糊弄的,岂能随便交出一个人,若是不随便,那又能交出谁呢?”说这慕容深糊涂,可是在大事情面前,他却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王上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臣来办吧。”管伯沉沉道。 慕容深思索了片刻,并微微点了点头…… 第2章:局中局 翌日,管伯便在城外的王室行宫上林别苑中接见了靳国来使。 他心知这一切是他们早有的预谋,却偏偏他上了他们的当,一想到这些,他就心如乱麻,自责不已。不过,就算是他们不使用这个个卑劣的手段,也会有下一个无耻的计谋。总之,他们是吃定了随国。早先,他就建议皇上居安思危,勤练兵,就算是国泰民安,也该积极防备,可是皇上却偏偏不听……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管伯来到行宫大殿时,靳国使者已然到位。 对方盛气凌人地端坐于大殿两旁,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相,可是他们见到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端端地坐在座位上,不屑地看着他走进去。 虽说现在他靳国兵力强于他们随国,可是不管怎么说,随靳两国原也是旗鼓相当地屹立于诸国之间,即便现在,他们靳国的国力也并不比他随国强到哪儿去。他们一个小小的使者,有什资格在他面前高姿态,想想就觉得气愤。管伯不卑不亢,既然他们不跟他打招呼,他又何须热脸去贴冷屁股?他不甘示弱地走到主家的座位上坐下来,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二位使者,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贵国世子在我们随国遇刺了?” 靳国两位使者一听,脸色甚是难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哼,”其中一个轻蔑地笑了笑,“不知相国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我们会以我们尊贵的世子开玩笑?” “呵呵,贵使息怒,老朽只是随口一问,可是,我们实在不知道贵国世子来到了我们随国,如果我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派人小心保护的,又怎会让他遇刺呢?”管伯和颜悦色,把内心的愤怒与憎恨深埋于心底,“世子遇刺这么大的事,老夫觉得还是查清楚为好。” “说来说去,相国还是不相信我们,如果相国不管事的话,我们还是去皇宫见你们的皇上好了。”另一个靳国使者面红耳赤,蓦然起身,欲甩袖离去。 “贵使者息怒,老夫只是觉得一定要弄清楚,免得有什么误会,我想贸贸然就这么下了定论,恐惹他国非议。如果二位使者相信管伯,那么就把这件事交于管伯,管伯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看来,他们真的就是借题发挥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瑶清杀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靳国世子。 只是人家欲加之罪,他们又能奈得了何? “不用了。”眼看着两个使者就要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忽然又一个人毫无礼数地闯入大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随国国相,管伯了。” 管伯抬眸一瞧,此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忙起身,双用负于身后,呈现出大国臣子应有的气势, “正是老夫。”可是,他心里亦明白,就算是他再能干 ,也撑不起整个随国来。 “呵呵,管相国要的结果,全都在这儿,你们,都给我进来。”他一声喝令下,一行人鱼贯而入,“你看看,这些全都是你们随国人,全都是你们随国的百姓,且跟我们世子打过交道的人,这个,是青梧客栈的掌柜的,我们一直住在青梧客栈,管相国,您可以挨个儿寻问,这些都是您要找的证人……” 管伯顿时怔住,原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看来,素心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的监视犯围之内了。怪他,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是他害了素心啊。 “呵,”管伯哭笑不得,“那我且问掌柜的,你可曾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客栈,贵国怎么就认定了世子是被我随国人刺杀的?” “掌柜的,你来说。”那人一把揪出了掌柜的。 掌柜的怯怯地看了管伯一眼, “回,回相国大人,前两天,有,有个姑娘进了客栈,然,然后,世子当天夜里就被遇刺了,紧接着那姑娘也失踪了,小的敢肯定,那姑娘就是刺客。”很明显,要么他们买通了掌柜的,要么就是他们抓住了掌柜的把柄…… “好,还请掌柜的画出那姑娘的画像,我们一定全力捉拿刺杀靳国世子的要犯。”不过,不知道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后生是什么来头,“请问您是……”他不禁看向那个带着诸多证人闯入大殿的年轻人。 “在下聂霜城,是靳国骁骑将军。”聂霜城面色凝重,眸光锐利。 “原来如此,烦请将军与两位使者在此歇息几晚,老夫一定全力捉拿刺客,给贵国一个交待。”…… 一切皆如管伯所料,靳国世子南宫青时根本就没有死,此时此刻,他正在云州城东的锦瑟楼里喝花酒。即便身边美人儿如云,衣香鬓影,可是他却无心顾及。 不知道随国会怎么打发他们,倘若他们不认的话,这一场战争是势在必行了。 不过,说起来,他们随国还是有些能人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派人刺杀他的人应该就是随国朝中的某位大臣。所有人都知道随国国相管伯极力反对他们国君慕容深和亲,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他此次行程如此秘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且知道那么清楚。 倘若不是青梧客栈那个奇奇怪怪的小二,说不定,他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世,青时,”他正若有所思着,聂霜城就匆匆忙忙地挤了进来,附在他耳边神色凝重地嘀咕着什么, “是吗?”南宫青时微眯双眸,“我们去屋里再说。”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房间去了。 云州城的夜,与白天不一样,如梦似幻,流光溢彩,小桥流不,淡淡岚烟,仿若玉宇仙宫一般。 南宫青时喜欢这里的美酒,喝起来绵柔却有后劲儿。 回到房间的他,忍不住又灌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 聂霜城眉心微蹙, “世子,刺杀您的好像是个男子,可是给您下毒的那小二明显是个小丫头,倘若他们真的只交出那小丫头怎么办?” 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 “凉拌!” “这……”聂霜城不明白都这种时候了,世子还能跟他开玩笑。 “你真是蠢啊,有了那小丫头,还怕不能知道更多吗?”说罢,南宫青时便走到床榻边,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上,微微闭上了双目。 聂霜城挠了挠后脑勺,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是夜,城东相国府。 管伯最疼爱的几个义子闻听了瑶清的事后,纷纷赶了回来。 他们之间的相处凡像是亲兄妹一般,同样的身世,同样的成长,让他们惺惺相惜,十分团结,谁的话都不听,却对管伯唯命是从。 而这件事发生后,管伯却一直无法面对瑶清,他疼她,爱她,可是却也对她十分的残忍。 “瑶清,让我代替你去吧。”没有人知道,除了那份表面上的兄妹情之外,霁华还默默地深爱着瑶清,可是,他亦只能把这份爱深埋于心底,因为,打从他们记事起,义父就一再告诉他们,他们血浓于水,就是亲兄妹,如此,这个信念也就在他们的心底根深蒂固了。 管瑶清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是没办法代替的。” “霁华,我们现在是要想办法替瑶清脱罪,而不是义气用事。”所谓旁观者清,管心素能明显地感觉到霁华对管瑶清的爱意。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深藏着一份至浓的爱。 “如果有办法,义父早就想到了,还用得着我们在这里干着急吗?”两人正争执着,管伯便心思凝重地走了进来。 看到霁华跟心素,不由吃了一惊,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谁让你们回来的?” 霁华跟心素相视了一眼,忙上前一步跪倒在管伯的面前, “义父,让我代替瑶清去吧,瑶汪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她此去,必死无疑啊。” “不,义父,让我去吧,瑶清跟霁华他们比我能干,留着他们对您来说比留着我有用,就让我去吧。”心素见状,忙亦跪倒在管伯的面前。 管伯微怒, “你们都给我起来,你们以为靳国是那么好唬弄的吗?”瞬间,整个书房里鸦雀无声,“他们已经认了出了清儿,她是必须得交出去的。” “你们都听义父的吧,为义父而死,国随国而死,死得其所。”瑶清知道霁华他们不舍得她,可是这都是他们的命。知恩得图报,更何况,他们的义父做得是正义之事。 “清儿,多的话义父就不想再说了,如果有来世,义父愿意为你当牛做马,尝还你为义父所做的一切。”说着,管伯便欲跪倒在她的面前。 “义父,使不得,”瑶清忙扶住了他,“如果有来世,瑶清还想做义父的女儿。”…… 那天夜里,他们四人一宿未睡,直到天快亮,管瑶清径直走出了相国府的大门,上了一辆羁押她的那辆马车,往城外的行宫而去。 与她同行的,还有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模样大致看起来跟她有几分相似。义父算准了如果随国只交出一个小丫头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会带兵离开,因此,连同她和那姑娘一起交了出去。因为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认出,一男一女两个身份都是她一人所为。 如果他们认定了是两个人的话,那么一定还会借此发挥。 他们大兵压境,而他们不得不防。 一到行宫别苑,她跟那位姑娘便被靳国的人带走,不知道要把她们带到哪儿?或许,直接就回靳国把她们处决了。 也或许,直接就在随国就地处决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死在随国,也不愿身首异处地客死他乡。 天一亮,南宫青时便与聂霜城离开了锦瑟楼,回到了岚烟客栈。 “世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您不是想要潜进随国皇宫,一睹随国公主的风采吗?”聂霜城抿唇轻笑着。 南宫青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要深入敌国,一探敌国国情,您呢,就先带着那两个替罪羊回国,如果能够教化他们为已所用,那你的功劳就大了。” “好,一切全听世子安排。” 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敢行刺他,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儿?当时情形紧张,还未曾看清楚她的样子, “她现关在何处?”南宫青时细细地琢磨着。 “就在城内的月影阁,院儿内有个十分隐蔽的地牢,是原来主人家藏金银珠宝的。” “好,一会儿我随你去看看。”…… 第3章:英雄救美 因为行宫那边有事要商议,聂霜城将南宫青时带到月影阁后便匆匆离去。 关押刺客的地牢在后院儿的一个柴房里,可以说是十分的隐蔽了。南宫青时走到后院儿的柴房前,踌躇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那布满灰尘,结了蛛网的木门。 屋子中间放着一口箱子,箱子下面便是地牢的入口,要知道,他可是头一回到这么糟糕的地方,不过,他就想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究竟长什么样子,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铁胆熊心。心里想着,他便移开了箱子,下了地牢。地牢不深,里面很开阔,在角落里,南宫青时看到了一个用铁链子栓着的银面具人。 他一袭黑衣,身形削瘦,端端地倚在角落的墙壁边,全然不似一个弱女子那般,难道说他估计错了? 不过,不管他是谁,敢来送死,也是好样儿的。 南宫青时眯了眯双眸,遂走向他, “是谁给你胆子来刺杀我的?” 是他? 戴着面具的瑶清蓦地抬眸,不由大吃一惊, “你……”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南宫青时便趁其不备,一把拿赶紧了她脸上的面具, “我生平最讨厌装神弄鬼故作神秘的……人了,”当他拿开面具的刹那,他不由惊呆了,“你,你是个女子?”虽说当日他并未看清楚客栈小二的模样,可是这脸的轮廓,还是十分相似的,现在,他已经不想去追究她跟那客栈的伙计是否是一个人了,他只想知道这么一个清秀绝美的女子,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管瑶清蓦然起身, “哼,”不禁冷笑道,“女子怎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就不明白了,两国和平相处,百姓安乐不好吗?为何要大动干戈,弄得民不聊生?” “呵呵,只要你们随国肯乖乖地归顺于我靳国,大可不必动干戈,只有这天下大一统了,才会有永久的和平。”南宫青时只觉得这小小的女子却有着男子一般的胸襟,与她清秀纤弱的外形一点儿也不匹配。 “谬论!”一直以来,管瑶清都以为这靳国世子是个浪荡子,且不成想,还如此诡计多端,如此心机城府,“当然,从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嘴里,能说出什么正义的话来。” 南宫青时讪然一笑, “就让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吧,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管瑶清自知死罪难逃,便不想再与之口舌,枉费精神,便愤怒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正在此时,地牢的口部有声音传来,没过多久,便看到聂城霜走了过来,他正欲与南宫青时说什么,可是眸光不经意地一扫,看到了角落里的管瑶清,顿时怔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南宫青时推了他一下,他才从这不可思议的情形里挣脱出来, “你,你竟是个女子?”管瑶清知道他们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便理也不理聂霜城。“世子,她,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客栈小二跟刺杀我的是同一个人,”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厉害,差点儿连我都信以为真了。” “这,这……”聂霜城一边惊讶着,一边直瞪瞪地看着管瑶清,“怎么可能,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 “呵,”南宫青时撇嘴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从古到今,侠义女子,巾帼英雄从来都不少。霜城,把她带回靳国,我要去逍遥快活喽。” “是,世子。”…… 待南宫青时离开后,聂霜城在地牢里呆了好久,可他无论说什么,那管瑶清都一句话不说,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个哑巴。 不过,世子说把让他先把她带回靳国,这途中,就不怕她不开口了。 三日后,奉南宫青时之命,聂霜城以及靳国两位使者,带着管瑶清以及五万大军离开了随国。随国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靳国世子被刺杀……呵,被刺杀当然是要回靳国了,又怎么会仍然留在随国国都云州呢?这下,他可以堂而皇之地留下来了,再不怕谁想要谋他的命了。不过,凡事都得小心行来,这世上,总有些不怕死的,就好比那丫头。 不过,不知那随国公主慕容芷是个怎样的女子,是否也如那丫头一般有一颗仁义之心? “啊……救命,救命啊……”走在大街上的南宫青时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惨烈的救命声,“救命啊,救命啊……”他忙抬眸一看,一位紫衣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向他这边奔袭过来,眼看着那匹马似疯了一般失去了理智,那丫头坐在马背上东摇西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坠下马来,倘若掉下来,估计就是粉身碎骨了,且不说被会不会被失去理智的马蹄子把五脏六腑给踏碎。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青时,伸臂一跃,身轻如燕,快如闪电地飞到了就要踏向他的马背上,一把握紧了那姑娘抓关的缰绳, “给我。”那姑娘被他护在怀中,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吁……吁……”谁知那狂马根本就不听劝,南宫青时只好放了马缰,一把抱紧了那姑娘的腰肢,再次旋身飞了起来,飞离了马背,安然落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瞬间,周遭响起一阵激烈的喝彩声。 惊魂未定的姑娘缓缓回过头来看着他,眸子里瞬间有闪闪的光溢出来,呆呆的,怔怔的,仿佛被一种极富吸引力的东西所吸引, “姑娘,你没事吧。”南宫青时朝着人群中笑了笑后,继而看向那姑娘,却发现那姑娘正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姑娘,你,你怎么了?” “哦,我,我没事,谢谢你。”那姑娘顿时红了脸,“我,我叫阿芷,请问公子尊姓大姓,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公子方才的相救之恩。” “呵呵,我?” “小姐,小姐……”南宫青时正要说下去,忽然又来了个婢女模样的小丫头,满脸通红,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敢情这丫头还是个富家小姐。 阿芷一看自己的随身丫头来了,顿时拉长了脸, “你,你刚才死哪儿去了?现在才来。”很明显,随身丫头来的很不是时候。 南宫青时看了看她们, “呵呵,你的丫头来了,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罢,南宫青时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阿芷一想, “哎,公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呢!”并追上去问道。 南宫青时并未停下脚步,也未回头, “不必了,有缘自会相见的。”他的姓名怎可随便告诉他人…… 从随国的都城回靳国的都城,慢则月余,快则也需半月余,不过好在途中凶险之地形不多。怕就怕途中下雨,因为这随国地界多是一些高地丘陵,雨季一多,便很容易引发山洪。 一转眼,离开云州城已经有三四天了,这还没走也随国地界。聂霜城只好让大部队在两位使者的带领下快带行军,先行离开随国。 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随从押解犯人。 “要不要喝口水?”这一路风餐露宿,眼看着那丫头在风吹晒下,蓬头垢面,可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呵,你真不跟我说一句话?那好,我把水放在这儿,你自己拿着喝。”整整三四天了,从的牢到出城,再到现在,她就真的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带着几个人在一个溪边稍作休息,看着溪中的倒影,聂霜城不禁长叹了一声,“哎,真是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 聂霜城顿时怔住,继而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囚车上的管瑶清, “刚,刚才是你在说话?”他瞅了瞅旁边,也再没有女子,“你真的在跟我说话?”他不禁喜出望外地转身朝她走去,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等等,”说着,便掏出自己的帕子往溪边走去,将帕子浸湿,又折回到她的身边,“我知道,若不是因为成了阶下囚,你该是个爱干净的女子。”说着,他便微微抬手伸进囚车欲给她擦脸,谁知,她却蓦地别过了脸不让他擦, “这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并厉声回了他一句。 聂霜城愕然, “身为臣子,我也是身不由已。” 管瑶清眉心微蹙,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觉得靳国这种做法是不得民心的? “身为臣子,理应劝谏君主做正义之事,或者,若是不想同流合污,亦可脱下这身官服,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 这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一言一行,真的有男子的气概,把他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他们靳国有什么不对,试问这天下,谁不想做王,谁不想一统江山?只是,只是这丫头太冷了,冷得让他难以靠近,即便他已经想尽了办法, “你说得是,或者,我可以找个机会脱下我这身战袍。”此刻,他只想多了解她一点儿,“你呢,你为何不怕死去行刺我们世子?你可知走上这条路,就没有活路了?” “我当然知道,可我别无选择。”管瑶清十分谨慎,“倘若你想从我的嘴里套什么话的话,我想,你还是放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我可否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聂霜城继续问道。 管瑶清白了他一眼, “不可以。”并绝决地拒绝了他。 “哎,好一个外柔内刚的小女子,我算是服了。”…… 眼看着春花泛烂,春色迷人眼,原本想好好地在这云州放浪一段时间,再找机会进入随国皇宫,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聂霜城带着那丫头离开后,南宫青时就再也没有心情闲逛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恨他入骨,又是否心如死灰……乱糟糟的心情让他对随国公主没有了一点儿兴趣。 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开云州,离开随国,回靳国去。 “公子,饭菜来了。”他正躺在床上琢磨着,忽然客栈的小二叩响了门。 这个……我并没有叫饭菜啊, “进来吧。”不过,正好肚子有些饿了。 小二端着丰盛的饭菜跟美酒依次走了进来,并摆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南宫青时蓦地起身,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我没叫这些啊。” 几个小二相视一眼, “是一位姑娘点好,让我们给公子您送上来的。”其中一个小二笑眯眯地走上前道。 “姑娘,什么姑娘?”南宫青时越发地纳闷儿了,“她在哪儿?” “那姑娘已经走了,姑娘说,有缘自会相见的。”一听到这句话,南宫青时就觉得格外熟悉,可是他思前想后,也没想起来谁说过,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4章:表露心迹 南宫青时并不想管顾那么多,一顿好吃好喝后,酒足饭饱,准备合计合计后,离开云州,一个人潇洒自在地踏上归途。 可是还未等他出门,便有人推门而入。 他蓦地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俏丽姑娘走了进来, “公子,酒菜可是可口?”那姑娘处来熟似的问着他。 南宫青时微微拧紧了眉心, “姑娘是……” 那姑娘一愣, “敢情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我了?”南宫青时低眉想了片刻,不禁抬眸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也罢也罢,我再给公子自我介绍一遍,我呢,就是公子前日在街上从马背上救下的姑娘,我叫阿芷,记住了吗?阿芷。” “哦,原来是你啊。”南宫青时恍然大悟,“对于这种乐意助人的小事,本公子是从来不擅于记在心上的。” “那我的名字呢?公子可否记住了?”阿芷不禁又问了一遍。 “阿芷,阿芷……让住了,阿芷姑娘。”南宫青时吊儿浪荡道,“阿芷姑娘叫得酒菜如此美味,我怎能记不住阿芷姑娘呢?不过,在下现在有些困了,想要睡一觉,还请阿芷姑娘移步他处。” 阿芷眉心微蹙, “公子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对身子没有好处,不如……我陪公子云郊外骑马如何?” “骑马?”南宫青时顿时瞪大了双眼,“不不不,姑娘昨天还没吃到亏吗?倘若不是遇到我,姑娘你可就惨了。”他不由连连拒绝道。 这家伙,一点儿也不解风情,本姑娘邀请他,那是他的荣幸,可是他却一口拒绝,要知道想要跟本姑娘约会的人可以从云州城排到靳国的都城锦城,哼! “不去拉倒,你可别后悔!”说罢,阿芷便鼓着小脸儿气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那推得乱晃的房门,南宫青时不禁摇了摇头,难道这姑娘看上他了?可本公子却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 自从瑶清被朝廷当成替罪羊交给靳国后,霁华没有一天是快活的。虽说他们是义父的养子养女,可是,总该有自己的人生。再生之恩得报,他们的命也该由他们自己掌控。瑶清,你为什么那么傻?而你如今又在何处呢? 打从那天管瑶清从国相府离开后,他们就再没了她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好是死是活,更没有人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可是,不管怎么样,生,他都要找到她的人,死,也要见到她的尸,成为棋子,成为傀儡,已经是他们的悲哀,他们无从选择,可是总不能埋没了心底的那份真,那份情,那份自我。 “你真的决定要去找瑶清?”这些天里,霁华的一举一动,管心素不是没有看在心里。 可是,看到了又能怎样?她阻止得了他吗?她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吗? “是的。”霁华十分肯定道。 “那义父那边你怎么交待?”管心素的心里很乱,背叛义父,不听从义父的下场,她不是不知道,她真的不想看到有一天霁华会落是么个下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心素,你自己保重,倘若有一天,我真的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好地照顾自己。”说罢,他便义无返顾地踏上马,离开了云州城。 而与此同时,他的离开也掏空了管心素的心。 有他在,无论生与死,她都无所惧,有他在,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有意义……他走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世上,就有那么些女子,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十多天后,聂霜城终是带着几个侍卫押解着管瑶清出了随国地界。 时节已进四月,靳国到处都高耸着陡峭的山峦,与随国的一马平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管瑶清第一次走出随国,第一次来到靳国,这么壮丽的山河,让人不禁有一种豪情荡漾于胸怀。 她四处环视着,深绿浅绿中,这一丛,那一天簇,红的,白的,粉的……有一种野性的美,生机的美,虽不似随国的花那么娇艳,却是有一种向上的力量。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如今身处绝境,自隐囹圄,是个将死的阶下囚。 忽然,一只鸟儿落在了一棵野果子树上,琢食着那青溜溜的挂果。 管瑶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知鸟儿怕不怕酸,反正她看着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而她这不经意的一笑,恰巧被一直注意着她的聂霜城看到,她就这么微微一笑,在聂霜城的眼睛里,山河,春光,瞬间失了颜色,她这微微一笑,倾城而绝世。他不知,早在看到管瑶清的第一眼时,她就被他紧紧地锁在了心房里。 “你在看什么?”管瑶清不经意地一回眸,看到他正怔怔地傻傻地看着自己,不禁拉长了脸问道。 聂霜城不由一个激灵,顿时从那种如梦如幻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我?在看你呀。”并毫不避讳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管瑶清愣了一下,莫非他……不过,他们靳国人向来狡猾,她还是小心为妙, “哼,”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聂霜城轻笑, “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儿意思的话,对她来说说不定是个机会,“反正我早晚都是一死,不想花那么多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 “我真是不明白了,像你这样的姑娘,倘若选择一条康庄大道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为什么非要走这条不归路,让他人为你唏嘘叹息不已?”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把她处死吗?一想到这些,聂霜城的心就隐隐的有些难过。 他聂家世代从军,几辈都是大将,身边从来不乏才貌双绝的女子,可是却从未有过一个能给他这种感觉的。 这世上,不论是朋友,或是良人,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错过了她,这辈子他是否还能遇到第二个像她这般的女子呢? “你可知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选择,唯独出身无法选择吗?我命该如此,毫无可怨的。”一直以来,管瑶清都看得很明白,也很通透,生死对她来说,只是个时间问题。打从她记事,看到身边许多兄弟姐姐或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死去,她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如果你有得选择呢?”聂霜城忽然很认真地对她说道。 管瑶清蓦地拧紧了眉心, “你……此话何意?” “你已经为你的义父,为你的国家死过一次,如果我能给你重生的机会,你会不会选择为自己活一回?” “我不明白,”但其实她已经隐约看出了他的心思。 聂霜城温柔地笑了笑,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管瑶清顿时怔住,难道他要反叛他的主子?可是,他们这才短短地认识了这么数天,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反叛他的主子,而放了她……倘若他真的会放了她,那她还真的为他的主子感到心寒。这样的人,太把男女之情当回事儿,真的是不堪大任。 云州城,清风客栈。 南宫青时安然地睡了一晚后,准备趁早出城。 可是没想到,那个叫阿芷的姑娘阴魂不散似的,又找到了他,还就住在他的对门儿,为了躲她,他已经换了好几家客栈了,可还是躲不过。 就在刚刚开门的刹那,差点儿没把他给吓死,一开门,就看到她站在门口冲着他笑,大清早的,他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呢,看来,只能走非常道儿才能离开了。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紧紧地从里面拴上了门,然后背着简单的包袱,拿着自己的随身佩剑,爬上了窗户,从窗户逃走了。 他雇了匹快马,往城门飞驰而去,临近城门时,他忽然觉得有些许遗憾。一直以来,他都很想见见随国国相,管伯,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要知道,他佩服的人不多,他的父皇是其中一个,而管伯便是第二个。此人虽一儒生,却颇有些能耐,若是感化他能为已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想,这或许是不可能的。 而且此次刺杀事件,他有个直觉,总觉得是与他有关的。 心里想着,他便回头望了一眼整个云州城,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与强者切磋。 云州城,我一定会再回来了的。 南宫青时扬鞭策马,飞驰而云。 随国,皇宫。 “什么?公主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你们,你们这些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忙了些日子的慕容深终是想起了自己的爱女,随国公主明月公主。奴才婢女们忙跪倒一地,瑟瑟发抖,“顺公公,这些狗奴才就教与你调教了。”说罢,他便怒气冲冲挥袖离去。 并下命,全城查找明月公主的下落。 这丫头,实在是太贪玩了,如今正是内忧外患,形势紧张的时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靳国交待?真是的,都是她母后把她给惯坏了。 第5章:情不知所起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颠簸,聂霜城终于押解着管瑶清到了靳国都城锦城。 锦城的城门又高又大,又坚固,城墙更是固若金汤,城门外是一马平川的青草地,偶露出焦黄的土色,时有飞鸟回旋在半空。管瑶清却突然间心里头空落落的,有种苍桑落寞之感。之于途中那种新鲜好奇,此时此刻,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纵然身边有许多人,纵然城门口的靳国百姓们来来往往,并不比随国都城的城门口人少,纵然在这草长莺飞的四月里,她的心里依然充满了荒凉与孤寂。 就算是死,她也宁愿死在自己的国土里,如今,她的心跟她的身生生被分离了两地。 漫长的思乡思国之情,在她的心里头如城外疯长的野草一般,疯狂地蔓延着。 在经过城站口的侍卫时,聂霜城拿出了自己的将军令,那些守城门的侍卫忙将他们放了行,聂霜城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的失落, “在这里,将会从新开启你的人生,加油。”他温柔的眼神,认真的鼓励,却仍然给不了她想要的温情。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沉浸在自己那孤寂的世界里…… 随国,勉州地界。 “小姐,您真的要跟着那公子浪迹天涯吗?”一小茶馆的儿落里,坐着俩丫头,一个嘛娇滴滴的,看就是个富家千金,另一个嘛,粗布素衣,一看就是她的随身侍婢。 “那可不,我阿芷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或人,就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得到。”望着茶馆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阿芷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 “可是,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侍婢环儿一脸无奈,“我怕,怕……” “哎呀,怕什么怕,要怕你自己个儿回去。”阿芷不耐烦道,“早知就不带你了,出来多好啊,一路游山玩水的……虽说把那家伙给跟丢了,可我坚信,我一定能找到他。” “好,好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阿芷不知,此时此刻云州城里,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皇上,明月宫里的小关子求见。”慕容深正在御书房里阅卷,忽然内侍来报。 “小关子?不是公主的贴身小太监吗?难道说公主回来了?”他不禁心头一喜,“快,快让他进来。” 须臾,小关子便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上,奴才,奴才找到了公主留下的一封信。”并跪倒在地上,双手奉上了明月公主留下的信。 内侍忙接过小关子手中的信递与慕容深,慕容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一看,信上的落款日期竟是五六天前:父皇,女儿不想嫁靳国世子,连日来,女儿在宫里一想到这些事就难受得紧,所以想出去走走,等女儿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父皇勿念! 这,这成何体统! 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就说变就变了。 明明她自己都答应好了的,要做随国大功臣,要远嫁靳国,可怎么就又不想嫁了?真是女儿心海底针,眼下,这倒是其次,她一个人独自出门在外,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行,一定要找到她。 “来人,传令下去,加大搜索范围,力必找到公主。”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儿大了…… 靳国都城,锦城。 上管瑶清意外的是,聂霜城并没有把她关进靳国的大牢里,而是关进了他自己的府院里,确切地说,应该是把她囚禁在了自己的将军府里。 看来,她所料想的应该是真的了。 住进将军府的这几天里,每天都有专人侍候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也很不习惯。 虽说,这里比呆在牢里似乎要舒服许多,可是在她看来,真的很难以让她接受。毕竟,她就这么住在这将军府里让那些将军府的下人们怎么看她,倘若义父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她? “我不需要你们,你们忙其他的去吧。”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为她忙前忙后的下人,管瑶清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可是对于她的话,那些下人们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我行我素着,“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们帮忙,行吗?”她只好抬高了嗓门儿。 “姑娘,这是将军吩咐的,让我们好好侍候姑娘,我们不敢怠慢。”这些人早已经奴性到了骨子里,一点儿也不懂得开通。 看到这样的他们,管瑶清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忽然就想到了聂霜城对她所说的话,不过,说到底,她与她们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她知道义父一直做得都是正义之事,他一心为君,一心为国,为随国的百姓,她是打心底愿意去为他做一切的。 “好,既是如此,让你们将军来跟我说,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她便一脚踢翻了桌旁的凳子,吓得那些下人们忙退出了她的房间。 她不知道,聂霜都一直就在她的房间门外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几个下人刚出去,聂霜都有点就走了进去,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他急步走过去,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肩头,管瑶清微怔,忙本能地躲开了他的手, “难道你忘了你们的世子所交待的话了吗?你可知道我只是个要犯,你这么把工供着,就不怕你们世子回来砍了你?”管瑶清疾言厉色,并未给好脸色。 面对管瑶清对他的态度,聂霜城有些许尴尬, “我想姑娘是误会在下了,在下方才并没有要轻薄姑娘的意思,对于姑娘,在下真的只是出于本能,出于情不自禁,”此时此刻,他真的是字字肺腑,句句出心,“不管姑娘怎么看我,我都已经决定救定了姑娘,我绝不会亲眼看着姑娘去死。” 管瑶清蓦地转身看向他,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以移花接木之法,让姑娘逃生。”聂霜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倘若世子跟皇上真的怪罪下来,最多这个将军我不做了。” “那如果皇上或者世子要了你的命呢?”想必此人来头亦是不小,否则不敢说这样的话。 聂霜城轻笑, “呵呵,我祖上三代都是守边大将,整个靳国的江山都有我祖上洒下的热血,即便我再有错,皇上也会看在我祖上的份上,不会杀我的。” 原来是蒙祖荫,难怪这么嚣张。 管瑶清本不想如此不择手段的,可是他靳国都可用卑劣手段,她又如何用不得? “瑶清不值得将军么这做,瑶清知道,将军若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定会成了靳国的罪人,将军难道就不怕被靳国的百姓所唾弃吗?”说实话,她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么自私的人。 “挚友可遇,佳人难得,我怕会悔憾终生。” “可将军怎知我就心甘情愿随将军呢?”管瑶清觉得自己若是再装糊下去的话,那就太假了。 聂霜城微怔, “那姑娘可是对我有那么一丁半点儿的感觉?”并迫不及待的问道。 管瑶清微微垂眸,思索良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倘若将军救了我的话,将军就是瑶清的恩人。” “瑶清,冰清玉洁,多么美好的名字,只要你不讨厌我,我愿意给你时间,愿意等你,哪怕是用一辈子来等。” 倘若是一般姑娘听到一个堂堂的少将军说这样动听的情话,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定会主动投怀送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以身相许,可是管瑶清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甚至他在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在想,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地利用一下,说不定可以打个翻身仗…… 啪! 阿芷将手中的画像一把拍在了掌柜的台上:又让他给溜了,明明她一直跟得那么紧……她一打听到他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梧州,来到了据说他所在的客栈。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掌柜的说他一早就走了。 这家伙倒底要去哪儿?再往前走,就快出随国地界了,难道说他想入靳国? 哼,管他去哪儿,就算是到天涯海角,她都要跟着他。 “公主,咱们到底还跟不跟啊?”环儿拿着阿芷丢在柜台上的画像怯怯地走到桌边,“公主,要不咱回云州吧,皇上,皇上他一定急死了。” “你,你烦不烦啊,本公主说过,若是不找到他,绝不回去!”阿芷固执而又任性,“啊呸,什么公主啊,谁是公主了,”她忙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你找死啊,不是说过了吗?在外面要叫我小姐,不要叫我公主,不知道吗?”并小声喝斥着环儿。 “是,是公,哦不,小姐,”环儿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儿,“应,应该没有人听到吧。” 哎,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儿?阿芷拖着腮心不在蔫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感觉不到那些潜在的未知的危险。 她觉得自己是公主,危急时刻,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会惧她,怕她,可是她却不知道人心在有些时候是多么的险恶。她更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行,我得到下个地方,说不定他已经到下个地方了。”坐在桌边想了半晌,阿芷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公,不,小姐,我们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能不能……”环视面露难色道。 “你想歇?好吧,那你留下歇息吧。”说着,她便起身欲离去。可谁知,一转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她蓦地皱紧了眉心,“请你让让好吗?”可是那人却像没听到一般,仍然抱着双臂怔怔地赌在她的面前,“你是聋了吗?”本就郁闷的阿芷顿时大怒,“给我滚开!”并狠狠地推了那人一下。 可是她那点儿缚鸡之力,人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小姐,算了吧,我们从那边走吧。”环儿只觉得此人并非善类,便小声劝说着阿芷。 “凭什么要让我让,本姑娘今儿就要从这里走。”说着,她便抬起脚,狠狠地踩了那人一脚,谁知那人居然毫无知觉一般,仍然怔怔地站在那里瞪瞪地看着她。终于,阿芷有些怕了,终于她知道这不是在宫里,并不是人人都要怕她的,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倘若她就此亮出身份的话,会不会……“好,本姑娘今儿就不跟你计较了。”她只好妥协欲从另一边走…… 第6章:狭路相逢 谁知,那人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儿,二话不说,没来由地把她往外拽去。 阿芷顿时吓得哇哇大叫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快放开,放开……”她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捶打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像是铁皮铜骨似的,对于她的打也好,踩也好,却丝毫没有感觉。“救命,救命啊,环儿,环儿……”眼看着她就要被那人拖到客栈外面,可是一旁的人却只是跃跃欲试,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而环儿亦只是用她那绣花拳拼命地打着那人,却依然制止不了那人,“救命啊,救命啊……”此时此刻,阿芷害怕极了,亦后悔极了。倘若此人是个歹徒,那她岂不是完蛋了。如果她现在说出自己的身份,只会让那歹徒越发地疯狂,毕竟他已经触犯了她,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只会让他更加疯狂。怎么办,怎么办啊……“放开我,我求你了,你想要银子还是什么,我都满足你,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她只好苦苦地哀求着。 “放开她!”就在那人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仍然不肯放过她时,忽然有个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阿芷顿觉一道亮光照百了她那颗恐惧害怕的心,蓦地回头一看, “公子,是我,是我啊,快救救我,救我啊。”那不正是她要找的那家伙吗?还算是有良心,“你知不知我找你找得好苦,快救我,救我啊。”她又哭又笑道。 “你又是谁?”那人并没有放过阿芷,而是反问着来人。“你最好少管闲事。” 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你赶紧放了这姑娘,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剑不客气了。”其实他并没有离开梧州,只是提前看到了阿芷,怕她缠着他,便事先跟掌柜的交待好,倘若有人问起,便说他已经离开了。要说阿芷这丫头也真是固执,干嘛非得跟着他。 倒不是说讨厌她,只是他不是一般人,给不了她想要的。 “呵,”那人冷冷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便放开了阿芷的手,哗啦,拔剑而出,露出凌厉的神色。 阿芷忙让到了一边,十分担心地看着南宫青时, “公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这家伙好像有铜皮铁骨,不怕痛的。” 南宫青时努了努嘴, “你自己保护好你自己,闪开着点儿。” 声轻,那人便纵身一跃,长臂一挥,锋利的剑在半空划出了一道虹光,端端地朝着他刺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青时就那么轻轻地一闪,便完美地躲过了他那把锋利的剑,瞬间,两把宝剑交织纠缠在一起,发出乒乒乓乓清脆的打斗声来……几个回合下来,难分胜负,没想到这小子有两下子,一翻较量下来,南宫青时不敢马虎, “兄弟,这姑娘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的,你为什么要抓她?”看他的样子,并非劫财,也非劫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这阿芷姑娘。 “不关你的事,今天,我带她走定了。”那人十分坚定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南宫青时也并不甘示弱道。 短暂的交谈过后,两人打得更激烈了……忽然,南宫青时一个回峰落雁,再一个一鹤冲天,迅带占了上风,对方显得有些吃力。 看此人并不像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既然非劫财亦非劫色,他还不肯告诉他,莫非……莫非这阿芷是他逃跑的未婚妻,所以他难以启齿,既是如此,他还多管什么闲事呢?再者,他真救了这阿芷,那接下来他又该把她怎么办?难道真就带着她回靳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又着实不放心。 虽然两人并无深交,可以总算是相识一场,再者,他这责任感强,侠肝义胆的脾气,怎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有意识地边打边引着那人往另一个方向移去,待离阿芷远些的时候,南宫青时忽然停了下来, “停停停!” 那人愕然, “嗯?”并拧紧了双眉,忙收了剑,由此可见,亦是一位君子,并不趁人之危。 “兄弟,我且问你,人跟那阿芷姑娘到底什么关系,倘若她跟你关系匪浅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带她走,嗯?”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挑了挑眉。 那人微怔,低眉沉思了片刻, “是,你猜得没错,她跟我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就算是我自己丢了性命,也不会让她伤及分毫。” 看他样子说得似乎不像是假话,可是看阿芷的样子,也似乎是真的不认识他。 难道在此之前,阿芷从未见过这个未婚夫,而这个未婚夫,却悄悄地见过她几面?……这……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儿。不过,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我自己差点儿就干了这种事。要不去问问阿芷,看她是否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如果问她,她一定会否认的, “好,我相信你。”思量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可以保护阿芷,又能摆脱她。 “多谢公子承全。”说罢,那人便匆匆而去。 南宫青时忙悄然地跟了过去。 看到回来的并不是南宫青时,阿芷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把那位公子么样了?你,你不要过来……” 那人眉心一紧, “公主,”并小声道,“那人已经走了。” 阿芷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眸, “你,你是父皇派来的人?”不由大惊道。 “公主,外面凶险,赶紧随我回去吧。”那人低低道,“倘若公主出了什么事,让皇上跟皇后怎么办?” 阿芷微微垂眸想了片刻, “好吧,我随你回去。” 南宫青时远远地看着他们,只觉得很奇怪,那阿芷明明一开始很怕他,很抵触他的,怎么突然间就那么听话,竟乖乖地跟着他走了……果然,他猜得没错,他们一定有着非匪的关系。不过,他还是要跟他们一段,看看那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才可放心…… 靳国,将军府。 聂霜城找到了一个外形与容貌很接近管瑶清的女子,代替管瑶清住进了大牢。 毕竟,只有他跟世子见过管瑶清的真面目,况且当在地牢里,灯光那么暗,管瑶清还一身男儿装束,世子未必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就算是以后被世子发现了,大不了就是罢了他的官职,再不济把他关进大牢,他都认了。 来到管瑶清的房间时,她正拿着针线跟一块儿被,在缝补着什么,看到他走进来,她忙收起了布跟针线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将军,您,您怎么还没休息啊。”幽幽地月色从门口照射进来。 他一袭宝蓝长衫晃着淡淡的盈光, “你在做什么呢?”他分明看到她好像在做衣裳,一件男人的衣裳。 “没,没做什么。”说着,管瑶清蓦地起身,并下意识地将那件没做好的短衫往枕头里推了推。 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聂霜城心里头不禁窃喜着,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就不信焐不热她了的心。他抿唇轻笑,双手负于身后,轻轻踱了过去, “不要再藏了,我都看到了。”说着,他便从她的枕头下拿出了她藏着的未做完的衣衫,“这是什么?”他边说边爱不释手地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是给我做的吗?” 管瑶清顿时羞红了脸,忙走到屋子的另一端, “将军想要怎么安置我?就这么一直金屋藏娇吗?虽说我管瑶清只是一个阶下囚,可是尊严还是有的。” 聂霜城顿时怔住: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星眸微转,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虽然我救了你,但是我去不会勉强你做半点儿你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想回随国,我会亲自送你回去。” “不,我不能回去。”管瑶清蓦地转身看神情凝重地看向他,“倘若我回去被靳国知道的话,一定又会以此为借口,对随国大动干戈,那我岂不是成了随国的罪人。当义父把我交给你们靳国时,我就没想着再活着回去。”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他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知道。”管瑶清缓缓走向窗边,看向天边的月亮,“我自小就跟着义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义父安排好,突然间身由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她清冷的背影,聂霜城微微的有些心疼, “不如,我在城中给你购置一套宅子,你且先住下,如何?” 管瑶清蓦地转身,皱着眉心看向他, “不妥。” “怎么了?”聂霜城讶异道。 “我若还在城中,只会给将军带来麻烦,瑶清觉得不妥。”管瑶清隐隐地有些担忧,“只怕会辜负了将军的一片苦心。” “瑶清,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将军,我姓聂,叫聂霜城,你可以叫我聂大哥,或者霜城。”他忽然走向她,紧紧地扶着她的肩头,“只要你能安好,我什么都不怕,就这么决定了,我在城中安静的地方给你置一所宅子,你就安心地住下,暂时呢,就在我这将军府里住着,好吗?” 管瑶清怔怔地看了他片刻, “嗯。”只好答应了…… 这一夜,聂霜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件不做完的衣衫,她对他的担心,她那温柔的语气……很明显,她已经对他有所动心了。 今生,他非她不娶。 第7章:深夜造访 为了保证那男子不是坏人,南宫青时整整跟了两三天,又倒回了两城,见那人对阿芷十分尊敬,且照顾有加,这才放心地离去。 他再不能这么悠闲地往回走了,这来来回回一耽阁,已经又过了半月有余,不知道霜城那小子把那女刺客怎么样了?别一个冲动给杀了,那他可就哭都没眼泪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女刺客必定跟随国国相管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南宫青时雇了匹快马,夜兼程,在十后悄然回到了靳国都城。 一回宫,他便去了大内的天牢,可是却发现那关着的随国要饭并不是从随国带回来的那两个,虽说其中一个是,可是另一个他敢肯定不是。 难道霜城那小子在途中遇劫,把人给弄丢了,怕父皇怪罪,就随便找了个搪塞过去?这小子,胆儿也太大了点儿,还是平日里他对他太好了?在宫里没安逸两天,他便又悄悄地出了宫…… 一转眼,春花谢尽,夏风悠然。 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管瑶清是他们这大宅子里将来的女主人,所以对她尊敬有加,照顾有加。 而聂霜城也比以前更加准时地回府了,没事的时候,也不像以前,常常出门与人应酬。现在的他,一有时间,就会陪着管瑶清,哪怕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抚琴,跟她静静地下盘棋,他都觉得意义非凡,都觉得十分满足。 大概,这就是有情饮水饱的感觉吧。 “对了,将,不,聂大哥,宅子找好好了吗?其实您也不必要费心,只要给我找一间能遮风避雨的小房子就可。”一曲毕,管瑶清突然问道。 聂霜城微怔,继而低垂着眼帘, “你……真的想搬出去?”说实话,他真的很舍不昨她搬离这里,哪怕是离他很近,他也不想她搬走。 管瑶清愣了一下, “我住在这里多少不便,再者,万一世子回来了,突然到你的府中认出了我,那我就罪过了。” “清清,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关心我,你说得对,万一世子认出你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他不会放过你,”其实宅子他早就已经置办好了,就在离将军府不远的翠湖边的一所精致小院儿,“明天我就帮你搬过去。”说着,他便轻轻握过了她的手。 管瑶清忙本能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夜深了,聂大哥赶紧回房休息吧,明天有得累的。” 聂霜城愣了一下, “好,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千万别累着自己。” 两人不知道,此时此刻,屋顶上正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简直要冒出火来。 眼看着聂霜城离开了管瑶清的房间,南宫青时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般落在了管瑶清遥房门口,并回头看了一眼聂霜城离开的方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堞怒。在管瑶清的房门口凝贮了片刻后,他便径直推门而入, “聂大哥你……”正在整理床铺的管瑶清蓦地回头转身,“你……”不禁吓了一跳,“是你?” 南宫青时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微微勾了勾唇角, “怎么?你还记得我啊?” “你怎么会,他……”管瑶清一步一步往后退着,“你想干什么?” “好一个美人计,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南宫青时很清醒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想要用你的身子来报效自己的国么?那么有谁会记得你的功劳?啊?”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你与其取悦他一个小小的将军,不如取悦我,我乃堂堂靳国世子,倘若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你们随国就一直安逸下去了,不是吗?”他把她逼到了床边,退无可退,他的脸都快要贴到她的脸上了,她只能身体向后倾斜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可是他仍然不肯放过她,“不如今晚就开始,如何?”说着,南宫青时便一把搂紧了她的腰肢。 啪! 管瑶清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无耻!” 南宫青时顿怒,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 “我无耻?”眯缝着双眼,“你不无耻吗?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清白跟尊严都不要了。” 这靳国世子跟聂霜城不一样,他更狡猾,更有心机跟城府,她必须得小心应府才是。 “你凭什么这么说?”管瑶清缓缓起身,“我不择手段,那么世子您呢?不一样卑鄙无耻,我们所处的立场不同,谁也没有资格说谁。”她微垂眼帘,“你要杀便杀,少说废话。” “哈哈哈哈……”南宫青时狂笑道,“杀你一个弱女子,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既然你一心想要做将军夫人,那本世子又怎能不成全你?” “你……真的肯放了我?”管瑶清真的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呵呵,你既已是我靳国的将军夫人,已成为我靳国人,我杀你做甚,我还要等着喝你跟霜城这小子的喜酒呢。”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夜,深且沉,就如南宫青时的心思与城府一般。 管瑶清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又是否知道了什么。这一宿,她怎么也睡不着,一直这么辗转到了天亮。 可是,昨天夜里发生队才能,聂霜城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便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间,发现她已经收拾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她也与自己一样不,不舍分离? “放心好了,你住的地方离我这将军府很近,只要我一有空便会去见你的。”他自以为是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管瑶清缓缓抬眸,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并微微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聂霜城,而那世子南宫青时接下来又会怎么对付她,怎么对这聂霜城? 浑然不知的聂霜城带着管瑶清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一个人悠悠地侧卧在那美人榻上,背对着他们。他顿时拧紧了眉心, “这是怎么回事?”并怒声寻问着府中的管家。 管家看看那人,又看看聂霜城, “将军,他,他……” “哎呀,还是你这将军府里安逸。”正说着,那榻上的人便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打了个呵欠,“霜城啊,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呢?”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聂霜城见了似的忙单膝跪地, “世,世子?您何时回来的?” “起来吧,”南宫青时不禁走向他们,“哟,这位姑娘好眼熟啊,”他边说边绕着管瑶清转了一圈儿,“霜城,你这府中何时来的这么俊俏的小丫头,我怎么不知道?”此时此刻,聂霜城已经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南宫青时是真的不记得管瑶清还是装的,他不知道假如他真的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又会如何对他,如何对管瑶清。他不禁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害羞了?”南宫青时故意问道,“兄弟,有了心上人是好事,本世子一定会支持你的。”他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头,“不过,这丫头太烈,我怕你镇不住她,在她嫁进你将军府之前,本世子要亲自替你管教她。” “世子,”如此说来,世子已经知道了一切,聂霜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您放过瑶清,她,她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聂大哥的事,是我逼他这么做的,世子要杀要剐请便。”管瑶清大义凛然道,“还请世子放过聂大哥。” “啊哈哈哈哈……好一对痴男怨女,霜城,你什么时候变成软骨头了?我又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她了?她一心想行刺本世子,本世子只不过想替你调教调教她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南宫青时边说边拉起跪在地上的聂霜城,“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 聂霜城愕然, “那世子……” “我且禁她一段时间,磨磨她的性子,等她的梭梭角角磨没了,自然就会给你送回来了。”说着,他便一把抓过了管瑶清的手,管瑶清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是被他抓得好紧,就这样,聂霜城眼睁睁地看着南宫青时把管瑶清带出了将军府。 不过,既然世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了不会杀瑶清,也并没有怪罪于他,瑶清应该是没事的。 南宫青时拽着管瑶清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径直离开了将军府,不知道要到哪儿去。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行刺你,你要杀便杀,何必弄这么多事?”管瑶清恨恨地看着他。 南宫青时勾唇轻笑,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不是想做将军夫人吗?我一定会如了你的愿的。”…… 葱郁的草木被烈日晒翻了肚皮,野风阵阵,夏蝉狂噪着。 阿芷挥了把汗,走进了路旁的草亭,一屁股坐在了那木墩子上。 环儿忙拿出水囊递给她, “小姐,您喝水。” 阿芷接过环儿手中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并且衣袖拭了拭嘴角,全然不像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前面就是靳国国都锦城了吧,没想到他居然是靳国人。” “小姐,这靳国国都这么大,且不说咱们能不能顺利进城,就算是进去了,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啊,您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万里的跟来,值吗?”环儿只觉得主子太任性了。 “跟都跟来了,还有什么值不值得。”原来,当日她是假意顺从那人跟其回都城,而后趁其没有防备时,又悄悄地溜走了。 从此以后,她便跟环儿以一身男儿装束行走于江湖,寻着那人的踪迹,一路跟到了靳国,跟到了靳国国都…… 第8章:怦然心动 管瑶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出了锦城,七绕八拐的,那世子南宫青时就坐在她的对面,让她没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南宫青时率先下了车,并朝她伸出了手,她并未接受他的好意,而是甩给了他一个冷眼,并径直跳下了马车。 四周全是密密的林子,中间是一片碧绿的湖水。 此时此刻,他们就站在湖边。 这偌大的碧湖,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镶在这群山环绕之中。湖心有一小岛,岛上有一片竹林,风一吹,哗哗啦啦响,不觉让人心静。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管瑶清很是不解。 “你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清静清静,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该怎么做。”正说着,不知从哪儿划来一只竹筏子,南宫青时一把抓过她的手,把她拉上上去。南宫青时大袖一挥,竹筏子似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唰的离开了岸边往湖心的小岛而去。 徐徐的风吹拂在她的耳畔,他鬓边的青丝丝轻轻地撩拨着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侧眸看向他,他正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正气定神闲地看向前方,这湖中的碧波全都荡漾在他的眸光里,且有一种潇洒恣意从他的身体里由内而外。 四周青碧水,他白衣袂袂,几曾何时,她的脑海里也出现过这种画面, “呵呵,是不是被我给迷住了?”忽然,南宫青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吓得管瑶清忙推开了他,自己差点儿没落进湖里去,幸而南宫青时抓住了她, “你,你偷看我。”她脸红得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一直红到了脖根儿。 “你不也在偷看我吗?”说话间,竹筏子已经靠了岸。南宫青时先上了岸后,又转身扶着她下了岸,这次,管瑶清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她的心情就像岸边的小野花儿一般,迷醉在这青山碧水中。他那亦真变假的话,使得她的脸更红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安静的湖水里,被人猛地投进了一粒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 锦城,城中郡衙大牢。 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临了进了城竟出了事。 这么脏这么臭的地方,岂是她堂堂随国公主来的地方,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又没犯错,凭什么关我?”可是她心里亦明白,这里是靳国,不是随国,即便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从,亦于事无补,只能是招致祸端罢了。又或者,说出来,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毕竟,公主是住在宫里的,又怎么可能乱跑。 更何况还是随国公主,还是不要丢人了。 “小姐,你别喊了,没用的。” “不,我就要喊,我,我吵死他们,看他们放我出去不。”阿芷执意道,“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快放我出去啊……” 终于,她吵得那两个狱卒不得安生,他们愤怒地走过来,用手中的剑狠狠在确在牢门上, “叫什么叫?吵什么吵?虽然你没犯错,可错在你是随国人,明知随靳如今形势颇为紧张,你还敢贸然进城,不查清你是什么来头,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其中一个狱卒凶神恶煞道。 “那……如果有你们靳国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们可否放了我?”阿芷星眸微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靳国之大,锦城之大,人多了去了,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个未知数,“你看看,我就是来找他的。”说着,她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画像,并展开给那狱卒看,那狱卒一看,只觉得有些许熟悉,可是又不知道是谁,在哪儿见过,但他敢肯定这并非普通人。 虽然只是一副画像,可是单看这画像,画中之人便是贵气逼人。 “他是谁?”那狱卒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结果,“我们锦城像这样的富家子到处都是,你让我怎么给你找这人?” “你不知道,或许别人知道,你问问你们上头的,或许他们知道呢,这人来头可不小呢,”阿芷灵机一动,这不是歪打正着吗?与其自己在这陌生的都城里摸摸索索地找人,不如让官府帮助,岂不是来得更快更容易。 “嗯,好,我且帮你问问,不过有一天,你别再大喊大叫了,真的很烦。” 时隔三年,再次回到锦城,霁华只觉得依然熟悉如故。 只是,他没有精力去怀旧,怀念那些潜伏在锦城的日子。他得赶紧找到公主,只怪他一时大意疏忽,让公主给溜了。 当日他在梧州无意中遇到了公主,就十分惊讶,便欲强行将公主带回去,却又遇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阻挠,不过那人还算识相,最后没有为难他,且不知,公主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个金蝉脱壳……就这样,他一路跟着来到了靳国城都锦城。 幸而他有潜伏在靳国的这么一段经历,才会让他顺利的进了城。 也不知道公主如今在哪儿?有没有进城?又或者……他心里头乱糟糟的,一方面担心着管瑶清,一方面又担心公主。 倘若靳国知道公主来了锦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霁华心事重重地走在锦城的大街上,忽然看到面前的告示栏前围着很多百姓,他忙走过去,挤了进去,只购买那告示栏上明明白白地画着好多人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他一一扫过之余,忽然眸光就停在了其中一个女子画像上:这,这怎么这么像公主呢? 告示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可能是随国的细作,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他曾在锦城呆过一段时间,可是那也只是以前,时隔这么多年了,锦城之中能联系的也没有几个了,况且他们亦只是平民百姓,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总算是知道了公主的下落,在他们没弄清楚身份之前,公主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顶多是受几天委屈。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瑶清的下落才是。 如果她还活着,他一定得想办法救她…… 月色幽幽,星光烂漫。 百鸟归林,万籁俱寂。南宫青时倚坐在湖心岛清雅居外水澜阁的阑干上,横吹玉笛,笛声悠扬而婉转,就这着湖水,和着这月色,有种别样的静谧。 虽说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他又会对她做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着我吗?除非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当然,我并不介意。”她缓缓走近他,忽然就这么对他说了句。 南宫青时的笛声音戛然而止,遂从阑干上下来, “呵呵,就算是我不守着你,你也逃不出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来出去?那你也太小看本世子了。”他一只手握着冰白色玉笛,轻轻地拍打着另一只手,“寸步不离地守着你,除非,除非是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女人,那我就是你的夫君,就可以理所当然时时刻刻地守着你了。” “你,你少跟我耍贫嘴,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你又何必在我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跟这种人在一起太可怕了,他随时随地能够看穿你的心思,可是你却怎么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哼,”南宫青时轻笑,“你要杀我,我都不跟你计较,还承全你与让你嫁与心爱的良人,怎么,你不仅不感激我,还反倒对我这种态度,我并没有在你身上花费心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得逞而已。”说罢,他便走到水榭边,纵身一跃,朝那月光深处飞去……留下茫然无措,又云里雾里的管瑶清呆怔怔地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夕阳渐落,杨花飞舞。 聂霜城同往常一样,从军营回到了将军府,刚准备用膳,管家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将军,”神情十分凝重,“有人拿着这幅画像,说是是其要找的人。” 聂霜城忙拿过画像一看, “这不是世子吗?”顿时拧紧了眉心。 “是啊,那姑娘正在郡衙大牢里,而且,那姑娘是随国人。”管家小心翼翼道,“将军,您看这……” “你去忙吧,我且问问世子。”只是这世子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就算是入宫也并不一定见得到他。 也不知道他把瑶清带到哪儿去了。 从清雅居回到锦城的南宫青时欲回宫里,跟父皇商讨商讨随国的事。 可没想到半路竟遇到了熟人。 你说这世间如此之大,怎么就能再次遇到呢?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缘份。不过,他怎么是一个人,阿芷呢?他不是带着阿芷一块儿回云州的吗?怎么这么会儿子又在锦城了?心下好奇之余,南宫青时让车夫停了马车,并下了马车追上了霁花, “喂,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霁华敏捷地转过身,顿时瞪大了双眸, “是你?”他喜出望外道,“你是靳国人?” “当然,你呢?现在随靳两国形势如此之紧张,你来靳国就不怕被当成细作给抓起来了?”南宫青时只想知道他跟阿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你未婚妻呢?” “未婚妻?”霁华莫名其妙,“什么未婚妻?” “就是阿芷啊,她不是你未婚妻吗?”南宫青时不禁反问道。 “你可别胡说,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霁华忙否认道。 “那她是你什么人,看你那么紧张她……” “她,她是……”不能说,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公主的身人要 ,还有他的身份,“他是的的表妹。”霁华只好随机应变道。 “哦,我明白了,那她现在何处?”说起来,那丫头对他还挺好的。 “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儿呢,您可一定要帮帮我。”霁华也顾不了许多,他看得出来,这位公子对公主也算是不错,“我表妹她被当成细作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第9章:一个朋友 对南宫青时的身份一无所知的霁华把明月公主在锦城的事全部告诉了他,可是十分谨慎的他,仍然没有说出明月公主,也就是阿芷的真正身份。 毕竟,这种事情非同小可。 南宫青时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执着,与此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麻烦。倘若他直接插手此事的话,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把项艰巨而复杂的任力交给聂霜城。 “这样啊,那就麻烦了,”他故作沉思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跟官府中人没什么交情……只怕是……” “我看公子即便是商人,也非一般的商人,公子一定结交甚广,公子您好好想想,看看您的朋友之中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银子不是问题。”霁花忙着急道。 “我想想,我仔细想想看……”南宫青时托着下巴想了好半天,“对了,我跟骁骑将军府的聂将军关系不错,我因为事情繁多,抽身无暇,不如我书信一封,你去见他,把信给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好好好,”霁华忙答应了。 “不过,若是阿芷姑娘问起来的话,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帮的忙,尤其是她问我在哪儿的时候,你说我已经出了锦城了,至于去哪儿,你也不知道,懂吗?”南宫青时再三叮嘱道。 霁华微微拧了拧眉心, “公子你……”算了,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南宫青时怔了下, “你叫我阿时吧,”说罢,他便转身上了马车拿出了笔墨龙飞凤舞写了一封信封好后交给了他,“你把这信交给聂将军吧,他一定会帮你的,后悔有期。” 霁华还想问什么,马车却已经扬尘而去,不过,跟这位公子也算是有缘了。这靳国也还是大有好人在的,这公子就是其中一位。 拿着南宫青时的信,没敢多耽阁,霁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将军府。 说明来意后,府中的管家忙去通报了聂霜城,见到了霁华,拿到了信,聂霜城下意识地打量了霁华一翻, “你是这位阿时的什么人?他要这么帮你?”说起来,他跟世子走得很近,可以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可为什么他从来不知世子认识这么一号人,还有这个什么阿芷姑娘又是谁?世子如此帮他们,难道说这个阿芷姑娘跟世子有着深不可言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眼前这个男子便是靳国世子身边的大红人聂城霜,霁华心里很清楚,当初就是他跟世子一起带走了瑶清,他一定知道瑶清的下落。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公主救出来再说。 “嗯,你放心吧,明天一大早,你就在郡衙大门外等着,你的表妹自然就会放出来了。”既然世子开了口,他又怎敢马虎。 “多谢聂将军。”霁华微微拱了拱手,却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位将军套近乎,拉近他们的关系,“鄙人早闻靳国少将军聂霜城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的是个侠肝义胆之人,着实让鄙人佩服。” 聂霜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阁下既跟阿时是朋友,那么就是在下的朋友,”世子既用化名跟他相处,说明世子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他现在还不知道世子的身份,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有半点儿马虎,毕竟他跟世子是朋友,“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尽管来府上找我。” 霁华微怔, “这……”难道他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只不过说了一句好话,他便如此大气地回应,“这真是太感谢了。” “呵呵,应当的,应当的。”聂霜城也客套道。 “好,那在下就不打扰将军做事了,恐以后多有打扰,还请将军见谅。”…… 这世间的事,倘若找对了人,再复杂的事也能变得简单明了。 第二天一大早霁华就等在了锦城郡衙的大门外。 眼看着大门前人来人往,大街上越来越热闹,可却还不见公主出来,他便有些慌了神儿。难道说那些人都在搪塞他?毕竟这敌国细作的罪名可是不小的。 “啊,终于出来了,我必须得立马洗个澡才行,身上都臭了。”他正担心着,忽然就听到了阿芷的声音。 霁华忙抬眸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公主,公主……” 阿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你找死啊,那么大声音,不要叫我公主,知道吗?” 霁华微怔, “是是是,大小姐能脱险,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阿芷听着这话看着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从这里出来?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锦城?”他不是父皇派出来找他的人吗?她一直以为是她画像上的人,也就是她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救了她。 霁华低眉想了片刻, “小姐还说呢,不是说好跟我一起回云州的吗?怎么半道儿上就溜了,那我只好就跟到了锦城,一进城就看到了告示栏上画着公,小姐您的画像,那我就找人营救小姐您了……” “你在锦城还认识人?”虽说阿芷未经世事,可是这是在靳国,这点儿她还是明白的,“你所认识的人是做什么的,能耐这么大?” 这一问,还真是把霁华给问住了, “呃,他,他是随国人,我们以前在随国认识,后因种各原因到了靳国,就留在了靳国,他认识靳国将军,花了些银子找的靳国将军帮的忙,所以,所以小姐您才能脱险……”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编出了这么一个人一个故事来。 看着霁华那认真的样儿,阿芷不由拉长了脸:难道真的不是他? “你那个朋友在哪儿?我想见见他。”可是她仍然不死心。 “这……”这还真是难倒了霁华,“他已经离开了锦城了,他是个云游之人,居无定所,只是偶回锦城而已。”所幸,阿时这么跟他说过,“不过,小姐若是想见将军的话,我倒是可以引见一下。” 阿芷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要见什么狗屁将军呢,我呢,已经出来了,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各走各的,好吗?”说着,她便带着环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霁华一想,这公主如此刁蛮任性,她能平安到这锦城,只能说明她幸运,上天在眷顾她。可是,一个她不是永远都那么幸运的。 她这么不管不顾这么任性地为所欲为,是不行的。可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又不能亲自送她回去, “哎,公,不,不姐,你等等,”他忙追上去,“我可以不跟着你,但我得知道你在哪儿落脚,我在城南的西风客栈,倘若公主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或者我可以去找公主。” “公,不,小姐,他说得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们真的需要一个人帮衬着,不然,你看看,若是没有他在的话,咱们现在还在大牢里面跟老鼠同睡呢。”环儿不由劝解着。 阿芷微垂眼帘, “好吧,我跟环儿就在城东的瘦马客栈,有什么事就去哪儿找我吧。”说罢,便与之分道扬镳了…… 三天,整整三天了,他都没有来。 管瑶清站在水榭边,看着碧波万顷的翠湖,绿滔阵阵的峦,有风穿过竹林,哗哗的响声,让人沉醉。虽说她很喜欢这么个地方,可是她不得不选择离开。 只是载着他们来时的那只竹筏子不知所踪,她的轻功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飞越这片碧滔。 沉思再三,她决定试一试。 管瑶清环视了一圈儿,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她攀上了岛边一棵高大的水杉,气沉丹田,再向上运气,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用力一跃,身体轻盈地飘了超凡来。裙裾飘飘,衣袖袂袂……仿若云中仙子无意中落在了这凡间的绿意之境。 湖光山色中,这的末惊鸿掠影是那么的动人心魄……可是刚飞到一半,管瑶清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即便好已经运尽了全身的真气,可是仍然无法控制……完了,这下完了,我不会游水啊。 “啊……”心里正想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下落着,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大叫着,四周全是她凄惨的回声。 咦?忽然,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的身体,她的身子不再往下沉,而是徐徐地向鼍一个方向移去,她蓦地睁开双眸,只见南宫青时紧紧地抱着她,正往清雅居飞去, “你,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 南宫青时邪魅地勾了勾唇角, “你是想洗个澡吗?这玉湖之水乃山泉水汇聚而成,泡一泡也是极好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偷看你洗澡的话。” “你……”扑通,她话还没说完,那南宫青时便松开了手,管瑶清直直地落进了湖中,瞬间湿了全身。轻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拼命地挣扎着,头发散了一肩,“啊,我不会游水,救命啊,我不会游水啊……” 南宫青时一听,蓦地折回去并径直跳进了湖里,落在了她的身旁,一把从水中抱紧了她的腰肢, “你不早说,”瞬间,他的衣衫也湿得透透的,两具湿淋淋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湿透的衣衫,隐约可见她玉色的肌肤,还有他那坚实的肌肉,管瑶清被他稳稳地拖在水面上,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不禁红透了脸, “可你也没问过我啊。” 看着她那羞涩的样子,南宫青时抿唇轻笑,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切,求生可是人的本能,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她忽然间褪去了她向坚硬冰冷的外壳,像个俏皮的小姑娘似的跟他耍起贫嘴来……他怔怔地看着她,入了迷。 第10章:试探 有些人,注定纠缠一生。 有些感情来得山崩地裂而又毫无征兆,甚至于自己都还没有发现,却已经是生生世世,纠缠不息。 一直紧紧地封闭着自己心门的管瑶清终是因这个人而动了心,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或许,等她自己觉察的时候,已经是飞蛾扑火,玉石俱焚了。 慕容芷挥金如土,把南宫青时的画像请画师画了几千几万张,贴满了靳国都城的大街小巷。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南宫青时的耳朵里,他让聂城霜去打听是什么人这么做,让他如此出丑。很快,聂城霜便打听到了幕后的主使者,居然就是世子让他救的那个疑似敌国细作的女子。 真不知道这姑娘跟世子是什么关系,世子明明知道她是随国人,明明知道她十分可疑,却还要冒险救她出狱,但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世子既然那么关心她,却为何还要躲着她,否则,这姑娘也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她此举,古往今来,也算是第一人了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姑娘应是世子在随国惹下的风流帐,而这姑娘并不知道世子的身份,所以才会不远万里找到靳国来。如果世子一直不出现的话,指不定那姑娘能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来。 再者,自从那天晚上世子带走瑶清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也没听到过有关于她的任何。她要刺杀世子,世子难道不会怀恨在心?世子说要调教她,难道不是要借机会报私仇?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瑶清是刺客,而且是要刺杀他的刺客。 但,不管怎么样,世子待他算是真心不错了。 他做了那么离谱出格的事,世子不仅不有怪他,而且还,还答应把瑶清赐与他。就凭这个,他都不能怪世子。 “将军,”正在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若有所思之时,忽然属下走了进来。 “有世子的消息吗?”聂城霜忙看向他。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 “回将军,没有。” 聂城霜若有所思地起身看向屋外,心中满腹愁绪,忽然,又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说有人要见他,说是上次那个找他帮忙的人。他顿时灵光一闪,对啊,那人一定知道世子在哪儿,就算是不知道世子在哪儿,也应该能够阻止那姑娘做傻事。 他清楚地记得那人说过,他要救的是他表妹,现在他表妹又不顾羞耻拼了命的找世子,如果这事闹到王上王后耳朵里,恐怕世子的日子就难得过了。 或许,他可以制止他的表妹。 心里想着,聂城霜便往前堂走去。 此刻霁华正眸光沉沉地盯着桌上的茶盏发着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仁兄,好快啊,咱们又见面了。”聂城霜一走进来便热情道。霁华一个激灵,蓦地起身走上前拱了拱手道, “呵呵,又来叨扰将军了,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聂城霜微微一笑, “呵呵,坐坐坐,朋友之间何须这么见外,怎么,今日此来是……” “哦,鄙人此来……”他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聂城霜垂眸微索, “难道仁兄是为了表妹的事而来?” 霁华蓦地抬眸, “啊,哦,对,对。”他有些不自在道,“我那个表妹实在任性,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不要见谅,还请将军代话给你的朋友阿时,替我说声对不起。”并吞吞吐吐地说着。 聂城霜眉心一紧,原来他也不知道世子在哪儿。听他这语气,似乎跟世子更熟的是他表妹,而非他。 “哎,解铃还须系铃人,待我见到阿时,一定跟他说,只是你能否劝劝你表妹,让她不要再这么鲁莽了,不然早晚会惹出祸端来的。” “是是是……”聂城霜不知道,他此来并非因为明月公主的事,而是想打听瑶清的事。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该如何起这个话端才会让他对自己没有怀疑。毕竟,瑶清的身份非同小可,一旦有了纰漏,那么不仅救不了瑶清,很可能还会坏了义父的大计,把义父,把随君牵连于内……到时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神色凝重,眸光诚恳。 聂城霜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可记得那个随国女刺客?”霁华小心翼翼道。 聂城霜忽地瞪大了双眸,紧张而又迫切地看着他, “记得,她,她怎么了?” “你可曾听说过她的身世?”霁华见他似乎对瑶清的事很感兴趣,便接着说,“我曾在随国经商多年,与随国朝中官员也有所交集,有一个朋友是随国国相的门客,据他说,那女刺客是随国国相在靳国与随国的边境地寻访时,从一对逃难到随国的靳国夫妇手中接手的,据说当时那对靳国夫妇被人追杀,一路逃到随国,逃到那个小村庄时,已是伤痕累累,命不久,随国国相心地善良便留下了那个女婴,一直将她抚养长大成人……所以,那女刺客是靳国人,却被随国人收养了,如果她真的被处死,那就太冤了。” 聂城霜微微舒了一口气, “可即便她是靳国人,但她亦做错了事,有什么可冤的。”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窃喜着。 毕竟,世子并没有说要瑶清的命,怕就怕王上追究起来,就连世子都做不了主。 “将军说得对,”霁华什么生怕说漏了嘴,“她就该死!”忙说了一句违心的话,用以掩饰自己的内心。 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心如刀绞。 “放屁!”原以为这么附和一句,也就没事了,可没想到,那聂城霜居然破口大骂他,“就算她有罪,也罪不致死,毕竟刺杀世子不是她本意,她亦是受人指使。”他情绪有些激动道。 骂得霁华呆若木鸡,虽然如此,可是他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这聂城霜似乎并不想让瑶清死,不仅如此,他好像还很在意她,替她不平, “可,可王上跟世子却不这么认为,再说了,事情已无回天之力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那女刺客已经被秘密处决了。”他边趁机说道边死死地盯着聂城霜的面部表情变化。此人冲动重情,容易失去理智,不堪大用。 想来是受了祖上的萌荫,才会有如今的地位。 要知道这可是用人大忌,跟了相国这么多年,他学了不少本事。判断认清一个人,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这正好是他的机会。 “兄弟,这不是你过问的事,小心祸从口出。”聂城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霁华忙打住, “是是是,若是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将军原谅。” 聂城霜微微叹了口气, “没事,作为朋友,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以后,这种你还是少提为妙。” “是是是,多谢将军提醒。”…… 南宫青时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疯狂,甩都甩不掉,这下事情闹到了父王那里,他逃都逃不掉了。 父王跟母后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让他务必在今天回宫。 他回头看了看在院中舞剑的管瑶清,心中很是不舍,可是他必须得走了,若是再不走的话,父王说不定就会找来了,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犹豫了半晌,南宫青时只好走出了屋外, “我要走了。” 管瑶清倏忽收剑入鞘,缓缓看向他, “你要走便走,要来便来,何须跟我说?”言语之间充满了酸酸的味道。 南宫青时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踱向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怎么,舍不得我?” “你,你自作多情。”管瑶清耷拉着脸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我可是舍不得你,好好地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保证三天之后就回。”说罢,便听得一声呼呼的衣袂翻飞身,再转身之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管瑶清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要走便走,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话。 一离开湖心岛,南宫青时便直接回了宫。 此时,父王跟母后已在他的寝宫候着他。 他一走进大殿,便看到父王脸色铁青,母后一脸愤怒, “父王母后,”他讨巧地拿过一旁侍女盘中的茶十分殷勤地走向靳国国君跟国后,“喝茶,请喝茶。” “给我跪下!”南宫骥厉声道。 “青时啊,你要玩儿父王跟母后并未阻止你,可是你这次是真的过份了,堂堂一国世子,这么被人像犯人信的到处张贴,成何体统,若是让百姓们知道那画上的人就是靳国世子,那你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王后瑾氏长叹一声道,“这回母后也保不了你了。” “孩儿知错,还请父王母后就饶了孩儿这一回。”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南宫青时边认着错边抬眸看了父王母后一眼。 “哼,这回不罚你,还不知道你会玩儿出什么火来,来人,”南宫骥一声令下,遂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把世子给我关进书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他出来。” “父王,不要,父王,”虽然嘴上应着求饶着,可是他心里却一点儿也无所谓,就那书房能关得住他,真是天大的笑话。“父王饶了我这一次吧……”他边喊边心里头窃喜着跟那两个侍卫往书房去了…… 第11章:身份 霁华正在客栈里琢磨着聂城霜所说的话,忽然环儿来找他,红着双眼告诉他,公主又被靳国官府的人抓走了。 霁华大惊, “公主又被抓走了?” “是啊,我已经劝公主,让她不要那么做了,可公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万一公主真的被……我该怎么办才好啊。”环儿不禁再次急出了眼泪。 霁华急得直拍手, “你别急,让我想想。” “公子您上次是怎么救公主出来的?”环儿边哭边问道。 霁华一愣, “这……” “公子,您就再去试试啊,公主若是出了事,我们两个都活不了。”环儿央求着。 “好吧,我试试看。”霁华只好叹气道。 不知道这次那聂城霜是否还买他那个朋友的帐,也不知道这次公主的情况是否跟上次一样,带着满怀的忐忑,霁华带着厚礼再次踏入了将军府。 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这次公主的的麻烦可是惹大了。 她并没有被关在都城的府衙,而是被带进了宫里,押进了天牢。要知道押入天牢的,十有八九是处死刑的。 “仁兄,恕我无能为力了。”聂城霜一口便拒绝了他。 “将军,将军,求您了,”霁华只好给他跪了下来,“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出我表妹,”他苦苦地恳求着。 聂城霜忙将他扶起, “兄弟,真不是我不帮你,我真的是没办法,你表妹这下真的捅了大篓子,你可知是谁下命将她押入天牢的吗?” 霁华蓦地拧紧了眉心, “是谁?” “是我们靳国国君,你要知道她惹得可不是一般人。”聂城霜差点儿就说漏了嘴。 不是一般人,霁华顿时怔住,这个人是指的谁呢?他微微眯缝着双眼看了聂城霜一眼,是指公主要找的那个人,也就是他的那个朋友,还是指的是靳国国君?要说这公主也真是太荒唐了,难道随国没有人了吗?不远千里追到靳国,那个阿时有什么魅力让好了这么着迷? “那我表妹岂不是死定了。”霁华瘫软地坐在地上,一脸沮丧。 “那倒未必。”聂城霜忽然冒出这么这么一句话来。 霁华眉心一紧, “还请将军指点一二,”他忙机灵地接过话来。 聂城霜一愣,有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我,我……如果你能找到阿时的话,或许,你表妹还有救,他认得不少靳国大官,说不定有帮得上忙的。”他吞吞吐吐道。 下令把公主押入天牢的可是靳国国君,他堂堂一个大将军都没辙,更何况别人?再说了,这个阿时只是个商人,即便认得那些大官,给他们塞万金,若是靳国国君不答应,依然没用……他不明白这个阿时一个经商的,怎么就能认识这么多靳国的达官显贵, “可是,可是我跟他并不相熟,只是我表妹很痴迷他而已,他既是将军您的朋友,那能不能拜托将军您帮小弟我寻寻他?”霁华小心翼翼道。 “这……我尽量试试看吧,能不能成,你就不能怪我了。” “不会不会……” 皇宫大内,西北角,就是靳国的天牢。 南宫骥查到此女子是随国人,曾被抓过一次,是被青时救出去的。可见,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可是他的青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要了一个女子。况且此女如此不知检点,不知羞耻,公然找一个男人,实在太不像话,如此有失体统,怎能做他南宫家的女人。 除此之外,还有她的身份,说不定是随国的什么阴谋,他得好好地盘问盘问她才是。 南宫骥派了巧于辞令的国相淳于英去,淳于英善于辞令,头脑极其灵活,三寸之舌能堪十万大军,都说靳国淳于英,随国管伯子。只是那淳于英少了管伯子的谦恭,身上的戾气与锐气太重,倘若他能将管伯亦收为麾下,那么天下迟早都会是他的了。 “放我出去,我不要再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快放我出去啊……”无知的慕容芷拼命地叫着喊着,可是却没有人应她,“你们不能关我,不能关我,快放我出去……” 一走进天牢,淳于英便听到了里面凄惨的喊叫声。 他边走边仔细地听着,这丫头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是惧怕,反而是一种无知与嚣张,就好像是这天牢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而是她家某间屋子,她被父母罚禁闭似的。 若说她是随国派来的细作,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像,反而像哪个傻乎乎且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呵呵,想出去吗?”淳于英笑容满面的踱步慕容芷的牢房前。 慕容蓦地拧紧了眉心, “你是谁?你不是废话吗?” “那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他又问。 慕容芷嗤之以鼻, “我管它这是什么地方,总之你们必须得放我出去。” 淳于英微垂眼帘, “呵,好大的口气,这里可是天牢,进了这里的人,要么在这里呆上一辈子,要么就魂归西天,除非……” “除非什么?”慕容芷后知后觉,这才有些害怕起来,“我可是告诉你们,你们,你们不能杀我,也不能关我……”她不禁颤抖道。 “为什么?”淳于英勾了勾唇角,“又凭什么?” “因为,因为,我,我是……”慕容芷吞吞吐吐,不由涨红了脸。她知道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将会是多大的笑话。如果靳国世子知道她为了一个男人跑到靳国,还四处张贴告示寻人,一定不会再要她了。她倒无所谓,反正她亦没见过那世子,可是,可是父王跟母后一定不会原谅她,“我,我……” “你是什么?”淳于英以其灵敏的感觉察觉出了这丫头的狂与傲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我认,认识你们世子。”此时此刻慕容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我跟你们世子是,是好友。” “呵,”淳于英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世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他又如何能帮得了你?” “本,本姑娘要见你们世子,要见你们国君。”慕容芷一个激动,双手死死地抓着牢房的门,拼命地摇晃着,“快放我出去,不然本,本姑娘要你好看,听到没有!” 淳于英抱着双臂微微摇了摇头,努了努嘴, “姑娘,你不愿意配合,即便你是公主,你是王后我也不知道啊,”他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便旁敲门侧击道。 慕容芷皱紧了眉心, “我,我,既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就是想出去,不想呆在这里。”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即便她再无知,也该知道说出自己身份的后果,“如果你肯帮我的到他的话,”说着,她再次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副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画像,“你想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能满足你。” 淳于英两眼一眯,此女是从随国而来,一身贵气,且狂傲自大语出惊人,想来必定不是一般人,心里想着,眸光忽然找到她腰间的一块儿佩饰,是一块儿质地色泽都属于极品的玉佩……至于她的身份,说不定可以从这块儿玉佩上找到答案,她这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身份,问是问不出来的。 心里想着,淳于英便把那块玉佩的样子清楚地记在了脑海里, “好吧,我尽量试试。”他微微斜了斜唇角,一眼便认出了画像上的人。 正是他们的世子,南宫青时。 原以为父王说把他关在书房里,只是找几个侍婢看着他,可是南宫青时却怎么也没想到,父皇居然把他给像犯人似的锁了起来,不仅如此,窗户也被封得死死的,就连房顶都撒了网,派了人把守,简直就是个天罗地网,看来,父王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这么着把他关一天就能要了他的命了,还不知道父王要这么关他到什么时候。 都怪那个丫头,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连羞耻都不要了吗?到处张贴找男人。 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出去。装病,装死,装疯,卖傻?可是父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思来想去,思前想后,他终是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晌午时分,侍人阿楚准时送来饭菜,从门口开的小口里给他递了进去,要知道他南宫青时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跟委屈, “阿楚,”他看了看递进去的饭菜,虽然荤素搭配,全是他爱吃的,可是他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有什么事世子殿下请吩咐。” “你过来,靠近些,”南宫青时把手伸向小窗外,对着他招了招手,阿楚愣了一下,遂走近他, “世子请说。” “你去告诉父王跟母后,就说……知道吗?” “啊?世子,这是真是假?”阿楚不由惊得张大了嘴。 “这事能有假吗?快,快去给我传话就是了。”南宫青时边说边催促道。 “好,世子殿下,我这就去。”说着,便提起衣摆小跑着走开了。 南宫青时知道,父王母后既然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既然把事情摸得这么清楚,想来,那丫头也应该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现在正在大牢里哭鼻子呢,不过,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给她个教训也好,不然她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而此刻,淳于英已经把那块儿玉佩画了出来,呈给了南宫骥,南宫骥一看,便知此物非凡物,而且上面的图案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凤凰衔枝图案, “淳于英,你见多识广大,觉得这块玉佩应该属于谁的?”他不禁问道,想证实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 淳于英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南宫骥心里在想什么, “王上,待我回去查查,一定给王上一个明确的答付。” “嗯,你去吧。” 淳于英刚走,阿楚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南宫骥的寝宫, “王上,”他一走进大殿,便急急忙忙伏跪在地上,“恭喜王上,驾喜王上。” “嗯?”南宫骥眉心一紧,“恭喜本王什么,驾喜本王什么?” “回王上,世子他,他……”说到此,他突然想起世子一再交待他不要声张,“王上,奴才可不可以靠近些回话?” 南宫骥又是眉心一紧 “嗯,”并十分不满地应了一句…… 第12章:真相大白 “世子当真这么说?”听了阿楚的话,南宫骥惊得合不扰嘴:这个淳于英,那姑娘都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知道是他的脑子退化了,还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回王上,世子的确是这么说的。”阿楚神色凝重道。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南宫骥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如此风流过,倒是生了一个风流种,这件事可大可小,得小心处理才是。 南宫青时真是歪打自着,本想为自己开脱的,却不曾想却把同样被关着的慕容芷给解脱了。 叫了这么几天,嗓子哑了,身子也疲了,慕容芷再也没有力气没有精力喊下去,像一颗蔫儿的草秧子似的瘫软在角落里委屈得泪流满面。正肠子都悔青了的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她走来,她忙抬眸看去,只见一个侍人头头带着几个侍女与小侍人朝她走来,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王上有旨,把牢门打开,我们要带这位姑娘出去。”侍人总管阴柔地说道。 狱卒看了那侍人总管的腰牌后忙拿出钥匙开了牢门,慕容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这是要放她出去,还是,还是要……她忽然想起前几日那个十分狡猾的人说过,被关进这里的人,要么老死在这里,要么就是身首异处,难道,难道他们要处死她? 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眼看着有两个侍女走进来,就要把她带出去,慕容芷忽然疯了一般手脚并且乱打乱踢地阻止他们靠近她,“走开,你们走开,我不要出去,不要……”在场所有的侍人跟侍女都愣住了,面对她这有些失去理智的疯狂举动,她们甚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个侍女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侍人总管, “回去跟王上说了再作决定吧。”毕竟这姑娘如今身子娇贵,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南宫骥正跟王后瑾氏说起这件事,忽然侍人总管陆行匆匆走了进来,说那姑娘死活不让他们靠近她。南宫骥跟瑾一听,不由相视了一眼, “难道她想见时儿?”瑾氏眉心微拧,“王上,不如放时儿出来,让他去亲自接她出来,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南宫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这个忤逆子什么时候能收收性子,不然以后如何担此江山大任。” 瑾氏看了眼南宫骥微微摇了摇头:父子俩简直就是个冤家…… 三天已过,这都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说好三天之内必定回去,可是现在还被禁在宫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恨死了他,怪他言而无信……南宫青时不停在在书房里如坐针毡,踱来踱去,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种焦虑与担忧,从来就没有这么在乎过哪个人,他不知道自己玩儿着玩儿着,倒是真的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世子,世子殿下,”是阿楚。 “怎么样?”南宫青时嘎然而止,忙转身走向门口,“有没有跟父王说?” “世子,陆总管让我来给世子把这些门窗上的封条全都给撤了。”阿楚边说边让人拔掉了钉在门窗上的木条子,“世子别着急,我们很快就能把门窗打开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一群人终于把钉在南宫青时书房门窗上的木板全部拆掉,门窗大开。南宫青时只觉新鲜自由的空气扑而而来, “阿楚,你过来。”他不禁招了招手,“父王听了你话后,是什么表情?” “呃……回世子,阿楚不敢看王上,所以,所以……”他吞吐了一下,“不过世子,王上跟王后说让你去祥安殿去一下。”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并正了正衣衫,再急也不急这一时,熟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包子,现在父王的气还没完全消,要是惹恼了他,自己就功亏一篑了。心里想着,他便大步流星地迈出了自己的天赐殿,往祥安殿去……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没见过那丫头什么模样?不管怎么说那丫头已经是他们南宫家的人了,民间有句话说得好,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 “王上,您说,青时喜欢的那丫头到底什么模样啊,”瑾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南宫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寡人也没见过,再说了,迟早都能看到,你急什么。”两人正聊着,便看到儿子南宫青时走了进来, “父王母后安康。”南宫青时很乖巧地揖了揖身子。 南宫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丫头?” 南宫青时星眸微转, “全凭父王母后做主。” “你可知道,你要娶的是随国公主,至于这位姑娘,孩子留下,等她生下孩子后,就给她一些银两,把她打发走就好。”虽为女人,可是他们却不是普通人,瑾氏颇有些无奈道,“只是那姑娘似乎……不太好打发,时儿,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父王跟母后替你做不了主,还得你自己去解决。” 南宫青时微微皱了皱眉心, “母后说得是,青时知道,不知父王跟母后要青时怎么做。” “昨儿个你父王派人去接那丫头出来,可是那丫头居然很排斥,母后想,她一定是想让你亲自去接她出来吧。”同为女人,多少她还是能身同感受的。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 “母后,孩儿,孩儿不能去见她啊。”一想到那阿芷,他就头皮发麻。 “为什么?”南宫骥与瑾氏都有些不能理解道。 “我,我玩弄她的感情,我怕她看到我一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就了。”南宫青时吞吞吐吐道。 “你还知道怕?”南宫骥厉声道,“知道怕就不会像匹野马一样了,你是世子,将来靳国的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放纵自己?” “哎呀,殿下,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责备了,想想怎么安顿那姑娘吧。” “王上,王后,淳于大人求见。”正说着,大殿门口的侍人匆匆走进来禀报道。 南宫骥眉心一紧, “让他进来。” 转眼,淳于英便踱着小碎步匆匆走了进来,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南宫青时, “世子殿下也在啊,”边说边弯腰朝着南宫骥拱了拱手,“王上,臣查到那姑娘……”他不禁眉心一拧,神色凝重,再次看了眼南宫青时,似乎有所顾忌, “但说无妨,世子不是外人,何况他还是当事人。”瑾氏忙从中接话道。 淳于英下意识地看了眼南宫骥,南宫骥微微点了点头,暗示赞同王后的话。 “那姑娘竟是随国公主。”当淳于英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南宫骥,他只想过此女子身份特殊,可没想过她会是随国公主,这难道就是天注定?注定她跟自己的儿子天生一对? “淳于大人,你会不会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是随国公主呢?”南宫青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世子,臣敢用项上人头作保,绝对不会错。”淳于英十分肯定道,“其实臣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已经有所怀疑,只是,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在未查证之前,臣不敢妄意揣测。” “哈哈哈哈哈……”南宫骥忽然哈哈大笑,“天意,简直就是天意,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随国公主呢?”南宫青时仍然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呵呵,你小子,惹上正宫娘娘了吧,还不快去把人家公主给请出来!”南宫骥高声道。 “可是父王,你可曾想过这随国公主是怎么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如此大肆宣扬,会不会有点儿冒险?”南宫青时突然极其认真道。 南宫骥跟瑾氏相视了一眼,继而看向淳于英, “王上,世子说得对,这随国公主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我们如此贸然揭穿她,失在不妥,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随国公主应该不知道世子的身份,而且,抿臣所知,随国国君正举国上下寻找公主的下落,看来,这随国公主应该是偷着跑出来的。” 南宫骥努了努嘴, “嗯,那依淳于大人看该如何来办这件事?” 淳于英本能地看了眼南宫青时, “臣以为,世子殿下已经有主意了,不如这件事就让世子殿下自己来解决吧。” 南宫骥忙将眸光转向自己的儿子, “嗯,淳于大人说得对,你自己惹下的风流事,你自己去解决吧。” 南宫青微微舒了口气, “是,父王。”…… 一天又过去了,说好的天三之内呢?管瑶清甚至是无趣地坐在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轻轻地用玉足划拉着水面:管瑶清啊管瑶清,这种人的话你怎么能信呢?何况,你总巴望着他来做什么?你得想办法逃才是啊……心里想着,管瑶清便缓缓起身,穿上了鞋往轩内走去。 只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他把她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逃出去,她不是没有试过,倘若她真能逃出去的话,他也就不会放心地把她困在这里了…… 第13章:冤家路窄 南宫青时知道自己不能亲自出面解决问题,便把所有的事情计划好,交给了聂城霜。 聂城霜找到霁华,告诉他自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通过关系,并以身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他的表妹没有问题,国君才肯卖这个面子,答应放了她的表妹。霁华在兴奋之余,心中亦充满了疑问,他究竟找的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连靳国国君都肯卖给他?可是,这种事情,他亦不好问, “多谢聂将军相助,不知聂将军疏通费花了多少,我给聂将军……”若真是如此,其中周折不说,一定也花了不少的银子。 “哎,朋友之间,不必这么见外,钱财这种东西就显得俗气了,如果霁华兄有心的话,什么时候来陪我喝一杯就好。”毕竟这是世子的事,如果他从中渔利被世子知道,就不好了,毕竟世子那么信任他。 “好好好,承蒙将军肯赏这个脸。”无论如何,他都得带着公主亲自登门道谢。至于那位连靳国国君的都肯给面子的高人,他就别妄想见一面了…… 一切皆如一场噩梦,还好有惊无险。 慕容芷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走出天牢,重见天日。 这也算是一个教训,也让她明白虽为公主,可是一旦离开了随国,她就什么也不是了。至于那个阿时,她不明白她有那么劲儿吗?他要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避着她……难道她一直找不到他,就要一直在靳国呆下去吗?她这次偷跑出来,父王母后一定着急死了,她是不是该想着回去了? “公,不,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环儿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失落,如此沉默过,便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环儿,我们是不是该回随国了?”她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些不甘心道。 “公,不,小姐您早就该回去了,不瞒小姐您说,小姐一离开随国,环儿整天跟着小姐都是提心吊胆的。”环儿嘟着小嘴,“若不是霁华公子,小姐不知道……这次小姐您能大难不死,真的要多谢霁华公子了。” 慕容芷下意识地看了眼跟在一旁的霁华,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她只好无奈道。 霁华眉心微蹙, “在临走之前,小姐您必须得去谢一个人,若不是他,就算是我死十条命也救不出小姐您。” “什么人啊?”慕容芷撅着嘴,从小到大,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未谢过什么呢,“要本公,本小姐亲自去谢?” 霁华知道这么做有些委屈了她,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又怎能不低头, “是靳国将军,若不是他费尽周折给您疏通,恐怕公主您……不过公主请放心,那靳国将军是个正直之人,一定不会为难公主您的。” “哼,靳国人会是什么正直好人?若是正真好人,也就不会整天想着吞并这个吞并那个,也就不会始乱终弃了……”慕容芷说着说着,便有些跑偏了,听得环儿跟霁华云里雾里的,“该死的懦夫,避而不见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若是有机会让我遇到他,看我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霁华跟环儿相视了一眼, “公主,您在说……”霁华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慕容芷瞥了他一眼, “跟,跟你们没关系,你说要去谢那什么靳国将军,什么时候去?” “回小姐,我已经备好了厚礼,如果公主觉得方便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动身。” “好啊,我无所谓了,反正最近在那该死的靳国天牢里呆得骨头都了。”…… 而此刻,重获自由的南宫青时正在聂城霜的将军府里饮酒练剑,不亦乐乎。他之所以没有离开都城,是因为他知道父王并没有对他放松警惕,并时时刻刻地派人监视着他,如果让父王知道了管瑶清的存在,知道她被他金屋藏娇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他才来将军府跟聂城霜两个饮酒作乐,以松懈父王对他的警惕监视。 “我说世……” “哎,我不想听到那两个字。”还未等聂城霜把话说完,南宫青时便打断了他,“私下里叫直呼我名就好。”他边说边提溜着酒壶往嘴里灌。 聂城霜知道,世子对他从未见外过,一直把他当兄弟一般看待。虽说他聂家世代为将,祖上战功赫赫,为国捐躯,可是他却一无是处,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外界对他的评价,全是因为世子对他的赞不绝口。这些年来若非世子保着他,他又怎会如此仕途顺利,人前显赫,这些,他心里都明白。 十岁那年,父亲战死,虽然王上已经很厚待他聂家,可是世子仍然坚持将他接进宫里,与其同吃同住,这份情,这份恩,这份殊荣,想来,靳国建国以来,没有哪个人有过。 而如此体恤对待下属的世子,世子也算是靳国第一人了。 “好,青时兄。”聂城霜愣了一上,遂如此称呼着,“我想知道……那姑娘究竟是谁,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你还屡次三翻地救她,难道青时兄你真的对她动了真心?” 南宫青时差点儿没被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酒呛住,他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 “你可别胡说,我跟那姑娘没关系,你也知道我的侠义心肠,只觉得她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路见不平罢了。” 聂城霜撇了撇嘴, “呵呵,随你怎么说,这些年来,我可是没见过你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的。” “别提了,说起来,我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啊,若是能选的话,我情愿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老百姓。”南宫青时似乎从未如此的惆怅过,“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不必违心地去做一件事了。” 聂城霜微怔,眯了眯双眼, “青时,这好像不是人的风格啊,你何时变得如此我愁善感了?”想来,他一定是心有所属了,否则又怎会发出如此感慨。 南宫青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有些异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殊不知,两人的谈话正被另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啊,为何在这里偷听?”原本在前堂候着的慕容芷一个人悄悄地溜到了后院儿,恰好被前来通报的小丫头撞见,便十分怀疑地问了一句。 质问声传入南宫青时跟聂城霜的耳朵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见府里的小丫头正拽着一个姑娘往他们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聂城霜面色一冷,忙迎了过去,“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将军,她,她刚才在偷听你们说话。”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绕过聂城霜看了那姑娘一眼,不禁魂儿都吓没了。他忙慌乱地四处张望着,看看有没有可以逃走的出口,只是,为时已晚,慕容芷早就看到了他。 “你,你给我站住。”慕容芷一声高喝,不顾形像,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你干嘛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 此刻,聂城霜不用问也知道这姑娘是谁了,便让丫头下去了,看了看南宫青时那一脸的窘迫,不禁抿唇轻笑,也跟着走开了。 “我,我没有,你,你那么好看,我怎么会像见着鬼了呢?”南宫青时自己也觉得从未这么囧这么狼狈过,“不过姑娘,您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不放了好吗?” 慕容芷顿时红了眼眶, “为什么,你有家室了,还是……” 南宫青时一听, “对对对,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都有七八个了,所以姑娘,我们有缘无份,只能来生再续前缘了。”说罢,他便又想逃。 “你,你不许走。”慕容芷的眼眶更红了,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你看着我,”南宫青时怯怯地抬起眼帘,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怯怯地看着她,“你说,你……喜不喜欢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南宫青时顿时瞪大了双眸,欲言又止,说不喜欢吧,又怕刺激了她,这女的性格这么极端,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说喜欢吧,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你说啊,你说啊……” “我,我能不回答吗?”南宫青时从未如此的头疼过。 “不能,必须回答。”慕容芷十分任性而又坚定道,“而且不许骗我。” “这……你这么可爱,是谁都会喜欢的,对不对,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了吧。”他只好答非所问道。 “我相信你所说都是真心话,”慕容芷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他这么说,肯定就是承认喜欢她了,“你家里有几个妻妾?”她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只要他心里就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这么问?”南宫青时纳闷儿道。 “请回答我。” “一个,两个……三个……吧。”南宫青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可以跟她们平起平坐,也不介意跟她们一起侍候你。”她贵为公主,到时候就由不是她们的存在了,慕容芷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先得到他的人再说。 “啊?你,你没有弄错吧。”南宫青时怎么也不相信,堂堂一国之公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着慕容芷蓦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我很伟大?” 你不是很伟大,是很白痴的好不好?南宫青时暗暗地在心里头嘀咕着, “是,是很伟大。”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他们终究是有婚约在身,他不能拒绝她,“不过,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处理好家事,再谈我们的事,好吗?” “嗯,我愿意等你。”慕容芷突然就羞红了脸…… 第14章:美丽的谎言 不管怎么样,先安抚好她再说。 “那好,咱们说定了,我去解决家里的事,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说罢,南宫青时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就这样,慕容芷便理所当然地在聂城霜地将军府里住下了。 误以为慕容芷是南宫青时的心上人,聂城霜不敢怠慢。而慕容芷在这将军府里也住得很开心,每天追着聂城霜问这问那,问有关于南宫青时的事。 “他真的有三个妻妾吗?真的有七八个孩子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该如何安置他的那些妻妾跟孩子们呢? 聂城霜差点儿被被慕容芷的这个问题给噎死, “他,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真不明白世子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这么说不是把人往外推吗?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喜欢人家,却还要这样说。 “怎么,他,他不是的吗?”慕容眉心一紧,“你们关系那么好,难道你不知道?” “啊,好像是那么回事,具体是怎样的,我也没有细问,毕竟,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过问。”聂城霜小心回复着。 “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的妻妾们长得好看吗?跟我比的话,是比我好看还是……”慕容芷不禁涨红了脸,“他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面对她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聂城霜简直快要精神分裂了。 可是却也只能小心侍候着,谁让她是太子的人呢…… 第五天,第六天……管瑶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 不管那南宫青时有何意图,他们始终都不是一路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刺客,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带到靳国处以死刑,或许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当她死了,把她给遗忘了吧。可是,她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被靳国世子困在这里。 别人把她当死人,可是她自己却不能把自己当死人。 她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逃回随国,再为义父效力。 看着碧玉般的茫茫湖水,看着湖岸边的密林,管瑶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纳而出,纵身跳进了微冷的湖水中,只是没扑腾几下,呛了几口水后,人便有些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啊吐……吐……”她拼命地用手划拉着水面,身子一沉一浮地在湖水中溅起无数水花,荡开层层涟漪,可她仍然没有放弃,仍然拼命地向岸边游着,虽然身子根本没有前进半步,终于,她在呛了无数口水后,精疲力尽,体力不支,身子渐渐地往下沉着,她却再没有力气让身体浮起来…… 而此刻的南宫青时还在都城与父王派来监视他的人周旋着,希望能够摆脱他们。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像犯人一般被父王监视着。好不容易摆脱了那随国公主,没想到难得还在后面。看来得好好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是。 思来想去,父王不就是想看到他跟随国公主在一起吗?不如……但是这样似乎有些无耻,对那丫头不太公平……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出城去再说。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差人去了一趟将军府。 当慕容芷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甭提有多高兴了,立马便跟着那人走了。 没想到,一出将军府的大门,便看到南宫青时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青衫袂袂,墨发高绾,恍若谪仙下凡。慕容芷一看便心动不已,脸颊绯红。低垂着眼帘,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十分矜持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一走近他,她便轻声问道。 “把手伸过来,”南宫青时温润如玉道。慕容芷微微低着头,羞涩地伸过手去,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一把拿过她的手,轻轻那么一用力,将她往上一提,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上了马,坐在了他的身后,“你有没有骑过马?”并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慕容芷愣了一下,才低声道。 南宫青时撇了撇嘴,知道她是在说谎, “那你可要抱紧我,否则摔下马去,我可负不了责哦。” “嗯,”慕容芷娇滴滴道。 “准备好了吗?”慕容芷紧了紧环着他腰身的手臂 ,“驾!”南宫青时扬鞭策马,风呼啸着从他们的耳畔吹过,慕容芷温柔地将头埋在他的后背,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那一刻,她从未这么满足过。 两人共骑一乘马上,飞驰在都城的大街上,人群楼阁快速地后移着,所有美好的风景,她全都看不到,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南宫青时……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林风渐冷,管瑶清瑟瑟发抖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溪的河滩上。她不禁眉心一紧,浑身酸痛地爬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儿,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细长的小溪,约摸一米宽,溪旁是密密的林子,溪面上落满了形形色色的叶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碧湖应该有个暗流通向这条小溪,只是,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她却无从得知了。 此时此刻,她又冷又饿,又累,完全没有办法再前行一步。 她倚着溪边的一棵树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稍稍好点儿,可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得想办法填饱肚子才行。这里林深树密,正值暮春,万物正茂,根根叶叶的,总有可以下咽的。 管瑶清艰难地沿着溪边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忽然看到一片细长的叶子,她认得它的根部可以吃,很甜润爽口,叫茅草根。她撸起袖子挖了一些在溪水里浸洗干净,然后嚼了起来…… 绯红的夕阳,碧青的草地,远山,烟树……仿佛在做梦似的,慕容芷就这么环着南宫青时的腰肢,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渐渐地,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些。她缓缓睁开双目,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远方,已经出城了, “这是……”疑问间,马儿已经停下了脚步。 “美吗?”南宫青时看着这落日黄昏的野旷,不禁轻声问了一句。 “嗯,”慕容芷低声应了一句。 “我要走了,”说着,南宫青时便跳下马来,“你就送我到这里吧,”而后张开双臂欲扶她下马。 “你要走了?”慕容芷伸过手去,被他抱下马来,“要去哪儿?”心里瞬间空落落的。 “我要回去解决家里的事,然后迎娶你啊。”南宫青时只能如此说。 慕容芷一听,原本沉下来的脸瞬间又有了笑意,简直太孩子气了, “那你要我等你多久啊。” “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迎娶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南宫青时那一双深邃的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慕容芷,这样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慕容芷又如何逃得过?又怎会不信他? “我相信你,可是,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回去啊。”慕容芷不禁有些担心道。 “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野呢?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的。”说着,南宫青时便再次上了马,“不过你要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我这里还要赶路,就不陪你了。” “哎,那你……”慕容芷还想说什么,只见南宫青时已经跃马扬鞭地走远了。 歇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身子似乎暖了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管瑶清只觉得头重脚轻,骨头缝里都是疼的,难道自己受了得了风寒,可是再这里呆下去,病情只会越来越重,趁着还有些体力,能走一点是一点。 如今横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就是沿着溪水的两头,选择一头,往水流的方向是下游,反之就是上游,想来就是回到碧湖了。 差点儿连命了才逃出来,怎么可能还回去,管瑶清果断决定往下游走去…… 月皎皎,星依依。 南宫青时终是到了龙泉山脚下的绿波林。他拴了马,微微闭上双眸,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副八卦图来,然后按照脑海中的八卦阵往林子里走去,约摸半个时辰后,他蓦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到了碧湖。只是,此时天已黑定,为何湖心的轩阁内却漆黑一片,难道她已经歇下了? 可是,就算是歇下了,也不该是漆黑一片。 他不由心头一紧,缓缓运气,轻轻一跃,便似生了一双翅膀似的腾飞了起来,往湖心而去……心急如焚,疯了似的在水轩内寻找管瑶清的身影, “瑶清,清儿,清儿,瑶清,管瑶清……”可是,他找遍了整个湖心岛也没有看到管瑶清的身影。 南宫青时得直快急疯了,她究竟去了哪儿?就算是她飞离了湖心岛,又如何走得出绿波林?这绿波林曾是一位高人的隐居,是他无意中发现,后来因为他的发现那位高人就把这里留给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而她是他带到这里的第一个人。难道她破了这绿波林里的阵法已经出去了?可是她明明不会游泳的……他不禁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她真的逃了出去,再被抓住该怎么办?就算是她侥幸活下来,回到了随国,别说两国之间山高水远,就说这茫茫人世,再相见亦是难如登天,早知如此,他就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了。 一个人在这湖心岛沮丧了一夜后,南宫青时决定离开这里,或许,她此刻已经回到城里了,就算是没有,他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第15章:失踪 从小义父就养成了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小草一般的顽强生命力,铁一般的毅力。因为有武功底子,所以,那些小病小伤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管瑶清一边走一边在路边寻找着野生的草药,洗净捣碎,嚼汁,虽然苦涩难咽,却也颇为有效。 走了一天一夜后,管瑶清终是看到了小溪的下游,是一片竹林,很浓密,浓密的看不到竹林里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林子那一边是什么。 满心的好奇心驱使着,管瑶清咬牙坚持着,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管林子那边是什么,她只要逃出去,就是成功的。 因为慕容芷的关系,霁华时常会来将军府。 他发现偌大的将军府里,却没有一个女主人。像聂城霜这样既年轻又显赫的将军,身边一定不乏貌美的女子,然而,从他初入将军府到现在,他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子。就算是日常生活,也甚是单调,去教场练兵,回家后,便舞舞剑,弄弄龟鱼什么的,或许,他可以以这个为切口,跟他拉近关系,从而从他的嘴里套出些什么。 自从南宫青时离开后,慕容芷便整天坐在房间里发呆。 或许,她该为自己活一回,什么和亲,什么靳国世子……到时候让父王随便找个女子替她嫁了便是。 “小姐,霁华公子来了。”她正暗暗地想着,环儿忽然走进来说。 “他来做什么?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总来,我在这将军府里很好,也安全得很,让他不用担心。”慕容芷不以为然道。 “霁华公子不是来看公主您的,他是来找少将军的。”环儿挑了挑眉道。 “哦,那你来跟我说什么。”说着,她便起身往梳妆镜前走去,“也不知道他到家没有,有没有跟他的家人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又什么时候娶我呢?” “小姐,”环儿微微皱紧了眉心,“您,您真的要跟那个阿时成亲吗?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您的父亲,您的母亲……你可知道这里是靳国,这一切都现实吗?”虽然环儿是个小丫头,可是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他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作找打算,如果他真的爱我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回随国成亲。”慕容天真而又幸福道。 环儿看着公主天真而幸福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霁华常来将军府的缘故,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对他十分熟悉了,也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聂城霜的朋友,因此也就没有那么生份地对待他。 在前堂坐了一会儿后,便信步来到后院儿,聂城霜正在练剑,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细细地琢磨着, “霁华兄?你何时来的?”直到聂城霜收了剑走到他身旁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 “哦,聂将军,”忙拱了拱手,“我来有一会儿了,见将军练得兴致正高,便没的打扰将军,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霁华愿意陪将军练练手。 “好啊,正求之不得呢!”聂城霜瞬间兴致再起……几个回合下来后,彼此不分上下,聂城霜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人便停了下来,坐在了一旁的石桌边,喝起了茶。 霁华在心里头酝酿了好久,才轻启朱唇, “不知将军可知道你那位阿时兄弟就要迎娶我表妹了?”他忽然问道。 聂城霜微怔, “这个……我不太清楚。” “哦,可能阿时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霁华吞吞吐吐,“聂将军您年少有为,又英俊潇洒,想来,身边应该有钟的意姑娘吧,怎么从未看到聂将军您……难道聂将军您有特殊癖好?”他知道或许此话会激怒他,可是就算如此,他也要说。 可没想到,聂城霜并未生气,他只是愣怔了一下,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有吧,你要知道,可不是随便什么姑娘就能入得了我的眼睛的。” “那是,聂将军如此不凡,哪能什么普通女子就能配得上,想必能走进聂将军的心里的女子,一定有着与众不同之处吧。”霁华不禁随身附和道。 “那是自然,最起码,在我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聂城霜边说边已经痴迷了。眼神飘渺地看向远方,眸子里泛着闪闪的光。 如此说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无疑了。 只是依他的身份地位,若是喜欢此女子,而此女子也不讨厌他的话,他们应该就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可为何听他的语气,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种可触而不可及的感觉, “那女子不在靳国吗?为什么将军没有跟她在一起,还是……”又或者那女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仅仅地活在他的心里,他是这世上少有的痴情种? 聂城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话题已经憋在他心里许久了,只是没有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今天这霁华既然提起,何不一吐为快,以慰思念之情?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霁华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会不愿意说,可是没想到,他并不排斥,“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他边说边满心期待着。 “她是走了吗?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离开?”霁华再次问道,“如果她不回来,将军您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聂城霜一听,忽然变了脸,紧皱着眉心斜了他一眼, “呵呵,霁华,你今天说得太多了吧。”说罢,他便缓缓起身往另一边走去。 霁华一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出绿波林后,南宫青时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管瑶清会不会一个冲动,跳进了湖底?她不会游水……心里想着,他便回头看了看那密密的林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南宫青时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又再次返回了绿波林,回到碧湖,屏住呼吸,潜入了湖底,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管瑶清的下落。湖底的地形很复杂,暗沟激流,巨石,山丘……可是他并未曾放过湖底的每一个角落,一遍又一遍,身体都泡得变了色,指甲都变软了……直到精疲力尽,再也无法站起来,就那么瘫软地躺在了湖边…… 绯红的夕阳渐渐地淡了下去,一弯新月皎皎地挂在了树梢,几颗明亮的星子时隐时面,穿过竹林的瞬间,管瑶清只觉眼前陡然一亮,夺目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洒在湖面上……高高的城墙上,有旗幡在飘,河边边上整整齐齐地砌着雕花的栏杆……如果她没有猜的话,她应该是进了靳国的都城,而这围着城墙的河就是靳国都城的护城河。 这么说来,她又回到了靳国的都城?管瑶清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那南宫青时又在哪儿?心里着,她便往城门口走去……既来之,则安之。 慕容芷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一转眼,那阿时已经离开城三天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家里,有没有跟他的家里人说清楚,有没有处理好他的家事?慕容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每天都像是在梦游似的,一点儿也打不精神来。 她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今天几号?阿时会不会回来?阿时会不会娶她……诸如此类,不厌其烦,问得身边人都觉得烦,觉得她已经是一种病态,觉得她已经魔怔了。 “公,不,小姐,阿时他,他回来了。”第五天,慕容芷依然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黑天亦是白昼,迷迷糊糊,恍如三魂丢了六魄,忽然环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凝重且紧张道。慕容芷仍然慵懒地拖着腮趴在桌边,似没听到一般,“小姐,小姐,阿时,阿时他回来了。”环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慕容芷这才回过神儿来,讶异地看了她好半晌,才眉心微蹙, “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姐,我,我是说阿时他回来了。”环儿不得不又说了一遍。 “真的吗?”或许是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了,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了,慕容芷再次问道。 “真的,他,他就在将军的房里。” “他不来看我,到将军房里做什么?”慕容芷有些奇怪道。 “他,他……”环儿面露难色,“他晕过去了。” 慕容芷一听,心顿时揪了起来,起身就往聂城霜的房间里跑去。 自从跳进那碧湖后,南宫青时就受了很严重的风寒,身子忽冷忽热,再加上急火攻心,精疲力尽,病情就越发地严重了。他不敢声张,只能悄然拖着病体回城。他怕父王母后知道了,又会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就想到了将军府,再者,这件事,也只能跟聂城霜说。 而这件事也必须得让他知道,毕竟,他也算是个当事人。 当他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聂城霜的面前时,聂城霜吓坏了,准备差人进宫通知王上,可是聂城霜却阻止了他,想要跟他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阿时,阿时……”南宫青时昏迷不醒地躺在聂城霜的床上,床边围了一大堆郎中跟婢女,慕容芷挤都挤不进去。 第16章:卖包子 “你们都让一下,我要见阿时,阿时,阿时……”慕容芷不顾形像拼命的扒拉着围在床边的人,费了九掉二虎之力,终于挤了进去。只见南宫青时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榻上,慕容芷瞬间红了眼眶,“大夫,他,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聂城霜见她在这里吵吵闹闹,十分影响太夫的诊断,便将她拉了出去, “你这么吵,大夫们怎么给阿时诊病?”一直走到屋外,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那你可知道阿时他怎么了?”慕容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至于他为什么会晕过去,要等大夫们给他诊治完了才能知道,你再着急也没用,就耐心地等着大夫们给他诊治完吧。”聂城霜顿了顿,“不过,我相信阿时会没事的,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他会不会是因为我,因为我跟家里人闹翻从而气得大病了,都怪我太心急了,都怪我。”慕容芷不停在自责着。 看着她那悔恨的样子,聂城霜微微摇了摇头, “你怪自己也没用,有些事情,早晚都得面对,都是处理。”虽然世子跟这姑娘似乎有那么点儿关系,但依他对世子的了解,他因为一个女人而病成这样,倒还不至于。可是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还不敢让王上跟王后知道。 约摸半个时辰后,那些大夫们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说南宫青时只是寒气入体,受了风寒而已。 虽然有些严重,但只好按方服药,好生休息,不日将会见好。 将军府里的婢女们忙前忙后地为南宫青时熬药,慕容芷也鞍前马后地替着她们打着下手,总想着为南宫青时做些什么。 一直到后半夜,南宫青时也没有醒来,所有人都已经十分困乏了,只有慕容芷不辞辛苦地守在他的床榻前,虽然她什么也不会做,可是仅那份心就足以令人动容了。 “小姐,您去休息吧,这儿有这么多婢女呢。”环儿有些心疼道。 虽说她们现在寄人篱下,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们公主也是金枝玉叶,平时在宫里,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如今……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公主受这样的苦。 “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我要看着他醒来。”慕容芷哽咽道,“他醒来,一定会口渴,万一外面的人打盹儿,听不到,那不就惨了……” 环儿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便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可是他却不能跟她说话,不能告诉她他回去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时,你快点儿醒来吧,阿时,如果你实在为难,我也不会逼你,或者,或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阿时,你快醒醒啊,阿时…… “清儿,清儿,不要,不要啊……”正当她满心期待着他能醒过来时,他真的就醒过来了,只是没有睁开双眼,且口口声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她听得出来,这是个女子的名字,“不要,不要,不要啊……” 慕容芷蓦地拧紧了眉心,心如刀绞,怒火中烧,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发出来, “阿时,阿时,”又满是心疼,她蓦地握住了他的手,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阿时,阿时……” 仍然昏迷中的南宫青时蓦地回握紧了她的手, “清儿,你到底去哪儿了,”并将她的手放在心口紧紧地抓着,生怕她走了似的,“不要走,不要走……” “世,不,阿时醒了吗?”闻讯而来的聂城霜突然推门而入,激动而又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南宫青时,“他是不是醒了?” 慕容芷红着眼眶呆呆地看着床榻上的南宫青时一言不发,他顺着她的眸光看向床榻上的南宫青时,只见他微微翕动着双唇, “清儿,清儿,你别走,清儿……”他侧耳倾听着,“清儿,不要走,清儿……”清儿?终是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清儿,清儿是谁?他满 心讶异着,却也没有怀疑过南宫青时,“我去叫大夫,你在这儿守着。”说罢,聂城霜边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他边走边纳闷儿着,清儿,清儿究竟是谁?虽然他未曾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却可以断定是个女子。 这世子向来风流,可是却也未曾因为哪个女人受伤难过过……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世子病成这样,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叫清儿的女子。 终于,管瑶沿着护城河走到了城门口,随着进城的百姓顺利混进了城内。 只是,她当时是以死囚的身份入城的,被秘密押解入城,这算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靳国都城风貌,算是真正意义义的第一次入城。靳国都城跟随国的都城真的有本质上的不同。随国都城精于秀,而靳国都城却精于大,不仅面积大,亭台楼阁高大,且无论是人也好,建筑也罢,都很大气……让她备感新鲜。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得面对横亘在面前的现实。 身无分文,两眼一抹黑,管瑶清像个无主游魂似的,从这里走到那里,又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肚子饿得发慌。路旁的酒楼酒肆里时不时的散出酒的甘醇,还有食物的得气,她的肚子就越发叫得厉害了。 “包子嘞,热腾腾的包子嘞……”所幸,她现在可以自由自在,不必东躲西藏。毕竟,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姑娘,来两个包子吧,肉馅儿了,可好吃了。”那包子摊儿的小贩看到管瑶清站在他的摊子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刚出笼的包子,便笑嘻嘻地问道。 “老板,”半晌,管瑶清才满脸通红地憋出两个字来,“您,您能不能给我一个馒头,我只要一个馒头就好,”紧接着一鼓作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来。 那包子摊的小贩儿顿时呆住,轮着眼睛,将她好一翻打量,此时,管瑶清的头低得更紧了,脸一直红到了脖根儿, “好吧,就给你俩包子吧。”两人就这么对峙了片刻后,包子摊儿小贩突然就递给了她两个馒头,“够吗?”还顺还着问了一句。 管瑶清蓦地抬眸,那一瞬,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忙接过包子摊儿老板的包子, “够,够了,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道谢着。 包子摊儿小贩一看,忙绕过摊子将她扶起,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谁能没个难事儿呢,两个包子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几文钱而已,姑娘不必如此。” 管瑶清捧着两只包子,红着眼眶,既感动又感慨,她原以为自己这么说肯定会被轰走,可是没想到这位大哥却是很慷慨地给了她两个包子。原以为靳国人都是冷酷无情,都是残暴的冷血的,可是在她看来并不是这样的,最起码,给她这两个包子的大哥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渐渐地,这条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包子摊儿大哥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老板,给我来俩肉包子……” “我要五个……”渐渐地他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吃过包子,填饱了肚子的管瑶清一脸迷茫,偌大的靳国都城,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该往哪儿走,身无分文的她,又能走到哪儿去。 她回头看了眼包子摊儿前挤满的人, “大哥,我来帮你吧。”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您要五个是吧,”拿起牛皮纸袋就利索地包了五个包子递给顾家,“您要几个……”就这样,摊贩收钱,她给客人捡包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忙了好半天,终于得了空。 那大哥边数着钱边说, “姑娘,真是谢谢您哪,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平日里就因为忙不过来,跑了不少生意,今天到现在已经比平日里多赚了几十文了。” “大哥,您不必谢我,若不是您,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再者,若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儿。”说着,管瑶清一脸的失落,“大哥,您明天还在这里出摊吗?” 摊贩大哥眉心微皱, “姑娘,你,你没地方可去吗?” “我,我初入都城,跟朋友走丢了,我想,我每天在这里帮大哥您卖包子,大哥您只要每天给我俩包子裹腹就成。” “那姑娘你住哪儿啊。” “前面不是有个菩萨庙吗?我去那儿住就好。”说罢,管瑶清便再次冲着路过的人群吆喝着,“卖包子嘞,热乎乎香喷喷的包子嘞……” 嗯?好熟悉的声音啊。 正在人群里穿行的霁华突然止步,侧耳倾听着, “包子,好吃的包子……”他蓦地转身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可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根本看不清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难道是他产生了幻觉?她怎么可能会卖包子呢?又怎么可能在靳国都城的大街上卖包子呢?霁华微微摇了摇头,欲转身离去,“包子,香喷喷的包子……”岂料那个声音又入了他的耳朵,心里想着,脚不便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包子,热乎的包子……”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看到那张脸,可是,却是给他那么不真实的感觉,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第17章:清儿是谁 “瑶清!”不管是真是假,霁华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管瑶清拿着包子的手顿时僵住,缓缓抬眸,来来往往的人群,怎么也阻不断他们彼此相望的眼神,此时此刻,她的感觉跟霁华一样,是那么的没有真实感。 看着这样的眼神,霁华这才敢肯定她就是管瑶清,这才敢肯定自己没听错,没认错。 “瑶清,真的是你吗?”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奔了过去,“真的是你吗?”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管瑶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边的摊贩大哥, “霁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大哥,若是王大哥,我真怕我会饿死在这大街上。” “姑娘,他就是你的朋友吧,真好,现在你的朋友找到你了,你也不用在我这儿忙了,也不用住庙里了。”那大哥也替她感到高兴。 “谢谢你王大哥,”说着,霁华便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哎,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姑娘虽说吃了我俩包子,可也帮了我不少忙,这个我是不会收的。”摊贩大哥连连推辞着。 “王大哥,您就收下吧,”管瑶清见两人僵持不下,便一把拿过霁华手中的银子塞进了摊贩大哥的手中,“您的两只包子不仅仅就是两只包子,而是一条人命,一个人的尊严,知道吗?您就收下吧,这是您该得的。” 摊贩大哥,见两人盛情难却,也就只好收下了…… 傍晚,残阳似锦,磅礴而又大气的笼罩着整个靳国的都城剑州。 南宫青时中途醒来过几次,都是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 大夫说,他伤了元气,恢复也要有个过程。只是,他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叫出的那个名字究竟是谁?这让慕容芷跟聂城霜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您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在这儿熬了一天一夜了,身子骨会吃不消的。”环儿端来了燕窝,可是慕容芷一点儿也吃不下。 “我没事。”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南宫青时,“环儿,你说,阿时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环儿微怔, “小姐,您对他这么好,就算是块儿石头,也会焐热的。”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叫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啊。”慕容芷耿耿于怀道。 “小姐,您就不要多想了,也许,也许叫清儿的是他的女儿呢?您想啊,他变了心,一心要娶你……总之,小姐您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阿时才是。”环儿不得不如此安慰着她。 “女儿?”慕容芷喃喃自语着,“他的女儿……”聂城霜不是跟他是朋友吗?“他一定知道,对啊,他一定知道。”如果他真有个女儿叫清儿的话,聂城霜一定知道,“环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她便起身匆匆走出了房间。 殊不知,此刻,聂城霜也正在书房里细细地揣摩着这个叫清儿的可能是谁。 他跟世子打小一起长大,彼此亲密得如同亲兄弟,世子的事他一下都很清楚,可是却从未听世子提起这个叫清儿的人是谁。 难道说,世子在随国的时候,还认识了除了这个叫阿芷的姑娘以外的人? “聂将军,”嘎吱,门突然被推开,慕容芷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我且问你,阿时有没有一个叫清儿的女儿?” “女儿?”聂城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他没有女儿啊。” “没有女儿?”慕容芷的心顿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生疼生疼的,“如此说来,这个叫清儿的不可能是他的女儿,也有可能是他诸多妻妾中的一个了。” “也,也许是吧。”见她失落难过的样子,聂城霜只好附和道,“阿芷姑娘,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等阿时醒来,你问问他,自然就知道了。”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清儿是谁,能让世子如此不惜性命。 两人正说着,忽然下人匆匆跑进来说,南宫青时醒了。 两人并没有敢多耽搁,便往卧房而去。 此刻,南宫青时已经安然无恙地醒来,有些苍白虚弱地倚在床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时,” “阿时!”慕容芷跟聂城霜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你怎么样了?”慕容一把抓过他的手,关心切切地问道。 岂料,南宫青时居然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目光复杂地看向聂城霜, “阿时,你怎么样了?”聂城霜会意,忙走到床边。 “阿芷姑娘,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聂将军说。”南宫青时淡淡道。 慕容芷愣了一下,面露难色,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缓缓起身,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她在这里守了他两夜一天,他醒来却不是有话想跟她说。她的心里又怎能不难过?怎能不生气,怎能不愤怒?可是难过生气愤怒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冲他大发一顿火吗? 他那么虚弱,她那么心疼他……所有的委屈与不愤亦只能自己默默地吞咽进肚子里了。 “世子,”聂城霜本能道。 “你怎么又忘记了,不是说过叫我阿时就行了吗?”南宫青时有些不悦道。 “对不起,阿,阿时。”聂城霜一脸的怯懦,“你,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病成了这样?” 南宫青时愣怔了一下,继而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我……我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父王母后,还有,千万不要让阿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吗?” “哦,”聂城霜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不过阿时,我想知道你在昏迷的时候,口口声声叫着清儿,清儿是谁?” 南宫青时一听,心不由咯噔一跳, “清儿,我真这么叫了吗?”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清儿是谁吧?”聂城霜讶异道。 “清儿……可能是,可能是我曾经认识过的一位姑娘吧,哎呀,你就别管清儿是谁了,我还听宫里的小太监说我还在梦里叫过蓝儿红儿呢,总之你记着我说过的话就好。”南宫青时忙打住了他这个话题。 “对了,阿时,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阿芷姑娘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边,你没发现她都瘦了吗?”聂城霜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只好一吐为快。 南宫青时垂了垂眼帘, “嗯,我知道了,你出去让她进来吧。” 眼下,他还得在这将军府里呆上一段日子,要想安逸地在这将军府里呆上一段日子,还得靠这丫头作掩护。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这辈子是注定纠缠在一起了,即便,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得满满的。 “阿时,”慕容芷眼眶微红,一脸委屈,“你叫我。”她推开门,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走进去。 或许还在生他的气。 南宫青时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微微有些内疚, “你进来啊,站门口干嘛?怕我吃了你吗?” 慕容芷努了努嘴,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要知道,她堂堂随国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干嘛?”她站在离他床一米的地方拉长了脸。 “过来啊,来,坐在我床边。”南宫青时轻轻拍了拍床沿,可是慕容芷却依然任性地站在那里,一脸的不高兴,“听说……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在照顾我?” 一说起这个慕容芷立马来了精神, “你还知道我守了你两夜一天啊,”她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你呢,人家满心期望着你能醒来,你倒是好,一醒来就把人家打发出去,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啪地往下掉,“你都不知道,人家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累,吃过这样的苦,可是为了你,再苦再累我都受得了,可是……” “好了好了,”无奈之下,南宫青时只好下了床榻,轻轻扶着她的肩头,“对不住,我对不住你还不行吗?别哭了,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你本来就欺负我了。”慕容芷任性地转过身擦着眼泪。 “好好好,你打我骂我,行吗?”南宫青时撒娇似的扯着她的衣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我可是听说生气会变丑的。” “你说,”果然,慕容芷转过了身子,“清儿是谁?你为什么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却没想到她居然也问起了这个问题。 南宫青时没想到冥冥之中,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幸亏聂城霜愚钝,或许,他死都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刺杀过他的女刺客吧。可是,他要怎么跟这个女人解释呢?要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要是像跟聂城霜那样的解释的话,她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她,她,她是我的奶娘,前些天听说她病了,就,就一直记挂着。”他只好扯了很扯的谎。 “真的吗?”慕容芷天真的眨了眨双眼。 “当然是真的。”看样子,这丫头应该会相信他。 “好,我相信你,可是只要让我知道你骗我,我有你好看的。”…… 第18章:久别重逢 霁华带着管瑶清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并要了间上房,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这些天里,她一直疲于奔命,吃不好睡不好,还一身的臭汗。一到客栈,她便要了热水泡了进去,或许是太累了,泡着泡着居然睡着了。 冥冥之中,一切皆似有定数。这些天来,他费尽了精力与心思一心想要打听她的下落,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靳国都城的大街上遇到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兴奋激动庆幸之余,霁华的心里还有满满的疑问。 管瑶清能够活下来,没有死,已在算是奇迹,更奇迹的是,她居然还能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在靳国都城的大街上。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饿了,心里想着,他便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门口, “瑶清,在吗?”他轻轻叩了叩管瑶清的房门,“瑶清,瑶清……”可是他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他不由有些紧张起来,“瑶清,瑶清……”霁华不禁放大了声音,用力拍打着管瑶清的房间门,可是屋内却依然毫无动静,情急之下的霁华只好用力挤开了房门。抬眸间,看到管瑶清浸在铺满花瓣的浴水里香肩半露,玉肌凝珠,长发事瀑垂下来,浸在浴水里,如海草一般漂浮在水面上,她微微闭着双眸,樱桃般的小嘴轻轻地抿着,脸上还有水珠缓缓滑落……霁华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一直红到了脖根儿,半晌才从这突然其来的一切里回过神来,忙转过了脸,心里你小兔乱跳似的,怦怦直跳。 呆愣片刻后,他忙转身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的屏风上,拿过了一件衣衫,轻轻地披在了管瑶清的身上……看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否则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他把门都撞开了,她都没有醒。 霁华就这么守默默地看着她,守着她…… 月华初上,海棠零落。 没有人知道南宫青时在想什么,他这个人从来都喜欢把所有的心事隐藏在心底,不让人看穿。他昏迷时口口声声叫的那个名字,没有人知道是谁。他醒来后,也再没有提过那个人,他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未跟人说过,就算是聂城霜他们问起,他亦只是扯开话题避而不答,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还爱开玩笑。 可是他内心是怎样的煎熬亦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每时每刻,他觉得如坐针毡。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呆下去,管瑶清如今身在何方,是否有危险,又或者……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必须要找到她。 此时,已是后半夜,城霜跟那丫头估计已经睡熟了。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换了衣裳,悄悄溜出了房间,潜入了黑夜里。 屋内,烛影微曳,烛火明明灭灭,屋外,月色幽然,花影重重。 “不,不要,义父,义父……”原本熟睡的管瑶清突然乍然而醒,身上披着的衣衫也随之滑落。 “怎么了瑶清,”她的惊叫声不禁将身旁眯着的霁华惊醒,他忙起身走向她了,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管瑶清定睛一看,不由惊慌失措,一把抓起地上的衣衫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 霁华一脸尴尬, “对不起瑶清,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我在门外敲门,一直叫你,你没有回应,我一着急就只好破门而入,你放心,我对绝对没有侵犯你,我对天发誓。”他并立三指,指向天,一脸的认真严肃。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管瑶清哭笑不得, “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你赶紧出去吧,我的皮都快泡发了。” “好,”霁华愣了一下,“我这就出去。”说罢,他便赶紧出去了,便帮她门紧紧地关上了。 管瑶清看着门口,脸不禁通红通红的,就像这靳国都城大街上开得如火如荼的海棠。她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了浴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衫。不仅霁华心里有诸多疑问,她的心里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他,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似的,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闯入她的房间,闹出这种尴尬之事来。 穿好了衣衫,简单地梳了个发髻,她便出了门, “霁大哥,睡了吗?”来到霁华的房门口,她轻声唤了一句。 “没呢,”霁华忙来开了门,“进来吧。” 房间里,他已经为她了准备了很多吃的,还有她最爱喝的桃花酒, “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管瑶清有些许抱歉地说了一句。 “没有,你饿了吧,这是让我掌柜的给你做的,赶紧吃吧,还都热乎的。”霁华十分贴心道。 管瑶清的心里头顿时暖暖的, “话中谢霁华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便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她吃得喷香,霁华的心里满足极了。 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管瑶清才算是酒足饭饱, “对了,霁华大哥,你,你怎么会在靳国都城?是义父派你来的吗?”她抹了抹嘴角,不禁问道。 霁华愣了一下, “不是义父让我来的,”并微微摇了摇头。 “那是……”管瑶清甚是不解。 “我自己来的。”霁华缓缓道,“义父并不知道我来了靳国。” 管瑶清蓦地拧紧了眉心, “可是,可是让义父知道你私自来靳国,他,他一定会罚你的,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违背义父的意愿,擅自行动?”她真的很担心他。 “我不能像义父他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来靳国送死,却无动于衷。”霁华情绪有些激动道。 “你是因为我才来的靳国,才忤逆的义父?”管瑶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因为她才做些出格的事来。“霁华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义父对我们有再生之恩,况且,况且,你不值得为我冒这个险,你可知道,你一旦踏上这条路,就进退两难了,被靳国发现,你是死路一条,若是被义父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你这是何苦呢?”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辈子,她最不想的就是欠别人。 她已经欠了义父,好不容易解脱了,可没想到…… “瑶清,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这么做纯属于为我自己,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心安。” 管瑶清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并不是怕她欠他的,更多的是她不想任何人为她冒险,再做无畏的牺牲, “人这一生,能为自己活得时间并不多,我也只是说说,霁华大哥你出别介意,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不要任何人再有事了,义父他年岁大了,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我们不管哪一个有事,他的心里都很难过,他这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心一意为随国,为国君操持着,真心不容易。” “是啊,难怪义父那么喜欢你,到底还是你最善解人意。”霁华由衷地感叹着,“对了,说说你吧,你,你怎么会在大街上,他们不是……”后面的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可是管瑶清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或许这就是命吧,上天怜我,又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管瑶清忽然就想到了南宫青时,说起来,若不是她,她现在真的就是一缕孤魂了。“不管怎么说,我活了下来,接下来,我得好好地活着,才能不辜负上天对我的厚待。” “对,瑶清,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姑娘。”霁华满是欣赏地看着她,“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 “公主也来靳国了。”霁华神色凝重道。 “什么?公主?她也来随国了?”管瑶清简直不可思议,“公主怎么来的?她来做什么?现在在哪儿?” “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也很荒唐,”霁华顿了顿,“公主在随国被一个靳国公子哥儿救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这个公子哥,随后,那靳国公子要回靳国,她便从随国一路追到了靳国,而且是偷跑着出来的,国君都急疯了,到处派人找公主,我是无意中发现公主的……不过,我已经发了密信回随国,相信国君已经知道了,现在公主就在靳国将军聂城霜的府邸。” “聂城霜?”管瑶清十分讶异道。 “是啊,怎么,你也认识他?”霁华眉心微拧。 “嗯,当初就是他押解我来靳国的。”管瑶清实在想不明白,公主怎么会跟他认识的,“公主是如何跟那将军认识的?为什么会在他的将军府?”要知道公主将来可是要嫁给靳国世子的,她怎么能随便就追着一个男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她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她如何面对靳国世子,如何让国君在靳国国君面前有个交待?这也太胡闹了。难道说,当初救了公主的靳国公子就是这聂城霜聂将军? “这个说来也巧,公主一到都城,便被当成细作抓进了大牢,那时我急得差点儿没撞墙……那阿时就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去找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便是聂城霜聂将军。”霁华一五一十一交待着。 “阿时?”怎么又出来个人?管瑶清越发地糊涂了,“他是谁?” “他,他是一个奇怪且神秘的人,虽说只是个伤人,可是认识的却都是靳国的达官显贵,还都是些颇有些权势的人,你不知道,第二次,公主因为……被抓进了天牢,你也天道,一旦进入天牢,那就必张无疑了,而且是靳国国君发的话,要处死公主,我当时已经抱着必死的绝心了,没想到,那聂城霜又找到了阿时,阿时竟然找了个不得了的人,居然跟靳国国君能搭上话,结果把公主从天牢里救了出来……” 第19章:进将军府 要知道那聂城霜可是靳国威武大将军聂南风之后,虽说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却是靳国唯一的世子南宫青时身边的大红人。在靳国,人人都知道他打小随世子一同在宫里长大,跟靳国王宫里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的。 虽说他一个少将军,比不得朝中一品大元,却也是举国轻重的人。能让他出面的人,就很不一般了,又冒出来个似乎比他还厉害的人……阿时,阿时……管瑶清仔仔细细地琢磨着,南宫青时,阿时……难道是他? “那个阿时长什么样?”她不禁问道。 “身长八尺,挺拔玉立,生得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为人虽看起来轻浮,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听着霁华的描述,管瑶清越来越觉得这个阿时很可能就是南宫青时。至于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再者也为了自己方便行事,跟自己的人身安全吧。“瑶清,你怎么了?”见管瑶清低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霁华不由问了一句。 “哦,没,没什么。”目前这所有的一切,她亦只是猜没,因此,也不便跟霁华说。“霁华大哥,如今公主也在这靳国,所以,我们的任务还是相当重的,务必要保护好公主才是。” “对,只是……”霁华颇有些顾虑道。 管瑶清眉心微拧, “只是什么?” “只怕公主一直痴恋那个阿时,到时候……她执意要跟那个阿时在一起,我们怎么回去跟国君交待?到时候国君又怎么跟靳国国君交待?”霁华面露难色,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日夜都不得安宁。 所幸,现在他找到了管瑶清,她向来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姑娘,或许,她能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斩断公主的这段情。 管瑶清星眸微转, “如果霁华大哥你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如果真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公主喜欢的那个靳国公子阿时恰恰就是靳国世子南宫青时的话,那么霁华的顾虑就不是顾虑了。 眼下,义父的刺杀大计已然失效,或许,和亲才能换取随国百姓的片刻安宁。其实,有时她也在想,如果百姓们能免免于战火,能够过得安乐,江山由谁来主宰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为什么非要弄得血流成河,来争得天下主权,只要是个好的统治者,只要能够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拥戴谁不是一样的拥戴。 在来靳国之前,她把靳国想得充满了野性,残暴而冷血。 可是自从她来到了靳国之后,这里所有的一切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百姓们热情饱满,城内城外都一派祥和,若然不是一个仁君明君,又何来百姓们的好日子呢? “呵,我当然相信你,不过,你可别私自去冒险,有什么危险的行动,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霁华笑着说,“我已经好些天没有去将军府了,也不知道公主那里怎么样了,一会儿我得去一趟,你就在客栈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跟我一起?”霁华有些犯难道,“可是你以什么身份跟我一起去呢?要知道我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的,对了,我对外跟他们说,公主是我的表妹,你总不能也是我的表妹吧。” “我不能做你表妹,可以做你义弟啊。”管瑶清扬了扬唇角,“霁华大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还未等霁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管瑶清便跑出了屋外。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白嫩嫩的小哥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怎么样?还成吧。”换了一身男儿装的管瑶清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行,”霁华皱了皱眉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女儿身。” “那可能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吧。”管瑶清辩解道,“或者,或者……我可以再在我的脸上添点儿东西。”心里想着,她便转身往一旁的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了笔墨,然后对着铜镜在脸上描画着,“这样呢?”画了片刻后,她转过身对着他问道。 霁华定了定睛,仔细一看,差点儿没笑叉气, “你,你这也太假了吧。” 管瑶清努了努嘴, “那怎么办?” 霁华指了指她,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接着,她又等了他一盏茶的功夫。霁华重回房间时,手中拿着一只假胡子,质地跟真的一样,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儿,“来,我帮你粘上。”说着,他便用一种粘胶帮管瑶清把那假胡子跟假痣粘在了她的脸上, “霁华大哥,真有你的,你这都从哪儿弄的啊。”管瑶清不禁问道。 “呵,”霁华笑笑,“这胡子呢,是我用马尾巴上的毛织起来的,这颗痣呢,是我用小面团儿沾了墨汁……”一翻精心乔装打扮后,一眼看过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这小骨架,小脸蛋儿跟这胡子太不搭调了。 不过,想来她一个无名小辈儿,也不会有人注意她。 就这样,两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将军府。 “什么?阿时不见了?”一大早,环儿便得到了这个消息,匆匆忙忙来告知慕容芷,“什么时候的事?”慕容芷忽地坐梳妆镜前站起来,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 “环儿,环儿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好像,好像是昨天半夜的事。” “哼,这个聂城霜,怎么办事的。”慕容芷气不打一处来,“我去找他。” “哎,小姐,你,你不能这么去找将军,您要知道这是在靳国,您,您现在不是……”看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环儿忙提醒道。 慕容芷微怔,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遂吐纳而出, “我知道,就算如此,我也要去找他。”说着,她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此刻,聂城霜也正急得团团转,虽说,他知道南宫青时没有危险,可是,世子这种异态也着实令他担忧。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行为举止变得这么怪异。 “将军,霁华公子来了,在前堂候着您。”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管家突然走进来说。 “好,你先好生招待着,我一会儿就去。”管家刚离开,阿芷便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我问你,你可知道阿时去哪儿了?” 聂城霜愣了一下, “他悄悄走的,这没跟我说去哪儿啊。” “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为什么不找人好好看着他,他大病初愈,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得起这人责任吗?”阿芷劈头盖脸就给他好一顿骂。 “哎呀,姑奶奶,阿时他是个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他想去哪儿,我根本就管不着啊,不过,我敢以性命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聂城霜哭笑不得,“得得得,你表哥来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 “表哥?”阿芷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表哥?” “你说你,心里只有阿时,连你表哥霁华都忘记了,真是没心没肺的。”说着,聂城霜便径直走了出去。 慕容芷这才反应过来,忙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这时,霁华一个人在前堂候着,管瑶清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去。 她怕一进去,目标小,很容易引旁人的注意,万一那聂城霜认出她来就不好了。 因此,进了将军府后,她便在院子里随意走着,只要不乱碰东西,就不会有人说她。当初她被囚禁在这将军府里,如今,再走进来,真的是一点儿熟悉之感都没有,还是那么的陌生。不过,在他们不知道公主的身份之前,公主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你说,你表哥是不是喜欢你啊,整天把你看得这么紧,你倒是好,一心扑在阿时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聂城霜忽然恍然大悟道,“不然,他怎么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 慕容芷瞪了他一眼, “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管瑶清抬眸看去,是聂城霜!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一脸的贵气……莫非就是公主?虽然曾经她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只是远远一眼……眼看着他们朝她这边走来,她忙往旁边闪了闪, “说你傻吧,你眼光还不错,能看上阿时,”两人边说边与路旁的管瑶清擦肩而过, “少跟我贫了,如果阿时有个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 管瑶清的心怦怦跳着,听这口气,是公主不错了。 “嗯?”忽然,聂城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你是谁?”忙折回了两步,走到管瑶清的身后,“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管瑶清不敢回头,也不敢转身, “回,回将军,是,是跟着我义兄一起来的。”她刻意放宽了嗓门,掩饰自己的真声。 “你义兄?”聂城霜有些讶异道。 “就是霁华公子。”管瑶清怯怯道。 “哎呀,赶紧走吧,你怎么什么都管,就是不管你的朋友,快走,别让我表哥等急了。”慕容芷在前面催促着。 聂城霜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临离开之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第20章:狭路相逢 潜入将军府,不被人认出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要如何接近公主,确认那个阿时的身份,然后再想办法把公主劝回随国,又或者让这一切以最好的结果真相大白。 “霁华兄,久等了。”聂城霜与慕容芷一前一后地走地是客堂。 霁华忙起身拱了拱手, “将军,”谦恭有礼地唤了一声后看向慕容芷,见她安然无恙,便也就放心了。 聂城霜看到霁华刻意把眸光绕过他看向慕容芷,不撇了撇唇角, “呵呵,霁华兄对表妹真是有心啊,此次来又是看表妹的吧。” 慕容芷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既没有跟霁华打招呼,也没有说些客套的话,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又或者说,她的眼里心里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 “呵,”霁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当然也是来看将军您的。” “咦,对了,”说着,聂城霜便想起好一件事来,“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小弟,他说是你的义弟,你怎么不让他一起进来。” “啊,小弟?”霁华梗了一下,“哦,你说她啊,他年纪小,没来过这么场面的地方,不敢进来,随她吧。” “呵呵,”聂城霜客套地笑了笑,“不知霁华兄可是知道阿时的事?”世子什么都不跟他们说,或许,这小子兴许知道些。 “是啊,表哥,阿时有没有去找过你?”慕容芷总算是开了口。 “阿时?他,他没有啊,自从他说回去处理家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了。”霁华有些讶异道,“怎么,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聂城霜跟慕容芷相视了一眼, “你,你不知道啊。”聂城霜微微叹了口气,“他回来过,不过昨天夜里,又突失踪了。” “回来过?他有没有说什么,家里的事有没有处理好?”霁华忙问道,处理不好,才好,万一他真的把家事处理好,要跟公主成亲,那麻烦就大了。 慕容芷微微摇了摇头,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呢,他就逃了,我总觉得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总觉得他在逃避我,在躲我,难道他不喜欢我吗?”她不禁喃喃自语着,“可是,如果他真的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大可以跟我说,或者我可以帮他解决呢?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霁华下意识地看了聂城霜一眼,聂城霜也正看着他, “公主,您就别多想了,同为男人,我能体会到他的想法,他一定是不想让你跟着操心担心,他是为你好,所以,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但愿如此吧。”慕容芷失落道,“哎,我不舒服,你们聊吧。”说着,她便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据霁华大哥说,那个阿时神出鬼没的,如此说来,这次估计是见不到他了。 管瑶清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着,忽然,透过花丛林影看到从院墙上跳下来一袭黑影,闪电般,鬼鬼祟祟地往里院儿走去。她的心咯噔一跳,大白天的,居然有贼,还敢往这将军府里闯,这贼也实在是太胆儿大了吧。 不过,这是在靳国,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些天里,她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在她意料之外,都超乎了她的想象。不过,不管在哪儿,遇到了这样的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心里想着,她便忙悄悄地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了将军府的里院。这将军府比起义父的府宅,真的是要大多了。 这院子虽然大,可是布局跟设置就相对不是那么精致了。什么花草假山,并不是那么密集,空地倒是很多。 想来,对于一个武将来说,习武是必然的,这些空地应该是他平日习武练剑的地方吧。 咦?人呢?这里院儿并着一排房间,院子里有个假山水池……也就是那么一恍惚,就不见人了,他究竟进了哪间房呢?管瑶清一间一间地琢磨着,第一间,还是第二间……她边想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第一间房门前,思量了片刻,便抬手推了推门,嘎吱!没到一推就开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人,便忙闪身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好像早个书房,陈设依然很简单。一张书桌,两扇书架依墙而立,一把椅子……还是赶紧出去吧,主人家应该不会在这里放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个贼也不可能进来偷书,再说了这间房,一眼看到底,没有就是没有……管瑶清没敢多耽搁,忙欲转身离去。 “啊!”可没想到,她一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逼立在她的身前,由于背着光,她没太看清他的脸,“你,你是……”她眯了眯眼,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是,是……”这才看清,居然是南宫青时。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从院墙上翻下来的黑影就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将军府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去自如,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呢?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南宫青时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嘶……”但只是片刻,他就觉得眼前这个怪怪的小子很眼离的感觉,“你……好像……” “对不起,我,我走错房间了。”管瑶清脸一红,忙避开了他,欲走出去。 “等等,”南宫青时一个箭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走错房间?”管瑶清不敢抬头,将脸埋得低低的,“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这府里的人,我都很熟悉,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到底是谁?”并边说边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我,”她走也不是,躲也不是,只能是把你别向别处,以躲避他的视线,“我真的只是走错了,还请公子放我走。” “哼,”岂料,那南宫青时竟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休想骗我!”说着,他便一把扯掉她脸上粘着的胡子,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啊,”管瑶清本能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把推开他,想要逃走,没想到,他却一把薅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走,”那一刻南宫青时的内心是震惊的,那一张脸,那一张脸,“瑶清,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管瑶清顿时呆怔住,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该如何面对他,她只觉得心里头酸溜溜的,他是靳国世子,他将来的妻子是随国公主,他们不会有结果的。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该开始, “你是不是阿时?”但是,她必须弄清楚阿时的身份。 南宫青时愕然,眉心紧紧地皱着, “是!” “阿时,”两人正说着,门忽然被推开,“真的是你?”慕容芷兴奋地走进来看向南宫青时,但只是片刻,她的眸光便落在了管瑶清的身上,“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管瑶清一眼, “我,我是霁华公子的义弟,我,我去找我义兄。”正当他满是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管瑶清忽然边说边急急地往外走着。 “你站住,”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有问题,慕容芷厉声道。 南宫青时一看情况不对,忙牵过了慕容芷的手, “阿芷,别管他了,我有话跟你说。”他忙阻止道。 管瑶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眼便看到了南宫青时牵着公主的手,那一刻,没人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话啊,”果然,慕容芷乖乖地听了他的话,并含羞道。 可是南宫青时的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口,真好,她没出事,她还活着……他拼了命找到她,却不曾想会在将军府里看到她,可是,可是他不能让她再溜了。错过了这次,再想见到她,或许就不那么容易了。南宫青时心急如焚,想追过去,可是还有个慕容芷在缠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他终究还是没有挨过去,一把推开慕容芷跑了出去。 “要多久啊,”但是慕容芷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敷衍他。 一个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的喜欢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就会失去理智,就会相信他的一切。 “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地在这儿等着啊。”南宫青时边追去边回复着她。 管瑶清匆匆忙忙走到大门口想要出去,却被门仆拦了下来, “我是霁华公子的义弟,有点事,他让我先走。”管瑶清只好解释着。 那门仆一听,便将她放了行,如此,她便顺利地逃出了将军府。 南宫青时追到前院儿时,已经不见了管瑶清的身影,他正欲往大门口去的时候,聂城霜叫住了他, “阿时?”他睁大双眼一看,“阿时,”真的是他。 南宫青时看了看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他, “一会儿再跟你说。”说罢,他便再次往大门口走去。 “阿时兄,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他刚迈开步子,那霁华又叫住了他,并径直朝他走来,“你稍等,我去叫我义弟,不知他又哪儿贪玩去了。”瑶清说过,她想见见那阿时,如此甚好的机会,又怎能让她错过。 “义弟?”南宫青时讶异道。 “是的,”霁华微微扬了扬唇角。 “霁华兄,你等等,我让下人去帮你找。”…… 第21章:表白心迹 可是,几乎动用了整个府里的下人也没找到霁华口中所说的义弟。 直到问门仆,他才说他的义弟有事先走了,这时已经距离管瑶清离开将军府约半个时辰了。 霁华一听,眉心一紧:她怎么就先走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南宫青时:他们不是说他突然失踪了吗?还穿得这么奇怪,他这么着急要出去,是要做什么……难道说瑶清离开是因为他? “你是说那个小哥已经走了?”南宫青时再次确认道,“是不是长得瘦瘦的,眉清目秀,有些像女子?” “对,对对对!”那门仆忙应道。 还未等聂城霜跟霁华反应过来,南宫青时便已经夺门而出。 聂城霜跟霁华相视了一眼, “将军,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便也紧跟着走出了大门。 而此刻,慕容芷还在房间里傻傻地等着,等着南宫青时回去找她。 出了将军府,管瑶清头也不回地挤进了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南宫青时匆匆忙忙地穿行在人群中,眼睛里脑海里全是管瑶清的影子,以致于认错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阿时兄,阿时兄,”霁华一边喊一边追着,“你等等,等等我。”就这样,他一直追着他跑了很远,南宫青时才停了下来,呆怔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里全是失落的神色。“阿时兄,你,你怎么了?你在找谁?”霁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跟你义弟在一起住?”沉默良久的他忽然转向他,一把扶住了他的肩头十分激动地问道。 霁华眉心微拧, “你,你认得她?”他顿感不妙。 “告诉我,快告诉我她在哪儿?”他失去了理智一般拼命地摇晃着他,与平日里他所看到的他全然不同,激动,疯狂,没理智。而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没所谓,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她……”要知道瑶清这是第一次乔装成这个样子,要说以前有人认得她现在的样子,那一定是认错了,“你,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她,她是第一次来都城。”霁华吞吞吐吐道。 “我不会认错的,我不会认错的。”他对着他嘶吼着,“我要见她,我要找她,带我去,带我去!” 看到他这种阵势,霁华吓坏了,就算他不这样,还他人情,他也要答应他这个请求。 “好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霁华只好带着他去了客栈。 这时,管瑶清已经回到客栈好一会儿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呆地坐在床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真的是阿时吗?即便公主已经当着她的面这么叫他了,可是她仍然不敢相信,尤其是看到他牵着公主的手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居然隐隐的有些痛。 管瑶清,你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让自己再陷下去了。 否则,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那将会是炼狱一般的焚身之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头提醒着自己:公主,一定要保护好公主。 “霁公子,你回来了。”她正恍恍惚惚地想着,忽然就听到门外打招呼的声音。管瑶清忙拭了拭眼角的泪,整了整自己有些狼狈的衣衫,遂走向门口欲开门迎接。可没想到,她还没走到门口,门便被推开了。 “霁华大哥,”她本能地喊了一声,正想解释着什么,忽然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他一脸严肃,还带着些许愤怒,一步一步走向她。 管瑶清眉心微拧,面露难色,眸子里满是复杂害怕的神色。 霁华越发地糊涂了,讶异地看了看南宫青时,又看了看管瑶清:难道,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你们……” “霁华大哥,你能不能出去一下。”管瑶清低低道。 霁华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只好出去了。 待霁华一出去,南宫青时忙紧紧地关上了房门,不能自抑地奔向管瑶清,情不自禁紧紧地拥住了她, “不要再这么不声不响地闹失踪好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 管瑶清顿时怔住,僵硬地站在那里,心中千回百转,五味杂陈,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心已经彼此靠得这么近了,情根已经种得这么深了。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陷进去了,现在看来,陷进去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可是,她并不希望这样。 一个人痛苦,好过两个人痛苦。一个人陷进去,好过两个人同时陷进去。 倘若只是她单方面的陷进去,她会抹干眼泪,绝决地斩断情丝。可是现在…… “我们不可能的。”良久,她轻轻地推开了他,“你有公主,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能有负于她。” “但是我世子,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即便她是公主,也没有这个权利让我只拥有她一个。”南宫青时理直气壮道,“只要你愿意,即便日后王后的位置是她,可是我心里的位置却始终只有你一个。”他眸光灼灼,让她不敢直视于他。 “哼,”管瑶清看向别处,不屑地扬了扬唇角,“你是要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吗?” “我……”南宫青时顿时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还是你觉得这天下就没有你征服不了的女人?”他是强国世子,而她只是一个弱国的棋子,且不说地位悬殊,就说她曾经是一心想要他命的女刺客,两人之间就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就不可能真心待她,而她又怎能如此草率地听信于他呢?管瑶清满是怀疑地看着南宫青时,“如果你觉得不该留我一条命,你大可以拿去,但如果你大发慈悲肯放过我,我亦会感激不尽。” “那你该如何感激报答我?”南宫青时眉心紧拧。 管瑶清皱着眉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给她下套, “以身相许吗?” “是。”南宫青时毫无避讳。管瑶清愣了一下,遂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腰间的系带,外衣衫顿时散开来,“你这是干什么?”南宫青时不解道,“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身子吗?”他一把握紧了她的手,并替她重新将腰间的系带给系上了,“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管瑶清心里难受极了,她微微闭了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且问你,你打算瞒着公主到什么时候?国之事乃大事,不可视作儿戏。” “这个不用你操心,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告诉她,”南宫青时一脸凝重,“我也问你一件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是因为聂城霜吗?”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他? 管瑶清蓦地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 “若不是他救我一命,或许,我亦活不到现在。”可是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南宫青时紧紧地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喜欢的是他,选择的也是他?” “这是我的事。”管瑶清回得很决绝,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说这些违心的话时,心里有多痛。 “好,很好,我知道了,我会回宫让父王下一道旨意,赐婚给你跟城霜,我祝福你们。”说罢,他便愤然而去。 要知道,他南宫青时从未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谁说过什么,可是她管瑶清却把他的真情厚意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阿时兄,”霁华看到南宫青时脸色铁青地夺门而去,有些不知所措,他喊他,他也不理,径直下了楼。他只好回到房间,看到管瑶清红着眼眶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他完全想象不到她跟阿时之间是什么关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事,“瑶清,你……” “什么都不要问,好吗?”管瑶清淡淡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霁华沉沉地叹了口气,一肚子的疑问,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那好,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说罢,他便有些暗然地往外走走…… 就这样,慕容芷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等到南宫青时回去。 她气急败坏地走出房间质问着聂城霜,聂城霜无奈,只好告诉她南宫青时跟她的表哥一起离开了,若是想要知道南宫青时的下落,让她去问她表哥。 慕容芷听罢,立马就要去客栈找霁华, “可是小姐,现在天都黑了,这么晚了,要不,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吧。”环儿有些担心道。 慕容芷横了她一眼, “我说现在去就现在去,你爱去不去!”说罢,她便任性地往大门口走去。 环儿见状,立马也跟了出去。 夜沉沉,月色冷冷地铺洒在地面上。 管瑶清复杂的心情终是平静了些,她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被困住从而失去了方向。眼下,他们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公主,其次,就是随时把靳国的消息带回随国。 心里想着,她便往门口走去,还未等她开门,门已经被推开了, “你饿了吧。”霁华端了一碗粥,“我刚让厨房熬了粥,你好歹吃点儿。” 管瑶清有些生涩地扬了扬唇角, “让你操心了,”并把他让进了房间,“霁华大哥,我想回随国一趟。”她缓缓喂了口粥到嘴边,还没有送进口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霁华有些不能理解,“你可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 “公主跟世子的事必须有人传达给国君,就这么一直拖着,对公主,对随国并没有好处。” 咚咚咚!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敲门, “公子,在吗?有人找。”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他?霁华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管瑶清眉心紧拧,显得有些紧张, “我去开门。”并径直往门口走去。 “你想……”她拉开门正想说什么,抬眸一看,却是一脸的尴尬。 “是,是你?”慕容芷瞪大了双眸不可思义地看着她, 管瑶清的脸通红,忙求救似的回头看向霁华, “公主,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霁华忙走过来转移话题道…… 第22章:阿时 由于心里记挂着南宫青时,慕容芷也顾不得多问管瑶清的事,她只是满腹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便看向霁华, “我问你,今天阿时是不是跟着你们跑出来了?他人呢?” 霁华顿时怔住,并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 “他,他,他走了。”他吞吞吐吐道。 “去哪儿了?”慕容芷又问。 “我们也不知道啊,他一向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要去哪儿,我们也管不着啊。”霁华如实道。 “放肆!”慕容芷愤怒道,“你不知道他才大病初愈,昨儿才醒,你们就这样任他离开?万一他出个什么事,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大病初愈?管瑶清一听,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他怎么病得?”难怪她再看到他时,他的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我也很想知道,就在几天前,他迷迷糊糊的到了将军府,还没说上几句话,人便昏了过去,虽然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知道,一定与一个人有关。”慕容芷微眯双眸,“说实在的,我挺羡慕那个人,可是,我更心疼阿时,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伤害了阿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管瑶清的心怦怦跳着,几天前,她正好从湖心岛逃离……要说他是因为一个人,也不会因为她,毕竟她有自知之明,她还没有那个魅力跟本事。 “公主怎么知道他是因为一个人?”她忍不住又问道。 “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清儿,一听这个名字,便知道是个女人的名字,至于这个女人是谁,是何身份,是他的什么人,我却不知道。”慕容芷喃喃自语着,“我多想自己的名字里面也带个清字,那样……算了,不说了,我要你们立马给我找到阿时,知道吗?”末了,她厉声命令着他们。 清儿,清儿……她的名字里面刚好有个清字,难道真的是她吗? 管瑶清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由自主地有些内疚自责。 “霁华,她又是谁?为什么要装成个男人?”忽然,慕容芷话锋一转,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管瑶清的身上。 管瑶清为之一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回公主,她是我的……”霁华忙看了眼管瑶清,眸子里有些许羞涩,“我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管瑶清不由惊呆了,想反驳想否认,可是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能反驳否认? “当真吗?”慕容芷抿着唇角,“你可真够保密的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霁华一把揽过管瑶清的肩头, “我此来靳国就是为了找她的,之所以没有告诉公主,也是因为这些事不足挂齿,再者,公主没问,我也不敢造次自己说起。” 管瑶清脸通红地看着霁华,想要挣脱他的臂膀,却是被他揽得好紧, “哼,”慕容芷笑了笑,“不过,我们两个倒是挺般配的嘛。”她如释重负,“好了,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回将军府了,三天之内,我三天之内就要听到阿时的消息,你们务必把他带到我的面前。”说罢,她便欲离开。 “公主,我送你。”管瑶清忙跟过去。 慕容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遂微微点了点头…… 回到宫里的南宫青时,把自己关在天赐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两三天后,南宫父王跟母后才知道他回宫了。 “世子,王后娘娘来看您了。”小平子踱着小碎步匆匆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正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眸,却睡不着的南宫青时缓缓睁开双眼, “就说我不舒服,让母后回去吧。”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知道,母后此来看他,无非就是想问他跟随国公主的事,可是,他并不想聊这些,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不舒服,不舒服怎么不请太医啊。”还未等小平子说话,瑾氏已经被侍女扶了进来,“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跟世子聊聊。”并遣散了一旁服侍的宫婢。 南宫青时无奈,只好坐了起来,一脸的无精打采, “母后,我想吃冰凝糕。” “你别跟我打叉!”瑾氏知道儿子故意在跟她绕,“你跟那随国公主怎么样了?你把她安置在哪儿?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健好?”瑾氏一口气问了好多个问题,问得南宫青时一脸懵圈, “啊?胎儿,什么胎儿,母后,你在说什么?”他自己撒过的谎自己都忘记了。 瑾氏一听, “儿啊,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呢?不是你亲口说人家姑娘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吗?怎么,这么会就不承认了,说吧,你把人家随国公主究竟怎么样了?你要知道你是靳国世子,你不能这么为非列歹,为所欲为,倘若传出去,只会丢我们王室的脸,只会丢靳国的脸,知道吗?” “母后,”南宫青时终是禁不住母后这么唠唠叨叨,“您能不能让我安全一会儿,实话告诉你吧,她根本就本就没有怀上我的孩子,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只是在随国的时候,侠义心肠救过她,然后她就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就这样追到了靳国。” “这样不好吗?”对于儿子的实话瑾氏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的态度,“我悄悄见过那随国公主,长标致可人,就算是性格差了些,毕竟人家贵为公主,娇生惯养也再所难免,可是只要人家喜欢你,人家真心实意对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她顿了顿,“尤其她还是你既定的妻子,以后的王妃,我们靳国的大业以后可就指望你了,而你成功与否,可是跟这随国公主有着很大的关系。” “母后是说我成不成功要靠一个女人吗?”南宫青时不禁愤怒道。 瑾氏越来越觉得儿子有些不对劲儿,虽然儿子有些天生叛逆,像匹野马不受管教,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从来不把谁的话放在心里,总是武断专行,我行我束,可是却从不这样跟她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今天是怎么了,她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啊? 再者,平日里她若是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通常都会顾左右而言他,跟她扯开话题,可是今天, “儿啊,你,你怎么了?母后不是那个意思,母后只是说,你跟这随国公主是注定的,她正好喜欢你不是挺好的吗?”说着说着,她似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有意中人了?”要不是这样,他又如何会发这种莫名其妙的脾气,而且他从来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在寝宫里呆着,从小到大,她也从未见过他的情绪如此低落过……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一定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 果然,此话一出,儿子呆怔地看了她一眼, “母后,您能让我静静吗?”片刻,他又避而不答道,“我这消停了,你们倒是不消停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就睡觉了。”说罢,他便又躺在了床榻上。 看着儿子那失落的样子,瑾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说是找阿时,这靳国都城他们还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何况这么大个都城,要找个人谈何容易,可公主还给了他们时限,只三天,他们如何能找得到?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又过去了,眼看公主的期限就要到了,可是阿时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霁华看了看管瑶清,其实,他很想问问她,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时怎么发那么大的火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可是,却又不知么开口。他猜,或许她知道阿时在哪儿? “霁华大哥你有什么话就问吧。”管瑶活突然开口道。 霁华一惊, “是,”半晌才轻启朱唇道,“我的确有很多疑问想问你,只是不知从何开口。” “霁华大哥,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管瑶清想了又想终是决定把南宫青时的真正身份告诉他,“阿时其实是靳国世子。” “什么?你,你说什么?”霁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阿时是靳国世子?”他觉得这也太戏剧化了,也太巧合了。“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就是他大发慈悲。”管瑶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异样。 而精明的霁华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公主?” “我想,这件事还是让靳国世子自己去说吧,我们只要好好地保护公主就是了。” “还有一天了,公主那边我们要怎么交待?”霁华不无担心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到时候,能拖一天是一天吧,靳国世子自然会出现的。”管瑶清心里头既内疚又矛盾。 他说他要跟靳国王上说让他赐婚给聂城霜和她,不知是气还是真的?她那天对他所说的是气话,也是为了让他死心,从而断了两人之前的情根,他们不会有结果的。而对聂城霜,她从来就没有动心,也从未想过要真正地嫁给他。那时,她之所以假意动情,就是想利用他,没想到最后竟被他给拆穿了。 可是一想到,当日他是拖着病体来追她的,她的心就微微的有些疼,就自责内疚无比。 “瑶清,”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霁华心里也跟着难受,“那天我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没生气吧。”虽说是权宜之计,却也是真心话。 他喜欢她,可是却从未说出口过,当日也算是借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管瑶清抬眸看了看他,微微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怪你呢,你不也是替我解围嘛。” “但如果我说得是我真心话呢?”霁华突然又说道。 第23章:受伤 管瑶清一听,蓦地转身走向窗边,看向窗外, “霁华大哥,我们几个从小跟着义父长大,同吃同睡,同甘共苦,跟着义父姓,亲如兄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可是,可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霁华眉心紧拧,“而且,而且义父也没有说不许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相爱,不是吗?” “霁华大哥,”说着,管瑶清眸光坚定地转过身来,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大哥看待,从来没有超越过这个界线,我希望我们的兄妹之情能一直延续下去,好吗?” 霁华愕然,她这是拒绝他了吗?还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又或者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好。”末了,他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可是心里却并不甘心。 诚如她自己所说,打小他们几个就是同吃同睡,一起长大,他就不信,这么多年的情份却比不过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其实,彼此不用说,他也已经看得明白清楚她跟那南宫青时的关系,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认而已…… 靳国王宫,天赐殿。 不行,我不能这么便宜她,这么仁慈!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的南宫青时一跃而起,在心里嘀咕着:给他们赐婚?不就正如了她的意吗?我是不会便宜她的。不过……若是说话不算话的话,岂不是惹她笑话。心里想着他已经在心里有了主意。 “小林子,”说着,他便下了地,“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去找父王。” 此刻南宫骥正在御书房里跟几位大臣商议国事。 南宫青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 “父王,”瞬间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南宫骥双眉一横, “没看到我正在商议国事吗?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南宫青时微微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诸位大臣,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很重要后情要跟父王说,还请你们暂时到外面的花亭里休息一下,喝喝茶,吃吃点心,小林子,还不赶紧准备去!” “是,世子。”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眸光落在了南宫骥的身上,南宫骥无奈, “诸位爱卿去休息一下也好。”只好应了南宫青时。 待诸位大臣一离开御书房,南宫青时便紧紧地关上书房的门,南宫骥就那么看着他神神秘秘忙前忙后的样子。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反常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父王,喝茶。”南宫青时很殷勤地倒了杯茶递给了南宫骥,要知道,从小到大,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为他做事。 “有话就说吧。”南宫骥接过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父王,您也知道城霜跟我亲如兄弟,他父亲聂闯将军为国战死,您是看着他儿子长大,如今,城霜已经二十有余,也该成家立业了,我想您给城霜赐婚。”南宫青时理直气壮道。 南宫骥一听,顿时瞪大了铜铃一样的眼, “赐婚?” “对。”南宫青时斩钉截铁道。 “那你可知他没有什么意中人?”这小子,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操过心,倒是对兄弟挺上心的,这次提的要求还是挺靠谱的。 南宫青时垂眸微索, “意中人……不知父王可知御史大夫的千金青娘?” 南宫骥眉心一拧, “你是说萧长风的女儿?” “对啊,人长得标致,又知书达理,我想城霜一定会喜欢的。”南宫青时清楚地记得,有一年萧长风的寿宴上,聂城霜跟那青娘很聊得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待我跟长风说说,再作决定。”南宫骥当即白板。 “父王,如果决定下来,就赶紧赐婚,可别耽搁时间长了。”南宫青时催促道。 南宫青骥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又不是你成亲,急个什么劲儿。” “总之父王您莫要把这事给耽搁了才是。”南宫青时一再叮嘱道。 “那你呢,跟那随国公主进展得怎么样?”南宫骥摸了摸他那浓密的胡须,微眯双眸,眸光里有老父的慈爱。 南宫青时抿了抿双唇, “父王放心,我们很好。”并颇为自信道…… 因为身份已经被公主拆穿,所以管瑶清不便再出入将军府。 三天期限一到,霁华独自一人去了将军府跟慕容芷交待。 “什么?找不到?你们,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慕容芷大怒,抓起一旁的香炉就无法自控地朝霁华扔去,霁华一闪身,很巧妙地躲开了,“你,你还躲?你不准给我躲!”说着,又抓起了一只茶盏朝霁华重重地扔去。 “公主不要!”环儿吓得大惊失色。 可是,那扔出去的茶盏如同射出的箭,已经收不回了。 她是公主,她有令,他又怎敢不从,这次,霁华并没有躲,茶盏狠狠地砸在了霁华的脑门儿上,顿时鲜血直流, “霁华公子,”环儿心疼得忙上前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拭着额上潺潺流下来的血,“公子,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躲呢?” “公主不让躲,我怎敢躲?”霁华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冷冷地看了慕容芷一眼。 “哎呀,公主她只是一时气话,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这么深的伤口口,留下疤痕怎么办呀?”环儿急得都快哭了。 “我,我,我问你,你的未婚妻呢?她有没有帮着你找?”慕容芷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未婚妻?一听到这三个字,环儿惊得合不扰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霁华, “霁华公子,您,您已经有未婚妻了?”她的眸也里满是失落之色,“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呢?”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丫头已经在冥冥之中对霁华产生了好感,暗暗地喜欢上了他。 “她有帮我找,就算是现在,我来跟公主您汇报,她还没有放弃找阿时公子。”可是霁华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替他的未婚妻袒护着。 “好,我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你们就等着受罚吧。”慕容芷冷冷道,“你走吧。” 霁华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遂决绝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霁华公子,”环儿忙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慕容芷还想说什么,便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这丫头,怎么对这霁华如此上心?甚至比对她还要上心,除了她以外的人,她可是从未看到过她对哪个这么上心的,难道说……慕容芷不禁收心微拧,这丫头开始动凡心了?喜欢上了这霁华? “霁华公子,你等等,”环儿忙追了出去。 霁华止步回头, “怎么?公主还有事吗?” “不不不,我,我是看公子额上的伤口颇深,我想,公子能不能跟我回房间,我帮公子上点儿药?”说着,一不儿不禁涨红了脸。 “不必了。”岂料,霁华却冷漠地拒绝了。 看着霁华那冷漠决绝的身影,满腹的委屈瞬间袭上心头,环儿不由红了眼眶,心里头难受极了。 人家是公子,而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莫说是身份不搭,就算是人家不介意,可是公主还不一定会放她出宫,允她嫁人。 这大概就是一个宫婢的悲惨命运吧。 一直在客栈里等着的管瑶清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虽说没跟公主打过交道,可她却是看得出来,公主不是个好侍候的人。不知道公主会怎么对霁华,这都去了好半天了,人也不见回来……管瑶清楼上楼下地跑着,忽然听到客栈小二的声音, “哎哟,霁华公子,您这脑袋是怎么了?” 她并没有听到霁华回复那小二,忙往楼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受了伤的霁华正捂着脑袋上的伤口。 转眼间,霁华已经上了楼, “霁华大哥,您,您头怎么破了?怎么流这么多血?”管瑶清忙迎了过去,“快,快来我帮你包扎一下。”说着,她便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她担心着急的样子,不知怎的,霁华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疼吗?”管瑶清找来了纱布,还有一些止血的药。 “不疼。”霁华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温柔道。 “是不是公主?”管瑶清有些气愤道。 “没办法,她是公主,我们又怎能跟她计较。”霁华有些无可奈何。 “可是,可是她现在在靳国,若不是我们保护她,她不知道会怎样呢,还这么不知感恩,飞扬跋扈的,霁华大哥您就不该忍气吞声。”管瑶清愤愤不平道,“我们就不给她的找了,让她着急去,看她能拿我们怎么办!” 忽然,霁华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瑶清,看到你这么为我担心,我觉得没那么痛了。” 管瑶清微怔,瞪大了双眸, “霁华大哥,你,你弄疼我了。” 看着她那怯懦的小眼神,霁华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我失态了。” 管瑶清脸色绯红,边拿着纱布边低低道, “没,没事。”她知道,一直有一份感情在他的心里头压抑着。 有些事情,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是无法控制的,她怎么能够怪他呢? “只要你好好的,我受点儿伤又算什么呢?公主交待的事,我们不能不去做,如果你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那南宫青时若是回了宫,他们又怎么能找得到?只能想办法糊弄糊弄公主。 “你呀,下次不要再这么老实了,若是公主动气,您就离她远点儿,不要明知是个火药,还要往火药上闯。”…… 第24章:相爱相杀 一切如常,聂城霜去校场练兵归来,在院子里喝闲茶。 忽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宫里来人了,而且是大总管福荣。聂城霜一听,连大总管福荣都来了,肯定是皇上下了圣旨。他忙身旁的小丫头替自己整了整衣冠随管家一起去了前院儿,此刻,大总管福荣已经在前堂候着了。 见聂城霜一到,便展开手中的明黄色织金绸质地的圣旨, “聂城霜聂将军听旨。”聂城霜与众下人一起伏跪在地上,神色凝重而又紧张地听着荣福庄重而严肃地宣读着圣旨,“皇恩浩荡,念聂闯战功卓著,聂家历代战功显赫……特予御史大夫萧长风之女萧青娘赐与聂城霜为妻,择日完昏,特此奉告……” “少将军,赶紧接旨啊。”听到圣旨的内容,所有人都为之高兴,只有聂城霜,心事重重,眉心紧拧,不知道在想什么。管家见大总管已经宣读完毕,可是他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忙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少将军……” 聂城霜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脱出来,忙起身上前接旨, “谢王上恩典。” 送走了大总管福荣后,聂城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也不喝。 他不明白王上怎么突然就操心起他的事儿来了,他真的不明白。圣旨不可违,他只能违心接旨,可是,可是他的心里只有那管瑶清。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是他清楚地记得,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彼此之间,情深意切,你侬我侬……不知道她知道皇上赐婚的事会不会生气,又或者,能不能体谅他,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再者,即便他身边有了许多妻妾,可是他的心里却只有她一个人。此时此刻,他只有寄希望以她能够理解自己了。 “什么?靳国王上今天赐婚给这聂城霜了?”环儿把今天将军府里发生的大事件告诉了慕容芷,虽说与自己无关,可是慕容芷仍然很吃惊很意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上人?是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她暗暗思忖着,星眸微转,“环儿?”忽然,眸光定在了环儿的身上,“本公主且问你。” 环儿微微眨了眨双眸, “公主,您说。”不明状况的她瞪着双眸爽快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霁华了?”慕容开门见山道。 环儿忽地脸一红, “公主,您,您胡说什么呀,怎么可能嘛!”她忙否认道。 慕容芷轻笑,撇了撇嘴, “你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小就跟着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吧,是不是?不许骗我?”她咄咄逼问道。 环儿脸颊涨得通红,不敢看她, “我,我,公主,环儿该死!”话还没说完,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了,“不过公主请放心,环儿心里有分寸,环儿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喜欢,环儿也会把这份感情默默默地埋入心底,不敢有半点儿非份之想。” 慕容芷撇了撇嘴,微微摇了摇头,抱着双臂绕着她走了一圈儿,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就算你是个下人,也是个高等下人,毕竟你是我慕容芷的宫婢,怎么这么胆小呢?你背后不是还有我吗?怎么,你看不起你的主子吗?”她趾高气扬道,“如果我说让你有非份之想呢?” 环儿一听,不禁吓了一跳, “公主,公主,环儿不敢环儿不敢。” “闭嘴!”慕容芷厉声道,“我说让你敢,你就要敢,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喜欢那霁花,回了随国后,我可以跟父王说,把你赐婚与他。” “公主,您,您说得是真的?”环儿顿时红了眼眶,只觉感动无比。 “那是自然,本公主向来说一不二。”慕容芷拍着胸脯道。 “可是,可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啊。”环儿不无顾虑道。 “切,”慕容芷不屑道,“他的那个未婚妻?能比得上本公主赐给他的未婚妻吗?” “可是……” “不要可是了,本公主说了算,本公主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有本公主给他做媒,那是他的荣幸,我相信他一定是求之不得的。”…… 为了不让事情节外生枝,有所改变,南宫青时又私下里做主,把这个消息散到了宫外,都城的大街小巷全都贴满了告示,说王上赐婚与聂城霜。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管瑶清跟霁华的耳朵里。管瑶清没想到这南宫青时还真的这么做了。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他离开客栈前所说过的话,他说他要让他的父王赐婚给她和聂城霜,真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一得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就沉重得好像千斤巨石压在心上一样,心里乱糟糟的,烦乱至极。 原来,那告示上并未说明要把谁赐婚与聂城霜,而管瑶清一想起当日南宫青时所说的话,就理所当然地想到她自己了。 “不行,霁华大哥,我要离开,离开靳国。”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的她又再次旧事重提。 霁华眉心紧皱,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想办法差人回去送信了吗?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再者,我一个人在靳国,万一有个什么事,也没个人帮衬照顾……” “我,我必须离开。”管瑶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能告诉我原因吗?”霁华一再问道。 “我怕,怕,怕身份暴露。”管瑶清仍然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顾虑。 “不会的,你是靳国世子放的,就算是暴露了,那不还有靳国世子吗?” “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我才要逃的。”管瑶清逼不得已道。 “他强迫你……”霁华有些愤怒道。 “没有,不是,你不要问了好吗?”管瑶清突然有些情绪失控道。 “好,既是如此,我答应你,你想什么时候走?”霁华突然就转变了主意。 “越快越好。”管瑶清终似松了一口气道。 “好,我这就给你安排,最迟后天。”说罢,霁华便匆匆离去。 六月的雨,像小儿的脸,说下就下。 天气阴暗的厉害,也不知道这场雨要持续多久,管瑶清在窗前贮立了良久,才转过身往床边走去。 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果断,不能拖泥带水,否则最后只能是一团糟。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自己乱了事小,若是乱了国事,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咚咚咚! 她正坐着床边若有所思着,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吧。”一定是霁华大哥,她想都没想便回复道。 屋外的人愣了一下,便推门而入, “如此的粗心大意,也不想想是谁,就放人进来?”管瑶清抬眸一看, “怎么是你?”顿时皱紧了眉心。 南宫青时摇着纸扇一边勾着唇角一边走近她, “怎么?这么急着走,是要逃婚吗?” “你,不用你管!”她愤怒道,“你最好去看看公主,她一直都在找你。”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又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南宫青时忽然收起扇子凑近她道,“我给你做了件好事,你该感激我才是。” “什么好事?”管瑶清蓦地转身,愤怒而又不解地看着他。 “让你如愿以偿嫁进将军府啊。”南宫青时似笑非笑道,“为了感谢我,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呢?”说着,便一把扯掉了她腰间的系带,她浅黛色的外衣唰的一下子散开,露出轻薄的中衣, “你!”管瑶清本能地裹住自己的衣衫,“你无耻!” “哼,”南宫青时步步紧逼 ,“在你的心目中我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你,你想干什么?”管瑶清紧张而又害怕地往后退着。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如了你的愿,我要让你以身相许。”说着,便把她逼到了床边,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今天我就要要了你!” 管瑶清知道自己挣扎不过,而且,该还的始终都要还。她只好微微闭上了双眸,一动也不动地凭之任之。可是,南宫青时见她不挣扎了,不动了,就也停了下来,轻轻地将她覆在身下,柔情意意地看着她,许久,微微抬手替她撩开了脸颊上凌乱的发丝。 管瑶清微微睁开双眸,眸光复杂而又凌乱地看着他,不知不觉间竟红了眼眶。 “你啊你,到底让我怎么办才好。”他忽然心痛而又难受到,“清儿,我不想失去你。” “可是你却把我嫁给了聂城霜。”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气? “你不想是想嫁给他吗?”他反问道。而她却并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脸看向别处,潸然泪下,他心疼地替她拭着眼角的泪,终是在她的眉间温柔地落下滚烫的一吻……雨未歇,花已尽……他的真情,她又怎会感觉不到。“不要离开,好吗?” “不离开,你让我嫁给聂城霜吗?” “不,我要让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女人!”南宫青时坚定而又决绝道。 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 “可是你不是已经……” “要嫁给聂城霜的是御史大夫的女儿,跟你没关系。打从你在随国客栈刺杀我的时候,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了。我之所以做这些出卖兄弟的卑鄙之事,就是想独占你。当初囚禁你要教训你是假,想独自拥有你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南宫青时毫不避讳道。 “可是,可是你要娶的是公主。”但其实,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妥协。 “如果我不娶她呢?” “不可以!” 第25章:我不同意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南宫青时任性道。 “因为,因为这关系着两国的命运。”管瑶清眉心紧皱,“你不可以视国事为儿戏,再说了,公主她那么喜欢你,你又怎么能够伤她的心?” “那你就忍心伤我的心?”南宫青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明明能感觉得到她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却还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有我在,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看着他自信而又霸道的样子,管瑶清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不相信我自己,而是我不想那么自私,那么不计后果地为自己而活。”且不说在众人眼中她已是个死人,就算是公主,她又怎么能容得下他的身边有个她呢?她不想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祝国妖女,再者……她真的不敢把自己的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她不怕粉身碎骨,亦不怕头皮血流,可是她却怕自己的心,千疮百孔,生不如死,到那时候,谁也救不了她了。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是她却见过那些痴男怨女最后的下场。 他是靳国世子,以后的国君,他注定就不是单单属于哪一个人的。她不怕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她只怕他把她遗忘在角落里,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哼,”南宫青时讪笑,“你真伟大,可是我却没有那么伟大,你若是不如了我的意,我也不会让天下人如意,我不会娶随国公主,我会带兵压境,让你们随国国君自动退位,把你们随国归纳到我们靳国的版图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软硬不吃。 “呵,我已是个已死之人,世事只能尽而为,至于结果,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管瑶清轻笑,“如果你非要让我从了你,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南宫青时剑眉一横。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公主摊牌,什么时候把你的真正身份告诉她?就算是我不计较名份地位,也不在乎是妻是妾,可是你觉得公主她能容我吗?”管瑶清率先把横在面前的三个问题摆在了眼前,“还有,不论在随国还是在靳国,我都是个已死之人,你要如何跟世人说我的存在?” “呵,你不是只问一个问题吗?”南宫青时不屑地勾了勾唇角,“这些问题由我来解决,你怕什么。” “你真的很霸道。”管瑶清抿了扬唇,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办法,若是不霸道点儿,就只有被你欺负的事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的。”南宫青时知道,他已经消除了她心中的顾虑。 “带我走?去哪?”管瑶清蓦地拧紧了双眉。 “跟我进宫,我想过了,你在我身边最安全。”说着,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现在就跟我回宫。” “不行,”管瑶清一把挣脱了他的手,“我不能跟你进宫。”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都已经默许他了,究竟还有什么好考虑好顾忌的。 “因为,因为公主已经知道我的存在。”她自小在民间长大,从未入过宫,实在在的,上断头台她都不怕,可是一想到入宫,她真的有些怯了。 盾着她紧张而又害怕的样子,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轻轻揽过她的肩头, “可是,我知道,你的存在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不对?你放心吧,我会拿我的命来护你周全的。”管瑶清仍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尽管说出来,我都会替你解决。” “我不同意!”正此时,霁华突然推开了门,愤怒地走了进来。此时此刻,他出管不了他自己是什么身份,阿时是什么身份了,总之,他不能让他带走瑶清。 南宫青时蓦地看向门口,眉心微蹙,撇了撇嘴,挑了挑眉, “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资格不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拆穿你,不是因为怕你,只是因为清儿。我不想让她伤心罢了,不然你早就被抓起来砍头了。” “哼,就算今天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把瑶清带走的。”霁华眸光凌厉地看着他,似乎千万只剑刺过向他似的,锋利而寒冷。 “来人!”南宫青时冷冷一笑,一声厉喝,忽地闯入几个身姿矫健,一看就身手不凡的大汉,“把他给我抓起来!” 话还没落音,霁华就拔剑而出,朝那几个人挥剑而去, “瑶清,快过来,到我身后!”边朝管瑶清冲过去,边拼命地与那几个高手厮杀着。管瑶清眉心紧拧,看了看南宫青时, “你快让他们住手,听到没有。” “是他自己要动手的,或者,他觉得自己身手好,想展示展示,何不随他呢?”南宫青时不以为然道。 “霁华大哥,你不要再跟他们打了,就算你武功在好,他们也是人多势众,你会吃亏的。”说着,管瑶清便也拔剑而出,冲了进去。 南宫青时一看, “清儿!”立马大喝道,“快住手,住手!” 那些壮汉杀手立马收了手中的剑,往后退着,谁知那霁华或许是打红了眼,又或者是出力太猛,根本没办法收剑,手中的剑完全不能自控地朝着管瑶清刺过去,南宫青时见状,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本能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管瑶清,并转过身,就这样,霁华的剑重重地刺进了南宫青时的身体,南宫青时眉心一皱,痛得浑身都在抖着。 霁华蓦地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忙将自己的剑身南宫青时的身体里出来,看着那带血的剑刃,有些不知所措。 管瑶清本能地回过头想看看此刻的情况,一回头看到南宫青时月白色的织锦白衫上洇了一大块儿的血,而且,仍然在不断地扩大。 “啊,”她蓦地瞪大了双眸,一把抱住南宫青时被刺伤的胳膊,“青时,你流血了。”南宫青时顿时怔住,呆呆地看着她,“好多血,快,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一下。”她的眼眶都红了,“你,你怎么不走啊?”这么危急的时刻,可是她却发现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你,刚才叫我什么?”南宫青时眸光柔柔道。 “我,我,我是说你流血了,你受伤了。”说着,管瑶清便也学着他的霸道样子,强行将他拉到了床边,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角,“霁华大哥,你不是有创伤药吗?赶紧拿来啊。” “我,”霁华呆怔了片刻,“好,我马上去。”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我不想欠任何人的,这下,我都已经欠你两命了,还都还不清了。”管瑶清哽咽道。 南宫青时两眼一眯,唇角一勾,一把抓过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 “我就是要让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 管瑶清的脸顿时一红,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一会血流多了,胳膊都废了,命也没有了,看你怎么办?” “那不正如了你的意,可以摆脱我了。”南宫青时自嘲道。 “你,我不跟你说了。” 说话间,霁华已经拿着创伤药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拌嘴的样子,心里头酸溜溜的,却又有些尴尬,他一剑倒是好,直接帮了这小子。早知如此,他宁愿挨剑的是他自己。 “药给你们拿来了。” 管瑶清拿过他手中的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南宫青时包扎着,而南宫青时就那么一脸幸福地看着她为自己包扎,霁华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存在是要有多多余就有多多余。可是,他又不想离开,他不想让那小子有任何的机会得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带走瑶清。 可是他不知道,带不带得走管瑶清,不是他跟南宫青时任何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便那南宫青时贵为世子,也不能给管瑶清做决定。 “不行,这创伤药止不住血,我得,我得再去买些止血的药来。”管瑶清急得额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你不许动,知道吗?越动血流得越多。”临走前,她一再叮嘱道,“霁华大哥,帮我看着他。”说罢,她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管瑶清那担心而又着急的样子,霁华心里头就像是打翻了一缸醋似的,酸到了骨子里。不知道他受伤了,她会不会也像担心那南宫青时一样担心他,会不会像照顾南宫青时那样照顾他……就在他望着门口发着呆的时候,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像个孩子似的得意地扬了扬唇角,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霁华蓦地收回眸光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你是靳国世子,我就会认输妥协。” “你以为我需要吗?如果瑶清不喜欢我,就算是我把整个靳国相送她也会无动于衷,所以你也该看清楚形势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夫。” 霁华真想掉头就走,可是一想到管瑶清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倒不是怕她说他什么,只怕这个家伙会悄悄地带走她,所以,他还是在这儿盯着为好。心里想着,他便径直走到床边,定定地坐了下来…… 第26章:陪陪我 说好的三天期限又过了,可是那霁华跟他的未婚妻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难道不在随国,她的话就不管用了?慕容芷思前想后,决定去他们所住的客栈走一趟。出门的时候,那聂城霜正好从城外的军营回来, “阿芷姑娘,怎么,你又要出门?” “我去找霁华,”她并没有称呼他为表哥。 聂城霜一听,微微摇了摇头, “你啊你,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表哥,对你言听计从不说,你一个不高兴还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实在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跟阿时在一起的话,会是什么样?” “你,你什么意思?”再蠢得人也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那是他应该的,”慕容芷气鼓鼓道,“我,我,我打他是因为他没有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 “那人家为什么非要听你的?非得给你完成任务呢?人家里你什么人?你又是人家什么人?说是表哥表妹嘛,你从来就没有叫过人家……”聂城霜只觉得这丫头十分嚣张,而且十分过份,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慕容芷有些恼火道,“能为我做事,那是他的荣幸,”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你是谁?”聂城霜反问道,“你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儿,不就是人家的表妹吗?实话告诉你吧,同为男人,男人也是有底线的,不要把他对你的喜欢当成了理所当然,等哪一天你把他伤狠了,就算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我是,我是随国……” “小姐!”就在慕容芷快要呼之欲出的时候,环儿忙叫住了她,“我们赶紧走吧,一会霁华公子该等急了。” 慕容芷这才理智下来,瞪了聂城霜一眼, “管好你自己再说,少管我的闲事。”说罢,便怒气冲冲地跟着环儿一起出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管瑶清从药铺里买了一些之血化瘀以及消火止痛的药回来。所幸,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回来时,两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桌边,虽只隔了不足三米远,却是像隔了几千里似的,彼此谁也不理谁,彼此把对方视作空气一般。 一个嘛,板着个脸,一个嘛一边喝着小茶,吃着小点心,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真的让人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管瑶清紧紧地抿着嘴,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脸都憋红了。 “怎么,你们都哑巴了?”两人这么安静,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南宫青时扬了扬唇角, “此言差矣,不是你们,应该是你,我啊,就怕一说错话,引起有人不满哦。”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霁华一眼, “霁华大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喜欢耍贫。” “哟喝,怎么就成了他不跟我一般见识了,明明是他伤我在先。”南宫青时丢了一粒甜果放进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嚼着。“不过嘛,你还真是了解我,我嘛,厉害得不只是剑,还有一张利嘴。”虽然这话是说他不对,可是他却听着极其舒服。 他听得舒服,有人就听着不舒服了。 霁华看了看管瑶清,欲言又止, “你们忙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他怕他再这么呆下去,真的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尤其是管瑶清刚说话的口吻,就好像跟那南宫青时认识了很久,很孰似的,要知道,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只认识了短短几个月的人吗? 管瑶清知道,他们两个谁见着谁,心里都不舒服,尤其是霁华,他一看到南宫青时就容易失去理智。不然,也不会误伤了南宫青时。幸亏南宫青时不予追究,否则……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南宫青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不计较的。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霁华走到门口,临出门前下意识地看了眼一管瑶清跟南宫青时,眸子里有种难以言明的复杂之情。 他正要拉开门时,门突然被用力地推开了, “哟,你在啊。”慕容芷推开门一看,边盛气凌人地说好一句,边径直往里闯着。 “哎,你,你不能进去。”霁华忙横到门中间挡住了慕容芷,慕容芷一看,这还了是, “你,你想造反吗?”不禁大怒道,“给本公主让开!” 屋里的管瑶清一听,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旁边的南宫青时,南宫青时努了努嘴,示意管瑶清不用怕,并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是不是在找我?” 慕容芷一看,两眼顿时一亮, “你们,你们已经找到他了?”说着,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一把抱紧了南宫青时,“你,你又骗人家,你不是说让人家等着吗?可是人家等了那么久你都没回去。”她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此举让南宫青时有些措手不及,忙下意识地张开了双手,以免两手碰到她的身体,他撇着嘴,一脸嫌弃加为难地看着管瑶清,管瑶清抱着双臂瞪着双眸,似在看一场好戏。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南宫青时忙服软道,“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还不行吗?”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不让慕容芷知道所有的真相。 慕容芷依在他怀中半晌,才缓缓直起身子来,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要你陪着我。” 南宫青时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眸,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可是,可是我的大小姐,我还有好多事啊。” “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为了我?”慕容芷忙瞪着水汪汪的桃花眼问道,“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呃,呃……不用不用,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帮我呢?”南宫青时忙推开他,并转过身走向屋子的另一端,虽说他经常撒谎,可是多数都是善意的谎言。说实话,这慕容芷虽然刁蛮,骄横,甚至是野蛮,可是她却是天真的,却是毫无心机的,他这么欺骗她,他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我愿意就好了啊,哪怕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说得惊天动地,海誓山盟,却在旁观者的眼里就像是一个笑话。 “可是,可是……” “阿时公子,”同为女人,管瑶清真的看不下去了,“既然阿芷姑娘这么有诚意,再说,你有负别人在先,就陪陪人家又怎么了?换作别人,能陪美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南宫青时蓦地瞪大了双眸,微微翕动着双唇,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想说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来,管瑶清幸灾乐祸地祸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那,那你说话可算话?”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管瑶清一听,忙顾左右而言他, “我,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什么说话算话啊,”慕容芷讶异地看了看南宫青时,不禁问道。除了管瑶清谁也没听懂南宫青时说得话。 “别,你不要走,”南宫青时似没听到慕容芷说话似的,忙上前一步拉住了管瑶清,“不如,不如我们一起去城外骑马吧。” 慕容芷蓦地拧紧了眉心, “阿时,你,你是真的吗?”她不十分不满道,“为什么要邀请她?”说着,她便走向霁华,“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要带她玩儿的话,不应该是你带她玩吗?” “哼,那是自然!”霁华一听,遂上前一步,一把握紧了管瑶清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瑶清,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南宫青里心里那个急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霁华牵着管瑶清的手:放开她的手,快给我放开她的手!暗暗地在心里喝斥着。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管瑶清也只能配合着霁华演下去,她不能让公主发现出什么端倪来, “你决定吧。”她柔柔道。 “就这么决定吧,你们随我样一起,人多热闹,所有的花费,我来付,就去郊外骑马野游,如何?”南宫青时忙走到霁华身前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 哼,南宫青时,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者,我跟我未婚妻还有一些私话要说,别人不便听到,我想,您跟公主也一样吧。” “对对对,我表哥说得对。”慕容芷一听,原来她跟霁华想到一块儿去了,忙上前赞成着。 “不,我觉得不妥,万一你们遇到个什么事……是吧。”南宫青时边轻耸着眉尾边暗示着什么。 霁华一听:威胁我?“ “我还是很自信的,就算是遇到危险,我也会第一时间护着我的未婚妻,”他边说边紧了紧揽着管瑶清的手,“哪怕是拼了我的命,也再所不惜。” “你……”南宫青时一听,再加上他放在管瑶清肩头的手,不由火冒三丈,“你,你好伟大啊,可是你有听过你……这位姑娘的意见吗?”说着,他便看向了管瑶清,“你呢,怎么想的?”他边说边不停地跟管瑶清使着眼色, “我,我……” “你一定不想跟我们一起 ,是吧?”慕容芷见状,忙上前怂恿道,“我们还是各玩各的吧。” 管瑶清顿时怔住,并下意识地看了眼南宫青时,而南宫青时从她的眼睛里已经读出了讯息, “就这么决定了,谁也不要说了。要么,便不去了。”他有些生气道。 慕容芷一看他生气,立马就慌了, “好好好,就依你,就依你便是了,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表哥他们有什么事,在一起,你还能帮衬着……” 第27章:无理取闹 也算是天公作美 大雨初晴,天公作美。 风轻云淡,日头不骄不燥。南宫青时雇了四匹良驹,在城门口的长亭里栓着。而他们几个则乘了马车出城。 时值七月,一眼望去满眼葱绿,绿树成荫,成群的飞鸟忽起忽落,啁啁啾啾,让人心情极其舒坦。马车摇摇晃晃,在平坦的道路上急驰着,大约两个时辰后,终是停在了城门外的长亭旁。南宫青时忙下了车,拉开车帘,将慕容芷扶下了车子,紧着是管瑶清, “来,瑶清。” 谁知,管瑶清的手还未伸出去,就被身后的霁华人握住了, “不用劳烦您。”说着,他便率先跳下了车,“瑶清,来,我扶您下车。”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人, “哼,我才没那么娇气,别忘记了我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儿小高度,还是难不倒我的。”说着,她便径直跳下了车。 “一,二,三,四……”慕容芷一下车便看到了栓在长亭内的马,可是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四匹马,“阿时,为什么会有四匹马啊,不会是一人骑一匹吧,我可是不会骑马的啊。”她不禁皱着眉心面露难色道,“难道不应该是我跟你同骑一匹马吗?” 南宫青时一听,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 “你,你不是会骑马吗?”作为王室的人,不论是世子还是公子,都要学习六艺,六艺之中就有骑一项,她说她不会,谁信?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慕容芷不禁讶异道。 “我,我觉得你应该会啊。”南宫青时挑了挑眉,“你这么能干,难道不会吗?”他故意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说着。 慕容芷星眸微转, “我,我不太会啊。”要是她说会的话,他一定会让她自己骑,那多没意思。“就算是我会,我就是想跟你同骑一匹马不行吗?”她不禁任性道。 “我同意,我表妹真是不太会骑马,万一从马上摔下来,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何时,你说呢?”霁华忙附和道。 南宫青时一听, “你是她表哥,那你跟她共骑一匹马啊。”他抱着双臂反驳道。 “哼,”霁华轻笑,“且不说我表妹要骑的是你的马,我还要载我的瑶清呢,就这么定了,你与我表妹共骑一匹马,我跟瑶清共骑一匹。”说着,他便纵身上了马。 “我不同意,我跟阿芷共骑一匹马可以,但是你们不能共骑一匹。”南宫青时忙反对道。 “为什么?” “为什么?”慕容芷跟霁华异口同声道。 “因为,因为……”南宫青时顿时被卡住,“因为我的马承受能力有限,你们,尤其是你,这么五大三粗的,把我的马压坏了事小,你们两个摔着了怎么办?”说着,他便下意识地朝一旁的马夫使了使眼色,那马夫会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另外两匹马的蹄子上做了手脚, “哼,”霁华又是轻蔑地一笑,“可笑,这些马都是汗血宝马,怎么可能连两个人的重量都承受不了呢?来,瑶清,我会拼命保你无虞的。”说着,他便伸过了手,管瑶清愣了一下,便就着他的手上了马,但是并没有如他所愿,坐在他的前面,而是坐在了他的后面,“你……坐在后机,可是要抱紧我,我怕马受惊,太快你,会摔下去,一定要抱紧我。” 果然,他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吓住。 “没事的,霁华大哥。”说着,管瑶清便轻轻地环住了霁华的腰身。 南宫青时气得脸都青了,却也只能暗暗地咬着牙。 “阿时,你也扶我上马吧。”阿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怪怪的,可是至于哪里怪怪的,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南宫青时只好把慕容芷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 慕容芷坐在他的前面,他拉着所缰,将她护在怀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半点儿的温暖,她总觉得他好像在刻意地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两只眼睛一直在盯着前面霁华他们,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是他这么不把她放在心上,她真的觉得很难受, “你……在看什么?”慕容芷终是问出了口。可是南宫青时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回她,“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自己骑吧。”她一怒之下,就要下马。 南宫青时这才收回眸光, “好好的,怎么了这是?”他十分不解道。 “就是不想玩儿了,你自己玩儿吧。”说着,慕容芷便任性地跳下了马,谁知,脚下不稳,一个子崴了脚,“哎哟!”并惨叫了一声。 南宫青时见状,忙也跳下了马, “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是不是脚崴了?” 岂料,正在气头上的慕容芷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 “不用你管,你走开!” 南宫青时终是忍不住大怒道, “好,不管就不管!真是无理取闹!”说罢,他便欲独自上马。 忽然,慕容芷哇哇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就连不远处的霁华跟管瑶清也听到了,两人忙回头看来, “走,过去看看。”并掉转了马头。 南宫青时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来没有哪个姑娘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子,他是上马也不是,不上马也不是。只好呆怔怔地站在马旁,有些许无奈地看着嚎啕大哭的慕容芷。 不一会儿,霁华跟管瑶清便折了回来,两人看了看南宫青时,又看了看慕容芷, “怎么?惹我表妹生气了?”霁华有些洋洋自得地问道。 南宫青时直接甩了个白眼给他。 “来,我帮你看看。”管瑶清走到慕容芷的身前,并蹲下身子道。 慕容芷着红着眼眶微微抽泣着,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用你管,你走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阿时跟她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要你假惺惺的。”并狠狠地将她给推开了。 “不要管她,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南宫青时见状,忙过去扶起管瑶清,并厉声地喝斥着慕容芷,“无缘无故,你跟谁发火呢!” 慕容芷一听,像个孩子似的,哭得更大声了。三个人人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时,我觉得你是个男人,是不是该哄哄人家。”管瑶清忽然开口看向他。 南宫青时蓦地瞪大了双眸, “我?”他指着自己,“哄她?”又指向慕容芷。 “嗯!”管瑶清瞪着圆圆的眼珠子点头道。 南宫青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纳而出,两手叉腰,想了片刻,只好勉为其难地走向慕容芷, “你,你没事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 其实,慕容芷心里也很怕自己这么任发胡乱发脾气,会让他讨厌,他既然给了台阶,她就下吧。 “怎么没事嘛,好痛。”她扶着自己的脚,并撒娇道。 “要不,我背你去亭子里坐坐?”说着,他便蹲到了她的身前。 “嗯。”慕容芷忙伸过了双臂,趴在了他的背上,就这样,他背着她往亭子里去了。 看着两人闹成这样,管瑶清跟霁华也没有心情再玩儿下去了,只好陪着他们一起到亭子里去了…… 此刻,将军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昨天那阿芷姑娘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了?聂城霜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出去找也没有找到。这万一世子问他要人,万一那阿芷姑娘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客栈里也没人,那霁华也不在……真是急死人了。 如果霁华跟阿芷姑娘在一起倒还好,可是万一他们不在一起…… “少将军,少将军,”正当他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忽然管家走了进来,“环儿,环儿姑娘回来了。” “人呢?”聂城霜忙回道。 “就在外面。” “让她进来。” 须臾,环儿便无精打采的走进了聂城霜的书房, “少将军,您找我?” “你们家小姐呢?”聂城霜迫不及待地问道。 “玩儿得正高兴呢。”环儿撇了撇嘴。 聂城霜眉心一拧, “嗯?” “阿时公子来了,然后他们就约着一起出去玩儿了。”环儿有些不高兴道。 “那就好,那就好。”聂城霜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咦?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啊?你不怕你们家小姐有什么事吗?” “人家哪里需要我嘛,”环儿嘟着嘴道,“人家都成双成对的,我去做什么,找虐吗?” “成双成对?”聂城霜讶异道,“霁华兄不是一个人吗?对啊,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啊,都对你们家小姐言听计从的,如果他表妹不能接受他,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哎。” 环儿一听,先是一惊而后又像泄了气的皮囊, “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她不禁失落道。 “未婚妻?”这下子轮到聂城霜大惊失色了,“他有未婚妻?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他讲过?” “你又没问,人家好端端地跟你说这干嘛?”环儿不以为然道。 “哦……”聂城霜恍然大悟,“难道你真的看上人家了?” “少将军,你说什么呢!”环儿脸一红,“若是没事,我就走了。”忙转身出去了。 第28章:未婚妻 看着环儿那涨红的小脸儿,聂城霜不由抿唇轻笑。不知道霁华那小子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儿,把环儿这小丫头给气成了这样。说实话,除了身份卑微点儿,这丫头的小模样还是很标致的。 一无所知的聂城霜根本就感觉不到半点儿未知的威胁,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过说起来,自从上次霁华来将军府头被打破后,就极少来了。估计也只有他受得了他表妹的臭脾气。 随国都城,云州。 几经辗转,管瑶清与霁华的书信终是到了随国国相管伯的手中。 他挑灯夜读,心中怅然。如今看来,随国大势已去,大局已定。看来,只能走和亲这一条路了,随国说不定还能保持着表面上的独立安然过个几十年。只是,恐怕依他这样的年岁,是看不到随国最后的结局了。不过也好,免得他眼看着随国被靳国所吞,死都不能闭眼。 看罢管瑶清跟霁华的书信,管伯随将信给烧毁。并研墨执笑,写了封回信,让两人务必保护好公主,接下来的事,他会跟皇上商议商议,再作决定。 第三天,管伯便匆匆进了宫,当他把公主的事告诉了国君慕容深的时候,慕容深居然开怀大乐,大呼天意。 可是,他却不知道和亲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当然,就算是知道,也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看着国君开心的样子,管伯只觉有几分心酸,却也不好说什么, “王上,您看……我们要不要派使者去靳国,跟靳国王上说说公主跟靳国世子的事?”要知道公主是偷跑去靳国的,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真的会被天下人耻笑,沦为天下人的人笑柄。尤其是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件事到时候影响到了和亲事情,那就不好收场了。 虽然,公主所追的那个男人正是靳国世子,可是世人并不知道,想来,靳国也不会当着世人的面儿澄清。 “哎呀,这个阿芷,真是太任性了,现在事情说是好事,却是不好收场,事情的关键,全在靳国国君身上跟靳国世子身上了,如果他们不介意阿芷的所做所为倒还好,可是如果……管爱卿啊,你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管伯也正为这个事情伤透了脑筋,如果能把公主劝回来,当然最好不过,可是如果劝不回来呢? “王上,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现在,他只能寄希望给他两个孩子管瑶清跟霁华了。 “好吧,本王相信你。”慕容深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傍晚,夕阳渐落,暮色四合。 晴州城内,华灯初上,又是另一翻繁华之景。 因为慕容芷崴了脚,不能走动,南宫青时只好亲自送她回了将军府。到将军府时,天已黑定。马车停在了大门前,南宫青时下了车,并把慕容芷从马车上抱下来,一步一步往大门内走去。慕容芷紧紧地环着南宫青时的脖子,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幸福极了。 她下意识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隐约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抬眸看着他,好看的轮廓,就连喉节都那么性感……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环儿闻讯赶来,看到慕容芷被南宫青时抱着,忙脸色铁青地问道。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慕容芷被环儿的惊叫声吓了一跳,蓦地回过头来, “你叫什么叫啊,我只是崴了脚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环儿先是一愣,而后撇了撇嘴,挑了挑眉:公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她这过来凑什么热闹嘛。 南宫青时抱着慕容芷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去,刚没走几步,聂城霜也出来了, “阿时,你……”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慕容芷,“怎么,出去儿还倒还受伤了,是你故意的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本能地看了眼南宫青时。 “你才故意的呢,虽然我觉得自己这次摔得值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怪,还真的得怪阿时。”慕容芷撅着小嘴道,“要不是他气我,我又怎么会从马上跌下来。” “他气你?”聂城霜顿时来了兴趣。 “对啊。”慕容芷一想起这事儿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嘿嘿,倒是说说看。” 慕容芷有些怯怯地看了眼南宫青时,他好像没怎么生气,不过,他两只眼睛有些许飘,不知道在想什么。管他的,不说说,难消此愤。 她吞咽了一下, “你说吧,玩儿就玩儿嘛,他还要搞那么多花样出来,你说,四个人两对,两匹马足够了,他非要弄出个四匹马来,好吧,四匹就四匹吧,他还要管人家怎么坐,那管瑶清是我霁华大哥的未婚妻,他操个什么劲儿的心,你说,是不是?” 管瑶清?一听到这三个字,聂城霜的心咯噔一下,立马拧紧了眉心, “你刚刚说什么?” “不会吧,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一句也没听到?”慕容芷蓦地瞪大了双眸,”说话间,南宫青时已经将她抱进了房间,放在好床榻上, “你们聊,我有事,得先走了。”说罢,他便匆匆出去了。 慕容芷想留住他,还没开口,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可惜她的脚……不然,她一定追出去。 “不是,我是说你说霁华的未婚妻叫管瑶清?” “哎呀,你怎么不帮我留住阿时啊。”慕容芷有些恼火道,“不跟你说了,没听到就没听到吧。” “我问你,霁华的未婚妻是不是叫管瑶清?”聂城霜突然很大声地对她吼道,“是不是叫管瑶清?” 慕容芷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被他吓坏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你,你干嘛这么大声啊。”有些委屈巴巴道,“好好说话不会吗?”她怯怯道,“她,她是叫管瑶清,怎么了?你,你认识她吗?还是跟她有仇?”看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她不禁暗暗地揣测着。 “她长什么样儿?”聂城霜又问道。 “什么样儿?不就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吗?”慕容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便也不敢多说。 “她现在是不是跟霁华在一起,是不是在他们所住的客栈?”聂城霜又问道。 “他们,他们当然在一起,你,你想干什么?”慕容芷越发地不明白了。 聂城霜眸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走出了房间。 一离开慕容芷的房间,他便出门往客栈去了。 此刻,霁华跟管瑶清正在客栈一楼里吃饭。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两人是心知肚明的。 只有慕容芷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瑶清,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客栈了。” 管瑶清微怔, “换哪儿?” “总之不能在这白云客栈就是了。”霁华小孩子气似的说。 管瑶清撇了撇嘴角, “那你能换到哪儿去?你可知道这是靳国都城晴州,不是随国。换到哪儿都一样。” “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是你看得明白。”他不禁有些无奈道,“你说,是不是要等公主跟那南宫青时成亲了,我们才能回到随国啊。” “我想应该是的,不过我,回哪儿都一样,反正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是个已死之人罢了。”管瑶清说不出来的失落。 “瑶清,”忽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如果你相信我,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你要回随国我陪你,你要是留在靳国,我也陪你……” “放开她的手!”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管瑶清还未来得及抽加自己的手,忽然有个人怒发冲冠地走进了客栈,走到他们面前,怒声道。 管瑶清跟霁华同时抬眸看去,不禁惊呆了, “聂将军?”霁华蓦地起身,讶异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来得巧不如来得早,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儿?”不明所以的他盛情邀请着。 而聂城霜的两只如炬般的眸光直勾勾地看着管瑶清,管瑶清正怔怔地瞪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已经订婚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个问题的。 霁华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管瑶清很紧张很害怕,他忙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是,不知聂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瑶清,他说得真的吗?”聂城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他明明记得她是被世子带走的,说会给他们赐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还订了婚? 管瑶清呆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已经伤害了他,她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对,对不起。”如今,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了。 聂城霜心痛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有用吗?” “聂将军,我不知道瑶清做过什么伤害过你的事,如果你非要追究的话,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霁华忙将管瑶清护在了身后。 “好!”聂城霜一把揪过霁华的衣领,“且不说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既然你想替她承受这一切,那我就成全你,我想要你的命!”说着,他便从腰间拿出了自己随身所带的匕首,“你自己看着办吧。” 管瑶清一看,忙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 “你太过份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杀我吧。” “你!”聂城霜没到她居然会护着他,“你,你之前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曾经的温存,一回想起来,现在都还能甜到心底,若说那不是真的,他真的不信…… 第29章:爱上同一个人 管瑶清只觉得自己好卑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是她欺他在先。面对她的质问,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除了满腹的内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说着,她便一把拔出他腰间的佩剑,“所有的错误皆在我,”说着,她便欲把他锋利的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抹,“那么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霁华跟聂城霜见她此举都吓坏了, “不要!”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乓的一声,她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南宫青时推门而入, “你们在做什么!”因为路上遇到意外,耽搁了,所以他才比聂城霜晚到了些,“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逼迫一个小女子?”三个人呆怔怔地看着他愤怒地走进去, “世,”聂城霜是既愤怒又委屈,“阿时,”他差点儿因此而叫错。 “不用刻意去隐瞒了,”南宫青时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什么都知道了。”说着,他便径直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 聂城霜一听, “你们,你们……”他顿觉一股子屈辱感袭上心头,“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是不所不知道的。”管瑶清欺骗他,现在,就连世子也在骗他,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尊敬最亲近的兄弟,可是他们却……“世子,你不是说要替我照顾瑶清一段时间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却在另一个人的身边?” 南宫青时愕然,看了看管瑶清,又看了看聂城霜, “瑶清,你跟霁华先出去吧。”有些事,他也不想发生的。 可是,终究还是发生了。既然如此,亦只能坦然面对。 管瑶清看着南宫青时,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说什么错什么,只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走吧,瑶清,我们出去吧。”霁华轻轻握过了管瑶清的手腕儿,管瑶清这才跟着霁华走了出去。 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你看着我看着你,许久,南宫青时才轻启朱唇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瑶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跟霁华在一起?他们是不是未婚妻?”聂城霜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身体几乎是在发抖。 南宫青时微微拧了拧眉心,垂了垂眼帘,一脸内疚而亏欠的样子, “对不起,城霜。” “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了!”他的话还没落音,他便怒吼道,“你们不要再把我当成傻子了,好吗?” 因为慕容芷的缘故,聂城霜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南宫青时跟管瑶清,可是他仍然很气,他气南宫青时没有把他当兄弟,明明是他心爱的女人,把将她推向别的男人怀中。 “城霜,这一切非我所愿,你也知道,很多事情,我们都是自不由已的。”南宫青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该如何开这个口。 聂城霜自嘲地笑了笑,并微微摇了摇头, “你是世子,说不说,只能是你自愿,我一个臣子,又如何敢要求您?” “城霜,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臣子,一直把你当成兄弟的。”南宫青时有些难受道,“你这么说,我真的很伤心难过。” “如果是兄弟的话,那就不要把我当成傻子了,好吗?”聂城霜一脸痛苦的样子。 “你可知道阿芷是谁?”南宫青时只避重就轻道。聂城霜缓缓抬眸,满是疑问地看向他,“她是随国明月公主。” “什么?”聂城霜只觉脑袋嗡的一下,难以置信道,“世子,你没有弄错吧,这丫头是随国公主?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随国公主吗?”果然,聂城霜不再追问管瑶清的事。毕间,这每件事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意外,那么的不可思议。 “我们是在随国认识的,我无意中救了她,谁知她……之后便一直追随我到了靳国……我一直躲着她,她找不到我,所以就拿着我的画像满城的贴,再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她的举动成功地引起了我父王的注意,于是我父王便派那淳于英跟她交谈,淳于英意外看到了她腰间的佩饰,于是暗中去查,这才查出了她的身份。”南宫青时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讲着他跟慕容芷之间的事情。 聂城霜听着,只觉得疑问颇多, “世子,您喜欢随国公主吗?”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躲着那随国公主,那随国公主人是刁蛮了些,可是对世子那可真是没得说,人也生得标致动人,要说骄横,那也是因为她是公主。 南宫青时一听,顿时被他的问题给问住了, “喜不喜欢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今生今世,我们都摆脱不了对方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是无奈与失落,这是聂城霜从未看到过的他。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世子根本就不喜欢那随国公主。 “那世子可曾遇到过令你心动的姑娘?”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要说这随国公主除了太任性以外,其他都挺好,还主动追世子,若然不是世子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怎么会不为所动?而且,他总感觉世子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对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眉心紧锁,喜欢游戏人间。 可是现在,他总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无奈看到愁怅。 “遇到过。”沉默了片刻后,他终是怅然若失道,他觉得,有必要慢慢地跟他挑明一切,“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 聂城霜蓦地拧紧了眉心, “为什么?是因为随国公主吗?” 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 “算是吧。” “我相信,那位姑娘一定会理解你的,只要她真心待你,一定不会跟你计较这些,毕竟你是世子,从来都不会属于哪一个人,而且,她应该明白,世子心里既然有她,哪怕世子身边的女人再多,心里却只有她一个,那她也应该知足了。”聂城霜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心里,想得全都是管瑶清。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是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她的眸光清亮而真诚,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可是今天,她却告诉他,曾经所有的一切,她都是骗他的。 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所有的话,隔壁的霁华跟管瑶清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她会明白的,只是我真的不想那么委屈她,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做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这样,自己的婚姻大事,还能自己做主。”他顿了顿,“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只属于自己的,跟任何人无关。” “世子,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时把瑶清带到哪儿去了?她为什么会在霁华的身边,成了霁华的未婚妻,您不是说过要把她赐给我的吗?”绕来绕去,终是没有绕过这个话题。 南宫青时知道,逃避已经不是个办法了,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我把清儿带到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就发生了公主的事,我只好赶回晴州城,回了宫,可是,等我再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清儿,再之后,就在你的府上看到了她,至于她为什么成了霁华的未婚妻,我想,是为了不让公主起疑。”虽然他只字未提跟管瑶清之间的感情,可是聂城霜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南宫青时没有看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聂城霜的眼珠子都怒红了,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南宫青时一惊,“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但只是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 清儿,清儿……聂城霜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当时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这个名字,只是后知后觉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他对管瑶清的独特称呼,清儿,多么亲热的两个字, “呵,清儿,清儿,”聂城霜哭笑不得,“世子,你骗得我好苦啊,当日你病倒在我寒舍,是不是就是因为管瑶清?” “城霜,有些感情,我也是无法控制的,你可知道,父王当时的决定是要把刺杀我的刺客就地处决,可是,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所以,才让你把她悄悄带回了靳国,带回晴州,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也会爱上她。”南宫青时终是说出了其中的缘由,“当时,我知道我跟她之间还存在很多问题所以就没有跟她挑明,可是当我听你亲口说你们两人情投意合,而她也没有否认,我真的很难受,心真的很痛,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把她带走了。” “啊!”忽然,聂城霜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一拳头打了过去,重重地打在了南宫青时的脸上,南宫青时不被,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了过去,撞在了桌子上,将桌子撞翻在地上。 哗啦一声,很响。 隔壁的管瑶清不禁吓了一跳,忙冲了出去,夺门而入, “青时,”奔向南宫青时,“你没事吧。” 南宫青时脸色煞白,一边扶着腰,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 管瑶清忙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 “快,快坐下,我帮你看看。”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全是南宫青时,全然无视聂城霜的存在。 聂城霜呆怔怔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心在滴血…… 第30章:和解 对于聂城霜,作为兄弟,作为朋友,哪怕是作为臣子,南宫青时除了内疚还是内疚。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此时此刻,他只想竭尽所能来补偿他,让他不要恨他。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仇恨的种子一旦发了芽,那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南宫青时不知道,不只是他,内疚自责难受的还有管瑶清,在她看来,这件事最错的不是南宫青时,而是她。 若不是她欺骗他,他也就不会这么生气,这么愤怒,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皆由她引起,也该由她结束。 “青时,你能不能出去一下,”管瑶清替南宫青时揉了揉腰部后,便缓缓起身说道,“我有话想跟聂将军说。” 南宫青时看了看聂城霜,又看了看管瑶清, “瑶清,这件不跟你无关,你不用管。” “有些话如果我不说清楚的话,我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心安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管瑶清满是内疚地看着聂城霜,而聂城霜原本看着她的双眼,一看到她看他时,忙下意识地躲开了。 南宫青时知道,虽然管瑶清表面上是个女刺客,可是骨子里她却是跟这两个字毫不沾边儿的。她善良,正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让她违背良心做事,利人别人的真心去不择手段,那样的话,她会生不如死。 这些,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 “好吧。”说着,他便缓缓走出了房间。 瞬间,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聂城霜缓缓抬眸,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满是怨恨,但,更多的还是爱。 管瑶清收回了原有的凌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怯怯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话。可是她心里清楚,她所犯下的错误,是不可弥补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更不是一翻长篇大论的解释,就可以化解的,不过,她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聂将军,对不住你的是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喜欢过你,之所以对你的深情回应顺从,是因为想利用你挑拨你跟南宫青时之间的关系,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虽说没有人逼我这么做,可是,身为随国臣子,身为义父的义女,有我义务为国为父做一些事情,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蛇,你救活了我,我却反咬了你一口。可是,伤害你,我是无心的。如果你觉得无法释怀,无法解恨,就杀了我吧,我无怨无悔。” 聂城霜两眼涨红,剑眉微挑, “你真的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吧怕一丁半点儿?” “没有,”管瑶清很坚定地回道。 “如果没世子没有带走你,你会怎么办?”聂城霜再次问道。管瑶清愕然,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呵,就算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虽然……”末了,他长叹一声道,“你真的伤到了我,可是你刚才的一翻解释,我还是接受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忽然他转变了态度,十分心平气和地对她说。 管瑶清既意外又惊喜, “当然,当然是朋友。” “那好,我们不妨重新认识一下对方。”说着,聂城霜便伸出了自己的手,管瑶清脸一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在一个西域使者那里学来的礼节,叫做握手。” “嗯,”管瑶清这才释怀地笑了笑,并伸过了手去。 “我叫聂城霜,你呢?” “我叫管瑶清!”…… 那天,南宫青时不知道管瑶清跟聂城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似乎已经重归于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聂城霜看他时的眼神好像变了。他说想要单独跟他谈谈,他问是以朋友兄弟的身份,还是世子的身份,他说是以朋友兄弟的身份,他愣了一下,却拒绝了。 因为事情节外生了枝,管瑶清最终没能跟南宫青时一同回宫。 只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把所有的事情瞒着公主。 月华如练,竹影重重。 风穿过窗棂,轻轻撩拨着她眉间的发。很多时候,想要变得洒脱,奈何内心的牵挂与在乎太多,终是不能放开自己的心扉,为自己而活。当日聂城霜跟南宫青时之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聂城霜说得很对,可是她却没有那么伟大。 她为以为任何人任何事无私,却唯独对爱情自私。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想……可是天不遂人愿,却偏偏让她遇到了他,还偏偏就爱上了。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咚咚咚……正当管瑶清满怀心事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谁啊,”她不禁问了一声。 “是我,瑶清,义父来信了。”霁华低低道。 管瑶清一听,忙去了开了门, “快进来吧,霁华大哥。”说着,便把他请进了房间。 霁华一进去便把信递给了管瑶清, “义父说,务必把公主带回随国,若是公主执意不回的话,想办法也要让公主回随国,而后再想办法,让靳国国君跟靳国世子主动下聘提亲事。” 管瑶清一字不漏地看着信上的字,她眉心微拧,心里头越发地沉重了, “想办法让公主回去?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未必,”霁华眸光清亮,若有所思道。 管瑶清眉心一拧, “霁华大哥你有办法?” 霁华面露难色地看着她, “只要靳国世子去随国,公主一定会回随国。” 管瑶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可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南宫青时定会危险重重,毕竟,他是靳国世子,虽然两国并未开战,可是靳国之野心,随国百姓全然皆知,总有些不理智的爱国之士,会对他做出极端的事来。 “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去的,”霁华低低道,“你……是不是担心他会有危险?” 管瑶清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麻烦他,我已经欠他够了。” “瑶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可是,你也知道,这是义父的命令,这关系着随国江山随国百姓的命脉。”霁华有些许无奈道,“否则,我也不会开着这个口,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你跟南宫青时有接触,可是我们不能辜负了义父,更不能置国事于不顾。” 管瑶清微微低眸,哽咽了一下, “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嗯,如果你实在不想这么做,我也不会勉强你。”说罢,霁便出去了…… 没有人知道自从聂城霜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心里有多恨,有多怒,此恨此怒,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忘记的。如果没有南宫青时那自私自利的做法,他相信,他跟管瑶清一定会在一起的。毕竟,就算是当时管瑶清对他没有感觉,可心里也不会装着他南宫青时。 如果南宫青时当时没有带走管瑶清,就算是管瑶清不喜欢他,也会为了目的跟他在一起。至于感情的事,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他相信,在此之前,那管瑶清的心里也并没有南宫青时,她爱上她,是之后的事。 所以,他原谅了管瑶清,却不能原谅南宫青时。 “聂城霜,”他正暗自思忖着,忽然那慕容芷就闯了进来,“你老实告诉我,阿时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他总是神出鬼没不说,好像本事还很大,在她看来,他不只是单单的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聂城霜轻笑, “你想知道吗?” “当然!”慕容芷天真道。 “那你自己去问他呀。”说罢,聂城霜便不屑地走出了房间。 “哎,你……”慕容芷只觉得这聂城霜好像在忽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傲慢且无礼。 知道在聂城霜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她便想到了霁华,阿时帮过他那么多次,若不是有一定的交集,又怎么会出手相助?心里想着,她便决定去客栈走一遭。一直躲在暗处,暗暗地观察着慕容芷的聂城霜看到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眯了眯双眼,眸子里露出阴鸷的光。 这一宿,管瑶清都没有睡踏实,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把公主带回去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不去找南宫青时帮忙,心里想着,她便开了门,径直往霁华的房间去了。 此刻霁华正在窗前练气,看到她进来,忙将气收入丹田, “瑶清,” “霁华大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管瑶清开门见山道。 霁华眉心一紧, “什么好办法?” “我们把公主绑回随国,一路上有我照看着,不会让她跑掉的。”管瑶清胸有成竹道。 嘎吱! 刚说完,门便忽地被推开,只见慕容芷火冒三丈地走进来, “你刚才说什么?”她横眉怒目地看向管瑶清,“你说要把我绑回随国?你以为你是谁?敢说这种话?”她一步一步逼近管瑶清,管瑶清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并不避让, “公主,如果您识大体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么做。” “你算是什么东!敢教训我!”慕容芷咬牙切齿,“你给我滚!”说着,就狠狠地甩了管瑶清一个耳光,“一个狗奴才,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别以为本公主不在随国,你们就敢无法无天了,”说着,她便再次扬起了巴掌欲打在管瑶清的脸上,管瑶清忙一个闪身躲开了, “公主,不是我们不尊重您,而是当下您必须得回随国,如果您愿意配合的话,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此时此刻,慕容芷哪里听得进去她讲什么大道理,只觉得个小小的贱婢也敢跟她叫嚣,实在是太可气了, “你让本公主配合你们是吧,好啊,你给我跪下!”她厉声道。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眼霁华,君要臣跪,臣不得不跪,况且她只是个微不足道再渺小不过的庶人而已, “是。”她只能是乖乖地跪在她的面前。 可谁知,这慕容芷仍然不解气, “跪得这么不情不愿,”并一脚踹在了管瑶清的心口,“那就不要跪了。” 霁华再也看不下去了, “公主,您不要太过份了。”忙走过去扶起管瑶清,“没事吧,瑶清。” 管瑶清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没事。”毕竟是习过武的人,公主的这点儿花拳绣腿她还是挨得住的…… 第31章:争执 “那如果我不配合你们呢?”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叫板,慕容芷抱着双臂,盛气凌人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呵,公主,若是您不配合我们,我们只能采取我们自己的办法了。”管瑶清不恼不怒,十分心平气和道,“具体什么办法,我们也不会让公主知道。” “哼,你,你……好,我们走着瞧!”说罢,慕容芷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看着慕容芷愤怒的身影,霁华十分担心地看了眼管瑶清, “我们这么对公主,她会不会走极端?” “会,一定会,所以,我必须跟着她。”说罢,管瑶清便匆匆跟了出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霁华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两个都如此倔强,这该如何是好。一个任性霸道,无人敢挑战,一个呢,固执到底,非要去挑战,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管瑶清一直跟着慕容芷到了将军府,只见她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她应该会悄悄离开将军府,找一个他们找不到她的地方。所以,这件事,就算是义父那边不催,她们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今天这个计划让公主听到是她也没有料到的事,既然让她给听到了,就得采取两手准备的措施了。 如果公主要是悄悄离开的话,她应该不会走前门,毕竟大门这么多人看着,就算聂城霜不在,别人也不敢放她走。心里想着,她便悄悄往后门去了。 “公主,您回来了。”环儿正在房间里着急地等着,忽然就看到慕容芷黑着一张脸嘴巴撅得老高地走了进来,“公主,您,怎怎么了?” “哼,竟敢跟我横!”慕容芷往凳子上一坐,咬牙切齿道,“环儿,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走!” 环儿蓦地瞪大了双眸, “啊?我们要去哪儿啊?”不禁问了一句。 “总之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晴州城这么大,难道还藏不了我们两个小小的身躯吗?”她气愤难消道。 “公主,他,他们是谁啊,”环儿小心翼翼地问着。 “难道你也想造本公主的反吗?本公主所说得话不好使了吗?还是你聋了?”一想起方才在客栈所发生的事,所听到的话,慕容芷就气不打一处来,环儿这个受气包自然就遭殃了。 “是,是公主,环儿这就去。”说罢,她便忙中跑出去了。 慕容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自己为了所爱的人一路追到遥远的靳国,可是他却对她若即若离,看似近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一般遥不可及。就连几个小娄罗也欺负她……此时此刻,没有人能体会到她那种孤寂而又委屈的心情。 父王,母后,你们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女儿好想好想你们呀。 “公主,都收拾好了。”环儿不敢进去,只是怯怯地站在门口小声问道。 愤怒渐消,满是失落与孤寂的她缓缓抬眸看向环儿,不禁红了眼眶, “那我们这就走吧。”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环儿,我刚才语气有些重,你没有生气吧。” 环儿先是一愣,忙又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环儿知道公主心里头矛盾,知道公主心里头苦,公主发脾气,肯定是心里不痛快,倘若公主骂环儿能够心情好些的话,环儿会觉得很值得。” “环儿,”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话,怎能不叫人心暖?怎能不叫人感动?慕容芷一把拥住了环儿,不觉泪流满面,“环儿,还是你对我最好,我想回随国,我想回家,我想见父王母后……”环儿紧紧地拥着慕容芷,从未见到她这么无助,这么可怜过, “公主,您想回去同,我们就回去吧,”她十分心疼地拍打着她的背,“那个阿时,他心里若是有你的话,自然会去随国找您的。” “会吗?他会吗?”慕容芷边哭边反问道。 “会,一定会的,公主对他那么好,他一定会的。”天真的环儿很肯定道。 “可是环儿,我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他不去随国找我,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就会被父王跟母后嫁给靳国世子,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世子,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让我跟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同榻而眠,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的。”慕容芷越哭越伤心。 “公主,别哭,公主,你别哭,你要留在晴州,环儿一定陪在您身边。”环儿不停地安慰着她。 “嗯,环儿,我们走吧。”说着,主仆二人便悄悄往将军府的后院儿走去。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后,管瑶清果然看到慕容芷跟她的贴身宫婢从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她忙隐到了树后,看着她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虽然她是公主,可是这里是晴州,不是云州,她们离开将军府,无非也是找个客栈住下而已,心里想着,她便悄然地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管瑶清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她眼看着慕容芷她们走进了云来客栈,可是她却不知道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到客栈,慕容芷便要了两间上房。 客栈的小二很热情,也很热心,问她们要不要吃的,还给她们推荐了店里的招牌菜,慕容芷照单全收,一点儿防备心也没有。 就这样,管瑶清一直潜伏在客栈外直到夜深,一直没见慕容芷她们出来,想来,她已经睡下了。她才转身往自己所在的客栈走去,想着一会回去跟霁华商量,怎么才能把公主带走。 回到客栈时,霁华还没睡,正在她的房间里等着她,桌上还放着热乎乎的饭菜, “你终于回来了。”看到她推门而入,霁华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霁华大哥,你,你还没睡啊。”管瑶清有些不好意思道,“都这么晚了,你还等着我。” “呵,快坐下吃吧。”霁华笑了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可是谢谢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之情,而且,说得太多,未免就俗了。她并没有多说,只是乖乖地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吃着他为她准备的饭菜,“公主她们……还好吧。” “嗯,她们正如我所料,想躲我们,已经悄悄地搬离了将军府,在云来客栈住。”管瑶清边说边吃着。 霁华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她们去住客栈了?” “是啊,”管瑶清抬眸一看,他脸色有些不对,“不过你放心,我是看着她们去的直到我离开,她们就没有出过客栈,应该没事,明天我们早些行动,实在不行就强行把公主带走,冒犯也就冒犯了,这也怕那也怕的话,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不是,我是怕……不行,我得去看看。”一向心思缜密的霁华总觉得甚是不妥,“瑶清,不如我们也去云来客栈住吧,都是客栈,住哪儿都一样。” 管瑶清蓦地拧紧了眉心,虽然她不明白霁华在担心什么,可是她却知道他这么做无疑是最安全的。 “好。”说罢,两人便退了房,往云来客栈去了。 到达云来客栈时,已是后半夜,整个客栈里安安静静的,掌柜的柜台前打着盹儿,小二趴在桌子上眯着了。 直到管瑶清跟霁华两人叫他们,他们才醒过来,两人各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就在慕容芷房间的附近。 还未来得及进自己的房间,两人就一同去了慕容芷她们的房间, “环儿,环儿……”他们并没有直接叫醒慕容芷,而是去了叫她贴身婢女。 环儿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叫喊声惊醒,她揉了揉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清醒点儿, “谁啊,” “是我们,环儿,快开门。”霁华急急道。 环儿一听是霁华的声音,忙披上了衣衫去了开了门, “霁华公子?是你?这么晚了……” “环儿,公主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她还没说完,管瑶清便急急地走过来问道。 环儿一看, “是你?”她知道,她就是霁华所说的那个未婚妻。 “是啊,环儿,你是否亲眼看到公主歇下的?”霁华又问了一遍。 “是啊,怎么了?”环儿睡眼惺忪道。 “没事,”说着,霁华便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瑶清,”并微微跟她点了点头,有所示意。 管瑶清顿时会意,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往慕容芷的房间走去,到了慕容芷的房门口,两人又心照不宣地相视了一眼,霁华遂用力去推门,岂料,手刚碰到门门就开了。两人顿感不妙,忙走了进去,果然,房间里空空如也,床榻上也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 此刻,环儿也穿好了衣衫走了进来, “公主,公主呢?”第一时间便发理慕容芷不见了,她不禁尖叫着,“我明明看到公主睡下的啊,怎么,怎么不见了?” “别急,也许公主饿了,去厨房里找吃的呢?”虽然管瑶清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可是她还是安慰着环儿,“我们好好找找看,霁华大哥,你往东,我往西,环儿,你就在公主的房间里等着,或许公主自己就回来了。”说罢,两人便匆匆走出了房间…… 第32章:诡计 霁华跟管瑶清找遍了整个客栈的角角落落,也没有找到慕容芷,他们只好回到了她的房间,可是发现房里仍然只有环儿孤零零的一个人。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公主?”此刻,天已大亮,客栈里已是人来人往,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嘈杂喧闹。 霁华跟管瑶清相视了一眼, “环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公主的。” “这么说,公主她,她真的失不见了?”环儿顿时急得红了眼眶,“早知道我就不让公主出将军府了,早知道我死也阻止公主离开将军府了。”忽然,她嚎啕大哭起来。“如果公主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死不足惜,可是公主……” “别这样,环儿,公主她贵为金枝玉叶,一定会没事的。”霁华不禁安慰着她。 此时此刻,管瑶清心里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要多内疚就有多内疚,若然不是她任性固执,非要跟公主正面冲突的话,也不会把公主气成那样,公主也就不会离开将军府,说到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如果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霁华大哥,”伤心如斯的环儿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哭成了泪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霁华也不好推开她,只能让她借用自己的胸膛哭一会儿。毕竟,她跟着公主那么久了,除却主仆的情份,也还有一份朝夕相处的亲情存在。 她伤心,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想来,还有一份自责吧。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公主。”管瑶清越想越难受,“霁华大哥,好好照顾环儿。”说罢,她便匆匆离去。 “哎,瑶清,你……”还未等他说完,管瑶清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却知道她心里是难受的自责的…… 离开客栈后,管瑶清径直往将军府去了,此时此刻她也管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不动用大量人力的话,要想在晴州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这种事是宜早不宜迟,晚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正如环儿所说,她们的命不值钱,毕竟,她们死了也就死了,于国于民都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可是公主就不同了。 不是她想问题严重,而是凡事必须得往最坏的打算想,做最坏的打算。 再者,就算是他们的命不值钱,可是若是牵连到无辜的人,罪孽就大了。 “姑娘,请问您找谁?”心里着急的管瑶清忘记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便横冲直撞的要进去,最后被两个门仆拦了下来。 “对不起,我,我找你们将军,你们将军在家吗?”她这才想起来先问问。 那人将她好一翻打量,只觉得她有些眼熟, “姑娘稍等。”其中一个门仆便往屋里去通报了。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她就看到聂城霜跟着那小门仆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瑶清?你怎么来了?”聂城霜讶异道,“快,快进来说话。”说着,他便下意识地去牵她的手。 管瑶清看一眼,忙将手缩开了, “时间紧,我就不想再耽务了,我直说了吧,公主失踪了,我想让你帮我找找。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可是除了让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你一定要替我保秘,知道吗?”她脸都急红了。 “好,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忙,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聂城霜很爽快道。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感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管瑶清却觉得很奇怪,对于公主失踪的事,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要知道,公主可是从他府上离开后失踪的,“嗯?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聂城霜见她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关心公主?”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有所欠缺,“而是我只关心你,公主她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多久了,在哪儿失踪的,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忽然,他又噼哩叭啦地问了这么一大通。 可是,此时此刻管瑶清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 “聂将军,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关键是你赶紧派人帮我找公主吧,一定要悄悄地进行,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公主在晴州城,在靳国,知道吗?包括你的手下,懂吗?”她十分紧张道。 “好,”聂城霜依然很痛快道。 “那好,我等着你好消息。”说罢,她便欲离开。 “哎,瑶清,你要去哪儿?”聂城霜忙叫住了她。 “我?我要去找公主啊,人多好办事,虽说我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可还总有些用,不是吗?”管瑶清一直皱着眉心,未曾舒展开来。 “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坐坐呢?”聂城霜安慰道,“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找到公主的。” “还是不了,”管瑶清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刻未找到公主,我一刻都不能心安。”说罢,她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聂城霜眯了眯双眸,眸子里满是诡色。 离开将军府的管瑶清并没有回客栈,她行色匆匆地穿行在晴州的大街小巷,脑海里不停要想着思考着整件事情。公主失踪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自己悄悄地离开了客栈,但这种可能几乎很小。还一种就是公主被人掳走了。 至于被什么人掳走的,这就有待她好好想想了。 公主跟环儿是从将军府离开的,偌大的将军府守卫森严,想要逃出去恐怕也是不易的。但公主是个例外,因为有南宫青时的庇护,她可以轻而易举轻松自由地进出将军府。就算她们从后门离开的,也保不准有人看到。既是有人看到一定会跟聂城霜说,南宫青时既是把公主安置在他将军府,那么他就有这个责任保护好公主,而又怎么可能对公主的出走无动于衷呢? 除非……他是有意放她走的。 至于为何有意放她走,她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聂城霜,她不是没有怀疑,但是让她不明白的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聂城霜掳走的,而是靳国派人掳走的,又或者是义父另外派人来带走了公主。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义父一定会跟他们说的。如此一来,那么义父带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心里想着,她便决定去找南宫青时问问清楚,可是如今那南宫青时在哪儿呢,是在宫里还是……这就又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瑶清,”她似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走着,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回头一看, “霁华大哥?” “你怎么一个人在到处乱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若不是运气好,我想,我就算是跑断腿,恐怕也找不到你,现在公主失踪了,已经让我够着急的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不管怎么着,让我们一同并肩作战吧。”霁华眉心紧拧,神色凝重。 “对不起,霁华大哥,让你担心了。”管瑶清满是内疚与自责。 霁华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不要再一个人出门了就好。” “可是,有件事我必须要找到南宫青时问问清楚才行。”管瑶清皱紧了眉心执意道。 “南宫青时?想来此刻他应该在宫里吧,就算是你要找他,你又怎么能进宫?”霁华不无讶异道,“你找他是……” “我想,会不会是他们靳国自己暗地里派人劫走了公主,然后用以钳制我们随国?”管瑶清不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霁华一惊,继而眉头一紧,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想去确认一下。”管瑶清若有所思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南宫青时会跟你说真话吗?”霁华只觉得管瑶清已经被那南宫青时给迷惑了,已经对他深信不疑了。 “或许他不会说,可是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管瑶清淡淡道。 “瑶清,你真的太天真了,你千万不要让那南宫青时的当,你可知道他有多狡猾?不然,不然今天我们也不会被他引到靳国处于被动的位置。”霁华只想说服她,让她不要再热迷不悟下去了。 可是管瑶清却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心,她抬眸看了眼霁华,只是现在,她不能跟他正面争执, “好了,霁华大哥,我们赶紧想办法找公主吧,义父在靳国还有没有安插其他人?” “有,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联系上。”霁华终是松了口气,“不过,我会找晴州里一个最大的帮会,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人,只要给银子,他们就会办事。” “嗯。”说着,两人便悄然而往那个帮会去了。 残阳如血,高大的城门横亘在眼前。心素抹了把额骨上的汗,微微喘了口气,不禁勾了勾唇角。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走了数天,总算是到了晴州。此次,她奉命以商女的身份潜入靳国都城晴州,亦是因为霁华的私自行动。 虽说他此次私自行动亦有所功,可终究是私自行动。 义父对此甚为不满,她也是费尽口舌才得到了这个任务,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他们有没有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知道管瑶清并没有死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没有一儿兴奋跟喜悦,要知道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却是吃的同一锅饭,睡得同一张床,姓得同一个姓,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姐妹。 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是天之骄子,义父看重她最喜欢她,就连,就连她一直深爱着的霁华大哥也喜欢她。 凭什么,凭什么…… 第33章:夜半 一天,眨眼间便过去了。 管瑶清跟霁华仍然一无所获,回到客栈时,环儿还在房间里焦灼的等着。看她们回来,她忙迎了上去。还未等她问出口,两便十分沉重地摇了摇头。 环儿不禁又红了眼眶,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默默地祈祷着, “霁华大哥,你去要间上房休息吧,我在这里陪陪环儿。”管瑶清看了看霁华遂走向环儿。 霁华愣了一下, “那好,我就在你们隔壁,若是有事就叫我。” “嗯。” 说罢,他便转身出去了。 看着环儿那伤心的样子,管瑶清轻轻揽过她的肩头, “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公主的。” “瑶清姑娘,你说公主她到底在哪儿啊?会不会没有床睡,没有饭吃,说起来,公主打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可是,可是为了阿时,公主真的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找到阿时,可是我怎么觉得阿时对公主并不上心呢?现在公主失踪了,阿时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如果他在,说不定有办法呢?” 慕容芷失踪,管瑶清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可是,可是她不想再欠他的,更不想……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究竟是公主要紧,还是她那点卑微的自尊心重要? 一刻未找到公主,公主就多一分的危险,可是现在她怎么才能找到南宫青时呢?这家伙,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出现,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又没了影子, “那你可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阿时吗?”管瑶清终是忍不住问道。 “阿时?我怎么能知道呢?公主要找他的时候都找不到,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你说他对公主没意思吧,可是却也帮过公主,似乎也挺关心她,可是你说他对公主有意思吧,可是我总觉得他在躲着公主,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环儿百思不得其解道,“我就不明白了,天下间风流潇洒的男子那么多,为何公主偏偏对他情有独钟?”说着,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天下间的男人啊都一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觉得珍贵,越是对他好的,他就越理不珍惜。” 管瑶清一听,这是话中有话啊。她下意识地看了环儿一眼,这丫头好像有些感同身受似的感慨, “嗯?难道你也有中意人了?” 环儿一听,顿时脸都红了, “没,没有。”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我有些乏了,想去打会儿盹儿,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就自个儿回去休息吧。”她吞吞吐吐道。 管瑶清微微勾了勾唇角,她亦正有此意, “好那吧,你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其他的事,自有我跟霁华大哥来想办法,知道吗?” 环儿坐在床边羞怯地看了她一眼,并微微点了点头…… 管瑶清轻轻踱到门口,拉开了门便出去了,并随手将门紧紧地关上。 在经过霁华的房门口时,她停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发现他屋里的灯还亮着,想来,他应该还没睡。于是,她便更加轻手轻脚了。 她悄悄地下了楼,楼下还有客人在吃饭喝酒,如此甚好,正好可以给她打掩护。 “瑶清,你去哪儿?”可是没想到,她刚走到门口,便有人叫了她一声。 而她不用看,也听出来是霁华的声音。原来,霁华根本就没有在房间里休息,他睡不着,心里烦燥,又不知道跟谁说,便一个人到楼下来喝闷酒了。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她。 管瑶清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缓缓转过身来, “霁华大哥,”一脸的怯懦,像人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怯怯地看着他。 霁华缓缓起身,有些地奈地朝她走去, “你是不是想去找南宫青时?”他有此不高兴道。 “我,我……我担心公主。”管瑶清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如果你一定要执迷不悟的话,我也就不拦着你,就算是拦得住你今天,明天,能一直拦得住你吗?瑶清,你们是不可能没结果的,难道你不明白吗?”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把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霁华大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是为了公主。”管瑶清很坚定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说罢,她便匆匆走出了客栈,走进了茫茫黑夜里。 看着她坚决而又倔强的样子,霁华知道如此时此刻他追出去的话,只会让她更加的抵触他。 但此行,管瑶清并不是去找南宫青时,毕竟就算是她知道他在哪里,她也进不去。 与其在客栈里干耗时间,不如去做点儿有谱的事情。心里想着,她便往城南将军府走去,走着走着,她似乎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忙停了下来,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看了一眼,可是好像又什么没有了。于是她又继续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身后好像又有跟着她,这次,她并没有胆怯,而是倏忽转过身去,眸光凌厉地扫视了一眼,时值深夜,大街上几乎是没有行人的,一眼可以望到头,路两旁是一些个青楼瓦肆,酒馆茶舍,依她的经验,肯定是有人跟踪她的,而那些人一定就在这些青楼瓦肆的里躲着,但就不知道他们跟踪她究竟是何目的? 管瑶清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继续往前走着。可是,尽管如此,她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大胆地往前走了,心里头就像是有了阴影似的,一边走一边往后看, “啊!”忽然,她再次往后看的时候,忽然有个重物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脑后,就这样,她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意识…… 此时,仍然在客栈里喝闷酒的霁华越想越不对,夜这么深,即便瑶清有武功,可是也敌不过潜在的危险,跟暗箭,不行,他得出去找她,不管她什么,他都必须悦伴在侧。心里想着,他便放下了酒盏匆匆走出了客栈。 可是瑶清明是没走多久,为什么,这条街他都走完了,也没看到她的人。 毕竟这家客栈在这条街的最里端,要出去,只有这一条必经之路,她也不可能从其他的地方走, “瑶清,瑶清……”霁华急得不禁大喊着,可是喊了好半天,却并没有人应他, “霁,霁华大哥,”就在他欲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忽然有个孱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他忙转过身看去,错落的灯影,幽幽的月色,他眯缝着眼一步一步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终于,看到一个黑影伏在墙角的地上,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他心头一紧,忙疾步走了过去, “姑娘,”扶起那地上的人,“你怎么了?”虽说他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认识他,可是他却并没有认出这个人。 “霁,霁华大哥,是,是我,”心素微弱道。 霁华忙凑近一看, “心素?你,你怎么会在晴州,你又怎么会受伤的?”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被人袭击了。”管心素有气无力道。 霁华眉心一紧, “你,那你有没有看到瑶清?她刚刚从客栈离开没一会儿,你们可有遇到过?” “瑶清?”心素一副惊讶的样子,“她,她没跟你一起吗?” “她,她原本是跟我在一起的,可是,可是公主失踪了,她着急,便一个人出去找公主了。”霁华并没有说出实情。 “你,你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呢?”管心素浑身都在颤抖。 “先别说了,我带你回客栈吧,你伤得这么重,”说着,霁华便一把抱起她,“得请个大夫看看才是。”说着,便往客栈去了…… 大概深爱着的两个人是心有灵犀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远在宫中的南宫青时只觉得烦燥无比,怎么也睡不着。虽说这些日子他每晚都睡不好,可总能眯上一会儿。 今晚反倒是邪门了,翻来覆去,怎么都合不上眼,心里头总是觉得不安。 这些天来,父王一直盯得他很紧,他无法出宫,也不知道瑶清怎么样了,那个阿芷有没有闯祸,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能让他省心。 心里想着,他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遂下了床,走向寝宫外面。凉风习习,月色正皎。他心神不宁地踱了几步后,忽然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发现那些宫女太监们好像此刻都已经进入了迷糊状态,就算是站着,也只是一具行尸,如此,对他来说,不就是个机会吗? 心里想着,他便转身回去换了夜行衣,悄然溜出了皇宫,直奔管瑶清跟霁华所投宿的客栈。 可是到客栈一问,两人并不在客栈,但行李什么的都还在。 可是既然行李还在,人又能去哪儿呢?这让南宫青时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人,整天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尤其是管瑶清,明知道那霁华对她不怀好意,还不知道跟他保持距离。 不行,这次出宫一定要把她带回宫里他才安心。可是现在他上哪儿去找他们呢?却也总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还是去将军府看看,说不定他们就在将军府里呢? 接着,南宫青时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将军府。 虽说依他的身份光明正大出入将军府也无人敢拦,可是他却习惯了翻墙,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穿着的一身夜行衣呢? 第34章:不眠之夜 进入后半夜,整人晴州都已经开始沉睡,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聂城霜坐在书房里,提起桌案上的酒壶,眸光沉沉地看向窗外,须臾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还之。尤其是还不择手段地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啪!一杯饮尽,他将酒盏重重地拍碎在桌案上,眸光阴沉而冷漠,还一丝丝凶光。 咦?怎么没人?南宫青时顺利地潜入将军府中,来到慕容芷的房间,却发现她的房间里没人。不仅如此,就连被褥都是冷的。如此说来,她根本就没有睡过。可是如若她没有睡,此刻又在哪里呢?才几天没出宫,就出这档子怪事? 慕容芷不在将军府,管瑶清不在客栈,难道她们会在一起? 南宫青时纳闷儿不已,但如果她们在一起的话,可是现在又在哪儿呢?除了这将军府,这晴州城内也没有她们共同可以去的地方?莫非……她们还在将军府,只是不在这里了?心里想着,他便又悄悄退出了房间,往旁边的房间翻找着。 找着找着,忽然有一只暗箭飞了过来,幸亏他耳聪,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否则真就暗箭难防了。 他一个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柄小箭,可是等他看去的时候,已经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这堂堂将军府居然会有人敢放暗箭,也不知道城霜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亏得他还把随国公主安置在他这里,现在看来,他这里也并非安全的。 南宫青时看着那支箭出了神,也不知道城霜此刻有没有睡下,不如去他那里坐坐,问问宫外的情况。心里想着他便移步往聂城霜的书记去了。 来到聂城霜的书房一看,果然,他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 南宫青时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生怕这聂城霜也不在,这将军府里就太可怕了。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推开门的刹那,还是让他失望了。聂城霜的书房里虽然灯烛亮着,可是却不见他的人,书案上没有书卷,倒是放了一壶酒,一只酒盏,他遂走了过去,拿起酒壶嗅了嗅,不过是平常的花雕,但杯盏上却留有余温,看来,他应该是刚出去没多久。难道说他前脚后,他后脚就回卧房休息了? 既是如此,他也就不便再打扰他了。 折腾了大半晌,南宫青时又重新回到了慕容芷的房间,看来,今晚就只能在她的房间里过一夜了。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总不能再这么回去吧。回去事小,再出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再醒来时,管瑶清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她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就连门也只是一道小铁门。但是屋内,却是应有尽有,算得奢华。紫檀木的雕花大庆,红绡纱帐,毹觎红毯,金银酒器玉杯盏,桌案上还摆放着各种珍果与糕点……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缓缓下了床榻,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似的,拼命地摇了摇头,睁了睁眼,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她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这不是梦,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又是哪里?是什么人把她弄到这里的?心里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细细地看了看这扇小小的铁门, “有人吗?”并用力拉了拉,可是那扇门却是纹丝不动,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这扇门肯定是被锁得死死的,可是她仍然想试试。“有人吗?开开门啊,有人吗?”她拼命地拍打着这扇门,很响,可是却没有应她。她不知道外面是哪儿?又或者什么情形,或许,或许她可以从屋顶逃走? 管瑶清边想边从门口退了回来,抬头望了望屋顶,可是她发现屋顶也被封死了,根本就看不到房梁跟瓦片,这可如何是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又是南宫青时想把她金屋藏娇?可是,可是有这个必要吗?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他不是说过想带她回宫的吗?虽说有这个可能,可是她心里却总觉得应该不是他,至少……他不会对她动手,想到此,管瑶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微微的有些痛。 走投无路的她只好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回想着在此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难道是霁华大哥?他不是一直都很反对她单独行动,反对她去找南宫青时的吗?就在她离开客栈的时候,他还很愤怒地阻止她,可是,可是……她总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也行不通。 毕竟,她跟霁华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他为人正直,善良,尤其是对她,那是除了义父之外,这世上第二个对她好的人了。 想着想着,忽然,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管瑶清忙屏住了呼吸,细细地听着,只听那脚步声正是往她这里走来的,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门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入。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门口……可是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请问门口站着的是谁?”她只好主动问了一句,“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是敌是友?”若说是敌,可是却把她关在这么好的地方,若说是友,却又用这种非正常的待客手段,“是君子的话,就该正面交流,用这种卑鄙手段实乃小人所为!”管瑶清越说越气,“如果与我有什么过结,也该当面说清楚的好,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我亏欠你的,我一定还。”情续有些激动。 终于,外面有了动静。 只听那脚步声移了移,紧接着便越走越远,竟然离开了。 管瑶清眉心一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连句话都不敢回她?难道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外面站着的是她刚才猜测的其中一个……不,不可能是他们的…… 在慕容芷房间里的南宫青时根本就睡不踏实,一闭眼就觉得外面有动静。总觉得在这府里的某个地方有人在喊着什么,可是仔细一听,却什么也没有了。原本心大的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只好又起身下了床往外面走去。 不经意间溜到了聂城霜的书房前,居然透过窗户看到了他的身影。 这天都快亮了,不知这家伙是没睡,还是这么早就起了?正好,他也睡不着了,不如去找他聊聊。心里想着,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往他的书房去了。 咚咚咚! “谁?”正想事情想得入神的聂城霜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是我。”南宫青时回了一句。 聂城霜眉心一紧,面露紧张之色,坐在那儿愣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去开了门, “世子?你,你怎么来了?”他故作惊讶之色。 南宫青时挑了挑双眉,似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进了他的书房,他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不不,我是说,我是说你怎么这会儿子来,这白天不是白天,晚上不是晚上的。”他手心里微微有汗。 “你是第一次认识本世子吗?”南宫青时坐在他的书案前把玩着书案上的小摆件边说,“本世子习惯了这么神出鬼没的,”忽然,他话锋一转,“对了城霜,我有话问你,阿芷姑娘呢?” 聂城霜微怔, “你是说随国公主?” “你这么说也可以。”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本世子只想知道她人呢?” “呵,”谁知,聂城霜居然讪然一笑,“难得世子还关心人家公主,只可惜人家公主去哪儿了,世子都不知道。” 南宫青时一听,这分明就是话中有话啊,而且他越发的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话里话外都还着刺, “本世子问你随国公主去哪儿了,”尤其是昨晚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那支暗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差点儿都给忘记了。 聂城霜一看,这南宫青时似乎不高兴了,忙又恢复了正常, “回世子,随国公主在昨天的时候,悄悄地从后门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什么?她悄悄走了,悄悄走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南宫青时只觉得聂城霜变了。 “是下人跟我说的,他们说不敢阻拦她,所以,所以就只好随她去了。”他面无表情低低道。 “城霜啊城霜,我如此的信任你,把阿芷交给你,可是你呢?她若是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南宫青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是,是属下办事不利,要罚要惩,世子看着办吧。” “你,你,你不想办法去找,还说这样的话,城霜,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真的不知道该以世子的身份说他,还是该以朋友兄弟的身份说他。看他这个样子,他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立刻派人去给我找!”他一急,就把暗箭的事又给忘记了。 “是,世子1”说罢,聂城霜便出去了。 独留南宫青时一人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第35章:揭开面具 转眼,天就亮了。 南宫青时正准备离开将军府,霁华忽然来了,此时聂城霜正去了校场,不在府内。 看到南宫青时,霁华是既意外又惊喜,还有几分埋怨。 “你怎么来了?”看到他焦灼的样子,他不禁问了一句。 “阿时,”他仍然这么叫他,“你可天道公主她失踪了?”他眉心紧皱,十分紧张而担忧。 南宫青时眉心一紧, “我知道啊,我已经让聂城霜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了。” 霁华沉沉地叹了口气, “还有,瑶清她昨晚出去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客栈,我真的很担心她,她没有来找你吗?” “找我?何以如此说?”南宫青时不禁瞪大了双眸,“我,我在宫里,她如何找得到我?”心不由悬到了嗓子眼儿。“可是我,我昨儿个夜里去你们所住的客栈,可是你们都不在,只有行李留在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 霁华的眉心越发皱得紧了, “公主昨日离府,瑶清暗中跟踪,眼见着她去了城北的客栈,可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只有环儿一个人了,公主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怎么不见的,却没有人知道。”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清儿离开,而不去阻止,天那么晚了,或者你就不能陪着她一起?”南宫青时迫不及待道。 “世子,您听我把话说完,”此时此刻,霁华也很后悔懊恼,可是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去埋怨追究了,“我跟瑶清两分析,公主失踪很有可能是这么几个原因,”现在看来,说是靳国自己差人把公主掳走了也不大可能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靳国国君私底下做的,南宫青时或许不知道也未尝不可能。靳国人之狡猾是他们不容小觑的。“然后……可是……”想了又想,霁华还是没有说出他跟管瑶清私底下的讨论,“瑶清觉得这件事还是必须得让世子您知道,所以她就想去找世子您……可是我是反对的,但是她却执意要这么做……” “结果你就跟她置气,任她去了?”南宫青时气不打一处来,“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我……”霁华被南宫青时堵得哑口无言,“即便是我的错,但是当下我们所讨论的不是应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她们吗?”瑶清一向是个有交待的人,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回来,也没个交待,即便找没找到人,她也该回来跟他们交待一声的,“世子,这里是靳国,是您的地盘,不可能连找个人都这么困难吧。”他不无焦灼道。 南宫青时沉沉地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在明,敌在暗,而且现官不如现管,如果是江湖肖小,那也只能用江湖手段解决了。”他只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尤其是慕容芷,失踪得太离谱,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我想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瑶清,阿芷,都是跟他有关系的人,而且跟他有着不浅的关系,难道这些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瑶清在靳国根本就是个籍籍无名的人,阿芷在靳国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除了城霜……可是他没道理这么做的, “世子,你觉得瑶清跟公主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又或者她们是不是同一伙人做的?”此时,霁华有也有怀疑道。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很有可能。”他知道他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他们是处于敌对面。 现在也只是因为瑶清的关系,表面上他们算是朋友。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有些没有主意了。 “等我先查查清楚,你就按部就班地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嗯。”霁华微微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还是先想法子联系联系义父,问问义父,看看他有没有暗自派人把公主带回去了,又或者是不是事情紧急,瑶清也跟着回去了…… 现在,外面是晴天还是雨天,又或者是黑天还是白昼,她也不知道。管瑶清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什么也不能做。无人来,也无人过问她,可是房间里的桌案上,永远都有新鲜的水果点心,吃的喝的,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他们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送进来的。 毕竟,她是习武之人,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她根本就睡不踏实,怎么会来人了她都不知道呢? 难道说……想到此,她的心咯噔一跳,忙下意识地看了看桌案上的香,可是这香炉里的香,她是识得的,只是普通的苏合香,只会怡神,并不会让人无意识地昏睡,难道说这间房里还有其他的玄机?心里想着,她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房间里每一个异样的角落或者物件儿,可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管瑶清只好有些疲备且郁闷地回到床边坐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精神跟心里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除了睡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在这样封闭压抑的环境里心平静气地思考问题。 没坐一会儿,她便极度焦虑地躺在了床上,试图闭上眼睛,按理说她这样的心情是难以马上入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一躺到床上,过不了一会儿便会沉沉地进入睡眠。很快,她便开始进入了梦乡,梦里杂乱纷扰,从小时候到长大,好像是又重新过了一遍似的,全又梦一遍,梦着梦着,突然就梦到了自己的爹娘,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爹娘的样子,她努力想要抓住他们,他们却离她越来越远, “爹,娘,不要走,不要……”蓦地,她从梦中惊醒,缓缓睁开双眸间,赫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你,你是谁?”她猛地清醒倏忽坐起来下意识地缩到床角,“是不是你把我抓到这里关起来的?”她有些恐惧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许久,那人才轻启朱唇,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回复着她。 可是那人却始终背对着她,她虽然害怕,可是好奇心更重。管瑶清小心翼翼地移到床边,猛地下了床,绕到他的身前,并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想要看清他的面目,知道他是谁,可是让她一看,不禁把她吓了一大跳,那人不仅一身黑衣,还带着一张面具,虽说面具并不可怕,可是她突然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还是被吓到了。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以面具示人?” “不管我是谁,都不会伤害你。”那人仍然沙哑着声音缓缓道。 “可是,你这么把我关着,已经伤害到我了,如果我跟你有结有怨的话,你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钝刀子杀人,折磨我。”管瑶清只想找个机会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究竟是谁。 “我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他说得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她不高兴似的,“我真的不想这么做,”说着,他便下不一步逼近她, “你,你别过来。”管瑶清一步一步后退着。 “瑶清,瑶清,你别害怕,别怕……”此人小心翼翼地伸开双手,仍然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很爱你……”说着,便似饿狼一般扑向了她,将她抵在墙角, “你放开,放开我,放开我!”管瑶清拼命地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好大,情急之下,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可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究竟是谁?”但有一点她却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认得她,而且很熟,“是不是你?”忽然,她恍然大悟,“是不是你?”有些激动地问道。果然,那人怔了一下,管瑶清忙趁此机会挣脱了自己的手,一把抓掉了他脸上的面具,“真的是你?” 还未反应过来的聂城霜瞪大了双眸,呆怔怔地看着她, “瑶清,我,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不能没有你。”片刻,便反应过来再次扑向管瑶清。 “不要,城霜,不要,”管瑶清拼了命的推搡着他,“有话我们好好说,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欺骗了你,可是,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城霜,城霜……” 聂城霜似中了邪似的完全不听她说话,拼了命的亲吻着她,双手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抚摸着,摸索着, “瑶清,瑶清……” 管瑶清只觉得这人已经魔怔了, “聂城霜,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么做算什么好汉,”终于爆发的她狠狠地朝着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顿时,聂城霜惨叫着放开了她,连连后退了几步,而这种痛也使他清醒了几分, “你……”他眉心紧皱,眸光复杂地看着管瑶清,“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瑶清,你不要怪我,今天,我就要让你补偿我,这是你欠我的!” 管瑶清眉心一拧, “你,你想干什么?”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我要了你,也不算过份吧。”即便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是可以的。 南宫青时,是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在后了。 “不,城霜,你听我说,如果你觉得我欠你的,我把命给你就是了。”管瑶清瞪大了双眸,时时刻刻地警惕着他扑过来。 “不,我不要你的命,我就要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可以的。”他微眯双眸,目光里充满了欲色,“瑶清,你不知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念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城霜,你听我说,你这么做不会得到我,只会让我恨你,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么你将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第36章:套路 说着管瑶清便拔下发间的银钗狠狠地抵在自己的喉间,目光凌厉地看着聂城霜,眸子里尽是决绝与坚定。 这样的她,不禁让聂城霜有些怯住了,他那迷离而又贪婪的目光逐渐恢复正常。虽然他们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可是他却是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倘若他真的硬来的话,她真的会说到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他还是十分不舍的。 再者,如果她真的因此而死,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我不碰你。那么,我且问你两个问题,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回复我。”他有些无奈道。 管瑶清终是松了口气, “那么,你问吧。” “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如果没有南宫青时,你会不会爱上我?”她看得出来,他很想知道答案。可是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却是难度极大的。若是她回答是,那等于还是欺骗他,又或者又给了他希望,让他去做无谓的事,若是她回答否,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势必会更加地刺激他,她真的不敢想象他失去理智后会怎样对她。“你说呀,你回答呀,”见她面露难色,聂城霜有些许失去了耐性似的问道。 “我,我……城霜,你知道的,这世上就没有如果。” 聂城霜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要这样的答案,我要你正面地回答我。” “好,”她犹豫了许久,终是答应道,“我回答你,我如实地回答你。如果没有南宫青时,我也不会爱上你,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你死心吧。”她心一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聂城霜讪笑, “呵,也好,如此便可以让我死了心。”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流血。如果没有南宫青时,最起码,他可以得到她的人,哪怕是不择手段也好。 “城霜,”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坦然,可是看到他眼底的薄薄雾气,管瑶清知道,她的话还是刺激了他,“做不成彼此的所爱,做朋友不也很好吗?就像我跟霁华大哥,就好像你跟世子,对不对?”他呆怔怔地看着地面,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但是她却很害怕。她怕,怕他会因为她而牵怒于世子,从而跟世子之间出现罅隙。 “可是,你已经有了你的霁华大哥,就算是做朋友,我在你的心目中又在什么位置?”许久,他才阴沉沉道。 “城霜,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只觉得他已经魔怔了,“好,我们换个话题,”她向来性直,“我且问你,你要不要放我出去?”聂城霜垂眸不语,“那你又准备关我到何时?你这样关着我有什么意义?”他仍然低眸不语,仍然似没听到一般,“还有,我们公主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她只好走近他怒声质问着。 他终是有了反应,讪笑道,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继而缓缓抬眸,用一种极度冰冷的目光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的公主藏起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何况,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藏她做甚?”管瑶清眉心微皱,难道真的不是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个直觉,就认定了是他。 “我,我只是问问。”她已经伤他很深了,看到他这么痛心地问着她,她自觉有些过份了,“你放我出去,好吗?”她怯怯道,“城霜,我知道你心底仍然不能原谅我,可是你这么关着我也于事无补,不是吗?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那么,你就杀了我吧。”说着,她便手中的银钗递给他。 聂城霜眯缝着双眼看着她, “你欠我的,关你几天总不算过份吧。”管瑶清微怔,虽然他这个理由很无趣,可是她竟毫无理由反驳。“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的。”说罢那扇小小的铁门便开了,外面却是一片漆黑,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跟着他一起冲出去…… 随国,相国府。 公主失踪了?管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自己的义子还质问自己,是不是他私底下派人去做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得跟王上汇报才是。 可是,这一说,便是两国之间的事了。 拿着霁华捎回来的密信,管伯限入了沉思中。莫非真的是国君暗自派人去接回了公主?又或者说……他还是先入宫一趟再行决定。 去往宫中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信上,霁华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瑶清怎么也跟着失踪了。瑶清本是个已死之人,就算是侥幸活着,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人,可公主不同,公主的生死安然直接关系着两国的关系,难道说两者根本就没有关系,只是个巧合罢了? “王上,管相国到了。”此刻,慕容深正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忽闻管伯到,他忙放下手头的事宣他进来。 “宣他进来。” 须臾,管伯便行色匆匆地走地进来, “王上,” “怎么样?阿芷的事有没有着落了?”慕容深忙有些激动地迎了过去。 管伯眸色一紧,揖了揖身子,拱了拱手, “王上恕罪,臣无能,公主她,她在靳国失踪了。” “什么?阿芷失踪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给慕容深当头一喝,“这,这怎么回事?我的阿芷怎么会失踪的?你不是差人一直保护着她的吗?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王上息怒,容臣跟王上细细禀报。”管伯也着急得紧,“我想公主暂时是无性命之忧的,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变被动为主动才是关键。依臣的分析,这应该无关乎两国之间的争斗,所我们不能自乱了镇脚,待我让我的人摸摸底,再作打算可好?” “你怎么就能保证阿芷没事,你怎么就能保证,这不是两国之间的争斗?”慕容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管伯欲言又止,有些说出来难听,可是却是事实, “王上,毕竟靳国已然处于上风,他没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来威胁我们,如若真的是他们做的,那么此刻跟皇上说这件事的就不会是我,而是靳国的使者了。” 慕容眉心一拧,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说得得似乎有些道理, “哎,想想这随国举国上下,也只有管爱卿你办事能让我放心了,你再多差些人潜伏去靳国,越快查到阿芷的下落越好。” “王上放心,老臣一定尽心竭力。”…… 靳国,晴州城将军府。 心事重重地回到书房里的聂城霜推开门一看,南宫青时正端端地坐在那里,他的心咯噔一跳,但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 “世子,” 南宫青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正在进行之中。”他很镇定地回道。 南宫青时眉心一紧, “正在进行之中?我是说有没有眉目?” “呃……请世子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结果。”他就一直这么模棱两可,答非所问,不正面回答南宫青时。 可是面对这样的话,一般人又都无法反驳。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明明听你府里的人说你回来了,可是找遍了整个将军府也不见你的人,难道你这将军府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南宫青时也就不再跟他打太极了,既然他一直答非所问,那么他就再换个话题跟他聊。 聂城霜一听,心里不由暗暗地打着鼓, “哦,方才我在后花园闲逛,逛着逛着有些累了,便倒在花丛里睡着了。” 南宫青时垂了垂眼帘, “虽然你这里没有消息,我这里却是有了点儿眉目。” 聂城霜微怔,但仍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么瑶清跟公主在哪儿?是什么人掳走的?” “哦?你也认为她们两个人失踪是同一人所为吗?”南宫青时似不经意地问道。 聂城霜呆怔了一下,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毕竟世事巧合颇多,在没有查出结果之前,我是不敢妄断的。” 南宫青时很肯定,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聂城霜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个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几乎都看不出来。他把自己饰得很好。可是在此之前,他并不是这样的。想来,他心里的结仍然没有解开。 但愿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感觉与猜测而已。 “好,本世子等你的好消息。”说着,他便缓缓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城南客栈。 自那晚霁华把她抱回客栈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不敢贸然离开,怕他回来找不到自己。 可是一个人呆在这客栈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霁华公子,霁华公子,你在吗?”忽然门外有人喊,而且是个姑娘的声音。 心素顿时为之一震,会是谁呢?且先开门看看, “你是谁?”她一拉开门便问道。 环儿看着眼前这个秀气的姑娘,满脑子疑问, “那么你又是谁?”她边问边往里看了看,“这不是霁公子的房间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看来这丫头认识霁华大哥,看着她手中托盘里的汤,她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跟霁华大哥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出去了而已,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正好她也饿了,“谢谢你给霁华大哥的汤。”说着,她便毫不客气地接过她手中的汤并怦的一声关上了门。 环儿一头雾水,呆呆地看着那扇被关紧的门讶异而又诧异。 第37章:两个女人一台戏 这个女人是谁,如此嚣张,搞得自己好像这个房间里的女主人似的。可是她明明记得霁华大哥的未婚妻是那个叫管瑶清的姑娘,难道说霁华大哥身边不止一个女人?环儿越想越乱,可是为什么霁华大哥从未提起过这么个人,还是这个女的别有用心? 心里想着,她便再次叩响了那紧闭的房门。 嗯?这又是谁?喝得正香的心素顿时看向门口, “谁啊,”不由又问了一句。可是环儿怕她不开门,便没有作声,只是一声紧一声地敲着门。“谁啊,说话啊。”可是门内的女人却不上她的当,她不说话,她就不开门。 环儿有些着急之时,正好看到客栈小二经过,便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并附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客栈小二,收拾房间的。” 心素这才放下了戒备心,径直去了开门, “咦?怎么是你?”看到环儿她不禁瞪大了双眸,“刚才敲门的人呢?”却不见那小二的人影,“小二呢?不是说收拾房间吗?” 环儿往悍探了探,一眼便看到了被她喝空的碗, “喝了我的汤,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她不禁有些生气道。 心素微怔,继而有些许尴尬, “可以,你进来吧。”说着,便不情不愿地给她让开了路。环儿也学着她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径直坐在了床边,这房间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霁华大哥在的时候的样子。环视了一圈儿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心素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虽说长得好看,可是像她这样的美女,大街上比比皆是,算不是绝色。 要非要要说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是脸皮比别人厚点。 “你看什么?”她正看她看得入神,心素忽然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 环儿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你说你是霁华公子的青梅竹马?”她再次问道。 “那是自然,怎么?你不信?”心素得意地坐在了她的对面,“要不要我讲讲我们之间的故事给你听?” 环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我信,我当然相信,不过,我想知道霁华大哥究竟有几个青梅几个竹马。” “你这什么意思?”心素顿时冷着脸道。 “没什么意思啊,我知道霁华大哥还有一个未婚妻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他的青梅或者竹马,我看霁华公子很是喜欢他那个未婚妻,想来,即便你是他的青梅或者竹马,也应该是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吧。”环儿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可是若是真惹起她来,也不是好惹的。 “你,”心素大怒,“什么未婚妻?你胡说,霁华大哥根本就没有未婚妻,如果有,那也只能是我。” “哼,”环儿冷哼道,“这可是霁华公子亲口说的。” 心素脸涨得通红, “那你说,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是你亲耳听到霁华大哥这么说的吗?” “我?实不相瞒,我也是霁华公子的倾慕者,这些日子亏得霁华公子的照顾,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起这些的时候,环儿的眸子闪闪的在发光。 “我不信,你就自说自吧。”心素撇嘴笑了笑,“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请你回房间吧,我要休息了。” 环儿白了她一眼, “好吧,你休息吧。”说罢,她便径直走了出去。 咦?霁华公子?一出门,她便看到霁华正在另一个房间的门口站着,准备开门。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房间,又看了看不远处霁华所在的那个房间,她清楚地记得那是管瑶清的房间,难道说……眼看着霁华推门走了进去,她忙移步过去, “齐华公子!”并喊了一声。 而此刻正在房里生闷气的心素听得一清二楚:霁华大哥?难道他回来了? 但只是片刻,她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定是那丫头耍她的。方才就不是个例子吗?她才不信呢?可是,可是心里想又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可那不是多此一举吗?他最后还是要走进这间房的呀……不过,也说不准那丫头会使媚招,勾引霁华大哥,不行,我还是得出去迎迎。 心里想着,她便忍不住拉开门冲了出去,可是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难道说……她心中顿感不妙,可是却又不知道环儿的房间在哪儿, “救命,救命啊……”情急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大喊大叫道。 果然,在房间里的霁华听到了,他眉心一紧,顾不得多想便冲出了房间, “心素,怎么了,怎么了?”只见管心素抱着双臂,呆怔怔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恐惧,“发生了什么事?”霁华边问边提高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儿,可是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霁华大哥,”说着,管心素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我好害怕,刚才,刚才有个黑影在我门口恍悠,我真的好害怕。” 说话间,环儿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听到她的解释,她不由撇了撇嘴, “不瞒你说,刚才在你门前晃悠的那个人是我,对不起啊。”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想笑,她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在说谎,却还要配合她说谎,“吓着你了。” 果然,那女人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眸,想反驳却又开不了口,气得她直翻白眼儿。 “不是,环儿,你刚才明明在房间里的,怎么会是你?”霁华拧紧了眉心,讶异地问道。 环儿挑了挑眉,撇了撇嘴, “所以,霁华公子,信不信就由你了啊。” 霁华马上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轻声叹了口气, “现在瑶清跟公主都下落不明,我不想再因为其他的事而精力分散,烦请你们以后再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说罢,便转身进了管瑶清的房间。 心素一看,忙跟了过去, “霁华大哥,你怎么不回房间呀。” “那间房留给你呀,难道你不住了吗?”霁华不禁反问道。 “嗯,我知道了。”心素愣了一下道,“怎么样,你找到瑶清了吗?她有消息吗?” “哦,原来你认得瑶清姑娘啊,我以为你不认得呢,我所说的霁华公子的未婚妻就是瑶清姑娘,这可是霁华公子亲口说的,不信你问他。”环儿再次旧事重提道。 心素蓦地看向霁华,霁华的脸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事,各回各屋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去。”说罢,他便转身进了屋里。 留下管心素跟环儿面面相觑,各自白了一眼,便各自回房了。 回到房间里的霁华仔仔细细地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情形,他总觉得按照那个时间段的话,心素跟瑶清应该会碰到的,难道是因为天色太晚,夜太深,她们彼此没有看到对方?还有,心素怎么会突然来晴州?是不是义父有什么任务要她做? 思索了片刻,他便缓缓起身往门口走去, “咦?心素?”他拉开门一看,管心素就在他的门口站着,“怎么,你有事吗?” 管心素面露难色, “我,我知道霁华大哥你心情不好,所以,所以就想着来看看你,可是又怕……” “哦,进来吧。”霁华转身往屋里走去。 管心素也跟着进去了。 他给她倒了杯茶,两人相对坐着, “霁华大哥,” “你……”沉默了片刻后,两人突然异口同声道。“你先说吧。”霁华缓缓道。 “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靳国,来晴州,对吗?”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跟他说上话,怎么样才能跟他有共同话题。霁华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义父是让知远来的,可是我真的……所以就恳求义父让我来了。可是霁华大哥,你知道吗?这一路走来,我差点儿就熬不过去了,凶险重重,而又风餐露宿,可是一想到你,我就浑身有了劲儿,有了力量,霁华大哥,你懂吗?明白我的心意吗?” “心素,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说清楚,义父让你来做什么。”霁华忙打断她道,“现在公主不见了,瑶清也失踪了,我不想再聊别的,你懂吗?” 他这么一说,心素顿时哽住,不由红了眼眶, “我知道霁华大你心里着急,我又何尝不急,可是急有用吗?得想办法才是正道。我之所以说这些或许你认为是废话的话,只是,只是觉得霁华大哥您愿意听,也只是想一吐这些日子里所受的委屈,既然霁华大哥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如果霁华大哥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对不起,我语气有些重了,你的意思是义父让你来协助我跟瑶清的吗?”霁华缓和了些许语气。 “嗯,”心素微微点了点头,“义父说让我们务必把公主带回去。” “哎,我们又何尝不想呢,瑶清已经想到办法了,可是却一不小心让公主给听到了,就这么……”现在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谁知又这么节外生枝,发生了这种棘手的事。 “霁华大哥,你别急,瑶清姐姐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想想看,她能够从靳国世子的手中死里逃生,还有什么是难得倒她的呢?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而此刻,依然被关那间小小的屋子里,不见天日的管瑶清真的快要崩溃了。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只能一点一点沦为行尸走肉。说不定哪天那聂城霜又兽性大发,她真没辙了。 第38章:密道 与其在这里坐吃等死,不如铤而走险。管瑶清决定就此绝食,如果他不放她出去,她就饿死在这里。本来这条命就是她捡回来,赌赌又何妨。 可是她却不知道现在的聂城霜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聂城霜了。 一个人的爆发力有多大,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要这种爆发力被激活,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它的力量都是相当大的。能做出这些事来,还能做得如此周密,想来聂城霜自己都没有想过吧。不过,也少不了南宫青时对他信任的侥幸。 只是,即便他再狡猾,却仍然逃不过南宫青时那一双精明的双眼。 经过一夜的思考,南宫青时暗中派人跟踪聂城霜,看看他一天的活动轨迹。倒不是他不信任他,只因为他的变化太大了。尤其是种种迹像与矛头都指向了他,且不说瑶清,单说那随国公主,知道她真正身份的除了他,亦只有他。霁华他们是随国人,又怎么会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尤其是这么做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因而他们也没有任何动机这么做。 再者就是瑶清,她做事向来都有交有待,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玩儿消失,而且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与他有关。自从慕容芷的身份暴光,瑶清拒绝了他的示爱后,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他再看他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可是他派出去的人,无不说他很正常。 每天就是去校场练兵,然后回家在后院儿练剑,之后再回书房,与平常无异,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说是他误会了他,还是他自己太敏感了,这两件事真的与他无关? 不过,要说他这将军府决对没有问题,那也是不可能的。就说那天夜里,一支暗箭点儿射中他,就很奇怪。那放暗箭的是谁?为什么要对他放暗箭,又或者要射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毕竟那么黑,谁又能看得清是谁呢?只是赶巧他出现在了那里而已……不对,那里可是慕容芷的房间,难道说那支暗箭是冲着她的? 可若是真是冲着她的话,那么此人又是谁呢?南宫青时越想越乱,瞬间又毫无头绪了。 如果城霜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难道真的是……随国派人来暗中接走了人,可是看霁华的样子,似乎又不像。随国若是派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也不可能留下来。不过,说不定他们是暗渡陈仓也有可能,霁华在这里打掩护,随国却悄悄地带着人回去了。 如此来,便可以……这么说似乎也不合理,毕竟那随国公主是悄悄来靳国的,并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他们想以此来要挟他们靳国,也不合乎情理,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封闭而又压抑。尽管锦衣玉食,布置用心,可是仍然让人有一种难以名说的不快之感。 可是,这样的环境在聂城霜看来,却是极好的。毕竟,这里的一什一物都是他用心准备布置的。 他就像个幽灵似的,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他是如此的享受这种感觉,一推开门,看到她安祥的睡在那里,这里只有他跟她,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也没有人来离间他们,她的身边只有他,而他的身边亦只有她。 瑶清,瑶清……聂城霜缓缓走到床边,温柔地抚摸着管瑶清的脸庞,瑶清,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的,瑶清,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珍惜你,爱惜你,你可知道每一次面对你的时候,我都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我想要你,我想得到你,可是怕,怕伤害你,所以,我只能选择尊重你,等你,等有一天你爱上我,不再拒绝我,心甘情愿做我的女……瑶清,瑶清……默默地嘀咕着,他便忍不住把嘴凑了过去,亲吻在管瑶清的脸上,她的皮肤很软,很细滑,可是却很是微凉的。聂城霜只觉得今天的她有些怪怪的,以往的时候,只要他轻轻一碰到她,她便会被惊喜,可是今天,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瑶清,瑶清……”他忙拿手在她的鼻息下量了量,“瑶清!”居然气若游丝,几乎快要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 聂城霜顿时怔住,呆若木鸡似的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管瑶清: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她只有睡着了,才不会离他而去。瑶清,这次再得到你,我就永远也不会再放你离开了。而这里没有霁华,更没有南宫青时,只有我们,只有我们……他重新坐在床边,轻轻地抚着管瑶清那张苍白而微凉的脸。 虽然昏昏沉沉,可是管瑶清还是有点儿意识的。本想着聂城霜看到她昏迷,或许会抱着她走出这间屋子。 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呆怔怔地站在那里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在床边,此时此刻,她真的很绝望,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成,却还在忍受着他那不正常的举动。在她看来,他已进入了一种病态,已经不正常了。她真的很想起来,狠狠的甩他一巴掌,可是此时此刻,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瑶清,真好,我们终于可以不受任何干扰地在一起了,”忽然,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心口,“再也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而你,也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说着,他便轻轻俯下身子,想要去亲吻她,“瑶清,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么的爱你,瑶清……”吻罢,他便开始解她的衣带,“你终于不反抗了,你终于心甘情愿了,是不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着,“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忽然,他温柔的眸光变得焦燥起来,“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别人,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这里厮守终生?”忽然,他像失去了理智似的扑在她的身上,拼了命的嘬她,蹂躏她……蓦地,管瑶清的眼角落下一滴冰冷的眼泪来,恰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瑶清,你哭了,你怎么哭了呢?”他又突然紧张兮兮地给她擦眼泪,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状态里。 青时,你在哪儿?霁华大哥,你们究竟在哪儿?除了那仅存的一点儿意识跟思想,管瑶清已是形同死人。 她终于还是赌错了,她把自己的命压在了一个疯子的身上,又怎么会赌得对呢?此时此刻她的已经是绝望透顶了。现时,她只希望他不要碰她,让她干干净净的死去…… 是夜,月入西楼。 南宫青时躲在聂城霜的书房外已快一个时辰了。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出来,现在这么晚了,他不写法回卧房休息,他一个武官,在书房里呆着做什么?貌似他最近很喜欢在书房里呆着,难道说所有的玄机就在他的书房里? 心里想着,他便悄然靠近了他的书房。 灯仍然亮着,可是却看不到他伏在书案前的身影,又或者说他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南宫青时轻轻地在门上捅了一个洞,往里一看,书案前根本就没有人,人呢?他不禁推开了房门,整个书房里一眼望穿,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可是他明明看着他进去的,就再也没有出来,难道说他会隐身术?又或者遁地术?他敢保证他进去以后就没有出过这个门,遁地术,遁地……地……或者这书房里有门,可以通出去? 心里想着,他便忙在书房的墙上每一寸每一寸地找着摁着,但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有什么玄机。思索之余,他忽然看到了对面的书架,难道说暗门在书架后面?他又忙把目标转移到了书架上,可是当他推开书架后,也是毫无异样,就是一赌墙,什么也没有。 到底是什么回事?南宫青时仍然不放弃地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嘶……我好像忽略了一个地方,在墙上屋顶所有可视的地方全部都察了一遍后,南宫青时忽然看向了自己的脚下,对呀,为什么他就没有看看这书房的地板呢?地板是用青砖铺就的,由于年限比较长了,地面光溜净滑的,他一块儿砖一块儿地踩踩,敲敲,叩叩……一直到书架前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因为,书架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张红色的地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只铺这一块儿地,又或者书房里根本就用不着铺地毯,异样之中,他揭开了书架前的那块儿地毯,果看到了一块儿形状不一样的地砖,比其他的地砖在大上好几倍,如果底下是个洞的话,足以容一个人轻松通过。 他忙用手叩了叩,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下面是空的,声音脆响,看来,里面的空间还很大呢。 南宫青时用尖利的硬物撬开了那地砖,小心翼翼下进了地洞里,这地洞还挺深,下了好一会儿才下到底。他惊然,原来底下还有这么大,四通八达地横着四个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也不知道这不同的方向分别通向哪里。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地面,隐约可见一些鞋印,只是正对着他的这条道上似乎更密集一些,先过去看看再说…… 第39章:龙潭虎穴 像着微弱的光,隐约可见廊道深处有一方小铁门儿,很小,仅仅能容一个人通过。南宫青时并未多想,便加快了脚步,可是却发现那扇小铁门被锁得死死的,他下意识地敲了敲,并没有人应他。想这里面也不可能关着人,可是这里面究竟是存放什么的,这么保秘,他又本能地敲了敲,仍然没有人回应:算了,就不耽误下去了。 心里想着,他便转身欲走。 沙沙!沙沙……忽然从门内传出沙沙的响动。 他迈出的脚顿时僵住,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眉心一紧,侧耳倾听,沙沙,沙沙沙沙……果真有动静。 南宫青时忙转过身去再次叩响了铁门, “有人吗?请问里面有人吗?”他下意识地拉了拉锁,很粗的锁链,没有钥匙,要想打开它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人吗?回答我,快回答我!”虽然没有人回答他,可是他却能感觉到那沙沙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难道里面关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动物?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想打开来看看,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不由拿起那把很粗很大的锁来看了看又看,琢磨了又琢磨,又四下里看了看,可是却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此时此刻,哪怕是有一块儿石头也好,可是却没有。他摸遍了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支玉簪,这玉簪又能做什么用呢? 算了,就不信他这一身的本事,边把锁都开不了。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气没丹田,打开任督二脉,缓缓将体内的真敢运至上身,通过双臂凝聚于右手, “呀!”并狠狠的劈向了那把锁,第一下,那锁只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哗啦作响,南宫青时又再次运气于全身,凝气于右手,“啊!”又向那把锁劈了第二下,只听咔嚓,那把锁的锁鼻断开了,啪嗒一声,锁体掉落在了地上。 他默默的舒了一口气,挥了一把汗,遂拿掉门栓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个黑乎乎的很封闭的空间,里面一点儿亮光也没有,只有外面微弱的灯光照进去,可见坑坑洼洼的地面。 “请问,有人吗?是谁在里面?”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有人吗?”他边问边往里面走着,他看不清里面有多深,也看不清这里是什么样的,“对呀,外面不是有灯吗?为何不拿一盏进来用用呢?”心里想着,他便又转身出去,从洞壁上取一下盏微弱的油灯,再次走进了门外的小空里里。 这下,他可以隐约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了。 空空荡荡的,铺着许多乱草,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干馒头,喝水的粗陶碗……南宫青时仔仔细细地瞧着,生怕有什么遗漏似的……忽然,目及之处,看到黑乎乎的一团,正瑟瑟缩缩地着抖……怎么,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 他忙上前一步, “你是谁?”问了一句。 那一团抖得更厉害了,而此时,他亦看清了些许,虽然她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却可以看得出来应是位女子,想来,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才会这样。 南宫青时只好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并轻轻地拍了拍她, “啊,不要,不要咬,不要碰我!”忽然,那团大叫着,“不要,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正当他十分纳闷儿之时,那团忽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放我出去,求你了,放我出去!”南宫青时这才看清楚那张脸,即便满是污垢,即便满脸惊恐,可是依然掩饰不住她内子里的娇贵, “阿芷?”南宫青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锥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求你了,不要关我,放我出去吧。”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却仍苦苦地哀求着他,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受什么样的磨难。可是他却知道,这一切都是聂城霜所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自问,他待他不薄,可是他却……这么一个弱女子,他也忍心这么伤害她?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聂城霜究竟有多么的恨他。 可是即便如此,他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尽管冲着他来,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阿芷,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说着,他便抱起了她往外走去。凭心而论,若不是因为他,她亦不会受这样的苦,这样的委屈。如今她成了这般,与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阿芷,别怕……”阿芷原本惊的眼神缓缓地平和起来,用一种讶异而又小心翼翼地眼神看着他,却是那么的陌生。 此时此刻,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看到他不断地安慰她,她就试探着信任他,相信他…… 南宫青时带着慕容芷很顺利地逃出了地牢,当他带着她回到客栈时,霁华心素还有环儿都在,看到慕容芷变成了这样子,所有人都感到惊讶而痛心, “公主,公主……”环儿不禁抱着慕容芷伤心落泪。 而慕容芷却缩在床的角落里死死地埋着头,似要把自己藏起来。 霁华愤怒而又讶异地看着南宫青时, “世子,这是谁干的?” 心素也不由拧紧了双眉, “那瑶清呢,她有没有什么消息?” 直到这时,南宫青时才想起来他最初的目的, “哎呀,我怎么把瑶清给忘记了呢?”他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世子,你在哪里找到公主的,会不会公主跟瑶清关在一起?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霁华忙迫不及待地问道。 南宫青时眉心一紧, “环儿,照顾好你的主子,我再去看看。”说着,他便欲匆匆离去。 “世子,我随你一起去。”霁华忙跟了过去。 心素一看, “我也去。”也跟了上去。 霁华回头看了她一眼, “心素,你还是不要去了,跟环儿呆在这里照顾公主吧,环儿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她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什么事,你在的话,还有个帮手。” “可是……”心素很不情愿留下来。 “就这么定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公主的。”说罢,霁华便匆匆跟着南宫青时去了。 南宫青时时跟霁华再次潜入将军府时,已是后半夜,要不了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也不知道那聂城霜现在哪儿?有没有从地牢的秘密通道里出来?万一他出来了,此刻会是在书房还是在卧室。总之现在,他在他的眼里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 他们必须得小心行事才好。 “霁华,你就在书房外潜着,我先去卧房看看,千万别暴露了自己,知道吗?” “是,世子。” 说罢,南宫青时便小心翼翼地往聂城霜的卧房潜去。 来到卧房时,灯居然在亮着,只是不知道他人在不在里面,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顺着墙根儿潜到了卧房的门外。他轻轻的点破了窗户纸,里面一览无余,里面并没有人,可是床上的帏帐却放了下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睡着? 现在这种情况,难就难在,除了书心的出入口外,他不知道那牢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还是先到书房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南宫青时又马不停蹄地往书房那边去了,去的时候,霁华还静静地潜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书房的门, “怎么样?什么情况?” “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可是却不见有人进出。”霁华神色凝重道。 “我去瞧瞧。”说着,南宫青时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霁华欲跟着去,却又觉不妥,只好仍然躲在暗处细细地观察着一切。 走到书房门口,南宫青时愣了一下,才抬手推门而入,反正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这府中的秘密,又何惧他发现什么。 嘎吱! 门被骤然推开,原以为他或许又趴在这书案上睡着了,可是推门一看,书房里空空如也,他并不在书房里,那么,他很可能就在卧房了。但不管怎么样,不管他现在是人是鬼,这地牢里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再去闯他一闯。 南宫青时在书房里环视了一圈,送走到门口,朝着霁华潜伏的方向招了招手,霁华会意,忙从暗处走了出来,疾步走进了书房。 两人齐心协力把那毯子移开,地砖揭开,进到了地下。 可是却发现地下的灯全灭了,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所幸,霁华随身带了火折子,将它擦燃,整个廊道里这才有了些许光亮。但是就这点儿光源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霁华兄,别走这条,这条是通往关阿芷的牢房,我们分头行动吧,你走左边,我走右边,然后在这里碰头。”南宫青时眉心紧拧道,“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可是只有这一把火折子……” “你用吧,我可以摸索着过去。”说罢,南宫青时便往右边的通道走去。 霁华帮着他照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他,才往左边走去。 就这样,摸摸索索中,南宫青时走到了最里头,同样,摸索到了一方小铁门儿,不知道里面关的是不是瑶清, “有人吗?请问里面有人吗?”他拼命地拍打着那扇小铁门,“瑶清,你在里面吗?瑶清……”可是任凭他拍得手都痛了,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也没有人应他,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 第40章:变 直到南宫青时敲门敲到绝望,嗓子喊到嘶哑,他才放弃。 既然这里没有,或许霁会那里有所收获,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瑶清或许根本就不在这里。因为,他觉得自从他跟霁华潜入这将军府里,一切都进展得太过顺利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将军府,不说是戒备森严,单说他跟霁华两人明目张胆地进入他的书房,都没有人发现,这似乎也太说不过去了。 而这聂城霜,既不在书房,在不在卧房里也不知道,不知此刻他会在哪儿? 有没有发现他已经知道了他将军府里的秘密。 又或者他已经发现他救走了阿芷,已经悄悄地把瑶清给转移了地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马虎,像第一次进来一样,心里一着急,就把更重要的事给忘记了。既然这里没有人,也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确信这里没有人后,南宫青时便又摸着黑退了出去。 而此刻,霁华已经先在这里了。 手中的火折子奄奄一息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掉。 见他身侧空空如也,一脸的失望,他就知道,他跟他一样,是一无所获, “世子,那里虽然有个铁门,可是却紧紧地锁着,我敲了很久,也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我想里面应该是没有人的。”他们心里都明白,就算是那聂城霜抓了瑶清,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顶多是把她关起来折磨她,绝对不敢要了她的命的。 “我那里的情况跟你差不多,我想,瑶清应该不在这里,又或者她曾经在这里,只是现在不在了。”南宫青时若有所思道,“我们赶紧出去吧,只怕那聂城霜发起疯了,根本就谁也不认识了。”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子。 “嗯。” 钻出地牢时,天已经大亮。 聂城霜的书房里依然静悄悄的,无人来也无人去。 南宫青时跟霁华两人相视了一眼后,他便径直走到前面去拉开了门。门外也一样,空空如也。 这么大白天的,两人就这么走出去,似乎也太招摇了,可是不这么走出去,还能怎样出去。依他的身份,这府里,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真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聂城霜已经不是原来的聂城霜了。 “世子,难道我们就要这么走出去吗?”他所担心的,霁华也很是担心,“这么走出去,万一被聂城霜撞见,以后我们岂不是更不好行事了?” “我总觉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被人暗暗地监视着,无论我们怎么走出去,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南宫青时只觉得如今他处于被动的一方。 “我真的不明白,世子既然已经知道已经认定是聂城霜所为,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把他交出来,又或者治他的罪?”霁华眉心紧拧道。 南宫青时一听,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肯直接交出来,他就不会做这种事了,治罪?他犯了什么罪?是杀人还是放火,还是贪污又或者谋反?” 如此一问,霁华顿时哑口无言, “那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而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整个将军府里的人看他们并无惊讶,亦无意外,就像是他们是这所宅子里的主人似的,习惯性地给他们见个礼……但,至始至终都不见聂城霜的人。 “管家!”忽然,南宫青时看到将军府的管家行色匆匆地往偏院儿走去,便忙叫住了他。 那管家一瞧是南宫青时,忙踱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原来是世子爷,世子爷什么时候到的,要不要我去通知将军?” 南宫青时一听,下意识地跟霁华相视了一眼, “你们将军在哪儿?”他不禁问道。 “将军在校场呀,他每天都回去练兵。”管家很是淡定道。 “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你若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转转就好。” “是,世子。”待管家离开,南宫青时便径直往后院儿走去。 直到现在,他都很好奇,昨晚聂城霜有没有在卧房里,那拉下来的帏帐里,究竟有没有其他人……眼下,那种想要去探一探的心情越发地迫切了。 “世子,我们不是要走吗?那么现在我们是要去哪儿?”霁华跟在他身后很是不解道。 “好好地参观参观他的将军府呀。”既然他们已经处于被监视的状态,那么他们的目的也一定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 既是如此,遮遮掩掩的,只会让他笑话。 霁华听罢,有些不解的摸了摸后脑勺,只好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客栈里,环儿跟心素好不容易才把慕容芷哄睡着。 走到窗前时,窗外已是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日头微燥,可是却仍然不见霁华他们回来。 心素不禁有些担心, “环儿,你说霁华大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正在为慕容芷整理被褥的环儿微怔,继而直起身子转身看向她, “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跟在他一起的是阿时。” 心素蓦地转过身,讶异地看着环儿, “阿时?为什么有他在霁华大哥就会没事?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是谁我并不清楚,但我却知道他很是神通广大,你不知道,公主被抓进了靳国天牢,他都有办法把公主弄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都有的本事。”说起南宫青时,环儿就觉得此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既是如此,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心素只觉得此人定是大有来头。 “怀疑什么?”环儿努了努嘴。 “怀疑他的身份。” “只是一个小丫头,只要公主好,我就好,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也管不着。就算他是什么可怕的人,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公主喜欢的,我亦只能说好。”环儿颇有些无奈认命道。 心素顿时拧紧了眉心, “你说什么,你说公主喜欢阿时?”在义父手底下做事,他们从来都只是听命,却从不问缘由。 这是义父手底下所有人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心素并不知道慕容芷与南宫青时之间的是是非非,她只知道管瑶清没有死,而霁华就跟她一在起,公主亦在靳国,她此来的任务就是协助他们把公主带回随国。 “这,这怎么可以,公主她,她不知道她要嫁的是靳国世子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她就是喜欢,我也没办法呀。”环儿挑了挑眉,耸了耸肩头,“哎,可怜的公主,”说着,便又走到床边,看着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清瘦了许多的慕容芷,“为了所爱的人,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倘若得不到所爱,还不知道她会怎样……” 心素下意识地看了环儿一眼, “难道你这一生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环儿撇了撇嘴, “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想。” 心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像她这种奴性已经根深蒂固的人,跟她说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 “对了,你可知道将军府在哪儿?” 环儿蓦地看向她, “你想干什么?” “霁华大哥现在都没回来,我可不想把霁华大哥的安危寄托在那个什么阿时的身上。” “可是霁华大哥说了,让你和我好好地呆在这里照顾保护公主,你怎么能不听霁华大哥的话呢?”环儿阻止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哼,”心素冷声道,“你不告诉我,嘴在我的鼻子下面,堂堂将军府,又不是小门小户,一问不就知道了。”说着,她便走开门口拉开门径直往外走去。 “你,你不能去!”可是向来任性的心素哪里又听得了她的劝呢…… 将军府。 呆呆地坐在聂城霜卧房里的南宫青时迷茫而又悔恨,很有可能昨天夜里就是他救瑶清的关键机会,可是他却给错过了。 现在,聂城霜一定很小心谨慎,是不会让他找到瑶清的。 可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瑶清,瑶清现在又怎么样了?现在聂城霜已经魔怔了,可是什么事都会出什么来的。晚一分救出瑶清,瑶清就多一分的危险,而他自己也……不行,与其这么做无用功,不如直面这一切。 今天,他就等在这将军府里,跟他问个清楚。 他是说真话也好,说假话也好,他都要把话跟他说明白。 如果他再不交出瑶清的话,他一定会不顾兄弟情面,一定会杀了他。 晴州城的一个小别院儿里。 精致的房间里,熏香正袅袅地浮于半空。 管瑶清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似的,而聂城霜就坐在床边,贪婪而又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嘎吱!不一会儿,有人推开了门, “少将军,正如你所料,世子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您了。” 是管家。 “那么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聂城霜阴沉沉道。 “我就依少将军您说的那样回复他们的。”管家似乎很怕聂城霜似的,不敢有半点儿马虎与欺骗。 “哼,好,很好。”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眸子里阴森森的,看不到一点儿光…… 第41章:挫败感 残阳如血,百鸟归巢。 聂城霜终是一副风尘仆仆,十分疲累的样子回到了府中。心知肚明的他,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他亦想好了如何应付南宫青时对他的质问。 “少将军,您回来了。”做戏就要做足,管家忙递上来一杯热茶,“世子他,他已经在书房等着你了。”管家跟他一起合演着。 “嗯,你去回复世子,我马上就去。”聂城霜不经意地勾了勾唇角。 只要他咬定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哪怕是南宫青时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承认,那南宫青时一定会拿他没折。只要能报复到他,哪怕是送了这打命也好。 此时,南宫青时已经让霁华先回客栈了,他一个人留在了将军府。 毕竟这整件事里,有许多他跟聂城霜的私怨。 聂城霜随便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来到了书房,看着书房微掩的门,他愣了一下,才走上前推开了门, “世子,让您久等了。”并拱了拱手。 南宫青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坐吧。”聂城霜很听话地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怎么样,我让你办的事还没有一点儿进展吗?你可知道瑶清也失踪了?”他心里很明白,他一直喜欢瑶清,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是否也一定很淡定。 “什么?瑶清,瑶清她也失踪了?”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聂城霜很激动,他蓦地起身,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看重这件事,紧张这件事。可是,即便他的着急紧张演得很到位,一定能骗过所有人,可是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做贼的人,他始终是心虚的。即便他所说的话,所演得戏连他自己都信了,可假的就是假的。 “不过,所幸公主已经找到了。”南宫青时讪笑道。 聂城霜低眸沉思, “瑶清会去哪儿了?她怎么就失踪了呢?”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公主是在哪儿找到的吗?”南宫青时微眯双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聂城霜却始终不肯抬眸直视他的双眼, “那……世子是在哪儿找到公主的呢?” “呵,”南宫青时又是讪讪一笑,“就在你的府上。”他不禁直言道。 聂城霜这才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世子您就别说笑了,怎么会在我的府上呢?” 南宫青时早知他会这样说,早知他会否认一切,他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书架前的红地毯前,一把扯开了地毯,去揭那块儿硕大的地砖,却发现怎么也揭不开了,怎么会这样?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淡定的聂霜霜,难道他已经把这地牢的出入口给封住了?可是,可是他一直在这书房里呆着,他们又是如何逃过他的眼皮子做的这些呢? “世子,您这是……”聂城霜眉心微蹙,故作不解其意地走上前问道,“这块儿毯子下面是有什么问题吗?”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南宫青时缓缓直起身子眯缝着眼看着他。 “什么,什么怎么做到的?”聂城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我在你这毯子下面发现了地牢的出入口,就在这块儿地砖下面,而公主就是从这里面救出来的,可是现在给封上了,这出入口在你的书房里,你会不知道?”他一五一十道。 “世子,您,您说得这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聂城霜故作讶异道。 这个时候,打得就是心理战了,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南宫青时怒瞪着双眸,紧紧地咬着牙根儿,怀不得甩他两个大嘴巴子,一刀剁了他,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这一切,他都没有亲眼所见是他所为的。即便聂城霜成了这样,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希望这一切不是他做的, “你,你给我找人来,掘地三尺!” 聂城霜愕然, “是,世子!”但只是片刻,他便依命行事去了,“我这就去。”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聂城霜便叫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指挥着他们挖开那块儿地砖,一直到深夜,挖了一个很深的洞,也没有看到地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碌碌无为的兄弟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明明晚夜他还进来过,可是今天就突然消失了。 “世子,还要继续挖吗?”聂城霜露出一抹不经意察觉的笑意。 “哼,不挖了。”南宫青时强忍住心中的怒气,一甩袖离去了。 客栈里,原本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趴在床边的环儿被猛然惊醒,一看,慕容芷满脸惊恐地缩在床角,瞪大了双眸,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不要,不要过来,不,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看到公主这个样子,环儿鼻子一酸,一把抱紧了她, “公主别怕,环儿在,环儿在呢!” 此刻,霁华跟心素也闻声而来, “怎么了,怎么了?”霁华忙凑了过去,只见慕容芷被环儿抱着安抚着,而慕容芷的两手却死死地掐着环儿的臂膀,环儿紧紧地咬着双唇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公主别怕,环儿在,环儿在……” “环儿,你放开公主吧,”霁华轻轻地拉开她的手,“很疼吧。”并拉开慕容芷的手,“等天亮了,我就去给公主请个郎中。” 环儿缓缓抬眸,眼眶里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她,有人知道她疼, “谢谢,谢谢你霁华大哥,”她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了好了,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公主现在是病人,我们该关心的是公主,”心素见状,忙一把将公主揽入怀中,“可怜的公主……如果公主一直这么下去的话,我们把公主带回去,又该如何交待?倘若靳国要人,我们又该么办?” “我想,公主只是受到了惊吓,心里上有了创伤,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霁华若有所思道,“眼下,我更关心的是瑶清,倘若真是那聂城霜所为,她就真的很危险了。” “聂城霜?你是说聂将军?”环儿不可思议道,“他,他怎么会呢?他,他不是个好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保不准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你啊,还是思想太简单了点儿。”那环儿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可是心机却颇为深着呢。心素白了她一眼,“你呀,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坏人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俩字吗?”总是想方设法地找机会引起霁华大哥的注意。 环儿轻声叹了口气, “霁华大哥,你心里一定很着急吧。”虽是当局者,却也是旁观者,她知道霁华喜欢的是管瑶清,“咦?”说着,她不禁灵光一闪,“霁华大哥,阿时呢?公主喜欢阿时,如果阿时肯帮助公主的话,我想公主很快就会恢复神志的,您说呢?” 霁华微怔,想了片刻, “话是这个话,只是……” “您是怕阿时不肯,对吗?” “不是,”霁华知道南宫青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公主能有今天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管顾公主罢了。” “公主都这样了,他没精力顾公主,又有精力去顾谁?”环儿愤愤不平道,“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说什么傻话,就算是去也得等到天亮啊,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公主。”说着,心素便推着两人出去了。 这丫头会在男人面前顺从听话,表现得温良贤淑,她也会…… 走出将军府时,天边已经露鱼肚白。 南宫青时知道,他不能逼得聂城霜太紧,得像猫抓老鼠似的,紧一紧再松一松。若是把他给逼急了,瑶清就危险了。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虽为世子,却拿一个小小的将军都没辙,眼见着他掳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偌大的晴州城,即便可供他使唤的人千千万,可是却仍然找不到他想要找到的人。 眼下,宫里他不能回,行宫他又不想住,只能失魂落魄地来到客栈。 “世子,是不是……”来到房间时,所有人都在。霁华看到他那失落而又难过的样子便知是什么情况了,“哼,这个聂城霜还真是……”他不禁咬牙切齿道。 “世子?”环儿讶异地看了南宫青时一眼,“霁华大哥,”不由激动地走到霁华面前,“你刚刚叫阿时什么?” 霁华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不过,这里也都不是外人,世子的身份她们早晚也会知道, “没错,阿时就是靳国世子。” 环儿一听,不禁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世子?” “世子?”心素也被吓到了,“这就难怪了。” “难怪他那么神通广,可是……世子,你帮帮公主吧,”忽然,环儿跪倒在南宫青时的面前苦苦哀求着,“我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帮帮公主,您看看公主,她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落得个神志不清,谁也不认识了,睡得好好的,忽然就惊醒……我看着都心疼……” 第42章:去留 即便环儿不说,看到这样的慕容芷,南宫青时心里也难受得紧,内疚得紧。 慕容芷之所以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吗?聂城霜想报复他,所以就利用他身边两个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女人来对付他,折磨他,伤害他。 “你放心吧,明天,我会安排人把她接进宫里的。”宫里的有这世上最好的药材,医术最高的御医,还有专人侍候,尤其是最安全。 环儿一听,蓦地瞪大了双眸, “世子,您,您说得都是真的吗?”她十分激动道。 “世子,这,这么做不妥吧。”霁华却十分有所顾忌道,“毕竟公主她……” “你放心,我只是秘密安排她入宫,除了我的父王跟母后,没其他人知道公主的身份。”南宫青时淡淡道。 “可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那聂城霜……我想世子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到时候公主毁了名声,那可不是一件小事。”霁华极力反对道,“如果世子真的心疼公主,就允许我们把她带回随国吧。” “是啊世子,”心素也忙附和道。 “对,我赞成霁华大哥的主意,”环儿也十分同意霁华,“世子,公主只有回到随国才是最安全的。” 南宫青时愕然,只是父王他们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毕竟这随国公主的来去关系着两国之间的大事。这一去,山遥路远,指不定会有什么凶险等待着他们,尤其是他们就这么两个人……他眉心紧皱,满面愁容,说实在的,慕容芷一路追着他来到靳国,他也不想的。 现在送她回随国,按他心里的想法,他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他所想的那些事,不得不考虑, “就凭你们三个人吗?”他不禁问道。 三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世子,我想您也一定不想看到公主有事,对吗?公主对世子您怎样,我想世子您比谁心里都清楚都明白的,对不对?”环儿忙上前道,“世子,如果您肯派些人保护公主的话,我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的。”霁华一听,忙点了点头,表示环儿说得很对。 心素见状,心里不由酸溜溜的, “可是,你们就没有想过目标太多,更容易招惹祸端。”她不禁反对着。 “我们,我们可以悄悄的离开啊。”环儿努了努嘴道。 “说得好,既是悄悄的,倘若世子差人护送的话,至少也是好几人,再加上我们几个,走哪儿都很打眼,不是吗?”管心素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霁华不禁问道。 “就由我们三个护送公主,悄悄地进行,我跟霁华大哥从小就受训,虽说不是武艺超群,却也足以应付那些突然而至的危险,而环儿只负责侍候好公主就行了。”心素着抱着双臂信心十足地踱在三人中间,“其实人多了反而会拖慢我们行进的速度。” 南宫青时看看霁华又看看环儿, “不妥。”直截了当地反对道,“我还是差几个武艺高强的跟你们一起吧。” “是的,我同意世子的建议。” “可是……”心素想反驳着什么。 “不用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吧。”霁华打断她道,“世子,您派几个高手跟心素和环儿一同护送公主回国吧。” 心素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 “那,那霁华大哥您呢,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她不禁问道。 霁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心素,此行就全靠你了,我得留下来,瑶清一天没有找到我就一天不会离开。” “霁华大哥,你可曾想过是公主重要还是瑶清重要?您不在的话,就我跟环儿……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哪。”心素着急道,“我想,如果瑶清知道的话,她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霁华大哥,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自私吗?” “人,总得为自己活一回,在我心里,瑶清比什么都重要。”霁华坚定道。 虽然环儿心里也不想他留下来,可是她知道只要是他决了的事,是没有人能说服得了的。 但是他们回去的路上,总得有个主心骨在。虽说她跟心素相处没多久,她却可以感觉得到,这个女人私心很重,未必肯尽心尽力地保护公主。如此一来,如果途中有个什么事的话,她肯定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主,根本就不会考虑公主, “我想,霁华大哥留下来找瑶清姑娘是对的,” “你!”心素一听,不由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存心跟我作对,讨好霁华大哥,是吗?” 心素轻笑,对于她的栽赃与质问置之不理地看向南宫青时, “世子,我想若是您能护送我们公主回国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您也知道公主有多么的喜欢你,倘若您能在她身边的话,我想她一定会恢复得很快的。”环儿哽咽道,“这一路走来,公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是全都看在眼里的。”说着,她不由红了眼眶,“世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您心里没有公主,哪怕是个朋友,您也该帮这个忙,是不是?” “我……”南宫青时面露难色。 “您这不是很过份吗?世子是什么人,你,你真的是太自私了,你怕公主有危险,就不怕世子有危险吗?”心素忙呵责道。 “可是跟公主比起来,世子面临得这点儿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见两人僵持不下,南宫青时眉心一拧, “你们说得都对,我看还是等我把瑶清找到了,再行护送公主回去吧,就算是急也不急这几天。” 霁华亦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只能如此决定了。”…… 夜半,将军府。 聂城霜一个人阴森森地坐在书房里,死死地盯着书案上的酒盏出了神。 他深信,如果没有南宫青时从中阻碍的话,管瑶清一定会爱上他。可是现在,事情已然发生了。那管瑶清宁死也不肯接受他。而这一切,全都拜南宫青时所赐。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靳国世子,未来的国君,而他只是一个将门之后,即便是论学识,论武艺,他亦是差他一等,上天已经给了他最好的,为什么,他还要连他唯一喜欢的女人也要夺去。 为什么! 咚咚咚! 蓦地,屋外响起了叩门声, “谁?”他本能地问了一句。 “是我,少将军。”是管家。 “进来吧。”他忙唤他进来。 管家福伯遂推门而入, “少将军,我们已经打听到了那个西域巫师,只是此人十分不好请。”他神色凝重道,“不仅如此,他还居无定所,神出鬼没,要找到他都很难。” 聂城霜眉心一紧,拍案而起, “就算是再难请也要给我请到,你问问他,究竟要满足他什么条件,他才肯帮忙?” “这个……老奴已在问过了。”管家面露难色。 聂城霜顿时眸光一亮, “嗯?那他怎么说?” “听见过他的人说,说……说随缘,只要合他的眼缘,哪怕是分文不出,他亦会帮忙。”管家吞吞吐吐道。 “哼!”聂城霜怒然,大袖一甩,“这是何道理,随缘?什么缘?姻缘还是孽缘?真是岂有此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请到他,“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要见他一面,知道吗?” “是,是是。”管家连声道,“我这就去想办法。”…… 狡兔三窟,没想到这南宫青时如此的狡猾。 南宫青时派人暗中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地盯着聂城霜,终于跟着他去了一个别苑,可是没想到,竟扑了个空。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个看院子的老仆,什么也没有。那老仆又聋又哑,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差去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还碰到了正赶去的聂城霜,他将他们好一顿奚落。 估计是他早就料到他会派人跟踪他,所以事先把瑶清转移了地方吧。 也或许,这里只是一个幌子,瑶清根本就没来过,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混淆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想来,这家伙在晴州城内甚至是城外都有很多窝点。 不过,虽然他这里没有什么收获,可是他的管家那里,却是跟踪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好消息?”一得到这个线索,南宫青就时就立马来到客栈跟霁华他们碰面了。 霁华一听到这个消是既兴奋又高兴。 “我打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环儿跟心素,霁华会意,微微勾了勾唇角, “世子放心,她们都是自己人,没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南宫青时总觉得这两人并不可靠,一个嘛事事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另一个嘛事事为自己着想,万一……但不过既然霁华兄都开口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打听到聂城霜的管家在的找一个西域巫师,我想他找个这西域巫师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霁华眉头一皱,心不由咯噔一跳,下意识地看了心素一眼, “巫师?”他四处云游,曾经接触过一些西域巫师,也听闻一些有关于他们的事。他们很神秘,也很邪门,说是可以控制人的魂魄,让那些被控制的人对他们唯命是从,还会一些蛊术,用来报复一些自己所恨的人……总之,他们是一些很可怕的人。 可这聂城霜找西域巫师做什么…… 第43章:高人 终于,在费尽周折,散了万金后,那西域巫师答应见聂城霜一面。 见面地点就在晴州城外一座喇嘛庙里。 聂城霜到的时候,是子时刚过。月色正浓,夜气袭人。喇嘛庙在山的背阴面,虽是流火的七月,一进庙里出冷嗖嗖的,让人直打寒噤。 管家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着,紧紧地跟在聂城霜的身后,好像很害怕似的。这喇嘛庙跟中原的庙宇不同,神彩浓厚不说,里面供奉的神灵也不一样,要么是人面兽身,要么是兽面人身……看着真是可怕的紧。 “少将军,要不,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不知道为什么,管家福伯的心里头慌慌的,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聂城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哼,改天,为什么要改天,要知道这机会得来不易,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见大师恐怕就更难了。”说着,他便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地往内殿走去。 穿过内殿,由一个小喇嘛将他们引到后院儿的偏厢。 “到了。”那小喇嘛将他们领到便匆匆离去。 聂城霜看了看那厢房的门,凝思了片放,遂叩了叩门。可是半晌里面都没有人回应,正当他们十分的匪夷所思,纳闷儿不解之时,门忽然嘎吱一声就开了。 再一看门口,空无一人,他们能明显感觉到这门是自己开的。但是门并没有大开,而是半开,可是很奇怪,好像里面比面还冷似的,嗖嗖地从里面冒着冷气儿,就连习武的聂城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可是他并没有像管家那般害怕。 因此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想要达到目的。 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他今天要见的是个魔鬼他也认了。 “少将军,不要……”正当聂城霜迈开步子欲进去的时候,管家突然拉住了他的后衣摆,哆哆嗦嗦地把他往外拉着,“这个地方可诡异,好阴森,我看,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哼!你要是不敢进就在外面候着。”说着,便一把拉掉了他拽着他衣摆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厢房不大,却仍然被一块儿现风诡异的屏风给隔成了里外两间。聂城霜四下里看了看,屋里陈设很单,靠墙的角落里有一张香案,案上供着一尊不知道是什么神还是仙的紫檀神像,神像前有个金色的小香炉,香炉里燃着香,并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大师,或者巫师……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屏风上,可是屏风并不透明,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那巫师高人就坐在里面?心里想着,他不禁缓缓移动了步子欲绕进屏风里。 “请在你左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寒而粟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聂城霜不禁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往左边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方椅子,可是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椅子,难道这巫师真有那么厉害,凭空变了一把椅子出来?他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虽然害怕,却也欣慰,这正说明了这个人的确厉害,而他一直以来所花的心思与金钱也值当。 “敢问高人,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帮我达到目的?”聂城霜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所需要的要求,你已经达到了。”须臾,那屏风后又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聂城霜一听,不由两眼一亮,兴奋而激动,但他仍然保持着理智, “这,这又从何说起呢?” “只要有胆子走进来的人就跟我是有缘的人。”聂城霜越听越觉得这屏风后传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出发来的一样,低沉,空灵,阴森而又冰冷,“敢走进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都是有胆有识的人。”屏后风的声音顿了顿,“不知公子您想要我帮什么忙?” “我,”说着,聂城霜突然就怔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能不能往下说,又或者会否隔墙有耳。 “嗯?公子在顾忌什么?”屏风后的人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 聂城霜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 “我想借一步说话。” “公子您但说无妨,我这里没别人。” “我,我想……让一个女子爱上我。”半晌,聂城霜才低沉沉道,“不知高人有没有办法?” 这样一问,整个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他的呼吸声跟心跳声。 就连空气也仿佛都凝固了。 “啊哈哈哈哈哈……”突然,屏风后传来刺耳而又张狂的声音,“原来公子是个痴情种。”狂笑一阵后,他终是开了口。 “高人能不能……不管让我做什么,或者不管高人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聂城霜一点儿底气也没有。毕竟他这个要求有些无稽,而且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只要能让我所爱的人也能爱上我……” “当然可以,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高人请说!”聂城霜毫不犹豫道。 “需要一颗活人的心做引子。”那巫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极其贪婪的。 可是聂城霜却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这……” “怎么?做不到吗?”那巫师冷冷道,“倘若公子觉得为难,就作罢吧。” “不,不不,我可以做到,我能做到。”聂城霜顿了顿,“我,我只是想知道高人对这颗活人心有什么要求吗?” “呵呵,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屏风后面的声音突然又没有那么冷了,“往你的右边看,有一个香炉,香炉下面是一张符,符的上面有那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他的命格,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就在晴州城,而且离你很近……” 聂城霜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就是他刚才进来时所看到的那个小香炉。 他的心不由怦怦跳着,缓缓转身往那小香炉走去,待走近,他依命移开了那小香炉,下面果然有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他不认识的符,还有生辰八字,以及命格。虽然这些生辰八字跟命格他也不懂,可是却有人懂, “我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你是不是……” “你尽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明天,就把你心爱的女人给我送到这里,我自然会让她爱上你。” “好,我一定会做到高人您所说的要求。”聂城霜一听这高人能帮他达到目的,便对其深信不疑了…… 奇怪,这晴州城内何时有西域巫师出现,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要知道有外帮人进出城的话,守城的侍卫都会严查,然后将其带走盘问的,可是这个外帮的巫师又是怎么进来的?而且,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南宫青时派出去很多人查找这个巫师,都未果。都说查无此人,这人就像是个影子,只是耳闻,却未曾有人见过。 他也差人跟着聂城霜去了那个喇嘛庙,可是里面都是些喇嘛僧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高人或者西域巫师。也盘问了那些喇嘛僧人,他们似乎对此事一点儿也不知道,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巫师高人,也没有少将军来求见,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保不准他们是跟聂城霜他们串好了供,让他们查无可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们并不像是在说谎。 “世子,怎么办?事情好像又断了线索。”霁华着急道。 “不,绝不会空穴来风。”南宫青时感觉到他们应该是被人带进了一个局里,而这个带局人既不是聂城霜也不是那位所谓的高人巫师,很有可能是个更厉害的人。但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人布下这些局究竟有什么企图。 “咦?心素呢?她去哪儿呢?”环儿忽然发现这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她去哪儿了,怎么好久都没看到她了?” 霁华这才注意起来,似乎这一连好几天,心素都总是不见人影, “是啊,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她还在跟我生气?” “不能吧,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她气性怎么这么大啊。” 原本,对于他们的担心与疑问南宫青时是并没有去注意的,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的椅子是坐下,可是忽然间他心里想了一个疑问来, “这心素是谁?是何来头?” “哦,她世子不必怀疑,心素跟我还有瑶清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亲如姐妹。”霁华忙解释道。 “那她此来是何目的?”南宫青时又问。 “她是义父派来助我们接公主回国的。”霁华对于南宫青时的质疑丝毫没有怀疑。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哦,我知道了。” 正说着,心素便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头发胡须皆已花白, “你们都在啊,我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医术高明的老郎中。”她脸红扑扑,气喘吁吁道。“我想在他的诊治下,公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霁华跟环儿恍然, “原来你是人帮公主找郎中去了?”环儿有些内疚道,“原来你是个热心肠的人,看来我对之前的你有些误会。” 心素嘴角一扬, “哼,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说着,她便领着老者走到了床边,“老先生,您看看,我们家小姐要么一直昏睡,要么就紧张害怕,神志不清……” 第44章:落网 拿着手中的黄符,听着术士的解释,聂城霜顿时呆怔住。就算是他再怎么恨南宫青时,却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可是,可是为什么就偏偏这么巧,这黄符上的八字命格以及所有全都指向他呢?为什么!内心的矛盾与纠结让他苦恼不已,可是,倘若他不这么做的话,那巫师便帮不了他,那么他就永远也得不到管瑶清了。他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该如何抉择? 这一夜,他一宿未合眼,就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黄符,在心里头收结着,矛盾着,直到管家福伯推开门走了进来,告诉他时间不多了,巫师那边已经差人来催了。 聂城霜这才当下做出了决定, “放消息出去……。”如此,那南宫青时一定会再次潜入他的府中,到时候他就会成为瓮中鳖,成为待宰的羔羊。 “少将军,如此……有把握吗?”管家不禁有些怀疑道。 “若是往日,那南宫青时一定不会上当,可是今时却不同往日了,他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着找出口,只有给他一线希望,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聂城霜微眯双眸。 “可是,可是刺杀世子非同小可……”说实在的,福伯的心里头是一点儿底也没有。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是脚踩在刀尖上,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可他只是一个奴仆,就算是心里明白,也阻止不了。 “哼,我自有办法把这一切推得一干二净。”聂城霜眸光阴森的,嘴角却是满满的自信…… 暗夜,妖娆而深沉。 是那些妖魔鬼怪甚至是心里阴暗的人出没活动的最佳时刻。很多时候,人都比鬼怪还要可怕。 寂寂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月色幽幽,拉长了一辆轧轧而行的马车的影子,显得诡异而阴森。马蹄冰冷地踏在地上,驾车的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而车内,坐着一位女子,头上盖着一块儿黑色的布,她的身侧坐着一个同样面色冷冰冰的丫头,就像是两具雕像,毫无生气。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所别苑前,别苑不大,斑驳的朱门外是两头斑驳的石狮子。 马车刚停下没多久,那斑驳的朱门便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壮汉,径直走到马车前,拉开了车帘,将车了遮着黑盖头的女子背下了车。 从头到尾那女子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是个傀儡。 “世子,要不要现在冲出去。”十分隐蔽地躲在暗处的霁华小心翼翼地对南宫青时说。 就在今天一大早,南宫青时派出去的人打探到说聂城霜今晚会带一位姑娘到城北的霜林别苑,而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管瑶清。虽然对此,他颇为怀疑。可是他宁愿信其有,不可错失这么一个机会。就连霁华也是这种想法。 于是两不谋而合,一拍即合地潜伏在了这霜林别苑,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终是听到了马车声,直至马车停在了这霜林别苑的大门外,两人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等。 “不行,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之前我暗中派了那么多人查探瑶清的下落,都没有查到,可是这次,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呢?”南宫青时心里头隐隐地有些不安,“刚才那个被背进去的女子看起来也不太像瑶清,虽然身形什么的都差不多,可终究是没有看到脸。” “世子,倘若那个姑娘真的是瑶清的话,我们错失了这次机会,再有这种机会可就难了。你想想,那聂城霜毕竟做得是见不得人的事,他又怎么会让瑶清正面示人呢?我想,瑶清现在一定是不清醒的,倘若她是清醒的,又怎么会任他们摆布呢?世子,不要再犹豫下去了,如果你怕的话,由我来,我命贱,死不足惜!”说着,霁华便纵身一跃跳出了高高的树丛,徐徐落在了那斑驳的朱门前。 而此刻,那马车还没走,车夫还在马车上坐着,背着那遮着黑盖头的人刚刚踏上石阶,随从丫头还在台阶下面……霁华本想给他们个措手不及,掳走那遮着黑盖头的女子,可是同想到,他刚一落地,那些随从也好,丫头也动,咻的一下抽出了明晃晃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些剑就差分毫欲刺穿他的喉。 幸而他武功底子好,人也机灵闪得快,不然真就一命呜呼了。 可是躲过了明枪,又来了暗剑,他刚躲过一把剑,又有另一把剑朝他刺来,待迷蒙的状态消失,他亦能应付自如,虽然有些吃力,但尚能对付。 交手中,他能感觉到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身手极高,极有素质的杀手。 看来,果然如南宫青时所言,他们这是布了一个局等着他们往里钻。可即便如此,只要能救出瑶清,他亦是在所不惜。 霁华正与那些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从天而降一只大网,那些人忙呼啦散开, “霁华兄,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南宫青时忙大喊了一声,可是不明所以,丝毫未曾注意到头顶的霁华还是没有躲过那张从天而降的大网,被死死地网在了那只大网里。 他不停地挣扎着,用剑乱砍着,可是那只特制的大网用他手中的剑,根本就行不通。这网丝极富弹力,就像是水中的浮草一般,他一砍,那网丝看似被砍断了,他一收剑,可是那网丝却仍然完好无损。眼看着霁华就要被那些跃跃欲试的人乱剑砍死,南宫青时来不及多想,忙从身跳下了树干,拼命地砍着那只网。 可是,虽说他的剑是宝剑,面对这张特制的网却一样没有用。 他刚没砍几下,那些要砍霁华的人便瞬间又把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旋身,手中的宝剑瞬间移形变成了千万把,与那些朝他冲过来的人打斗着。 见他的剑势如此之猛,那些人亦不敢轻易靠近,只能是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团团围住,并快速地转动着,想要混淆他的视线,找出他的破绽。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南宫青时的听觉感觉以及视觉的敏感度是超于常人的, 干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快,那些蓄谋已久的杀手便处于下风了。 “青时!”就在此时,忽然一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南宫青时蓦地往后看去,可没想到刚一转过头,一把牢固的绳索便套住了他的脖子,他顿时被那些人控制住。只要他稍稍一用力,那绳索的结便紧一分的勒住他的脖子,他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方才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瑶清的,可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这聂城霜布置如此周密,真的是让他防不胜防。 尽管他的脖子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可是他仍然想要争取着逃脱他们的控制,他拼命地挥举着手中的剑,想要砍断那绳索,可是却没想到套住他的绳索也是特制的,根本就无法砍断…… “世子,世子……”眼见着南宫青时为了救自己也身陷困境,霁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毕竟自己也被困着。“你们这些人是不要命了吗?世子也敢动,你们可知他是靳国世子南宫青时……”他试着说出南宫青时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唬住那些人,他们一害怕,就放了南宫青时。 南宫青时一只手举着剑,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用以缓解那绳子的勒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运力时越来越吃力,越来越使不上劲儿,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的……忽然,这种状况持续了片刻后,他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就这样,突然间没了意识。 “世子,世子……”眼看着南宫青时应声倒地,自己却毫无办法,霁华后悔极了。 后悔自己没有听他的话,冒冒失失地闯了出来,惹出了祸端。 这伙人明知是南宫青时,还下如重的手,想来,应该不是聂城霜所为吧。 就算是他感做小动作,耍阴招,又哪有胆子动南宫青时呢……他挣扎没多久,也突然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不过,万幸的是南宫青时早有准备,把慕容芷跟环儿她们安置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如此便可以安心地救管瑶清了。 在城郊的一个寺庙里,穿过前殿,再穿过后殿,有一个石屋。 石屋的四角都供奉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神灵,每个神灵之间都放站一盏人头盖骨的香炉。管瑶清就静静地躺在屋子中间,被那些神像跟香炉死死地包围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仿佛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非人间亦非地狱,让她莫名的感到恐惧。端祥了片刻后,她蓦地坐起来,神情恐怖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禁皱紧了眉心: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 心里想着,她便欲慌慌张张地下床,可是还未等她的脚着地,一个声音便倏忽响在她的耳侧, “瑶清,瑶清……” 管瑶清一听,这声音好生熟悉,虽然听着有些空灵,好像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又好像是从前面传来,又似乎从后面传来…… “义父?”她不禁眉心一紧,“是你吗?义父?” “瑶清,不要下床,不要出去,不要动……”那声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味地要求着她…… 第45章:大战怪物 管瑶清迫切而又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现在在哪儿?还是在靳国吗?如果是,义父又是何时来的靳国,来的晴州城……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似的,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义父,义父,你出来啊,清儿好想你,义父,义父……”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应过她,而她的义父也至始至终没有出现。向来听义父的话的管瑶清只能呆呆地坐在床边,脚不敢触地,坐着坐着,她就自己又躺到了床上…… 此刻,被南宫青时他们安置在皇家寺庙里的慕容芷跟心素她们正急得团团转。 “霁华大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心素几次三翻都想出去找他们,却是被理智的环儿阻拦住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有世子在,霁华大哥会没事的。”环儿不禁安慰道。 心素眉心紧皱,颇为不服气, “哼,一个瑶清,让两个大男人忙得不亦乐呼,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这女人给他们灌了什么药,她的命有那么值钱吗?有那么重要吗?”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活着。”环儿听着心素的抱怨不禁呆住了。 她们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吗?她怎么能这么咒骂自己的好姐妹呢? 心里想着,她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他们重视她,爱她,甚至爱她超过了爱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眸子里满是无奈跟失落。 却是说得管心素哑口无言,她看了环儿一眼,便默不作声了。 待南宫青时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山洞里。他浑身上下都铁链子锁得死死的,动也不能动。他的身侧是熊熊燃烧的火盆,火盆里烧着火红的烙铁,烤得他汗流浃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也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聂城霜,你给我滚出来,你敢动本世子,你是活够本了吗?”他不禁大怒道,“聂城霜,冤有头债有主,我得罪了你你尽管朝我来,放了瑶清,放了霁华!”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聂城霜都没有出来,却是走进来两个怪模怪样的婆子,一身黑衣,黑衣上连着帽子,她们的眸子是浅绿色的,看着他时,说不出来的诡异,她们一个手中捧着一管银针,一个端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的瓶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你们想干什么?”他从她们的神情里看出了心怀不轨之意,“你们不要靠近我,给本世子滚开!”可是这两个婆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待靠近他,两人不由相视了一眼,并微微点了点头,南宫青时顿感不妙,“你们敢动本世子,本世子拧断你们的脖子!” 可是他的话对她们根本就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只见其中一个婆子捏起了一根细长的银针,死死地盯着他的膻中穴,唰的一下,还未等南宫青时反应过来,那支银针就牢牢地刺中了他胸口正中心的位置,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闷乎乎的,又麻又木的感觉。 “喝下去吧,喝下去就不会痛了。”忽然,别一个婆子又阴沉沉道。 南宫青时的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聂城霜呢,聂城霜在哪儿?”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之所以看出他是个男人,是因为他高大的身形,那人跟那婆子一样穿着长长的黑袍子,一步一步逼近他, “喝下吧年轻人,不然你会很疼的。”那婆子又重复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南宫青时再次拒绝道。 “如果你执意不答应的话,就随你吧。”说着那两个婆子便阴森森地走开了。 忽然,那个面具男人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刃薄得比头发丝儿还要细,只见他将尖刀拿到眼前轻轻那么一吹,呼的一声脆冰冰的声音。 “你,你想干什么!”南宫青时的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 “我想要取出你的心脏。”那个面具男的声音好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般,阴森森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此时此刻,南宫青时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并非是聂城霜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如果是聂城霜的人,岂敢动他一分一毫?而且这些人明明显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而霁华只不过是替他做了替罪羊而已。 聂城霜是因爱成恨,他恨他夺走了管瑶清,但是他已经抓走了瑶清,为什么还要把他给囚禁起来,还要……正当他匪夷所思之时,那人真的就握着锋利的尖刀朝他的心口伸过来, “你放心吧,你不会太痛的,只是,你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口被划开,心脏被取走,那对你来说将是一件十分残忍且可怕的事。” “你,你敢,你敢划开我的身体,我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南宫青时的汗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可是这些人就像是被人施了法一样,无情无义,脑子里心里都装满了邪恶。“不,不要……”即便他武功再高,即便他是世子,此时此刻,也显得那般无能为力。 可是,即便死,他也不能死得那么狼狈。 他不会求他们放过他,更不会再对他们说一句害怕的话。 绝望的南宫青时微微闭上了双眸,如果真是天意如此的话,他亦是无能为力,只能顺从天意了。 “不要!不要!”就在那面具男的尖刀快要刺破南宫青的胸膛之时,忽然有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这些怪物,放开他,放开他……”只见管瑶清光着脚,身上的白衣沾满了殷红的血,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冲了进来,扑在了南宫青时的身上。 南宫青时蓦地睁开了双眼,讶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瑶清!”他不可思议地唤了一声。 管瑶清将南宫青时护在身后,怒瞪双眸, “如果你们要取他心脏的话,先杀了我!”她恨恨道。 只见那面具男顿时怔住,手中的刀也僵在半空,可是却看不到他的神情与眼睛,无法揣度到他的心理活动。 “瑶清,你为什么要进来,快走,快走啊,他们想要对付的是我,你赶紧走啊,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就是魔鬼!”南宫青时拼命地劝着,可是管瑶清却执意将他护在身后,与那些‘魔鬼’对峙着,不肯离开,不肯弃他而去。 “不,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他们抓住,更不会受这些苦,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那面具男只是呆怔了片刻,便再次举起尖刀,欲要刺向管瑶清的心脏, “不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别一个声音又从门口传来,只见聂城霜疾步走来,一把钳住了那面具男的手,制止了他手中的刀刺向管瑶清的心脏,“我,我不要你杀她,我不要!”可是那面具男根本就不听他的话,用力一推,便甩掉了他的手,而他亦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眼见着管瑶清命在旦夕,聂城霜忙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呼的一下向那具面男的手砍去。 只听得哗啦,面具男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而随之他那粗壮有力的臂膀也落在了地上。那面具男大怒,一个转身,长臂一伸,一把扼住了聂城霜的脖子,死死捏着,聂城霜顿时眼珠子往外突着,布满了红血丝,只是呜呜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聂城霜!” “城霜!”南宫青时跟管瑶清见状,不禁瞪大了双眸,奈何南宫青时被铁链锁着,完全动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管瑶清忙站起来跑过去死死地抱着那面具男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可是那面具男好像不知道痛似的,依然死死地扼着聂城霜的脖子。无奈之下,管瑶清灵机一动,一抬手,拿掉了那面具男脸上的面具, 只听得那面具男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管瑶不由抬眸看去,顿时被吓得呆住了,那是怎样一张可怕的脸啊,眼睛跟鼻子成了四个洞,嘴里的牙齿全都裸露在外,没有了嘴唇……她蓦地捂住了双眼,不敢再多看一秒。 而也正因为如此,聂城霜得已逃脱,看到管瑶清就呆怔怔地站在那个怪物面前,心不由咯噔一跳,忙过去一把将她拉开了。 果然,只是转眼,那怪物便疯了一般的乱抓乱打着,对了熊熊燃烧的火盆全被他打翻在地上,到处都是红红的火炭,可是他踩在上面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烫似的,依然疯狂地乱打乱撞着,而火盆里的火炭也随之到处乱飞着, “啊!”打在他们身上火辣辣的疼。 聂城霜忙将管瑶清护在怀中,而自己却忍受着飞来的火炭的灼烫。 眼见着那些火炭掉落在南宫青时的身上,他身上的衣衫都开始冒烟了,管瑶清一把推开聂城霜,跑到南宫青时的身边,一把抱紧了他,替他挡着那些灼烫的火炭…… “聂将军,快啊,快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出不去,活不了!”管瑶清大声说着,“快啊,趁他现在失去理智,你还能得手,否则就没机会邓。” 聂城霜听罢,忙再次举起自己手中的剑朝那怪物刺过去,从他的背后刺中了他的背心, “啊!”一用力,利的剑刺穿了他的身子,他顿时僵住,缓缓转身,眼神依然愤怒却又有些绝望地看着聂城霜,似乎还想反抗,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怪物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 第46章:迷雾重重 可是南宫青时身上的铁链子却是怎么也打不开,因为那是用纯精钢精炼而成的,别说是剑砍不断,就算是刀斧也未必能损它丝毫。管瑶清拼命地拿手中的利剑砍着,可是那精钢链却丝毫不断。聂城霜也过来帮着砍,仍然未损它丝毫。 “罢了罢了,瑶清,放弃吧,你是动不了它的。” “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啊。”管瑶清哽咽道,“要走我们一起走!”管瑶清心里头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敢肯定,更加难以想象,“聂将军,你快点儿也帮帮忙啊。”她不禁着急道。 此时此刻的聂城霜面对这样的情景,也有些手足无措了,管瑶清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忙举起手中的剑拼了命的跟她一起砍着那锁着南宫青时的精钢链。 哗啦,哗啦……砍得那精钢链子直冒火花,却也断不了。 情急之下,管瑶清看了看他身后那嵌在石壁上的精钢柱,或许她可以从这里下手。心里想着,她便四下里望了望,忽然看到一块儿铲子似的烙铁,忙去拾了过来,拼了命的铲那土坷拉,她的手都打磨出了血,她也没有停下来。 “瑶清,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只希望你好,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受任何委屈跟伤害。”南宫青时心痛到心碎。 聂城霜也跟着凿那些石壁,眼看着埋在石壁里的精钢柱已经露出了一小截,两人越发凿得起劲儿了。 “快了,青时,就快要把你解开了。”管瑶清不禁兴奋道。 可就在这时,突然又走进来一个人,依然戴着面具,可是身形比起方才那个怪物似乎是小了许多。那人依旧一身黑衣,手持锋利的长剑。 “管瑶清,你不要再枉费了,就算是你帮他解开了链子,他也逃不掉的。”那人怔怔地看了他们片刻,忽然开口道。 可是管瑶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凿那石壁, “你是谁?”可聂城霜却停了下来看向那个,不由拧紧了眉心。 “此事中你无关,希望你识相的,赶紧走!”那个声音很奇怪,似男又非女的,“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聂城霜轻笑道, “那就试试看!”他的声音刚落,忽然从石壁四周冒出无数支镖箭朝他们射过去,聂城霜忙东躲西闪着。“瑶清,快躲开!”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把管瑶清交给了那巫师的,为什么她会浑身是伤地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些人,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究竟是从哪儿和来的?印像里他并没有雇过他们。 “啊!”忽然,管瑶清痛苦地叫了一声,聂城霜回眸一看,她竟然中箭了。 “瑶清,快躲啊,快躲开啊。”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目的?为什么连他跟瑶清都不放过?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管瑶清依然执着地做着同一件事, “城霜,如果你不我当兄弟的话,如果你还爱着瑶清的话,就赶紧带她走!”无奈之下,南宫青时只好大声喊道。 聂城霜微怔,下意识地看了管瑶清一眼,即便是他再恨南宫青时,可是此时他却是赞成他所说的话。没有多想,他便冒着那些箭雨冲到了管瑶清的身后,不容分说将她拦腰抱起,强行抱出了石洞。而此刻,早已经精疲力尽的管瑶清已经毫无反抗的力气,就是连说话的力气,她都快没有了, “放,放开我,让我去救,救青时……”没说两句,她便身不由已以晕了过去。 而此刻,那个戴面具的阴阳人正举着锋利的剑一步一步朝着南宫青时走去,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但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出了几分。 “呵,要怪就怪你爱错了人,若非那管瑶清,你至于落是这个地步?”那阴阳人冷笑道,“只希望你魂归西天时,不要怨我恨我,要怨要恨就怨恨那管瑶清吧。”说着,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举着剑朝他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青时气沉丹田,体内的真气在全身十分有力的游走着。 “啊!”他拼了命的一挣,那柱子竟然哗啦一声从石壁中拔出,精钢链子也掉落下来,可是却没断。他顺势一甩,那十分坚硬且沉重的精钢链子重重地甩到了那阴阳人的身上,那阴阳人连连后退了几步后,重心不稳而倒地。南宫青时忙趁此机会一个箭步,死死地踩踏在了那阴阳人的胸口,“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从面具下面渗出一条血痕来,那阴阳人轻笑, “哼,想知道吗?可是我却不想告诉你。” 南宫青时一怒,将套着自己的精钢链用力朝他的面具上一甩,那块儿面具顿时碎裂,露出一张女子的脸来。南宫青时顿时惊呆了, “是你?” 心素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怎么,看到我是不是害怕了?” “哼,怕?我南宫青时就还没怕过,”南宫青时早就觉得她不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却没想过她会是来杀自己的。想来,她应该就是随国派来的第二个瑶清吧。只是,她跟瑶清太不相同了。虽然她们同为女杀手,可是她却是比瑶清冷血多了。 瑶清虽为杀手,可是她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杀手的特质。 因为,她真的太善良了。 “啊哈哈哈哈……没怕过,那我且告诉你,这件事管瑶清从头到尾都知道,你也不怕吗?”管心素冷冷的笑着,眸子里冒着寒光。 “你胡说!”南宫青时冷冷道,“你胡说!” “我会胡说?”管心素微眯双眸,“好,你不信也罢,若是不信,你就杀了我呀,你看看管瑶清会不会恨你,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可知道管瑶清最听谁的话吗?她的命是谁给的吗?”她顿了顿,“若是没有我义父,哪有她管瑶清的今天!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南宫青时眸光一沉,终是踉跄了一下, “哼,我是不会杀你的。”说着,他便欲离开。 倘若这个女若是跟瑶清无关,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下不了手,可是你对我下不了手,就是对你自己不仁,你今天不杀我,我还是会杀你的,因为,这是我的使命。”管心素冷笑道。 南宫青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出了石洞…… 而此刻,霁华仍然被困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一日三餐有人送,却是没有人来告诉他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因此,直到现在他还认为是聂城霜抓他们。 也不知道南宫青时现在如何了,聂城霜会怎么对他,还有瑶清……他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了进来,他忙走到门口,覆耳倾听, “谁,外面是谁,快放我出去!” “霁华大哥,是我。”居然是管心素,是她? 霁华大惊道, “心素,你是如何闯进来的,快,快放我出去。”他直以为是管心素悄然闯入了聂城霜的秘牢来救他,“有没有人发现你?”他迫不及待道,“你还在吗?就话呀,说话呀……”他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 ,可是外面的人却好像突然离开了似的,迟迟不应他, “霁华大哥,”良久,管心素才低低道,“把你关在这里的不是聂城霜。” “那是……”霁华十分不解道。 “是南宫青时跟管瑶清。”管心素哽咽道。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转念,他便觉得意外,“瑶清?你是说瑶清已经救出来了吗?聂城霜已经把她放出来了吗?还有世子,他,他已经没事了吗?”他就像没有听到管心素的话似的,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重心。 “是他们把你关起来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话吗?”管心素心痛道,“你可知道义父派我来还有一个目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刺杀南宫青时,其实,早在那天晚上在客栈外面,我见过到瑶清,当时我就跟她说了义父派给我们的任务,可是她听到后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之后她竟打伤了我,然后匆忙离去……这件事我一直没敢跟霁华大哥您说,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我怕说了以后你会担心,会难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仅违抗义父的命令,还,还帮着敌国的世子来对付我们。” 霁华愕然, “心素,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不是相信管心素的话,而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决对相信瑶清会因为那南宫青时而叛变义父,可是他仍然想听到她亲口对他说这些话, “你问问瑶清,如果我不干涉她,她能不能让南宫青时放我出去?”他低低道。 “霁华大哥,你以为我没有替你求过情吗?现在就连公主也……霁华大哥,我真的替你不值啊,你对那管瑶清那么,可是她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你对她的好。”她说得这些,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哼,我不信,我不信瑶清那么铁石心肠,我更不信她会一味听信那南宫青时的话。”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道。 “那你听不听义父的话呢?”心素又问道。 “哼,义父的话,我当然是唯命是从了。”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头是何滋味。 “那么义父让你刺杀南宫青时呢?你会不会听?”管心素又问道。 “我……”霁华顿时怔住。 “你是不是下不了手?”管心素冷笑,“若非瑶清,你就不会有这些顾虑吧。”…… 第47章:爱的谎言 许久,霁华都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两人就那么隔着一道门彼此沉默了许久,管心素才有些无奈地离去。 她知道自己说得这些谎终有一天会被拆穿,可是她就是想知道那管瑶清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 管心素离开后,整个小屋子里瞬间又恢复了寂静。霁华觉得就这么被关这里也好,最起码他不必去面对那些他根本就不想面对的。心素说得没错,倘若没有瑶清的缘故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可打心底来说,他心里头是认同南宫青时这个人的。 为人精明义气,虽然有些心高气傲,甚至说是狂傲,可是人家有这个资本。 即便没有瑶清,作为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普通朋友,要杀他,他也是有所不忍心的。可是若真是义父的命令,不忍是不忍,但他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去做的…… 从石洞里逃出来后,聂城霜带着管瑶清回到了将军府。昏迷了一夜后,管瑶清终是醒来, “瑶清,你醒了?”待管瑶清睁开双眸,聂城霜忙端着一碗参粥坐到床边,“饿不饿?要来要吃点东西?”管瑶清缓缓移目看向他, “聂将军,”蓦地便想起了石洞中的情景来,“世子,世子有没有救出来?青时呢,他在哪儿?”她忽地一头坐了起来着急着要下地,“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 聂城霜一把将她摁住, “瑶清,你能不能清醒点儿,你看看你现在,自己都是千疮百孔的,如何去救他?再者,他是世子,怎么可能轻易就死掉呢?你放心吧,我回来就派人去那石洞里救他,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呀,或许他被那些人带走了,也未尝不可啊,对了,那些怪人呢,他们呢,你去的时候,他们还在不在?”管瑶清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去找他……” “听我说,瑶清你听我说!”聂城霜紧紧地抓着她厉声道,“我派的人回来说,那嵌在石壁里的精钢柱已经被拔掉了,足以证明世子他是自己逃出去的,你想想,倘若是那些人带走了他,又怎么会去拔那根精钢柱呢,大可以打开链子上的精钢锁啊,对不对?”聂城霜尽量使自己耐心点儿再耐心点儿,“还有,那个阴阳人的面具也碎在了地上,面具旁还有血迹,想来,是世子打碎了那阴阳人脸上的面具,而且,还被世子打伤了,至于世子现在何处,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他是安全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管瑶清这才冷静下来,红着眼眶极其认真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骗你的话,不得好死。”聂城霜生怕她不信,便迫不及待地发着毒誓。 “青时,你千万要不出事才好,青时……” 殊不知,此刻的南宫青时已经悄然回到了宫里。 现在,终于不是敌在暗他在明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管伯会如此大胆,胆敢再次派人刺杀他。也不知道除了那管心素之外,他还在晴州城内潜伏了多少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把管瑶清跟霁华归纳为自己敌对的那一方,可是,有些时候也必须得面对事实。 不是他听信了管心素的话,而是他知道那管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你终于肯回宫了?”正在御书房里静静地等着,父王忽然就出其不意地走了进来。 南宫青时忙往门口看了一眼, “咦?怎么没有人通报一声?”他蓦地起身讶异道。 “通报什么?又不是外人。”南宫骥径直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说吧,什么事?”他从来没见过儿子如此认真严肃过。 南宫青时沉思了片刻, “随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精明的南宫骥又怎会听不明白, “哼,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随国还敢跟我大靳国叫板?”他眸光一紧,“你倒是说说看,他们的爪子已经伸到哪儿了?” 南宫青时为了不让父王知道自己差点儿就丢了命,且浑身是伤,他只是悄悄地让贴身小太监叫了太医给他擦了药,并警告他们让他们不要声张, “现在晴州城内到底有多少敌国细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恐怕是后患无穷。”南宫青时不无担忧道,“父王,您看我们该如何安排?” 南宫骥下意识地看了儿子一眼, “还用我问吗?小子,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 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 “那……父王愿意听我的建议吗?” “只要有用,为何不听?”南宫骥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儿子终于是长大了。 “父王,如果您真的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我保准让您满意,但是有一点儿,您必须全力支持我,配合我。”这件事必须得让父王知道,可是却又不能让父王插手,否则瑶清跟霁华他们就危险了。这件事他必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出你的主意,只说让我听你的,配合你,我只想听到你的主意。”南宫骥神色凝重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说得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些人挟持了你,不过你能自己逃出来,就证明你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本事。” 南宫青时眸光一沉,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想,依然加强城门口的排查,再者,江湖事还得江湖办,虽说他们已经把魔爪伸进了晴州城,可是他们并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倘若我们要是大张旗鼓地动用武力的话,只会惹来话柄,失了民心,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与他们暗斗为好。”至于细节,他真的不想说得太清楚。 “嗯,大方向是对的,那么你第一步该如何做?”南宫骥饶有深意道。 南宫青时看了父王一眼,姜还是老的辣,看来,父王所知道的并不比他少,只是至于知道到什么程度,他就不得而知了。 尤其是城霜的事,只怕父王知道后会对他不利,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南宫青时微眯双眸道。 “那你下得了手??”南宫骥继续问道。 南宫青时顿时为之一震,讶异地看着父王, “父王……” “儿啊,无论怎样,父王还是愿意相信你,放手去做吧,父王会全力支持并配合你的。”见儿子面露难色,南宫骥忙转变了态度道。 南宫青时眉心一拧, “父王,您……” 南宫骥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微微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霁华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总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虽然无奈,却也乐得清闲自在。但是,打那以后,心素就再也没有来过。倘若她说得是真的,应该是瑶清不让她见他,可若她说得是假的,也有可能她在生他的气。 不管瑶清做什么,只要她能开心,能高兴,他都会在心底默默地支持她。 她的命真的是太不好了,像她这么美好心地又善良的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哗啦! 正当他倚在墙角默默地想着心事的时候,忽然门外的锁响了一声,他蓦地往门口看去,门竟然嘎吱一下开了。 只见心素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快,霁华大哥,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边说边慌慌张张地看门口看了一眼,“霁华大哥,快啊。” 而依然倚在墙角的霁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心素,何苦呢,就让我关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倘若我真出去了,就得面对那些是是非非,就得对面对家仇国恨,就让我在这里呆着吧。”他颇有些无奈道。 心素一听,既悔又恨, “霁华大哥,你怎么说这样没出息的话,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霁华大哥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想想义父,他何时为自己活过?现在瑶清背叛了他,你也背叛他,他最爱的两个子女全都背叛了他,你让他如何活下去,倘若义父真因为你们而气个好歹,你们能活得自在安生吗?” 霁华愕然,继而拧紧了眉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落到这个境地,我真的不想跟瑶清为敌,真的不想。” “是她非要跟我们为敌的,她明明是随国人,她明明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却非要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们,心里有愧的该是她。”管心素愤愤道,“霁华大哥,您能不能先把您的私心暂且搁到一边儿去,眼下,我要带你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她忽然神色凝重道。 霁华这才抬眸看向她, “谁?”并问道。 “你跟我去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管心素只好出此下策,“如果让义父听到您刚才的话,他一定宁愿一剑刺死你,也不愿意你像瑶清一样做通敌判国的罪人。” 霁华眉心一皱,心不由咯噔一跳, “你是说,是说……” “是的,”还未等他说出口,管心素便给予了肯定。 果然,霁华一个激灵,倏忽站起来,就跟着她出去了。 原来,他被关在城郊一个破落的宅院里,这座宅院四面环山,四周全是密密的林子,不过半山坡上还散落着些许村民的房子,看来,这应该是偏僻的小村庄…… 第48章:晴州称变天 一走出小黑屋,霁华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如果他真是被南宫青时关着的话,他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种地方,他是靳国世子,他是敌国的细作,明明可以把他关进大牢里的。若说是因为瑶清的缘故,他只是单纯地想关着他的话,为何她带他出来时,门口空无一人,就算是走到院子外面,也没有一个人阻拦,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嗯?霁华大哥,你怎么不走了?”走着走着,心素忽然发现身后没有声音了,她回头一看,霁华正呆怔怔地站在那里,拉长了一张脸。 “你是不是在说谎?”许久,他才冷声道。 心素愣了一下, “呵,”她讪讪地扬了扭唇角,“是,也不是。”霁华眉心一拧,十分不解,“有一半是真话,一半也确实说了谎。”她缓缓抬眸看向他,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哪是真话哪是假话?”霁华神色凝重道,“你这么做让我以后再如何信你?” “那么你现在信任过我吗?假如信任我的话,现在又为何会有这些质问?你的心里除了管瑶清,又容得下谁?”管心素红了眼眶 ,紧紧地咬着下唇。霁华眉心紧锁,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没错,确实不是管瑶清跟南宫青时把你关在这里的。” “是你?”霁华恍然大悟道。 心素冷笑着摇了摇头, “我为何要关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关你?” “那是?” “是义父,义父知道你现在变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霁华了,只怕你坏了事,所以把你关了起来。” “那义父呢?”霁华的心里既矛盾又纠结,更不是滋味。 心素沉沉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印,递到霁华的眼前, “看看,还认得它吗?”只见那玉印上刻着管伯二字,而他又怎会不认得,可是义父的大印为何会在心素的手上呢,他讶异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见了这大印有如见到义父,而今我所说的所做的就等同义父所说的所做的,所以,我的话就是义父的话,要不要听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霁华蓦地拧紧了眉心, “义父他根本就没有来?” “义父年岁大了,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浪,自从你跟瑶清离开后,他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又哪里经得起旅途颠簸?不过,他本来是要来的,却是被大家制止了。但义父说过,如果真到什么逼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会必然跑这一趟的。”管心素沉沉地看了霁华一眼,“霁华大哥,我真的觉得好累,如果你真的只想为自己而活,为瑶清而活的话,我不再阻碍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到了前面,有两条路,我们就各走各的吧。”说着,她便径直往前走去。 看着管心素落寞而失望的背影,霁华的心里头难过极了。 他心里头比谁都明白,义父的众多儿女国,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他跟瑶清。所以当心素说自从他跟瑶清相继离开后,义父的身子就开始不好了,他是相信的。 “等等!”虽然他不能阻止南宫青时做什么,可是可以说服瑶清,霁华忙追上了心素,“把义父的计划全部告诉我,我的命是义父给的,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心素愕然, “就算是不惜与瑶清为敌,与南宫青时为敌?”她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怕现在他这个时候是清醒的,一遇到管瑶清,他就开始动摇意志。 “至于南宫青时,我们原本一就处于敌对的位置 ,至于瑶清只能说她爱错了人,如果她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话,自然就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晴州城的内外突然就戒严了。不仅如此,每天都有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不仅如此,他们就连街上的乞丐浪人都不会放过,每天都有人被无缘无故地抓去审问,整个晴州城弄得人心惶惶,人人如惊弓之鸟。 不过有一点儿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被抓去审问的人,倘若没什么问题的话,还会被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可是这一切,管瑶清却是一无所知。 天幕沉沉,夕阳渐落。 霁华跟管心素跟着百百出也的百姓到了城门口,想要趁着关城门前能够入城。 可是没想到,刚一走到城门口,便被人无缘无故地抓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眼,顿时觉不妙,便拔剑而出朝那些官兵挥过去,城门口口顿时乱成了一团, “心素,快走,不要管我,我一个人被抓到总比两人个人被抓到的好,心素,走啊,心素……”霁华以一敌十拼了命的挥着手中的剑,只想为管心素杀开一条生路。 “可是,可是霁华大哥你呢,我不能不管你啊。”管心素也拼了命的跟那些官兵打斗着,不肯离开。 “想想义父,想想义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吧。”无奈之下,霁华只好搬出了管伯。 管心素愣了一下,霁华大哥说得对,如果他们两个都被抓住了,那义父的计划就无法进展下去。而且南宫青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那么对他,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能放过她吗?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的像管瑶清一样捡回一条命的, “霁华大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霁华大哥,你千万要挺住啊。”管心素边从重围里杀出着边朝着霁华大声道。 “好,我等你,你赶紧走吧。”…… 而这一切,远在光禄寺里的南宫青时却是浑然不知的。 离开宫里后,他便直奔到寺里看望慕容芷,所幸有寺庙里的僧人相助,不然真不知道什么发生什么样的事。那管心素居然连她们的仅都不管不顾了,只留环儿一个人侍候着。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看她们回去如何交待?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可是再看到慕容芷的时候,南宫青时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阿芷是我,我是阿时啊。”他轻轻地抚着她清瘦的脸颊,心里头酸酸的。不管怎样,她是无辜的。 此次刺杀,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是管伯一人的主意。那随国国君明知女儿在靳国在他们手中,又怎敢胡来?想想这管伯胆子也真够大的。 “公主,你看看,看看他是谁,他是你最喜欢的阿时啊,他来看你了,你抬头看看,抬头看看啊,”环儿着急道。 许久,慕容芷才把自己深埋的脸缓缓抬起来,怯怯地看向他们,看向南宫青时, “阿时?你是阿时?”她怯怯地问了一句。 南宫青时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温柔似水地看着她, “是,我是阿时。” “你真的是阿时吗?”慕容芷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像个孩子似的,既欢喜又害怕的样子。 “我当然是阿时。”南宫青时柔柔道。 “那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慕容芷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的手,他微微一笑,“你不会再丢下我不管了,是吗?”见他并没有发怒,她才敢轻轻握住他的手,“阿时,你真的是阿时……”说着,她不禁红了眼眶。南宫青时微微有些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了。”他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很意外,慕容芷并没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只是微微抬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一脸幸福的样子, “可是,可是父王已经把我许给了靳国世子,我……我只想嫁给你。”说着,她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南宫青时愕然,下意识地看了眼环儿,他要不要把他的真实身份跟她说呢? 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命定的,而她早晚都会知道这一切, “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嗯,如此我就安心了。” 环儿看着这一切,不禁唇角微扬。 虽然她不知道公主此时此刻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可是只要看到公主开心了,笑了,幸福了,她就也跟着开心幸福起来…… 现在,管心素觉得自己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只敢晚上活动,白天根本就不敢出门。 眼下,她躲在一家农户的猪圈里。只有这里,那些官兵才不会查,每天也不敢出去找吃的,只能与猪同食。终于,她等了个机会,夜深人静,就连狗都睡着了,才从猪圈里出去,延着墙根儿逃出了农户家的猪圈,往将军府而去。 她不知道,就连将军府也被官兵戒严了,就是将军府里的人进进出出的,也要盘查个明白。 来到将军府,看到门口那把守森严的官兵,她吓坏了,差一点儿她就自投罗网了。 想那南宫青时再想要对付他们,也不会把管瑶清怎么样。这些时日,她看得明明白白,那南宫青时对管瑶清真的是一片痴心,只是痴心到什么程度,她还不能肯定。 但是,霁华大哥不能等。 他被靳国官兵抓去,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他。可是这将军府被把守得这么严,她该怎么办呢?躲在草丛里的管心素心急如焚,却又十分无助…… “将军,你还准备把瑶清姑娘留在府中吗?”管家忧心忡忡道。 聂城霜抬眸瞥了他一眼, “我不留她在府中,那么要让她去哪儿?”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您看看那些官兵,每天都会来府上盘查,不仅如此,您再看看前门后院儿,就像是看守犯人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府里的人进进出出的无论是谁,都要查……这,这叫人怎生安宁啊。”管家福伯不禁大倒苦水说。 “等过了这个风头就没事了,毕竟世子出了那么大的事,王上能不怒吗?” “少将军,您说究竟是王上派人这么做的,还是世子派的主意?老奴觉得他们这么做好像是在争对世子您。”福伯微眯双眸若有所思道。 聂城霜双眉微挑, “可是不只是我这将军府,晴州城里哪块儿地方不是这样?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毕竟是世子让我带走瑶清的,就算是瑶清被她们查到,也还有世子在后面撑着。”他有恃无恐道。 “哎,既然少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吧。”说罢,管家福伯便摇头叹气地出去了。 在将军府的大门外潜伏了片刻后,管心素忽然灵机一动,随手捡了颗石子朝将军府的大门投去…… 第49章:惊动 果然,那颗石子瞬间引开了门口几个侍卫的注意力,纷纷往她这边看过来,她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往别处移动着,然后趁其不备,冲到了大门口拼了命的敲着将军府的大门, “聂将军,瑶清,救命,救命啊!”但只是片刻,她便被那些侍卫给绑了起来准备送走。 可是她此举已经是惊动了府中的人。 管家忙披了衣衫出来寻问发生了什么事,官兵只说是有刺客,但管家看他们抓的只是一个姑娘,便心有所疑,可是却又不敢多问。最后只好返回屋里,准备继续休息。 可还没走到房间,半路便遇到了聂城霜, “管家,发生了何事?” “回少将军,他们抓到了一个女刺客。”可是聂城霜已经听到那女刺客在叫他们的名字,在向他们求救, “现在她人呢?” “哦,那些军爷正准备把她押走呢,少将军,容老奴多句,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他是眼看着小将军长大成人的,而且少将军待他亦很不错,他真的不忍心看到他受什么委屈,出什么事。 聂城霜低眸沉思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欲回房里。 可他一转身,便看到了光着脚走了出来的管瑶清, “我听到声音了,是心素,”她眉心微蹙,“她在向我们求救,一定是霁华大哥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夜闯将军府,冒这个险的。”她知道现在的将军府已经被宫里派人监视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那你预备怎么办?”聂城霜沉沉道。 “我不能见死不救。”凭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要见世子,你能帮我见到他吗?”她只能找他。 聂城霜愕然,沉默了许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道, “恐怕我是没办法帮你了。”他顿了顿,“我觉得这件事并非世子所为,而且,王上也不会让我见到世子的。”他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管瑶清又怎会听不明白。 她不由皱紧了眉心,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忽然,她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聂城霜抬眸看了她一眼, “问吧。” “你……有没有通敌判国?”她知道这个问题本不该她问,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南宫青时差点儿没命究竟是谁所为。 聂城霜一惊, “你这句话足以让我诛九族,你知道吗?”其实,他真的是什么也不明白,也不清楚。虽然他听从了那巫师的话,可是之后所发生的事全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而且,他自己也差点儿就送了命。但是,就算是个傻子也都能看出来,那些人是冲着南宫青时去的,是想要夺他命的。“虽然我恨他,可是我并没想过让他死。就算是答应了巫师取他的心,我也没有想过让他死。” “可是,若是取了他的心,你觉得他还能活吗?他可是把你当兄弟看待的。”管瑶清愤怒道。 “是兄弟,他为何要抢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不提则罢,一提聂城霜便满腔的愤怒。“他已经是天之骄子,上天的宠儿,上天给了他一个好的出生,好的容貌,过人的才能……却终于让我先拥有了你,可是他呢,却活生生地,不择手段地把你从我的身边给夺走?他夺走你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成是兄弟?” “聂将军,你究竟让我怎么说,你能才能明白呢?我说过,这件事与他无关,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欺骗你,如果你要恨要怨的话,那也是怨我恨我,何苦呢?他对你那么好,你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他都没有跟你追究计较……” “好了1”还未等管瑶清话说完,聂城霜便打断了她,“我不想再讨论他了,他不是没死吗?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当着他的世子吗?倘若他心里有你的话,根本就用不着我帮忙,他也会来看你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哪儿?或许是他这些天被王上困着了,不过,用不了多久,我想他就会来找你的吧。”说罢,他便径直往他的房间里走去。 只怕是她能等,霁华跟心素不能等。 若是王上插手的话,那么这件事一定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毕竟霁华跟心素都是义父的人,倘若他们被查出身份的话,一定会被靳国国君处死的。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们。 再等两天,倘若南宫青时不来找她的话,她就去主动找他…… 虽说这两天一直呆在慕容芷的身边,可是南宫青时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管瑶清。他想离开,但慕容芷却很是依赖他,无时不刻不在需要他,他根本就难以脱身。若是他强行离开的话,只怕是慕容芷的情况又会变坏。 但是,他是真的很担心管瑶清,还有霁华,自从那日他跟他一起被网住后,就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若他是城霜抓走的话,希望城霜不要伤害他才是。 “世子,你是不是要走?”终于,他把慕容芷哄着了,缓缓起身欲往外走去。 环儿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环儿,好好照顾公主,有些事我必须得去处理。”外面的情形如何,南宫青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不知霁华被抓,也不知道将军府被困。 “可是,倘若公主醒来见不到你,又会哭闹怎么办?”环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世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公主吧,她现在背景离乡,身边除了我也没个别的贴已人,而且还病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等公主的情况好些了再走也不迟啊。” “环儿,若是公主醒来,你就把这件给她,告诉她,我三天之后便会回来陪她,”说着,他便把自己的随身玉佩塞进了环儿的手中,“相信我,只要她看到这块儿玉佩就会很安静很安静地听你的话。”说着,他便径直离去…… 独留环儿捏着那块儿价值连城的玉佩发着呆:看来世子心里是有公主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也舍得留给公主……心里想着,她便十分满冲地转过了身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块儿玉佩放在了慕容芷的枕头底下…… 昨儿一夜,不只是管瑶清没有合眼,就连聂城霜也没有闭眼。 倘若一个人心里头装着另一个人的话,就算是睡在枕边,也还是咫尺天涯。管瑶清心里全都装满了南宫青时,就算是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是他,可是她却也从未把他放在心上,看进眼里。要想把南宫青时从她的心进而彻底拔出,也不是没有办法。 “去,叫管家来。”思忖半晌,他忽然对身侧的小丫头说道。 “是,将军。”那小丫头忙出去了。 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管家福伯便小跑着走了进来, “少将军,您叫我?” “嗯,福伯,您过来,我跟你说。”说着,他不禁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福伯忙走了过去,把耳朵凑在了他的唇边, “少将军,您说。” “您去……”聂城霜在福伯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福伯眉心也跟着皱紧了, “将军,您……真的要这么做吗?”看来,他真的是老了,少将军的心思他真的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去吧,就按我说得来。”…… 眼看着窗前的海棠开了又落,满地残红乱人心扉,让人不觉的悲从中来。他怎么还不来呢?他是不是已经把她给忘记了,还是此时此刻他跟公主在一起,霁华心素,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心里头的事,就像是一堆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就是这里!”忽然,外面传来凶神恶煞的声音。 管瑶清蓦地站起来看向门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就一脚踹开。只见两个官兵冲进来,一把反绑住了她, “带走!”外面为首的官兵厉声道。 她就这样被那些官兵粗暴地拉出了房间。 “瑶清,你们,你们放开她!”她正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聂城霜脸色煞白地跑了过来,跟那些官兵撕扯着,“你们放开她,我不许你们从我府上把她带走,放开她,放开她……”没想到,那些官兵根本就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 “这是王上的命令,你敢反抗?”并冷冷地朝着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给我带走!”说着,便继续把管瑶清往外拖去。 聂城霜忙站起来,又朝他们扑过去,阻拦着他们, “聂将军,倘若你再不识相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聂将军,由他们吧。”管瑶清知道,即便他是将军也不可能跟国君作对,就算是他拼了命也只是枉然而已,“你放心,世子一定会救我的。”就算是到了此时,她的心里也无所惧,因为,她知道南宫青时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就这样,聂城霜眼睁睁地看着管瑶清被带走,却也是无能为力。 管家微微摇了摇头,走过去扶起他来, “少将军,老奴真的不明白,你这是何苦呢?” 聂城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明白,只要好好地做你份内的事就好。”说着,便不经意地勾了勾唇角往房间里去了。 福伯不知道,现在的少将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将军了。 但其实,他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少将军能好好地就行,毕竟老将军临终将他所托给他。他的命是老将军给的,老将军也一直没有把他当作外人,他又怎能有负于老将军所托呢?只是常言道,儿大不由娘啊。小时候,少将军还是会听他的,可是现在只有他听他的份儿。 有时候他想从中劝说,却也不敢好好地开个口…… 第50章:同年同月死 离开光禄寺的南宫青时便截直奔将军府。 当他来到将军府,看到将军府的大门口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把守着的时候,不禁吓一跳,以为是聂城霜为了保护管瑶清而增派的侍卫。可是却没想到,这些侍卫却是连他也给拦住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没见过他也正常。 果然,等他一亮出自己的身份,他们忙把他请了进去。 一看到他来,府中的小丫头们忙去书房通报聂城霜了。 “世子,世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南宫青时蓦地往门口看去,只见聂城霜一脸焦灼,眉心不禁拧成了一座小山似的疾步走了进来,“快,快救瑶清,她,她被那些官兵抓走了。” 南宫青时惊然, “什么?”继而拧紧了双眉,“被官兵抓走了?怎么会?还有,你门口的侍卫是怎么回事?”被他如此一说,他心中满是疑问。 “世子,您,您还不知道吗?这些官兵是派来监视我将军府的,瑶清就是被他们抓走的,不仅如此,现在整个晴州城内都是如此,那些官兵每天都会搜查随国细作,每天都会抓去许多无辜的人审问……我,我原本以为是世子您所为……” “一定是父王。”还未等聂城霜把话说完,他便打断了他,“什么时候的事?”他神色凝重道。 “今儿一大早的时候。”聂城霜十分沉重道,“也不知道瑶清会被关到哪里去,他们会不会对她用刑?”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我还问你一件事,霁华呢?他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聂城霜蓦地瞪大了双眸, “世子,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不仅是瑶清,霁华,心素,他们全都被抓起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跟瑶清一样,是随国的刺客,如果他们的身份被查出来,我想,王上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的。”此话一出,南宫青时的心不由咯噔一跳,神色复杂地看了聂城霜一眼, “那么,你既是将军,他们带瑶清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 一旁的管家一听, “世子,您是有所不知,那些官兵有多凶,您是没有看到,少将军为了阻止他们带走瑶清姑娘,还被他们打伤了,再者,他们也是奉了王上的命,少将军又怎敢违抗?”忙替聂城霜解释着。 还未等管家把话说完,南宫青时就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独自站在那里沉思了片刻,才又阔步离去。 走出将军府外,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做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父王表面上说是配合他支持他,实际上根本就不相信他。所以才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可作为一个国君,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更是必要的。 但是……他却是耍了他,起码他是这么感觉到。 尽管如此,难道他要回宫去质问他吗?去让他收回这些成命吗?可是他该怎么开这个口,又以什么理由来说服他?望着灰蒙蒙的天,南宫青时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倘若不回宫面见父王,那瑶清跟霁华他们一定死定了。 父王既然能下这些命令,就证明他早就已经掌握了这一切,包括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然,也不会把将军府给包围监视了。 尤其是他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父王一定很爆怒……思忖半晌后,他跨马而去,来到了光禄寺,准备带着慕容芷她们一起入宫,这样他会比较放心。原本他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碍于霁华他们有所顾忌,所以才搁置了。 现在把慕容芷带进宫是势在必行,刻不容缓的事情。 可是当他到了当禄寺一看,哪里还有她们的影子。问那些寺僧,他们全都说不知道。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也只能不得不信他们的话。或许,是她们自己离开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慕容芷还没有恢复正常,环儿一个弱质女流……两个出去不是太危险了吗?就算是环儿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的主子着想。 她那么疼她的主子,应该不会这么冒失冲动的。 南宫青时心里头越想越害怕……他不禁看了看从他身侧经过的小沙弥,就算是出家人不说谎,可是,可是倘若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呢……又或者是他们为了活下去,被迫不知道实情呢?看来,回宫是必须的了…… 在靳国的大内天牢里,有一个关死囚的牢房。 霁华就在里面关着,他已经被关进来两天了,据他隔壁的人说,关进他这个牢房的人从来都活不过三天。明天子时一过,他就人头落地了。可是他仍然抱着这一天的希望,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活下去。他觉得瑶清一定会来救他的。一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心头就充满了生机。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霎时,正对着他所在的牢房的尽头处传来了一个凌厉的声音。 霁华的心咯噔一跳,是心素,她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他忙起身走到牢房的门口,手紧紧地抓着牢门,拧紧了眉心, “心素,心素……”他情不自禁地喊着唤着。 管心素蓦地抬眸看去,幽暗暗的灯光里,她分明看到不远处的牢房里有一个人正巴巴地看着她, “霁华大哥,”她不顾一切,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镣奔向霁华,“霁华大哥,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出去……”话还没说完,两个押着她的官差便疾步追了过来打开了牢房的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这下,用不着羡慕了。”并啪的一下锁上了牢门,悠悠地拍了拍手,“有话赶紧说,不然就再没机会了。”说罢,便径直离去了。 两人四目相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霁华大哥,你怪不怪我?”许久,管心素才弱弱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霁华微微摇了摇头, “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你为了给我一个逃出去的机会,我却没有好好珍惜。”管心素不禁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被关进来也是因为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他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走到墙边倚在墙上,呆怔怔地看着牢顶,“或许,这对我们来说是种解脱,不用再做自己根本就不想做的事了。我本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只想守着自己所爱,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就好,什么家国,什么天下,就让他们自生正灭吧。” 管心素轻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侧,倚靠在了他的肩头, “是啊,不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真好。” 结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不禁扬了扬唇角, “真是个傻丫头,”随之抚了抚她的发顶…… 靳国王宫,福安殿。 淳于英匆匆走入大殿,南宫骥正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等着他。 “臣参见君王。” “不必拘礼。”南宫骥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遂赐座于他。 淳于英径直坐在傍则,沉思了片刻才轻启朱唇道, “回王上,那丫头已经找到,现正关押在冷霜宫内专人看守着,王上您看该如何处置她?” 南宫骥沉了沉眸子, “给随国国君去修书一封,就说要想赎回他女儿的命,就拿管伯来换。” “王上英明,臣正有此意,正想与王上说此事呢。”淳于英拱了拱手道。 南宫骥瞥了他一眼, “那你说另外一个丫头该如何处置?是直接杀掉还是……” 淳于英微怔,继而微眯双眸, “依臣看,若是杀之,恐怕……势必会影响到王上您跟世子之间的关系,可若是留之恐怕是后患后穷。” “孤苦恼的也正是这些。”南宫骥不禁拧紧了双眉。“依爱卿你之见该如何做?” “回王上,恐怕要不了多久,世子便会来质问您,到时候王上您准备怎么跟世子说呢?”淳于英忽然绕开话题道。 南宫骥顿时瞪大了双眸, “爱卿说得是啊,爱卿给拿个主意看看。” 第51章:父子长谈 “依臣之见,若是世子要是问起那姑娘的事,王上您就矢口否认没有动过那姑娘,然后再找个机会离间世子跟那姑娘,如此,再下手除掉那姑娘就好办多了。”淳于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南宫骥听罢,哈哈大笑, “果然狡猾也。” 淳于英尴尬地笑了笑, “王上过奖了。”…… 折腾了一天,回到宫里时,父王已经歇下了。可是这件事若是不问个清楚,他是一刻也不能安心的。 回到寝宫换了身衣裳,南宫青时便欲去祥安宫, “世子,您这会子去恐怕是见不到王上的。”小庆子劝解道。 “就算是等上一夜又何妨,反正本世子也睡不着。”说罢,他便执意去了祥安宫。 让他没想到的是,父王居然早有民料,居然关上了祥安宫的大门,将他拒之在大门之外。可就算是如此,他也要等下去。 时节,已是立秋。满地的落叶,被夜风刮得呼啦呼啦作响,若非他身子骨好,哪里又经受得住这种寒凉?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漫长,格外孤寂,又格外寒冷,无聊之余,南宫青时折下一根枯枝在冷风里呼呼舞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背心便有了微微的汗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祥安宫外呆了多久,总之是被父王的贴身小太监小安子叫醒的,当时他就窝在祥安宫石阶旁的角落里,起来时,浑身都是疼的。 “怎么?父王终于肯见我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十分不满道。 小安子略微有些许尴尬, “世子,您,您怎么就能在这外面呆了一夜呀,王上跟王后该得多心疼呀。” 南宫青时斜了他一眼,遂拾阶而上。 进入祥安宫时,南宫骥正在用早膳。南宫青时刚一走进去,他便淡淡道, “一定饿了吧,这里有你爱喝的百合粥,还有你爱吃的小酥糕,快来,趁热吃才好。” 南宫青时拉长了一张脸,径直在父王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的可口饭菜,却是食不下咽,一言不发。内心焦虑而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翻滚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打在他的心头,仿佛随时都会撑破最后的大堤,而一泄如瀑。 南宫骥知道儿子此时此刻,心里一定有很多怨怒跟疑惑,可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父王,你不是说过会支持我配合我的吗?”终于,南宫青时忍不住问出了口, 南宫骥勾了勾唇角,轻轻啜了一口粥, “嗯,怎么了?”他似不经意道。 “那可是为什么你还到处缉拿细作,每天差官兵搜查百姓家里?”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而且,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难道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南宫骥不愠不怒,“如果你真有什么行动的话,父王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可是你还不是没有什么行动与计划吗?如果现在有,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父王一定会满足你。”顿时,一句话说得南宫青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话了。 原本,于公于私的立场上,他这么质问父王都是无理的。 “那好,父王,就算您所做都是对的,那有必要瞒着儿子吗?”末了,他只好转移了重心。 南宫骥呵呵一笑, “我有瞒过你吗?倘若我真的想要瞒你的话,你现在又怎么会知道?” 直到今天,南宫青时才知道他的父王嘴居然这么能说,两三句话便把他赌得哑口无言。他微微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想来,精明的父王一定知道他此来目的,再这么跟他兜兜转转亦只是徒然,不如直接跟他破题直接旬问, “好,就算是这样,那父王抓走随国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事情里,她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尽管他无法证明慕容芷就是父王派人带走的,可是他就这么问出来了。 南宫骥微怔,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会想不通?难道是我高估你了?”脸色有些不悦道。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父王一眼, “我知道,您因为我遇刺的事情而不高兴,想要拿随国公主要挟随国国君,可是,可是父王您这么做不觉得有些卑鄙吗?” “混帐!”他的话还没落音,父王便怒而拍案,“说孤王卑鄙?那他们呢,居然敢动孤王的儿子,若不是你命大的话,你今天还有机会坐在这里指责你的父王吗?军政之事,本就尔虞我诈,你不害人,别人未必就不害你,你倒是正义,可是呢,人家还是想让你死,你倒是说说你父王真的卑鄙吗?父王什么都可以忍,唯独动了孤的儿子孤就不能姑息!” 南宫青时愕然, “可,可就算如此,那也只是他管伯一个人的主意,跟别人无关啊。”无论他怎么绕也绕不到管瑶清的身上,他真的很想问父王把瑶清关到了哪儿,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还是父王的威慑力太大了,慑得他有些怯懦了。 “哼,他们都是助纣为虐!”南宫骥冷笑道,“儿子啊,你还是道行浅了,不要被一些表面上的东西给蒙蔽了双眼,记住,作为一个王者,艰险的途中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女人,自古红颜祸水,有多少君王为此而断送了性命跟大好的江山,父王希望你不要是这样的君王。” “父王……”看来,他跟瑶清的事情父王也已经全都知道了。“是不是你把瑶清给抓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王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好,所以父王并没有动她。”南宫骥淡淡道,“只要她肯归顺于你,父王对她决不会在成见的。” “可是,可是,城霜明明说是父王您的人把瑶清带走了的。”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有些许糊涂了。 南宫骥看子儿子一眼, “那你是相信父王还是相信他?父王可是知道,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城霜了。” 南宫青时顿时怔住, “父王……”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那能不能让我见见管霁华跟管心素,儿子曾经跟他们有过短暂的生死患难。”他不敢奢求父王能够留他们一条活命,但至少可以请求父王让他去见见他们。 “父王知道你重情重义,又怎会扫你的信,要去你便去吧。”…… 很快,随国国君慕容深便收到了靳国国君南宫骥给他的书信。 他一看到信,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召管伯入宫商讨。管伯心知此事已经败露,已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不让自己的君主跟随国百姓受苦,他决定去给靳国国君负荆请罪,随他处置。国君来传他时,已是深夜,他刚准备歇息,一听说国君有急事传唤,他立马又穿好了衣衫,戴好了官帽跟着大内总管一起去往了宫里。 入宫时,国君正在御书房等着他。 看来,晚睡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但他已是近九十高龄的人,而国君才不过天命之年,他哪里能跟他比呢? “王上,”管伯孱弱地走进御书房里拱了拱手,揖了揖礼。 慕容深忙让人赐座, “管爱卿,快来跟本王出出主意,看看这该如何是好。”说着,他便让太监把那封从靳国快马传送而来的信递给了管伯,管伯接过信,看都没有看直接起身,跪倒在他的面前, “王上,臣,有罪!” 慕容深吓了一跳,忙起身上前一步扶过他, “管爱卿有话起来说,起来说。” “不,请王上让臣跪着说吧,”管伯执意道,“这些事全都是臣惹出来的祸端,请皇上差人把臣押送到靳国给靳国国君一个交待吧。” 慕容深蓦地拧紧了双眉道, “这……本王是决不会这么做的。” “王上,就当是为了公主,为了随国百姓吧,原本,王上跟百姓都可以安安然然的,是臣,是臣异想天开,让臣的属下们去刺杀靳国世子,才惹下这么大的祸来,一人做事一人担,只要王上把臣交出去,靳国那边就无话可说,而随国也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了。”他知道,随国要被靳国吞并已经成为事实,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而这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再作无谓的斗争,也只是徒劳而已。 “可是,可是管伯您……本王不能没有您,随国也不能没有您啊。”慕容深怎么也于心不忍这么做。 毕竟这管伯乃三朝元老,忠国忠君,随国能存活到今日,能有今日的富庶,他是功不可没的。于公于私,他都不忍心这么做的。 “难道王上您忍心因为臣一个人而置公主于不顾,置随国百姓于不顾吗?”管伯深知倘若不给靳国国君一个满意的交待的话,一场干戈是避免不了的。 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公主也有可能……所以,不管怎样,此行,他是走定了。 “孤……可是你叫孤王怎么忍心哪。”慕容深心痛道,“你容本王再想想,看看还没有其他的办法。” 就算是不为随国百姓,不为公主,他也要为他的几个义子义女们,虽然他们的命是他给的,可是他却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白白地送命…… 是夜,将军府里一片寂然。 聂城霜独自一人坐在后院儿里的桂子树下,一杯接一杯的饮着。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是一想起管瑶清,心里便极其不是滋味儿。倘若她真的因此而丧命,那么他就是刽子手,是他把她亲手推上断头台的。 不过,他有六成的把握,她应该死不了。毕竟,有那么多人都不想让她死。而且他知道,那南宫青时对于管瑶清的爱并不比他少,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靳国王宫。 夜,深而长,南宫青时无法入眠,他披衫而起,走出房外,看着幽然的月色,寂寂地踱出了天赐殿。 今天无意间听说慕容芷被关禁在冷霜宫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里想着,他的脚便不听使唤地往冷霜宫那边走去。 此刻,慕容芷正幽幽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浅浅的月色,她很安静,手中紧紧地握着当初南宫青时留给她的那块儿玉佩,嘴里时不时地会念叨着‘他怎么还没回来,他怎么还没回来……”,并没有吵吵闹闹,也没有惊恐不安。 环儿依然静静地陪伴在侧。或许,在她的人生里,慕容芷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似亲人,似朋友,也是所爱的人…… 第52章:青梅竹马情 冷霜宫里的桂子开得铺天盖地,香气袭人,从院内香到了院外。 南宫青时抬眸看了看那暗寂寂的三个字:冷霜宫,却是如这幽然的香气一般,让人凭添几分清静。他微微扬了扬唇角,遂拾阶而上,正准备抬手叩门,却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并没有拴上。他愣了一下,径直推开了大门,悄然走地进去。 一进内庭,便看到院子里的一棵木樨树下,有两个清瘦且安静的身影。 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慕容芷跟环儿。 “月亮月亮,请你告诉我,阿时明天会来看我吗?请你帮我告诉他,我想他了,很想很想……”慕容芷捧着那块儿玉佩在胸口,幽幽地看着挂在西楼的月亮,嘴里头嘀嘀咕咕地默念着。环儿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那一轮圆月,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心里头想着的人是谁。 南宫青时轻轻摘下自己的披风,缓缓踱过去,生怕吓到了慕容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慕容芷的身上,环儿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不禁侧眸看了他一眼。 正准备说什么,他却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慕容芷既没感到害怕,也没有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而是看都没看,就一把摁住了他扶在她肩头的手, “阿时,是你吗?”并轻声问了一句。 南宫青时跟环儿讶异地相视了一眼, “是啊,月亮把你的心愿跟思念说给我听了,所以我就来了。”如此看来,父王是对的。他把慕容芷安置在这里,既安全,又安静,很利于她的恢复。而且,看看这冷霜宫里,虽然简陋,却也比外面的客栈什么的好太多了。而且父王也并没有禁锢她们,不然那大门不会就那么开着,“公主这两天还好吗?吃得好,睡得好吗?”他不禁看向环儿问道。 “嗯,谢谢世子您的安排,公主在这里过得很好,除了想你,其他都挺好的。” “嗯。”南宫青时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有没有传太医来医公主?” “有啊,每天都有专人送药来,公主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环儿微微挑了挑双眉,“虽然世子您失言了,可是您替公主想得这么周到,我还是挺高兴的,这证明公主在您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对不对?”她问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 南宫青时怔了一下,继而温柔地扬了扬唇角, “我跟她,或许是命定的宿缘,这辈子注定要纠缠不清的。” “那世子什么时候送我们公主回随国呢,就算是公主要嫁,也得从随国嫁,对不对?”环儿虽是个小丫头,却是个通透明理的小丫头。 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 “眼下,我是诸事缠身,无法脱身啊。”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他又怎好与她们说呢?就算是说了,她们也未必懂。 “那,那霁华公子他们呢?我想,如果霁华公子跟瑶清姑娘他们一起,世子您再派些人保护的话,公主应该能够顺利回到随国的。”说着,她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对了世子,您把我跟公主接进了宫里,霁华大哥他们知道吗?” “他们,他们知道。”南宫青时不得不这么说道。 “那就好,虽然进了宫对公主好一些,可是见他们就不那么方便了,如果你见到霁华大哥,麻烦替我跟他报个平安,让他们不必担心我跟公主。” “放心吧,我会的。”…… 随国都城,云州。 立秋的天一天冷似一天,漫卷的残叶呼啦作响,浓浓的霜雾还未散尽,新的一天却是已经到来。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管伯决定明日就动身,前往靳国跟靳国的国君请罪。他知道国君待他如师如父,怎么也不不会忍心他去送死,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愚昧而害了随国百姓,更害了他的国君。 他这一生未曾娶妻,却是儿女满天下。 可是说起来,他是那么的自私,一味的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为他为国去卖命。随国,已是将倾之大厦,大势已去,已是无法力挽狂澜,而他何不以身赴罪,救回他们那些无辜的性命呢?他本已是风烛残年,没有多少活头了。 “先生,您又一宿没睡啊。”兰婆婆一如既往地端了一碗管伯爱喝的粥,还有一小碟咸菜,多少年了,他的口味一直没有变。 “阿兰啊,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一直这样称呼她。 她清楚地记得,进入这相国府时,他还是管家的小公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 而她亦只不过十来岁。只是,他是主子,而她却是个侍婢。 “先生怎么会自私了,先生一生为国为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倘若先生自私的话,那么这世上就没有无私之人了。”兰婆婆虽是个婢女,却是聪慧过人。原本她有机会可以嫁的很好,可是她却放弃了这个机会,一生都陪伴在了管伯的身边。 现在他们都已进古稀之年,这偌大的相国府城,却是越来越冷清了。 “阿兰啊,你可知道,我这一生无牵无挂,却是唯独放心不下你。”管伯长叹一声道。 兰婆婆蓦地拧紧了眉心, “先生您这是……”精明的兰婆婆又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明天我就要出远门了,可是这寒舍……还是需要人打理的,而除了你,我也没什么可依托的人,以后,还得麻烦你了。” “先生您要出远门?”兰婆婆讶异道,“先生这一去得几天,几时可回?”还没离开,她就开始盼回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管伯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而管伯也不会告诉她的。这么多年了,她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年少时,他便立志,一生家国天下,终生不娶。可是到了懂情懂爱之时,他便知他此生不负天下人却是注定要负一个人。 “大概半个月,也或许一个月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哽咽,“说起来,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有分开超过一天的时间,我想,我会思念你的。” “先生,就不能让我随您一道吧,虽然的我的身子骨不如以前了,可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 当然,他是不会应答她的…… 靳国王宫。 在冷霜宫里呆了一夜后,南宫青时便直接去了天牢。 当霁华跟管心素看到他时,眸子里满是复杂之色。他定定地看了他们片刻,似有一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瑶清呢?”终于,霁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而此时此刻,南宫青时内心的复杂,也是以又名说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原本,她是在将军府的,城霜说她被我父王的人抓走了,可是我问了父王,他说他并没有这么做,霁华兄,你说说,我该相信谁?” “你不要在我们面前演戏了,也无需在我们面前演戏,就算是她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会让她有事的。”管心素没好气道,“你要杀我没关系,可是我霁华大哥对你,对你那么好,你却连他也要杀。”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 “你错了,不是我抓你们进来的,而这一切,我也是才知道的。”他本不想与她争辩,可是,他是真心不想让霁华误会。 在他的心里,他已经把他当成兄弟朋友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跟霁华大哥真的死定了?”管心素突然很难过道,“我真没想到,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她是该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是有些同情她了。 也许父王说得对,他根本就不具备做一个国君的资格。 “我们王把一切查得一清二楚,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我更没说辞。” “那你还来做什么?”管心素又问道。 自从问了那三个字后,霁华就再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看霁华。”南宫青时淡淡道。 “世子,我不怪你。”许久,霁华才低声道,“不过,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保瑶清一条命,你也知道,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的。”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做到。”南宫青时沉沉道,“如果有办法,我一定会让父王留你一命。”…… 晴空万里,院子里的菊花全都开了。 慕容芷缓缓地走向琴台,并坐下,端端地看了琴弦好一会儿,忽然就纤纤十指抚了上去。 琴声哗然,引得鸟儿扑腾扑腾地飞着,似乎把风也引来了,吹得百花摇曳。 环儿正好走出来,不禁瞪大了双眸:难道,难道公主已经恢复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呆住了……一曲毕,慕容芷呆呆地望向天空,好像有什么心事。 “公主,您,您是不是已经……” 慕容芷倏忽看向她,沉默了片刻, “我装得是不是很像?” 环儿讶然, “公主您,您是……”还未等她说完慕容芷就微微点了点头…… 第53章:莫若母 这两天来,南宫青时觉得就好像过了一世那么久,他从未觉得如此的煎熬过。不管父王跟城霜两人谁真谁假,这将军府他都要再走一遭的。 不好过的不只是南宫青时,还有聂城霜。他本想着借国君的手来挑拨南宫青时跟管瑶清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国君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费尽周折,找了所有的关系,也没有打听到瑶清的下落。 她既没有跟霁华他们关在一起,也没有关在任何地方,好像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如果她真的因为他的一已之私而丧了命的话,他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瑶清,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人知道,他那天跟管家说让他揭发瑶清的身份,并悄然修书一封送进了宫里,送到了国君的手上。信中言辞,不无对瑶清充满了中伤之意。 整整两页纸,详细说了管瑶清跟南宫青时之间的点点滴滴,说她红颜祸水,迷惑世子……现在想想,自己似乎是太卑鄙。 他说这样的话,怎能不会激怒国君,国君一怒之下势必会…… “不,不,瑶清,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的,瑶清,如果你真的泉下有知,一定要原谅我,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聂城霜忽然起身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悔恨而又懊恼。 殊不知这一切,被悄然而至的南宫青时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 他微微拧紧了眉心,满腹的匪夷所思:难道他,他对瑶清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说,你把瑶清藏哪儿了?她人呢?”没有多想,南宫青时便一个箭步走过去,一把揪住聂城霜的衣领,“你刚才说你也不想的,泉下有知,你,你到底对瑶清做了什么!”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吃了他的他的肉扒了他的皮,“瑶清,瑶清呢?” 聂城霜吓坏了,不禁瞪大了双眸,浑身都在抖, “世,世子,您,您怎么来了?” “我问你瑶清呢!”南宫青时怒吼着,“说啊!” “她,她被国君的人带,带走了啊。”聂城霜害怕极了,他从未见过世子用这种眼神看他,而世子也从未跟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你再说一句!”说着,南宫青时便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似要把他的脖子拧断一般。 “世,世子,瑶清她,她真的被国君的人带,带走了……”聂城霜脸颊涨红,眼珠往外突着,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拧断了你的脖子!”说着,他双眉一横,牙一咬,又加了把力,此刻,聂城霜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微微张着嘴,翕动着双唇,瞪大了双眼……这时,管家恰好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吓坏了,忙走过去紧紧地抓着南宫青时的手,跪倒在他的身前,苦苦地哀求着, “世子,使不得,使不得啊,如果您再不放手的话,少将军真的就没命了啊,你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世子,世子……”他边说边紧紧地拽着南宫青时的衣袖。 南宫青时本是性情中人,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扼着聂城霜的手也渐渐地松了开来,并将他一把推开,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管家福伯忙走过去扶着聂城霜, “少将军,你没事吧。” 聂城霜扶着管家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算是恢复过来。他知道,在南宫青时的心里,是真的把他当成兄弟的。否则,刚才他听到那样的话亦不会松手。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些事,人也是心不由已地去做。 “世子,我知道你现在怎么都不会相信我,可是我还是那句话,瑶清是国君的人带走的。我之所以对不起瑶清,是因为,是因为我她是因为我才被国君的人抓走的,所以,所以我觉得对不住她。”聂城霜还是没敢把事实说出来。 他只是把重点一带而过。 南宫青时缓缓抬眸,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如果世子您还是不信的话,那么就请杀了我吧。”说着,他便递过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死而无憾。” 看着他递过来的锋利匕首,南宫青时眉心微蹙,眸光冷冽,似乎随时都会抽过刀一刀扎进他的心窝子, “你以为我不敢吗?” 看着两人的势态,管家吓坏了,看看南宫青时,又看看聂城霜, “世子,少将军,你们这是何苦呢?”他心寒地摇了摇头,“都说红颜祸水,这真真的是应验了啊。昔日,你们多好的兄弟情,今日却是……你死我亡,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他的话如同两把剑刺进了南宫青时跟聂城霜的心尖儿,两人相视了一眼,却是复杂而又陌生。 究竟是谁变了,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好,我给你个机会,愿意再相信你一次,但倘若让我查到你欺骗我的话,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说着,他一把打落了他手中锋利的匕首,遂挥袖离去…… 他之所以选择相信聂城霜,并不是因为他念及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亦不是因为他完完全全地相信他,而是因为他亦有着自己的判断。从小与聂城霜一同长大,他对他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就算是现在变了,但骨子里的有些东西还是变不了的。 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被他听到。 他都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还是坚持说瑶清是父王的人带走的,想来,应该是没错的了。 至于父王把瑶清关在了哪里,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就算是她不知道,或许也可以帮他问出来。回到宫里后,南宫青时径直去了玉锦宫。母后向来信佛,一心向善,尤其疼她。如果他求母后的话,母后一定会帮他跟父王清楚的。 此来,他还特意从宫外买了母后最爱吃的什锦糕。 “王后娘娘,世子来看您了。”此刻,王后瑾氏正在佛堂礼佛,贴身宫女梨花疾步走来,轻轻道。 瑾氏忙停下手中的佛珠,微微睁开双目, “难得还记得为娘的。”她慈爱地勾了勾唇角,“世子现在在哪儿呢?” “就在前殿等着娘娘您呢。” “嗯,你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弄些世子爱吃的点心端来。” “是!”…… 焦灼地候在前殿里的南宫青时不停地在大殿中央踱着步子。说起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母后了,真是不孝。现在有事,倒是想起母后来了。 母后虽不过问朝政,亦不过问世事,可是父王却是很听她的话。因为,不论在父王的眼中,还是在他的眼里,母后都是个极其聪明智慧的人。亦正是母后的贤惠跟智慧,父王才有今天的丐帮绩。从他记事地,就有听过有关于母后的传言。 说她的心胸与才谋堪比男人,虽出不足户,却可以帮助父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为了不让别人说父王的闲话,她甘愿做个依附于自己丈夫的小女人。 “南儿,”他正若有所思地想着心事,忽然就听到母后的声音。 南宫青时蓦地转身看向大殿门口, “母后,”忙迎了过去,扶住了瑾氏的手。 瑾氏满是怜爱地看着儿子, “南儿啊,几日不见,你好像清瘦了不少,”知子莫若母,“说吧,有什么想让母后帮忙解决的问题。” 南宫青时微怔, “母后,我真的没事,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听到这样的话,他怎能不惭愧,不内疚,“来,坐,您看看我给您带了什么。”说着,便招了招手让小宫女把他从宫外带回来的什锦糕端了过来,“您爱吃的什锦糕。”说着,便捏了一块儿递到母后的唇边,“您尝尝。” 瑾氏微微张开朱唇,小小的咬了一口, “嗯,好吃,比宫里的味道还要正宗。” “母后爱吃就好。”南宫青时十分高兴道。 但只是片刻,瑾氏的脸便沉了下来, “这什锦糕是好吃,可是看到我儿这么清瘦,还满脸愁容的,我这心里着实不好受啊。” 南宫青时的心咯噔一跳, “母后……” 瑾氏轻轻握过儿子的手放在掌心, “你是母后的心头肉,你不开心,母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南宫青时越发惭愧得紧,可是在母后的面前,他终究只是个孩子,无论在外多么的强大,在母后的面前,也是弱小的, “母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吗?”母后一语中的。 南宫青时微微拧紧了眉心, “可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父王,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父王,如果没有父王,我跟她会很好很幸福的在一起的。” 瑾氏微微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 “南儿,你仔细想想,你们之间的最大阻碍真的只是你的父王吗?” “最起码现在是。”南宫青时义正言辞道。 瑾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的话,那么你想让母后怎么帮你呢?” “我想知道她在哪儿?”他知道,父王一定跟母后说起过瑶清的事,他坚信母后一定知道瑶清的事…… 第54章:夫妻情深 对于管瑶清的事,南宫青时并没有深说,但母后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也并没有多问。 离开玉锦宫后,他便又径直去了冷霜宫。 此刻,慕容芷正跟环儿学女红,她想要亲手做一样东西送给南宫青时,毕竟这宫里头什么样的奇世珍宝他都不会稀罕的。一针一线,她学得极其认真,却是也受了不少伤,要么不小心剪到肉,要么不小心扎到手, “环儿,我脖子好酸哪,”头低得紧了,脖子也跟着受罪。 “公主,脖子不舒服吗?我帮你捏捏。”说着,环儿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往她的身后绕过,这一绕,下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宫青时,她顿时吓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慕容芷愣了一下,不禁回头看去, “你怎么了?” “公主,世,世子来看您了。”环儿呆怔怔道。 说话间,南宫青时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讶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在干嘛呢?”并随口问了一句。 环儿有些许紧张地看着慕容芷,她不知道该如何圆这个场,毕竟,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演戏,这下子让世子撞个正着,还不知道世子会怎么想公主呢。不过,还真的是她想多了。公主不急丫头急,只见慕容芷缓缓起身,眸光柔柔地看着南宫青时, “我在跟环儿学做女红,”她十分坦然道,“我想送你一件特殊的礼物,让你时时带在身上,时时刻刻都记着我,想着我。”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继而勾了勾唇角, “呵,你真是有心了,我看看你的成绩如何了?”说着,他便拿过一旁她绣了一半的手绢,上面绣了一只蝴蝶,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甚至是粗糙,却看得出来用了心,也很认真。他刚把那绣花绢子拿在手中没一会儿,慕容芷便害羞地把绢子又夺了过去, “人家不没绣好呢。”并背在身后。“你可不许笑人家。” 南宫青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这么用心的东西,我怎么会笑你。”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其实他知道她早就恢复了,就在他把她救出来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亦不忍心去拆穿她。“我等着你的礼物。”慕容芷微微抿唇轻笑着, “嗯。” 看到两人相谈甚欢,并无不妥,环儿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一天,南宫青时哪儿也没去,就在这冷霜宫里静静地呆了一下午。时光如梭,岁月静好,但愿流年能够厚爱他所爱的人,厚爱所爱他的人…… 残阳如锦,铺满了整个祥安宫。 瑾氏已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约摸着这个时候王上应该快回寝宫了。她忙让人沏好茶,供好点心。果然,没一会儿南宫青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她不禁有些意外, “王后,你可真是稀客啊,从来都是本王去看你,你这么主动可是少见啊。”南宫骥乐呵呵地坐在了她的身侧。纵使他的后宫亦是佳丽三千,可是却唯独这王后给他生了个儿子,可见王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王上您这么一说,臣妾倒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了。”瑾氏温言细语道,“虽然臣妾并没有面面具到,可是王上您好的哪一口,臣妾每天可是侍候得周周到到的。” “呵呵,那倒是,现在离了王后你的茶你的点心,本王还真是不太习惯呢。”南宫骥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嗯,味道刚刚好。” 瑾氏知道王上是个精明人,她极少主动来祥安宫,然而今天却是极其殷勤地来了,他又岂会不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上,臣妾今儿个是为南儿来的。”她直接开门见山道。 南宫骥并不意外,只是微微垂眸沉思了片刻, “只怕他是为情所困,想要让你帮着解围吧。” 瑾氏轻笑道, “知子莫若父,臣妾想,有些话臣妾就算是不必多说,王上您也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很沉重,也没有很严肃,只是像平常夫妻那样遇到问题及时跟自己的丈夫沟通。“昨天南儿去找过臣妾,这次再见南儿,臣妾觉得他忧随了,也清瘦了许多,臣妾真的好心疼。如果王上也跟臣妾一样心疼儿子的话,王上就让儿子见见那姑娘吧。” 南宫骥眉心一紧, “王后啊,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慈母多败儿,咱们的儿子日后可是要做一国之君的,怎能因及儿女私情而毁掉自己呢?” “可是您怎么就知道儿女私情会毁了儿子?王上,您跟臣妾不也是一直恩爱如初的吗?儿女私情这些与江山大计完全是没有冲突的呀,否则王上您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吗?”瑾氏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倘若王上若是信得过臣妾,大可以把那丫头交给臣妾,让臣妾来调教,臣妾相信她决对会是个贤内助的。” “可是王后,您可知道当初在随国,刺杀南儿的是谁?前些时日南儿遇刺,谁又是罪魁祸首?”南宫骥眉心紧拧,神色凝重。 瑾氏愕然,讶异地看着南宫骥, “王上,您不会是要告诉我刺杀我们南儿的是那丫头,这次又是她是罪魁祸首吧?” 南宫骥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看吧。”说着,他便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封聂城霜秘密写给他的亲笔信。瑾氏忙拿过那封信细细地看着,眉心渐渐地皱成了一座小山, “可是,可是城霜为何要这么做,他跟咱们的南儿关系不是很好吗?” “自古红颜祸水不是没道理的,那个女人没出现之前,他们之间确实很好,中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他们之间就开始敌对了。”这一点儿,南宫骥看得比谁都透彻。 “所以,这难道不是他挑拨离间的说辞吗?王上也要信?”瑾氏喃喃道。 “呵,不是我要信,而是我根本就没有信,很多事虽然我没有参与,但并不表示我就不知道,我之所以想除掉那个女人,正是因为她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南儿了。我们的南儿两次差点儿丧命皆是因为她,王后,您说说,我还能留她吗?” “可是你杀了她,南儿会原谅你吗?我不想看到你们父子成仇。”无论是儿子还是丈夫,她都不想他们为难,更不想看到他们之间闹得不愉快。 “所以啊,王后,本王把这个难题就交与你了,那个女人不能留,而本王亦不想跟儿子之间反目成仇,这件事,本王也一直在琢磨,正想找王后您帮忙想想办法呢,本王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南宫骥忙把这个重任交付与了她。 “王上,您,您实在是太抬举臣妾了。”瑾氏眉心紧拧。 “每次本王有解决不了的事,都是王后您帮本王想办法,想这次您也不会让本王失望的。”南宫骥的眸光诚恳的让她实在是无法拒绝…… 三天,一眨眼便到了。 霁华跟心素,还有其他几个刺客一同被押赴刑场,准备在午时行刑处决。 沿途,许多百生围观,对他们指手划脚,议论纷纷,甚至有的过激者,还朝他们扔菜叶子,臭鸡蛋,泼屎尿。霁华他们是男的,还能够忍受一下,这让平时极其爱美的管心素怎么也无法忍受,她哭了,哭得很大声,并苦苦地哀求着他们,让他们放过她们,不要再打他们了,反正他们已是一死……可是那些激愤的百姓又哪里听得到她在说什么,就算是听到了,又哪里会同情她们,毕竟他们是敌国的刺客,是想来刺杀他们君王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这里,没有谁会同情他们。 听到心素的哭声与惨叫,霁华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有种都朝我来啊。”无夺不,他只好大声喊着,哪怕是听不到,也可以让心素心里有些许安慰,知道还有人关心她,还有人疼她。 很快,囚车便到了刑场的入口。他们被推下囚车,纵行排列依次走上刑场,每个人都被反绑着手,原本每个人的眼睛上也是要蒙块儿布的,这是一中人性话的处理,以免刽子手下手不狠,一刀没有把犯人砍死,犯人还有一口气的话,看到其他同伴的头已经在地上了,那将是一件很残忍血腥的事。可是他们却没有,因为他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不值得同情。 看到刽子手们拿着明晃晃的大刀走上来时,心素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要被砍头,我不要,我不要……” 霁华就跪在她身侧,她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小妹,他又怎会不心疼她, “心素,不要怕,黄泉路上还有我陪着你呢。”说着,他便朝着自己面前的刽子手道,“麻烦这位大哥,能不能把这小姑娘眼睛上蒙块儿布,免得她看到刀害怕。”那刽子手看了一眼管心素,随从自己头上取下巾布蒙在了管心素的睛睛上,“心素,不要想着要被砍头,想想以前,想想以前令你开心的事,这些刽子手的刀很利,一下,你甚至感觉不到痛……”他不停地安慰着她。 而此刻,南宫青时正在祥安宫里苦苦地求着他的父王,希望他能网开一面,对霁华跟管心素从轻发落。 “父王,我保证,保证如果您这次放了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再对我下手,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人的。” “我不敢拿我儿的命来作保证。”…… 第55章:主仆情深 很快,管心素跟霁华的事情也传到了冷霜宫,传到了环儿跟慕容芷的耳朵里。 环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公主,您快想想办法救救霁华大哥,若不是霁华大哥,我跟公主您早就……公主,您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无论她怎么哀求着,那慕容芷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绣着自己的帕子,“公主,您当真这么狠心吗?” “环儿,”终于慕容芷缓缓抬眸道,“你是真傻还是假糊涂,我们现在亦是寄人篱下,我们现在也被人囚禁着,又如何开口替他们说话,更何况,他们犯了那么重的罪,他们要刺杀阿时啊,就算是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明知道阿时是世子,明知道阿时是我今后的丈夫,还这么做,他们就是该死,该杀,靳国国君要杀他们,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想想看,他们要杀他的儿子,他能不要他们的命吗?” 环儿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公主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来,她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公主,”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麻,“您,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您可知道这一路走来,若不是霁华大哥,我们早就死过无数回了,即便他有错,可是他的功也可以抵这些过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公主您怎么就可以如此的铁石心肠?”这是她第一次跟慕容芷说这么大不敬的话。 听着她这样的一翻话,慕容芷也呆怔住了,既愤又怒地看着她,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我残忍?那,那他们就不残忍吗?阿时明知道他们是刺客,可都没有抓他们,还一直帮他们,但他们呢,他们,他们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环儿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指望公主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瑶清姑娘在哪儿?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霁华大哥被砍头身首异处,客死他乡的。其实,站在公主的立场上,公主所想的也没有错。只是,只是她真的不想霁华大哥就这么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公主,您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说着,环儿便径直往外面走云。 看着她失落而伤心的背影,慕容芷心里头突然很不是滋味儿,虽然这些年来,她们两人之间名为主仆,可是环儿对她有多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而在她的心里,对环儿有多依赖,也只有她最清楚。碍于身份,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从来都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问题,就只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亦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自私,正如环儿所说,她有多么的冷血残忍, “环儿,环儿……”心里想着,她便忙跟出去,“要不,我去帮你试试。”慕容芷从小在深宫里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来没有求过谁,也不知道求人的滋味,虽然她亦知道这里是靳国王宫,亦知道不比在随国时那么随便,可是,可是这是她第一次为环儿做一件事,她不能打退堂鼓。 说罢,她便径直往门口走去,环儿一看, “公主,公主……”这怎么可以,就算是要求情,也得让世子带着她去,她这么在靳国王宫里头乱闯乱撞的,一定会惹祸的。心里想着,她便忙跟着追了出去。 慕容芷一只脚刚迈出大门的门槛儿,忽然,就有两个强壮的侍卫走了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嗯?姑娘你不能走出这个门槛儿。” “让开,”慕容芷霸道惯了,一把推开了那个侍卫,“我要去见你们的国君。” 那侍卫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的嚣张跋扈,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我们的国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这宫里除了南宫骥跟王后,还有南宫青时,没有人知道慕容芷的身份。 “你,你敢打我,你可是知道我是谁!”慕容芷顿时捂住了脸,红了眼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打我,你算老几,竟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她便像个泼妇一般绣花拳似雨点儿般砸在那侍卫的胸口,“我打死你,打死你!” 那侍卫傻眼了,一把握住她的手, “疯子!”并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 “公主,”环儿忙走过去扶起她,“咱们不去了,不去了,都怪我不好,刚才说话太重,伤了公主您的心,”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自责着,“我明明知道这里不是随国,还对公主您提那样的要求,实在不该,至于齐华大哥他们,大概命该如此吧。” “环儿……”主仆俩抱头痛哭着…… 尽管刑场上腥风血雨,即将血流成河。 可是于靳国,于晴州城,于靳国的百姓们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大不了的事。 自与王上深谈后,瑾氏便初始寝食不安,王上把难题抛给她,儿子也不难题抛给她,倘若这件事她解决不好的话,只怕是他们父子俩真的就会反成仇了。父子俩各执一词,可是却从未听过那姑娘是何说法。说起来,那姑娘于她,虽说好像已经听说很久了,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她。或者,她趁此机会去见见?亲自跟她谈谈? “梨花,去给我备披风,我要出门去。”王上告诉她,那丫头被关在行宫的水牢里,除了那几个押解她的人,没别人知道,让她务必也不要告诉儿子。 “是,娘娘。” 时节,已是中秋。 宫门外的红枫似火一般热烈,他们并没有走大路,而是抄了一条小路。此次出行,原本就是秘密进行的,因此,还是低调点好。 很快,车子便行到了城门口,他们的马车亦顺利地出了城。 往左,是一条康庄大道,道路平坦且干净。路两旁同巍巍的青山,一片红似火,一片浓似雾,漫山地野菊飘着香气,倒是沁心怡人赏心悦目…… 行宫别苑就龙山脚下的镜湖畔。此时,湖面平静无波,俨然一面碧色的大镜子一般映照着龙山的雄姿。马车停在了行宫外的大门口,随从递去了腰牌,门口的侍卫忙放了行,将瑾氏迎了进去。 瑾氏径直入了行宫别苑的灵玉阁, “去,把水牢里的那丫头给我带上来。” 这个时候,管瑶清已经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两三天了,每天被泡在齐腰深的水里,她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了,可是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他们也不会放她出去的。与其在那里浪费精力,不如安安静静地顺其自然。 但是有一点儿,她一直也没有弄明白,她既然是被当成刺客抓走,为什么不把她跟霁华还有其他人关在一起?无论是随国还是靳国,但凡是刺客的,一律都会在三天后处决。可是这都已经第三天了,却是无人来过问她。虽说每日仅有一顿吃食,可是却一天也没少过,也不至于让她饿死…… “把水牢的盖子打开,把她给系上来。”她正琢磨着,忽然有人走过来说道。管瑶清不禁为之一震,抬头看向牢口,倏忽,一束亮光射了进来,牢口部的人丢下来根绳子,绳端一有铁钩,“下面的,把钩子挂腰上。” 管瑶清虽然双手被绑着,但挂个钩子对她来说还是非常容易的。她把钩子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很快,牢口部的人便把她系了上去。 她浑身湿淋淋的,被风一吹,冷得直发抖, “你们这是……”她不明白他们放她出来是要做什么,便满腹狐地问了一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跟我们说走就了。”说着,那人便推了她一把,两人把她夹在中间,依次往外走去。 绕了几个弯弯道道,终是停在了一幢楼阁前,灵玉阁?看到这三个烫金大字,管瑶清不禁眉心一紧,他们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不是带她去受刑吗?心下正不解着,两个侍卫便推着她拾阶而上,走进了殿。整个大殿金碧辉煌的,地上铺就着毹觎毯子,大殿中央是一鼎巨的瑞兽鼎,两侧依次着模样似宫女太监的侍者婢,大殿正中间的正位上,端端地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端庄高贵的女人,如此阵仗,想必不是普通人。再看第二眼时,管瑶清发现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尤其是那眉眼,好像一个人……心里想着,她的心不由咯噔一跳,忙低下了头,垂下了眼帘, “跪下!”一旁的侍卫重重地踢了她的关节一下,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地上。 但其实并不是她不跪,而是方才她一紧张给忘记了。 “你就是管瑶清?”蓦地,只听从主座那传来一个清亮且颇有气场的声音。 “正是。”管瑶清低低道。 “抬起头来。”那贵妇又道。 许是冷,又许是紧张,管瑶清浑身抖得越发厉害了, “是!”她缓缓抬眸,却仍是不敢正视那贵妇,这时,就连她的声音也抖得厉害了。 “你可是刺杀过世子?”瑾氏不怒自威。 管瑶清的心咯噔一跳, “是。”她不置可否。 瑾氏淡淡地看了一眼周围, “你们都下去吧。”有些许,一对一的说比较好。 她言罢,那些宫女太监全都鱼贯而出…… 第56章:法场之上 瞬间,偌大的大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大殿里也少了几许严肃紧张的气氛,瑾氏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管瑶清,这姑娘砍实有几分姿色,只是眉间多了几分英气,眸子里是一股子坚韧不服输的劲儿,她双唇微抿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瑾氏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不必紧张,现在这里没别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她的语气也突然柔和起来。 管瑶清这才敢正视她, “嗯。”并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可知道我是谁?”一个人的内在,可以透过她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来窥出一二。看得出来,这姑娘是个正直颇有正义感的人。算不得冰雪聪明,却也是个精明的人。 管瑶清愣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王后娘娘吧。” 瑾氏轻笑, “哦?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如果她说是因为她的眉眼跟南宫青时很像恐怕太过唐突,“因为您高贵的气质,跟不凡的谈吐。” 瑾氏又是轻笑,并缓缓起身走下座位,走到她身前,环着她微微踱着步子,并似不经意地上下打量着她, “哼,挺会说话的,那你可知吾儿对你痴心一片?”忽然,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许凌厉,“你对吾儿又是否真心?”两人个问题瞬间把管瑶清给问住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怎也没想到堂堂靳国王后会亲自审问她,更没想到,她会问这些问题。 如果说从一开始,她还抱着怀疑,那么自从那石洞风波后,她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对南宫青时是真心的。 “承蒙世子厚爱,瑶清不敢欺瞒王后娘娘,瑶清对世子的心苍天可鉴,日月如昭。”说着,她便举起右手,并立三指,向天指誓道,“若是瑶清对世子不是真心,愿下十八层地狱。” “放肆!”忽然,瑾氏大怒道,“你一条贱命,下十八层地狱又何妨?倘若你真是对吾儿真心的话,那么第一次刺杀是因为你们并不认识,你是授命于人,那第二次呢?你也不认识吾儿,也是授命于人吗?”她的情绪有些许微微激动,“吾儿差点儿丧命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我……”一个三连问把管瑶清问得哑口无言,呆若木鸡,“我……”但只是片刻,她便从这犀利的质问里平静下来,“是,第一次与世子相见,他是敌国世子,而我是授命刺杀他的女刺客,可是他却并没有置我于死地,让我活了下来,从那时起,我就想过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他。至于娘娘您说得第二次,我,我是真心不知情。如果我知道他们要刺杀世子的话,我一定会拼命阻拦的,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抵世子的命,而又怎么会助纣为虐,去帮他们刺杀世子呢?” “那倘若这个任务是你义父下达的呢?你也觉得是助纣为虐,你也会站在吾儿这一方吗?哪怕是逼不得已要杀了你的义父,你也会护吾儿周全吗?”瑾氏的发问越发的狠了。她就是要试探她对自己的儿到底有多么的真心。 “我,如果非要在我义父跟世子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我会选择世子。”她心痛地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这句话在别人听来觉得很冷血,很没人情味。可是却是真实的,因为,她的义父不会让她处于这样的为难之中。 瑾氏蓦地拧紧了眉心, “难道你义父养育了你十几年的恩情都不及一个才认识不过数日的男人吗?如此,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我义父是养育了我十几年,可是我现在的命是世子给的,而且,我义父绝不会让我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管瑶清定定道。 瑾氏忽然扬了扬唇角, “好,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她微微舒了口气,“原本,王上是要除掉你的,王上说红颜祸水,可是今天本宫相信你,相信你的真心,所以本宫决定放了你。” 管瑶清一听,蓦地瞪大了双眸, “娘娘,”继而拧紧了眉心,“您,您说得进真心的吗?” “本宫决无虚言,你走吧,现在走出去,本宫敢保证没人敢拦你。”瑾氏不苟言笑道。 管瑶清满是狐疑地看了她好久才缓缓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她一步三回头,一边走一边往后看着,而那瑾氏就一直端端地注视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果然,一直到她走到大门外,也没有人拦她。而且大门外还拴了一匹马,她想,大概是那王后娘娘为她准备的吧。 管瑶清没有多想,便骑上那匹马飞快地往晴州城内奔去。 虽然她不知道霁华跟心素他们怎么样了,可是她却知道今天是他们行刑的日子,眼看着日头就快要头顶,眼看着午时就要到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虽然她大概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是她跟霁华还有心素都在计划之外,按理,也不至死的。 嗒嗒的马蹄声随着她的心跳此起彼伏,扬起的尘土淹没了她的马蹄……终于,看到了坚固的城墙,高大的城门,她知道,倘若按照正常程程序进城的话,时间一定等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急中生智,直接驾马闯关,果然,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胆敢闯城门!” “我就是你们要抓的随国刺客,马上就要到午时了,还不赶紧带我去刑场?”管瑶清挑衅道。 那城门侍卫一听,这还得了,忙拿出画像一比对,果然是其中的一个。 “带走!” 管瑶清撇了撇嘴,从马上跳下去,径直上他们的囚车,这些人生怕误了时辰,把马车驾得飞快,看到人都不带让的,那些百姓们吓得像鸟兽一样四散开来,纷纷躲避……而此刻,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暖暖的秋阳明晃晃的,微微有些燥意。 刽子手们个个手握大刀,虎视耽耽地看着法场上的这些犯人,时不时地望一望头顶上的日头。 行刑官就坐在犯人们的对面,四周满是围观的百姓,多数是男人们,也有看热闹的妇人。还有一些调皮的孩子,但多半没有到时间,便被大人们抱开了。 毕竟这场面很是血腥,小孩子们看了不好。 “准备行刑!”就在日头快要到头顶的时候,行刑官大喝道,遂有老者依依他们奉上烈酒,他们豪爽地端起粗瓷碗一口喝尽,然后将大刀放在嘴边,呼的喷出一口烈酒来,然后站在犯人的身侧,双手握刀,左腿前弓,后腿弯曲,做出准备砍下去的动作…… “霁华大哥,你在吗?”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心素终于不再害怕。 “我在。”霁华淡淡道。 “你还怕吗?” “我不怕了。”说着,她便试着 去牵他的手,但无论她多么的用力,也没有抓到。 就在刽子手们举起大刀就要落下的瞬间,忽然一辆囚车冲进了人群飞快地朝法场上驶来, “等等,等等……” 刽子们蓦地看向人群里的那辆囚车,几个侍卫朝他们大喊着, “等等,这里还有一个!” 行刑官蓦地起身伸长了脖子看去,皱紧了眉心,还有一个? 而这句话也传到了霁华跟管心素的耳中, “怎么还有人来送死啊,都已经要行刑了,还有一个,这,这也太奇怪了吧。”管心素不禁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 霁华一听,心突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一定不要是她,一定不要是她……他拼了命的在心里头默念着,祈祷着,不要是她,不要是她…… 而管瑶清一眼便看到了霁华跟管心素,他们两人挨着,但管心素的脸上蒙了块儿布,想来应该是怕她害怕吧。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着他们一起送死?不,她此来是想救他们一命的,不是来跟他们一起死的。 “霁华大哥,心素,我是瑶清,我是瑶清啊。” “瑶清,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霁华心知她一定不是被抓住的,一定是她自己要来的。“世子已经保你一命了,你何苦还要来送死呢?” “霁华大哥,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参与,原来你没有伤害过世子,现在也没有,就算是真的该死,那也是我,还有心素,你们都不该死,也不能死!”她知道,他们的死对于义父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所以,她一定要保他们一命。 “没用的,这世靳国国君的意思,跟世子无关,世子也很无奈啊。”霁华解释道,“你这么作岂不是让世子的心思都白费了吗?你可知道为了保你,他跟靳国国求了多少次吗?”虽然这事他从未听南宫青时甚至任何人提起过,可是他却能想象得到。 “大人,”管瑶清知道,若是再不行动的话,恐怕他们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我奉世子之命,你不能杀他们!”说着,她便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儿金牌,上面分明雕刻着一条龙,中间刻着字:青时,并将金牌亮在了众人的眼前,明晃晃的,十分耀眼。 那行刑官一瞧, “给本官拿来瞧瞧。” 遂有侍卫走直前取走了管瑶清手中的金牌,递给了那行刑官,那行刑官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是天子脚下的官。就算是从未见过这块儿金牌,却也知道它分量不轻,不是一般人所能拥用的,再者,也没有活腻了,敢仿王家之物,敢伪造世子的东西…… 第57章:侥幸脱险 那行刑官思量了又思量,终是没有让那些刽子手行刑,而是快马加鞭差人去禀报王上。这个时候,王后已经回到了宫中,在祥安宫里与王上喝茶,世子南宫青时也在,可谓是一家三口聚齐了。约摸一个时辰后,报信的差吏赶到了宫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了王上王后还有南宫青时, “王后,您……”南宫骥怎么也没想到王后会这么做,“您放了她?”瑾氏微微点了点头,“您,您怎么能擅自做主放了那丫头呢?你真的是太让寡人失望了。”他是敢怒不敢言。 “王上,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臣妾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南儿看清楚事实罢了。”蓦地,瑾氏温言细语道。 南宫青时顿时瞪大了双眸,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愿闻其祥,”南宫骥也拧紧了眉心,凑近了瑾氏。 “南儿,”瑾氏轻声叹了口气道,“不是母后不愿意帮你,那姑娘,母后去见过了,模样生得确实不错,错就错在她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你真心,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爱你。” “母后,”南宫青时眉心顿时拧成了一团,“你,你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明白。” “我问过那姑娘,她是否真心对你,当然,她的回答是肯定的,我让她在她的义父跟你之间做一个选择,而结果,”说到此处,父子俩同时瞪大了双眸,十分期待答案,“她仍然是选择了你,她说她现在的命是世子给的,而且她的义父也不会让她陷入这种两难,” “母后,瑶清说得这些话只说明她待我是真心的啊,不知母后是如何理解的。”南宫青时插了一句道。 南宫骥也有些不解,这姑娘这么回答这些问题,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答案了。 又如何说明她不爱自己的儿子呢? “所以,母后信了,母后信她是真心待你的,因此母后才把她放了的。”瑾氏微微叹息道,“可是母后也判断错了。”父子俩眉心皱得越发紧了,不知道这瑾氏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母后原以为放了她,她会不顾一切地来找南儿你,可是,可是她还是去了法场。” “这说明她重情重义啊,又怎么能说明她不爱孩儿呢?”南宫青时忙替管瑶清辩解着,“如此说来,从一开始母后就在试探瑶清了。” “不试,又怎么能看出她的心呢?”瑾氏淡淡道,“儿啊,母后走过的桥始终比你走的路多,许多事,你是当局者迷,我们却是旁观者清啊。” “青时,你母后说得对,你现在是被美色迷了心窍,所以才看不清事实。你可知道,随国国相管伯已经动身前往我大靳来了,他此来,必死无疑,你想想看,你杀了她的义父,她还能好好地跟你在一起吗?”南宫骥亦苦口婆心道。 “为什么,父王,那管伯才绝惊天,若是能为已用岂不是一桩好事,你为什么要处死他?”南宫青时不可思议道。 “如果他能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更好,但是你想想看,那管伯辅佐随国几代君王,一直忠心不二,你想让他归附于我们,为我们所用,简直难如登天。”南宫骥轻声叹息道,“莫说你父王不知道惜才,如果你有办法让他为我们所用的话,我就不杀他。” “好,父王您说的,如果我有办法让管伯归附于靳国,您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所有人?”南宫青时胸有成竹道。 南宫骥微怔,下意识地看了眼儿子,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你还是太天真了。” 南宫青时微微拧紧了眉心,有些不解父王的意思。 “王上,王后,世子,法场上的事该如何解决?”那差吏看了看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他已经被晾在一旁多时了。 南宫骥与瑾氏相视了一眼, “王后,还是你决定吧。”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为人处事都会做到最好的一面。他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儿子怪他,恨他,怨他。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地让他们的孩儿接受事实,然后再慢慢解决这些问题。 很多时候,有些事有些人,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他们根本不必做什么,说什么,他们就会露出马脚。 “将他们暂且收押。”有些话若是南儿没有亲耳听到,恐怕他是不会相信的。瑾氏轻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眼儿子。她相信那个管瑶清或许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儿子,可是,儿子在她的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这是她非常在意的。 倘若儿子在她心目中排的靠后,那么她宁愿他们不要有什么结果。 “谢谢母后,谢谢母后。”南宫青时一听,忙跪地叩头。 要知道,这还是儿子第一次主动地跟她行这么大的礼。 “南儿啊,你不必谢母后,母后只希望你好好的。”说着,便起身扶起儿子,怜爱地抚了的他的脸庞。 南宫青时激动而又感激, “母后,我去了。”甚至没有跟他的父皇打声招呼,他便像风一样疾驰而出祥安宫,驾着快马赶往法场而去。 而此刻,距离行刑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所有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不肯离开。原本阴沉沉的天渐渐地开了亮了,风轻云淡,无风亦无雨。只有人群还在骚动着,讨论着,猜测着……不只是百姓,还有那些法场边的侍卫,坐在正对面的行刑官,以及站在犯人旁的刽子手。 管瑶清依然被牢牢地关在囚车里,与断头台上的霁华还有管心素遥遥相望。 “大哥,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把我眼睛上的布拿下来,”忽然管心素对她身侧的刽子手说道。 那刽子手看了她一眼,遂上前一步扯下了她眼睛上蒙着的布。 管心素蓦地看向不远处的管瑶清, “瑶清,你那块儿金牌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可别胡闹,”她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原本刽子手的刀子就要落下来的,可是没想到却……她真的再惊受不起任何的惊吓。 管瑶清很认真地看向她,并且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霁华看了眼管心素,又看了眼管瑶清,只觉得事情并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其实,管瑶清的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虽然那块儿金牌是真的,可是,可是她传的命却是假的。假传王命,那可是比杀头还严重的罪。倘若那差吏直接先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王上,那他们真的就死定了。 “瑶清,你真的太傻了,”许久,霁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横竖都是死,可是你却不一样,你原本可以活着的。” 管瑶清微微扬了扬唇角, “我们打小一起长大,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呢?本来嘛,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不值钱。”她不禁自嘲道。 “瑶清,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嗒嗒嗒嗒嗒……正说着,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足蹄声,刹那,人群也跟着渐渐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法场的门口看去,只见南宫青时带着几个侍卫驾着马飞快地往法场这边而来,围观的百姓忙给他们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儿来。 而此时,回转头来的管瑶清一眼便看到了打头的南宫青时,她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安稳地落了下来,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皱紧的眉心也骤然舒展开来,原本惊慌不安的眸子变得柔和起来。她微微咬着下唇,眉眼皆是柔情, “霁华大哥,你看,真的是世子。”一看到南宫青时来了,管心素这才相信管瑶清所说的都是真的。 “王上有令,将他们暂且收押。”言罢,南宫青时才看向管瑶清,“快把这位姑娘放了。” 押解着管瑶清的差吏忙将囚车打开,把管瑶清放了出来。 那一刻,管瑶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从囚车上跳下来,眸光熠熠地看着南宫青时,若不是他骑在马上,她一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青时。” 南宫青时这才从马上跳下来,轻轻握过她的手, “傻丫头,谢我什么。” 管瑶清回头看了眼被囚车带走的霁华跟管瑶清, “我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带走?是不是因为你……”她知道国家大事并非儿戏,而他们的身份又那么的特殊,虽说他是世子,要求他们几条命回来,却也是不易的。“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可是我却……其实现在想想,遇到我真的算是你倒霉了。”此时此刻,想到这些,她是真的内疚。 “别说了,跟我回宫吧。”说着,他便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后也上了马。 “回宫?”管瑶清讶异道,“我,我怎么可以跟你回宫?”毕竟上一刻她还是个要被砍头的死囚。 “我母后想要见你。”这是他临出宫前,母后唯一对他的要求。 “王后要见我?”管瑶清一听,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着,“她,她为什么要见我?” 马儿缓缓地走过人群,微风在耳畔飒飒,所有人都充满讶异而又羡慕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敢?丑媳妇儿不是也要见公婆的吗?虽然我母后贵为王后,可你是她儿子的女人,可不就跟婆婆一样吗?”南宫青时玩笑道。 管瑶清蓦地红了脸, “不是,我,我只怕,只怕……我配不上世子您。”且不说她身份敏感,单说他们的地位,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南宫青时轻笑道, “只要我觉得配,就没有不配的。”说着,他便紧了紧自己的臂膀,“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一切有我在。”言罢,他便扬鞭握缰向王宫飞驰而去…… 第58章:第一次进宫 南宫青时一带着管瑶清进宫,他便被父王南宫骥叫走了。 这是管瑶清第一次入宫,不管是随国还是靳国,这都是她第一次进宫。这里与外面真的很不一样。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宫娥还是内侍,都打扮得很精致,他们身着统一的服饰,就连言行举止都差不多,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那宫道,宫花,宫草,宫树……就连一块儿石头都是那么的特别,都有一种高贵的感觉。 雕栏画砌,亭台楼阁,鸟树花池……琉璃碧瓦,这里的一切把自己映衬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即便她心里头明白,王宫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即便她知道,这里有定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事物……在进来之前,她已经在心里头警告过自己,不要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东张西望,到处看新奇,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凭白惹人笑话,可是直到进来她才知道。并不是她不做这些失格的事,她就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给了她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许是因为太紧张,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个陌生的环境,总之,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闪失错误。 管瑶清呆呆地站在天赐殿的大殿中间,只敢转动着眼珠子,却是不敢随意走动, “姑娘,您不必一直这么站着,世子让我们准备了点心,请您过去享用吧。”这些奴才们最会察颜观色了,南宫青时一带管瑶清走进这大殿,他们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想必,这姑娘将来会是他们这天赐殿里的女主子。 正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的管瑶清被吓了一跳,蓦地转过身去,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宫女,长得好俏丽, “哦,好。”她勉强地勾了勾唇角道。 “姑娘不必紧张,我们这天赐殿里的人啊,从来都跟其他宫里的不一样,我们家主子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下人看,跟我们也很随和,”说着,她便径直转过身来,“姑娘可以叫我小桃,”领着管瑶清往内殿而去。 穿过前殿,便是中庭。 名花贵草,兰芝玉树,好多漂亮的花她见都没有见过,浅浅的幽香,不妖不媚刚刚好。 小桃在前面走着,管瑶清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虽说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要丢脸,可是美好的东西,她总是想多看一眼,那些开得正好的花儿,她总是忍不住去多看。差点儿没绊着石阶摔一跤。 “小桃,小桃,”两人正走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呼,小桃戛然止步回转过身子看向中庭的走廊处,管瑶清也随之看去,只见一跟小桃一样打扮的小宫女脸红扑扑的,满是紧张之色,“快,王后娘娘传这位姑娘去玉锦宫。” 小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管瑶清,方才的热情瞬间褪去, “姑娘,看来这糕点儿你是吃不到嘴了。”语气里除了遗憾之外,管瑶清似乎还听出了弦外之音。 虽然还没进宫,南宫青时就跟她说过,王后要见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怦怦地跳着,越发地紧张了。至始至终,她的脑袋都嗡嗡的响着,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未曾松动过,一个崩得紧紧的,每一根神经都扯着, “没事,既然王后娘娘传唤,那我们就赶紧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但她亦只能如此回应着小桃。 小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轻声叹了口气,遂带着她往玉锦宫去了。 因为怕王后娘娘等得急,小桃便带着她抄了一条近路,这条路会经过寒霜宫。 “是不是觉得这里特别冷清?”这一路走来,管瑶清再也没有心思看什么风景,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想象着一会儿王后会问她些什么。忽然小桃就来了这么一句,至于冷不冷清,她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听小桃这么一说,她才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儿,好像的确是这样。“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王妃,不知道怎么就疯了,她死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住过,宫里的人都说这里闹鬼,也不知道那被关进来的姑娘还活着没有。”小桃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关进来的姑娘?”虽然管瑶清心里明白,在宫里最好少说少问,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里不是没人住吗?怎么会关进来一位姑娘?这姑娘是谁……”这一问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心里的疑问一涌而上,她忍不住三连问,问得小桃一愣一愣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最近两天才知道的。”说话间,两人转过拐角,便看到了一个花园,穿过花园,便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到了!”小桃不由指了一指。玉锦宫?管瑶清看着那几个烫金大字,忽然就不走了。“嗯?怎么了姑娘?” “我,我……您告诉我,见到王后娘娘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您看我这样子行吗?”她边说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理了理自己的云鬓,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小桃愣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姑娘,你这反应也太慢了吧,刚才在天赐殿的时候你就该提醒我啊,这样我还可以帮你梳妆打扮一下,不过嘛……”她抱着双臂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管瑶清,“姑娘本来就天生丽质,梳妆打扮嘛,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至于王后娘娘,看我们世子就知道了,她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对下人也都挺好的,姑娘放心,您啊,是我们世子的心上人,娘娘一定不会为难您的。” 小桃儿一定不知道她见过她们的王后,虽说王后并没有为难过她,亦没有说什么重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她怕她,惧她……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心虚?可是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却自己也说不清楚。 “嗯。”沉默了半晌后,管瑶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而这时,瑾氏已经在玉锦宫的暖阁里备好了茶点候着她了。 南宫青时之所以一回宫便被王上传唤,那其实是她的主意,有些话,如果有他在旁的话,会失真。 这玉锦宫的石阶很高,足有几十十阶。 她们上了好一会儿才进入大殿。 走进大殿后,便有玉锦宫的小宫女领着她往暖阁去了,就此,她便跟小桃分开了。如此,她越发地紧张了,手心儿里全是汗。 “娘娘,瑶清姑娘到了。”走过花廊,没一会儿便到了。 管瑶清紧紧地跟在那小宫女的身后,不敢越过她半步,恨不得她的身子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才好。 “嗯,你下去吧。”瑾氏淡淡道。 待那小宫女一走开,她便毫无保留在暴露在了瑾氏的面前, “娘娘安康。”不管怎么样,行礼总是没错的,管瑶清扑通一声跪倒在瑾氏的面前,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浑身都在抖。 “嗯,起来说话吧。”管瑶清忙又站了起来,“坐,坐呀,不必拘礼,听说……你是个孤儿,且不妨把本宫当成你的娘亲吧。”瑾氏突然很温柔很温柔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本宫了,用不着跟本宫生份。” “是,”尽管她这么说,管瑶清还是很紧张,她僵直地转过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头也不敢抬,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的手,双脚并立得直直的,一动也不敢动。 “你可知世子因为你的事,差点儿跟王上闹翻了,”她轻声叹息道,“我说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要责怪你,必竟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一听此话,管瑶清蓦地抬起头来,一脸内疚地看着她, “娘娘,对不起,是我不懂事,今天我……我撒了谎,如果王上要追究责任的话,我一定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世子为难的。”从小到大,她都只是听从义父的,在义父的范围内活着动,就算是跟其他人打交道,那也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但其实,义父极少让她去执行任务,刺杀南宫青时,是她第一次。 义父说她单纯无心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会胆怯,不容易露马脚,不容易坏事。 从小到大,义父都把她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保护得太好了,让她有些不通人情,不谙世事。 瑾氏微微摇了摇头, “你觉你有那个能力吗?又或者你觉得你有那个份量吗?” “娘娘?”管瑶清一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那么娘娘觉得瑶清该怎么做,瑶清全听娘娘的,只要对世子好的话。” “哎,丫头啊,世事太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不知是因为她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瑾氏只觉得她太单纯了,不管将来如此,她都会吃亏的。 “还请娘娘指点一二。”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王后对她的印像不好。以前,她是什么都不怕的,现在,她真很怕,很怕王后会极力阻止她跟世子。现在,她真的很害怕失去世子。 “那我且问你,你可知你们随国公主已经许配青时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们随国公主就会嫁入我们靳国王宫了,到那时候,你要如何跟你们公主相处?”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必须要知道答案。管瑶清一听,顿时僵住,眸子低低地垂着,是呀,将来公主是要成为这后宫之主的。 而且,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这里。思索了许久,她微微抬眸看了眼王后, “王后娘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那么你想吗?” “我……”一方面她真的很 第59章:余波中的平静 有些事没有轮到头上,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现实,是不会有侥幸的。 看得出来这丫头的确是很喜欢世子,她虽然单纯,却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怕就怕她太重情重义了,而轻自己。要知道,她对自己狠,就是对世子残忍。毕竟,现在世子把她当成了心尖儿上的肉一样疼着,爱着。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亦知道你身份敏感,不便留在宫中,所以……” “母后,您叫我,”瑾氏的话还没说完,南宫青时就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旁侧的管瑶清,她脸色煞白,低低地垂着眼帘,“瑶清……”似乎是很紧张害怕,他忙走了过去,“母后,您都跟瑶清说了些什么?” 瑾氏又怎会听不出儿子的弦外之音? “放心吧,母后没有为难你的心上人,母后只是问了她一些很现实的问题而已。” 南宫青时轻轻地握过管瑶清的手,管瑶清柔柔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世子,您送我出宫吧。”即便是瑾氏不提,她也会自动要求。且不说她身份敏感,会给世子招闲话,再者,她觉得自己与这王宫格格不入。万一一个不小心惹了祸,那将会又让世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思前想后,还是在宫外比较妥,哪怕是把她关进大牢里也好。“或者,或者我是个带罪之身,您把我关进牢房里也可以。这样,才可以赌住悠悠之口,世子您也不至于太难做。”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 “瑶清,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后, “世子,您别误会,这跟王后娘娘没有关系,世子您要知道,我跟王后娘娘一样,不论做什么都是出于一颗爱您护您的心。”管瑶清生怕他有所误会,连忙解释着。 瑾氏看着他们两人,眉心微蹙,微微摇了摇头,便让人扶着离开了。 见母后什么话也没跟他们说便悄然离去,南宫青时的心蓦地拧成了一团。不是他太敏感,而是母后这个人,与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即便是再不好相处的人,她能让他们服服贴贴的,而且,她从不摆架子,为人和善,跟谁说话都是轻言细语……但那是对别人,对一般人。 而瑶清不同,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可是他却觉得母后对她很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热络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不不知道他没来的时候,她们两人说了什么。可是他却能感觉到两人似乎都不怎么高兴, “瑶清,你是不相信我吗?”他不能放她离开,他们好不从易才走到这一步,万一,万一她再有个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青时,”管瑶清的心里颇为沉重,不仅是南宫青时感觉到了他母后对她的冷淡,就连她也感觉到了。“我的心里真的很乱,乱糟的,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民间长大,宫里诸多礼数我全都不知,我怕,我怕留在这宫里只会给你添麻烦,尤其是我还是戴罪之身。” 南宫青时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也都明白,可是,你要相信我,一我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的。在这宫里,还没有谁敢我跟过不去的,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说着,他便把她拥入怀中,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好吗?”他轻轻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双唇……他让她无法拒绝,甚至是没有机会拒绝…… 很快,管瑶清入宫的消息便传到了将军府。 聂城霜是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王上会不按他的想法去走,居然,居然不顾她是刺杀自己儿子的刺客。这下子,他是连跟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越想越气,一拳钉在了书案上,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被他这一拳震得哐哐作响。 不禁吓了一旁的小侍婢一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瑶清,瑶清……瑶清……很多时候,对于一个人或者一种东西的契而不舍其实只是内心的一种执念,而非所爱。 靳国,王宫。 慕容芷已经两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了,眼看着她日渐消瘦,环儿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公主,您好歹吃点儿啊,饿坏了身子是自己的,这别人也看不到啊。” “环儿,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再也不会来看我了。”啪的一滴清泪滴落在了她手中捧着的玉佩上。 看到公主这个样子,环儿的心都碎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看着公主在一天一天的变着,曾经骄纵跋扈的她,现在变得沉默,变得善感,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曾经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的她,却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吞咽在肚子里。 “公主,不会的,或许,或许是世子很忙呢?”公主不提,她也不说,两人都自欺欺人的瞒着对方。 可是管瑶清入宫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而且,她就在天赐殿里,他们每天可以见面,朝夕相对,如此,他又怎么还会记得她呢? “你说他忙,可是,可是他在忙些什么呢?” “公主,我想办法出去帮你问问。”她再也受不了了。 世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主呢?他自己也说过,公主跟他是宿世的姻缘,公主了为他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不是知道,可为什么只要那个女人一出现,他就把公主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呢?说着,她便搁下了手中的糕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哎,环儿……”突然性格大变的慕容想要阻止她,可是她却已经走远了。 一天,终于过去了。 管瑶清从未踏出过天赐殿,甚至于极少走出她的月清阁。 这月清阁原本是南宫青时赏月饮茶酒的地方,东临月湖,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是一片花圃,花圃里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幽香阵阵,尤其幽静,他觉得在这天赐殿里,唯独这里是再适合不过管瑶清的地方了。而且,这里也是他最爱呆的地方,所以就把管瑶清安置在了这里。 其实呆在这里,管瑶清确实觉得自在多了。 说起来,南宫青时真的很体贴她,知道人多她会不自在,就没有给她安排多余的宫女太监,整个清月阁亦只有两个人在必要的时候供她使唤。清月阁里有书,有画,有琴,有棋,有诗还有酒跟茶,就算是没人陪伴在侧,她也不会觉得寂寞,弄弄花浇浇草,倒也兴致盎然。 虽然南宫青时有些忙,但是他一空下来就会回天赐殿里陪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是,现实问题又总是会不经意地在她的脑海里翻涌…… 冷霜宫外,几个侍卫正站在门口打着盹儿。环儿悄悄地探出头来往外面瞧了瞧,又悄悄地缩回了头。 她跟公主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到前院儿里活动了,公主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前院儿安安静静的,整个冷霜宫就好像没有人住似的,也难怪他们会站在那里打磕睡。不过,正好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 心里想着,环儿便小心翼翼,悄悄地,悄悄地抬起脚来,迈出了一条腿到门外,她迈出一条腿后,十分警惕地看了那两个侍卫一眼,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她就又迈出了另一条腿,她的脚着地时,几乎是没有声音的,除非是耳朵贴在地上……那两个侍卫仍然没有反应,也许是轮岗太早了,没睡好……就这样,环儿一直下了台阶都没有惊醒他们,她这才大着胆子加快了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说实话,其实,她并不知道南宫青时的寝宫在哪儿?但,她管不了这么些了,嘴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找着,她可以问,问一个不行,就问两个,总有热心快肠的人会告诉她。 “你要去哪儿?”她正疾步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给我站住!”环儿越发地加快了步子,那两个侍卫忙撒腿去追她, “你们让我去见见世子,我去去就回,好吗?”她边跑边说着,“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家公,小姐有话想跟世子说,两位大哥,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军爷……”环儿苦苦哀求着,可是那两个侍卫又怎敢违命,像是没听见似的仍然追着她。 终于,那两个侍卫将她前后夹了起来, “跟我们回去。” 环儿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两位大哥,我求你们了,我们,我们公主她真的很可怜,”她只好说出了慕容芷的身份,“她,她一路追着你们世子到了靳国,现在,现在只是一时间有些误会,等误会解除了,她就会跟你们世子成亲,到时候,她就是你们世子妃了,你们现在通融她,她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两个侍卫听得糊里糊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公主?”其中一个拧紧了眉心,“什么公主?” 环儿抹了一把眼泪, “我们公主就是随国的明月公主,与你们世子有婚约的那一位公主。” 另一个侍卫顿时瞪大了双眸,这通融也不是,不通融也不是。想来这种事,这丫头也不敢撒谎,再者,那丫头若不是公主的话,国君又怎么会把她安置在宫里。若是通融了,万一上面怪罪下来,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可若是不通融的话,将来那丫头真的成了他们的世子妃,再以后成了王后,那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怎么办?” “两位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环儿一再恳求道。 第60章:故友 经过环儿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诱,那两个侍卫思量再三终是把她放了行。临走之前,她还顺还问了世子的寝宫,也算是小小的因祸得福吧。这靳国王宫的布局都随国王宫的布局有很大的区别,不仅如此,就连建筑都比随国的高大气派,处处都彰显着他们的强与大。 因为靳国偏北地,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时下菊花尤其开得好,淡淡的幽香,令人神清气爽……这一路,有许多人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她打量她,或对她指指点点,或对她议论纷纷,却没有人上前跟她搭话。这也正是她所想要的结果,不管她们如何看她,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见到世子,能让他去看看公主,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大约走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天赐殿,雕着三个烫金大字,她不大识字,只认得一个天字,想来是没错的了。 环儿在大门口凝视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拾阶而上,门口把守着小太监,她很有礼数地上前福了福身子, “麻烦公公,能否帮我跟世子通报一声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门口的小太监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一翻打量后,才微眉心微蹙, “你是哪个宫的?找什么世什么事?” “回公公,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跟世子当面说,求您了,帮我通报一声吧,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环儿几乎快要跪下来了。 “可是世子根本就没有回来啊。”另一个小太监插嘴道。 没回?他去哪儿了? “那,那他去哪儿了?”环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尽管她知道这是她不该问的,可是一想到公主,她就还是忍不住了。 “你这小丫头,别蹬鼻子上脸了,世子的事是你该过问的吗?”果然,她被其中一个小太监给喝斥了一句。 环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我只是太着急了,”难道世子是真的在忙?可就算是他在忙,也总有空下来的时候吧,瑶清姑娘来了,他就算是有空也不可能分给公主了,或者,或者她可以找瑶清姑娘聊聊。毕竟,她也是随国人,也不希望看到公主不开心。 别的她无能为力,也管不了,毕竟人微言轻,可是却可以帮公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些话,公主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有些事,公主也不会放下身架去做,可是她能。 “行了行了,没别的事,赶紧走吧。” “那个,那个……我,我跟你们瑶清姑娘是旧相识,入宫前,她还说想跟见见呢,你们看看能不能……我想,瑶清姑娘一定会很高兴的。”环儿吞吞吐吐,不禁涨红了脸,她心里已经抱着被他们轰骂的准备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要做做努力。 两个小太监一听,你看看我看看你, “瑶清姑娘?”其中一个小太监眯缝着双眼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她的旧相识……”不禁双眉一挑。 “嗯,就是,就是才被世子带进宫的那女子。”环儿见他似乎有点儿犹豫,看来有希望了,“我们关系很好的,而且我知道世子很喜欢她,如果她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姑娘一高兴,一定会在世子面前说你们的好话,到时候赏赐一定不会少的。”她便忙添油加醋道。 两个小太监一琢磨, “你等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说罢,其中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进去了。 “小公公,你们就跟姑娘说,我叫环儿,她就知道了。”她忙冲着那小太监大声喊道。 环儿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安安静静地等在大门口,瑶清姑娘那么善良,一定不会不帮公主的。 “旧相识?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正一个人要清月阁里抚琴的管瑶清一听有人想要见她,不由一惊。 “叫什么来着,”那小太监摸了摸后脑勺子,“她叫什么来着……说是冷霜宫里的,环儿,对叫环儿……”他回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这么两个字。 环儿?管瑶清蓦地瞪大了双眸, “她在哪儿?”知道她就知道公主了。 “就在大门外。”那小太监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环儿没说谎,“我去传她进来。” “嗯。”…… 环儿在大门外没等一会儿,就看到那小太监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姑娘让你进去。”一路到她近前便气喘呼呼道。 “哦,好。”环儿又激动又兴奋,抬脚就迈了进去, “哎,你等等,你知道在哪儿吗你?”那小太监忙叫住了她。 “哦,不好意思,我是太高兴了。”环儿有些尴尬道,“您请,”并把那小太监让在了前头。 “小丫头,记得多替我们美言几句啊。”另一个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忙叮嘱道。 “嗯,放心吧,两个大好人。”…… 那小太监带着她进了大门,门内是一个极大的院子,四周全是屋子,中间有花有草,还有鱼池……穿过中堂,便是中庭,中庭亦是假山鱼池,亭台楼阁……紧接着便是后院儿,后院有一片竹林,幢楼阁在竹林里若隐若现的,穿过竹林,是一座小竹桥,直通那楼阁,牌匾上写着清月阁,小太监领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这时,管瑶清已经备好了茶点, “姑娘,你的故友来了。”那小太监领着环儿走进来,十分殷勤地说了一声。 正在忙和的管瑶清蓦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小太监身后的环儿, “瑶清,”环儿一看,真的是管瑶清,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环儿,公……”说到此,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一眼那小太监,“公公,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您可以去忙了。” 这小太监激灵的狠,怎会听不出管瑶清的意思, “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嗯,谢谢,我会的。” 待那小太监出去,整个房间里瞬间只剩了她们两个人,管瑶清忙过去关上了门。要知道,这王宫并不比得外面,到处都是耳目,一个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虽然她并没有在宫里住过,可是这种祸从口出的事,她却是听义父讲得多了。 “瑶清姑娘,”突然环儿刚一开口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求您了,求您帮帮我们公主吧。” 管瑶清不禁吓了一跳,记将她往起扶, “环儿,你起来说话,你这么跪着不是折煞我吗?” “如果瑶清姑娘不答应的话,环儿就长跪不起。”环儿红着眼眶哽咽道。 “那你也得说是什么事情吧。”管瑶清用力一提,把她扶了起来,“公主的事,我没有道理不帮的。”她边说边把她扶坐到了一边,“最近我也一直在担心公主,你快说说,你们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公主她还好吗?” 一提到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环儿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公主她,她好可怜,自从被那个没有人性的聂城霜囚禁后,她就一直精神恍惚,幸得世子悉心照料,公主才得以渐渐恢复,可是公主恢复后,却是性情大变,整天抱着世子留给她的玉佩郁郁寡欢,尤其是这两天,除了喝点儿水,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好怕,好怕公主她会撑不下去的。” “公主怎么就进宫了呢?她现在哪个宫,我想去看看她。”管瑶清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在冷霜宫,据宫里的人说,那里曾经死过一个妃子,是个冷宫,也是宫里的禁地。”环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冷宫?”管瑶清不可思议道,“这是谁的意思?你们在冷宫里吃得好穿得暖吗?” “我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那冷霜宫虽然是冷宫,可是我们在里面却是吃得好穿得暖,什么也不差,瑶清姑娘,你真的想去看公主?”环儿想了想道,“可是我怕公主她……” “怎么了?”管瑶清有些讶异道。 “其实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我们被禁步于冷霜宫,不能随便出入的,只怕是你去了也进不去。”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您也知道公主很喜欢世子,您能不能让世子去看看公主,哪怕是陪她一会儿也好,公主她太可怜太孤独了。” “你今天来求我帮忙,就是这事吗?”管瑶清心痛道,“其实你只要说一声我都会帮这个忙的,原本公主跟世子就是应该在一起的。”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多内疚自责,多么的难受。若不是她,或许,他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瑶清姑娘,今天这趟算是值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环儿,你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等世子回来,我一定让他去看公主。” “好,我跟公主在冷霜宫里等着。”说动,她便欲离去。可是刚迈出的脚便僵在了半空,心事重重,止步不前。 “怎么了?”管瑶清不禁问了一句。 “瑶清姑娘,不瞒您说,我今天出来时,还被门口把守的侍卫追了好远,我想,您能不能送我出门,送我……”环儿吞吞吐吐道。 “没问题啊,走吧,我送你。”…… 一路上,管瑶清都很沉默,有些话,她知道问环儿也是白问。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许多事都是她参不透看不明白的。 究竟是谁把公主带入宫关进冷宫的,他们这么囚禁着公主到底是何目的……想着想着,她不由长叹了一声。 “瑶清姑娘,您怎么了,有心事吗?”环儿一路上都在暗暗地观察她。 “哦,没,没事。” “谢谢你救了霁华大哥,”这句话她一直憋在心里,终于说了出来。 管瑶清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你……霁华大哥于我就像亲兄长一样,我救他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但是她亦明白,环儿是 第61章:爱心口难开 管瑶清只知道曾经随国时,义父总是因为操持国事而忙得两头不见天,可没想到王室子弟亦会如此。尤其是南宫青时,要知道在此以前,她一直以为他是无所事事,甚至于……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住进这天赐天殿里已经有两天了,可他总是早出晚归,见面的机会亦是极少。 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又或者靳国又有什么大的行动了……而这些,亦是她不该去想的。可是,她总是会忍不住地去想。 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她的国,她的家。 管瑶清的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深爱着南宫青时,一方面又舍不下她的国她的家,还有她的义父,她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要说一个人胸怀大爱的话,只能是累自己,苦自己。 清月阁的水轩外,月色幽幽,碧波粼粼,薄薄的雾气氤氲在湖面上,已经都子时了,他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回来,已是疲备至极,她又怎忍心再让他去冷霜宫里。一想到他的苦他的累,自己却无法替他承担替他承受帮他解决,她的心里就会横生出一种自卑无能之感出来。 而他多半的问题皆是因为她的存在,如果她不在的话,他一定会比现在过得轻松快活。 或许,她应该狠心些,对他狠心些,对自己也狠些,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知道结局不够好还这么坚持着,不如早些放手,给他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想着想着,她便坚决了要出宫的决心。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一转身,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呆呆地看着自己。 管瑶清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不出声啊。” 南宫青时勾了勾唇角,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是不是看不到我就睡不着觉啊。” 她轻轻地伏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柔与温暖, “你累不累。”方才想要逃离此处的想法瞬间就没有了。 “呵呵,原本呢,是挺累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可是却被父王抓着不放,非要我跟他一起讨论国事,但是呢,现在看到你,我就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了。”他与她面对面,他轻轻地环着她的腰肢,眉目含情,唇角挂着幸福的弧度,而她颔首低眉,羞涩而又腼腆,还藏有几分心事重重,“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还是我没时间陪你,你不高兴了?”见她许久都低眉不语,他便轻声问了一句。 她沉默半晌,方才抬起头来,眸光复杂地看着他, “青时,我想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心苍天可表,日月可昭,你……能体会得到吗?”她突然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南宫青时愕然, “我当然能感觉得到,”但只是片刻,他便展开了眉心,“清儿,你可知道,你的这翻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轻轻地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我真希望这一刻就如此定格,我真害怕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看着波光水色,眸子里盛满了星星。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管瑶清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矛盾,心里记挂着公主,却又害怕一说出口会扰了他的兴致,会让他不高兴。 “青时,我……” “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我静静地拥着你,好吗?”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她。 “你累吗?”她再次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终于,南宫青时对这个问题认真了起来,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很认真严肃地看着她, “好吧,说实话,我确实有些累了,不过,有你陪在身边,我就不觉得累了,我说得是真的,并不是哄你的哦。”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可是她的眉心却始终舒展不开, “如果你累了,就好好地休息吧。”说着,便挽起他的胳膊,“走,我侍候你歇下吧。”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遂跟着她一起往卧房而去。“青时,”忽然她沉沉地唤了他一声。 “嗯?”南宫青时讶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若是空下来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公主?”若是她不说出来的话,恐怕她这一夜她都不会心安。 南宫青时愕然, “嗯。”而后低低应道。 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她没有问他有关于慕容芷的任何,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跟他说,但她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心理不安。 而冷霜宫里,慕容芷还在苦苦地期盼着。 自从环儿从天赐殿里回来告诉她,今夜世子忙完了一定会来看她的,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环儿,现在几时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子时都过了,可是世子却还没有来,环儿的心也跟着焦灼起来,难道说管瑶清当时只是敷衍她,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于爱,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她真的爱世子,又怎肯让世子来陪公主呢?她真的傻……但是,当时她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敷衍她,尤其是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哦,刚,刚过子时而已。”但其实,子时已经过了好久了,马上就要进入后半夜了。 “环儿,你真的相信管瑶清会跟世子说吗?”虽然没有人跟她说过管瑶清跟世子的关系,可是凭着女人的直觉跟敏感,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世子又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她是世子的什么?”她苦笑着,为什么要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她,她……公主,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想,我想是因为世子真的太忙了吧,要不,要不您先休息,假如世子来了的话,我再叫您?”环儿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忽然,慕容芷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那管瑶清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叫板?还不是凭着无耻下流不要脸,主动投怀送抱,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了女人的主动?”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身份!” “公主,事情,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环儿唯唯诺诺道。 “那是哪样的?”她蓦地转身怒瞪着环儿,“你说,你说她有什么地方比得过我?要知道,我才是靳国的世子妃,她?连做我的奴婢都不够格!” “公主……” “给我走着瞧,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一办完公事,南宫青时就来到了冷霜宫。 宫门微掩着,门口的两个小侍卫一看到他,忙正了正身, “世子。” 他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惊动里面的人。两个侍卫心闪了身,微躬着身子把他让了进去。这冷霜宫里,十几年如一日,安静到除了微微的风声,什么也没有。他轻轻地踱了进去,却发现到处都不见人,就连环儿也不见走动。 人呢?他们人呢? “环儿,阿芷,你们在哪儿?”南宫青时只好大声唤了几声, “世子,”环儿这才从一间房里走出来,“我们在这儿呢!” 南宫青时疾步走了过去, “公主呢?” “在屋里呢,”环儿情绪纸沉道,“公主她病了,都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了,瘦得都快脱了人形呢。”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南宫青时便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慕容芷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整个人清瘦憔悴极了, “阿芷,”见他进来,她只是扬了扬唇角,“你怎么了?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他坐到床边轻轻握过她微冷的手,“是不是送来的饭菜不好吃?还是衣裳不够厚……”说着说着,慕容芷的眼泪就唰的一下子落了下来, “我,我……”一把拉过被角紧紧地蒙住了自己的脸,浑身微微抖动着。 “世子,公主是因为你病的。”环儿再也看不过去了,她只好替她的公主说了出来。 南宫青时微怔,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他心里头微微有些内疚道,“环儿,把药端来,我喂公主吃药。” “是,”环儿正欲转身,慕容芷忽然坐了起来, “阿时,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在这里呆着,或者,或者你送我回随国也好,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我真的好怕自己会崩溃。”她忽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苦苦地哀求,“我知道您是世子,您有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想我的父王,想我的母后了……” “阿芷,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对你不好?你怎么忽然想着要回去呢?”这个时候他怎么能放她走呢,且不说他不能放她走,就算是他肯,父王也不会肯的。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虽然站在他个人的角度与立场,这么做确实不人道,可是这也是大势所逼。 国与国之间的斗争,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你不疼我,我的父王母后会疼我,我心里装着你,可是你的心里却没有我,与其离你这么近却看不到你,不如离你更远,免得活在你的阴影里。”慕容芷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就放我走,我会回去跟父王母后说取消这门婚事的,我会成全你,成全你跟你的所爱。” “阿芷……”南宫青时夹中间满是为难,如果他没有遇到慕容芷,或许,他跟她之间就没有这么多坎坷,就没有这么多心酸,可是没有如果,他就是遇见了,如果他自己可以做主,又或者他可以自私点,不管不顾,那么他也可以放她走,或许有短暂的痛,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她离开了他,只是痛一时,以后会遇到一个爱她惜她的良人,而他亦可以好好地跟瑶清一双一世一生人。 第62章:宫里的日子 那天晚上,南宫青时在冷霜宫里陪了慕容芷整宿,第二天早上,他正准备回天赐殿,却又补祥安宫的人叫去了。 慕容芷一颗愤愤不平的心终是得到了些许安慰。 不止昨儿一夜,今夜明夜,以后的每天她都要他陪她。 “公主,我觉得世子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您说要走,他巴不是让你走,可是他却一直说服你留下来,还在这里陪了你整整一夜,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又被王上叫走了,我看着都心疼哪。”环儿边说边看着慕容芷。 慕容芷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垂着肩头的青丝,眸子里尽是绵绵悠悠之色, “他心里有没有我,我心里会没有数吗?这还用得着你说?” 看到主子又恢复了曾经的凌厉,环儿不禁撇了撇嘴, “对嘛,这才我的公主嘛。”…… 昨儿夜里南宫青时没有回天赐殿,管瑶清也一宿未睡,虽然她知道他可能去了冷霜宫,去陪公主去了,可是她依然睡不着。她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想着想着,就又会生出想离去的意思,这样的自己,她真的很讨厌。 一个人活着,必然有她活下去的意义。可自从进了这王宫,她的心里不知怎的,心里无着无落的,总觉得自己只是暂时寄住在这里,毫无归属感可言。 说到底,感情于每个人而言都是自私的,肯定不会希望跟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人。可是,明明她才是后来者,明明她才是夺爱者。若不是她,公主哪会受这些委屈?若不是她,青时又怎会如此心累?但是现在,她留不想留,却走又不能走。 毕竟她还是一个戴罪之身,倘若踏出这天赐殿,恐怕就没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了。 把她送进大牢,世子一定会于心不忍,可是现在在她看来,大牢却是最能让她心安理得的地方。 她的兄弟姐妹们都关在那里,她在外面又怎会过得安心? 殊不知,还有更大的难题在后面等着…… 时间如流水一般,哗哗不复回,稍纵即逝。 离开随国都城已经有数日了,终是到了靳国地界。管伯走下马车,看着茫茫原野,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倘若那靳国国君是个明君,能够善待他随国子民,善待他随国王室,他又何须去争什么,抢什么呢?素闻靳国国君喜怒无常,十分暴戾,可他把靳国治理得国富民强却是个事实。 他跟靳国国君从未谋过面,可是却知道他是有几分本事的。尤其是他的儿子,颇有帝王之才,假以时日说不定并不会比他的老子差。 “相国,外面风大,你还是到马车里吧。”随从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 “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管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哼,如果我能病死在这途中,对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随从一惊, “相国,您,您何时这么悲观了,你一向智谋经天纬地,运筹帏幄,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 管伯苦笑着,摆了摆手, “走吧,继续赶路吧,公主还在他们手中,若是让公主受了苦,我可是罪孽不轻哦。”说着,他便转身上了马车,随从也跟着上了马车,车夫扬鞭策马,马车又奔驰在了崎岖的路上。 靳国,晴州将军府。 看着窗外的一抹斜阳,聂城霜微微勾了勾唇角。 哼,有时候,根本无须做什么,机会就自然会伸向你,是你的终究是是你的。他没想到,王上把那慕容芷也带回了宫,现在,二女一夫,岂不是会争得头破血流。可是他了解管瑶清,她不会争,她只会退出。毕竟于她的对手来说,她太过弱小了,太过没有抵抗力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没道理的。 且不说她所爱的人是她随国公主的丈夫,就说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愿意争抢感情的人。想来,用不了多久,或许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靳国,王宫。 群臣与南宫青时皆在勤政殿内候着。 须臾,南宫骥从后殿踱出来,示意大家坐下,并郑重其事的宣布了一件事, “各位,管伯已进我靳国地界,不日将到达晴州,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处理此人?” 他说罢,整个勤政殿顿时议论纷纷,像是平静过后的暴风雨,大家讨论的异常激烈。 “世子,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呢?”淳于英微微扬着唇角,踱到了南宫青时的面前,眯着双眸,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南宫青时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 “哼,这件事你不是更有发言权吗?”若不是他在后面掺和,父王也不会这么做的。“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想让管伯生呢,还是死?”有才者善妒,他淳于英有才,可是那管伯更有才,倘若父王留下管伯,哪还有他淳于英的地位。 淳于英一听,脸一沉,微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世子此言差矣,我没有权利主宰任何人的生死,尤其是他管伯,生也好,死也罢,全都在他自己一念之间。” 虽然淳于英这人很狡猾,可是,他说得话却是极有道理的。 间说这管伯能够第二次派人刺杀他,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固执的人。 “所以,父王再让我们讨论下去,也只是徒然。”南宫青时耸了耸肩头,遂走得自己的父王,“父王,早些的时候,母后说让我去陪陪她,你看这么多人给您出主意,我想,您这里也不差我一个人吧。” 南宫骥瞥了他一眼, “哼,难得你想起你母后,尽尽孝心我不能成全你吧?要去就去吧。” 殊不知,这只是他的脱身之计而已。 一离开祥安殿,南宫青时就立马回到了天赐殿。一回天赐殿便直奔清月阁,可是到清月阁一看,却不见管瑶清的身影,甚至找遍了整个天赐殿也没有看到她。可是,这宫里她也没有别的去处吧。这会儿子就连小桃儿也不见了, “小桃,小桃儿……” “哎,在这儿,世子,”不过,他一喊,她就冒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世子,”她脸色绯红,气喘呼呼, “瑶清姑娘呢,”南宫青时拉长了一张脸,小桃儿吓得脸色煞白, “姑,姑娘不是在房里吗?”小桃头也不敢抬一个。 第63章:终难留 一边是家国与再造之恩,一边是挚爱,管瑶清深陷其中,饱受煎熬,却是无法做出一个果断的抉择。每次一面对南宫青时的温情脉脉与宠溺,她坚决的内心便变得不堪一击。她也可以不管不顾,接受他的宠溺,就呆在这宫里,每天与他朝夕相处。她也可以不世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反正在大多数人眼中,她已是个既死之人。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幽幽的月色,夜风轻拂着脸颊与耳鬓,他轻轻地握站她的手往天赐殿走去。 面对她的眼泪,她的沉默,她紧敛的眉心,他又怎会看不到,又怎会感觉不到,视而不见?他是了解她的,更是爱她的。 他只希望她快乐,留她在身边也好,放手让她去也罢,他只要她快乐。 如果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看到她每天心事重重的,那么,就算是再不舍,他也该放她而去。 “瑶清,” “清时!” 忽然,两人同时开口道, “你先说吧。”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 管瑶清看了他一眼,微微翕动着双唇, “青时,放我出宫吧,于我,于你,于公主都好,”她的眸子幽沉沉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无论我身在何处,你都在我的心里。” “我知道,要你说出这翻话来,着实不易,我也知道,放你出宫,仍然把你金屋藏娇的话,你也不会快乐。但是瑶清,无论你在哪儿,请务必让我知道,好吗?”说着,他便一把抱紧了她,“如果可以,我情愿跟你一起浪迹天涯,从此不问世事。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虽然我有诸多的不舍,我却不愿意看到你不快乐,瑶清,你懂吗?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如果你是个自私的人,或许,我也就没有这么爱你了。”管瑶清哽咽道,“你放心,不论我在哪儿,我都会让你找到我,倘若以后真的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了,你要把我金屋藏娇也是可以的。” “瑶清……” 因为特殊时期,那天晚上南宫青时只是把管瑶清送到了宫门口,遂让贴身侍卫将她送出了宫。 除了南宫青时的贴身侍卫,宫里谁也不知道管瑶清离宫了…… 晴州城,将军府。 “少将军,门外递来一封信。”聂城霜刚回到府上,一盏茶还没下肚,福伯便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聂城霜忙拿过信一看,不由拧紧了眉心, “怎么落款跟署名都没有?” “这,这我也不知道,少将军,您还是赶紧打开看看吧。”福伯有些迫不及待道。聂城霜看了他一眼,遂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眼看着他一边看一边脸色凝重起来,最后两条眉毛也拧到了一起,“怎么了少将军,信上都说些什么,这信是……” 聂城霜又看了他一眼, “去给我备马。”说罢,便将信放在一旁的香炉里焚毁了。 虽然管瑶清悄然无声地离去了,可是离开前的事,还是轰动了整个王宫。 很快,南宫青时满王宫找她的消息便传到了慕容芷的耳朵里, “没想到她比我厉害,比我更会耍手段,”她以为这是管瑶清的苦肉计,欲擒故纵,故意哗众取宠,引起南宫青时的注意,毕竟,那天晚上南宫青时在她这冷宫里整整呆了一宿,她心里头能舒服?也有可能,她故意这么做,故意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她管瑶清有多么受宠,故意在宣示她的主权,“环儿,这会儿你还觉得她是好人吗?” “啊?”环儿一惊,“公主,您在说什么?” 慕容芷顿怒, “你聋了吗?为什么我说话,你总是心不在蔫的听不见?” “公,公主,我,我……”环儿怯怯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去。来到靳国的这些日子里,所有她没吃过的苦全吃了,所有她没有受过的委屈也全都受了,甚至于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也因此看清了许多人跟事,也明白了许多道理。 从她被南宫青时从聂城霜的手中救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城东,得月楼。 聂城霜未敢耽搁片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一进门,便被小二领上了楼,来到了一间雅房。房里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一袭紫衣长袍,腰缠玉带,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看这背影,聂城霜却是十分熟悉的。 “王总管,不知您找我……” 只见那人蓦地一转身,黑发白皮,唇红齿白的,虽然轮廓生得有些粗犷,可是眉宇之间却尽显阴柔之气, “呵呵,聂将军,”他尖细着嗓音道,“可不是洒家找您,洒家只是一个跑腿儿的罢了。”说着,他便径直坐了下来,“聂将军,坐下说吧。”聂城霜这才坐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王庆是玉锦宫的大太监,想必一定是王后娘娘找他了。“来,不急,咱们先润润喉。”说着,他便倒了盏茶推与他。 “王总管,倘若娘娘有话带给我,您不妨直说。”聂城霜接过茶开门见山道。 “呵呵,聂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王庆眸子里尽是狡黠之色,“娘娘说,聂将军打小与世子一起长大,亲如兄弟,而娘娘她也从未把你当外人,如今世子屡次遇险,几尽丧命,皆是因一个人而起,可娘娘又心疼世子,不想让世子伤心,所以,如果聂将军还把世子当成兄弟的话,就请帮娘娘一个忙……” 聂城霜脸色一沉, “王总管请说。” 这王后的意思,他又怎能不从。 “你可知道……”他边说边凑近了他, “当真如此吗?”聂城霜一听,眉间掩饰不住的喜悦,“王总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重托。” 从得月楼离开后,聂城霜的心情大好。一回到府上,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细细地琢磨着王后娘娘让王总管带给他的话。 再说管瑶清,离开王宫后,她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客栈暂住了下来。她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去大牢里看看霁华跟心素。如果她跟南宫青时提这个要求,南宫青时一定会满足她,可是,她真的不想让他为难,更不让他遭人话柄。 但是现在,她自己都是戴罪之身,又如何去牢里看他们呢? 他们是重犯,就算是拿银子打点儿,也未必见得到。还有义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哪儿了?几时入城?不知道靳国有没有派人监视他们,在宫里,心里乱糟糟的,出了宫,心里头仍然乱糟糟的,所有的事情是一点儿方向也没有。 咚咚咚! 她正坐立不安着,忽然有人叩响了她的房门, “谁呀。” “店小二。”外面应道。 “进来吧。”管瑶清没有多的防备,现在这种时候,她根本就顾不得许多。 “姑娘,这是你的饭菜。”那店小二径直把饭放在了桌子上。 “可是我并没有要这些东西啊。”她讶异道,“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没有胃口。 “姑娘,您是不是管瑶清?”那小二确认道。 管瑶清一又惊,并眨巴眨巴眼睛道, “是啊,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要这些东西。” “那就没错了,姑娘好好享用吧,我走了。”那小二边说边退了出去,还顺带手关上了房门。 莫说是没有胃口,单说这饭菜来得莫名其妙,她就不敢动筷子。 咦?这是什么?她正费解着,忽然目及之处看到碗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她的心咯噔一跳,忙拿起纸条一看,字迹很陌生:床底下有套衣衫,明日换上,到晴州府衙大门外等着。看罢,管瑶清的眉心拧成了一团,这字条到底是谁写的,让她去府衙等着做什么。 心里想着,她便走到了床边,弯下腰,探头往床下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包裹,管瑶清忙拿出包裹拆了开来,里面果然是一套男人的衣衫……这人让她换上男人的衣衫做什么?原本,她是怀疑南宫青时的,可是现在看来,如果是他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做这些无谓的事。 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管瑶清便离开了客栈,直奔府衙,只是,她并没有依那纸条上所说的换了男人衣衫。并且提前到了府衙,潜伏在隐蔽的地方,悄悄地观察着府衙前来来往往或者有意停留的人,想看看昨天给她点饭菜,写纸条的究竟是何人。 可是,她潜伏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或许,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走过去,毕竟,她没有穿那套衣衫。心里想着,脚便不听使唤地往府衙大门口走去。 刚走过去,还没站定,一只手便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不禁吓了一跳,蓦地一转身, “是你?”并讶异地瞪大了双眸。 “对,是我,你为什么没有换衣裳?”聂城霜边说边把她拉到一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来这儿?”看着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见霁华跟心素吧,我是带你云见他们的。” 管瑶清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非我要把心掏出来给你,你才知道吗?”聂城霜无奈道,“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是却不妨碍我喜欢你,就当我做这些是为了补偿你吧。”管瑶清依然摇了摇头,她只觉得他怪怪的,一会儿深情,一会儿无情,一会儿魔怔,一会儿清醒,她真的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如果她信他的,那才怪了。“哎,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可是,你要不要见霁华,见他们总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眼下,她正有一肚子话想跟他们说,心里真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好吧。”且不如相信他一回。思索良久,管瑶清终是点了点头。 第64章:探牢 经过一翻乔装打扮后,管瑶清跟着聂城霜过三关斩六将,终是到了大牢深处,见到了霁华。尽管如此,管瑶清还是保持着三分警惕。毕竟,那聂城霜在她看来,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聂城霜了。 晴州府衙的大牢很大,也很深,里面关押了许多犯人。有的是新犯,有的已经关了好几年,还有的是三进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也不乏被冤进来的。说起来,于这大牢,她算是第一次进来。黑乎乎,霉幽幽的,闷潮闷潮的, “前面那个牢门便关着他们。”快走到时,聂城霜指了指顶头的牢房微微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话想跟他们说,我就不过去了,我在前面等着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的身影,凝思良久,才迈开步子往关着结跟心素的房走去。 此刻,霁华正呆怔怔地倚在牢门边坐着,心素缩在墙角里晕晕乎乎地睡着。这牢里的日子虽不好过,却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已是着实不易,此情此景,他还能奢望什么呢?只是不知道这一关要关到何时才是个头儿。 如果就这么关下去,他倒情愿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霁华大哥。”待走近,管瑶清一眼便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霁华。霁华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只是幻听而已,他微怔,直楞起耳朵,眸光呆滞,“是我啊,霁华大哥,瑶清,我是瑶清啊。”他这才如梦方醒,蓦地抬眸看向她, “瑶清,真的是你?”说着,便有些激动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是,是我。”管瑶清忙抬起手来握住了他的手,“你,你们还好吗?” 瑶清?管瑶清?原本睡着的管心素也醒了,她蓦地向牢门口看去,果然是她!忙不迭地走了过去, “瑶清,真的是你?你快让世子放我们出去呀,我不想呆在这里。”她紧紧地抓着牢房的门,“只要你开口,靳国世子一定会放了我们的,瑶清,瑶清……” 管瑶清微怔,继而面露难色,看看霁华,最后把眸光落在了管心素的身上, “心素,我,我不是不帮你们,而是,而是世子亦有世子的难处,” “难处?呵,”管心素讪笑道,“那你呢?放了你就不为难了,是吗?谁叫你是人家的心上人呢?你的命多金贵啊,我们就是贱命一条罢了。”说着,她便抱起了双臂,“不帮就不帮,少说风凉话。你现在行了,有靳国世子撑腰,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心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管瑶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心素,瑶清不是那样的人,即便是世子,他也得顾全大局,不可以为所欲为。”霁华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替管瑶清争辩了一句。 管心素一听,顿时窝了一肚子的火, “霁华大哥,我知道你喜欢瑶清,可是即便这样,也没必要替她开脱,她只是让世子救两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十恶不赦的事,况且,我们原本是死囚,他们不是已经免我们不死了吗,既然免了死罪,何不索性放了我们倒更好。” “是,如果我求世子,世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放了你们。可是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欠他更多,我也不想他为难,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想办法。”管瑶清不得已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你也说了,既是免了死罪,早晚也会把你们放出去的,何于急这一时呢?” “说得好听,何于急这一时,要不你进来试试,恐怕你一天也不呆不下去呢。”管心素大怒道,“我看你今天进到这里,不是来看我们的,倒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心素,我们是姐妹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姐妹?呵,我可高攀不起,说不定你日后可就成了靳国世子妃了呢。” 管瑶清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化解不了管心素心里的不愤与怨气。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次整件事情的策划全都是靳国国君所为,就连南宫青时都蒙在鼓里,就算是她求他帮这个忙,他也未必做得了这个主。 又或者,他忤逆他父王的旨意如了她的意,放了霁华跟心素,那么保不准他父王再把他们抓回去,如此不仅功亏一篑,惹怒靳国国君,还离间了他父子的感情,她不想这么做,她不能使他为难。 “瑶清,你走吧,这里并不适合你。”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的霁华只好来了这么一句。 “我,”管瑶清眉心紧锁,“霁华大哥……”她一时半会儿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本意,以为他跟心素一样,在生她的气。走是没有问题,可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他说……为难之际,她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好像这里也并不适合说这么重要的事。 “瑶清,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这里有人不欢迎你,省得你来了受气。”见她有些难过的样子,霁华忙解释道。 “姐妹之间才会这样,我不怪她。”管瑶清恍然大悟,微微勾了勾唇角。 “少装大度了,你要是把我们当成兄弟姐妹的话,也不至于我们在里面,你在外面了。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世子妃!” 管瑶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霁华大哥,心素,那么我走了。”说罢,她便径直离去。 看到他们两个好好的,她也就安心了…… 晴州城,王宫。 南宫骥正与几个心腹大臣在御书阁里商议要事,左等右等,却是不见儿子来。他只好差人去天赐殿里叫,一连请了三次,总算是看到他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南宫青时懒洋洋地走进去,径直坐到一旁的空位置上 ,并未看到他老子看他的眼神, “如今,我们接到随国国君的秘信已近半个月,照理说那管伯应该就在这两天就能进城了,可是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却始终没有打探到他的消息,看来,这老头儿藏得很深,亦是有备而来。”说着,他便起身踱步走到儿子南宫青时的跟前,此刻,南宫青时正低垂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蛤,全然不知他的父王正向他走来。所有人的眸光唰的一下聚集到了他们父子俩的身上,全都眸光灼灼地看着他俩,“青时,你怎么看?” 南宫青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王,一脸诧异, “啊?什么?” 南宫骥顿时脸色铁青,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整天失魂落魄的,以后如何能担当大任!” 南宫青时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父王,您想想看,那管老头儿既然连命都豁出去了,那他根本定要回点儿本啊,这弄政治跟做生意是一个理儿,能捞多少是多少,对呀。” 南宫骥一听,这小子,不是挺清楚的嘛,可为何方才跟他装糊涂, “哦?看来你小子心里已经有谱了,说说看。” 南宫青时唇角一扬,遂起身,踱向众人中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老小子应该是想在临死前提出几个交换的条件。”他顿了顿,“且不说随国公主,单说他那几个义子义女,个个是他的心头肉,父王,如果管老头让你放了他的义子义女,才肯就犯,您会怎么做?” 南宫骥一听,顿时怔住, “那你觉得父王该怎么做?”继而微眯着双眼,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试探他的话吧。 “如果放了那些人,能够使得管伯臣服,那么何乐而不为呢?”南宫青时胸有成竹道。 “哼,”南宫骥颇为不服道,“在你眼里,这管伯就这么有份量吗?” “父王此言差矣,如果管伯归顺了您,您想想,他的那些义子义女爪牙不全都等同归顺您了吗?他若归顺,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归顺,我这么说,父王您可明白?”南宫青时虽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却是听得在场所有人都连连点头称赞。 果然,此翻话让南宫骥刮目相看, “好小子,脑子眼界果然比你老子高。” “父王,我累了,可以走了吗?”他真不想跟这群老小子在一起,实在太闷了。 “父王知道你有本事,多帮父王留着点儿心,看看管伯那老头儿到底去哪儿了。”他知道,他这个儿子不是一般的聪敏过人。 “父王,您比我神通广大啊,还用得着我吗?”说着,他便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南宫骥十分满意地看着儿子,唇角抑制不住的喜悦…… 殊不知南宫青时有南宫青时的打算,于他而言,要想做到两全齐美,那真的是件很难很难的事。可是,如果父王听从了他的建议,事情也都顺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的话,一切就会是皆大欢喜了。怕只怕那管伯不是那么容易好对付,好说服的…… 城中一叶客栈。 这两天,每天小二都会给她送来丰盛可口的饭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聂城霜所为。 原本她想拒绝的,可是后来一想,或许是青时交待他这么做的,如此,也就觉得没那么别扭了。可是,这样的话,她总觉得被人监视着似的,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尤其是义父的事,她也不能放开手脚去盘查……思来想去,管瑶清还是决定搬离这里,重新找个地方住下。 第65章:城中偶遇 山河怅望,家国遥遥,残阳如血下的不远处,便是靳国都城晴州城城门,踏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风尘仆仆中,管伯一行人终是到了晴州城外,不久,城门即将关闭,看着那高大坚固的城墙,厚重的城门,气势逼人,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就凭随国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兵卒又哪里打得开这厚重坚固的城门?倘若不走这一趟,他永远都不知道随靳两国的差距会有这么大。 看来,他真的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了。 “老爷,再不城的话,城门就关了。” 原本,按照他离开云州的时间推算,早三四天就该到了这晴州。至于为什么会晚了这么些天,是因为他早有所料,他离开随国的消息一定会被靳国知道。所以,他当日只是离了城,却并没有急着上路,而是在云州城外歇了几天,才上路的。 为的就是避开那些有心想要为难他的人。 在出发之前,他就算到,这漫漫艰途中,有想置他于死地的,也有想害他的……总之,各路牛鬼蛇神必定会一齐出动,想尽办法不让他到达靳国。毕竟,他为官多年,明里暗里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年来,他虽为国操持辛劳,却也在人前出尽了风头。 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究竟是怎样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他这么做除了避开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一方面还要避开靳国的探子,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的行踪,不然,他就被受他们的控制,那么他再提出要求就很被动了。 “走吧,记着我刚才跟你们交待的话,知道吗?” “是,老爷!”…… 是夜,深秋的风带了些许寒意,枝头的叶子呼啦地旋着,似乎并不想离开这高高的枝头。 管瑶清在房间的窗前立了好一会儿,才蓦地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拎起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包袱。想来,这种时候,应该没有人再监视着她了吧。如果聂城霜真是授了南宫天青时的意,从而对她照顾有加的话,她亦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她现在身份敏感,他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出宫来并不是要这么享受生活的。每天就困在这方寸之地,跟在宫里有什么区别?心里想着,她便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房门,悄悄探出头去,见外面走廊上没有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她很顺利地走出了客栈。 那掌柜的在门口的柜台前,呼噜打得震天响,她经过他时,他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想来,应该没有发现她离开吧。 可是,走出客栈,管瑶清才发现就算是没人监视,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打听义父的下落,但这偌大的靳国,偌大的晴州城,要找一个人,打听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义父要是存心避人耳目的话,就算是她想找,也找不到啊。 她势单力孤的,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贴告示,除了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碰运气,还能怎样? “这么晚了,你还是留下来吧。”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管瑶清悠忽转过身一看,“你居然……”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要跟踪你监视你,只是,只是心里依然放下不你。”聂城霜手中提着一壶酒,带着二分醉意,却是十分诚意道,“瑶清,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管瑶清淡淡地看着他, “聂将军,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讨厌,倒不至于。”她真的不想跟他说太多。 “瑶清,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可是之前的所做所为,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只是……算了,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错误已经造成了。”聂城霜有些失落道,“如果你真的恨我,那么,”说着,他忽然转过身,走到她跟前,“你就杀了我,以泄你心头之恨吧,”手中已经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杀了我吧,我自知罪孽深重,能死在你的刀了,我心满意足!”他边说边步步紧逼着管瑶清。 管瑶清吓了一大跳,一边惶恐地看着他,一边往后退着, “聂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我本就是戴罪之身,倘若杀了你,我,我不是自掘死路吗?”她又气又恼道。 “呵,瑶清你也许不知道,王上跟王后娘早已对我不复往昔,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已经知道原因了吧,我现在虽然名份上还是个将军,可是王上早就已经架空了我的实权,呵呵,我现在根本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我死不足惜。”说着,他忽然把手中的刀子刀锋一转,对冷了自己的心口,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幸亏管瑶清眼疾手快,制止了他, “你做什么,”她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刀子,“你还是个男人吗?人生在世,孰能无过,错误已经犯了,不是去自责内疚,自怨自艾,而是应该想想该怎么去弥补,或者说该如何去改正,又或者怎么样才能做得更好,而不是像你这样自我放弃。” 听了管瑶清的痛批,聂城霜愕然, “你相信我能改正,能做得更好吗?” 管瑶清蓦地拧紧了眉心,愣了好久才双唇轻抿,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是往日,或许,她会很殷勤地原谅他,然后再利用他。即便他没了实权,却也还是靳国的少将军,有些事,她做起来难如登天,可是他就不不同了。但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她不想再利用任何人,也不想再让任何人牺牲什么…… 顺利进城的管伯,以游商的身份,寄居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里。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靳国的国土,也是第一次来靳国的都城晴州,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来一次。他更没想到,短短的几年间,这靳国会把随国甩得那么远。趁着,靳国国君还不知道他已经来了晴州的空当,他先好好地浏览浏览这他国风光。 也好看看他靳国的实力。 “老爷,车马已经备好了。”一盏茶刚下肚,随从便来回复道。 “不需要了,”说罢,管伯便缓缓起身向外走去,“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就好。” “可是,老爷,这,这里不是云州城啊。”随从十分担心道。 “我知道,你老爷我还没糊涂到这是哪里都不知道,放心吧,我本就是来送死的,难道还怕死吗?经过了这么些遭,我早就已经看开了,也看明白了,说来惭愧啊,直到现在才看开看明白。” “老爷,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 一天又这么白白地过去了,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 管瑶清没有搬离一叶客栈,她觉得没必要。但是,她再不能这么呆在客房里无所事事了。哪怕是出去走走,去茶舍里坐坐,在路边的人堆儿里听听他们的闲话也好。说不定就能听出了三三四四出来。她走出房间,在楼下小坐了一会儿,才出了门。 时节,已入初冬,可是晴州的天气仍然暖和得紧,丝毫没有冬天的迹象。 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表情各异,神色各异,却是一派生机盎然之意。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他们会一直这么平平淡淡,无惊无险地生活下去。如果随靳两国能够不动干戈和平相处的话,那一定是他们的幸事。 其实,只要天下安定,老百姓们过得好,谁做这天下江山的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何苦要血流成河地争这个王位呢? “哎,你这老头儿,不许走,你不许走!”走着走着,前面围拢了一群人。一个年轻者在路边设了一盘残局,若是能破解者,即可得百金,输者,反之失百金于他。这一大早的,他已经得了几百金了,知道的人,说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输他一百金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还没有得他一百金的人出现。 “呵呵,年轻人,你叫我做甚,我又不要你的一百金,我只是让你把吞人家的钱给吐出来而已。”那老者转过身来笑盈盈道,“下棋本为雅事,可是年轻人你用来行骗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你说什么,你个老东西,敢血口喷人。”说着,那年轻人,竟一跃而起,抡起拳头就要打那老人,周围的人听那老头说话似乎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只是站在那里围观,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眼看着那年轻人的拳头就要落在那老者的身上,忽然一只秀气的手握紧了那只拳头, “你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竟然欺负一个老你家,你不觉得羞愧吗?”管瑶清上前制止道,“自己行没行骗自个儿心里清楚,还想动手打人,你当心我去报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一听要报官,不禁脸都吓白了, “行,你有种!”便唰的一下甩开自己的手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 原以为那老者已经走了,可是管瑶清一转身一回头,不由惊呆了,那老者正呆怔怔地看着她,而且,他不是别人,正是她日夜担心的义父。 激动得她差点儿就叫出了声,幸而管伯用眼神示意,让她不要暴露,她才没有叫出来, “老伯,您没事吧。” 管伯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小姑娘,走,为了表示老朽的谢意,老朽请姑娘喝茶去。”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管瑶清当即就答应了…… 第66章:入局 父女俩兜兜转转,绕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巷,确信没有人跟踪他们了之后,才在一个小茶馆里儿落了座。 这一别,竟是一年之久,再见面,一个雪丝银霜,面容越发的苍老了,而另一个却由原来的稚嫩越发的成熟稳重了。看到义父那越发佝偻的身板儿,越发清瘦的脊梁,管瑶清忍不住红了眼眶。义父一生未娶,无已所出,把他们这些义子义女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女,可是却未曾想过他们半天的清福, “义父,见到你真好。” “傻丫头,哭什么,父女相见,应份外高兴才是啊。”但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悲喜交加,热泪滚滚呢。 “义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义父,不如,不如我陪你回随国,我们找一个没有世人纷扰的地方,我一直服侍您到百年归后,好吗?”管瑶清忽然极其认真道。 管伯愕然, “清儿,你……”他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义父,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我知道您此行是来送死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许你这么做。”管瑶清坚定道,“义父,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管伯欣慰地摇了摇头, “丫头,听到你这句话,就算是我走,也能走得安心了。所有的事情,皆由我而起,也就由我来结束吧。”他顿了顿,“进入靳国地界的这些日子里,一路上所看到的听到的,让我想到了很多,也悟出了许多。你说得对,如果靳国国君是一个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国君,能善待随国百姓,随国国君的话,那么这江山之主就由他坐又如何?” “义父……” “最无辜的就是靳国世子,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只因为成了政治斗争的工具,就要被人派人暗杀,现在想想,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哪。”管伯打断她的话道,“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落魄过,也风光过,还有你们这群孝顺的子女们,我够本儿了。瑶清你啊,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如果我真的跟你一起走了,那公主他们怎么办?霁华他们怎么办?你以为靳国国君是吃素的吗?” “可是义父,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命啊。”管瑶清泪眼汪汪道。 “瑶清,你听我说,义父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变的,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吗?”…… 那天,父女俩聊了很久,也争执了很久,最终都没有什么结果。 离开时,为了不被发现行踪,两人是一前一后离开茶馆儿的。管伯没有告诉管瑶清住在什么地方,而管瑶清也没问。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告诉她的时候, 义父一定会主动告诉她的。回到客栈后,她的心里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虽然义父坚持要去负荆请罪,可是她却不能就这么让义父去送死。 那靳国国君一直都把义父当成是对手敌人,要是义父落在他的手里,那就必死无疑了。如果,如果她去求南宫青时的话,说不定他可以想想办法。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是,可是她真的别无选择。 城南,将军府。 “你可是看清楚了,听清楚了,管瑶清叫他义父?”聂城霜眸光沉沉,微眯双眸。 “少将军,小的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决对错不了。” “嗯,继续跟紧点儿,听到没。” “是,少将军。” 夜,冰冷而深沉。 管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天一冷,他的肺疾就越发的严重了。咳得睡不着,他索性下了床,倒了杯热茶,幽然立在窗前,垂眸思索之余,蓦然想起一件事来。瑶清她不是被靳国世子带进宫里了吗?怎么会在晴州城里出现?昨天相见太意外,竟忘了问这一茬儿。现在想想,后背一阵阵发凉。 倒不是他不相信瑶清,只怕是瑶清太单纯,容易轻信他人从而被利用。 不行,这个地方他不能再住了,再者,得加紧时间把信送到靳国国君的手中。 心里想着,管伯便叫醒了随从,准备连夜离开这客栈。 谁料,他们东西还没有收拾完,便有人推开了他房间的门,把他以及他的随从全都给带走了。 怪只怪,他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这一层。 第二天,管瑶清早早地便来到了昨日与义父约好的地方见面,可是她整足等了一整,直到太阳下山,出没有看到义父的影子。她的心不由揪了起来,是义父不愿意见她,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不得而知。早知如此,就问问他住在哪里,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只能干着急。 怎么办怎么办?老天爷,千万不要让义父有事,千万不要…… 靳国王宫。 这老狐狸终于落在我的手中了。 南宫骥双手负于身后,微微踱在大殿里,时不时地勾勾唇角,琢磨着该如何处置那管伯。不管结果如何,他还是会依他儿子所建议,去争取一下那老家伙。虽然他儿子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却也太抬举老头子了。即便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于他靳国来说,有了他也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已。 要说能人,他靳国多的是。更何况,这老顽固未必就肯失节臣服于他靳国。 “王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正想着,淳于英便急匆匆走了进来。 “嗯,走吧。”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大殿。 原来,南宫骥意外中得知儿子南宫青时放那管瑶清出了宫。他便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想必,那丫头在宫里也听到了不少风声,之所以急着出宫,多半跟她的义父有关,所以,管瑶清一出宫,他便悄悄差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跟踪着她,果然,她跟那管老头碰了头,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料准了这管老头会跟他耍花招,他堂堂靳国国君,还吃他那一套,临死还想跟他谈条件?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管伯被抓后,关在大内天牢。 经历了这么许多,他也已经看开了看淡了,可是一想到同样被关在大牢里的霁华他们,他的心就一阵紧过一阵的痛。 “呵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蓦地,牢门外响起一个洪亮而霸气的声音,“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吧。”南宫骥双手负于身后,站在牢门外,嘴角似扬非扬,“怎么?管相国可是还习惯?” 管伯轻笑, “哼,你确实有你的过人之处,老朽已经落到了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有些事,老朽还想争取一下,”虽然他知道这几首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是不说出来,恐怕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支瞑目的。 “哦?管相国不妨直说,兴许我一个高兴,就成全您老了呢?”南宫骥十分得意道。 “王上您大仁大义,大恩大德,放了我那几个孩子,至于我是死不足惜,可是他们,他们却不一样,他们这么做,全是逼不得已,如果王上您能饶他们一命,想来,他们从今以后一定会改头换面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的。”管伯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我管伯这辈子没有低声下气地求过您,哪怕是我的国君,可是今天,老朽给国君您跪下了,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成吗?” “啊哈哈哈哈……堂堂不可一世的随国国相今天居然肯跪在我面前求我,不知道传出去,天下人会不会相信呢。”南宫骥双眉一挑,“那好,既然您说出了您的条件,那本王也说说本王的想法,何如?” “王上不妨直说,” “如果您老肯归顺于我,并将此如召告于天下的话,本王或许考虑考虑你刚才所说的。” “呵,呵呵,”管伯苦笑,“王上真是说笑了,老朽还能活得多久呢?何必折腾,”他知道这南宫骥心里打得什么盘算,如果他召告于天下说他归顺了他,那么,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随国拜倒在他的膝下。由古至今,还没有哪个胜者肯善待败者。 到时候,他会怎样对待他们的国君,想来,他是预见得到的。 再者,可以彰显他的威望罢了。至于他会不会放了他的孩儿们,他连个准话都不敢说,他又何以会相信他? “啧啧,”南宫骥一听,“意料之中的事啊,本王就知道管相国您一定不会答应的,毕竟做了随相这么多年,晚节还是要保的,对不对?” “哼,既然王上都知道,又何须问老朽呢?”说罢,他便起身往大牢深处走去。 而南宫骥亦不想再跟他谈下去,便打道回宫了…… 思前想后,管瑶清还是决定想办法进宫,求求南宫青时,让他给想想办法,让他的父王放过他义父一马。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似乎入宫比出宫更难。 咚咚咚! 她正想着,房门又响了。 “进来吧。”想来一定又是小二吧。 “瑶清,”聂城霜推门而入。 管瑶清蓦地起身讶异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聂城霜神色凝重地走过去。 管瑶清顿觉不妙, “什么事?”她的心不由扑通扑通地跳着。 “我,我听说管伯已经被王上抓起来了,不日将会被处死。”聂城霜面露难色道。 “你,你,你在说什么?”管瑶清不可思议地走过去,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我,”聂城霜微微翕动着双唇,“虽然我也只是偶然听来的,可是,可是这个消息应该是假不了的。” 管瑶清眸光呆滞,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第67章:挑拨 一个恶梦醒来后,管瑶清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她睁开双眼,缓缓坐起来,讶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陌生,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姑娘,您醒了,我去叫少将军。”正当她十分纳闷儿之时,忽然一个小丫头走到她跟前,笑眯眯道。 “少将军?”管瑶清不禁嘀咕了一句。“我这是在将军府?”她忙跳下床来,“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说话间,聂城霜已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瑶清,你醒了,刚好,快,把这药给喝了。”说着,他便疾步走进来,“你身子骨弱,怎么就下床了呢?”聂城霜边说边把药放在一旁,径直将她扶坐在了床边,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眉心拧成了一小座小山。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她不禁再次问道。 聂城霜愣了一下, “哦,是这样的,昨天我跟你说你义父的消息后,你就昏倒了,我看在客栈也没个人照顾,就私自做主把你带回家了,你……不会怪我吧。” “义父,我义父他,他真的被王上抓去了吗?”突然,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从床边弹起来走到他身旁不停地问道,“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瑶清,我……”看他面露难色的样子,她心里最后那一点儿侥幸也没了。 “我义父他那么谨慎,怎么就会被抓住的呢?”这一点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瑶清,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聂城霜突然吞吞吐吐道。 管瑶清眉心一皱, “你说啊,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赶紧说呀。” “我一直很奇怪,世子他那么喜欢你,好不容易把你带进宫,好不容易把你留在身边了,可为什么会又轻而易举地放你出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聂城霜忽然就问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一提起这个,管瑶清的心里就有些内疚, “是我要求的。” “那他就没有挽留你吗,或者说想尽办法挽留你。”聂城霜又问道。 “他,他说希望我开心快乐,如果我留在宫里不快乐,他宁愿放我出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倒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至于南宫青时对自己怎么样,她心里的感觉是最准的。 “没,没什么,我只不过觉得这些事好像太巧合了。”聂城霜低低道。 “什么事?什么巧合?”管瑶清只觉得他怪怪的,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瑶清,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听听就好。”聂城霜顿了顿时,“你说……世子会不会是故意放你出宫,然后借机跟踪你,从而顺藤摸瓜,然后得到你义父的行踪,再抓住他的?”管瑶清一听,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不可能,决对不可能,如果说是别人会这么做,或许我就信了,但如果你说是青时的话,我决不相信。”她当即否定道。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哼,当初我也没想过他会用卑鄙的手段横刀夺爱,可是,他还不是那么做了。”聂城霜讪笑道,“瑶清啊,你太天真了,他们君王家的事,岂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看破的。”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有些心烦意乱道,“我且问你,你是真心的想帮我吗?” 聂城霜愕然, “我,当然,当然是真心的想帮你,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我怎么帮?” “我要进宫,你想想办法把我弄进宫里去。”管瑶清很坚定道。 “你要进宫?你进宫做什么?”聂城霜讶异道。 “我要见青时,他一定会帮我把义父救出来的。”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哼,”聂城霜轻笑,“莫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就算是能帮你,让你进了宫,他肯不肯帮你这个忙,还是个未知数。你以为,他真的把你看得那么重要吗?你以为,你在他的心里真的就大过一切吗?”他不禁冷嘲热讽道。 “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想试试看。”管瑶清愤愤道,“你只说是帮还是不帮?” “好一个试试看,你这一试,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你可曾想过?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是……我不想再冒险了。”聂城霜神色凝重道,“瑶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好吧,打扰了,聂将军。”管瑶清心知他不会帮她这个忙,便起身要离开。 “哎,你等等,”聂城霜将她一把摁住,“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这个忙我就只能帮了,但是,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或者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他表现出一副关怀倍至的样子。 管瑶清微怔,继而点了点头…… 很快,管伯的消息传遍了王宫内外,也传到了冷宫里。 环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您倒是想想办法呀,一旦管相国出了事,那么整个随国就完了,到时候万一……”她终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万一什么?”慕容芷瞪了她一眼,“不要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赶紧说。” “万一靳国国君反了悔,不让世子娶你,怎么办?”环儿吞吞吐吐道。 慕容芷蓦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堂堂国君岂能说话不算话,再说了,管相国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你就会胡思乱想。”虽然她嘴上这么反驳着,可是心里头却是乱晃荡,害怕极了。 “我的公主啊,此一时彼一时,管相国在的时候,我们随国手中还有些胜算的筹码,可是现在……”环儿虽然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心中却也有几分危机感,“总之,公主,您还是赶紧盘算盘算,怎么抓紧世子这个救命稻草。” 这点,慕容芷又岂会不明白。可是,她被困在这冷宫里,又不能时时见到南宫青时,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起这南宫青时,就算他不是世子,她一样对他情有独钟,这点,他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只是,她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在这儿等着她。现在想想,自己在之前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辛辛苦苦受尽委屈一路跟着他来到靳国,也算是值了。 最起码,自己是单纯的爱着他,他心里应该明白。 天赐殿,南宫青时正心事重重地踱在大殿里。他没想到父王居然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非但如此,他根本就没有把那管伯放在眼里。不过想想也是,管伯那么厉害的人物,都不能力挽随国这座将倾大厦,就算是他归顺了靳国,又能如何? 可是,也不一定非要杀他的。他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怕是管瑶清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行,这件事,他不能不管,他必须得想办法阻止才是。 “王上驾到!”正在此时,门口的太监高声唱喝道。 南宫青时嘎然止步,蓦地转身门口,瞪大了双眸。只见南宫骥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青时啊,你猜你父王我昨晚去见谁了?”他边说边坐在了大殿中间的主座上。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 “父王,你真的不打算留着那管伯?”他早就已经听淳于英说过了,昨天夜里,他父王就去秘密地见过管伯了。 他们谈话的内容,淳于英也跟他说得八八九九了,想来,那淳于英也是授了父亲的意才跟他说的,否则量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嚼舌头。 “呵呵,不是你父王我不想留着他,本王也想留着他把美名传,可是人家不识抬举,你父王我又有什么办法?”南宫骥心情大好的样子。 “父王,你是说,你是说管伯不同意归顺您?”那管伯向来心高气傲,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他臣服的,“父王,会不会是您的语气不大好,您想想看,那管伯才气经天纬地,固然心气儿高,若是不来个三顾茅庐的话,又怎能表现出您的诚意,您若是没有诚意的话,他又怎肯以失名节来归顺您呢?” “胡闹,你父王我堂堂一国之君,亲自去狱中跟他说辞,他还想怎样,难不成要本王给他跪下吗?”南宫骥冷声道,“儿啊,父王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怎么就不能替自己,替靳国,替父王想想?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丫头心里头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苦非要把心思花在她的身上。以后靳国称霸天下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父王,你不懂,这天下才貌双绝的女的确多的是,可是管瑶清只有一个。而且,您若是能饶那管伯一命,一定会留下美谈,既然可以不杀,何不放人一条生路,您已经是王者了,又何苦还要赶尽杀绝呢?父王……”南宫青时苦口婆心道,“只要这次父王依了我,日后我一定全听父王您的。” “这……”说起来,这个儿子从未这么低声下气,从未这么认真的求过他,而且,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杀一个人简单,可若是留下他,岂不失为一桩美谈? “如果父王觉得为难,不如让我去说,我去说服他,父王,父王……” 南宫骥看着儿子那恳切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坚持,那父王就依了你,父王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多谢父王,多谢父王。”南宫青时十分感激道…… 第68章:管伯之死 靳地的冬天比随地冷多了,刚刚入冬,就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雪来,铺天盖地纷纷扬扬的。 也不知道义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他原本就有肺疾,冷不得,不知道大牢里有没有给他准备炭火,不知道他的衣衫够不够……心里想着,管瑶清不由得抱了抱双臂,心里头越发的难过了。聂城霜说是出去找关系了,现在也不见回来。多耽搁一天,义父就多一天的危险。 当初离宫时,南宫青时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让她出了宫也务必让他知道她在哪儿。可是现在,她有心告诉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信儿传到他的耳朵里。 而他,似乎也没有差人来找过她,是因为他太忙了,还是已经把她给忘记了。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看着窗外的雪,管瑶清亦只能是一声苦笑了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聂城霜根本就没想过要真正的帮她,就算是想帮,他也帮不上忙,他之所以答应帮她,只不过是想借机夺得她的好感而已。此时此刻,那聂城霜正在城中的小酒馆儿里,温了一壶小酒,吃着牛肉,喝得不亦乐乎。 靳国,王宫。 “世子,您要的东西都备好了。”阿海疾步走来道。 “嗯,那我们走吧。”说罢,便径直走出了大殿,走进了茫茫雪色里。 大内天牢在皇宫西侧的云山脚下,大雪茫茫,已经看不清山体,隔着雪幕布,却可以看到天牢的大门口,守着几个侍卫,他们身着厚厚的棉服,手持长矛,端正正地立在大牢门口,双目炯炯有神,不敢马虎。 “世子!”看到南宫青时走来,他们忙揖了一礼,而后将其请了进去。 虽说这大牢内比外面稍微暖和点儿,可是依然阴冷潮湿得紧,尤其是那一股子浓浓的霉味,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南宫青时下意识地掩了掩鼻子,那管伯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能否受得住这里的阴寒。心里想着,他便加快了脚步。 “阿海,快点儿跟上。” “是,世子!”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南宫青时跟阿海他们终是走到了关着管伯的那间牢房前。牢里头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把门打开!”南宫青时冷声道。 “是,世子。”其中一个狱卒忙去打开了牢门,阿海率先走进去燃了灯。大牢里瞬间亮多了,南宫青时遂欲走进去,阿海却拦住了他,“世子,你等等,我先进去看看。”他知道,阿海这是为他的安全着想,便站在门口等着。 阿海径直走进大牢里,在大牢的角落里,有一张木板床,远远地便能看到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的。 “喂,老头儿,我们世子来看你了。”待走近,阿海拿手推了推那床上躺着的人,“老头儿,你听到没有,”可是那床上躺着的人却是一动也不动,哪怕是哼一声也没有,阿海顿感不妙,忙用力将他翻了过来,拿手指量了量他的鼻息,心不由咯噔一跳:咦?没气儿了?他忙转过身往牢房门口走过去,“世子,不好了,那,那老头儿没气了。” 南宫青时一听,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二话没说就走了进去,用手一摸,那管伯的身体已经冰凉,同样量了量鼻息,果然一点儿气儿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他顿时瘫软地往后踉跄了一步,“怎么会这样?”原本想还想着他会冷,让宫里的丫头们备了厚厚的棉被跟棉衣,可是,可是他怎么就,不,他,他只是昏迷了而已,“阿海,快,快去把公孙太医叫来,或者,或者他并没有死。”南宫青时的心里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心道。 “世子,可是,可是他的身体都冷了,已是死了多时了啊。”阿海不能理解道。 “我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南宫青时厉声道。 “呃是,我这就去。”…… 看着管伯那缩成一团,冷冰冰的身体,南宫青时心里难过极了。除却管瑶清的那层关系,他敬重他,敬重他忠君爱国之心,敬重他经天纬地之才,这么样的一个人,就算不为他们所用,哪怕是交个朋友,也是值得的,以前没有机会跟他有所接触,现在有机会了,可是他却, “管相国,你这是何苦呢,就算是你不愿意归顺我靳国,也不必走上这条绝路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堂堂随相管伯会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您是个聪明人,为何也这么固执,糊涂,您这么一死,什么就都完了,您知不知道……” 将军府。 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 天,也渐渐沉了下来。 聂城霜终于回来了,却是一身的酒气。 “你,你有没有去给我想办法?”闻讯而来的管瑶清一走近他便闻到了那浓浓的酒气。 “当然有啊,”聂城霜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就是去给你想办法,才需要应酬,”管瑶清蓦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喝醉了。”说着,便欲走开。 “瑶清,”聂城霜忙叫住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你醉了,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看来,她不能再作他的指望了,她得自己想想办法才是。 “你不相信我,你终究还是不信我……”聂城霜说着满嘴的酒话,踉踉跄跄地坐在了椅子上,“就算是你不相信我,我也还是一样地会帮这个忙,哪怕是赔上我的命,我也给你办到。”管瑶清回头看了看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自行离开了。 王宫,大内天牢。 阿海跟公孙太医急急赶到时,南宫青时正喃喃自语着,阿海不禁吓了一大跳,忙走进去唤了一声, “世子,公孙太医来了。”南宫青时这才稍稍清醒点儿, “哦,赶紧让他进来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救?” 说话间,公孙太医已经走了进来, “世子,莫急,容老朽看看。”说着,他便放下了身上背着的药匣子,忙走到那一动不动的管伯身旁,阿海忙不迭地为他举了灯。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管伯的手腕儿给他号起了脉,手刚把到管伯的脉搏上,他的眉心便紧紧地皱了起来,并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世子,他,他已经死了最起码有两三个时辰了。” 南宫青时这才相信,这管伯是真的死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他是真的死了,只是一时间之音难以置信而已。 “那,那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自杀?”南宫青时颇有些心痛道。 “他是病死的,世子,你看看,他的衣襟上全是血,如果我没诊错的话,他有肺疾,这种病随着年纪的增长,会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天气寒冷的时候,想必这位老者是因为受不了这大牢里的寒气吧。”公孙太医也不无惋惜道。 “世子,我们已经尽力了,”阿海见南宫青时难受的样子,不禁劝解道,“或许,他命该此时绝吧。” 南宫青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一生荣光,没想到最后会惨死在大牢里。”…… 这天晚上,管瑶清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到极点。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取了马匹,欲只身前往王宫。即便进不去,哪怕是在宫门口守株待兔,也总比待在将军府里干着急的好。 对于管伯的这个噩耗,南宫骥也深感意外, “这老头儿,还真是个卑贱的命,给他一条生路,他都无福消受。” “父王,儿臣有个想法,希望父王能够答应。”昨天一夜,南宫青时都在琢磨这件事。 “什么?”南宫骥蓦地转过身来,讶异地看着儿子,“人都死了,你还想让父王怎么做?” “儿臣想,既然他人都已经死了,父王您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差人把他送回随国,让随君好好地安葬他,这样,也能彰显我靳国的大度,父王您的大度,不是吗?” 南宫骥听罢,微微摇了摇头, “儿啊,你为何要对这管老头这么好,说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丫头,就算是你对她再好,又能怎样呢?她不还是不盛你的情吗?你看看,你好心好意留她在宫里,可是她呢,难不成日后你要随她到宫外去住?” “父王,这是两码事,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敬重那管伯才学高,忠君忠国,是个难得的相才,跟瑶清没有关系。”南宫青时解释道。 “当真吗?”南宫骥反问道。 “父王……”南宫青时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南宫骥沉沉地叹了口气, “还有,你预备把那随国公主怎么办?” 南宫青时微怔, “父王以为如何?” “虽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把随国臣服了,可是在诸国之间的威信还是要有的,既然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就按原计划进行,一来,可是稳固随国君民的心,二来,也不算失信于随国国君,失信于天下。那管伯已经对天下人说来负荆请罪了,我们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了,对不对?”他知道儿子的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女刺客,可是那样的女子,日后如可能辅佐他坐天下? “父王,儿臣方才说的,您……”父子俩各有各的心思,南宫青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他说那些事。 “无所谓了,你想办,就交给你去办吧。” 第69章:雪地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瑶清在什么地方,可是对于管伯的事,慕容芷也是有知情权的。 再说,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去看她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就再没有关禁她的必要。 雪,终于停了,墙角的寒梅三三两两地开了几簇,幽香清远。越发显得那冷霜宫清寂无欲,南宫青时着了一身月白锦衣,披了黑色的斗篷,高贵的气质中透着些许清冷。恍恍然然中,有种陌上公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绝美雪景。 他凝贮在冷霜宫前好一会儿,才黯然叩开了那扇紧闭的朱门。 “世子?”环儿来开的门,她边拉门边下意识左右环视了一圈儿,“咦?怎么没人?”愕然发现门口的侍卫已经撤走了。 “阿芷呢?”南宫青时随口问了一句。 “世子,外面怪冷的,赶紧进来吧,公主在屋里呢。”环儿忙把他请了进去,“世子,外面的侍卫怎么不在了?”她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 “以后,你们都自由了,”说着,他便径直推开了东暖阁的门。 慕容芷正在炉旁暖手,看到他走进来,只是神情复杂,眸光暗然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兴许,她已经知道管伯的事。那管伯尽心竭力地辅佐她父王,她曾祖父,祖父,足足三代人,想必,她对他的感情也是十分特殊的。 “世子,此来是有话想跟我说吧。”良久,她才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低声道。 南宫青时心情十分沉重, “管伯的事,你可是听说了?” “哼,”慕容芷轻笑,“世子有什么决定不妨直说,”她的唇角满是凄凉之色。 “阿芷,”她一直都叫他阿时的,这忽然改了口,他似乎还有点儿不习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了,你有何打算?”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慕容芷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阿芷,你,你别哭啊。”看到她这样,他若是还没有感觉的话,那么他真的就不配做人了,“我只是说如果,在此之前,我们是被迫结亲,可是现在,我们都自由了,所以,自己的幸福,自己可以自主选择了。” “那我就是要选择你,不管是不是被动与否,我就要嫁给你,我就要选择你,就算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一样选择你。”慕容芷突然激动而又任性道。 南宫青时眉心微蹙, “阿芷……” “阿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忽然,她很卑微地楚楚可怜地抓着他的臂膀,“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慕容芷泪眼汪汪道,“如果你不要我了,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弃妇,谁还肯要我呢?就算是要我,可是我也不爱他们,那么勉强生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从未见过她这么低声下气,这么卑微的样子,“青时,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阿芷,我只是说如果而已,既然这个亲早已经订下了,我父王又怎会失信于天下,徒惹人笑话呢?”南宫青时有些无奈道。 “我知道,如果你父王解除了这个婚约,你自然是最高兴的,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是吗?”慕容芷的语气里满是酸楚。 “阿芷,我跟父王说了,打算就这几日,准备把你跟管伯送回随国。”南宫青时顾左右而言他,原以为慕容芷听了会很高兴,毕竟,她曾经恳求过他要他放她回去,而且,她也离开随国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就算是他要迎娶她,也该是从随国迎娶,如此,她也嫁得有尊严一些。 “你要送我回随国?你……不要我了吗?”慕容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轻轻地扶着她的肩头,“就算是我要迎娶你,也要从随国把你迎娶进来,这样,你日后才有尊严一些,不是吗?” “你,没有骗我吧,”她眸光闪闪,满是怯色。 “哼,虽然我偶尔会有小小的失信于你,可是这种婚姻大事,我岂能儿戏?”南宫青时极其认真道,“我想,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回随国吧。” 慕容芷终于破涕为笑,看来,她对管伯的事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本来嘛,她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对于朝中事朝中人,又岂会有过多的接触与关心?倒是瑶清,如果她知道她的义父死在了牢中,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他已经差人出去寻找她的下落了,或许,他应该亲自出宫去找她。 只是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派人监视他,如果派人监视他,被他发现她的行踪就不好了。 离开冷霜宫后,南宫青时把自己关在天赐殿里整整大半天,一直到深夜,一切归寂,他才轻轻推开了房门,赫然发现月亮出来了。映着雪色,整个世界亮如白昼的,纵然很美,却也很冷。越是这样的天气,人越是容易睡熟,想来,这个时候,父王应该不会想到他要溜出宫去吧。 心里想着,他便急急忙忙往王宫门口走去。 没脚深的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着,幽色的月色照得雪地晶莹透亮,很快,他的脚便开始发热,手心微微沁出汗来。南宫青时忽然发现,在这样的雪夜里漫步,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如果瑶清在的话,她一定很愿意跟他在这样的雪地里走吧。 不知道他们随国会不会有这样的雪,又或者,她会不会喜欢雪……健步如飞的他,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宫门紧紧地闭着,门口的侍卫提着刀,精神百倍的立在门口,想来是刚刚换过岗,否则早就倦意满满了。 “把门打开!”他一靠近,那守门的侍卫便认出了他。 “世子,您这是……”守门的侍卫很是讶异, “我让你把门打开你就打开,哪儿那么多话。”南宫青时厉声喝道。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打开了厚重的宫门,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不知是心里感觉,还是真的有温差。一出宫门,南宫青时就觉得格外的冷些,不过,视野也瞬间的空阔起来。瞬间觉得自由无比,兴奋之余,他拔剑而出,漂亮地在雪里耍他几个回峰落雁,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热了热身后,他收剑入鞘继续往前走,忽然目及之处,看到有一团黑影倒在雪地里,他的心咯噔一跳,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儿,并慢慢地靠近那团黑影,想要一探究竟。待他离他寻团黑影仅有几步之遥时,才看清楚,居然是个人。 而且看身形好像是个姑娘。 他忙走近她,轻轻推了推那姑娘, “姑娘,姑娘……”她的身体冷冰冰的,应该是冻晕了,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可是,可是这里是皇宫禁地,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姑娘,姑娘,你醒醒……”心里想着,他便轻轻将她翻了过来,借着月光跟雪色一瞧,“瑶清!”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忙不迭地将她从雪地上抱起来一路飞奔着往城中的客栈跑去。 而这个时候,将军府里的聂城霜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愿瑶清不要做傻事,不要去硬闯王宫,否则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还不至于太迟。 终于,一个时辰后,南宫青时抱着管瑶清进了城中一家客栈, “请问客官,需要几间房?”原本在打盹儿的掌柜的一看有客来,忙殷勤地迎了上去,毕竟这位客官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一间上房,赶紧去烧些热水,弄些吃的来,听到没。”南宫青时边说边抱着管瑶清上了楼,随送小二往上房而去。一进房间,南宫青时就把管瑶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轻轻解开她的衣襟,不停地搓着她的四肢,为她热身,促进她全身的血液循环,她都已经冻僵了。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心里想着,他便脱去了自己的外衣,并向小二又多要了几床厚的棉被,加了几盆炭火……没一会儿热水也烧来了,“你们都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们的。”待那些闲杂人等出去,南宫青时紧紧地关上了房门。“瑶清,对不住了。”他轻轻解开她的衣带,褪去她的衣衫……他不敢直视她,只是微微侧着脸,小心翼翼地脱着她的衣衫,直到褪去她身上的最后一片纱,他才涨红了脸,轻轻地抱起她,将她放进那温热的水中。 淡淡的水气浮在半空,他依然不停地搓着她的手,她的胳膊,她的腿,她的脚……直到她的身体微微的暖起来,他已是满头大汗,疲累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挥着汗,发着呆,却没发现管瑶清已经逐渐清醒,她缓缓睁开双眸,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眸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乍一看自己,居然是一丝不挂地泡在水中, “啊!”不禁惊叫了一声,吓了南宫青时一大跳, “怎么了怎么了?”他蓦地走到她身侧,只见她一脸惊慌,他顿感尴尬,忙转过身来拿过她的衣衫递给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你快出去啊。”管瑶清一把拿过自己的衣衫慌慌张张道。 “哦,是是是。”南宫青时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径直出去了,并又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管瑶清慌慌张张地穿好衣衫,站在屋子中央,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我……穿好了,你进来吧。”她知道是他再次救了她。 每次在关键时刻,他总是会及时出现,以解她的危机。 南宫青时推门而入,看到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70章:隔阂 可是,管瑶清根本就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的脸渐渐由红转白,眸光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轻启朱唇, “世子,你……是出来的找我的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到这样的称呼,南宫青时很是惊讶与意外,他皱紧了眉心看着她。“你,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找我?”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起一定的作用。虽然当时她极力否认聂城霜对南宫青时的怀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怨怒。虽然她并没有怨怒他的道理,更没有怨怒他的理由,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想要怨怒。 “我,我……”南宫青时居然答不出来。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会想办法找我义父,所以才放我出宫的?”她本来不想问的,可不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些日子你之所以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怕我问起我义父的事,令你为难,让你不好做?”南宫青时讶然地看着她,微微翕动着双唇,委屈而又无奈,“哼,”说到此,管瑶清讪讪一笑,“看来,我一直都错了。” 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她大概还不知道她义父已经……看她这个样子,他怎么还敢告诉她实情呢?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想到,她居然对他误会这么深, “瑶清,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当时放你出宫,真的只是想让你开心快乐一些,至于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出宫找你,那是因为父王盯我盯得很紧,我怕惹恼了他,他会牵怒于你,所以,所以才没有出来找你的。” “那你现在呢,现就不怕吗?”她只觉得他这个理由很牵强,根本就算不上理由。 “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南宫青时竟无言以对,“瑶清,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那好,我相信你,那么……你可以求你父王放过我义父一马,饶他一命吗?”忽然,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苦苦地哀求道,“青时,我求你了。”说着,她便给他跪了下来,“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可是,可是你知道若是没有我义父,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你知道吗?懂吗?” “瑶清,你起来,起来说好吗?”他强行将她拉了起来,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泪,“如果能帮你,就算是你不开口,我一定会帮你,可是,可是……”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口事情的真相,毕竟这真相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可是什么,是不是你父王不答应,是不是你夹在我跟你父王之间很为难,青时,我知道我很自私,不如,不如你带我去见你父王,我来跟你父王说,好吗?”管瑶清情绪有些激动道。 “瑶清,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其实早在你义父被我父王抓住的时候,我就已经跟我父王说过了,而且我父王他也答应了,可是,可是没想到的是,你,你义父他,他终究是没有挨住这一关。”终于,他一口气说了出来。 可是他说得太快了,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义父他,他不答应,不愿意求生吗?” “不,我,我是说,瑶清,对不起,我,我没能保住你义父,他,他已经病死在大牢里了。”他紧紧地扶着她的肩头,生怕她撑不住会倒下去。 果然,此话一出,管瑶清蓦地瞪大了双眸,呆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突然就泪如雨下, “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泣不成声,“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我义父就不会被抓住,若不是我,他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瑶清,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好吗?一个人生死病死,就连老天也无法阻止,何况是你,再说了,你义父已经那么大的年纪了,他,他又有旧疾,这怎么能怪你呢?”南宫青时不停地安慰着她。 “你闭嘴!”可是没想到她却大怒道,“若不是我,我义父就不会被你父王的人找到,若不是我,我义父更不会被你父王的抓住,那么,他也就不会病死在大牢里了,是我,都是我害死义父的。”她狠狠地扇了自己的一巴掌,却是疼到了南宫青时的心里头, “瑶清,不要这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是我去晚了,我已经说服我父王放过你义父,我义父也答应了,可是当我带着棉服棉被赶到的时候,他,他还是没能撑过去。”说着,他便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瑶清,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好吗?”他心疼极了,“我想,你义父一定想回随国,所以我已经跟我父王说好了,不日将送你义父回随国,还有阿芷,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他们,你也一起吧。” “谢谢你,”她眸光暗淡,缓缓直起身子,“你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遂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端。 “可是,瑶清,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就让我陪着你吧。”南宫青时实在放心不下道,“我不能再容许你出什么意外了。” “难道你就不怕你父王跟踪你从而找到了我,因为你而迁怒于我吗?”她似有弦外之音。 “我,我现在顾不了许多了,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南宫青时执意道。 “我义父现在在哪里?”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沉。 “在光禄寺里,三日后便会出发,把他送回随国。” “你父王有没有打算放了霁华大哥他们?”她一直都知道他义父之所以来送死,一半是为了公主,一半是为了霁华他们。 南宫青时微怔, “瑶清,你放心,时机一到,我一定会放了他们的。” 管瑶清听罢,蓦地转身看向他, “我不希望我听到是他们病死在大牢里的消息。” “瑶清,你始终不肯相信我,是吗?”南宫青时忽然有些心痛道。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或许,是你自己心里虚吧。”现在想想,聂城霜说得没错,他是故意放她出宫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虽然这些话让他很难过,可是他并不怪她,这些日子忙于琐事,也确实是疏忽了她。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让小二给你弄些吃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好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就这样,南宫青时在客栈里陪了管瑶清整整两天,她几乎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虽然他知道她是因为她义父的死而心里不好受,可是,可是她一直这么迁怒于他实在太没道理了。说来说去,她就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曾为挽留他义父的性命而做出过努力。 说到底,在她的心里,他根本就不及她义父的份量重。 他倒不是争这个理儿,可是…… “瑶清,我不得不要离开了,我得回宫去打理一些事情,毕竟,明天就要出发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宫吧。”他试着轻轻握过她的手,没想到她却下意识地抽开了。 “不了,我在还是在宫外等你吧,”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你一宫就要忙,而我又帮不上你的忙,还得给你添麻烦,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忽然之间,她想通了,也想明白了。他是靳国世子,将来的靳国国君,有些事,他必须得去做。 她只是一个区区的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他因为自己而误了自己的国事。 要怪,这一切只怪她自己太轻心大意。 “也好,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知道吗?”他已经吩咐好了客栈的掌柜跟小二,“有什么事尽管跟掌柜的说,他们一支尽力帮你的。” “你去吧,不必担心我。”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却看到了是苦涩。 “嗯,那我走了。”…… 待南宫青时一走,管瑶清就披了一身素缟,为自己的义父戴孝,想必,霁华跟心素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义父,孩儿不孝,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连累了你,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原谅孩儿……她面向光禄寺的方向整整跪了一夜。 南宫青时回到宫里时,慕容芷已经在天赐殿里等候他多时了。 他不在的这两天里,她每天都会来,这天赐殿里的人都已经全部认识她了,也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了。 无论环儿如何劝她,她也不听,对于外界对她的议论,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南宫青时明白她的一颗心就好了。 “阿时,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你……”她在他面前毫无架子道。 “你以为我把你撇下不管了?”南宫青时微微勾了勾唇角,“红杏,柳儿,你们赶紧收拾收拾,环儿,你也回冷霜宫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他边说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啜了口茶。 “真的吗?我们要回随国了吗?”环儿不无兴奋道。 “嗯。”南宫青时淡淡地回了一句。 与环儿的兴奋相比,慕容芷显得格外平静,她双手负于身后,眸光柔柔,略带羞涩地看着他, “嗯,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环儿忙跟周围的人使着眼色,让他们走开。 那些人怎能会不出环儿的意思,忙跟着她一起出去了,整个大殿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个人。 “这个,是我送给你的。”说着,她便从身后拿出一方绣片双手恭恭敬敬敬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怔,继而扬了扬唇角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很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第71章:出发 当管瑶清一身素缟地出现在将军府时,聂城霜讶异极了。 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两只眼珠布满了红血丝,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把他吓了一跳, “瑶清,你怎么了?”他心疼地扶着她的肩头,她却推开了他的手。 “聂将军,此生,注定是要欠着你,不妨,再请你帮我一个忙。”她眸光冷得就像是这寒冬腊月里的冰潭。 “瑶清,”就算是他一次一次地失信于她,她仍然愿意跟他开这个口,聂城霜意外而又激动道,“你说,只要我能帮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可是至少你得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要穿这么一身?”其实,他早已经听到此许风声,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带我去大牢,我要见霁华大哥他们。”管瑶清依冰冷道。 聂城霜愣了一下, “好,我这就去打点,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你就可以去看他们了。” “最好现在。”她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冷冰冰的不说,对于让他做的一切,不再像以前带着恳求的口吻,而是一种命令般的口吻,难道说她已经原谅他了?又或者说她跟南宫青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聂城霜面露难色,“好吧。”…… 折腾了一夜,天终于亮了。 光禄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慕容芷她们早早地候在了王宫的正门,一切都整装待发。只是,不知道瑶清怎么样了?南宫青时交待了阿海,让他先行带着慕容她们出宫,去光禄寺跟阿成他们碰头,而自己则只身去了城中客栈,与管瑶清接头。 可是来到客栈一看,房间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问掌柜的,掌柜的说管瑶清一大早就出门了,难道她已经候在了城门口?南宫青时又跨上马急急忙忙往城门口去了。这个时候,大概阿海他们刚刚到光禄寺吧。他骑在马上,视线可以看得很远,城门口方圆几里的地方他全都寻遍了,也没看到管瑶清的影子。 瑶清,你在哪儿啊,不管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好吗?他焦灼地在城门口踱来踱去,忽然,抬眸之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他忙定住脚,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只见管瑶清一身素缟,格外打眼,她苍白且清瘦,脸上就像是封了一层冰冷似的,老远就能感到浓浓的寒意。 仔细一看,她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一个人,南宫青时眉心一紧,那不是聂城霜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还是只是巧合?心里想着,他便加快了脚步迎了过去。 “瑶清,”他叫着她的名字时,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她身后的聂城霜,“你跟着瑶清做什么?” 聂城霜微微勾了勾唇角, “瑶清说要来城门口候着世子您,所以我就护送她来了。” 鉴于他之前的种种恶行,瑶清不可能会主动让他护送来的,想必他一定是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横到两人中间,把管瑶清护在身后, “瑶清,告诉我,他有没有为难你?”他恶狠狠地看着聂城霜。 “世子,我义父他们呢?”可是管瑶清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绕向了另一个话题。 南宫青时愕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聂城霜,只见聂城霜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世子,你多虑了,你爱瑶清,并不代表别人就不爱,虽然瑶清心里没有我,可是并不妨碍我心里有她,若不是有人横刀夺爱,我跟瑶清之间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他一提起这件事,南宫青时绝对无言以对,哑口无言。 “瑶清,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到了,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坐,站在外面怪冷的。”说着,他便下意识地去牵她的手,谁知,管瑶清居然躲开了,并径直往前走着, “世子,若是怕冷,就自己去吧,我要这儿等我义父。” “瑶清,你等等,我陪你等。”聂城霜一瞧,忙跟了上去,独留南宫青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当然,他说冷只是站在管瑶清的角度,他自己又何尝惧冷,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冰冰地对他,他做错了什么,还是她心里头还在怪他?那聂城霜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情愿让他作陪,也不愿让他相助……寒风呼呼地吹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行人匆匆地来来往往,南宫青时只是远远地看着管瑶清在街角里呆怔怔地站着,她的旁边就站着聂城霜,他好像在跟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公主,看,世子在儿!”从光禄寺到城门口,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环儿探出头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南宫青时。 慕容芷一听,忙也把头探了出去, “呀,外面这么冷,阿时怎么就站在风口,他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们吗?” “可能世子是怕我们找不到他吧。”环儿也有些心疼道。 “车夫,停车。”慕容芷忙叫停了车,并一股脑儿跳了下去,小跑着朝南宫青时走去,“阿时,我们都已经到了,你冷吗?”说着,她便下意识地抱起他的手暖在自己的怀中,“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看看,这附近有这么多茶舍酒馆儿什么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傻站着。”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出城吧。”说着,他便径直朝管瑶清走去。慕容芷忙也跟了上去。“瑶清,我们该出发了。” 管瑶清举目看了一眼,远远地看到一辆八匹马拉车上一尊紫檀棺椁,想必,那就是义父了。她清冷的面庞,瞬间悲伤起来,眼眶一红,提起衣摆便小跑了过去。刚刚站定的慕容芷这才看到是她,不由皱了皱眉心, “阿时,你该不会是告诉我,她也要跟着我们回去吧。” 南宫青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嗯,对呀,那是她的义父,她怎能不回去戴孝送终?”说着,他便随管瑶清而去了。 “公主,好久不见呀。”南宫青时刚走,聂城霜便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怎么样,公主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我这个媒人?” 慕容芷眉心一拧, “脸皮可真够厚的,本公主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是先来讨恩了,”说着,她便扬起巴掌欲抽过去。 聂城霜早有所料,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儿, “可不是嘛,若不是我把公主您关了起来,又怎能看出您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说不定到现在,您还见不到世子的面儿呢。” 慕容芷怒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 “哼,你到底想怎样,怎么哪儿都有你,阴魂不散的。” “公主,这说明我们俩有缘份啊,遇到我,您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毕竟,只有我才能帮你。”聂城霜故意卖着关子道。 慕容芷眉心一紧, “你帮我,我会要你帮忙?哼,真是笑话。” “公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您喜欢世子,一定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所爱之人,而我喜欢瑶清,也只想她只属于我,如果我们合作,能够各取城所需,岂不失为一件乐事?”聂城霜狡黠的眸子微微转动着,看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只见慕容芷眼帘微垂,似乎在心里头琢磨着什么。依她的性子,若是不然,一定早就拒绝了,想来,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嗯,怎么样?” “公主,公主,世子说让您上马车呢,要出发了。”环儿老远地唤着她。 “可是,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回随国了,阿时说那管瑶清也会随着一同回去,就算是本公主想跟你合作,可你也得有机会呀。”慕容芷微微蹙着眉心。 “只要公主按我所说的做,一切都不是问题。”聂城霜胸有成竹道。 “公主,您在干嘛啊,世子已经等得着急了。”说话间,环儿已经跑了过来,抬眼一瞧,“是你?你在跟我们公主说什么?” “走吧,你不是说世子等急了吗?”慕容芷忙一把拉过她,“快走吧,”把她拉走了。 环儿边走边回头看了聂城霜一眼,聂城霜也朝她微微咧嘴一笑,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后背直发冷…… 这边,南宫青时正谨慎安排着, “阿海,你跟阿成负责管相国的棺椁,瑶清,你跟我同乘一辆马车吧。” “不用了,我跟阿海他们一同护送我义父吧。”管瑶清淡淡地拒绝道。 “阿时,我要跟你同乘一辆马车,”正说着,慕容芷已经走了过来,“阿时,你知道的,我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以前我总是让人照顾,可是现在,我不仅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我也可照顾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南宫青时下意识地看着管瑶清,管瑶清怔怔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正想说什么,她却迈开步子走开了。 慕容芷看了看管瑶清,又看了看南宫青时, “随她去吧,如果她心里有你,就不该因为一个逝者而去冷漠你,我一个旁观者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有多关心她,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在这样的时刻,凭谁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是有几分感动的, “阿芷,你真的变了。”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光是温柔的,充满感激的。 慕容芷微微勾了勾唇瓣, “倘若一个人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话,就应该顾及对方的感受。”说着,她便挽起了他的胳膊,“就让我与你同乘一辆马车吧。”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只好答应了。 他不知道,一个人越是在乎你,越是容易无理取闹,歇斯底里。因为,她不在乎的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心,又怎会伤她呢?管瑶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对所有人宽容,却独独对他苛刻,她也不想伤害他的,她不想的。 但理一想到义父的惨死,她就不由自主的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第72章:痛骂 即便是甚好的天气,也敌不过寒冷的天气。 出了城后,气温似乎越发的低了,坐在马车里都觉得冷,莫说是在外面风吹雨淋了。南宫青时虽然坐在马车里,可是却一直时不时地往外看看。慕容芷知道他是担心管瑶清,可是那管瑶清却并不盛他的情,想来,他们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知道问题所在的话,那么,说不定她可以从中间做点儿什么来。 看到南宫青时一直为她提心吊胆,她却视而不见,她就气不打处来。难道这就是管心素所说的,这些男人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觉得珍惜,越是送到面前的,越是觉得无所谓。 “阿时,要不要我去跟她说道说道,让她上马车来。” 南宫青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 “怎么?怕她不给我这个公主面子?”慕容芷歪着脑袋甚是自信道。 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 “也好,你去试试吧。” 说着,他便叫停了车,慕容芷遂被他扶下马车来。 这一路走来,管瑶清几本都没怎么跟人说过话,也没怎么吃东西,她的脸越发的苍白了,即便有时候因为赶路,需要疾走,每个人的脸都累得红扑扑的,她的脸上仍然毫无血色。她看起来很虚弱,可是却从未见过她嚷着喘口气或者需要歇一下,无论他们走多快,她都能追上赶上。 没有人能体到她心里的感觉,没有人知道她的义父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意义。她的父母狠心丢掉她,不管她的死活,是可是她的义父把她捡回去,却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着。义父走了,她的天仿佛也跟着塌了。 原本,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是终了因为她的大意跟疏忽酿此大错。 “管瑶清,”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忽然有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这么苦着自己到底是做给谁看呢?”慕容芷只觉得这女人太矫情了,“你已经是世子的心头肉了,他那么爱你,疼你,关心你,你却还要摆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也,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你和个人转吗?” 管瑶清缓缓抬眸,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公主……” “如果你不想阿时担心,就上马车吧。”慕容芷真的不想跟她废话,可是看到南宫青时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真的是受不了,“我真的搞不懂你在别扭什么,管相国死谁都不想的,阿时已经尽力了,他年岁那么大了,说不定从随国一路折腾来已经是百病缠身了,只是巧合地死在大牢里罢了,怪只怪他年岁大了,谁也怪不得,你若是不想让阿时一直为你担心的话,就上马车吧。” “公主,尽管你说得都对,可是我只想问你一句,难道我义父死,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管瑶清真的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如此漠然,如此的把自己置身事外。不管怎么说,义父也是辅佐她曾祖父她祖父,她父亲三代人了,即便她跟他没有什么交集,但凭着这点儿关系,她也该表现惋惜与沉重吧。 “我真是不明白,人都已经死了,你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就能活过来,就能安心了吗?还是你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慕容芷最见不得这种虚伪做作的女人。 “公主,你不必说了,我是不会上马车的。”管瑶清执意道。 “你,你敢不给我面子!”说着,她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管瑶清不备,脸顿时被打得火辣辣的痛, “我怎么了,给你脸你不要,是吗?我堂堂公主放下身段来跟你说好话,你居然还给我摆起臭架子了。”慕容芷盛气凌人道,“你不要丈着阿时对你好,就目中无人,把自己看得比天高,告诉你,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对着你这副死人脸,那管相国死了,既然你那么难过,何不跟着去呢?” 管瑶清只觉得她就是个疯子,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她是公主,她惹不起她,但可以躲开她。 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绕开她继续往前走去。 “嗨,你……真是反了。” 远远地,南宫青时见两人好像闹得不是很愉快,便也下了车。 “瑶清,”他拦住了她的去路,“你的脸色好苍白。” 其实,虽然刚才那慕容芷话虽然说得难听,却也有几分道理,她无缘无故地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他的身上,实在对他太不公平了。 “青时,我没事,”她对他的语气突然温和了起来,“就让我跟着义父走吧,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点儿。”问题发生了,不是去埋怨,而是去解决。或许,她应该把心里的疑问跟他吐露出来,而不是一味地去怀疑。 “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怪我没有及时救出你义父?”南宫青时见她这样,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 管瑶清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有理由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你这么做有你的立场有你的道理,我不该自私地要求你去做你根本就做不到的事。至于我义父,刚才公主说得对,怪只怪他年岁大了,青时,”她的唇角突然勾起一丝凄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并且很认真的问着他。 “你说,”南宫青时温柔道。 “我出宫的时候明明只有你知道,就连你天赐殿里的人都不知道,你父王是怎么知道的?”她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那聂城霜说那天她从宫里了出来就遇到她只是巧合,可是她一直都觉得是个阴谋,但是据她这些天来的观察,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想,一定是我们被跟踪了。”宫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现在想来,都怪他一时大意,就不该感情用事,把她放出去。 “我相信你。” “瑶清,让我陪你走吧。”南宫青时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这次,她并没有避开。 “那公主呢?”管瑶清淡淡道。 “她有环儿呢。”…… 城中,将军府。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前,一位唇红齿白,身着锦袍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眉宇之间尽显阴柔之气,将军府的门仆一瞧,忙卑躬屈膝地迎了过来, “哟,王总管,您来了,我这就去通报将军去。” 王庆双手负于身后,遂抬步上了石阶,趾高气扬地往将军府内走去。 没一会儿,聂城霜便迎了出来, “王总管,请,堂上已经为你准备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两人并肩走进了客堂。 王庆径直坐了下来, “怎么样,跟公主接碰面了吗?” “王总管放心,公主已经答应跟我配合了。”只是他很不明白,王后娘娘一向疼世子,宠世子,怎么这次倒是跟世子唱起反调了。她明明知道瑶清是世子的心头好,却还要想尽办法来拆散他们,难道王后娘娘不喜欢瑶清……不管怎么样,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件好事,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这件事也正应了一句话,是你的,别人也夺不走,不是你的,你也争不来。 世子啊世子,这回老天爷终于向着我一回了。 “嗯,那你可是有什么安排?”王庆用兰花指捏起了杯盏轻轻啜了一口茶。 “我这两天是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妙计,只是,只是怕到时候一旦被世子知道,会怪罪于我……”聂城霜小心翼翼道。 “有王上跟娘娘替你撑腰怕什么?聂将军,这可是你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你可是要把握好,你们聂家能重新光耀门楣就全靠你了。”王庆撇了撇嘴。 “是,王总管说得是,我是这么安排的……”聂城霜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王庆,王庆边点头边皱紧了眉心, “你可是要小心,虽然老夫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你千万不能伤到世子,不然,王上跟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那是自然。”……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气温越发的低了。 南宫青时一行人停留在了一个小镇上,准备在此歇息一夜明儿一早再出发。 可是这地方太小了,镇上仅有一家客栈,还简陋得紧。他们去的时候,房间也所剩不多了。 “只有两间房,怎么睡啊?”慕容芷不由恼火道,“还这么破,阿时,我不要在这里,不如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她边掩着鼻边说道。 “整个镇上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么一家,出了镇还有很远一段路才有人家,我们坐在马车里不觉得累,可是,可你看看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让掌柜的升足火,他们可以打地铺……”南宫青时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就算是打地铺也不够呀,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一个房间哪里挤得下,反正我不会跟任何人一家房,我就要一个人睡,不然我睡不着。”慕容芷任性道。 “就这样吧,公主一个人一间房,其他女眷跟一起让掌柜的给我们随便安排一间杂物间也可以,只要升了火,就不会冷了,出门在外,大家都将就一下。”管瑶清也替南宫青时安排着。 “我赞成,”慕容芷一听,忙插话道,“掌柜的,你这里杂物间柴房应该还有空的吧。” “有有有,我去收拾收拾,给你们升上火。”说着,那掌柜忙吩咐着小二去收拾去了。 “瑶清,不行,我不能让你睡杂物间,掌柜的,我出三倍的钱,你给我把上房的客人请出来,就说有人请他吃肉喝酒。”南宫青时厉声道。 掌柜的一听, “这……我去试试。” 慕容芷一听,甚为不服, “不行,她是奴,我是主,一会儿房间由我先选。”…… 第73章:定情信物 没有人知道,王后瑾氏曾私下里去过冷霜宫,见过慕容芷。 更没有人知道她跟她说了些什么,只是那慕容芷娇纵惯了,根本就做不到忍辱负重。刚刚还表现得温柔可人,识大体,眨眼间,公主的刁蛮任性就显露出来了。但不管怎么样,她愿意为南宫青时去尝试着改变,这就足以证明南宫青时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王后瑾氏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明白,管瑶清虽然识大体,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身份不清不白的人,且不说她这样的身份根本担当不了王后之位,单说她留在儿子身边,只会招惹更多有麻烦这一层,她就不会让她留在自己的儿子身体。 与其让一个把自己儿子弄得神魂颠倒的女人留在身边,倒不是留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儿子的女人,毕竟这样的女人肯为自己的儿子牺牲。 现在想想,若不是先入为主,儿子未必会这么乖乖地把那随国公主留在身边。这男人的心啊,很多时候比女人还要深。 “瑶清,环儿有些不舒服,你来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吧。”终于,在南宫青时的安排下,掌柜的腾出了几间空房来,慕容芷率先选了一间最好的,最宽敞的。 “你自己就不会收拾吗?”南宫青时顿时拉长脸道。 “我,我,我从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啊。”慕容芷满腹委屈道。 “没事的,我去吧。”说着,管瑶清便径直走了进去。 其实屋子里挺干净的,小二早就收拾妥当了,只是里面的家具旧了些,看起来好像是蒙了起灰尘……管瑶清站在屋子里观察了片刻,便开始动起手来。她根据屋子的布局,重新把里面的家具桌椅移了移位,又把那些蒙了尘的物什擦拭了一遍,整个房间看起来果然亮堂了许多。 咦?这,这不是……忽然,一块儿闪闪的东西赫然入了她的眼,她只觉得份外眼熟,忙走过去,正欲拿起来时,却被人抢先一步拿了起来, “你干嘛?”慕容芷边拿着那块儿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便盛气凌人地看了眼管瑶清,“你收拾归收拾,但是请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 她认得她手中的这块儿玉,是南宫青时随身带着的那块儿,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她的手中, “你这块玉……”难道是她捡到的,又或者巧合有块儿一模一样的? 慕容芷蓦地拧紧了眉心, “怎么,你想说什么……”但只是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你不会是见过它吧,不过也不稀奇,就是阿时常常随身带着的那块儿,他怕我见不到他的时候孤独,就留着他随身的这块儿玉佩给我,想他的时候就看看。” “哦,很好,很好啊。”管瑶清的嗓子突然是被什么东西卡到了似的,“公主,您看,这收拾得还满意吗?” 慕容芷心不在蔫地看了一圈儿, “差不多吧,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收拾屋子事小,主要的就是要占了她的上风。 刚刚看到她瞅着玉佩的酸样,想想就觉得乐。 走出房间的管瑶清,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她呆怔怔地站在走廊里,清寂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难道刚才的一切不是她所想看到的那样吗?难道公主跟世子两人之间相处得好,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吗?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矛盾,分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陷进去了。 所以,她总是想尽办法来离间南宫青时跟自己的之间的关系,但是最终是伤人又伤已,伤自己没关系,可惜的是也伤到了他。 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许多事,她心里明白,却无法说出口。说出来,他总是会以绝对的说服力说服她,最终结果又成了一样。 “瑶清,”南宫青时走出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的管瑶清,“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我帮你把房间收拾好了。”他忙走过去握过了她冰冷的手。最近这段日子里,她越发的单薄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真的让他很心疼。 “青时,你……你是世子,我,我只是一个孤女,你,你何必对我这么好,这么宠我呢?”管瑶清瞬间红了眼眶。 南宫青时轻轻刮了刮她挺俏的小鼻子, “傻丫头,我不宠你宠谁,走吧,看看我收拾得怎么样?”说着,便揽过她的肩头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是很有心,桌角居然还插了几枝凝露的梅花,使得房间里瞬间有了生机与活力。 “你,你什么时候去折的?”管瑶清惊喜地走过去,心中默然欢喜。 南宫青时轻轻踱到她的身后, “喜欢吗?” “嗯,”管瑶清感动地点了点头。“你呢,你住哪间房呢?”她十分娇羞地问了一句。 南宫青时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揽到床边坐下, “如果你愿意,我想在这里陪你。” “不成,”管瑶清一个弹跳站起来,“且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遭人话柄,如果公主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是我南宫青时的女人,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南宫青时霸气地站了起来,“瑶清,我只是想好好地陪陪你而已。” 咦?这是什么……忽然,她一抬眸看到床上有个女儿家的东西,她忙上前一步拿了起来,是一块儿绣帕,虽然绣工不怎么样,可是却是用了心的,再仔细一看,上面还绣了字:阿芷赠阿时……是公主绣给他的, “哦,这是阿芷绣的。”南宫青时一看,有些尴尬地拿了过去,“她说她想送我一个礼物,一个男人家带这种东西怪难为情的,我,我会还给她的。” “既是公主的心意,你又何必驳回去呢。”说起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好像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也对,那我还是留下吧。”南宫青时随便把那块儿帕子塞进了衣袖里。 “阿时,我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两聊下去,天就快亮了,他也累了一天了。 “好,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说罢,他便出去并替她关上了房门。 这样的天,这样的夜,她又如何睡得着。已经有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了,她也不知道。 幽冷的月色浅浅地铺在地上,窗外,干冷干冷的,天地虽大,却好像并没有她的容身这处……如果可以,她真想从这里跳下去,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于南宫青时,她只不过是个意外,若是没有她这个意外,或许他跟公主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晴州城,府衙大牢。 这一关,居然就是月余之久。 “霁华大哥,义父死了,你说那靳国国君会不会放了我们?”心素哽咽道,“以后我们若是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霁华呆怔怔地面向随国而跪,满眼泪花, “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想义父一生忠君为国,最后却死是这样凄惨,我们居然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连终都不能为他送。” “霁华大哥,这怎么能怪我们呢,要怪就怪瑶清太自私,她明明可以让靳国世子说服国君放了我们,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否则有我们保护着义父,义父也不会被他们抓到,以至于病死在大牢里。”一想到此,管心素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也不能怪瑶清,她有她的难处,尽管那靳国世子喜欢她,可是她又岂能左右他,再说了,那靳国世子上面还有他的父王靳国国君吗?许多事,岂是他能做主的?”除了遗憾与伤心,他的心里还有一份担忧与牵挂。 义父于瑶清来说太重要了,义父的死不仅仅对他们是个打击,对瑶清来说更是个沉重的打击。 “哎,我真的不明白,瑶清到底哪点儿值得你这么对她,她的心里分明就没有你,可是你呢……霁华大哥,如果我们真的出去了,你还会回随国吗?”这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 霁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随国大势已去,等公主跟靳国世子一成亲,哪里还分彼此,恐怕随国也要姓靳了。”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一定会回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义父的坟头上柱香。” 两人正说着,忽然几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心素不禁瞪大了双眸,紧紧地抓着牢房的门,抡圆了眼珠子, “霁华大哥,你看,有人来了。” 霁华忙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正疾步朝他们走来, “把牢门打开!”霁华跟心素定睛一看,居然是聂城霜,他怎么会来,他想干什么。 待狱卒把牢门打开,聂城霜径直走了进来, “霁华兄,你可以出去了。” 霁华蓦地瞪大了双眸,看了眼心素, “那,那她呢?” “当然是跟你一起出去了。”聂城霜挑了挑眉,耸了耸肩道。 霁华眉心微蹙, “聂将军,你,你没开玩笑吧,” “你以为呢,”聂城霜微微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有这么大本事让你们出去?” “那是……”霁华只觉得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是我们王上跟娘娘开了恩,决定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以后你们就得为我们王上跟娘娘做事。”聂城霜开门见山道。 “这个是自然,”还未等霁华开口,管心素便抢先道,“以后随国跟靳国还分什么彼此,我们为谁做事不是为靳国国君做事?”她知道霁华心里头一定不赞成,“霁华大哥,你说是不是?”便故意问了他这么一句。 霁华苦笑着点了点头, “请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国君,只要他能厚待我随国国君,厚待我随国子民,我们就拥戴他。” 第74章:意外 很快,南宫青时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晴州城地界,离一座城最少还需要五六城的时间,这之间的路段很荒僻,也很难走。倘若遇上雨雪等恶劣的天气就不大好了。 趁着天气尚晴,得赶赶路才是。 所以,南宫青时在这途中极少休息。因为慕容芷挨不住这天寒地冷终于病倒了,他不得不时常照顾在她身边,从而就顾不住管敷瑶清了。再加上她的性子太过要强,就算是病了,她也会强撑下去,所以,他也并未注意到她那细微的变化。 “瑶清姑娘,你怎么了?”走着走着,管瑶清两眼一黑,有些眩晕,差点儿没一头栽倒一下去。 幸而阿海忙一把扶住了她, “哦,我,我没事。” “要不我去跟世子说,我们停下来歇会儿吧,你的脸色很苍白,要多休息才是啊。”阿海不禁劝道。 “不,不用了,我,我只是有些气血不足而已,我义父也不适宜在路上多耽搁,”已故之人,应入土为安才是,幸亏天气严寒,否则就算是用不防腐药保存,义父的尸体也未必保存得完好。“我缓一下就没事了。” “可是,可是瑶清姑娘,要不你去坐马车吧,兴许会好一点儿,我们这里不差人手,你尽管放心。”看她那苍白清瘦的样子,阿海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再坚持下去。 若是身子累垮了,义父的身后事就没人打理了,管瑶清思索了片刻,终是点头答应。 只是,她并没有去找找南宫青时,而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人一旦病起来,就连性子也跟着弱了起来。慕容芷虽然病得不重,可是身子金贵惯了,一点儿不舒服就显得弱不禁风的感觉。不是吐就是咳,弄得环儿忙前忙后不说,南宫青时也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 “阿芷,环儿给你煮了汤,你好歹喝点儿吧,若是病着,若是要吃东西补充体力,与病魔相抵抗,听话,好吗?”南宫青时忍着耐性哄着她,“你这样一直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来,我扶你起来,吃点儿吧。” 慕容芷苍白着一张脸,撅了撅小嘴,不情不愿地扶着他的手,缓缓地坐了起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嗯,这是什么呀,好难喝。”刚入口便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南宫青时眉心一皱, “这,这汤是驱寒的,对你的病有好处,如果是纯药汤,你又嫌苦,所以环儿就想办法弄了这微甜汤,你,你好歹喝点儿,是不是?”他的耐性几乎快要被慕容芷给磨没了。 “不,我一喝进嘴里,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想吐。”慕容芷任性道。 “好,你爱喝不喝,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晓得珍惜,我们还能怎样。”说着,他便欲跳下车去。 “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慕容芷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人家都病了还这么凶,早就知道你不想照顾人家,就不要勉强了嘛。”其实不是她不想喝药,面是她一好了,他就不陪她了,她这样病着,他才会时时刻刻在身边照顾她。 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南宫青时跳下马车后,慕容芷把车厢里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环儿怎么劝也劝不住。 忽然,马车一阵剧烈地震动,紧接着,只听马儿嘶鸣着飞奔了起来,马车也跟着飞奔起来,环儿差点儿没摔倒,忙紧紧地抓住了马车壁, “啊……环儿,怎么了,救命啊……”慕容芷狠狠地从床上摔到了地上,人随着马车的飞驰在马车的夹板上滚来滚去,根本就定不住,“救命啊……”两顿感不妙,不由大喊大叫着。 幸好南宫青时走得不远,回头一看,魂儿都快吓掉了,慕容芷的马车正飞驰着奔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不远处便是悬崖陡壁,若是再不阻止那飞奔的马车,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来不及多想,他纵身一跃,身子腾起,旋于半空,两脚重重地蹬在旁边的石壁上,借力往慕容芷马车的飞向腾飞而去。 而没飞起多远,这边又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救命啊,快来啊……”眼看着前面的马车就要掉落悬崖,后面载着管伯的棺椁的马车也飞驰着离开了队伍,不过随行的人很多。阿海他们已经去追那辆马车了,再者,活人固然对比死人重要。在脑海里挣扎了片刻的南宫青时果断地朝着慕容芷她们的马车飞冲而去…… 义父,义父……管瑶清第一时间跳下马车,拼命地追着那马车,但凡是轻功稍微好一点儿,便可以飞上那匹拉着马车的马,扯住那匹马的马缰,便可以控制那匹马,从而就可以阻止它继续往前冲……啊……前面是悬崖! 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道路虽宽,可是峭壁上难免会有滚石落下来,放进这些马受了惊,才会这样。 管瑶清都快急哭了,奈何她轻功不好,体力不支,根本就追不上那匹马, “青时,青时,快来帮帮我,青时,青时……”每当她遇到危险或者处于困境的时候,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眼下,管瑶清抱着这唯一的希望大喊着南宫青时的名字,只要他出现,总是能为她化险为夷,奇迹总是会出现,“青时,青时……”阿海阿成,一群人都跟着她一起追着,可是却没有人以能追上那匹发疯的马,眼看着那匹马连车载着棺椁冲向了悬崖,落得无声无息,等管瑶清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所有,只看到浓浓的雾障飘浮在悬崖的鸿沟里,“义父……”悲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沟壑,管瑶清扑在悬崖边上痛哭着,被她推动的石子哗啦啦地往下落,一个不小心她便会跌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瑶清姑娘,你,你小心点儿……”阿海跟阿成根本就不敢靠近,生怕他们一靠近,她一激动,就跳下去了,“瑶清姑娘,你,你先过来,我们,我们再好好商量,瑶清姑娘……” 可是管瑶清根本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惨忍,义父已经死惨地客死他乡了,临了却还要让他尸首全无,为什么……” 而这头,南宫青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控制那匹马让它停了下来,并将其拴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他心不迭地跳下马,上了马车,此刻,慕容芷已经吓显了,环儿也吓得泪流满面,脸色煞白, “世子……”看到南宫青时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南宫青时顾不得许多,忙抱起慕容芷焦灼地唤着, “阿芷,阿芷,你醒醒啊,阿芷……” 他喊了半天,慕容芷终于醒了过来, “阿时,”一把抱紧他哭成了泪人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的,没事的,”南宫青时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安全了,现在我们都安全了。”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喝药不想好吗?”慕容芷委屈巴巴道,“因为只有我病了,你才会陪着我,才不会离开我,我一旦病好了,你就要不陪我了,所以我才不肯喝药的。”这时的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在他面前一点儿保留也没有。 这样的她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一生,命运把我们绑在了一起,我们注定谁也离不开谁,又何苦在乎这一时呢?”说到此,他忽然就想到了管瑶清,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之间好像并无阻碍,可实际上,他们要在一起,中间还存在着许多问题。 如果他自私点儿,或许这些问题不算是问题,可是,可是他不能,他也做不到。就算是他做得到,那瑶清呢?她从小生长在民间,是个重情重义,又保守传统的姑娘,且不说她会延续她义父的精神,忠君为国,单说他要娶阿芷,对她来说就是不公平的。 像她这样的人,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却给不了她。 所以,对于他来讲,于他们之间,他总是患得患失的。 “环儿,你照顾好公主,我去去就来。”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刚才载着棺椁的地辆马车也失控了,瑶清不正是跟着那辆马车吗?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未等慕容芷反应过来,南宫青时就已经跳下了马车。 残阳如血,红透了半边天,冷风呼嚎着,似要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拔起来一般。 管瑶清呆呆地坐在悬崖边上,望着那茫茫云海,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儿一样,却再也留不出半滴眼泪来。 此情此景,如果他还不明白是怎回事,那他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大傻子了, “世子,瑶清姑娘她……”阿海一回头看到南宫青时就在站那里,神色悲伤地望着不远处的管瑶清,便轻轻唤了一声,南宫青时微微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靠近了管瑶清几步,便再也没有上前。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就在他正欲把自己的披风脱给她的时候,她忽然间就倒了下来。 “瑶清……”南宫青时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抱起了管瑶清,“瑶清,你么了,瑶清……” “世子,瑶清姑娘这两天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伤心过痛,可能是承受不住了吧。”阿海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南宫青时内疚极了。 “瑶清姑娘说世子您要照顾公主,已经很累了,不让我们告诉你。”阿海委屈巴巴道,“想来,这只是次要的,她之所以倒下去,完全是因为管相国的棺椁……哎,说起来,管相国也真够惨的,客死他乡不说,临了连尸首也没了。”…… 第75章:两难 暮色潇潇,野风凛凛,悬崖之上,烟雾飘渺,生生地将此岸与彼此岸隔绝开来。 南宫青时站在马车外,心中百转千回,柔肠百结。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要知道,这些马匹全是他让养马人精挑细选出来,且不说身经百战,最起码可以处变不惊,再者,那天明明是晴好的天气,就算是有风,也不至于把石头吹落下来,即便是吹下来,那也只是小石头,造不成什么危险的,否则,为什么事先他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呢?难道瞑瞑之中,这都是天天意? “阿时,”慕容芷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呆呆站在他的身后,单薄的身子被崖风吹得摇摇晃晃,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鼓鼓的,像要把她带飞似的。“阿时,你不要再站在这里吹风了,如果连你也倒下了,我们该怎么办嘛。”风大太,她只好又靠近了些,站在他的身侧,他这才听到她的声音,不由侧眸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怎禁得起这样的冷风?” “我,我……”慕容芷知道他心情不好,却也不敢任性,“我放心不下你,阿时,回马车里吧。”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看看瑶清,她还没醒来。”南宫青时紧皱的眉心始终未曾舒展开来。 “好吧,那你小心点儿,别冷坏了自己。”说罢,她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环儿回到了马车上。 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沉了下来。 这样危险的路,是不能摸黑进行的,再说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小心为妙。 “公主,今儿个马车失控的时候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啊。”事情发生后,这一幕一直在环儿的脑海里闪过,她一直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真实发生的。原本,她不想问的,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慕容芷的心咯噔一跳, “我,我怎么能看到,你知道的,我一直病着,再说了,这些人都是从晴州城一直跟着我们出来的,怎么会有陌生的身影,你肯定是看错了。”她忙否认道。 “不是,公主,我好像看到他们,他们动了马,马才失控的。”环儿仍然怀疑道。 “你给我闭嘴!”突然,慕容芷大怒道,“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说了,否则,惹祸上身的话,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 “我……是,公主。”环儿只好委屈巴巴地应着。 风,渐熄,月亮悄然爬出了云端。 “义父,义父……青时,救我,青时,救我义父啊……”突然,从马车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喊。 南宫青时的心咯噔一跳,蓦地转身往马车内跑去。 “瑶清姑娘,瑶清姑娘……”随行的侍婢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紧皱着眉心,一直乱抓着手,大喊大叫着, “义父,义父……不要,不要啊……青时,快救救我义父啊,他就要掉,掉悬崖了……” 南宫青时一跃跳上马车,走进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瑶清,我在,在我这儿,” “青时,救我义父,一定要救我义父,青时……”管瑶清仍然闭着双眼,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得仿佛一张白绢似的,双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义父,义父……” “瑶清,对不起,我……”看到她这副样子,他心里难过极了,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倘若当时他去帮忙的话,或许,管相国的棺椁就不会落崖,而瑶清,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如今,他只希望瑶清快点儿好起来,快点儿醒过来。 渐渐地,她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下去,喊下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旁的侍女丫头,不停地为她换着额上的帕子,随行的太医也为她诊治着。可是她的身体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冰得像是浸入了冰水里,一会儿又热得像是在火里烧, “世子,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啊。”随行的太医拧着眉心,神色颇为凝重道。 “怎么了?她怎么了?”南宫青时既紧张又害怕地抓过太医的肩头,就情绪失控地质问着。 “瑶清姑娘她,她原本受过的伤已经落下了病根儿,身子骨虚弱得紧,再加上旅途奔波,天气严寒,所以就寒毒入骨,得好好用药养着才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就算是用药也控制不了的。”太医如实道。 南宫青时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难道说要打道回府吗?” “最好是这样,只有晴州城才有更好的条件养姑娘的病。” 可是如果回城的话,那慕容芷怎么办?把她交给谁,他也不会放心,毕竟她的性子……除了他,还没有谁能镇住她。倒不是怕阿海他们没这个能力,只怕是这慕容芷太任性,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原本,瑶清跟着一起,也是为了送管相国回随国,现在管相国已经……她,她也就再没有必要跟着颠簸了。 可是,她把一个人丢在晴州城,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世子,不如,不如我们送公主回随国,你带瑶清姑娘回晴州吧。”看到南宫青时那痛苦苦恼的样子,阿海只好上前劝慰道。 南宫青时微怔, “阿海……”听到这样的话,他心里甚是感激, “世子,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公主安全送回随国的。”阿海知道他不太放心,便再次给他保证道。 “好,”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公主就靠你们了。” “不,不可。”忽然,迷迷糊糊的管瑶清虚弱地开了口,众人忙看向床榻上的管瑶清,只见她虚弱地睁着双眼,双唇惨白,“青时,如果公主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我怎么面对我,我的义父呢?公主任性,除了你,她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如,如果她知道你不送她回去的话,她,她一定不会乖乖回去的,”说几句话,她便上气接不住下气,“此去云城,山高水远,有,有许多未知的凶险,您,您真的就放心吗?” “瑶清,”南宫青时蓦地抓紧她的手,“可是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我没事的,你让阿海或者阿成把我头回城就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说着说着,她便微微闭上了眼睛,“青时,一定,一定要亲自送公主回随国,一定……” 那一刻,南宫青时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样的夜,就连繁华的晴州城也归于平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月光的声音。 如果日夜兼程的话,想必定一能追上他们,毕竟他们人多,还带着娇生惯养的公主,途中必定诸多休息。 嘎吱,房门被推开了。 “你果然还没睡。”管心素端着一盅热汤走了进来,“正好喝点儿吧。” “你怎么也没睡?”霁华微微转过身来。 “我是生生地被饿醒的,在大牢里长期吃不饱,出了大牢可不能再把自己饿着,刚在后厨文火炖的银耳汤,特地给你盛了一盅来。” 霁华微微摇了摇头,勾了勾唇角, “你啊,真的跟瑶清不一样。” 管心素努了努嘴, “我当然跟她不一样了,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对我我跟她的评价。” “呵呵,”霁华笑而不语地坐到了桌子旁,“瑶清她一直活在矛盾里,有着男人的胸怀,却又有着女人的细腻,而你,活得很纯粹。”许久,才轻启朱唇道。 心素抿唇一笑, “你这话我是听不太懂,我倒是想知道,在你心中,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霁华撇了撇嘴, “你这不是让我得罪人嘛。” “瑶清又不在,”管心素撅着小嘴,“哦……”忽然恍然大悟道,“我已经知道了,在你心中是她比较好看,对不对?”她走过去逼问道。 霁华微微眨了眨眼, “这,这话从哪儿说起?” “你怕的不是得罪人,而是怕得罪我,毕竟这里只有我在这儿,你肯定觉得瑶清比我美,所以才会得罪我嘛……”她不禁拉长了小脸儿。 “你呀,脑袋瓜子里尽是弯弯绕绕的,你美,行了吧。”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管心素突然严肃起来, “你明天真的要去追世子他们吗?” “义父下葬,我们怎么能不在旁送终?”霁华的神色也沉重起来。 “嗯,那我们明天得赶走,还得备足干粮,一会儿我就去准备。”…… 两人都没有迷糊一会儿,天就亮了。 不过,他们的脚还没踏出客栈,聂城霜就来了。 “我看你们还是留在晴州城吧,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霁华跟管心素相视了一眼, “为什么?”他不由拧紧了眉心问道。 “世子他们在途中出了意外,管伯的棺椁已经滚落悬崖,所以,你们也就再没必要去追他们了。”聂城霜淡淡道。 “什么,你说什么!”霁华一激动,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再说一句。” “我想我不必再重复一遍了,”聂城霜一把打落了他的手,“好好地呆在晴州城为王上跟娘娘办事吧。看你们是人才,王上跟娘娘才会留你们一条命,否则谋刺世子之罪,死你们几百次也不够。” 霁华一个瘫软,踉跄着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怎么会这样?那瑶清呢?”忽然,他又一个弹跳站起来,“瑶清怎么样了?” “有世子在,她能有什么事?”管心素在一旁插嘴道,“不过我真的不明白,有世子亲自护送,瑶清也在,怎么就让义父弄得这么惨呢,临了连个尸首都没有了。” 第76章:将计就计 昨儿个刮了一天的冷风后,天地间终归一片平静,空旷得好像只有天与地,干冷干冷的,荒凉到了骨子里去。 虽说无风亦无雨,还有恍恍的日光,可是这离别的场面,仍是让人无法忍受。南宫青时在管瑶清的催下,终是下了马车,往慕容芷的马车而去。他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去时,管瑶清默默流下的一行清泪。不过,她自是不会让他看到的。 “瑶清,”正当管瑶清暗然落泪之时,忽然南宫青时又折身反了回来,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她却不敢侧脸看向他,只是背身对着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哽咽的声音却是瞒不了他。 “瑶清,我,我决定要亲自送你回城,至于阿芷,我想,我想她或许可以跟我们一道回去,择日再出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这一别,就再难见面了。 “青时,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的,我们……”管瑶清再也忍不住回转过头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 可还未等把她把话说完,南宫青时便用食指低住了她的双唇, “瑶清,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而另一边,慕容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好恨,好怒。好不容易摆脱能了那个管瑶清,可以跟南宫青时独自上路,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终究又是被她给破坏了。好,管瑶清算你狠,以退为进这一招谁不会! “环儿,跟车夫说我们现在就起程。”忽然,沉默了半晌的慕容芷怒声道。 环儿以为听错了, “公主,您,您说什么?” “你龙了吗?我说现在就起程出发以回随国,我要回云城,我要回到我父王母后的身边,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疼我。”慕容芷任性道,“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出发!” 环儿顿时呆怔住了, “可是公主,世子说要打道回晴州,你,你不知道吗?” “他要回去他回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是随国人,我要回的是随国,我有什么资格留在他靳国。”慕容芷不禁红了眼眶,“车夫,起程!”说着,她便探出头去呼喝着马车夫。马车夫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让你起程啊人,我听到没。” 不明所以的马车夫只好扬起鞭子策马扬鞭的出发了。 看着任性的慕容芷,环儿只能是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好了世子,公主她,她先驾着马车往随国去了。”南宫青时正在试图说服管瑶清,阿成突然走了进来急急道,“世子,怎么办?” “青时,快,快去追啊。”管瑶清一听,忙无力地推搡着南宫青时,“快去啊,公主这么走的话,一定会出事的,快去追啊。” 南宫青时眉心一紧,只好跳下了马车去追慕容芷了。 待南宫青时一离开,管瑶清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阿海,你,你送我回晴州吧。”只要她在的话,公主就不会消停,或许她离开了,不在南宫青时的跟前儿了,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让他夹在她跟公主之间,真的是太为难他了。看着他身心俱疲的样子,她真的很心疼。 “这……”阿海犹犹豫豫,“还是等世子回来再决定吧。” “阿海,我可以相信你,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管瑶清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世子这两天夹在我跟公主之间多为难,你若是不想再让世子为难下去,就先送我回城吧。” “好吧,”阿海犹豫再三,终是答应了管瑶清。 临行前,管瑶清留了封书信交给了阿成,让他亲手交给南宫青时。就这样,她跟阿海打道回府,往晴州的方行折回去了。 愤怒的中的慕容芷不停地催促着马车夫,让他快点儿再快点儿,飞扬的尘土随着马蹄的纷纷扬扬,只是眨眼功夫,便跑出了好远的地方。南宫青时驾着马追了好半天才追上他们。 “停车,把马车停下来!”他边策着马边喊着。 隐隐约约中,慕容芷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由抿唇一笑, “车夫,我没叫你停,你就不要停,听到没。”她冲着马车外的车夫说了一句。 眼看着他怎么追怎么叫那马车也不停,情急之下,南宫青时一动力,身体向上一牵,腾飞起来,离了马背,脚轻轻点在马背上一蹬,便飞了起来,冲向慕容芷的马车夫, “驾!”他像一只落鹰似的稳稳地落在了拉着慕容芷马车的马上,“吁!”用力一扯马缰,马儿抬起前蹄拼命的嘶嚎着,“吁,吁……”南宫青时尽量压着性子驯着那匹马,最终那匹马的野性被他征服,步子渐渐地停了下来,随之马车也停了下来,“本世子让你停,你没听到吗?”待马车安安稳稳地停下来后,他抬手就甩了那马车夫一个嘴巴子,马车夫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阿芷,你给我下来!”待他正欲开口要解释的时候,南宫青时却已经进了马车里,一把将慕容芷拉下了马车。 “你干嘛啊!”被拉下马车的慕容芷气愤地甩开了南宫青时的手,“你这么凶干嘛?” “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嘛?还闲事情不够多吗?”南宫青时毫不客气厉声喝斥道,“你也不小了,不要总是耍你的公主脾气,如果你非要走的话,那就走吧,出了什么事,都是你自找的,与任何人无关!”说着,他便冲着一旁的环儿说,“去,拿笔墨纸砚来!” 慕容芷讶异地看着南宫青时, “你,你要笔墨纸砚干嘛?” “我要你写个声明,你独自一人回随国,出了什么事与我们任何人无关!”南宫青时愤怒道。 “你,你是认真的吗?”慕容芷一听,顿时红了眼眶,“好,我走,我走就是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赶我走,尤其是最好我能死掉,这样你就能跟管瑶清双宿双飞,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干涉到你们了。”说着,她便哭着上了马车,一把推开环儿,“拿什么拿,还要什么声明,你就是证人,环儿,我们走,你去驾马车!” 南宫青时知道,这丫头,你越是跟他硬她就跟你硬到到底,你要是跟她软,她还是跟你浑,反正横竖她都有她的道理。 “好,你走吧,我不管你了。”说着,南宫青时便跨上了马,扬起马鞭就跑开了。 慕容芷眼看着南宫青时说一不二,真的不理她了,心里突然又怕了起来, “环儿,你,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啊,” “公主,我,我没想到世子他,他真的不管我们了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还要回随国吗?”环儿一时之间也有些懵。 “嘿呀,”慕容芷一把推开了环儿,跳下马车,火冒三丈的跺着脚,“南宫青时,你这个笨蛋,你走啊,你走哪儿我就跟哪儿……” 而此刻,管瑶清已经在阿海的护送下往回走着。尽管她昏昏沉沉的,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却是怎么也无法闭上双眸睡过去。也不知道那悬崖下面是什么,是溪流,还是还是草涧,又或者全是碎石……义父装在棺椁里,如果是暗河又或者溪流的话,那棺椁说不定还能保存完好……可是,要怎么下到底下,还真是个难题。 如果她能像鸟儿一样生出一双翅膀就好了。 可惜她是个人,而且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尤其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纵然有路,她又哪有力气走呢?不管怎么样,她要赶紧好起来,然后去找义父,让他入土为安。现在,除了这件事,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了。 要说这世上最累人的事,便是感情的事了。 为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已经是精疲力尽,再也没有精力去争取什么了。 再说了,就算是去争取,也不会有结果的。她跟南宫青时注定是有缘无份,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一出生,就没了爹娘,而他,一出生便注定是天之骄子,注定不是个平凡的人。他跟公主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阿海,阿海……”她虚弱地冲着马车外喊着。 “瑶清,姑娘,什么事啊。”阿海边驾着马车边回头应了一句。 “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大概几天就能回城?”管瑶清尽量抬高了声音,可是每说完一句话,她都觉得累得不行,要喘上好久才能平息下来。 “哦,照这样的速度,我们估计三四天就能回城了。”阿海一直侧着耳朵,不过还是听得很吃力,“瑶清姑娘,你的身子骨受得了吗?” “没事的,我也想早些好,回城了,在大夫,还有好的药材,于我的病就更有好处。”为了能找到义父,管瑶清忽在卯足了劲儿,不再沉沦悲伤下去。情绪这东西是会感染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仅会影响到别人,还会影响到后来。 如果她不那么悲痛,或许就能提前发现问题,不那么任性,也不至于病倒,或许,义父的棺椁也就不会……现在后悔自责也于事无补了,当前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去寻找义父的棺椁。 等再回到原处时,又是一片夕阳残红,大部分人马都还在,却唯独少了管瑶清的那辆马车, “阿海,阿海……”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到处找着阿海,可是就连阿海也不见了身影,“阿海,阿海……”他越喊越恼火,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世子,”听到喊声的阿成忙跑了过来,“您,您找阿海吗?他,他护送瑶清姑娘回城去了。” “什么?他护送瑶清回城了?没有我的允许,他怎可私自行动?”南宫青时一听,恼火极了。 “是,是瑶清姑娘求他这么做的,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瑶清姑娘让我交给您的。”说着,阿成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南宫青时忙拿过信拆开来看。 青时,你一定要把公主找回来,如果她实在不想折回去,您务必亲自送她回随国,我这边您尽管放心,如今我不是病的时候,所以,我只想赶紧回城,尽快把身子调理好,如果公主答应折回去,那么我会在城中的一叶客栈里等你,瑶清…… 第77章:责问 野风猎猎,荒草萋萋。 回望去路,那慕容芷还没有折回来,再看看回路,管瑶清已经看不见,不过此时此刻,南宫青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如果现在追回去的话,兴许还能追得上瑶清,毕竟她身子骨那么虚弱,病也没好,那阿海是个粗人,哪里照顾得好她。 “阿成,你带着人马在留在原地等公主回来,再带她回城,我先追瑶清。”说着,他便跨上了马,绝尘而去。 白天还晴好的天气,在傍晚忽然晰晰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冷嗖嗖的,越发的寒气逼人。霁华已经把自己关在客栈的房间里整整一天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如今义父连尸首都没了,瑶清该有多难过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继续护送公主回随国,还是重新反回晴州城。 他的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是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开。 如今随国大势已去,一时间,他也甚是迷茫。那聂城霜说国君饶他们一命,是想让他们替他们效力。现在他已是骑虎难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他却已经走出了大牢,倘若是答应,岂不是背信弃义?如果义父在就好了,他可以问问他,让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幸,现在靳国没有什么动静,那王上跟王后也没有分派给他什么任务去做,且先等等,等见到瑶清,再做决定。 靳国,王宫。 玉锦宫。 王后瑾氏正在佛堂里念晚课,忽闻侍婢来报说是王上来了。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的佛珠,搀着一旁的侍婢缓缓起身往前殿走去。想必,一定又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青时又惹了什么事来。 瑾氏一只脚才刚刚踏入前殿,南宫骥就迎了过去, “哎呀,我王后娘娘啊,你可算是出来了。”瑾氏抿唇一笑,径直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并让侍女奉来了茶,南宫骥忙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上,“你说说看,我对这个儿子还不算宠溺吗?国家大事都让他当作儿戏来玩,可他小子倒好,总是给我捅篓子出来。” “怎么了这是?”瑾氏缓缓端起茶盏递与南宫骥,“倒是说说看,怎么一回事?”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命中犯煞,总是遇这么凶险的事,听说前两天,他在去往随国的途中,马匹突然发疯,冲向悬崖,” “什么?”瑾氏一听,蓦地紧张地拧紧了眉心,“那青时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看到瑾氏那紧张的样子,南宫骥微微挑了挑双眉, “哎呀,王后啊,你别瞎紧张,”他忙摆了摆手道,“我没说青时有事,我只是说马儿失控朝悬崖冲过去。”他尽量压了压自己的性子道,“除了那管伯的棺椁掉落悬崖外,并没有什么人伤亡。”说着,他轻轻抿了口茶,“你说说看,送那管伯的棺椁回随国事小,把那随国公主护送回随国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是他小子倒好,居然又回来了。” “什么?”瑾氏蓦地拧紧了眉心,“管相国的棺椁掉落了悬崖?”死者为大,再者那管伯已经死得很惨很凄凉了,这又出了这档子事,“那王上要如何跟随国国君交待?” “哼,我跟他交待,我何须跟他交待,那管伯原本就是来送死的,若不是青时一再相求,我会把他放在眼里,再者,是他自己病死在大牢里的,难不成,他来请罪,我还要以官礼相待,把他供为上宾吗?让青时顺带着把他的棺椁送回随国,本王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要灭他,我能耐何!” 瑾氏轻声叹了口气道, “王上您也别太生气,臣妾也只是那么一说。不过,青时回来了,那公主呢?是继续让他们把她护送回随国还是……” “这我哪里晓得,怕只怕那公主除了青时能够镇住她,还没人能够驯服她,实在是太刁蛮了。”南宫骥感慨道。 “我倒不觉得,只要她真心爱青时,一切都不是问题。”瑾氏若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南宫骥微怔继而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哦?看起来你对这个儿媳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瑾氏抿唇一笑,笑而不语…… 晴州城内,纵使阴雨绵绵,却依然流光溢彩,歌舞升平。青楼瓦肆里,红粉佳人,长袖善舞,名士俗客,欢聚一堂。 在春芳阁的一个雅间儿里,王庆身侧围着七八个娇俏的小娘子,喂酒的喂酒,捏肩的捏肩,投怀的投怀,送抱的送抱,好不热闹好不快活。 “公子,请。”聂城霜被一个小厮引进了雅间。 一眼便看到了被那些青楼女子围着的王庆,为了不冒昧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方才走上前去。 “王总管。” 王庆依然与那些青楼女子调笑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瞟了他一眼, “你们都下去吧。”并遣散了那些青楼女子,“聂将军,您请坐啊。”聂城霜自知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搁着往日他会把这种阉人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只能对他弯腰低头,能屈能伸,方成大器,现在的他低声下气,等他咸鱼翻身,就该他对他低声下气了。 “是,王总管,不知您找我……” “你错了,不是老夫找你。”王庆眉心一拧,“是娘娘让我来质问你,为何把事情处理成了这样?” 聂城霜愣了一下,继而陪笑道, “还请王总管明示,这件事,我以为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放肆,敢跟娘娘顶嘴,娘娘不满意,你就处理得不好!”王庆大怒道。“你倒是说说看,是不是你搞鬼,把管伯的棺椁摔下崖去的?” 聂城霜吞咽了一下, “王总管,我想,娘娘是误会我了,那管伯本就是一个阶下囚,死不足惜,送他的棺椁回随,那是世子的熏心,糊涂了,王上宠世子就由着他去了,再者,我不说那马疯了是人为,谁又会知道呢?而我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就是因为想达到王后娘娘的目的,离间世子跟那丫头之间的感情,那丫头把她义父看得那么重,倘若因为世子的失误,而让她的义父死无全尸,您想想,那丫头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世子吗?” 王庆眉心一敛,摸着下巴细细地琢磨着, “世子跟那丫头会因为那管老头而闹掰?聂将军,我看你是太天真了吧。” “呵呵,王总管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走着瞧啊。”聂城霜似笑非笑道。 王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哼,聂将军,你要搞清楚,你需给交待的是王后娘娘,而非我,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颠簸了四五天后,阿海终于带着管瑶清进了晴州城。 可是管瑶清的病却越发的严重了,到达晴州城时,她整个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阿海急得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带着她去了将军府。再怎么说在将军府里住下,总比住客栈得好,最起码有丫头婆子侍候着。 “阿海?”当阿海抱着管瑶清出现在聂城霜的面前时,他是既惊又喜,“瑶清她怎么了?”刹那,他便看到了他怀中病得奄奄一息的管瑶清。“世子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城吗?” “聂将军,您赶紧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看看瑶清姑娘吧,她病得太严重了,已经昏之好久了,只怕再耽搁下去……” “芍药,快,快去请大夫。”未等阿海把话说完,聂城霜便从他的怀中抱过管瑶清,把她往房间里抱去。 刚走出前堂,便看到霁华跟管心素迎面走了过来,他不顾得跟他们寒喧,抱着管瑶清径直往卧房那厢走去。霁华忙追上去, “是瑶清,她,她怎么了?”眉心顿时聚成了一座小山,横在了报在面前。 “你让开!”聂城霜脸色煞白,径直推开了他。 霁华顿时呆怔住,瑶清,瑶清她怎么……那南宫青时呢?他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吗?怎么会让瑶清病得这么严重, “霁华大哥,怎么了?聂将军怀中抱的是谁啊?”随他而来的管心素讶异道。 “是瑶清。”说着,他便迈开腿追聂城霜而去。 走进房间,聂城霜小心翼翼地把管瑶清放在床榻上,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一动也不动,苍白得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就连气息也浮若游丝,仿佛下一少就会断气似的。 “瑶清,”追随而来的霁华一把推开了床边的聂城霜,“瑶清,你醒醒,醒醒啊。”他下意识的拿手量了量她的额头跟鼻息,心中陡然一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把了把她的脉搏,几乎都快没有了。“这,不行,你们都赶紧给我出去!”说着,他便推着聂城霜以及屋子里所有的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之后,他扶起管瑶清,轻轻解开她的衣带,褪去她的外衣,只留贴身衣物,将她端坐于床榻之上,而他亦上了床榻,坐在她的身后,双臂伸直,双手掌紧紧地贴在她背后的膀胱经上,微微气沉丹田,使体内的真气缓缓游走,直至掌心……用以推动她的血脉,血脉运气,便可排出她体内的寒气……若不如此,恐怕单凭郎中开药是于事无补的。 第78章:内忧外患 阴沉沉的天气,终是下起了雨。院子里的花草枯去了一大半,墙角的三角梅却开得正艳,整个天地间一片湿冷。被霁华轰出房间的聂城霜并没有执意再走进去,而是负着双手在走廊里踱来踱去,等着下人把郎中叫来。 “聂将军,霁大哥呢?”急急忙忙追来的管心素讶异地问道。聂城霜愁眉苦脸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抬眸看向房间,并朝着房间努了努嘴,“在,在屋里?那,那瑶清也在屋里吗?他们,就他们两个人吗?”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房门,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进去似的,“你,你怎么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说话间,下人已经请来了郎中, “先生,快,快来看看。”聂城霜忙迎了过去,并推开了房门。此刻,霁华正在给管瑶清输送着体内的真气,以帮她逼出体内的寒气以及寒毒。他的衣服全都汗透了,管瑶清的额上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只是,只是她怎么只着了一层单衣?聂城霜下意识地看了眼丢在旁的管瑶清的衣衫,不由火冒三丈,“你,你在做什么?”他知道他是在以自己的内力把瑶清续命,可是,可是也不至于把衣裳都脱了。此时,霁华体内的真气正运行到一半,不能分心,倘若他突然停下来的话,不仅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瑶清,所以,他自动反摒弃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对于聂城霜的质问不闻不问。 可是,此情此景,不仅让聂城霜怒了,让管心素更怒, “霁华大哥,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体内的真气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霁华大哥,你快停下来,停下来啊。”说着,她便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管瑶清,以闪电般的速度用自己的手掌接住了霁华的双掌,“快收啊,收啊……” 霁华蓦地睁开双眼,看到管瑶清倒在一侧,嘴角鲜血直流,不由大怒, “走开!”一掌推开了管心素,扶起倒在一旁的管瑶清,“瑶清,瑶清……”而他的嘴里,也有鲜红的血从不断地涌出来,瞬间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夺目而刺眼。 “大夫,快来,快来看看。”聂城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忙推开人群,把郎中请了过去。 郎中忙放下药箱,坐到床边拿过管瑶清的手腕儿细细地把着脉搏,眼看着他皱紧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这伴娘姑娘经脉紊乱,体内有股灼热的气与其体内的寒毒相冲,以至于五脏具损,所幸,不是很严重。可是……” “可是什么?”聂城霜激动之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吓得老郎中脸色煞白, “可是这些都非药力所能医好的,必须,必须得靠,靠有几分本事的人来医她,刚,刚才那位公子就做得很对,你们,你们不该干扰他的。” “我只问你现在该怎么办?”聂城霜怒吼道。 “我,我且先开几副药给姑娘调剂一下,然后再施以银针试试看。”老郎中被聂城霜这愤怒的样子吓得满头是汗。 “那还不赶紧去!”聂城霜的眼珠子都怒红了…… 晴州城,醉春风。 南宫青时终于跟阿海碰了头, “你不是跟瑶清在一起的吗?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见只有阿海一个人来见他,他不禁讶异地问了一句。阿海知道管瑶清在南宫青时心里的份量,不由得有些怯懦,他抿了抿双唇,欲言又止,迟迟不肯说,“瑶清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我把瑶清姑娘送到将军府里去了,她,她病得很重。”阿海犹豫了半天不得已地说了出来。 “什么?”南宫青时眉心一皱,“你,你把瑶清送到将军府里了?你,你不知道那聂城霜对她没有安好心吗?你,你气死我了。” “世子,您,您息怒,不然,不然我去把她接回别行宫去?”阿海吞吞吐吐道。 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 “你先去看瑶清的情况怎么样了再说吧,如果她真的病得很严重,也不能瞎折腾。” “是,世子。” 很快,晴州城又下起了第二场雪。 今冬的雪似乎格外的多,格外的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昏天暗地,阴沉沉的。屋里的炉上正煮着酒,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整个屋子里浮着一片湿热的水气,掺着酒味,不觉让人也跟着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真的很累,也很无力。 难道说他跟管瑶清之间真的是有缘无份?还是,还是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开始着所有? 突然之间,南宫青时迷茫得一点儿方向也没有了。 这世上有句话,他一下都参不透。不是你的,你也争不来,是你的,别人也夺不走。可是于管瑶清,他却一直都在争,都在夺,她到底属不属于他,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如果有他,他又何须追得这么废劲儿? 或许,他们两个都该静静地想一想这个问题…… 随国,云城。 自从听到管伯病死的消息后,随国国君慕容深便一病不起,眼看着宝贝女儿自打一年前离开随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对于她的消息,一直都是从管伯那里听来的。现在管伯不在了,他也就中断了她的消息。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一病不起了,或者是病死了,女儿该怎么办?随国该怎么办?他慕容家该怎么办啊。 “王上,该喝药了。”王后伍氏亲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一旁的宫女忙小心翼翼地将慕容深扶了起来。 慕容深有气无力地倚在床头,恍然间老了好几十岁,鬓角居然花白不说,面容也憔悴得紧。 “王后啊,最近朝中大小事务全都靠你了,我这一病 ,也不晓得几时才能好。” 伍氏舀了一勺药在嘴边呼了呼, “王上,您就放心养病吧,自从管相国走了之后,朝中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事了,全都是一些不关紧的琐事,可是……”说到最后,伍氏忽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下去了。可即便她不说,慕容深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你说,管相国去了,那勒国君会不会把阿芷给我们送回来?又或者,他们会不会悔婚,毕竟我们现在连半点跟他们斗的筹码都没有了,我们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俎,只能任他们宰割了。”说着,他便轻轻吞了一口药,许是药苦,又许是心里苦,他的眉心倏忽皱得老深老深了。 伍氏忙拿起帕子替他拭了拭唇角, “可是,可是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她亦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啊,如果阿芷能够成为靳国世子妃的话,那么我们随国即便是沦落为靳国的附属,也不至于被践踏。” “难道……我真的要走这么一趟?”慕容深颇为无奈道。 “不,王上,您不能去。”有了管伯的前车之鉴,伍氏一听到这样的话,吓得脸都白了,“王上,您可是不能出什么事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随国可真就完了。” “那阿芷呢,我们就不管了吗?”慕容深长吁短叹道。 “不如,不如我们差些探子去靳国,跟管相国几个潜伏在靳国的义子义女取得联系,拜托他们把阿芷给我们带回来?”伍氏琢磨着。 “哎,人死如灯灭,今时不同往日了,管相国一死,他们还不得树倒猢狲散,恐怕早就归顺于靳国国君的麾下了。” “那可未必,他们是知道管相国向来忠心为国,是不会容许他们那么做的。”伍氏据理力争道。 “可是管相国已经不在了。” 两人商讨到最后,两人商讨到最终,也没有个结果。伍氏知道,自从管相国死后,他们的王上就一蹶不振,处处掣肘。或许,是时候,让她这个女人来拿定个主意了。要王上去靳国觐见靳国国君,那是不可能的,一来,山迢路远,凶险重重,二来,王上的身子骨这么弱,也不允许。尤其是,他这么一去,不就更降低了自己的身架吗? 奈何她只是个女流之辈,不然她就代他去了。 “王上,王上……”正说着,忽然总管太监刘成走了进来,“恭喜皇王上,驾喜王上。” 慕容深跟伍氏相视了一眼, “喜从何来?”他不禁问了一句。 “容妃,容妃娘娘生了。”刘成喜得合不拢嘴,比他自己得子还要高兴。 慕容深又下意识地看了眼伍氏,伍氏正抡圆了眼珠子看着刘成, “是男丁还是女丁?”她忙不迭地问道。 “是,是男丁。” 要说这慕容深,后宫佳丽虽不及三千,却也是春色满圆。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他前世没有积德,纵然后宫充盈,却仍然子嗣单薄。这些年来,就只有阿芷一个女儿。在这种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那,那容妃她怎么样了?”慕容深低低在问了一句。 “哦,容妃跟世子一切尚好,只待王上身子骨好些了,去瞧他们呢。” 这个儿子在这种时候降临于世,真的是太不合时宜了。不过细细想想…… 第79章:误会 因为管心素的干扰,霁华在运输真气时受阻,五脏就是俱损,情况比管瑶清还要严重,好在他身子骨硬朗,倘若换作是管瑶清,恐怕就无回天之力了。虽说此次于他来说,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却也伤得不轻。不仅武功尽失,而且连下床走动都不能。 眼下亦只能呆在将军府里养伤。 “霁华大哥,该喝药了。”管心素自知自己这次做得过份,便处处小心翼翼,生怕牵怒了他。 “你拿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一想到她对管瑶清的所作所为,他就气愤难忍。 管心素瞬间红了眼眶,这两天来,她一直在夹着尾巴,生怕有所闪失,而让他厌恶,处处低声下气,处处忍气吞声,可是他居然还是这么对她, “我真的就那么惹你讨厌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啪落下。“如此,你也太不公平了吧,就算是我有错,也是因为你,你那么自私的把自己的真气输送给瑶清,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后果?义父去了,如今我们几个群龙无首,你也知道义父一向最看好你,最器重你,倘若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要让在天上的义父如何安心?” “别再说了!”霁华心里头本来就乱糟糟的,经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更乱了。“你给我出去,出去……咳咳……”他一动怒,就止不住地咳,一咳就能咳出血来。 “好,我走,你也不必动怒!”说罢,她便哭着跑了出去。 管瑶清,你为什么要活下来,你就不该活着,倘若你早在一年前就死了,或许,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可爱可敬的姐姐,可是现在,我恨你,我恨你…… 屋外,虽然没有风,却也是干冷干冷的。 没过脚的雪,经过一夜的冷风过后,变得硬梆梆的,踩上去,就像是满地的碎石。院子里的花木上也都结了一层冰衣,晶晶亮亮的,就像是一没滴眼泪。屋内,炉子里的炭红彤彤的,熏得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可是却十分干燥。 管瑶清缓缓睁开双眸,眼前却是雾蒙蒙的一片,整个身子沉得就像是压了千斤重一般,累得骨头都是软的。她下意识地闭了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双眼,这才看得稍微清晰一些。这是在哪儿?她微微转动着眼珠子,这里……仔细一瞧,这里的一物一什都眼熟得紧……将军府? 我,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心里想着,她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衣衫也换了。 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是跟阿海一同回城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在这将军府里了?难道说是聂城霜他……阿海,阿海,阿海呢?他是不是被聂城霜给……不行, 阿海不能有事。他是青时的左膀右臂,他不能有事。 心里想着,管瑶清便不顾身体的虚弱,慌慌张张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床, “聂城霜,聂城霜……”外面冰天雪地,就算是裹了厚厚的锦衣貂皮也觉得冷不过,更何况她衣着单薄,还光着脚,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冷似的,啪啪的跑着,“聂城霜,聂城霜……”没走两步,她便跌倒在地上,怎么也无力起来。 闻讯而来的聂城霜看到此情此景,惊讶极了, “瑶清,瑶清……”忙跑过去一把抱起她来,“你,你怎么下床了?你可知道你得好好地卧床休息,这么冷的天,怎么连鞋都不穿……” 啪!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管瑶清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放我下来!”聂城霜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但只是片刻,便清醒了过来,仍然抱着她不肯放下,朝房间走去,“我让你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有什么事屋里说,外面这么冷。”啪啪啪……她又连续甩了他几个巴掌,可是他却依然执意要把她抱进屋里,“我问你,阿海呢,你把阿海怎么样了?”就这样,聂城霜坚持着把她抱进了屋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你说,你是不是对阿海做了什么?” 聂城霜愕然,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事才这么着急慌忙的去找我的?实话告诉你吧,你就是阿海送到我这里来的。他没事,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再怎么说,他是世子的人,我现在什么身份,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继而跟她坦白道。 “你,你此话当真?”管瑶清将信将疑道。单凭他的人品,她是不会相信的,可是看他的样子,依他如今的处境,她还是偏于相信的。 “你是要我对天发誓吗?”聂城霜有些激动道,“我聂城霜对天发誓,”说着,他便并立三指,向天指誓…… “行了,我相信你便是。”她虚弱道,“谢谢你肯收留我,”说着,她便再次下了床穿上了鞋,“我就不打扰你了。”她边说边起身穿了衣衫欲离去。却被聂城霜一把给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 管瑶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管不着。” “你不能走,你可知道你差点儿就没命了吗?你现在走,能去哪儿?住客栈吗?还是去找南宫青时?如果你要去找南宫青时的话,我可以代劳,但是,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聂城霜突然很严肃认真地说。 “什么事?”果然,他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管瑶清的兴致。 “霁华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就在我府上住,他受伤了,现在还不能下床。”聂城霜低低道。 “真的吗?”这件事可以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吧,不过这后半句就……“他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不能下床,是很严重吗?” 看她那激动的样子,聂城霜抿了抿双唇,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正在休养,等你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他,好吗?”他语气忽然变很温和,并没有告诉他霁华为什么会受伤。 “不,我,我自己过去看他吧。”管瑶清执意道。 “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去。”他忽然又神色凝重起来。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因为,因为他身边有心素姑娘照顾,我想,心素姑娘也不想你太过操劳吧,毕竟你身子骨也弱。”想来,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吧。 “那……请你转告霁华大哥跟心素,让他们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看到他微微红肿的脸颊,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聂城霜受宠若惊地看着她, “我,我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让厨房给你炖点儿汤,你身子骨太弱了。”说罢,他便转身出去了。 聂城霜刚出去,小丫头芍药便走了进来,边往里走还边往外瞧着, “哎呀,谁要是能嫁给我们少将军,那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呢,”说话间,已经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小篮子,里面装着烤火用的炭,“瑶清姑娘,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她一边添着炭一边饶有深意道,“我呀,从来就没见过我们家少将军把哪个姑娘带回府过,当然,除了你以外,虽然我们少将军不及世子分毫,可是如果是我,我啊情愿选择我们少将军,毕竟,如果他喜欢我,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只娶我一个人,一生一世只守着我一个人,而世子就不同了,他再怎么喜欢您,却也还是逼不得已地要娶另外的女人,而且还不只一个人。您想啊,那些被选进宫的,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像花蝴蝶一样,想想看,世子再高贵,也是个男人,也是个凡人,也会喜新厌旧,保不准哪里就移情别恋地变心了,到那时候,我们可就惨了……”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管瑶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在将军府里呆了多久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丫头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给她听的。 “我啊,六岁,还是七岁就进来了,忘记了,我娘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所以打小就跟着我娘在这府里找大,没过多久,我娘死了,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将军府里。”芍药微微仰着脸回忆道,“说起来,我进府那会儿,少将军也没有多大呢,小时候看他文质彬彬的,却是出于武将之家,我今年十有六七,哇,不知不觉在这将军府里已经十多年了。” “呵呵,看你这么崇拜你们少将军,看来,你们少将军对你们不错吧。”管瑶清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 “瑶清姑娘,这话,你可是有发言权的,凭心而论,我们少将军对你怎么样?就是平常家的儿女也未必有他这么痴心,打从你进入我们将军府后,我可是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将军再怎么有错,可是一切在源于你,都是为了你,他喜欢你喜欢到发疯,这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芍药姑娘,你别说了,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休息。”管瑶清忙打断了她。 芍药瞥了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好好休息。”说着,她便拿着空着的炭篮出去了,并给她关上了房门…… 第80章:心思 芍药有芍药的道理,可是管瑶清的心里却是比谁都明白,青时娶多少女人纳多少妾,都不是他自愿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身在帝王家,有诸多的无奈,她不是不知道。而且,她一直都知道他将来会是个了不起的君主,倘若没有她,他做起事来会更果断,更有魄力,说到底,是她拖累了他。 要说有错,错就错在他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人。她管瑶清无才无德,何德何能能博得他的恩宠,呵,有什么资格对他诸多要求呢?想来,霁华大哥他们被放,也是他的意思吧,否则,她想不出还有谁肯这么做……现如今,什么尊严,什么骨气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就是养好她的伤病,而且,霁华大哥他们还在这里,她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看来,留在这里是天意所归,她亦只能顺应天意了。 雪,虽然停了,可是却依然很冷,就像是一块儿化不开的大冰窖一样。除了梅花凌寒开着,世间万物全都沉睡了。 阿海授命再次来到了将军府,叩开了朱红的大门, “海侍卫,”迎门的是管家福伯,“来找我们家将军还是……” “他在吗?”阿海径直走了进去。福伯忙跟了上去, “在,海侍卫先到前堂喝些热茶,我这就去叫少将军来。”说着,便吩咐下人把阿海引到了前堂,自己则往后院去了。 此刻,聂城霜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管瑶清身子太虚弱,他拿出了一直珍藏着的千年长白参,煲了汤,且亲自在那里盯着火候,生怕下人丫头们大意,把参给炖毁了。 “少将军,少将军……”炉子上的火正毕毕剥剥地响着,聂城霜忽然就听到了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聂城霜蓦地转过身讶异地看着门口,只见福伯冲冲忙忙走进来道,“少将军,可找到你了,你怎么在厨房呢?” “什么事?”聂城霜淡淡地问了一句。 “海侍卫来了。”管家回道。 “他来了,做什么?”聂城霜不以为然道。 “不知道,他只说是找你。” “嗯,你就跟他说,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去。”他边说边从炉子上拿下了炖盅。 “是,少将军。” 待管家去,聂城霜便将那参汤倒进了碗里,小心翼翼地端着去了管瑶清的房间。许是身子太弱了,又许是太累了,他去到她的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忍心叫醒她,只是吩咐芍药把参汤拿去温着,等她醒来的时候,嘱咐她喝。 就这样,阿海在前堂里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看到聂城霜来见他。这聂城霜,倒是摆起架子来了。坐得他脚都麻了,几盏把肚子都快喝饱了。他索性起身,往门口走去:也不知道瑶清姑娘怎么样了?被聂城霜安排在哪间房,要不要去看看她……正思索着,踌躇着,聂城霜就走了进来, “海侍卫,稀客啊。”聂城霜阴阳怪气道,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奉命来接走瑶清的吧。 哼,他是不会让她把瑶清带走的。 “聂将军,真是大忙人哪。”阿海也并未给他好脸色。 聂城霜径直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轻轻啜了一口茶, “海侍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看,今日来寒舍有什么事?” 阿海微微垂了垂眼帘,遂也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就是想知道瑶清姑娘怎么样了?她的病好了些没?” “呵,承蒙海侍卫相信我,请放心,瑶清在我这里很好,我一定会把她的病养好,让她长得白白胖胖的。”聂城霜拍着胸脯道。 “我想去看看她,”说着他便起身欲往外走,“还请聂将军带个路。” 聂城霜蓦地起身,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瑶清正在休息,我想海侍卫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如果海侍卫妄想着把她带走的话,我想,海会卫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瑶清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阿海微怔,不由得眉心一紧, “哦?何以见得?”他今日前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带瑶清姑娘走,更何况,世子也没有让他这么做。可是眼前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世子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却屡次三翻地对世子不敬,若不是因为世子,他真的想好好教训教训他。 “哼,瑶清她不是别人,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世子身边有公主,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你觉得她会愿意留在世子身边,日后独守空房吗?”聂城霜微眯着双眸,“更何况,你把她还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当得起吗?” “哼,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就不是来带瑶清姑娘走的,我只是来看看她的。”阿海不想与之理论下去。 “哦?是世子让你来的吗?”聂城霜心里头暗喜着。 阿海愣了一下, “世子?世子很忙,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他的人,不要以为只有你是瑶清姑娘的朋友,我也是,要知道,是瑶清姑娘请求我把她送回城的。” 聂城霜沉了沉眸子:若是他不让他去看瑶清的话,日后传到瑶清的耳朵里,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他把瑶清送到他府上的,想来,若是世子在的话,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好吧,我带你去看看瑶清。”…… 管瑶清是真的太虚弱了,只要一睡着,就很难醒过来,多说一句话,就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聂城霜带着阿海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间时,她还在睡着,苍白的脸色就像是白绢一般,清瘦的脸颊依然带着些许倔强,两人走进去,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叫醒她。看了她几眼后,阿海便出去了,聂城霜也跟着出去了, “怎么了,放心了吧。” 阿海轻笑, “我想知道,若是世子回来了,让我把瑶清姑娘带走,你又如何?” 聂城霜原本微笑着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想,这不是我跟世子说了算的,那要看瑶清的意思。” 阿涨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聂城霜只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傍晚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抹红云,看起来,天就快晴了。阴沉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晴了。若是再这么冷下去阴下去,恐怕要冻死很多人。 霁华侧身躺在榻上,看着天边的那抹红云,心中千丝万缕,不知道瑶清有没有醒来,或者有没有好转……越想心里头越烦乱,越是躺不安稳,他索性不顾身子的不适,毅然下了床榻,披上了衣衫……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看看。 可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管心素迎面走来。 她一抬眸看到他下了床,不由得眉心一紧,跑了过来, “霁华大哥,你,你怎么就下床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用不着你管,”霁华扶着走廊的柱子,微微喘着气息,“你让开!” “我不让!”管心素任性道。 霁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用力推开了她,坚持着往管瑶清的房间走去,管心素看着他倔强而愤怒的身影,不由得委屈极了,眼眶一下子又红了。为什么男人都这样,越是对你好的越不知道珍惜,越是害你的,反而越是去拼命地维护,他们不是眼睛瞎了,而是心瞎了。 这次因为管心素的关系,他的身子真的伤得不清。就这么点儿路,就已经累得满头是汗,喘得不行了。 走到管瑶清的房门口,霁华并没有立马推开她的房门,而是站在门口缓了半天,把额上的汗全都擦干,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尽管他轻手轻脚,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床榻上的管瑶清。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睡沉,外面的风声,鸟叫,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以为是聂城霜,可是悄悄睁眼一看,居然是霁华,她忙睁开了双眼, “霁华大哥,”霁华正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忽然这么一叫,吓了他一跳, “瑶清,你醒了?”他是又惊一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 管瑶清微微摇头,勾了勾唇角, “你呢,听说你也伤得不清,”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你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他在牢里对你用刑了?”她眉心微蹙,满是心疼。她昔日那个挺拔健壮的霁华大哥,如今这般憔悴虚弱,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霁华愣了一下:原来她还不知道。 “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并不是伤得很重。”他索性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算了。 “你还说伤得不重,瞧你,脸都瘦凹进去了,”管瑶清突然就红了眼眶,“如果只是轻伤,为什么你连说话么有气无力的,你不要再瞒我了,好吗?” “呵,你瞧,我若是有心瞒你,又怎会让你看到,放心吧,经历此难,我们大家都还活着,就是最好的。”霁华不禁安慰着她,“我想,这也是义父最希望看到的,如今,义父还有一件遗愿就是公主了,把公主送回随这,是义父一直以来的心愿,也不知道公主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到此,管瑶清就难受得紧,若不是因为……事已至此,再说许多亦只是徒惹伤心罢了, “霁华大哥,等你身子骨好些后,你有什么打算吗?”送公主回国的事情,想来,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第81章:背后是非 那天晚上,很意外地升起了月亮。 虽然管瑶清跟霁你给的的身子都很虚弱,可是两却是一直聊到夜深,由从前聊到现在,甚至聊到了将来。在很多事情上,两人的观点十分一致,看法也几近相同。而这番促膝长谈也是这么久以来,两人觉得最畅快的一件事了。 殊不知,有个人也在门外站着陪着他们一直到深夜。 “瑶清,你有事情瞒着我。”这句话在嘴边试量了许久,霁华才说了出来。 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 “霁华大哥,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眨巴眨巴双眼道。 霁华微微勾了勾唇角,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会参不透,再说了,在许多事情上,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瞒你什么事啊。”管瑶清执意道。 “你是不是打算去找义父的棺椁跟骨骸?”霁华见她执意不说,便只好自己说了出来。 管瑶清着实吃了一惊,可是表面上仍强作镇定, “霁华大哥,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我,我怎么会有这种打算呢?那悬崖那么高,从哪儿下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打算?” “瑶清,答应,我不要一个人去冒险,要去我跟你一起去,好吗?”对于她的否认,霁华并不理会,只是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我想,义父他老人家也一定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可是,你不也说过了吗?义父唯一的遗愿便是把公主送回随国,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管瑶清眉心紧拧,“而且这件事只有你去做,义父才会放心,我才会放心。” “心素也可的,你别忘了,她也是义父的养女。”为了能跟她一起去寻管伯的棺椁跟骨骸,霁华只好搬出了管心素。 “可是,可是霁华大哥,经历了这么许多事,你觉得她能胜任吗?护送公主之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儿差池,不是我不相信她,只怕,只怕她真的不能胜任。”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自己又如何不了解?心素向来心高气傲,是个不服输的主儿。诚如义父对她的评价,空有一颗小姐的心,却是没小姐的命。 而公主,那自是不必说,从小娇生惯养,对所有的事情都是说一不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依心素的性格,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公主的差遣,就算是面上去做了,心里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么压抑着,早晚一会有暴发出来,到那时候,事情就事可想象了。 再者,这山高水远的途中,没个男人保护,也着实不行。 心素纵然有些功夫,可是却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平常的山贼尚能应付,万一遇到那行道行高的,可就惨了。 霁华正要反驳下去,忽然门被推开了,管心素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管瑶清,你安得什么心,背后说人是非,还真没把你看出来,平日里一副善解人意,善良无辜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却给人使刀子,来这么一套,哼,直到现在我才算是真正地认识你。”劈头盖脸对着管瑶清就是一顿责厉。 管瑶清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心素,我并没有说你的是非,也没有背地里给你捅刀子,如果你觉得你能够胜任,能够护送公主回随国的话,那好,你自己当着霁华大哥的面跟他说,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她不想与之争辩,“但是,护送公主非同小可,任重道远,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妥的话,也不必逞强。”说着,她便走到床边,径直躺了下去。 霁华眉心微拧,似有所期地看着管心素,管心素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颊涨得通红, “怎么样?你可以胜任吗?”末了,霁华只好主动问了她这么一句。 “我,我……霁华大哥,你不觉得你很过份吗?你可以陪着她去找义父的棺椁跟骨骸,就不能陪着我护送公主回随国吗?而且,这,这也是义父跟瑶清的意思,您想想,义父固然重要同,可是公主更重要啊,义父的事可以慢慢来,从长计议,可是公主的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管心素吞吞吐吐了半晌,终是说出了这么翻话来。 “心素,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心意我全明白,可是,我不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合适的,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永远的霁华大哥。”霁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呵,不适合?那你跟她呢?就合适吗?”管心素冷笑着指向床榻上的管瑶清,“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还要自作多情。”她苦笑着,眸子里溢满了泪花。 “这不关你的事。”被她说穿了心事,霁华微微有些愤怒。 “那我在谁的身上浪费时间,也不关你的事,以后我的事,你都不要管了。”说着,管心素便哭着跑出了房间。 管瑶清微微转过身来,看霁华那失落而又无奈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 “霁华大哥,或许,你可以试着接受她,爱,真的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如果你让她由爱生恨的话,那将会毁了她的。” “那么,你就不怕我由爱生恨吗?”霁华反问道。 管瑶清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霁华大哥。”…… 随国,云城。 许是因为小世子的降临,慕容深的病情居然奇迹般地有所好转了。 随国偏南,气候没有靳国那么冷,时节已近立春,气温也渐渐地升了起来。整个王宫里中春的花都次弟开了。伍氏搀着他下了龙床,走出了寝宫,顿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上,方御史求见。”一行人正欲去往芳华宫,忽然内侍来报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 “王上,不妨去见见也好,怎么说他也是管相国的门生,虽说没有管相国之才,却也是个可堪用的人。”伍氏忠言道。 “也好,”慕容深轻声叹了口气道。 要说这方卓,除了嫉妒心强外,还算是个忠臣。 虽说他是管伯的门生,可是一直以来,他都颇为嫉妒管伯之才,处处跟他唱反调,以显示自己的能耐,如今管伯不在了,他更是觉得朝中除了他,没有人可堪管伯之位。眼下,正有一个让他大展拳脚的好机会。陈国国君派使者跟他密会,说是柳国与先国想要跟他们结盟,一同对付靳国。 毕竟,柳国,先国,还有陈国都是小国,且就挨着随国,若是随国灭了,那么接下来,靳国就会吞并他们了,所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懂。 想来,没有谁是愿意做亡国奴的。 “王上驾到!” 他正在大殿里琢磨着,忽闻侍者唱道。 方卓忙正了衣冠往大殿门口迎过去, “王上,” 慕容深缓缓踱进大殿, “给方御史赐座。”说着,他便径直走向了龙椅。 偌大的祥安殿里,就他们二人,越发显得不自在了。 “谢王上。”方卓遂坐在了赐的座椅上。 “方御史有何事要跟本王奏报的?”慕容深淡淡道。 “王上,前些日子王上病了,臣没敢跟王上说,陈国柳国先国,联合派使者前来,要与我们随国合盟,臣以为,这正是随国翻身的大好机会啊。” 慕容深一惊, “哦?方御史不是一直都是主和派的吗?若是结盟,势必就会打仗,难道方御史就不怕?”他很是意外道。 “王上,今时不同往日了,那靳国之坚心,人人都知,我们当初是势单力孤,可是现在,陈国柳国先国诸等小国自动找我们来结盟,在这几个小国之中,我随国尚算大的,那么他们肯定得听从我们的,到时候结盟赢了靳国,我得利,若是不成功,输了靳国,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啊。况且,陈柳先再加上我们随国,四国联君,兵力可是个不小的数目,那么胜算肯定比靳国的胜算大啊……”他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慕容深渐渐地有些动摇了心中的意志,原本他就是个无主见的人,眼下,随国已成一个禁步之囚,若是可以逃,尚许还有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 “容本王想想再议,”他若有所思道,“方御史,你忘记了,眼下,我们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质在靳国手中,”上天让他晚年得子,说不定就是为了给随国留一命脉,为了他这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能认输,可是却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 “王上是说公主吗?”方御史直言道。 “是啊,阿芷一直在他们手中,如果这个风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想来,他们是不会放过阿芷的。”一想到此,慕容深便是满面愁容。 “王上放心,就把这件事交给臣下吧。”方卓饶有信心道。 慕容深蓦地抬眸,欣慰而又感激地看着他, “方御史,那么一切就全都拜托你了,不愧是管相国的门生!” 方卓终于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 “王上,请放心,臣一下定尽心竭力地去办这件事。”…… 第82章:醉否 晴州城,醉春风。 一行车马停在了大门前,慕容芷从马车上跳下来,脸拉得老长老长,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嘛,我不是说过,要回随国吗?”她口是心非道。 阿成是哭笑不得, “公主啊,你不是要找世子吗?世子在靳国不在随国,您要是回随国,就找不到世子了。”并调侃了一句。 慕容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找他了,他就是个混蛋,我才不要找他。” 阿成抿唇轻笑,让醉春风的小二将把车马匹拉到后院儿去,并径直走了进去。慕容芷见状,忙也跟着进去了。嘴上骂着南宫青时,说要回随国,可是心里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而此刻,南宫青时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着闷酒。 他已经这样过了两三天了,谁也不敢去劝他。醉了醒,醒了又醉,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今日何日。 阿海只能是站在一旁看着,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或许,等他不想醉了,也就想通了。 “阿海,阿海……”隔着门就能听到阿成的声音。阿海看了眼趴在桌子上醉熏熏的南宫青时,忙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阿成正一扇门一扇门的叫着, “阿成,”忙叫了他一声,阿成倏忽转过身来, “阿海,世子呢?”阿成忙三步并作两步奔走过来,“我把公主带回来了。”阿海眸光一沉,微微翕动着双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阿成有些不解道,“你怎么了?说啊。”阿海只是轻声叹着气,“世子呢?” “在里面呢,”他指了指身后的房门。 阿成愕然地看向房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说话间,慕容芷已经跟了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人, “怎么?世子呢?你不是带我回来见世子的吗?”她眉心微蹙,“难道他又溜了?我真的很不懂他,既然知道我跟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分开了,可为什么还要躲我,我有那么可怕吗?”说着,她便看向阿海,“阿海,我真的很可怕吗?阿成,”瞬间,眸光又转向阿成,“你说,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的。” 阿成看了眼阿海, “公主,你刁蛮任性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从小就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可是,可是你知道的,我们世子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打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任性,他也任性,那怎么成呢?他需要的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一位贤内助,懂吗?”别看这些糙汉子平日里似乎什么都不懂,可是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语出惊人。 即便慕容芷再怎么无知,她也听得出来阿成是在变相地说她的不足,而这些不足之处,她自己也明白,可是,可是她真的是改不了。 “那,那你说我跟那管瑶清相比,她比我好在哪儿?我又比她差在哪儿?” 阿成挑了挑眉, “要我说啊,瑶清姑娘好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她不会乱发脾气,也不会任性,而且善解人意。”他边说阿海边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他,示意他让他不要说下去了,否则惹恼了这小祖宗,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可是阿成似乎是不吐不快,说溜了嘴,竟停不下来了,“很会为他人着想,又不摆架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忽然,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她便大嚷着打断了他。 她那尖利的声音把阿成吓了一跳,一愣一愣地看着阿海,阿海则撇了撇嘴,似在提醒他自找的。 “公主,这,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阿成吞吞吐吐道。 “是的,我不是生气,而是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也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愿意为阿时去改掉这些。”她低低道,瞬间没有了公主的骄傲。 “公主,眼下正有个机会,或许你可以去试试,”阿海觉得,如果公主肯为世子改变的话,或许,世子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是有人能填补管瑶清在他心里的空缺,世子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慕容芷眨巴眨巴眼睛, “什么意思?” “是世子,他打从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意志消沉,整日饮酒,我真怕他再这么下去的话,会把自己作践坏的。”阿海沉沉地叹了口气,“公主,如果你真的爱世子,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慕容芷眉心一拧, “他,他在哪儿?” “就在房间里。” 还未等他的话落音,慕容芷便推走过去推门而入。只见南宫青时趴在酒桌上一动也不动,手中还握着酒杯,桌上狼藉一片。整个人就像是一摊烂泥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潇洒不羁的南宫青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缓缓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眉心微蹙,心里头酸酸的,不用说,她也不知道,一定是因为管瑶清。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知道他很难受很难过,即便这样,她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她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在他微凉的脸庞上, “阿时,”许久,才轻启朱唇,柔声道,“我知道你并不想见我,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我有多难受,多心疼?如果你是因为管瑶清的话,我可以降低身段去找她,把她给你找来,只求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好吗?” 啪啪啪,三滴泪珠滴落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是惊醒了昏昏沉沉中的南宫青时,他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慕容芷的脸庞映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可是他看到的却是管瑶清, “瑶清,你,你来了?” 慕容芷愕然,如果可以,就算是让她作管瑶清的影子也可以,只要他能够开心快乐,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青时,你,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呢?”她轻轻将他的手握住,“别喝了吧。” 南宫青时反握住她的手, “你好些了吗?阿海说你在将军府里很安然,我知道,我不能好好地保护你,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慕容芷怔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去,“可是当时,当时阿芷的命也危在旦夕,倘若阿芷出了什么事,你想想,管相国会安心吗?你又是否会安心?” “阿时,管瑶清她不理解你,那是她的错,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慕容芷再也装不下去了,“如果你真的想要见她,那么,我去帮你找她来。”说着,她便扒开他的手欲离去。 “阿芷,”岂料,南宫青时突然就叫了她一声,而且,叫的不是管瑶清,而是她。 慕容芷止步,回眸, “青时,你,你认得出我了吗?” “阿芷,你回来了。”南宫青时软绵绵的直起身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似清醒了,又似没清醒,问候过后,又拿起一旁的酒壶,欲再斟一杯,慕容芷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 “阿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还是我曾经认识得那个南宫青时吗?你的潇洒你的从容呢?男子汉大丈夫,且不说志在四方,又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呢?如果你真的想见她,我说过,我可以去帮你把她找来。”慕容芷自己都惊于自己所说的话,“可是,你这么折磨你自己,这么消沉下去,她看得到吗?她知道吗?就算是她知道了,除了骂你是懦夫,说你是废物之外,还能怎样?”南宫青时缓缓抬眸,眉心紧锁,既讶于她的言辞,又矛盾于自己的心里,“你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几年可以浪费的。” “呵,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不用你说。”南宫青时一声苦笑, “阿时,我决定好了,”她突然极其认真道。 南宫青时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决定好什么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我回随国,而我也该回去了。这一路走来,我觉得阿海跟阿成都是靠得住的人,若是你不便的话,可以让他们送我回去。”有的时候,缘分这东西是需要证明的。 南宫青时惊讶地看着她,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呵,”慕容芷轻笑,“看到你振作起来,我就起程。” 这时候的她,像极了管瑶清。不是相貌,而是她那一言一行。 “呵呵,”他亦淡然一笑,“那你觉得我现在是否振作起来了?” “那好,我明天就出发,”慕容芷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要再喝了,振作起来,我希望你娶我到靳国的时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说着,她便起身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让阿成他们准备准备。” “阿芷,”谁知,南宫青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变了。” “你也变了,”她唇角一扬,“人嘛,总是要学会长大,学会适应周遭的变华。”她轻声叹了口气,心里头说不出的轻松,或许,她早该做这个决定了。 “这些日子总是在奔波,不如休息几天再上路,这几天,你想玩什么,吃什么,我全程奉陪,怎么样?”南宫青时好像真的一下子清醒了似的。 “好!”慕容芷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笑得很甜很满足…… 第83章:回暖 天气渐渐回暖,寒冷的冬季总算过去。 将军府里开出了第一朵春花,暖暖的阳光洒在上面,微微散着虹样的光芒。管瑶清的身子骨也渐渐地好了许多,还有霁华,他虽然身子已无大碍了,可是武功却因此而废了。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警告所有人,不许告诉管瑶清他的武功为什么会废掉。 而管瑶清也一直不知道。 尽管有许多次,管心素都想跟她说出实情,可是又怕霁华会怪罪于她。毕竟,这件事因她而起。 时间如流水,转眼在这将军府里住了也快有月余了,霁华深知自己不再似从前那般身手敏捷,甚至于连拿剑的力气都不够,倘若他还执意要跟着瑶清去找义父的话,那就太不自量力了。毕竟,他帮不了忙,还有可能成为她的负累。 至于心素,想来,瑶清说得对,她是指望不住的。 可是她的倔强,他也是领教过的。现在的他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能顾得了谁?呵,呆在这将军府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是考虑该离开的时候了。 要知道,这将军府里有心事的不只他一个人,打从那天霁华在后院儿里活动筋骨练剑,把手中的剑甩出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到后院儿来练过剑了。非但如此,他甚至于足不出户地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肯见。 管心素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怎么也不敢靠近他。 那天碗被他打翻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至今都让她害怕,让她胆寒。不只是她,这府里的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他,忽然间,他变得就像是一只困兽,谁要是靠近他,他就攻击谁。她知道他心里头难受,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 在将军府的南院儿,几株幽兰开得正芳。 芍药手中捧着几套锦衣,领着几个小丫头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间。 此刻,管瑶清正在对镜梳妆,看着镜中苍白清瘦的脸色,她不由轻声叹了口气。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又如何不清楚。打从被聂城霜困在地牢里,而后为了救南宫青时,她被那些人打伤之后,身子骨就已经羸弱不堪。 稍有不慎,就一病不起,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垂怜。她该庆幸才是。 说起来,不知道这聂城霜是真的变了,还是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对她好得是无微不至,却又不似之前那般,似对她有所图。对于她,在关心爱护之余,总是敬而远之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她未有丝毫的侵犯不敬之意。 不过,像他这种人,还是保持着警戒心为好。 咚咚咚!正想着,忽然就想起了叩门声, “谁啊。”管瑶清轻轻应了一声。 “是我,瑶清姑娘,我是芍药。”芍药清脆洪亮的声音在外门回荡着。 “进来吧。”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芍药在床榻前侍候着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虽然有些话不中听,却也是肺腑之言。像她这样的身份,能说真话的不多,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得到应允,芍药遂推门而入,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们也陆续走进去。 看到这样的阵仗,管瑶清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芍药领着那些小丫头在她的面前站成了一排,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不同款式的锦衣,颜色或素雅或艳丽,或华丽,或朴素。 “瑶清姑娘,看您的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出去走走了,这是我们少将军,特意吩咐裁缝给您做的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就让我们拿来侍候姑娘您试试看,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再拿去让裁缝改改。”说着,她便招呼那些小丫头们把衣裳依次整齐地放在桌案上。 “可是,可是我也穿不了这么多吧。”管瑶清只觉是这样太铺张了。 “瑶清姑娘此言差矣,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虽然姑娘天生丽质,可却也需要胭脂水粉华丽衣裳锦上添花啊,您说是不是?”说着,她又顿了顿道,“再说了,这是我们将军的一翻心意,您好歹不能驳了去。” 管瑶清微垂着眼帘, “你们都拿走吧,我不需要这些。”就算是他不是无事献殷勤,可她这么收着也于心不安。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已经在这将军府里讨扰多时,而且,每顿都是燕窝人参地招待着,她已经觉得欠他诸多人情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她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芍药拧着眉心道。 “要不,我就收下了,”说着,管瑶清便从梳妆镜前起身,径直走到桌案边,拿起其中的一叠新衣,率先走到芍药面前,“芍药妹妹,这些就送你了。”还未等芍药开口,她又转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了另一叠,走到另一个小丫头面前,“妹妹,这套是你的……”末了,她终是将聂城霜的一片心意全都送给了府中的丫头们。 丫头们捧着衣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瑶清姑娘,你这,你这么做,就不怕伤了我们家少将军的心吗?”芍药终是开了口。 管瑶清扬了扬唇瓣, “没有啊,我不是收下了他的心意吗?只是,我一个人实在穿不了这么些,而且这些衣裳都不太适合我,你看看,一直喜欢简简单单的,不喜欢太繁复的。”说着,她便转了转身子,“你们啊,就帮帮我的忙,不然,我还是得驳了他的心意,如此,也算我还你们一个人情,以感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也算是授了他的心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三两句话便说得芍药哑口无言了。 “那,那好吧。”她边说边朝身侧的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快,快谢谢瑶清姑娘。”…… 待那些丫头们离开,管瑶清立在窗前沉思了许久,遂撞下头上唯一的发饰,那是南宫青时特地为她打造的一支纯金玉兰簪,然后用锦帕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放在了枕下。 说起来,虽然她跟霁华同在将军府里住着,可是却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因为心素的原因,她不便主动去见他,可是他却可以来找她。但是他却没有。或许,在离开之前,她应该主动一次。 简单的包袱准备好,她便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一抬眸,却看到管心素怔怔地站在门口的正中间,心事重重地看着她, “心素,你,你有事吗?”她不禁问了一句。 管心素缓缓垂下眼帘, “瑶清,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有诸多的不是,可是,可是你能去看看霁华大哥吗?” 管瑶清愕然, “他,他怎么了?” “他,他已经武功尽废了。”管心素只好说出了实情。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管瑶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身手一直以来,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她真的难以想象没了武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不要问了好吗?”管心素突然大吼道,“你去看看他就行了,为什么要问那么多呢?” 管瑶清轻声叹了口气,抿了抿双唇,遂径直往霁华的房间走去。 可是,当两人来到霁华的房间时,却发现他的房间空空如也,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他的衣物以及随身物品全都没有了。 “他,他走了。”管心素顿时红了眼眶,“可是,可是他能去哪儿呢?”说着,她便看向管瑶清,“瑶清,你知道的,他心里头最亲的就是你,你应该知道他会去哪儿吧。” 管瑶清眉头紧锁,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从来也没跟她透露过他要去哪儿,“想来他应该没有走远,要不,我们赶紧分头去找找吧。” “好,我听你的。” 许久没有走出过将军府了。 再踏出来,似乎换了个天似的,碧蓝碧蓝的,缀着几只孤鸟。浅浅的阳光轻薄地铺展在大地上,就像是含羞的姑娘蒙了一层轻纱。 可是于这些,管瑶清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知道,霁华一定是带着沮丧离开的将军府。照他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情绪,一个人很容易走极端。虽然不会自杀,却也会选择自杀性地活着。 主街上,依然热闹繁华。 人群中,两个人显得格外打眼与众不同。较之于那些平常百姓,他们显得光彩照人,撇开衣衫,光眉间的那许气质,凝脂般的肌肤,唇红齿白的模样,就把他们与普通人划开了。 “青时,我,我又留了这么些天,你,你不会嫌弃吧。”说是过几天就离开,可是这一过竟又过了月余,虽然她说要回随国是真的,可是不舍却也是真的。 南宫青时微微扬了扬唇角, “呵呵,这不是因为我吗?我还没振作起来,你又怎能走?” 街角的风,微微撩了他额前的发,听着这样的话,慕容芷只觉心头一暖, “瞧你,”说着,她便羞涩地抬起手来,轻轻拨了拨他额前凌乱的发丝,“谁给你梳的头,这么乱。”却是发现南宫青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神情也结了冰似的凝住了。 她蓦然回头望去,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他看着她,她亦看着她,三个人就这么定格在匆匆忙忙的行人中…… 第84章:雨中偶遇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足不出户地在将军府里养着伤,可是却也费尽周折地打听着他的消息。可是,他却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聂城霜曾告诉她,说阿海来看过她,当时她还处于昏迷之中,见她安好,阿海便走了,并未提起过他。 在这府里一个多月,他也从未来看过她,就边阿海也没再来过。 她一直以为,或许他是送公主回随国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些全都只是她的想象而已。公主还在晴州城,他也在晴州城,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幸福。这点儿,从公主那幸福的眸光里,从他那微扬的唇角上,都可以瞧出一二。 看来,她选择离开是对的。他没了她,可以过得更好。 三人对视了半晌,管瑶清终只是浅浅的朝他们一笑,然后消失在人群里。 “瑶清,”愣了片刻,南宫青时终是撒开腿,拨开人群,丢下慕容芷追管瑶清而去。 没有人看到管瑶清转身之后,微红的眼眶里,暗然落下一滴清泪来…… 管心素顺着延着将军府左侧的道路,一路寻寻觅觅,不断地问着路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见过霁华。也是,霁华脸上无疤为无伤,长得白白净净,除了高大一些以外,并无其他什么特别的特征,她这样的描述,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再者,大家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谁又会去注意这么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呢? “霁华大哥,你到底在哪儿啊?”忽然,她就那么无助地蹲在路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引得许多路人驻足围观,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好事者上前寻问,她却又对人不理不睬。大家围观了一会儿,就又微微摇着头离去了。 说来也怪,好好的天突然就刮起来一阵冷风,接着,晴朗朗的天就阴沉了下来。管心素仍然抱着双臂蹲在路边,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又湿,整个脸崩得紧紧的,就像是结了一层壳。忽然,就那么毫无征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小雨唰唰地打在她的脸上,润湿了她的衣衫,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霁华不在了,她留在那将军府里还有何意义。 从大牢里出来,她早就已经身无分文,若不是聂城霜收留,恐怕她就流落街头了。 看来,不管她再怎么逃,还是逃不过流落街头的命运。将军府里,她是不会再回去了。就算是沿街乞讨她也要找到霁华。 一场雨下,街上的行人忽然就减了半。余下的人都是一路小跑着,越发的匆忙了。 南宫青时不顾一切地扒拨着那些人群,引得路人皆侧知咒骂,当然,他们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而管瑶清只想躲,躲得越远越好。好不容易不再彼此折磨,如果一停下,他几句话,又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回原形。 倘若他拥在她是幸福也就罢了,可是他拥有她偏偏让他水深火热,她真的很怕,怕有一天他会因为她而……到那时候,她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他们注定没有结果,注定不属于彼此,又何苦强求呢? 雨,越下越大。湿了她的衣衫,也湿了她的青丝,与她的眼泪和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人群,看不清天地,亦看不清万物……忽然间,她的身子轻飘飘的,摇摇晃晃,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呀,这姑娘怎么了?” “是不是病了?要不要送她去看郎中?” 淅淅沥沥的冷雨中,一位姑娘躺在湿漉漉的地上,有行人驻足围观,却不敢上前帮一把。 南宫青时本想绕过,可不知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挤进了人群,看到地上躺着的姑娘,不禁吓了一跳, “瑶清,瑶清……”他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抱起管瑶清就冲出了人群,来到了一个医馆,“大夫,大夫,快,快看这位姑娘怎么了?” 医馆里的小伙计忙引着他抱着管瑶清到了客厢,并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我,我这是在哪儿啊?”还未等郎中腾出手来,管瑶清就已经醒来了,她扶了扶额头,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正着急的南宫青时回过头一看,忙紧张的走了过去, “瑶清,你,你快躺下别动啊。” 管瑶清定睛一看, “我,你……我怎么会在这里?”眼神慌张得无处躲,身子却是急急地要下床榻。 却被南宫青时一把摁住, “郎中,郎中……” 须臾,只见郎中小跑着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说着,便坐到床榻边,握过管瑶清的手腕儿,细细以把着脉搏,舒展的眉心渐渐皱紧,又渐渐舒开, “怎么样?”南宫青时迫不及待地问着。 管瑶清却是低着眉,一言不发,不抗拒也不是很接受。 “姑娘晕倒只是因为气血两虚,只要好生补补,目前是没有大问题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青时听出了弦外之音。 待那老郎中正要说下去的时候,管瑶清突然拧着眉心,冲着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下去, “哦,老夫的意思是,姑娘得要好好地保养身子骨才是。”不明所以的老郎中只好把要说的话吞咽了进去,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嗯,你去开方子吧。”南宫青时倒也没有起疑心。 等那老郎中离开,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管瑶清低垂着眼帘,不曾看他,而他却坐在她的身侧,一直默默地看着她,两下里四顾无言。原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却不曾想,再见他,内心里依然波涛汹涌。原以为时间会冲淡之前的种种,可是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却是有增无减。 “你,还好吧。”终于,她先开了口。尽管内心里波涛汹涌,可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很好,你呢?”原以为他会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如何思念,如何地在找她,寻她,可是他却没有。 “我也很好。”面对他这样的回答,她是高兴的欣慰的,却又是酸楚的。 “你……还在将军府里吗?”心管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此时此刻,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说着那些客套的无意义的话。 管瑶清微怔,他,他知道她在将军府里住着,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句,“对了,我刚刚看到公主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忽然,她话锋一转,“公主呢?怎么不见她?” 南宫青时这才想起来,他把慕容芷丢在了大街上,不知这会儿她在哪儿?会不会仍然傻乎乎地在雨地里等着他, “哦,她,她先回去了。”他没敢跟她说出实情。 “那就别让公主久等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她便下了床榻。 南宫青时忙站了起来, “那你呢,为什么会在大街上?” “我,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她也没有告诉他实情,“想来这会子霁华大哥该等急了,我该回去了。” “霁华?”南宫青时大惊,“他,他出狱了?” 管瑶清蓦地瞪大了双眸, “难道不是你?” “我,我是要放他们来着,可是还没来得及啊,为什么放他们出狱这么大的事,我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南宫青时意外极了。 “也许,也许你曾经跟王上和娘娘提起过义父的遗愿,他们才这么做的吧。”管瑶清替他圆着场。 南宫青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总觉得父王这么做,跟他平日里的行为处事风格很不符。可是,这也只是他的感觉,并不能与人说。 “你知道吗?阿芷她变了,变得成熟多了,她告诉我,她会让阿海跟阿成送她回随国,然后让我正正式式地把她迎娶到靳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跟她提起了这茬儿,大概是想多留她几时,因此没话找话吧。那些憋在肚子里想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很好啊,青时,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看到你跟公主并肩走在大街上,好般配好般配,你们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尽管她是微笑着说这话的,可是心里却一阵阵酸楚与抽痛。 “哼,”南宫青时苦笑,“尽管表面上诸多般配,可是在我心里,却只有你一个,我知道,我无法给你想要的生活,想要的日子,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爱你。” “青时,我真的该走了。”说着,她便往门口走去,“希望你也不要让公主等急了。”她边说边走出了医馆,可雨却并未停。 他忙拿了伞追出去, “瑶清,等等。”她心头不禁一颤,他真的追了出来,“伞你拿着吧。”却不是留她,而是给了她一把伞。 她转身,接过他手中的伞, “谢谢。”然后转身离去,未曾回头。 他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雨幕里…… 很快,管瑶清便忘却了与南宫青时的相遇,满脑子都在想着管心素有没有找到霁华,又或者他们是否已经回去了。 可是,当她再次回到将军府时,除了看到一脸焦灼的聂城霜以外,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人。 “瑶清,你去哪儿了?你可是让我好找,我以为,我以为你就这样不辞而别了。”看到她回来,聂城霜忙迎了上来,想要抱住她的两只臂膀顿时僵在半空,却始终没有落在她的肩头。 “霁华大哥跟心素没有回来吗?”她直接无视他的焦灼,问起了另外两个人…… 第85章:辞行 回到府上,一听说管瑶清不见了,聂城霜哪里还管得了许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霁华跟心素,至于他们有没有回来,或者在不在,他根本就不知道。 只因管瑶清着急,他便命令府中所有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却也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 如此说来,心素跟霁华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下好了,霁华没有找到,心素又不见了。万一他们两个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她死去的义父交待, “不行,我得出去找他们。”说着,管瑶清便不顾天气的阴沉,提着裙摆欲往外走去。聂城霜见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你要去哪儿找他们?” “我,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面对聂城霜的质问,管瑶清瞬间有些没底了,“可是我却不能不找他们,想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是不可能出城的,应该还在这晴州城内吧。”可就算是大海里捞针,她也要去捞一把,天道酬勤,只要她努力,老天爷一定能够看到。 聂城霜知道,劝是劝不住她的, “好,我帮你找,我多派些人手帮你找,总好过你一个人大海里捞针的好。” 管瑶清愕然,原本不想再欠他人情了,可是此情此景,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谢谢你。”唯有这三个字能表她的心……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雨,虽然停了,可是却冷嗖嗖的。再加上衣衫被雨水打湿了,风一吹,冷得她直发抖。管心素瑟瑟缩缩地躲在角墙里,又冷又饿,却也敌不过她内心的焦灼。如果,如果霁华大哥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聂城霜派出来的人进行了地毯式的寻找,客栈,酒楼,茶馆儿,甚至于青楼,可是却一无所获。不过,晴州城这么大,这也才刚刚开始找,寻找的面积还不及晴州城的十分之一,早得狠哪。 醉春风。 阿海跟阿成两人火烧眉毛地等着南宫青时的房门口,可是这都已经快到子时了,却还是不见他回来。 正当两人准备出门去找他的时候,他又醉熏熏的回来了。两人惊讶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你看看我,看看你, “世子,”阿海终是壮着胆开了口,“您,您这是怎么了?”谁知,南宫青时一把推开了他们,径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转身就要关门,阿海硬着头皮一把抵住了门,“世子,公主走了。”并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原以为南宫青时会很着急,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公主之间相处融洽,和和乐乐,他们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当初他意志消沉,整天把自己溺在酒里,是公主让他振作起来,这足以说明公主在他的心里头是有份量的, “呵,呵呵,走,走吧,都走吧。”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笑了起来,还说了这么一句冷漠无情的话来。 看来,他真的是喝醉了。 “世子,可是,可是公主她,她只带了环儿一个人走,并没有让我们跟着,公主说我们是世子您的左膀右臂,不能离开您,她自己会路上小心的,尽管如此,世子,您就放心吗?”阿成横了横心,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本世子困了,你们,你们都退下吧。”说着,他便任性地关上了房门,躺在了床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待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很重,还有些痛,便唤了小二,给他泡了一壶茶,边喝边细细地回想着昨天的事情。仿佛一场梦似的,她终究还是离他而去了。都说梦是相反的,可是,他的梦却是真实的。 这些日子,他天天梦到类似的情景,梦到两人相聚又分别,没想到,梦中的事竟成真了。 咚咚咚,他正恍恍惚惚着,忽然就有人叩响了他的房门,他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把她给忘记了,想来,少不了她的顿责骂。 南宫青时轻抿着唇角,正准备接受一顿臭骂,毕竟是他不对在先,把她一个人给丢在了大街上, “世子,您真的不打算去把公主找回来?”谁知,来的不是慕容芷,而是阿成,他一脸凝重,眉心紧锁。 “找回来?你是说阿芷她,她又任性出走了?”南宫青时讶异道。 阿成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他不是任性出走,因为她并没有发脾气,而是走得很平静。” “怎么说?” “昨天她湿淋淋的回来,环儿帮着她换了干净的衣衫后,两人忽然就挎着包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跟他们辞别。”阿成顿了顿,“虽然她说她自己会小心的,可是您想想,毕竟她们只是两个弱女子呀。” “你,你怎么不早说!”南宫青时一着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我昨晚就说了,可是世子您,您根本就不理会呀。”李居一脸无辜。 “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南宫青时这下子可真正的急了。 “也许公主是想等您回来吧,她是傍晚才离开醉春风的。” “如果是傍晚离开的,这会子应该刚出城,现在追还来得及。”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从昨天清晨开始算起,霁华已经离开整整一天一夜了,心素也一夜未归,可是,聂城霜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却是仍然一无所获,管瑶清是吃不下也睡不着,原计划是要离开的,这下子又得耽搁了。如果三天内,还找不到他们,她就不再等下去了。 毕竟,她已经尽力了,各人有各命。 无论如何她都该出发了。 南宫青时让阿成他们先去追慕容芷,而自己则来到了将军府。思量再三,他都不能让阿芷一个人上路。他得亲自送她回国,这是他欠她的。所以,他想来跟她告个别。 他没有进府,而是在门外候着,他不想看到那些他不想看到的人。 “瑶清姑娘,外面有人要见你。”那仆人依照南宫青时的要求,并未告诉管瑶清是谁。 “有人要见我?是谁?”她蓦地拧紧了眉心,难道是霁华大哥他们?并未多想,她便跟着那仆人出去了。 须臾,南宫青时便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他忙抬眸望去,只见管瑶清急急地踱着小碎步走了出来,一抬眸看到是他,停住脚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她复又迈开了脚步, “青时,”并走到了大门外,与南宫青时在一旁的角落里聊了起来,“你,你有事吗?”看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 南宫青时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是来与你辞行的。”他缓缓疲乏,“原本我们是一起上路的,可是,天意弄人,如今却要分道扬镳。” 管瑶清愕然, “你要去哪儿?” “送阿芷回随国。”想来,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是高兴的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路顺风。”许久,才吐出了这么四个字。 “你也保重。”他也无奈地送了她这么四个字。 南宫青时离开后,管瑶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之后怅然走到书案前,挥笔写下了一封信,连同那支金簪一起压在了枕下…… 城外的客栈虽简陋了些,可出门在外,又怎由得自己挑? 这十里八村儿,貌似也只有这一家客栈了,何况天这么黑,再寻别处,也是诸多不便。慕容芷跟环儿索性就在这里住下了。 殊不知,城外的野店,多是黑店,尤其是看到她们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就算是没有歹心,也会起色心。 “小二,来两碗面,谢谢。”环儿将一粒碎银子阔气地搁在桌子上道。 “好嘞!” 这一路走来,慕容芷从未有过的沉默。此时,她正盯着桌上的茶盏出了神,环儿心知她舍不得世子,想来,此时应该在想世子吧。因此也不敢多问。 “哎,二位姑娘,您们的面来了,慢慢吃。”一听那小二的语气,便知是个老江湖,一脸赔笑,说话也流里流气。 而慕容芷跟环儿却是天真得厉害,并非世事险恶,是一点儿防备心也没有,抄起筷子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饿了。可,没扒拉两,便觉得头胸晕晕的,胸口闷闷的,有些不对劲儿, “公主,我,我头晕。”环儿不明所以地扶着额头说着。 “我,我也是啊。”慕容芷也同样一副难受的样子,紧皱着眉心。 说话间,小二复又走了过来, “怎么样,二位姑娘,面还可口?” 慕容芷究竟精明些,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不是在我们的面里放了什么东西?” “呵呵,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们只不过是放了些蒙汗药而已。”那小二见是两个弱女子,便也不怕什么,因此就直说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未等她把话说完,环儿就扑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你……”紧接着,她自己也倒在了桌子上。 那小二色回过头来,色眯眯地看了眼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并微微点了点头,那掌柜的也朝着他点了点头,而后那小二便又叫来了两个伙计,把慕容芷跟环儿全都绑了起来,关在了一间房里…… 第86章:遇歹人 忽然,一盆冷水泼面而来。 慕容芷如梦方醒,一个愣怔清醒了过来,额前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额前,身前的衣衫也湿漉漉的,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喘了一口气。 “呵呵,姑娘,您清醒了吗?” 她蓦地抬眸,看到那小二阴森森在站在她的面前,而自己却被捆绑在椅子上,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毒晕我们?跟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这家黑店的掌柜的把两人分开关着。“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们,要钱的话,我们可以给,但是你若是想伤害我们的话,我看你们是自寻死路。”经历了这么些事,如果她还像之前那样架着自己的公主身分,自高自大,觉得谁都会怕她的话,那么她就是真的蠢了。 “呵呵,姑娘,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们是图财吗?你觉得我们家爷会缺钱吗?就算是图财的话,你们那点儿钱财我们早就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了,还用等到你施舍?”小二摇头晃脑,痞里痞气的。 “那你们是想……”慕容芷从来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当然是图色了,我们爷啊,差得不是钱财,而是像您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小二抱着双臂皮笑肉不笑。 “你,你们,你们敢碰我试试。”一听到此,慕容芷不禁有些害怕了,“你们,你们要的不就是女人吗?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许多钱,到,到时候,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呵呵,那又何必呢?得到了你,不就得到了你的钱财吗?到时候,我们爷可以娶更多的女人。”说着,他便一步一步走近她,“姑娘,好生侍候着我们爷,你就少受些皮肉之苦。”说罢,他便转身出去了。却是听得慕容芷一身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喂,你,你不要走,给我回来,赶紧回来放了我。”她有预感,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人会更加的可怕,怎么办,怎么办?“我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这样的人,为非列歹,藏身山野,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就无法无天,恐怕,就算是她亮出自己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要不,要不把青时搬出来,毕竟他是他们靳国的世子,就不信他们不怕。 正想着,她就听到了屋外那沉重的脚步声,由步子的轻重,就可辩出此人一定是人高马大,要么就是满身横肉,滴溜乱甩。慕容芷侧耳倾听着屋外的风吹草动,身子却不由自主抖得厉害,她该怎么办?一会儿那人闯进来要毁她清白,她究竟该怎么办?她的心正扑通扑通的跳着,忽然门就吱吖一声开了。 她蓦地抬眸看去,果然如她所料。一个人高马大,却是个刀条脸儿,细长眼儿,两撇八字胡的家伙,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并反手紧紧地关上了房门,色眯眯地看着她, “美人儿,”待关上了门,他便边搓着双手边朝她走了过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么美,我会负责的。”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慕容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美人啊,你是我的美人啊。”那人未曾停步,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瞧着她,“好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的货色了,真是太美了。” “你胆敢动世子的女人,你可知道我是你们世子的未婚妻!”慕容芷壮着胆道,“你若是碰了我,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先是一愣,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样子,而后却是仰天哈哈大笑, “你说你是未来的世子妃?”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怎么?是不是怕了?”慕容芷得意的昂起了头。 “怕?我好怕呀。”那人一副夸张的表情看着她。 “那就赶紧放了我。”天真的慕容芷立马厉声喝道。 “放?放了你多可惜呀,千年难遇啊。”说着,那人便似饿狼一般朝她扑了过去。 “走开,走开呀,我,我是世子妃,你,你不想活了吗?”慕容芷只能是脖子转来转去的挣扎着,那人似野兽闻到血腥一般,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亲来亲去的。“我真的是世子妃呀,你赶紧放了我,不然,不然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吃你的肉!” “世子妃?你个小娘们儿,还想唬我?倘若你是世子妃的话,那老子就是王上了,世子妃不该是在王宫里吗?怎么会在这山野之地?就算如此,也该是有高手在侧护身的,怎么就单单一个小丫头?”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到脖颈一凉,有个锋利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不敢轻举妄动,忙松开了不规矩的双手, “青时,”慕容芷忽然眼前一亮,大叫了一声。 “好,好汉,好汉饶命,刀剑无眼,”那人举着双手颤抖着,却是不敢回头,生怕一不小心,那刀剑走了火,他的脖子就断了。 “饶命?我若是饶了你,那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无辜的人?”南宫青时剑眉一横,凤目微瞪,“你好大的胆子,敢碰我的女人,看我不削了你的脑袋。” “大大大侠饶命,大侠哪条道儿上的,咱有话好商量。”那人吓得一哆嗦,额上的汗直淌。 “哼,本世子是王道,有得商量吗?”南宫青时微眯双眸,咬牙切齿道。 “啊?你,你真的是世子妃?”那人暗自里抹了一把汗看向慕容芷,“姑娘,我猪狗不如,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他边说边缩回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巴掌,“世子妃,饶了我,我,我猪狗不如,饶了我吧。” 慕容芷一脚踹开他,蓦地站起来, “哼,饶了你,饶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说着,她便朝着他噼哩叭啦,连扇了几个嘴巴子,那人的嘴角顿时乌青。“青时,为了不让他再祸害别人,必须把他给杀了!” 南宫青时扬唇一笑,宝剑一挥,把那人抹了脖子。 “啊!”慕容芷何曾离这血腥的场面这么近过,又何曾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她吓得哇的一声扑进了南宫青时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南宫青时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温柔地安慰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我不会再让人一个人上路的。” 慕容芷微怔,顿时停止了哭声,微微抬眸看着他,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明明听懂了,可是却不敢相信。 南宫青时缓缓推开她,极其认真地看着她,并用两手扶着她的肩头, “我是说,你要回随国,我陪你回去,”他一字一顿道,“我是专程赶来跟你一起回随国的。” “真的吗?”眼泪,唰的一下忍止不住落了下来,“青时……”她再次激动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三天,整整三天了,霁华跟心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或许他们俩个都已经出成了也不是不可能。那天,管瑶清像往常一样,出去找了一圈儿,回到将军府,便没有再走出房间。因为她平时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芍药去端着粥去她的房间,发现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而是冷的,所有的东西虽一样没少,却是不见了她常穿着的衣物,精明的芍药顿感不妙,撒腿就跑到了聂城霜的卧房。 “少将军,少将军,你去看看瑶清姑娘,她,她是不是走了?人不在。” 还未等芍药的话落音,聂城霜便奔了出去,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间,一切都整齐得一丝不苟,与平常无异,却是给人一种冷冷清清,人走茶凉的感觉。聂城霜的心一下子便空了,瘫坐在她的床榻上,就那么巧地,手不偏不倚在触到了枕下的东西,他忙翻开枕头,拿出那封信跟金簪,看了看才折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着:谢谢你,聂将军,在这里打扰月余,定耗费数金,吾身无长物,唯有此簪聊表谢意,管瑶清敬上……看着这些字句,聂城霜的心里头不禁难受极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这么跟他见外,而今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的身子骨……他实在是很担心她。 离开了将军府的管瑶清投宿在一家客栈,她得做好十足的准备才行。毕竟,如果义父没找到,自己还搭上一条命,相信义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允许的。 这阴晴不定的天气,就像是一些人的心,让人琢磨不定。 原本还明晃晃的圆月,忽然就被一团乌云给遮住。 她轻声叹了口气回到床边,伏在桌上在那宣纸上写写画画着。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她的心不由咯噔一跳,这么晚了,究竟是谁?除了小二,她再也想不出其他人。毕竟,她住在这里,没有人知道。 “谁呀,”她谨慎地问了一句。可是很奇怪,那人就像没听到一般,只是一味地敲着门,并不回应,“谁呀。”管瑶清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并随手拿过了一旁的剑,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第87章:不速之客 越是如此,就越表明门外的人有问题。 门外的人不回答,管瑶清也硬着不开门。可是僵持了许久,也未见屋外之人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叩门声越来越频越来越大。再这么坚持着,估计整个客栈里的房客都会被他们吵醒,到时候恐怕局面就越发的难以收拾了。 思量再三,管瑶清终是打开了门,不过,她手中握着的剑却是一副随时要出鞘的架式。 “进去再说。”她刚一拉开门,那人便不容分说有闪进了房间,她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快关门!”管瑶清转过身来,欲抽出手中的剑,那人又来了这么一句。尽管心中诸多疑问,可她还是照做了,而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并非是来者不善。 渐渐地,她的戒备心淡了下来,并将剑收回鞘里, “你是……”不禁问了一句来人。 “你可是瑶清姑娘?”那人似要是想要确认一下。 “正是,你是……”管瑶清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 “我是方御史的下属,专程来靳国寻你们,可是,可是大部分被管相国安插在靳国的人都,都已经被秘密处决了,目前我所知道的存活的不到五个,总算是让我寻到了你。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敢相信。”那人有些激动道。 管瑶清一听这话,微微垂下了眼帘, “那你是如何打听到我的?”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或许,她突然站到一个曾经的故人面前,会把他们吓一跳,以为她是鬼。 “我们打听到霁华被关在靳国大牢,之后莫名其妙地被放了,然后住在将军府里养伤,可是等我们派人潜伏到将军府准备跟他接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原本,我们想人放弃回随国算了,可是一个意外,让我知道了你的存在,瑶清姑娘,你……还愿意帮助王上跟随国百姓吗?你要知道,这也是你义父的意愿。”那人自来熟似的,一见面就噼哩叭啦说了一大堆,可是就是说不到正点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事呢?”难道自己的计划又要被打乱了吗? “是这样的,”那人下意识地走到门口侧着耳朵探了探外面的情况,然后复双回转过来,凑近了她,“你们流亡靳国的这些日子里,随国也发生了许多事。咱们的王上新添了小世子,这个小世子不容易啊,在所有人都认为随国就要亡国的的时候,他却降临了,或许是苍天有眼,连老天也来帮我们随国了……”好一个舌灿莲花,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管瑶清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说了这么些,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不好意思,我,我叫许鹤,既是方御史下属,亦是他的门生,算起来,我们也算是同门了。”那人不禁套着近乎。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欠缺考虑吗?论国力兵力,靳国都已经远远地超出我们随国了,有必要再做这无谓的争夺吗?”若真打起仗来,最后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如果靳国王上能是一代明君的话,又何必争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呢? “哎,”许鹤微微摇了摇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知道姑娘心里头不平衡,毕竟当初为了让靳国消停,让姑娘去送死,这事搁谁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可是姑娘您想想,随国亡了,我们不也成了亡国奴吗?” “许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瑶清姑娘,若是你不想帮忙就算了,算我没有说过。”说着,那人便欲离去。 “哎,你等等,”管瑶清本想置身事外,不想再参与这些争斗之中,毕竟,因为这场争斗,两国之间已经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了。就连她,她最亲的人也离她而去了。“那人想让我做什么?”到现在他仍然没有说到正题上。 就算是她不参与,哪怕是听听也好。 “如今,你也知道公主仍然在靳国手中,目前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不能让靳国知道我们的计划,否则公主就危险了。”他小心翼翼道,“所以,王上现在让方御史想尽办法把公主带回随国。” 管瑶清眉心一拧, “你们这是何苦呢?靳国世子已经打算把公主送回随这,然后正式迎娶也为世子妃了,你们何苦还要大动干戈呢?” “什么?”许鹤蓦地瞪大了双眸,“你刚刚说靳国世子要送我们公主回随国?是真的吗?” 管瑶清只当是他听了这个消息很高兴,说不定会回去说服方御史跟王上,放弃联攻靳国的计划,便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在回随这的路上了。” “太好了,”那许鹤突然就喜形于色,“还真是不枉此行,瑶清姑娘,谢谢你给我这个消息。”说罢,那人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门一开,从屋外卷入一阵冷风,望着微微颤动的房门,管瑶清有些纳闷儿,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回去跟方御史说吗?方御史会不会跟王上说,劝王上打消联攻的计划……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辗转反侧,不知道明天要不要上路,要不要按原计划去寻找义父的棺椁……就这么一直睁眼到天亮。 不管怎么样,晴州城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否则只会越呆越惰,最后一事无成。 第二天,天刚亮,管瑶清便离开了客栈。 她不知道的是,许鹤连夜召集了随他一同潜伏在晴州城内的随国探子,一大早,城门一开,他们便随着那些等着出城的商队一起混出了城,马不停蹄地往随国赶去。 挨过了冷冬,终是看到了春天的影子。碧蓝的天空,浅浅的阳光,几片云头浮在城墙之上。管瑶清一只手挎着包裹,一只手提着剑……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城了,不知道城门口的侍卫盘查得严不严,虽然那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心虚的。 管瑶清忍不住左右张望着,有些不安的样子。 忽然,目及之处,看到一个小酒馆儿外有个浪人,看身形有几分眼熟的样子。只是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实在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走近去一探究竟。心里骚动着,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她仔细一瞧,这,这不是…… “霁华大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昔日那个玉树临风的霁华大哥。他烂醉如泥地倚在墙角,手中的还握着一只缺了口的酒壶,她叫他,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不知是醉着,还是没听到她在叫他。“霁华大哥,你,你怎么在这儿里啊,你,你怎么……”眼泪啪啪地往下掉着,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的胳膊架在肩头,想要把他扛起来,可是他真的好沉,“霁华大哥,你起来,起来呀。”终于,她还是咬着牙把他扛了起来,带着他,一步一步朝客栈走去。 真的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看来,她又走不成了。 不知道是因为晴州城太大了,还是因为真的是没有缘份。 其实,都在一个城中,却是怎么也碰不到。 就这么在外面流浪了半个月左右,管心素终是坚持不下去了。这半个月里,她就像个乞丐一样,风餐露宿之外,还要装可怜伸手乞讨。她实在是受不了,只好又回到了将军府,她幻想着或许霁华已经回去了,瑶清他们已经找到了他。 可是,当她叩开将军府的大门时,那门仆已经不认识她了,只把她当叫花子打发。 “我,我要见你们将军,我要见瑶清姑娘。”这也不怪他们,因为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衣着光鲜的心素姑娘了,现在的她,她自己都嫌弃。 “你这叫花子,我们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给你几个馒头你就知足吧。”说着,那门仆便欲关上大门。 管心素忙扑过去,用身子死死地抵住了门,虽然她是个女流之辈,却也是习武出身,那门仆终究力有不逮,只好跑进去把聂城霜叫了出来,第一眼聂城霜也没有认出她来,瞪了她一眼便下意识地掩起了口鼻,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是我呀,聂将军,我是心素呀。” 聂城霜一听,不禁眉心一拧,正眼看向她, “你是心素?”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可是仔细一瞧,可不是她嘛,她怎么就,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是呀,我,我霁华大哥回来了吗?瑶清,她,她还在吗?”管心素有些不心意思地问道。 “哼,”聂城霜冷哼一声,“他们都不在,你,你要是找他们,找到我这将军府算是找错了地方。”并冷情道。 管心素眉心微蹙,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开口留住自己一些时日,又或者给自己一些钱物,就算是不看在她们算是朋友的份上,也该看在瑶清的份上。 “你,你……”还未等她把话说出来,聂城霜便转身进去了。 她不知道他心里头正烦愁着,尤其是在听到管瑶清三个字后,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就算是不屑那一点儿钱财,却也该图个心境。 看着他们冷漠无情地关上了大门,管心素是欲哭无泪,难道她真的就要一直这么沦落街头,成为叫花子吗?冷风簌簌,吹得她摇摇欲坠,满心凄凉。她抱了抱双臂,只好失望而又伤心地离开了将军府…… 第88章:当头棒喝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明亮地洒进屋子里,洒在了霁华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侧了个身,只觉得周身有些异样,他蓦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床榻上,头发也梳得整齐上,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愣了片刻后,他惊讶地跳下床,对着窗边的一方铜镜,仔细一瞧,胡子也刮干净了,脸也洗干净了。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脑袋里满是疑问:难道我这是在做梦? “霁华大哥,你醒了。”正诧异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他又爱又怕的声音。 霁顿时怔住,呆愣在原地,却是迟迟不敢转身回头,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她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窘迫与狼狈,可是他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做。如今的他就是废人一个,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此情此景于他来说,比恶梦还要可怕。 “霁华大哥,我给您端来了粥,您多少喝点儿,这样心里头会舒服些。”说着,管瑶清便把粥放在了桌案上,拿过一旁挂着的外衫轻轻走过去,披在了他的肩头。可谁知,她刚碰到他,他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忙退开一步,并抖落了他身上的衣衫,“霁华大哥,你,你怎么了?” “我不要你关心,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你走吧。”霁华突然大怒道。 “霁华大哥,你,你怎么会这么说,又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啊,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从小到大不一直都是互相关心的吗?又怎么会谈得上同情呢?”管瑶清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面对这样的她,她脑袋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霁华大哥,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变成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说着,他便径直走到房门口,拉开了门,“不要来找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管瑶清实在难以置信,他怎么会说如此消极的话,忙上前堵住了门口, “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你让开!”霁华怒声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他。 “不让!”管瑶清也愤怒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霁华额上青筋毕露,紧紧地握着拳头,怒红着双目看着她,“哼!”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后蓦然转身走向窗户,管瑶清一看,顿感不妙,忙追过去,一把拉住了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并用力一扯,将他扯倒在地上。要知道现在的他,比个普通人还不如,管瑶清到底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人,加上心中的怒火,这么一拉扯,可不是把他拉扯到地上了吗?霁华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呆怔怔地坐在那里傻笑着,管瑶清这才想起心素过,他已经武功尽废了。 “对不起,我……”管瑶清心里内疚极了,“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她便也蹲从了下来,就坐在霁华的对面,“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知道武功……可是,只要能活着,却是比什么都好,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只要我睁眼一天,我就要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知怎的,她突然有感而发,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 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霁华讶异地看着她,继而微微蹙紧了眉心, “瑶清,你,你怎么了?”他分明听到她说自己活不久了。 管瑶清一脸懵地看向他, “我?我很好啊。”可是一看到他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脸上也有了关心她的神色,她便觉得备感欣慰,“霁华大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她忽然握住他的手,“霁华大哥,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就像亲人一般,这个世上再没有谁比我们彼此更亲了,所以,有什么事,有什么苦中,你不妨跟我说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瑶清,我,我已经是个废人,连一般人都不如,我真的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我真的很迷茫。”霁华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就因为这些,你才自暴自弃,消极沉沦的吗?”管瑶清微微有些心疼,“霁华大哥,你要知道,一个人外表的强大并不算真正的强大,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你看咱们的义父,他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官,可是人人都惧他,就连敌国的国君都忌惮他三分,不是吗?” 霁华顿时沉默,内心却是羞愧无比。 一个女子尚且有如此觉悟,可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没有想通。 “瑶清,你说得对,我不该自暴不自弃,不该地么消极。”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你,你不是在将军府吗?怎么……你走的时候心素还在将军府吗?” 因为太激动了,竟把心素给忘记了, “她,她因为你离开,所以急着出去找你,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将军府,我跟聂将军也找过她,可是都没有找到。”管瑶清难掩内疚自责之色。 “她,她能去哪儿呢?”霁华喃喃道,“她虽是姑娘家,可是会的却不多,从小又……我真的很担心她。” “不如我们分头去找她吧。”管瑶清提议道。 “你说,她会不会回随国去了?”霁华微微皱紧了眉心,细细地琢磨着,“要不我们先在晴州城内找找,实在找不到,就出城去。” “嗯,”说着,管瑶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霁华大哥,前些天,忽然有个人找上了我,说是方御史的门生,带话给我,说是让我协助把公主带回随国,他们正在密谋计划联攻的大计。” 霁华一头雾水, “什么联攻大计?” “就是跟周边小国联盟,攻打靳国。”一说起这个,管瑶清就愁锁眉头,“何苦呢,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又何必再做这无谓争斗。”要说她心存私心,她亦不置可否,可是,她亦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倘若靳国国君真的是那种残暴昏聩,弄得百姓民不聊生的,那么大家要举旗反他,她无话可说。 可是,在靳国生活了这么一年多来,她看得真真切切的,靳国国君是个明君,虽说政治手腕有些武断,不近人情,却并不影响大局。 为政为君者,若是没有一定的手段,是难以稳大局的。 “那方御史不就是义父的学生吗?在朝中,他一直跟义父作对,如今义父去了,他,他倒开始翻腾了。”霁华眉浓紧锁,“攻攻攻,打打打,最后苦的还不是百姓,之前他不是主和的吗?现在倒跟义父一致了,还不知道他安得什么心。” “总之,我是不想参与的,就算是义父在天之灵会怪我,我也不想再参与了。”管瑶清淡淡道。 霁华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是因为他的原因吗?” 管瑶清愕然,她知道那个‘他’是谁, “或许有那么一点原因吧,但我决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情而不明是非的。” “那方御史差人来找我们做什么?”霁华神色凝重道。 “他们想让我们把公主带回随国,只怕他们的事情暴露,公主留在靳国会有危险。” “那你可知公主现在的下落?这件事在义父还在的时候,我们就在做,可是一波三折,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霁华不由叹气道,“那公主一心一意地想跟着世子,想来,找到世子就能找到她了,找到公主应该不难,难得是怎么把她带回去,毕竟,这件事要公主自己愿意才行。” 管瑶清很勉强地扬了扬唇角, “但只要世子说送她回去,她一定会回去的。” “可是世子愿意吗?”霁华微微拧眉道。 “他们在回随国的路上了。”虽然她的唇角是上扬的,可是他却从她的眸底看到了失落。有的时候,真的不必要太坚强,坚强到最后,当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就是崩溃了。 “你……是世子告诉你的?”霁华讶异道。 管瑶清微微点了点头, “希望方御史派来的人能够回去说服方御史跟王上,不要发动这场战争才好。” “既是如此,那,那方御史的人可是知道这件事?”霁华莫名问了一句。 管瑶清微怔, “我,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坏了,”霁华不禁惊叹了一声。 “怎么了?”管瑶清不解。 “若是他们不会心变初衷的话,那世子岂不是危险了?”还是他心思细腻,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一茬儿。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管瑶清的心顿时悬了起来,“那,那怎么办?” 霁华微微叹了口气, “还好,世子功夫好,再加上公主那么痴爱他,应该不会让他有事的。” “只怕是公主太单纯,同样会被王上跟方御史他们利用啊。”此时此刻,管瑶清后悔极了。 若是南宫青时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想,若是要公主面临一个选择的话,她应该会选择相信世子的。”霁华喃喃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却是微微刺痛了管瑶清的心。 她一直以为他对南宫青时的爱没有人可以比及的,却原来,公主比她爱得还要深…… 这个时候,南宫青时跟慕容芷已经离开晴州城四五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就在云渺崖。如今,她只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平安地回到随国,而他亦能够平平安安回到靳国才好。 第89章:故地重游 犹记得上次经过此处,还是冷风冽冽,寒意刺骨之时。那时的心,正如那时的天,阴沉沉,冷嗖嗖的。 再经此处,已是春暖花开,紫陌千红之时。一边是青山芽芽,一边是云雾飘渺,倘若不是有刻骨的事情发生在这里,也不失为一方美景。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这条崖道,一路上原本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慕容芷突然就沉默了。 她知道这里于南宫青时来说是个不祥之地,是个不开心的地方。 若不是在这里发生了意外,她现在应该回到随国了。不过,她很庆幸,有这场意外,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幸福地守在他身侧。 一想到这里,她便满是幸福地扬了扬唇角,并抱住了南宫青时的胳膊,依在了他的肩头。南宫青时微怔,继而侧眸看了她一眼,又拉长了眸光看向车窗外,晴光里,一片祥和,往事悠悠,不觉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那天好好的,马儿怎么会受惊的。 要知道那次随他们一起的马全是战马,经历过战争的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几块儿小石头能把它们惊得发疯,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不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件事后,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瑶清变了,他们之间好像突然之间变得遥远了,阿芷也变了,她变得更加温柔善解人意了,父王母后也变了,突然就把霁华跟心素放了……就连城霜也变了。 难道不是他们变了,变得是自己吗? 一时间,南宫青时迷茫极了。 “停车,”他忽然就喊了一声。 车夫一扯马缰,马儿突突了两声,便停了下来,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怎么了?”南宫青时并未应她,而是径直下了马车。原以为他会排斥这个地方,可是他居然停了马车并下了车,不能理解的慕容芷忙也跟着跳了下去,却是由于走得太急,脚没站稳,一下子崴了脚,“哎哟!”她痛得叫了一声,南宫青时却是没有听见似的,头也不回,依旧往前走。 慕容芷蹲下身子,揉了揉脚,起身,还没迈开脚,却发现脚痛得根本使不上力,她痛得拧紧了眉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幸好环儿赶了过去,把她扶住。“扶我过去吧。” 南宫青时走到管伯落崖的地方,双身负于身后,立在崖边,望着那飘渺的云雾,心中怅然若失,感慨万千。如果真的一头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想到此,他不禁勾唇笑了笑,虽然从这里跳下去,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是他却知道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崖下面是什么,是河流,还是山涧,又或是一个美凡的山谷,倘若有路,他真想下去看看。 “青时,你,你过来点儿。”慕容芷看到他站在崖边,脚尖便是崖边,一不小心便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便不太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喊了一声。 南宫青时蓦地回头,看着她笑了笑, “这里的风景很美。” “可是,可是真的很危险啊。”慕容芷仍然不敢靠近。 “美景险中求,站在这里,仿佛站在云端,站在天边,你会对人生,对人世有不同的感慨与见解。”此时此刻,南宫青时沉浸在另一个自己里,另一个世界里,隔着岸,与世人对话着,慕容芷当然是听不懂的,只是呆呆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等着他…… 又一天过去了,既然霁华大哥已经没事了,那么,她亦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管瑶清收拾好了简单的包袱,欲离开客栈,离开晴州城。她没有告诉霁华她今天走,她只想想地离开,悄悄地去做这件事。 可是,当她拉开门的刹那,她想,她是做不到了。霁华已经挎着包袱站在门口候着她了, “霁华大哥?” “让我跟你一起吧,虽然我已经没有武功了,可我总是个男人,路上还能帮衬互相照顾着些,再说了,义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义父。”霁华很认真,很诚恳道。 管瑶清愕然, “嗯,”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走吧。”遂跟霁华一起离开了客栈。 好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我管心素怎么会落是这步田地?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安身之地。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只觉前方一片渺茫。她想回随国,可是却连般缠都没有,总不能一路乞讨回去吧。 那样的话,那些兄弟姐妹们岂不是会笑死她? “咦?小娘子这是去哪儿啊?”正想着,忽然有个地痞流氓拦住了她的去路,“哟,是不是无家可归了。”说着,那人便伸手去触摸她的脸。 她一巴掌打开了那人的手, “滚开!”虽然她脸上脏兮兮的,衣裳也脏兮兮兜破烂烂的,可是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的标致。 “哟,小妞儿挺烈啊。”那地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老子今天就不会滚,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放开!”管心素一把扇辽去,啪的一声,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了那地痞小流氓的脸上,那小流氓顿时懵了,半天才缓过来, “妈的,”他立马回了一巴掌在管心素的脸上,“你个臭娘们儿,”并强行要把她拉走。 他不曾想过,这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叫花子是有功夫的,只见管心素一个回踢,那男的直接被踢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此刻的她,已经被惹得怒不可竭,即便那人被踢趴在地上,她也没有消气,上前又是几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当场口吐鲜血,在场着,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走出人群,却看到两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迎面走来,虽说她看到了他们,可是他们并未看到她。也难怪,他们怎么能够看得她呢?两人眼里已经装满了彼此,又怎容得下第二个人?可是,她是不会让他们无视她的。 她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她为了寻他,什么没吃过的苦她都吃了,可是他倒是好,把她撇在一旁,跟另一个女卿卿我我。 “管瑶清!”她并没有叫霁华。 两人这才抬眸看到了她,既惊又喜,尤其是管瑶清, “心素你……”她忙走过去,可是当看到她弄得这么狼狈的时候,却又心疼极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谁知,管心素一把推开了她,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霁华见状,忙走上前道, “心素,你对瑶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管心素冷冷一笑, “误会?霁华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找得你好苦,可是你呢,有想过找我吗?”她顿时红了眼眶,“你看到我这个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恻隐怜悯之心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她说话。” “心素,我,你能不能冷静一下。”霁华知道她因为自己而对瑶清有偏见,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导她。 “心素,有什么话,你不妨说开,憋在心里,我们大家都难受。”管瑶清不想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毕竟,曾经她因为这样,让另一个人很痛苦。 “好,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你找到了霁华大哥,为什么不通知我,告诉我,就算是你找不到我,你为什么不跟聂城霜交待一下你去了哪里,我若是回去,也好知道地方找你……而这些,你们通通都没有做,让我在这晴州城内,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你看看我,看看我成什么样子了?你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啊?啊?” “这些,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的错,可是,这其中很多事,我们也是未知的,我有找过你,可是没有找到,我也是前两天才在城门口遇到霁华大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且相聚了,不是吗?”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吧,你们两个准备去哪儿?浪迹天涯吗?”她讪笑道,“还是已经私定终生了?” “心素,我们去找义父的骨骸,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管瑶清诚心诚意地邀请她道。 “哼,我不稀罕!”岂料,她拒绝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放心,我管心素是不会让你们看扁的。”说罢,她便匆匆离去。 管瑶清要去追,霁华却拉住了她, “算了,让她去吧,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追过去,只会受她的气。” “可是你看她,她把自己弄成这样……我,我这里有点儿碎银子,给她算了。”说着,她挣开他的手,跑过去追上了管心素,“心素,你等等,我这有点儿碎银子,你拿着傍身吧。” 管心素回头看了眼她手中的碎银子,眸子里满是不屑, “收起你的清高跟善心,我不需要!”说着,竟一把将她手中的碎银子推落在地上,径直离开了。 “你看吧,我就说不要管她,让她自己去折腾,人嘛,总得学会长大,这或许对她来说是个历练的机会。”说罢,霁华便拉着她往城门口走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总觉得心素是话中有话……可是现在,她也管不了许多了。他们不能再院耽搁下去了。 残阳如血,碧草如茵,落霞孤鹜,城外的一片生机,连空气都是自由的,苍茫的大地间,不禁让人感慨,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两人各自雇了一匹马,驰骋在夕阳日落,苍风晚霞里…… 第90章:花魁娘子 就这样,南宫青时是独自一人在崖边站到了夕阳落日,站到了黄昏月悬,夜幕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圆月像一盏灯笼,一直照到人的心里去。 走过了这段路越发的难走了,因此,他们又要在这里过上一夜了。 幽幽的马灯照亮了小小的马车厢,慕容芷取了干粮下了马车,却是看到南宫青时孤零零地走了回来。 “吃点东西吧。”待他走近,她十分温柔道,却并没有寻问除此以外的话题。 南宫青时接过她手中的干粮,轻轻揽过她的肩头,陪同她一起上了马车…… 晴州城北,百花楼。 可以说是整个晴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了。一到时晚上便是流光溢彩,活色生香。红男绿女们,进进出出,衣香鬓影。浓浓的香粉气或浓或淡地浮在半空,清歌小语,谈笑风声,又或是呢喃软语,让人好不快活。管心素站在百花楼的大门前,心中暗暗思忖着:哼,管瑶清,别以为你很能干,我是不会让你们看扁的。 心里想着,她便走了进去。 可是,守在门口的伙计将她一瞧,上前撸起袖子就要轰赶她, “哪儿来的叫花子,滚开!”谁知,他们的手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落在她的身上,便被她一把钳住了手腕儿,稍稍一用力,楞是把他的手背跟手腕儿给撇成了直角,“哎哟哟,好疼好疼,”那人哇哇直叫唤。另一个打手一看,忙上前抡起拳头就要打她,谁知,她一个飞踢,直接把那人踹出好几米远,“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我本不想伤害你们,可是你们太不识抬举了,我只不过是想见你们这里的妈妈而已,还不赶紧去叫!”说罢,便一把推开了他。 那俩伙计见这女叫花子似乎并不好惹,便忙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原以为他们真的是去叫这百花楼的老妈子来了,可是没想到,那两个小子居然叫了一大帮人出来。一个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 “就是她!”但见被管心素教训的那小子指着她厉声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管心素一瞧,忙抽出随身所还的剑,眸光凌厉,摆开了架势,那些人一看,这丫头似乎有那么两把刷子,便不敢贸然上前,只是跃跃欲试着。 “哼,”管心素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我尊重你们,你们却不尊重我,非想要跟我打,那好,你们一齐来吧。”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没有武功底子,单靠着一股子蛮劲儿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了。“来啊,动手啊?”她眉心一拧,“若是不敢动手,就只管把你们的妈妈叫出来,就说我要跟她做一件只赚不赔的生意。” 那些涌出来的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你当真不是来找事的?”那个被管心素教训过的小子仍然有些不服气道。 “如果我是来找事的,岂会让你们围在这里,早就打进去,把里面弄得个落花流水了。”管心素口气颇为自大道。 “那,那好,你等着,我们走!”说罢,那群人又一哄而散了。 过了片刻,一个小丫头唯唯诺诺地走了出来,并把她引了进去,带着她到了后院儿,突然就安静了许多,这后院四周全是厢房,有的是老妈子住的,有的是丫头住的,也有伙计们住的,那小丫头领着她进了其中间一厢房。 里面正端坐着一个半老徐娘。看起来了四十出头,虽是浓妆艳抹的,却仍然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那种气场。从她的眉梢眼角,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风花绝代,想来在这种场合里摸爬滚打的女人,都还是有点儿魄力跟狠劲儿的。 “九娘,人给你带来了。”说完,那小丫头便退了出去。 管瑶清下意识地观察了她几眼,便没有作声,只等那九娘缓缓抬眸,似有若无地瞧了她几眼, “听说,你要跟我做笔生意,我倒是很想听听,咱们可不可以交易。”她淡淡道,厚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岁月的苍桑。 “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管心素顿了顿,“我想借你这个地儿赚些路费,你六我四分,怎样?” 那九娘微怔,继而眉心微拧, “呵,”不禁轻笑道,“这么分倒是合理,只是……你敢保证你就能给我赚?倘若折了本儿,怎么算?” “呵呵,”管心素笑了笑,“我想,您的伙计应该跟您说过刚才的事了吧,若真是折了本儿,大不了我留在这里给你打杂,又或者做你们的保护神也未尝不可。” “好!”那九娘忽然拍案道,“果然是个爽快人儿,就这么办了。” 第三天,百花楼的避震花魁娘子的名号便响彻了京城,慕名而来的纷纷而至,却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在百花楼的三楼,一间花房里,管心素由四五个丫头伺候着洗澡更衣。洗干净后的她,果然靓丽可人。丫头们伺候她换好衣衫后,便扶着她坐在了梳妆镜前,给头梳头盘发,涂脂抹粉,描眉点唇……珠玉金钗,翡翠宝石……经过一翻精心打扮后,管瑶清摇身一变,变成了美若天仙的百花楼花魁娘子,一身的珠光宝气,妩媚风情, “哟,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一打扮,简直,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好,很好。”刚刚装扮好,那九娘便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管心素跟先前判若两人,不由大吃一惊,甚是兴奋。原以为只是个耍嘴皮子的,原来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哼,”管心素撇了撇嘴,“你别到时候我给你赚得盆满钵满,你就不放我走了,我可告诉你,我赚够了盘缠,我可就不干了。” “姑娘放心,虽说姑娘有能耐,可咱这个地儿也不能人。”九娘一样撇了撇嘴不屑道。 “那就好。” 要说这百花楼里不仅突然降临了一个新的花魁娘子,还有了新的玩儿法。叫什么比武招财,游戏规则就是跟花魁娘子比武,在规定的时间内,若是赢了花魁娘子,便得一百金,若是输了则给花魁娘子一百金。许多人纷纷而至,只是想做个看热闹的,毕竟一听这游戏,便知这花魁娘子是会武的,而这晴州中的达官显贵,王孙贵族,又有几个是会武的?当然,也有一些会些三脚警猫功夫的,想来赚金子的同时,也一睹花魁娘子的风采。 到了晚上,这百花楼的客人突然就成倍地疯涨起来,从楼内排到了楼外,就是想看看这花魁娘子究竟是何等的厉害。 在百花楼的天井处,一处圆形的高台上,一袭紫衣,从半空中翩然而至,仿若天外飞仙似的,徐徐落台。她蒙着紫纱,看不到面目,可是看身形,那真正的是完美的,胖瘦适宜,高矮正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细的地方又很细,她手持长剑,妩媚艳丽之余,还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气势。美人见多了,但是像这样的美人却是少见的。 司仪唱读完了游戏规则后,有一个身才高大,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径直走了上去,他摸着下巴,看了眼管心素,不禁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色眯眯的, “姑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承让您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是怎么想的,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管心素才不吃他这一套,也不理他,只是蓦地拔剑而出, “哈!”便舞着剑挥了过去,那男的一看,忙从腰间抽出两把锋利的匕首就朝着管心素刺了过去,管心素不屑地撇了撇嘴,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个旋身,旋到了那笨家伙的身后,咻的一下,把剑架在了那笨汉子的脖子上,“你输了,拿一百金吧。” 那络腮大汉输得心服口服。紧接着又上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无一例外,全都输了。仅仅第一晚,管心素就给百花楼的九娘赚了万金,但是管心素心里头很明白,她不能在这里久呆。毕竟,一开始大部分可能觉得好玩,真正有本事会武功的也不会来凑热闹,但是她的名声打出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一定有些高手想跟她较量,当然图财只是次要,可是游戏归游戏,还是要讲游戏规则的……一旦有高手跟她过招,她若是输了的话,肯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不仅会弄得她一败涂地,更有可能把今晚所赢全部输出去。 今晚赢了这么多,她不要多的,一千金那九娘该是可以给的吧。 后半夜,她的场子终于完了,便径直去了九娘的房间。 咚咚咚! 此刻,那九娘正在房间里数着堆在桌子上的金锭子,忽然就听到到屋外有人敲门。她忙拿了块儿布把那堆在桌子上的金锭子给遮了起来, “进来。”便应了一声。 管心素遂推门而入, “九娘,我是来跟您索取我那一部分的。” 九娘蓦地拧紧了眉心, “不是说好了三天的吗?” “我怕是等不及了,不过,我也不会亏待你。”管心素顿了顿道,“你赚了万余金,而我只取千金便可,怎样?说好的四六分,我现在只要一分。” 九娘细细一琢磨,若是她在这里呆上天,肯定是几万金,就算四六分,兴许也比现在赚得多, “那可不行,君子约定,之前怎么说怎么算!” “你!”管心素没想到这九娘如此的不好说话,“哼,那好,你不讲理我也就不跟你讲理了。”说着,她便扫了一眼桌上的布盖着的东西,并趁其不备,走了过去,一把扯开布,随手抓了几锭金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那九娘本想阻拦,后来仔细一想,这丫头会功夫,若真要跟她硬起来,吃亏的未必就是她。 琢磨了半晌,就还是由着她去了。 第91章:做你的女人 要说这世人啊,是胆儿小的怕胆儿大的,胆儿大的怕狠的,善良不是适用于所有人的。 管心素很顺利的拿了钱,脱了身。虽说只拿了九牛一毛,可是她本意也不是为了图钱。只要能将就她回到随国,就满足了。这靳国,这晴州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春秋大梦,开始的时候满怀期望,很美很美,可是到后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她要离开,离开这里,回到随国,重新开始一切,而且,她还要笑着看管瑶清是怎么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的。 春日的晴空,很媚,也很亮,一抹斜阳,几丝浮云,萋萋芳草一直延伸到天边。 管心素最后看了眼这个座城,一扬马鞭,消失在夕阳的深处。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青时一到这里,就不想走了。虽说这里是个伤心之地,可是,对他来说,好像有种魔力似的,深深地让他着迷,吸引着他。若不是慕容芷催促,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青时,我们该走了。”马车已经备好,就等着他上车了。 “等等。”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这里风大,你身子骨娇弱,先去马车上等我吧。”待慕容芷离去,他拔出随身所带的宝剑,剑指身侧的巨石,只听镲镲镲的声音,锋利的剑尖在巨石上划着,冒着星星点点的火花:云海之崖骤生死,天地之间唯此情。 在云雾崖边发了两天呆后,他们终是出发了。 又过了两天后,管瑶清跟霁华也到了这里。可是,她却并不敢靠近,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当日的情形。失控的马匹拉着义父的棺椁飞奔着向崖边驰而去,她拼命地叫着,喊着,却看到南宫青时朝着相反的方向飞身而去,绝望的她感到了空前绝后的无助。 那一刻,她有些看不清了。 她看不清他的爱,究竟是朝着哪个方向的。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纵身跳下了悬崖,飘飘的,浮浮的,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活着真的太累了。可是她却并没有那么做,只因为一个人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只因为死了比活着更容易,所以她选择了活下来。 “瑶清,”霁华缓缓走到她身后,她蓦地转过身,拥住了他, “霁华大哥,你说,我们究竟是为谁而活?”她觉得自己活得乱七八糟,没过好自己,也没有让别人过好。 霁华温柔地抱住了她, “瑶清,你该为自己而活了,你太累了。”他是懂她的,因为,他们终究是一类人。“如果这里让你感到痛苦,那么我们就离开吧。” 管瑶清缓缓直起了身子,擦干了眼泪, “嗯,我想去崖边吹吹风。”说着,她便径直往崖边走去。 夕阳云雾,有种日初云海的错觉。如果她是一只鸟儿,她一定会飞下去看个究竟。上次因为心情的原因,并未注意到崖边还有这样一块儿石头,有半人高,看起来像个蹲着的人,在迷茫地望着这茫茫云海。管瑶清径直走过去,细细一看,这巨石上还写着一行字:云海之崖骤生死,天地之间唯此情。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读着读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云海之崖骤生死,天之间唯此情……看着这剑刻上去的字,似乎并未经历过多长时间,留下的碎屑都还在,难道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居然第一个想到他。 难道是他留下来的?管瑶清愕然,如此说来,他也离开这里不久,按照这字迹碎屑的痕迹来看,最多不超过三日……可是,她再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呢?毕竟,她们要走的路不同,走得道也不同。他这句话是留给她的吗?他怎么会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心里诸多疑问,最终也只化成了一份心有灵犀。 但目前有一点是值得她安慰的,如果那字真的是青时留下来的,那么不正说明他们是平安无事的吗? 希望不会因自己的一时失言,而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瑶清,我刚刚看了看地形,如果我们要下到崖底的话必须顺着这条坡路一直走,走到有溪流的地方,然后顺着溪流走,就可走到崖底,否则,别无他路可走。”许久,霁华突然走到他身后细细地跟她分析着,“瑶清,再晚些,恐怕这里要起风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起程了。” 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 “你是说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吗?” “当然。”霁华很肯定道。可是,若是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遇到他们。他们人多,他们只两个人,又没有带多的行李……管瑶清心里头顿时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感觉,既反对,却又有一种迫切,“瑶清,瑶清,你怎么了?”他见她忽然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一直,不由问了一句。 管瑶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哦,没事。” “那我们就出发吧。” 两人准备了一翻,便上马扬鞭而去。 而此刻,那方御史的部下,许鹤已经随同他的那些同党到了随靳的交界地。他们抄的是最难走的路,却也是最近的路。此处有一条宽大的河,足有百米来宽,是随靳的边界线,过了河便是随国地界。只是这河水一到傍晚就涨潮,且河面极易起风,一起风就起浪,很不好过。 得要等到风平浪静的时间才好过。 “许公子,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投宿一夜吧。”五人一行走到一户农家前停了下来。因为这种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客栈。 “也好。”再赶路,就只能到河边了。河边风大,且温度极低,冻坏了,就不好赶路了。 “那我去敲门。”说着,那个年轻点的后生便自告奋勇道。 许鹤忙拦住了他, “记得客气点儿,实在不行,给他点儿好处,知道吗?” 此时,天色已晚,可是也刚刚天黑没多久,但是这人却已经熄了灯。想必是因为偏僻,也没有什么可消遣的事情,不如早些休息了,还可省些油灯钱。 “知道了许公子。”说罢,那后生便走到门口叩响了门。可是敲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许公子,这里好像没有人住。” 借着微弱的月光,许鹤缓缓走近那房子,细细地观察了一翻, “想来是个猎户,此时不在家,应该是上山打猎去了。” “那……要不我去直接进去歇息一晚,到时候再把门给他关好。”那后生建议道 许鹤轻声叹了口气, “也只好如此了。” 碧蓝的天空中,缀着几点繁星,一轮圆月遥遥地挂在天边。 行了一天的路程,一行人在一个小镇子上的客栈投了宿 。南宫青时跟慕容芷的房间挨在一起,隔墙就能听到声音。 “青时,我知道我没有睡,要不要我过去陪你。”慕容芷贴着墙大声说道。 南宫青时不禁吓了一点跳, “哦,我,我就要睡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说着,他便赶紧上了床榻,可是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哦,那好吧。”这厢,慕容芷低低道。 她真的很不明白,他明明说过,今生今世他们是缠在一起,谁也分不开了。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总是刻意跟她保持着距离,甚至,甚至连房间都不让她进。她迟早都是他的人,她都不计较,他还要计较什么……难道说,他还没忘记那个管瑶清,难道他是为了她在守身如玉吗? 可是她就不信,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她也算是貌美如花,她就不信她在他面前,他会一点儿都不动心? 心里想着,她便换了一身轻纱,雪白的肌肤在薄纱里若隐若现,并将头发打散,如瀑的长发垂于腰际,慕容芷缓缓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虽说略施粉黛,却依然娇美动人,这样的她,站在他的面前,她就不信他还会无动于衷? 若是他真的无动于衷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他只适合做和尚。 心里想着,她便十分不服气地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来到了南宫青时的房门口,愣了片刻,便径直叩响了他的房门, “谁啊。”这时,并未睡着的南宫青时讶异地应了一声。 “是我,青时,我有东西落你房间了。”慕容芷不禁撒了个谎。 南宫青时挠了挠脑袋,东西?什么东西?印象中她好像并未进过他的房间,怎么会落了东西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得让人家进来找找。想着,他便一股离儿地下了床去了开门, “你自己进来找吧。”却并未瞧见她此时的衣着打扮,径直走到床边躺下了。 慕容芷见状,不由气得嘟起了嘴, “好嘛。”并气冲冲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他的床榻边,“你可知我丢了什么东西,”并问了一句。 南宫青时头侧着身,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 慕容芷抿嘴轻笑, “我丢的东西是你啊,我是来寻你的啊。”她娇羞地低低道。 南宫青时微怔,继而拧紧了眉心,可就是没有翻过身来, “阿芷,别闹了,赶紧回房睡觉吧。”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没有闹,你回过头来,我给你一个惊喜。”慕容芷俏皮道。 “阿芷,我现在心里很乱,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吗?”他全身紧崩着。 阿芷双颊绯红,眼帘低垂,微微抿着双唇, “阿时,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的,我不在乎,我只想早点儿做你的女人。”说着,她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推开她,可是她却抱得他好紧, “阿芷,可是,可是我不想这么做。这么做非但对你不敬,而对我自己也是一种侮辱。”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就像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似的。 “如果,如果你心里有我,就不会这么想,你说过,我们今生今世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你只想把我送回随国后,你一走了之。”慕容芷突然哭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芷,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话,回屋去,好吗?”南宫青时从未这么害怕过,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那就要了我。”忽然,慕容芷趴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在身下。“要了我,青时。”并去吻他的唇…… 第92章:误会 南宫青时的两只手捏得紧紧的,眉心也蹙成了一座小山……慕容芷就那么媚眼如丝,像一条蛇似的在他的身上缠绵着,亲吻着他的眉间,他的脸颊…… “够了,”忽然,他猛地推开了她,“我想出去透透气。”说罢,便了下床榻,往外走去。 慕容芷拧紧了眉心,红了眼眶,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却忽然又勾起了唇角,若不是他面对这样的她无法自控,又怎会逃出去呢?他不是没有动心,而是用理智克制了自己。这才是真男人,可以在美色面前坐怀不乱,她没有看错他。 虽说表面上的他看起来是个风流种,但骨子里却是个痴情种。 心里想着,她便把滑落在手臂上的衣衫提了上去,然后躺在了他的床榻上…… 南宫青时一个人走出客栈,屋外,星空漫漫,初春的风乍暖还寒,可是这小镇上的夜却是格外的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此时此刻,他的心跳依然如此剧烈,剧烈到让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慕容芷还是管瑶清,只记得那轻纱薄衫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几曾何时,这种情景也在他的眼前浮现过,只不过,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碧玉湖,小木楼,她想要逃,却落进湖水里,他将她救起,她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南宫青时狠狠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在客栈外面踱了几圈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客栈,可是推门一看,慕容芷居然还在他的床榻上躺着,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推门她都没有听见,想来是太困了,睡着了。 看着松松垮垮的薄衫,还有她蜷缩的身子,他蓦地红了脸,忙看向别处,并走到床榻边,轻轻为她遮上了被子,之后便匆匆忙忙地退出了房间,并为她关上了房门。 也罢也罢,反正他也睡不着,就在这客栈的后院儿里耍耍剑也好。练了一会子剑,浑身汗透了,他只好又踱到前堂要了壶酒,要了碟干牛肉,几两酒下肚,顿时倦意袭来,可是趴在这桌子上又实在睡不着,便只好上楼去了慕容芷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芷蓦然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了南宫青时的床榻上,顿时红颊绯红,若是被人看到了,那得多丢人。心里想着,她便匆匆忙忙地下了床榻,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门,看四下里无人,这才拢着衣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是好巧不巧,阿海跟阿时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一幕, “阿时,你看!”阿时顺着阿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慕容芷一袭轻纱,衣衫不整,头发也蓬蓬的,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什么情况?”阿时挠了挠脑袋饶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情况!”阿海一白他的脑瓜子,“别告诉你不知道!” 阿时嘿嘿一笑,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待那慕容芷推开门正准备没头没脑地往自己的床榻上坐时,却发现自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南宫青时。心不由得咯噔一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昨晚的她,她只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现在看着这样的自己,再想想自己昨晚的行为,自己都感到羞愧,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之中,突然有脚步声朝她的房间这边走来, “公主,在吗?水已经烧好了,给您端来了,您起了吗?”是环儿。 慕容芷回头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南宫青时, “我,我,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可是公主,阿海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估摸着世子也该准备好了,差不多就要上路了……”环儿在外面作难道。 慕容芷眉心一拧:世子?世子现在睡得正香呢! “你,你就说我不舒服,让他们,让他们迟些再出发。”慕容芷只好这么说着。 “谁啊,”忽然,她的话刚落音,南宫青时便模模糊糊地来了这么一句,“吵死了。”声音不大不小,外面的环儿正好听见。 她顿时呆住了:这,这不是世子的声音吗?怎,怎么会从公主的房间里传出来?难道他们,他们……她蓦地掩住了自己的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难怪公主说话声音怪怪的,原来,原来世子就在她旁边睡着,这,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公主,她,她们还没有成亲啊。 正心思凌乱着,忽然阿海就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开,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并训斥了她一句。 环儿纳闷儿的看着他, “我,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海小声道。 “什么真知道假知道,你倒是说明白点儿啊。”环儿并不知道阿海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你们家公主跟我们家世子昨天夜里在一起了。”他凑近她小声道。 环儿蓦地红了脸,但其实,她刚才也是这么怀疑来着, “你,你胡说。” “我能胡说?”阿海指着自己的鼻尖,“刚刚我跟阿时亲眼所见,你们家公主从我们家世子的房间里出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她,她没有穿衣裳。”阿海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你,你们……”环儿一听不禁大怒,“你们敢冒犯我们公主?” “不不不,环儿你误会了,你们家公主穿着衣衫,只是穿得很少,而且衣衫不整头发乱乱的,你想想,是什么情况下,你们家公主才会这样?”阿海连忙解释着,“再说了,这出没什么,反正你们家公主早晚都是我们家世子的人。” “可是,可是我所知道的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环儿涨红了脸。 “嗯?”阿海皱紧了眉头,“难道还有另一种说法?你倒是说说看。” “我刚刚在公主门口听到,听到你们家世子在我家公主房间里,并不是我家公主在你们家世子房间里。”她吞吞吐吐道。 “嗨呀,我当是什么呢,两人在我家世子的房间里亲密过了之后,就又换到你家公主的房间里了,这有什么可好说的。”阿海不以为然道。 “可是,话虽如此,但是,但是你们家世子始终还没有娶我们家公主,他们,他们这样……会不会太早了些。”环儿始终有所顾忌。 “男未婚女未嫁,一个风流俊逸,一个貌美如花,难以控制也属正常,你呀,就别大惊小怪了。”说罢,阿海便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意离开了…… 这个时候,南宫青时也渐渐的清醒了。 他缓缓眼开双眼,视线渐渐清晰,却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挺坐了起来,侧眸一看, “阿芷?” 阿芷脸红红的, “你,你醒了?”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 “我,我,我这就走。”说着,他便慌慌忙忙地下了床,匆匆忙忙地往屋外走去。 慕容芷也赶紧穿好了自己的衣裳。 时间,一恍即逝,很快便到了晌午。阿海让后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出门在外,也顾不了许多规矩,不分主仆,全都坐在同一桌上,早上清粥,这会子还不都饿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却是迟迟不动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很是诡异。 “怎么了?这些饭菜不合口吗?”南宫青时率先拿起筷子,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小二听见了,颇为不赞同地说, “公子,这可是我们客栈,甚至,甚至同整个镇上最好的食材了。” “阿芷,你吃啊。”南宫青时并未理会小二的解释,只是径直夹了一块儿肉放进了慕容芷的碗里。阿海阿时,环儿还有其他两个随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都不约而同地抿着唇轻笑着,南宫青时眉心微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扫了大家伙儿一眼,眸光掠过慕容芷时,发觉她的神情跟自己一样,一样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不吃,就出去!”南宫青时很是纳闷儿地厉喝了一声。 一众人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罢,各自回了房间。 已经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索性今天就在此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反正也不急着赶路。 “环儿,你知道他们今天是怎么了吗?”慕容芷纳闷儿地坐在梳妆镜前,环儿在替她收拾着床铺。 环儿一听,顿时停了手头的活儿计, “他们?”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他们愿意笑就让他们笑呗。”环儿没好意思说。 “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在笑我,又好像是在笑青时……”慕容芷皱着眉心猜测着。 她不知道,其实环儿的心里头也闷着一些话,想一吐为快,可是,可是却又不好意思问, “公主,”但她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昨晚……你跟世子……” 慕容芷顿时怔住,心不由咯噔一跳, “你,你知道了什么?”她蓦地转过身讶异地看着环儿。 “我,我早给你送洗脸水的时候……听到,听到世子的声音……”环儿把声压得很低,脸颊涨得通红。 “难道说他们都知道了?”慕容芷腾地一下坐凳子上站起来,“是不是你大嘴巴到处说的?” “不不不,公主,不是我说的,我怎么会大嘴巴呢,环儿跟了您这么久,环儿的品性您还不知道吗?”环儿连连摆手否认道。 “那是……”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那里窃笑是因为知道了昨天夜里的事。 “是,是公主您从世子的房间里出来时,被,被阿海他们看到了。”环儿只好解释着。 “啊?”慕容芷顿时皱紧了眉心,“我明明看到没人才出去的,这下子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环儿撇了撇嘴, “昨晚的事……是公主您主动的还是世子主动的?”她不禁大着胆子问道。 慕容芷白了她一眼, “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 “不过呀公主您也别恼,您早晚不都是世子的人了吗?这样的话,世子就跑不掉了。”环儿想起阿海今早说过的话,便拿来安慰慕容芷。 可是,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不过,环儿好像说得也有道理。所有人都看到他们在一起了,看到她成了他的女人,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第93章:客栈 从昨日离开那云崖到现在为止,霁华跟管瑶清中途也只休息了两次,两人日夜兼程,终是快到了通往那崖底的位置。霁华骑在马上,环视了一圈儿, “瑶清,不如我们歇息一会儿再上路吧,我想,天黑前应该能赶到下一个小镇。” “霁华大哥,你累了吗?”管瑶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霁华眉心微蹙, “我?我还好啊,只是怕你……你身子骨向来弱,再说我们一直赶路,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要急也不急这一会儿。”他觉得奇怪,总觉得她好像很着急似的。 管瑶清愣了一下, “我是想,到了镇上咱们找一家客栈好好地休息休息,在这荒山野岭的,也休息不好,不是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走吧。”两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终是在傍晚的时候,到了一个小镇上。 这个小镇外绕着一条溪流,弯弯曲曲,不知道要弯向哪里。如果没猜错的话,顺着这条溪流一直走下去,或许就能到崖底了。两人在镇外徘徊着,勘察着四周的地理环境,到时候好判断方向跟目的。夕阳西下,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刚刚冒出的小草,嫩黄黄的,有几只野鸭子浮在溪面上,溪畔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这里的时间好像比外面的时间过得慢些缓些,风穿过山林,响过一阵哗哗声,两人并排走在溪畔,不约而同地沉浸在这静谧的风景里。 “瑶清,等我们找到了义父的棺椁,让义父入土为安了,你有什么打算?”霁华突然问道。 管瑶清愣了一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真没有想过。” 其实,能听到这个答案,他已经很满意了。他就怕她已经私下里决定好,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 “你觉得这个地方美吗?”他又问道。 “其实,”管瑶清轻声叹了口气,“能安安生生地在这种地方一直安安生生地生活下去,一直都是我所梦寐以求的。” “那我们把义父的事情安排好后,就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霁华连忙说。 管瑶清愕然, “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要知道这世间的事,总是瞬息万变的,计划总是没有变化。” 夜幕降临,岚烟四起。几缕炊烟在山脚下徐徐袅袅着,两人移步往镇上走去。待到镇上时,天已黑定。找来找去,这镇上仅有两家客栈,一家客满,他们只好又找到了另一家。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霁华来到柜台前说道。 “不好意思啊公子,我们这里只有一间房了。”那掌柜的一听,十分抱歉道。 霁华拧了拧眉心,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 “那就要一间房吧。” “可是,那霁华大哥你呢?你怎么办?”管瑶清心知这间房他是为她定下的。 “我,我随便找个农户家里将就一晚上吧。”霁华笑笑。 管瑶清十分抱歉地努了努嘴,也只好默认了他这个法子。 “稍等,我来找钥匙。”掌柜的遂蹲下身子在柜台里面翻腾着。 管瑶清下意识地环顾着四周,几个客人在角落靠窗的桌子喝着茶聊着天,但看两个身影有些眼离,心不由咯噔一跳,下意识地走近他们,悄悄地坐在了他们邻桌的位置,仔细一听,竟是阿海跟阿时的声音, “哼,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海枯石烂,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再说,那阿芷公主虽然人是刁蛮了点儿,可是人家出身好,人也标致,她对别人刁蛮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刁蛮就好了,叫我我也会移情别恋动心的。” “谁说不是,那瑶清姑娘虽然好,可是,可是她终究只是出身草野,跟世子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啊。”…… 管瑶清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苦涩地扬了扬唇角,这应是她早就该料到的一天。她微微仰起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瑶清,你怎么了?”恰巧霁华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 管瑶清吓了一跳,忙起身, “是不是已经找到钥匙了?”她好像很慌似的抓着他的衣袖就要走,“那我们赶紧去看看房间吧。” 瑶清? 或许是这客栈里太安静,又或许是他们离得太近,阿海跟阿时同听到了这两个字。两人同时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纤瘦的身影,不禁惊讶极了。 阿海冲动地要上前追过去,却被阿时给拉住了, “你想做什么?” “我,我……”阿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冲动地要追上去。 “你可不要乱来,现在世子跟公主两个人正处得好好的,至于瑶清姑娘,就随她去吧。”阿时顿了顿,“现在,她也住进了这个客栈,不用你搭线儿,她跟世子一定会碰面的。” 虽然现在世子跟公主在一起,可是阿海却看得出来,世子的心里只有管瑶清。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有什么误会,才会弄成现在这样。尽管如此,他也知道,世子并没有忘记过瑶清姑娘。 他所担心的是,刚才他们的谈话,瑶清姑有没有听到。 可是,他担心也没有用啊…… 管瑶清的房间跟南宫青时的房间在同一层,同一边,只是中间隔着三四间房,她的房在最里端。 霁华跟她一起在小二的引导下到了房门口,小二给他们打开了房间,却发现这间屋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黑乎乎的,没有窗子,还堆放着一些杂物,燃灯一看,所有的家具物什上都蒙了一层灰不说,还结了蛛网。 “小二,这怎么住人?”霁华有些愤怒地说了一句。 “公子,即便这样,可也就只一间了,你自己看吧,要住便住,不住也罢。”那小二颇为神气道。 “算了,霁华大哥,我自己打扫收拾收合就行。”管瑶清劝解道。 “哎,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说罢,小二便扬长而去。 待小二离去,霁华便帮着管瑶清把房间里的杂物清了出去,堆在了走廊上。 “霁华大哥,时间不早了,你也很累了,这里我自己来吧。”管瑶清边收拾着边说,“你先去找住的地方,等找好了过来我们一起吃点儿什么。” “我帮你把这里收拾好了再说吧。”霁华执意道。 管瑶清知道他的脾气,便只好由着他。 两人正收拾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咒骂的声音, “这谁呀,怎么把这么破的东西堆在这里,长不长眼睛,若是绊倒人怎么办?” 管瑶清跟霁华相视了一眼, “我出去看看。” 霁华忙也跟了出去。 “对不起,我们一会儿就让小二把这些移走。”管瑶清连忙道歉着。 “是你?”却是听到迎面传来一声凌厉的疑问。 管瑶清抬眸一看, “公主?”但其实她心里头并不意外。 而此时跟出来的霁华也看到了慕容芷, “公主?” 慕容芷看了看霁华,又看了看管瑶清:难道……他们也在一起了? “你们这是……”她撇了撇嘴道。 管瑶清愣了一下,本能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霁华, “我们,我们路过此地,所以在此投宿。” “很好,”慕容芷双眉微挑,“我们也是,看来,我们是真的很有缘份啊。”若不是昨晚她进了南宫青时的房间,今天他们已经到别的地方了,不知道上天这么安排是想让她告诉她些什么,还是他们真的很有缘份,“这么看来,你跟霁华还是很般配的啊。”忽然,她又脱口而出来了这么一句。 “公主,你们……这一路走来,可是还好。”管瑶清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可是这句话在慕容芷听来,却是别有用心,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觉得此回随国,山迢路远,一定有许多未知的凶险,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心的目的问问你们。”管瑶清淡淡道。 “呵,这倒不用你操心了,青时的身手你们是知道的,再加上阿海跟阿时,他们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可是,她却不知道管瑶清担心的根本就不是她。 管瑶清知道跟她说是说不清的,便只好笑了笑, “公主,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去收拾房间了。”说罢,便跟着霁华转身回房间了。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双进双出的,慕容芷不禁撇了撇嘴勾了勾唇角,并走向南宫青时的房门口,不过……他好像出去了,不在。 但是,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心里想着,便下楼去了。 刚下楼,便看到南宫青时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阿海跟阿时, “青时,”她忙迎了过去,“你可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 阿海跟阿时蓦地瞪大了双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南宫青时的身上, “谁?” “管瑶清跟霁华啊。”慕容芷脱口而出。 南宫青时却是心头一震, “他们在哪儿?” “就跟我们同住一个客栈。”慕容芷顿了顿,“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并试探道。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 “不用了,我想在下面坐一会儿,阿海阿时,你们陪我坐坐。” 慕容芷撇了撇嘴, “不用我陪吗?”算他还有良心,没有要立马去找那个女。 “你想坐便坐,我能管得了你?”南宫青时勾了勾唇,“坐与不坐还不是你说了算?”但其实,他只想单独去见管瑶清而已…… 第94章:吃醋 阿海让掌柜的吩咐厨房做了饭菜,每餐都不敢马虎,荤素搭配,满满的一大桌。虽说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宫里,可是却也马虎不得。毕竟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公主,都是十分金贵的人。 可是,南宫青时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夹了两口菜,扒拉了两口饭,便离了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到楼上去,可是他却并没有。而是一个人有些失落地往外走了去。 慕容芷呆怔怔地看了他好半天,终是没有勇气跟出去。她知道,只要那管瑶清一出现,他的心便乱了。如果此时她跟出去的话,一定会越发惹得他心烦意乱,从而越发地讨厌她。她清楚地记得他的母后瑾氏曾授忠言予她,说她这儿子吃软不吃硬,得让他觉得心里头有所亏欠,他才会把你放在心里头。 可是,她就是受不得委屈,不喜欢把事情搁在心里。 但是为了得到心爱的男人,她必须改变自己。 终于,忙了好一阵子,霁华帮着管瑶清把房间拾掇好了。 “辛苦了,霁华大哥,不如我们先下楼吃点儿东西,一会儿我陪你去找住处吧。”管瑶清心里头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而霁华也正等着她这句话,他知道南宫青时在护送公主回随国,既然公主在这里投宿,那么南宫青时一定也住在这里。好不容易,瑶清的心思平静了那么些,他们这些日子也相处得很是融洽,他真的不希望被什么人从中破坏。 “好啊。”说着,两人便并肩下了楼。 这时,阿海他们还没有散席,仍然用膳。而他们的桌子就在大堂中间,很是打眼。说装作没看到,也不可能,要是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又怕公主不高兴。再者,还有世子……两个人夹中间左右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刻,慕容芷也甚是没有心情搭理谁。 “公主福安,阿海,阿时,环儿,好久不见,你们可好。”倒是管瑶清很大方坦然地走了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 阿海忙不迭地站起来, “好,我们都好,瑶清姑娘你呢?” “她当然也很好,”还未等管瑶清开口,霁华倒是先替她回答了。“走吧,瑶清,我们去饱肚子吧。”说着两人便往角落里的一桌走去。 他们并不似他们那般铺张浪费,只是一人要了一碗面,吃过,便一同出去了。 看他们出双入对的样子,阿海微微叹了口气,难道两人真的就此分道扬镳了吗? 这里的夜不同于晴州城的夜,是华丽的,是多姿多彩的。整个镇上只有稀疏的几条街,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走完。街上是青石板铺就的路,光洁而不平。街上除了一家小酒肆跟两个客栈亮着灯,其他的店铺全都打了烊。 所以街了并不亮堂,若非有轮月亮,恐怕黑得伸手就不见五指了。 走着走着,管瑶清差点儿就绊了一跤,幸而霁华搀住了她, “小心!”管瑶清脸一红,并挣脱了他的手,可是刚一挣脱就又被霁华牵住了,“天这么黑,路不好走,就让我牵着你吧。”他执意道,“难道你嫌弃我残废保护不了你?”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说的话,她一定会拒绝的。 管瑶清想说什么,只好又把话吞咽了回去,没有再挣自己的手。 可是刚准备移步往前走,一抬眸却看到了一个身影,正横在他们不远的地方,透过微微的月色可以看出,他正定定地看着他们。尽管那脸的轮廓在微微的月光下不是那么清晰,可是管瑶清仍然仅一眼便认出了他。 她下意识地挣脱了霁华的手,而霁华也没有再去强行牵过她的手,三人六目,就那么相对着,一言不发。 许久,南宫青时才迈开步子,徐徐朝他们迎面走去。 原以为,他会跟他们说上两句话,不说是他们,最起码会跟她说上一句。可是,他却没有,一句也没有。 就像是经过一个陌生人似的,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往客栈走去。 南宫青时离开后,管瑶清仍然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霁华轻轻提醒着她,她才随他一起往前走去。可是,打这以后她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很沉默。霁华知道,她的心里还有他,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他。不过,他很能理解她,也深有体会。 要知道,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们真的是有缘的人。原本是两条不同的道儿,却硬是并成了一条道儿,并且就那么毫无意外的相遇了。 可是,他有些看不明白南宫青时的态度,按理说,他应早就知道瑶清跟他住在同一客栈了,可是他就没有去找过她,即便像刚才这样遇到了,他居然也是擦肩而话,什么话也没说。两人绕着小镇走了很久,终是在一个孤寡老人那里借了宿。 那老大爷八十有余,一生未娶。如今孑然一生,倒也过得自在。 眼见着忽然有个人要跟他作伴儿一晚,他甚是高兴,听明他们的来意后,当即就同意霁华在此住下了。 虽说老大爷这里甚是简陋,可是却很干净,也很安静。在镇子边上的一个小湖边,一座小木屋,烟柳垂垂,春虫啾啾,偶有东西落入湖中,听得咕咚一声, “霁华大哥,如今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着,管瑶清便欲离开。 可是霁华不放心,执意要送她回客栈,管瑶清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回客栈时,大堂里已经没有人了。 很安静,掌柜的跟小二都在打盹儿,霁华送管瑶清到门口便离开了。 管瑶清独自一人走进客栈,轻悄悄的,生怕惊动了掌柜的跟小二, “管瑶清!”蓦地,身侧传来一个凌厉的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南宫青时,她止步,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绕到她的身前,愤怒地看着她,“你是在怪我,怨我,是吗?”他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客栈的小二跟掌柜的。 “你可以小声点儿吗?”管瑶清也怒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她还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倒是先问起她来了。 南宫青时尽量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说着,他便霸道地牵起她的手往走去。 看得小二跟掌柜得你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南宫青时拉着管瑶清一直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才停了下来,管瑶清挣脱他的手,并转过身背对着他, “好,很好,你开始喜欢让别人牵你的手了,我碰都碰不得,是吗?”他气喘呼呼道,“如今看人家觉得比我好,是吗?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是吗?” “你,你无理取闹!”管瑶清终是忍不住转过了身来,“你,你血口喷人!”冲着他大吼道。 “我无理取闹?”南宫青时一把抓过她的手,“我血口喷人?”似要一口把她给吃了似的,“好,那我就无理取闹给你看看。”说着,便一把捧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岂料,管瑶清竟用很大的力气把他推开,并重重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你无耻!” 南宫青时捂着自己被打痛的脸,讶异而愤怒地看着她, “我无耻,你就不无耻了?” “我,我如何无耻了?”两人像小孩子斗嘴一般,你一句我一句, “那我如何无耻?你为何不让我碰你?”南宫青时的腮帮子气鼓鼓的。 “你,你愿意上别人的床,为何又要强吻我?”管瑶清终是说了出来。 南宫青时却是一头雾水, “什么上别人的床,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你不承认也就罢了,我且问你,我为何无耻了?”管瑶清羞得满脸通红,只想绕过这个话题, “你,你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一点儿也不蔽人耳目,不是无耻是什么!”南宫青时嘴上说着,心里却还是在想着她刚才的那句话,“你倒是说说,什么别人的床?” “好,我说,我说!”被他逼问得急了,管瑶清只好怒声道,“你既跟公主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夫妻之实,就好好地待公主,何必又来招惹我,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我心爱的男人,懂吗?懂吗?”虽说她说得很愤怒,却也是真心话。 虽说她冤枉了他,他却十分高兴,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是心里有我的对不对?”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追问着。 管瑶清却狠狠地推开了他, “放开我,让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瑶清,你听我说,听我说……”他蓦地抱紧了她,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心,任凭她使劲儿地捶打着他,他也不放开,“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开心,我以为,以为你已经快把我给忘记了。” “你,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人家这么伤心,你却还很开心,你,你什么人嘛。”管瑶清满腹委屈地哭着说。 “清儿,你看到我为你吃醋,你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他轻轻地温柔地在她的耳畔呢喃道,跟方才凶猛的他判若两人。 “我真的不懂你们男人,口口声声说深爱着一个女人,却跟另一个女人上了床榻……” “不是这样的,”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用食指轻轻抵住了她的双唇,“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可是我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我是进过阿芷的房间,也睡过她的床,而她也的确进过我的房间,睡过我的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管瑶清皱紧了眉心看着他, “我不信,你不要再骗我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南宫青时便并立三指,向天指誓道,“我南宫青时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不得好……” “行了行了,我信你便是。”…… 第95章:静静的夜 这样的夜,又如何让人睡得着。 误会虽解,可是他们之间又何止这点儿误会,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暂时让他们忘记了那些复杂的纠葛。 南宫青时没有回客栈,管瑶清也没有回客栈。两人一起踏着那铺满了月色的青石板,一直走到了镇子外面。 没有风,星星很亮,月色也很美,小镇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群山环抱之中,唯有镇外那条清澈的小溪水欢快地唱着。他牵着她的手,沿溪边走着,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裙,有花草的香气扑鼻而来。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在此刻,那该多好。 管瑶清忽然想起了霁华白日时问她的话, “如果可以选择,你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终老?” 南宫青时愕然,眉心微蹙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我从没想过,可是如果有得选择,只要我心爱的人在此,我一定会选择在此与心爱的人终老。”说罢,他牵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了。 “其实,能有这么一天,我已经很满足了。”今晚过后,又是崭新的一天。该面对的,她们终究都要去面对,“今晚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公主真的很爱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对她,我也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那你呢?”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不管他们身边有哪些人,他就想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把她带在身边。在他看来,什么世子世子妃,什么王上什么王后,都不过只是一个虚名罢了。只要两个人真心相信,其他的都不重要。“跟我一起走吧,先回随国,去看看你的国,你的家,再随我回靳国,我要娶你,我要你让我的女人。” “不,”他满心的真诚,岂料却遭到她脱口而出的反对,“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且不说你是堂堂一国之世子,就单单说你只是个平民百姓,也不可不顾身边亲朋友好的感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是那样的话,你就太自私了。” “命是自己的,为什么要为他人而活!”南宫青时真的不明白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好,如果你非要这样自私的话,那我且也自私一回。”管瑶清红着眼眶道,“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我心爱的男人,我只想跟我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做到吗?” “我……”南宫青时顿时哑口无言,“瑶清,我们本是不同的。”他忽然想起她母后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真心爱你的话,就不会跟你计较任何,哪怕你身边有再多的女人,她也可以包容。而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父王也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的父王跟母后真心相爱,他的父王有后宫佳丽三千,可是仍然最宠母后,而母后也把父王的后宫管理得妥妥贴贴。纵弱水三千,父王仍可以独取母后这一瓢,父王可以做到,他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 纵父王边美妃丽妾如云,可是于母后来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只有父王,只要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很知足了。 既然他的父王母后都可以做得如此伉俪情深,为何他们不能做到,为何她做不到,难道真的如母后所说,她并没有他那么爱他吗? “是,你说得没错,我们本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是没有结果的,青时,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善告诉公主,好好地对她,安安全全地把她送回随国,然后迎娶她。”没有人知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在一滴一滴的流血。“还有,你,你也要多保重,这一路,必定凶险重重,你千万要小心,保重。” “哼,”南宫青时轻笑,“你真的还关心我吗?” 管瑶清愕然, “为什么不?” “或许,我一直都错了,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我。”南宫青时蓦地转过身,双手负于身后,眸子里尽是冷冽之色。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其实她说这些话,追根究底就是想让他安安心心地把公主送回随国。有时候,她真的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可以少爱她一些,一方面又怕他真的把她给忘记了,可是她却深深地把他记在心里。 若然不是爱他那么多,她又怎会如此的痛苦。 死她都不怕,可是却是那么的怕失去他,他居然还说这中话来。 一怒之下,管瑶清掉头就走掉了,看到她那绝决的身影,南宫青时赌气也没有追上去…… 幽然的月色缓缓地淌进了屋里,慕容芷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南宫青时是否睡了,又或者那管瑶清有没有在他的房里,或者他在没在那管瑶清的房间里,孤男寡女的,你有情,我有意,又久别重逢,还不得,还不得出事? 越想她越是睡不着,索性一股脑儿起了床,披上了衣衫,走出了房间。 她来到南宫青时的房间,轻轻叩了叩门,却是没有人回应,难道在管瑶清的房间,随后,她又去了管瑶清的房间,一叩门,却也没有人回应。难道两人不在房里,出去了?可是,可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听到? 慕容芷重新回到南宫青时的房门口,不由抱了抱双臂,若是现在她孤孤地跑出去找他们是不是太自找没趣了?就算出去找,又要去哪儿找呢?心里想着,她便拢了拢衣衫,慢慢地滑坐在南宫青时房门口的地上,倚在他的门边,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房梁:他母后说过,男人都喜欢文文弱弱,楚楚可怜的女人,如此,就会让他们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既是如此,那么她就在坐在这里等他吧。 管瑶清没有回客栈,她不想回去,只想让这夜风把自己吹散,像烟一样,像云一样,像雾一样。 南宫青时却以为她回了客栈,她没走一会儿,他便也回去了。 可是一回客栈,到自己的房门口时,不禁把他给吓了一跳,远远地便见白乎乎的一团缩在他的房门口,若不是因为在镇上,他真以为有只白兽伏在他的房间门口。他眉心微皱,一步一步走过去,细细一瞧,竟是慕容芷,她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许是太困了,居然睡着了。 这样看着,她小小的一团,走廊里一起风,她便瑟瑟发抖,南宫青时不禁心生怜意。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顶:世人都说男人生得贱,难道真是这样吗?虽说这阿芷是任性刁蛮了些,可是,可是对他却是言听必从的。 瑶清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她的心里有时候强大到让他都感到意外。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该生为男儿身。 “阿嚏!”正想着,慕容芷忽然打了个喷嚏。 南宫青时忙唤醒了她, “阿芷,醒醒,醒醒啊。”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臂膀。 慕容芷蓦地被惊醒,抬头一看, “青时,你回来啦。”满眼惊喜地抱住了他,“我,我好怕你不回来了,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南宫青时缓缓地扶起她来, “哼,”轻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回来了呢?” 慕容芷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她呢?” 南宫青时讶异地看着她, “谁?” “难道你不是跟管瑶清一起出去的吗?”慕容芷毫不避讳道。 “她?”南宫青时愕然,“她先回来了。” 慕容芷抿了抿双唇,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是不是怕我看到不高兴?”她眨巴眨巴眼睛,“其实我都明白的,你是世子,将来就是王上,身边一定不会只有我这一个女人,虽然我很不愿意跟别的女人一起拥有你,可是,可是我会慢慢的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有这么种想法,而且还要跟你身边的女人友好相处。” 如果这句话是瑶清说的,他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可是偏偏她是不会说的。 “阿芷,阿芷,阿芷……”南宫青时的心里有许多话想要找个发泄口,在慕容芷的面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是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青时,我在,我在……你跟瑶清怎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他又如何让她不猜疑。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继而微微摇了摇头, “阿芷,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正说着,管瑶清红着眼眶走了过来,三人六目,不偏不倚,撞个正着。而那句话也不多不少地入了管瑶清的耳朵。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像普通朋友一般,朝着他们笑了笑,然后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了。南宫青时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如何解释,怎么解释。 刚刚还对慕容芷许下了诺言,现时就又要失诺吗? 管瑶清进了房间后,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她内心那道坚强的防线瞬间坍塌,眼泪似决了堤般哗哗落下。她死死地抵在房门上,即便她知道他不会冲进来,也不会叩响她的房门,可是她仍然死死地抵着,就像是在的抵着自己的心门一样,死死地抵着…… “青时,我累了,想要回房歇息了,你可以送我回房吗?”慕容芷淡淡道。 南宫青时呆怔怔地看着管瑶清的房门,微微点了点头。 第96章:三月之约 这一夜,南宫青时怎么也睡不塌实,即便闭上了眼睛,也是乱梦连连。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了,可是无论如何他也睡不着了。天一亮,他们就要出发了,而她亦要去走她自己的路,做她自己的事,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 而且,就这么走的话,他真的是心有不甘。 不管怎么样,他要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她心头的结,要她给他一句明白话,否则,无论他走到哪里,心都是悬着的,都不会踏实。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穿了上衣衫,走出了房间,径直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间。 咚咚咚! 他轻轻叩了叩门,等了片刻,却是无人应门, “瑶清,是我,”他只好自报身份,可是屋里仍然没有动静,“你再不开门,我就直接闯进去了。”说着,他便径直推门而入。 可是,这屋里哪还有什么人,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没有动过,再摸摸床铺,一点儿热乎气儿也没有,冷梆梆的,难道她昨晚没有睡就走了?可是,可是这山里头一到夜里,就格外的冷,她若是不在这里睡,又会在哪里睡? 早知道就不惹她生气了,瑶清,瑶清……南宫青时没敢多作停留,就赶紧走出了客栈,满镇子去找管瑶清。 “老人家,你好,有没有位清新脱俗的姑娘来你这里投宿?”那老人家一头雾水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大嫂,你有没有见过一位高高瘦瘦,很清秀的姑娘?”那妇从拧了拧眉心, “没有……”就这样,南宫青时一家家的问着,几乎把整个小镇上的人家户全都问完了,也一无所获,难道他们已经趁夜走了?可是,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又何必在客栈里定房?他失落地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亮了。 红红的日出升过山头,整个小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岚烟,四周的山峰,一半在云烟之下,一半在云烟之下,整个小镇仿佛在仙境里似的。 镇外,溪水仍然不知疲倦地流淌着,不知道要奔向何处。嫩嫩的小草,茸茸地铺在溪边,让人想躺下去的感觉。 忽然,目及之处,他在溪边的桃树下看到一袭素白的身影,不由心头一颤,瑶清!忙移步走了过去,待走近一看,却发现她睡着了。微微抱着身子,平静温和的面容与这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了,只是那微蹙的眉心微微的让他有些心疼。 他没敢惊动她,只是轻轻地坐在了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扶过她的身子,倚在他的身上,可是尽管他轻手轻脚,却还是惊醒了管瑶清,她蓦地直起身子握紧了手旁的剑,一抬眸见是他,便又重新把剑收了进去,却是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这里多冷呀,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南宫青时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不要这样,好吗?”并揽过她的肩头,而她亦没有拒绝,“跟我说说话吧,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我会一直在晴州城,在那云崖边等你的。” “那我们约定个时间吧。”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没有变,她只是不想成为他的负累而已。 “好,现在是三月,那我们就定在六月吧,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云崖边等你。”南宫青时兴奋道,“瑶清,今生今世我都只爱你一个,都不可能忘记你。”说着,他便轻轻捧过她的脸,吻在了她的眉心。 管瑶清微微显了眼眶,心里头却是波涛汹涌, “青时,我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她亦是紧紧地拥住了他。 而此刻,同样去了客栈没找到人,又满镇找人的霁华也寻到了溪边,一眼便看到了溪边抱着的两个人,他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吃味儿极了。可是,他却不想靠近他们,他有什么资格靠近他们。他现就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哪点儿能比得过她身边的男人? “如果父王能有第二个儿子该多好。”两人就那么并肩依着,看红日徐徐升过山头。 “嗯?”管瑶清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我就可以甩手做个逍遥王,带着我的王妃逍遥人间了啊。”说着,他便紧了紧揽着她肩头的手。 想来,听到这样一个生就不平凡的人说出这么一翻话来,她不能不感动,想来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为所动吧。 “青时,”她哽咽道,“有你这句话,此生我已满足。”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明媚的阳光铺满了草地,雾已散去,金灿灿的溪水欢快的前行着, “这个地方真美,不如……我们再多留一天,好吗?”他忽然十分不舍道。 管瑶清微怔, “难道你忘记了六月的约定吗?如果我们再这么耽搁下去的话,恐怕就会要失约了。”说着,她便缓缓起身,南宫青时也站了起来,“青时,不要耍小孩子气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有聚就有散,有散才会有聚啊,你想想,倘若我们天天在一起了,就未必会这么惦念着对方了,是不是?”她不禁安慰道。 若是他再这么耽搁下去的话,万一被国君他们抓住了机会,那他就危险了。 总之,是越早到达随国越好。 “嗯,我听你的,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想来,他们也该等急了。”说着,两人便往回走去。 谁知,刚没走几步,管瑶清停了下来,两眼怔怔地看向前方,一动也不动,南宫青时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只见霁华像个雕塑一般,呆呆地站在不远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霁华大哥已经在等我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说着,管瑶清便放开了他的手,径直朝霁华走去,“霁华大哥,你去过客栈了吗?”直到她走近,霁华也没有收回他的眸光,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南宫青时,露出一种难以琢磨的凶光, “东西我都已经从客栈里帮你拿出来了,你不必回去了,我们直接走吧,马就在那边的树下栓着。”说着,便不容分说地牵过了她的手。 管瑶清本能地回过头去看着南宫青时,并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冲着南宫青时招了招手,便再次被霁华拉走了。 回到客栈时,所有人都在楼下的大堂里等他,看到他回来,慕容芷不似从前那般站起来迎过去,而是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反应, “世子,您回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这就上路了。”阿海跟阿时忙迎了过来说。 南宫青时扫了大家伙儿一眼, “嗯,走吧。” 一行人收拾收拾便上路了。 而此时,管瑶清跟霁华已经雇了艘小乌篷,正顺溪流而下,往下游而去…… 随国,云城。 那许鹤不辞劳苦,日夜兼程,终是赶在云城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他片刻也不敢耽误地来到了方桌的府邸。而此刻方卓正与一行同僚商量着兴国大计。 “大人,许公子回来了。”管家匆匆来报道。 方卓微怔, “诸位,稍候一下。”说罢,他便随管家一同走出了书房。 这时,许鹤已经在前堂候了好一会儿了, “许鹤,公主可是一同回来了?”那方卓还没进门就问道。 许鹤忙迎到门口拱了拱手道, “回大人,公主并没有随我们一同回来。” “什么?公主没有随你们一同回来?那你们回来做什么?”方卓不禁大怒道。 “大人请息怒,且听我慢慢讲来,”那许鹤不紧不慢道,“虽然公主没有随我们一同回来,但自会有人送她回来,这会儿已经在回随国的路上了。” 方卓一惊, “谁?” “哼,”许鹤颇有些得意道,“就是靳国的世子爷啊。” “靳国世子?这消息是否属实?”方卓是将信将疑道。 “大人,我敢用性命作保,决对属实。”许鹤很是肯定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即便他以性命担保,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潜伏到了靳国的都城后,就费尽周折地找管相国的门生还有他的义子义女们,终于让我们打听到他们的落脚地,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等我们去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居然都离开了,就在我们以为无望的时候,居然又让我们得天了她的消息,大人,你猜猜看是谁?” 方卓微眯双眸, “谁?” “就是那个刺杀世子未遂,最后被国君当成替罪羊让靳国带走的管瑶清,管相国最疼爱的义女。”方卓大惊失色, “她不是已经被靳国处死了吗?怎么还能活着,你会不会弄错了?” “千真万确,莫不是我见到她了,我也不敢相信,而且,靳国世子送公主回国的事还是她告诉我的。” “这个女子能从鬼门关逃生,着实不简单啊,难怪老师那么疼爱她了,”方卓细细地琢磨着,“你可有劝她回来为我们做事?” “我当然劝过,可是她好像已经看透世事,不想再过问随国的事了,您想想,她被国君送到靳国去送死,这心里头的疙瘩能散吗?”许鹤如实道,“但她不想再理随国的事,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再理随国的事,要知道,管相国在世时,那可是忠心不二的大忠臣,倘若我们说是管相国的意思的话,他们能不听吗?” 第97章:好心情 “哼,你倒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原来我没发现你还是个人才,呵,”方卓轻笑道,“管相国的那些义子义女们都被他给惯坏了,用着反而来气,想来,这件事我也没必要麻烦别人了。”他边说边摸着下巴细劝地琢磨着。 许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难道大人想……” “哼,去探探那靳国世子走到哪儿了,最好能在他到达随国地界之前出一场意外,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懂吗?”方卓微眯着双眸,一字一顿道。“老天爷让国君晚来得子,那我就让靳国国君晚年失子,等将来随国吞并了靳国,我就不信王上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大人高明,在许鹤眼里,大人一直都是才高八斗,堪比相国,只是管相国资历老,才会压您一头。”许鹤忙拍马屁道,“我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做。”说罢,他便匆匆离开了御史府。 而得到这个消息的方卓也甚是高兴,只是,这件事他只想暗暗地做好后,给国君一个惊喜。 因此,他暂时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君。不过……国君担心公主,他还得给国君吃颗定心丸才是。 自从那无中小镇分别后,南宫青时一行人,就再没有耽搁过。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在那小镇相遇之前,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是依依不舍,不想离开。没想到,竟是因为他们会在那里相遇。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爱开玩笑,说没有缘,却又处处让他们遇到,说没有份,却又让他们彼此深爱。 如果不在一起,还有天理吗?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慕容芷送回随国,然后在那云崖边等着她,等着与她再相聚,然后再也不放开她。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有的时候,身边的人真的看得更清一些。 “世子,自从那小镇一宿后,你好像心情好了许多,”天气渐暖,百花盛开,再加上甚好的心情,南宫青时时不时地会跟阿海阿时他们赛赛马,练练剑。可他们总是稍逊他一筹,阿海气喘呼呼地追上来抹了把汗道,“想来,以这样的速度,不日将可到达随国境内。” 南宫青时撇了撇嘴,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他嘴硬心明道。 阿时抿嘴轻笑, “世子,是不是瑶清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哼,”他勾了勾唇角,“不告诉你们。” “世子,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喜欢瑶清姑娘多一点儿还是喜欢公主多一点儿?”阿时实在是很不明白他们帝王家的人,女人那么麻烦,他们露出马脚是乐此不疲,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等做了君王,那后宫里佳丽三千,如何应府得过来哦。 南宫青时微怔,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而且,他自认为他心里从来没有装过别的女人,只有管瑶清。 可是现在他这么一问起来,他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你们觉得呢?”他只好这么反问道。 阿海不禁摇了摇头,阿时双眉深锁, “我觉得吧……不过我若是说了实话,世了可别打我。”阿时若有所思道。 “倒是说说看。”南宫青时倒是挺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看待他们跟瑶清还有阿芷之间的。 “其实我觉得公主挺好的,你们一个世子一个公主,单说你们的身份就很搭,再说了,我觉得公主她真的很喜欢你,别看她对别人刁蛮,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世子您面前,却跟个小猫似的,总是想着法儿的讨好你,生怕你生气不理她了,而且世子,我觉得吧,您既然已经要了公主,就要对她负责吧,至于瑶清姑娘,若是世子您真的放下不,以后可以纳个侧妃,对她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阿时一说起来,就噼哩叭啦地停不了了。 “闭嘴!”他正要继续说下云,忽然南宫青时就厉喝了一声。 他讶异地看着南宫青时, “世,世子,你是您让我说的吗?”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什么叫我既然要了公主,就得对她负责?”南宫青时只觉得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的。阿时顿时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了眼阿海,阿海瞪着他,示意他活该,谁让他口无遮拦,“嗯?怎么了?这会儿倒是哑巴了?” “我,我……” “说!”南宫青时微怒道,“你要是就给我说个一清二楚,就等着削脑袋吧。” “我,我跟阿海那天看到,看到公主衣衫不整地从世子您的房间里出来,世子,您,您该不会是……”阿时不禁涨红了脸。 “蠢东西!”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最近怪里怪气,阴阳怪气的。“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了吗?你们那天在客栈窃笑就是因为这个吗?” “难道世子您……”难道世子不想负这个责任? “我们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些纯属于一个误会,也希望你们不要再瞎传瞎议论了。”难怪瑶清她会说那些话,看来,这些个乱嚼舌头没少说他的坏话,“如果你们再瞎说的话,,看我不拔了你们的舌头,永远也说不了话。” “是,是世子!”…… 青山绿水,群鸟欢飞。 这一路,山青水秀,风景美不胜收。管瑶清就那么坐在船头,一坐就是一天。可沉默的不只是她,还有霁华。只是,两人沉默的原因却是天差地别。 “霁华大哥,原以为这条路会凶险重重,可是现在看来,我们完全错了。”忽然,管瑶清有所感悟道,“我想,我跟他之间亦是如此吧。或许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想得太复杂了,是我自己想得太过悲观了。” 她想象着,六月一片青葱的时候,与他见面的那一刻,想象着他们以后会有很快乐的日子。可是等了半天,却也未等到霁华的回应,“嗯?霁华大哥,”她回头一看,霁华却坐在另一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你怎么了?”管瑶清只好起身走到他身侧,“心情不好吗?” 许久,霁华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心情好就行了。” 管瑶清眉心微蹙,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她便欲云摸他的额头。 没想到,他却一闪身躲开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关心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霁华大哥……”管瑶清愕然,“你心里有事可以跟我说啊,就像我心里有事跟你说一样,从小我们都是有什么心事从来不瞒彼此的。” “哼,”霁华讪笑,“那是以前,” “现在跟以前有区别吗?”管瑶清知道他心里装着事,知道他心情不好。 “没有吗?”他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哼,那我且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心情很好?”管瑶清顿了一下,便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那么好?”现在想来,离开晴州的那几天,她那么急着赶路,就是想见他。 哼,他算什么,他在她的心里头算什么。 “我……我……”至于心情为什么那么好,让她解释,她还真的解释不清楚,总之就是心情很好。 “你说不出来是吧,那么我来替你说吧。”霁华苦笑道,“我用尽方法想让你开心,却不及让你见他一面来得有效,你开心,你快乐,你幸福,全是因为他,因为他给你的承诺,给你的吻,给你的拥抱……管瑶清,我霁华为你可以连命都不要,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管瑶清眉心微皱,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启朱唇道, “霁华大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们是朋友,更是亲人,是谁也不可能分离我们的亲人。” “我不要亲人,我也不需要朋友,我是个废人,瑶清,我想……我也只能陪你走这么一段路了,等安排好义父的后事,我想我们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无所求了。” “不,霁华大哥,我们是亲人,怎可分离呢?你跟我一起回晴州,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听着这样的话,怎能不让管瑶清难受。 如果她知道霁华是因为救她才会这样的话,她心里一定会内疚自责到死。 “留下来,你照顾我?呵呵,”霁华一声苦笑,“要我天天看着你跟另一个男人举案齐眉,比翼双飞,卿卿我我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瑶清,这么美的景,我们不要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好吗?”…… 船渐渐驶入了峡谷,气温也陡然低了下来。阴沉沉的,好像有雨要下。 船家一边摇着桨一边看着天儿, “姑娘,公子,要不我们停靠在岸边,找个地方避一避吧,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有一场暴风雨下下来了。” 霁华看了眼管瑶清, “好,就依你所言吧。” 船家小心翼翼地将船靠了岸,并下了船,把船拴在了岸边的一棵树上。接着霁华也起身欲下岸,却看到管瑶清仍然呆怔怔地坐在那里,眸光沉沉地发着呆。想来,是刚才他那一翻话扫了她的兴……心里想着,霁华便重重地扇发自己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好好地却惹得你不高兴。” “霁华大哥,”听到巴掌声的管瑶清蓦地起身朝他走过来,“你,你做什么嘛。” “我一直希望你开心快乐,可是还是惹你不高兴,我明明不想说那些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出来……” “说出来是对的,”他的话还没说完,管瑶清就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双唇,“说出来才可以解决,不是吗?我刚刚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而已。” 第98章:一场骤雨 三人一行,先后下了船。 船夫在山脚下找了个不大的岩洞,可是只能一个人避雨,所幸的是,在溪两岸的山脚下有许多这样的小岩洞,因此,两人决定再去另找。 可是,没走一多会儿,雨忽然就哗啦地下了下来。 要知道三四月的雨,还是有些许冷的,霁华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顶了起来,为管瑶清撑在了头顶上, “霁华大哥,你,你不冷吗?”管瑶清抬眸一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没什么,你是姑娘家,受不得冷。”两人边说边找着。 虽说霁华把衣衫脱了下来遮挡着身子,可是雨太大,仍然不顶用。雨水还是打湿了他们的衣衫,管瑶清不禁打了个寒颤,霁华挨着她,明显感觉到她冷得发抖,便顾不得许多,一把揽过了她的肩头,紧紧地让她的身子挨着他的身子,用自己的身子暖和她的身子。管瑶清愣了一下,继而看向他,本能地想要挣开,与他保持着点儿距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分得这么清吗?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亲人吗?既是亲人,为何还要顾忌这些?就算是南宫青时在,我想,他也不会让你拒绝的吧。” 如此,管瑶清只好作罢,乖乖地被他拥着, “霁华大哥,你看!”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了一个草屋,就在山脚下,想来,是猎户用来歇脚的地方吧。 霁华忙顺着她的眸光看去, “草屋!”这不是比山洞要好多了吗?两人忙往那山脚下的草屋走去。 草屋的屋基被垫高,高出周边的地基一尺来高,还用溪边的那些碎石铺了起来,这样脚就不会沾泥了,很是用心。草屋的墙是用石头跟泥巴糊起来的,门就是一块儿普通的木板安上去的,还有一扇小窗户,用了两根木条钉成了田字形……屋顶是用厚厚的龙须草铺成的。两人瞧了瞧那草屋,相视一笑,遂走到了门口推门而入。 进屋一看,惊喜地发还有一张简易的床,一方小木桌,几个简单的器皿,可以用来烧水,煮东西。 “瑶清,你先坐下休息休息,我看看这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霁华边脱下自己的衣衫拧着水边说道。 “嗯,好。”管瑶清刚说完,便结结实实结打了个喷嚏,“阿嚏!” “哎呀,你可能是着凉了,我看,我还是先想办法升点儿火吧。”他边说边走到门口看了看屋外,雨幕涟涟,云烟绕绕,视线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看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这屋子里应该有火折子。”霁华转身回屋,看到墙上挂着蓑衣,还有少量兽皮,很确定这里就是猎户歇脚用的。 这个时候,管瑶清的衣衫也湿透了,从窗户里刮着冷风,她的嘴唇都紫了。 霁华满屋子里找了个久,终是在墙角的土台上找到了一个火折子,还顺便找到了一个油灯,油还没有燃完。他忙点燃了油灯,并用自己的衣衫紧紧地把窗户遮住,并关紧了门,屋里的冷风终是消停了。接着,他又用火折子升了火, “瑶清,暖和些了吗?” “暖,暖和了。”管瑶清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打着寒战道。 霁华回头看了一眼, “你这样是不行的,”他缓缓起身走到床边,“要不,你把湿衣裳脱下来,我帮你烧干吧。” 管瑶清愕然,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靠近火堆烤吧。” 霁华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要不,我去再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你放心的把衣裳烤干吧。” “可是,可是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管瑶清心里头很是过意不去,“我,我就这么穿着烤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可以呢,你这样的话,湿气会顺着你的毛孔进入体内,你瞧瞧,你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就这么决定吧,”说着,他便只着了一个贴身的单衣出去了,并为她关上了门。管瑶清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关系到别人的事,他很好说话,若是他自己的事,他就会很很坚定。 待霁华离开,管瑶清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往外看了一下,才又转身回屋子里,看到一旁有霁华的湿衣裳还在滴水:还是先把霁华大哥的衣裳给烘干吧。他刚才出门,只着了一件单衣,万一他病了,就糟了。 心里想着,她便走了过去,把霁华的衣衫拿了起来走到火堆边用木棍撑起来了,晾在火堆边。虽然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很羞怯,手放在腰间的束带上,许久才轻轻解了开,脱下了身上的衣衫,但并未脱下自己的贴身衣物……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屋子里火烤得,很快,她便趴在桌上,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而正淋在雨中的霁华并没有去找避雨的地方,他方才在屋子里并没有找到可以裹腹的东西,带的干粮也不多了。船既是靠了岸,索性就在这岸边找些东西吃。 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除了野菜,野果子尚未挂果……眼前这不是条溪吗?可以抓鱼啊,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脱下自己身上的薄纱,就往溪边去了。溪水清澈,里面的水草清晰可见,因为下雨,鱼儿也浅游在水面,很容易抓到鱼。 他小心翼翼地光着脚下进溪水里,看到有鱼在游,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然后悄悄地把自己的衣衫浸入溪水里,当网……凭着他犀利的眼神,跟迅猛的动,很快,他便抓了好几条鲜嫩的鱼。屋里刚好升了火,可以煮鱼或者烤鱼吃了。 不过,得看看瑶清喜欢吃什么样的,是烤的还是煮的。 在回到草屋之前,他又找了些野菜,到时候跟鱼一些煮,说不定味道更鲜美…… 屋里头,管瑶清正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火堆里的火毕毕剥剥地烧着……潺潺的雨缓缓入了她的梦。梦中,已是青葱六月,她不知怎的,就忽然到了那云崖,而南宫青时果然没有食言,就坐在崖边那块儿题诗的大巨石上等着她。 看到她如约而来,他兴奋地朝她奔来,而她亦是满心欢喜地站在那里迎着她。 就在她满心渴盼着他的拥抱时,忽然,他们中间站着一个人,是她的霁华大哥,他恨恨地看着她……可是当她要叫他的时候,他忽然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是公主。她手中拿着南宫青时送她的那块儿玉佩,得意地冲着她笑着……就那个,他们四个人站在云崖边,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她却不知该怎么办。 殊不知,梦外,由于满载而归太高兴,竟忘记了与管瑶清说过的话,霁华带着鲜活的鱼跟野菜回来就推门而入。 却见管瑶清只着了薄衫,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眉心微蹙,许是在做梦。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是清秀明媚的五官,一双小嘴微微抿着,像一颗诱人的樱桃似的,想轻轻尝上一口。她纤细的玉臂枕在她清秀明媚的脸下,衣领里包裹着她的玉颈,玉颈下是雪白的一片……霁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虽然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管瑶清,而且这一喜欢,就喜欢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喜欢有增无减,可是他却从未对她有过非份之想。 可是,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么些年来,他未曾碰过别的女人,在心里思想与身体上,都为她保持着纯洁。可是现在,他不想做君子,不想做正人君子,他只想做她的男人。因为,他不是个圣人,他只是个普通正党且平凡的男人。 他浑身的血脉喷张着,手中衣衫包着的鲜鱼跟野菜恍在掉落了一地。心跳像是鼓点儿一般,怦怦跳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她,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来。却未曾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绊倒了一旁管瑶清晾着的衣衫,只听啪啦一声,那烘晾衣衫的杆子倒在了地上。 管瑶清蓦地惊慌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霁华大哥?”却只是片刻,她便想起了上时的自己衣衫不整,忙抱紧了双臂,“你,你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吗?”她见他光着上身,头发还是湿淋淋的,不禁有些紧张。 而他心里的那个冲动的魔障也瞬间被这个意外给赶走了, “对,对不起,我,我忘记了,我,我这就出去。” 这个时候,管瑶清也看到了地上的野菜跟鲜活乱跳的鱼,原来是她误会了他,她忙拢了拢衣衫,抓过一旁已经烘干得差不多的外衫,赶紧慌慌张张地穿好追了过去, “霁华大哥,你,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我,我的衣衫已经烘干了,可是你的衣衫……”说着,她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儿,“你瞧,你身上都湿了,就算你是个汉子,可也是凡肤肉体的,也是怕冷怕热的,不要把自己当铁人了。”她边说边把他拉到了火堆边,“你的这件衣衫已经烘干了,你先披上吧。”说着,她便又走到被他无意中丢在地上的贴身薄衫,“都脏了,要不,等雨停了我帮你洗洗吧。” “嗯,好。”现在想来,幸亏他绊倒了那杆子,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混帐的事来。 “这些鱼……”说着管瑶清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想办法弄着吃吧。” “哦,对啊,看我都把这事给忘记了。”霁华忙又起身,“我把它们拿到屋外,让雨淋干净煮煮着吃吧,还可以暖身。” “嗯,好,我去洗野菜。”两人边说边一起出了门…… 第99章:凌水河畔 这场似好像故意似的,一直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 山洞简陋,最起码小屋里有火有吃的,密封性也比山洞里好,一翻商议之后,霁华跟管瑶清决定把那位撑船的大叔也叫进草屋跟他们一同避雨。 “呵呵,这里还真不错。”大叔乐呵呵地跟着他们进了草屋,“谢谢你们,”他边说边把身上的蓑衣取下来挂在了屋外的墙上,“你们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重新折回屋的时候,忍不住说道,“都心地善良,又男才女貌,不知二位……可否成亲了?” 管瑶清蓦地红了脸, “大叔,您误会了,我们,我们是兄妹。” 那大叔略显尴尬, “对不住啊,我,我看这位公主对姑娘如此周到,我就以为……” “大叔,不打紧,我们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而已。”见大叔有些难为情,霁华忙又行了一句道。 “啊?毫无血缘关系?”大叔忽然又眉开眼笑,“呵呵,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即便再糊涂的人,看到霁华看管瑶清时的眼神,也能猜出一二分来,“哎,老朽我无儿无女的,一直靠打渔撑船,偶尔也挖些野菜为生,能遇到二位租雇我的船,也算是缘份,倘若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二位喜结连理的话,老朽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听到这样的话,两人相不由相视了一眼,却谁也没有再反驳什么。 管瑶清只觉得,在这个老者身上肯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遁隐此地。 “老伯,有情人未发能够终成眷属,可能我们要让您失望了。”霁华低低道,“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你这样,选择这么一个地方终老吧。” 老伯愕然,有些遗憾地看了看两人一眼, “那就可惜了。有时候啊,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才幡然大悟,可是一切再也无法挽回了。” 管瑶清跟霁华两个人低头不语,像在听一段伤心的过往似的,若有所思…… 随国,云城,御史府。 方卓正在书房书信与邻国诸君,管家突然来报,说是许鹤有要事求见,他忙让管家把许鹤叫进了书心。还未等他开口,许鹤便急急道, “公主跟那靳国世子已经快到随国地界了,您看……” 方卓眉心一皱, “他们到哪儿了?” “已到黄州附近,过了凌水,便是随国地界了。”许鹤如实道。 “我仔细想过了,他不能死,所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活捉他,而且,要务必保护好公主的安全,知道吗?”方卓想挟世子以令君王。 许鹤咧嘴一笑, “是,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说到底,这许鹤跟方卓是同类人,许鹤跟他一样,野心勃勃,只是起点比他低了些。这点儿,方卓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一般越是有野心的人,能力也就越强。 “嗯,事不宜迟,你赶紧去行动吧。” 待离开御史府后,许鹤便飞鸽传书于他埋伏在黄州凌水边的几个属下。这几个属下,全是他在各地网罗的江湖人士,可以说是各有所长。虽多数是些邪门歪道,可是有的时候,这些邪门歪道却很是得力。而他自己亦重金雇了几匹汗血良驹,片刻未敢迟缓地往那黄州去了。 要说这凌水以北原也是随国地界,只因那靳国强大了,再加了与南岸之间隔着一条河不好管理,靳国百姓与军队便自然而然地占领了北岸,如此,北岸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靳国的土地。 现在,随国的范围仍然急遽缩小,所以到达黄州若是快的话,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希望,他的那些手下能够阻止他们过河。 四月里的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波光粼粼的凌水像一条玉带似的蜿蜒于南岸与北岸之间,凌水两畔是茵茵碧草,点缀着簇野花……草长莺飞的季节,风景甚是美丽。 南宫青时纵马于草野之上,心情格外的好。若不是送阿芷回随,或许,他永远不知道靳国大地还有如此美好的地方。他不知道的是,看风景也是凭心情的。若是心情不好,再美的风景也入不了眼。此时此刻,他唯一的遗憾,便是他这马上少了一个人。若是瑶清在的话,他带着她共乘一骑,驰骋在这凌水河畔,吹着风,听着鸟儿的鸣唱,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世子,你等等,等等……”阿海在他的身后追着,“你看公主,公信她,她上了马。” 这一路走来,慕容芷显得格外沉默。所有人都发现了,唯独南宫青时没有发现。 因为,他一直沉浸在未来美好的想象里。 “公主,公主,您快下来啊,公主……”眼看着慕容芷推开一旁的随从,强行上了马,环儿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的勇气。要知道,她是真的不会骑马,尤其还是在这种带着气的情况下上了马,不出事才怪。 “不要你管,你少管我,摔死也罢。” “天啊,这公主是不是疯了,”此时,一直落在后面的阿时也回头看到了慕容芷的莽撞。她骑在马上紧紧地抓着马鬃,坐也不稳,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似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似的,“这怎么得了!”马儿被她抓得毛了,疯了一般的往前飞驰着。 这个时候,慕容芷也感到害怕了,可是却已经停不下来了。 “啊……停啊,快停下来啊,你这匹该死的马,啊……救命,救命……” 可是心情大好的南宫青时根本就听不到阿海的喊声,直到他自己跑累了,扯了马缰马儿停了下来,阿海终是追上了他, “世子,你看公主!”他急急忙忙道。 南宫青时讶异地回过头看去,不禁吓了一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阿芷是不是疯了,明明不会骑马,却还要逞强。”说着,他便忙不迭地掉转了马头,朝着慕容芷飞驰而去……直到两匹马并列而行,他让自己的马紧紧地挨着慕容芷的马,然后一只手拉着马缰,一只手伸到了慕容芷的腰际,用力一揽,把慕容芷抱到了自己的马上,而那匹受了惊的马仍然往前跑着,可是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慕容芷整个人都吓傻了,目瞪口呆地被南宫青时搂在怀中,直到马儿停了下来,她也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公主,公主……”直到环儿过来叫她,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呆滞地看了环儿一眼,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 南宫青时跳下马来,伸过了一只手, “下来吧,看你还逞能,明明不会骑马,” “这还不都怪你,”慕容芷边哭边说道,“幸亏我没事,不然,我看你这一辈子能安心。” 南宫青时撇了撇嘴, “怪我?我让你骑马了吗?” “你,你没让我骑,可是你在骑,却不带我,你,你好意思嘛。”慕容芷抽了抽鼻子道。 “哎,你不会骑,这也怪我吗?我骑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了。”要说这男人心里头没装着你啊,无论你说得再明白,他也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人听他们这样斗着嘴,不禁掩嘴轻笑, “你,你就是个蠢驴!”说着,慕容芷便生气地跑开了。 “你看看你们,真是一点儿同情也没有,”南宫青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在笑什么,不禁呵斥了他们一句,“还笑!” 环儿实在忍不住了,上前疲乏, “世子,哪里是我们惹公主生气了,明明是你惹她生气了。” “我?”南宫青时讶异地指自己说,“我如何惹她生气了?你倒是说说?” “公主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关她了,你这么开心的骑着马,却只能让她看着,她心里头能舒服吗?”环儿了解他的脾气,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们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的。 南宫青时恍然大悟, “我,我,我不是怕她不愿意嘛,再说了,这一路上,我哪有不关心她,不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嘛。” “世子,这您就不懂了吧,您想想,什么好的我们公主没见过啊,她会在乎这个?”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就不信他还听不出来她的话中意。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哄哄她。”南宫青时终是掰不下去了,终是迈开脚去追慕容芷了。 这凌水边是草地,草地边又是密密的林子,是节仲春,深线浅绿纵横交错着。慕容芷一赌气,就往那林子里去了。她就不信南宫青时会不管她。 林子不仅有各种树,还有很多刺藤,荒草,真的是很难走,走着走着,慕容芷便想退回去了,可是怕退回去,又凭白了惹南宫青时笑话,以后她若是再做危险的事,他就不会在乎了。思前想后,她又往里走了几步, “哎哟,”却一不小心被刺藤给挂伤了,“算了算了,还是回去算了,免得挂花了脸,自己还得不尝失。” 可是,没想到她刚要回头时,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她便没了意识,昏了过去。 “阿芷,阿芷……”此时,南宫青时也进了林子,一边扒拉着林子,一边往深里走着,“阿芷,你快出来啊,这林子里有野兽,会吃人的,”他故意吓唬她道,“阿芷……阿芷……” 第100章:人间蒸发 这丫头,真是闲得慌,哪里不好躲,非要躲进这里……南宫青时边往里走,边在心里头嘀咕着,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些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刺藤挂了他的衣衫,无论他怎么喊慕容芷也不答应:难道这丫头已经从另一边出去了,想来,她不会傻到一直往里钻吧。 心里想着,他便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去了。 可是,正当他转身之时,忽然从天而降,当头一棒,毫无征兆地敲在了他的后脑壳上,他只觉两眼一黑,然后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奇怪,世子跟公主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环儿急得团团转,“这眼看着太阳都快下山了。” 阿时撇了撇嘴,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就想独处一会儿,天天跟我们在一起,怎么说悄悄话呢?” “谁小丫头,你,你看起来不也没多大吗?”环儿嘟了嘟嘴,“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他们也该回来了,这过了河就是随国地界了,他们不该耽搁啊。” “哎,估计是你们家公主又在动心思了吧,”阿海不禁摇了摇头,“她是怕啊,世子一把她送回随国,就要跟她分开了,她舍不得呢。” “我说你们啊,就别在这里闲嚼舌头了,赶紧去找找他们吧。”或许是姑娘家心细些,不知道为什么,环儿心里头慌慌的,总觉得有些不妥。 向来心里头装事的阿海也觉得环儿说得有道理, “走吧,阿时,我们去林子那边去看看。”说着,他便拍了拍阿时的肩头,两人一同往林子那边去了…… 凌水南岸的秋水镇,悦来客栈。 慕容芷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整整快一天了,也没有醒来。 “柳郎中,你倒是说说,公主为啥还没醒?”常青不禁着急道。 “你们放心好了,公主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太累了,多睡了一会儿而已。”柳郎中饶有自信道。 “我想也是,毕竟我只用了两成的力,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公主醒来后,我们要怎么跟她解释?”无心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许先生什么时候来,现在我们守着两个泰山似的人物,还真是压力非凡。” 正说着,慕容芷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皱紧了眉心, “好痛,好痛啊……”闭着双眼,扶着额头喃喃自语着,“好痛,阿时,我好痛……”说着,她便缓缓睁开了双眸,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嗯?我,我这是在哪儿啊?青时,青时,青时,你在哪儿啊?”她边说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看到床榻边是一群十分的面孔,“你们,你们是谁?”蓦地拧紧了眉心,“你们想干什么?”并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被子,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身体,“你们若是敢碰我,我就,我就让我父王要了你们的脑袋!” 柳郎中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公主,您放心,我们,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慕容芷一惊,他们居然知道她是公主, “你们究竟是什么?” 几个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回禀公主,我们是许先生的朋友,”常青又道。 “许先生?哪个许先生?他是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许先生。 常青思忖了片刻, “许先生是方御史的门生,其实是方御史让小的们来迎驾公主的。” “哦?方御史?他中是奉了我父王的命令来迎我的?”这方御史她倒并不陌生,作为公主的优越感,顿时让慕容芷得意起来,“还有,你们为我准备的行宫怎么这样简陋?” “回公主,这里已经是这秋水镇上最好的客栈了,等公主回了云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柳郎中怯怯道。 慕容芷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公主口渴了,”这时,她忽然想到了环儿,“环儿呢?我的随身侍女呢?”同时想到了其他人,“跟我一起的那些人呢?”她不禁有些紧张道。 “禀公主,环儿已经先行回云城了,至于其他的人,他们把公主安全交到我们手里,就回靳国了。”那云崖子早就已经在心里头盘算好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常青,柳郎中,无似他们都暗自抹了一把汗。 “环儿先回云城了?她,她怎么可以先回去呢,这,这我身边留着你们这一群大男人也不方便啊。”她边说边拉长了脸,“该死的南宫青时,这么快就把我丢在这里了,不是说好的要亲自把我送回云城,把我交给我父王的吗?居然不告而别,真是气死人了。”这丫头居然一点儿怀疑也没有,“你们说,是不是他把我打晕的?” 常青他们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相视了一眼, “啊,世子也是迫于无奈嘛。”柳郎中忙这么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什么迫于无奈,还不是怕我缠上他,哼!等我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不会饶他!”…… 而凌水的北岸,阿海跟阿时一直找到了天边,摸了大半片林子,也没有找到南宫青时跟慕容芷。他们不可能往更深处走去,毕竟再往深处也没有路可走了。不仅如此,里面还可能有毒虫猛兽什么的。可是,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 两人悻悻然地回到了原地,仍是不见南宫青时跟慕容芷回来, “怎么样,找到公主跟世子了吗?”环儿忙上前问道。阿海跟阿时相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那你们怎么不继续找啊,干嘛还回来呢?”环儿都快急哭了。 “我们这就去,”阿海也十分着急道。 两人摸黑,找遍了北岸的方圆几十里,也没的找到阿海跟慕容芷,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阿时,你说世子会不会带着公主先渡凌水到随国去了?”阿海不禁琢磨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随国,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阿时亦垂眸思索道。 “可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世子会连个招呼都不跟我们打?而且,而且他若是不想带着我们的话,大可以出晴州城的时候就不带我们的,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阿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你说……会不会是随国复国之心不死,派了杀手……”阿时眉心紧拧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世子来随,除了王上跟王后,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世子的行踪?”阿海仔细分析着,“不如……我们俩先渡凌水过去查探查探?” “只能如此了。”…… 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南宫青时终于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关一个铁笼子里, 四周黑乎乎的,除了一点儿豆大的光源,什么也没有,他想要起身,才惊觉自己被绑住了手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凌不边吗?怎么会忽然到了这里?还被绑住了手脚? 他仔细地回想着昏迷前的事情,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去了林子找慕容芷,可是喊了半天找了半天,也不见她,于是他准备往回走,刚转身就被重物击中……难道说这途中有人埋伏,想要他的命?可是,没道理啊,此次出行,明明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父王母后,就他们几个知道,也不可能是他们泄了密,而且,他们一行中就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特殊人物,平时他们也把自己身份掩饰得很好……而且离开晴州这么久,都没有出什么事,怎么偏偏快到随地就……南宫青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一般的劫匪,看他们衣着不凡,想要劫财?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那阿芷呢?她,她去哪儿了?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抓了, “有人吗?有人吗?”心里想着,他不禁喊出了声,喊得他嗓子都快哑了,也没有人回应他,他讪笑道:“估计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除了生南宫青时的气,慕容芷感觉一切尚好,还有就是没了环儿,她实在有些不习惯。 只是她身边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这公主的脾气实在是太,而且既刁蛮又任性,一点儿不如意,便摔盘子掀桌子,再不济扇巴掌,这他们几个人,每个人的嘴角都紫紫的,青青的,无比煎熬,也不知道那许先生什么时候来,方御御史什么时候来,若是他们再不来的话,让他们再侍候几天这姑奶奶,恐怕半条命就没有了。 咚咚咚! 几人正在房里愁眉苦脸着,忽然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常青边说边去开了门。“许先生!”抬眸一看,不由喜出望外,“您可算是来了。”几人忙迎过来,把他拥进了屋里头。 “事情处理得怎样?”一进屋,许鹤便着急问道。 “我们办事,许先生尽管放心。”常青忙兴奋道。 “说来,也算是天不灭随自相助,”那云崖子甩了一甩浮尘缓缓道,“我们正愁没机会下手呢,公主就助我们一臂之力,现在公主就这客栈的上房里住着,至于那靳国世子,被我们关在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量他插翅也难飞。” “嗯,很好,等事成之后,御史大人不会亏待你们的,想不尽的荣华富贵跟大好前程等着你们。”许鹤颇为满意道。 “只是许先生,那公主可不是那么好侍候的,小的倒是觉得,尽快回都城才是。”柳郎中捋着胡须道。 “些去京都,路程不近,我们得好好计划计划才是。” 第101章:异乡寻人 那云涯子表面上是个道士,实际上是一个江湖术士,在认识许鹤前,是一个邪门歪道,坑蒙拐骗的邪道。 他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一些邪术。 潜伏在晴州的那些日子,许鹤打听到南宫青时是个十分精明,且武功高强的人。要对付他那是相当不容易的,现在关着他,似乎没有什么事。就怕途中,他心生诡计,逃了那就难办了。更重要的事公主这头儿,那公主喜欢他喜欢到近乎痴迷,倘若知道他们抓了他,那还不得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得兵分两路,一路护送公主回都,一路押送那靳国公世子回都。 几个人商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便从这秋水镇上出发了。 慕容芷由常青跟无心两人负责护送,提前一天离开,三天后,由许鹤跟无涯子柳郎中带着那靳国世子南宫青时再行离开。 阿海跟阿时两人等了两天,才有人愿意把他们载过岸去。 到达南岸时,已是傍晚,夕阳落日,芳草萋萋,只不过是一河之隔,两便觉陌路异乡,备感孤独。 “请三位下船吧。”那船家要五十两银子才肯载他们过来,虽说明显被宰了,可是他们也只能照给。毕竟别人,就算是你有银子,也不愿意载。这也难怪,两国百姓表面上事不关已,可是骨子里还是排斥对方的。明明知道他们是靳国人,又怎愿意让他们踏入他们的国土呢? 这位船家大哥,也是因为环儿是随国人,听了环儿的乡音,才愿意载他们过来的。 三人下了船,付了钱,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上,离这里最近的镇是什么镇?怎么走?” 那位船家很不情愿地看了他们一眼, “从这里走,十里路,有个秋水镇。”说罢,便收了舵,往河的另一端行去。 环儿心事重重的,不停地对着苍天祈祷着,弄得阿海跟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环儿,我们赶紧去吧,说不定世子跟公主就在镇上。”阿海不禁安慰道。 “嗯,那我们赶紧去吧。”…… 那悦来客栈里,许鹤跟云涯子柳郎中正秘密商议着如何把南宫青时无意外地送达云城,交给方卓。 如果硬捆,恐怕是捆不住的,许鹤乃一介书生文人,虽说年轻力壮,对付个平民百姓尚可,若是对付有功夫的,那就不堪一击了。柳郎中更不肖说,已逾半百,只会用药,瘦得弱不禁风,更是不堪用了。唯独云崖子会两下三脚猫,可是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倘若那靳国世子真的发起功了,他们三个一起山,都拦不住他。 “云崖子,看来,此翻得靠你了。”最终许鹤意味深长道。 云崖子唇角微勾,早就想到会如此了, “呵,定不会辜负许先生厚望。” “看来云兄你已经成竹在胸了,我倒是很想听听,如此我们也可全程配合。”许鹤微眯双眸,露出精明的神色。 只见云崖子两眼诡异地一眯,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放到桌子中间,柳郎中跟许鹤顿时瞪大了双眸,讶异地看着他, “这是一种吃了就会上瘾的东西,入水即溶,且无色无味,亦可直接服用……如果让那靳国世子服下上了瘾,你们想想,他能不听命于我们吗?”他十分狡黠道,“而且,这种东西只有我们有,别人也得不到。” 许鹤一听,忙拿起那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看,只见那纸包里是一粒粒的紫色的丸子,看起来跟街上卖的糖丸子差不多, “这东西真有此奇效?” “呵呵,不仅如此,若是服下这东西,还能让人产生幻觉,飘飘欲仙的感觉,许先生,您……要不要试试?”云涯子不禁玩笑道。 许鹤瞟了他一眼,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们要控制那靳国世子岂不是易如反掌,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捆着他,绑着他了,什么都不用做,估计他也会乖乖地跟着我们了。” 柳郎中眉心微蹙, “可是,许先生不是说那靳国世子十分精明吗?就怕他意志力太强,他总有清醒的时候,保不准清醒的时候他会逃,所以,我看还是牢牢地捆着他为好。” “柳郎中考虑得是,就这么办吧,咱们来个双管齐下,既捆着他,也药着他。”…… 这秋水镇虽说不大,却还是很繁华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镇上的人靠着鱼吓丰富的凌水,还是十分富足的。 阿海阿时环儿一行人,终是摸到了镇口,这时,天已黑定。三人一翻商量,先从客栈开始找。世子跟公主若是真的来到了此处,一定是先找客栈的。 三人一行,沿着镇口的大道,一直往里走,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终是到了镇子里。小小的镇子上,到了晚上也还十分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倒像是世外的一片乐土。毕竟是两国边地,想来,这里的靳国人也不在少数,只是碍于两国形势,想来,他们也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阿海,你看,这有一家客栈。”环儿指着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客栈兴奋道,“看起来还不错呢。” 阿时听了这话,不禁掩嘴窃笑着。 阿海瞥了他一眼, “傻丫头,这里我们男的住得,你一个姑娘家可是住不得。” 环儿不明其意,微微眨了眨眼睛道, “为何你们住得我住不得?”十分不解地问着。 阿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阿时,却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看来环儿姑娘真的是没见过世面,这里啊,是男人们风流快活的客栈,世子跟公主怎么可能住这里呢?”阿时倒是不怎么顾忌,这么一解释,环儿的脸通红,一生气,便径直走开了。 两人操着一口靳国话,那是不能离了环儿的。再加上她一个姑娘家,虽说是公主的侍女,可是旁人也不知道啊。尽管她只是个侍女,可是跟一般的农家女子比起来,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不仅不好跟公主交待,就连世子,他们也无法交待。 “哎,环儿,你等等。”两人忙追了上去。 没走多久,三人又看到一个客栈,不过这个客栈看起来太寒酸,想来世子跟公主也不会住这里,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在最热闹的地方,有一个客栈,虽不怎么起眼,但名字却取得甚好,悦来客栈,十分顺口,四周茶楼酒肆,也甚是方便。 不如先进去问问,一翻商量后,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吗?”他们一进去,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了过来。 阿海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往柜台走去, “掌柜的,跟你打听点儿事?” 那掌柜的一听他的口音,便满腹狐疑地将他上上下下一翻打量, “掌柜的,我且问,你们这里有没一男一女,十分贵气的两人进来住店?”环儿见状,忙上前道,“男的嘛,高大英俊,气宇轩昂,十分引人注意,女的嘛,娇娇贵贵,着了一袭华丽的紫衣,长得十分标致……” “没有没有,几位要是住店的话,我这里还有几间上房,”那掌柜的没听一会儿,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几位若是找人的话,不妨在我这里住上几日,要知道我这悦来客栈可是整个镇上最繁华,客流量最大的客栈,你们要打听人或事,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 三人相视一眼,也就作罢,要了三间上房,便各自回房了。 这时,在秋水镇北的一间寺庙里,许鹤云涯子他们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有个光头和尚带着他们往内院儿走去。在内院的正中间有一口大井,井里并无水。只见那光头和尚朝井里丢了一根粗麻绳,绳的一端紧紧地系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另一端一直延伸到井底。几个人在井边嘀咕了几句话,无心和尚先攀着绳子下去了,接着是云涯子,许鹤。 到了井底,在井壁上有一扇隐着的门,仅容一个人通过,无心先进去,接着是无涯子,许鹤……别看外面是口井,里面的暗道却是又深又长。走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走到底,最里端是一个五六十平的空间,四周还凿有小间,全部用精钢栅封着。 而南宫青时就在其中一间。 那无心环视了一圈后,才朝着其中一个小间走过去,并从衣袖里划落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那精钢铁栅门。 昏昏沉沉的南宫青时缓缓睁开双眸,有气无力地看着一点点微弱的光透进来,以及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眨眼间,那脚步声音嘎然停止,与此同时,火光骤亮。 他赫然看到一个光头的和尚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此和尚非一般的和尚,他满脸凶相,眼神冷漠, “呵呵,世子,这几天过得可还好?”并十分得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他叫自己世子,想来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而他到此,也应是他们秘谋已久的。 无心咧了咧嘴, “呵呵,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不劳世子挂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南宫青时并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也不想作任何无谓的挣扎。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没多久,那云涯子也走了进来, “世子殿下,明日我们就该上路了,你今晚一定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啊。”他那无色无味的摄魂散已经交给了这寺庙里的法能小和尚。这些天,都是他在负责他的饮食。 随后,许鹤也走了进去,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暗暗的观察着南宫青时。 这靳国世子果然非同凡人,看他眉间,自有一股子帝王之气,此行,非小心对待不可了。 殊不知,他在观察着他,他亦在观察着他们。 南宫青时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随国的刺客,虽说他们的国君妥协了,可是民间的一些有志之士,又有哪一个愿意做亡国之奴呢? 第102章:客栈三人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南宫青时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却是不知道他们将会怎样处置自己。 自打靳国要吞并随国以来,他就九死一生,想要他命的人也是不计其数。想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人究竟是谁,究竟是如何认出他的?究竟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踪从而埋伏在凌河岸边……莫非是慕容芷?是她把自己引到那林子里,才让人有机可趁打晕了他,可是,可是她一直跟他在一起的,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人,而且什么时候走,也不是她说了算的。这一路上,他们几本上都是在一起的,她也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他越想头越大。 “来喝水吃饭了。”正当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之时,那个送饭的小和尚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铁栅门,然后很不情愿地把水递到他的嘴边,“喝,喝啊。”并喝斥了一句。南宫青时哪里受过这种气,他抬眸瞪着他,“你不喝是吧,好,不喝……”许是有人交待了什么,他本想摔了那装着碗的碗的,可是细细一想,似乎摔不得,便又只好重新喂到了他的嘴边,“你赶紧喝,不要耽误我的时间。”那小和尚冷声道。 南宫青时瞪了他一眼,遂低下眸子微微张开了嘴: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出去。 再说了,从他睁开眼睛有起,就一直是这小和尚给他端茶递水送饭的,这种差事,谁愿意做,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进来就压抑得紧,也难怪他会不高兴了。 他被绑住了手脚,若是没有喂他,他亦只能饿死了,每天那小和尚都会耐着性子,喂他喝水吃饭, “谢谢了,小和尚。”吃饱喝足后,那小和尚便拿了空碗跟盘子欲离去。 南宫青时诚心诚意地对他道了声谢,那小和尚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翕动着双唇,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吃过喝过后,他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精神也振奋起来。他试着运气,想要挣断身上绑着的绳索。虽说,他每天都在尝试,可是每次都失败,但他坚信,终有成功的那一刻。他看着那如豆般昏黄的烛火,眸光也开始变得迷茫:方才那道士模样的人说明天就要上路了,这个上路是指真的上路,还是指让他死?也不知道阿海阿芷他们怎么样了?还有瑶清,他是否已经到了那谷底,是否已经找到了她的义父……四月到六月,还有整整五六十个日夜,那是何等的煎熬……想着想着,他觉得身子突然变得好轻好轻,轻得好像浮了起来似的。 这黑乎乎的牢笼里也不再那么闷乎乎的,让人难受压抑,整个人好像突然间进了天堂似的,无比舒坦,无比飘乎…… 再说,阿海阿时还有环儿,回房间里没呆多久,便一起下了楼,要了些吃的,要了一壶茶,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小心翼翼地听着这大堂里客官的聊天谈话,可是一直到后半夜,这大堂里除队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了,也没有打听到什么结果。 正当三人准备放弃,回房睡觉的时候,客栈里突然走进来三个人。 一个书生模样,大约三十岁左右,还有个骨瘦如柴的道士,约摸年长些,最后走进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头发花白的老者,三人行色匆匆,并未在大堂里多留。除了觉得他们三人的身份有些奇怪以外,阿海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枉露,他还是起身走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掌柜的……”那掌柜的正在打盹儿,被他推搡得有些许不耐烦,“请问,上楼梯去的那三个人是什么人?”他边说边塞了一块儿金锭子给他,那掌柜的两眼顿时一亮, “他们……就是普通的住客,不过呢,前些天,跟他们一起住店的还有一位姑娘,排场可大呢,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被那姑娘呼喝得团团转,不过,前两天被他们另两个人送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塞钱果然好使,那掌柜的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原本呢,他们是四个人跟着那姑娘,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就是刚才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他来了之后没多久,那姑娘便被另两个人送走了……” “那姑娘长什么模样?”阿海蓦地拧紧了眉心。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那姑娘基体上是不出门的,都是小二跟我说的,那姑娘一不高兴就摔杯砸碗的,不如……”说着,他便看向在另一边打盹儿的小二,“小二,小二……快过来!”说罢,他便收回目光看向阿海,“公子,不如让小二跟你说吧,他见过那姑娘。” 小二边往这边走边揉着眼睛, “掌柜的,什么事啊?” “我且问你,三天前住这儿的那个小刁女长什么模样?这位公子想知道。”掌柜的开门见山道。 小二愣了一下,既是掌柜的发话,他又顾忌什么, “那姑娘嘛,着了一身紫色的衣衫,看起来娇滴滴的,又蛮横不讲理,说是什么就得是什么,一个不如意又打又骂的,可是很奇怪,那几个大男人却好像很怕她似的,半点儿都不敢反抗……不过她长得还真挺标致的,像个……富家千金……不,嘶……似乎比富家千金还要贵气……” 听着小二的描述,阿海越听越觉得像一个人,不仅是他,随后跟来的阿时跟环儿也有所怀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是公主?”环儿不禁小声嘀咕着,“那我再问,可是有看到一位气质不凡,潇洒俊逸的白衣公子跟着她一起?” 小二拧眉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 “没有,跟在她身边的就是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个道士,一个郎中,还有一个和尚……”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和尚?这些他都没有看到,不过道士,郎中他倒是看到了。至于那个三十几岁的书生应是掌柜口中的后来的那一个……原本,阿海对他们并没有起疑,可是听掌柜的这么一说,由不得他不起疑了。 虽说这些人听起来似乎跟公主沾不上边儿,可是那小二拒描述的分明就是公主。 就连环儿都怀疑了,那就一定没有错了。 只是让他们不明白的是,公主怎么会跟那些人在一起的,世子呢?难道世子没有找到公主,他们两个阴差阳错的分开了? “阿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三人一行上了二楼,一同进了阿海的房间。 阿海眸微转,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这事是越来越蹊跷了,环儿,”他不禁看向环儿,“你是不是在心里也认定了小二口中的那个姑娘就是公主?” “我确定是公主,只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公主是怎么跟他们走到一起的,而且,还乖乖地跟他们一起回去了,世子呢?他跟世子走散了吗?”环儿心里头慌慌的,乱乱的,“你说这好好的,怎么两人就无故失踪了?现在有点了点儿眉目,可是,可是又这么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眼下,我们只能悄悄地跟着那三个人,或许能找出点儿线索了。”阿海若有所思道,“不过,我们得乔装打扮一下,以防万一。”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海,一切听你的。”阿时十分赞同道…… 这一宿未睡的不只是他们三人,还有另外三个人。 许鹤不知道的是,云崖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在那里药里参了另一味药,这点儿,他并没有告诉许鹤。天还未太亮,他们三人便悄然出了门。 听到动静的阿海他们也先后出了客栈,只见三人延着街道东绕西拐的,一个不小心,便会跟丢,幸而阿海跟阿时经常跟踪人,所以,这件事是难不倒他们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进了一间寺庙,寺庙门口有寺僧。 “怎么办?”阿时拧着眉心问了一句。 “我看……我跟环儿扮作夫妻假装进去祈神,你在这附近看看,这寺庙是否有后门,总之,一定要盯紧,不能让他们溜了。”阿海心思缜密道。 “好!”说罢,三人便分别行动开了。 环儿挽着阿海的胳膊往寺庙里进,阿海十分从容,只是环儿看起来有些紧张,她抓得阿海的胳膊生疼生疼的,阿海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刚走到寺庙大殿的门口,便被寺僧拦住了。 “我们是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这寺庙不就是让人来参拜的吗?怎么,什么时候还规定要盘问身份了?”阿海厉声斥责道。 “哼,在这里,我们就是规矩,今天寺庙不接待香客,还请二位施主请回吧。”那寺僧凶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出家人。 “我今天就是要进去,你能把我们怎么着了?”看样,这里果然是有问题的,阿海不禁执意道。 “哼!那就由不得你了。”那寺僧忽然就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算了,相公,我们走吧。”环儿忙劝解道,“今儿个不能进,我们明日再来吧。”说着,她便强行拉走了阿海。 若是他们再这么执意下去的话,少不了一场架要打,到时候,肯定会误了正事。 两人只好又回到了寺庙的大门外, “这寺庙肯定有问题,”一走出来,阿海便缓过气儿来,“环儿,幸亏你把我拉出来,否则还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呢。” 第103章:调虎离山计 阿海觉得不妥,如果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去找后门,那万一他们又从前门出来了,岂不是亏大了?可是留环儿一个人在这里也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毕竟环儿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那伙儿人从前门儿出来了,她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环儿,你绕着这寺庙看转转,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门,顺便找找阿时,我在这里守着。” “可是,可是我害怕……”环儿怯怯道。 “不用怕,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你就大声喊,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去救你。”阿海定定道。 环儿弱弱地看着他, “真,真的吗?” “当然,”阿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赶紧去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刹那间,环儿从阿海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将军府一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嗯?你怎么了?在想什么?”阿海见她眼神有些迷离,便问了一句。 环儿忙收起深思的眸光,对着他扬了扬唇角, “没,没事,我这就去,你也小心点儿。”…… 这时,许鹤跟云崖子已经下到了井底,柳郎中在井口把风。 折腾了一夜后,南宫青时已是精疲力尽,此时正昏昏沉沉地睡着,怎么叫也不醒,更何况他还绑着手脚,看来只能是把他给背出去了。许鹤跟云崖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把南宫青时给背出了井。井口,那柳郎中已经是找好了一只麻袋,待他们一上来,他便把麻袋套在了南宫青时的身上, “还是柳郎中心细。”许鹤不禁称赞道。“云崖子,外面的马车可是备好了?” “就在后院儿的门口。”云崖子忙应道。 “嗯,前门儿人多嘴杂的,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就走后门。”说着,三个人便轮流扛着套着麻袋的南宫青时往后门去。 这时,阿时已经守在后门了。 也不知道阿海他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去?现在是继续守在这里,还是到前门去看看情况?他正思索着,便听到一阵亦缓亦急的脚步声,便忙躲到了一棵大树后,仔细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儿,那人终是拐到了后门这里,他定睛一看,那不是环儿吗?她怎么来了? 阿时忙跳了出去,迎了过去, “环儿,”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环儿吓了一跳, “阿时,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从后门儿出来?”这里果然有个后门儿。 阿时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那里呢,是什么情况?” “这寺庙果然有问题,我跟阿海假扮夫妻进去祈神,他们居然不让我们进,为此,阿海还差点儿跟他们动手了呢,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是了也家人,可凶可凶了。”环儿边说边细细地环视着四周,“我们就只好出来了,阿海让我来看看你这里的情况,他在前门守着。”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后门的院内传出马儿的突突声,紧接着还有断断续续的人声。 两人忙停止了聊天,悄悄靠近那后门儿,侧着耳朵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说许公子,不如我们先把他装进箱子里,等离开了这里,我们再把他放出来也不迟。”柳郎中摸着胡须,细细地琢磨着。 许鹤看了眼云崖子, “你觉得呢?” 云崖子拧了拧眉心, “也好,免得镇上人多嘴杂的,万一他清醒了,就不好控制了。”三人一翻商议后,便把南宫青时装进了一口大木箱里,并让寺僧帮着抬上了马车。 眼看着他们就要从后门出来,阿时忙示意环儿去前门叫阿海。 环儿会意,忙不迭地往前门去,谁知由因太紧张,扑通一声滑倒在地,并本能地哎哟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外面有人!”耳聪目明的云崖子一惊,“许公子,外面有人!” “我去看看,”柳郎中蹒跚着步子疾步往后门走去。此刻,阿时已经躲了起来,那柳郎中东瞧西望,楞是没看到一个人影儿。 他只好又折了回去,“没看到人啊,云道士,你是不是听错了,太过于紧张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好。”许鹤神色凝重道,“毕竟,那靳国世子身边还有几个随从,他们的主子丢了,他们能不着急吗?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跟着我们了。” “那我先出去探探虚实吧。”云崖子自告奋勇道。 “嗯,就由你去吧。” 云崖子跟几个寺僧一翻乔装打扮后,推着一辆独轮车,车子上放着一口箱子便出了后院儿。眼看着他们就要走了,可是环儿还没有把阿海叫过来。情急之下,阿时就冲了过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几个推车的人相视了一眼,嚯地一下从那独轮车的木箱子下面抽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二话不说,便冲向阿时,拼命地砍去。 阿时见状,忙脚一蹬地,跳了起来,一个回旋腿,将那些人踢倒在地,但只是片刻,他们就又弹了起来,再次向他冲过来。 这时,环儿带着阿海也过来了,眼见着阿时应付不过来,阿海抽剑就奔过去帮忙,两个人与那几个人厮杀成了一团。 “柳郎中,我们赶紧从前门儿看看,兴许他们赌了后门儿,忘了前门儿。”说着,两人便在几个寺僧的帮忙下往前院移去。 这时,南宫青时也醒了。他拼命地用头撞着着那箱盖,可是外面的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他的嘴巴被封着,不能喊,手脚被绑着不能动,现在还被装进了箱子里,简直就是把他往死里整…… 在阿海跟阿时努力拼杀下,那几个人终是被他们打败,仓惶而逃。 待他们逃跑后,阿海忙去开那口箱子,却发现竟然是口空箱子, “糟了,我们中计了。”他顿觉不妙,忙气也没来得及喘一个,便往前门去了。 阿时跟环儿也忙跟了上去。 可是,此时前门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香客,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跟马车。见有香客进进出出,阿海便也匆匆往里走,意料之中,那寺僧并没有阻他。想来,是不是他们已经事成了?或者,他们刚才应该追着后门的那几个人的。 此时此刻,他心里头懊悔极了。 都怪他太着急,欠缺考虑。不知道现在追还能不能追上。 “怎么样,阿海?”此时,阿时跟环儿也赶了过来。 “现在我们只能去追他们了,不过我们得先打听离开这个镇有几条路,通往下一个镇有几条路……我们必须得熟悉这里的地形跟路线,才有可能追得上他们。”阿海若有所思道,“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阿时,你去从大路追,环儿跟着我,我们去打听后,再跟你汇合。” “好!”…… 峡谷里的一场雨终是停了。 三个人准备上船继续赶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管瑶清的心里头是慌慌的。眼皮一直在跳,总是心神不宁的感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管瑶清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赶紧上路吧,别又下雨了,把时间给耽搁了。” “姑娘,最近几天不会有雨的,你瞧那天上的云,有得晴啊。”那老船家边抽着烟袋边说。 “嗯,希望我们能一帆风顺,中途不会再有停留。”说着,她便径直往船上走去。 凭直觉,他觉得她心里有事,可是她不说,他也不便再问下去。 秋水镇。 许鹤跟云崖子他们一波三折,终是安全地离开了秋水镇。 可是他们也知道,那些人一定会再追上他们。所以,他们必须计划好路线,不能让他们顺藤摸瓜追上他们。 “云崖子,此云京都云城一共有几条路线?”许鹤挥了把汗道。 “一共有三条,不过有一天是悬崖峭壁,不能走马车,所以,只有两条了。一条估摸着得走个把月,另一条就相对近些了,也就是最常走的那一条。”云崖子云崖子,不说是周游列国,单说这随国,就没有他没走过的地方。 “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走最常走的路吧。”许鹤细细地思索着。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就很容易被他们追上。”柳郎中不无担心道。 “呵,不是还有云崖子嘛,他那里奇丸妙药,还怕那靳国世子不听我们的?”许鹤狡黠一笑道。 “柳郎中,你就放心吧。”云崖子也随声附和着。 “哎呀,他装这箱子里这么久,该不会给闷死了吧。”柳郎中忽然想起了被装在箱子里的南宫青时,不由大惊失色道。 “是啊,快,快把箱子打开看看,这么久都没动静了……”许鹤也吓得脸都白了,那方御史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活的。倘若这靳国世子死了,他的责任就大了,估计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说着,三人忙拔掉了木箱上的钉子,打开了箱盖儿,果然,那南宫青时脸色煞白,双唇乌青,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箱子里。 “柳郎中,快,快看看他还有没有救?”许鹤也吓得手直抖。 柳郎中忙伸手去量他的鼻息,又把了把他的脉搏, “快,你们赶紧帮我把他给抬起来,放在平坦柔软的地方。” 两人不敢马虎,忙把南宫青时从箱子里抬了出来…… 第104章:师父 南宫青时被许鹤跟云崖子抬到了一块儿平坦的草地上,在柳郎中的安排下,他们解开了他颈间的衣衫,柳郎中忙掐了他的人中,并为他施了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是缓缓睁开了双眸,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你们干嘛绑着我?”只见眼前有三个陌生人,“我,我这是在哪儿?我,我是谁?” 许鹤讶异地看了云崖子一眼, “他,他这是什么情况?” 云崖子轻轻捋了捋他那一撮小胡子, “他可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微眯双眸,“许公子,借一步说话。” 许鹤微微拧着眉心,跟他走到了另一边, “他为什么会这样?”并一头雾水地问道。 “这个嘛,我暂时也不太清楚,有可能是药出了问题。”云崖子若有所思道,“不过许公子您放心,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他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许鹤,他有自己的想法跟野心。不过,这个结果也不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 难道说那白脑丹的药效比摄魂丸的药效更强,失忆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对那摄魂丸上瘾。 “可是……他会不会是装的?”许鹤有些担忧道。 云崖子眉心微蹙, “应该不会,许公子,若是相信我的话,接下来的事就由我处理吧,保证万无一失。” 许鹤轻声叹了口气, “好吧。”反正他也不想再操这份心了。两人私底下聊了好一会儿,才返了回去。只见云崖子径直走到南宫青时身边,欲为他解开身上的绳子。许鹤一看,忙制止道,“你要做什么?” 云崖子皱了皱眉心, “我觉得现在可以不必绑着他了。” “不行,我不同意。”许鹤一口拒绝。 云崖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南宫青时, “徒儿,师父也无能为力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讶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 “徒儿?师父?”南宫青时瞪大了双眸,“你是说我是你的徒儿,你是我的师父?”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决对不可能。”他不禁连连否定道。看他这样子,听他这语气,云崖子的心里头直打鼓,莫非他们没有失忆? 许鹤跟柳郎中也看着他俩,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那,那你说你是谁,我又是谁?”云崖子吞吞吐吐,毫无底气道。 “我,我若是知道,还能问你们吗?可是,就算不不知道我是谁,我觉得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也是不大可能的。”南宫青时满是不屑地看着他。“你瞧瞧你,长得贼眉鼠眼,我怎么会认你这样的人做我的师父呢?”一个人,只要不是疯了,那么他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尤其是像南宫青时这样非常有主见,非常自我的人。 他这么一说,许鹤跟一旁的柳郎中都忍不住掩嘴轻笑,云崖子却是哭笑不得, “你,你岂有此理,我长得丑也罢,好也罢,都是你的师父,你就是我的徒儿,这个你是不可否认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他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他们都可以作证。”这个靳国世子真的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失了忆还这么麻烦。 许鹤跟柳郎中你看看我看看你,连忙点头称是。虽然他们不太明白那云崖子究竟在做什么,可是,却知道要配合他。毕竟,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那你们为何要把我绑着,还绑得这么结实?”南宫青时继续问道。 许鹤跟柳郎中一听,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云崖子,毕竟这场戏他是主角,而他们只是负责配合他。 “说起把你绑着,我们也是被迫无奈的,”云崖子忽然神情凝重,微微叹着气道,“你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一旦病发,就神志失常,不仅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别人,我们这样绑着你,就是为了你伤人伤已啊。”表现出一副很难过很伤心的样子。 南宫青时眉心一拧, “那就治不好了吗?”云崖子故作沉重地摇了摇头,“那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听他问这么些问题,以于他失忆的事,三人是毫无异议了。 “我们带你去云城见一个人,或许他能够治好你这种病,所以,你的这个病没好之前,我们是不能松开你的。”像他这种跑江湖的人,说谎那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很多时候,说着说着,他们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那你们能不能不把我装那箱子里了,太闷了。”南宫青时一看那箱子,便有些害怕道。 云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 “那你可是要听为师的话,”说着,他便假意走到许鹤跟前,“许贤弟,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让我的徒儿受这份苦了?” 许鹤一愣, “这个嘛……” “一切后果由我负责。”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那云崖子便忙抢话道。 “好,这是你说的。” 就这样,南宫青时腿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了,可是手却依然紧紧地绑着。只是,这一路上,他们太打眼了。许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长此下去是不行的。早晚会被那些不明身份,却是冲着他们来的人发现从而有机可趁。 三四天后,两人终是又到了下一个镇上。 此镇虽说没有秋水镇繁华,人却也不少。 他们决定在在镇最偏僻的客栈休息一晚后,再出发。 “许公子,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算那些人不找来,也会出事的。”柳郎中不无担心道。 “那怎么办?他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总不能把他装在口袋里吧,装在箱子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谁也承担不起。”此时的许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主要的是我们押送的还不是一般人。” 三个人只有云崖子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呵呵,我要说啊,你们真是杞人忧天了。”他故意卖着关子道,“你们只管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你看看他会不会乖乖地跟着我们走?” 许鹤眉头一皱, “你该不会又是指望你那神奇的药丸子吧。” 云崖子耸了耸双眉, “等着瞧吧。”…… 是夜,整个客栈里静悄悄的,许鹤跟柳郎中已经进入了梦乡,白日的疲奔,让他们倒床就睡了。唯独云崖子心里装着事,无法入眠。眼瞧着所有人都入睡了以后,他便悄身起了床,拿了自己其中的一个宝贝葫芦倒了一粒紫色的药丸子放进了茶盏里,然后又倒了水,那紫色的药丸子顿时溶与水中,并且没有任何颜色跟味道。 “徒弟,徒弟,”他被许鹤安排跟南宫青时一个房间,倒了水后,他便走到他的床榻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南宫青时缓缓睁开双眸,绑紧的双手跟胳膊让他翻身都有些困难。 “干嘛啊,这深更半夜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有些不耐烦道。 “起来喝口水吧。”云崖子伪装得很是有爱,“你一天都没怎么喝水了。”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 “正好,我还真是渴了,只是……又要麻烦你……” “这里只有我们师徒俩,”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他便把他扶了起来,解着他身上的绳子,“这师的见你这样,也甚是难受,我就把你这绳子解了,你好活动活动手脚,免得时间久了,都麻木了。”说话间,他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南宫青时像是放出笼的小鸟似的,一个弹跳从床上跳下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儿,顿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 云崖子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但心里头却是暗暗地抹着汗,倘若这家伙真的是个反骨,那他不是掉得大了。 “赶紧把水喝了,好好地睡一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他忙端起桌上的水递人了南宫青时。 南宫青时微怔,不由看了他一眼, “师父,你……还真挺关心我的。”说着,他便接过了他手中的杯盏,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眼看着他喝下去后,云崖子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好了,赶紧去睡吧。”他接过他的空碗,“我来熄灯……” 第二天一大早,许鹤跟柳郎中来起了,见那云崖子跟南宫青时的房间里还没有动静,他们只好叩响了他们的房门。 “云兄,在吗?云兄?”许鹤大声唤着。 南宫青时先被叫醒,他揉了揉双眼,便下了床去开了房门, “怎么这么早啊?” 他这一下可是把许鹤吓得不轻, “你你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南宫青时不急不缓道,“我师父他还要睡觉,你们要进来吗?”说着,他便让开了身子,把他们放了进去,而自己则又回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还没等许鹤他们开口,云崖子便已经下了床榻,穿上了衣衫, “我说云崖子,他是怎么回事?”许鹤劈头就问道。 云崖子回头看了眼趴在床榻上的南宫青时,把许鹤拉到了屋外, “你放心吧,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昨晚就把他身上的绳索解了,你瞧我睡得那么熟,他若是要跑早就跑了,又或者想杀我,我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许鹤一听, “你真能控制他吗?”半信半疑道。 云崖子双眉一挑,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105章:控制 果然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那一行人选择了一条最好找也是最近的路。 阿海跟阿时在寺庙里失手后,便重新回到了客栈,又给了掌柜的两锭金子,那掌柜的见钱眼开,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把三条路的地形图画给了他们,帮他们分析,那几个住店的人会走哪里路。那怕掌柜的是地地道道的秋水镇人士,虽说现在开着个小客栈,曾经却也是个老江湖,行过商,做过贼,也当过官,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 现在的他,只想安安生生地在秋水镇过完下半辈子。 因此,对于整个随国他都是相当熟的,无论地方大小,他都一清二楚,别说是此去京都的路了。 阿海他们打听清楚路线后,便立即上路了。他们几个形貌各异,亦各有各的特点儿,所以一打听便能打听到点儿消息。尤其是他们在打听的过程中,闻听他们押着一个年轻的后生,那后生气宇轩昂气质不凡,相貌堂堂的,不过,他们相处得却是很融洽。 据他们所描术的样子,阿海阿时以及环儿一致觉得像世子。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世子身手不错,就算那些人武功高强,可以制服世子,可是,世子跟他们又怎会相处融洽呢?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追上去看个究竟才好。 当他们到达秋水镇的下一个镇时,许鹤带着南宫青时已经离开两天了。 阿海他们也没有多作停留,只是到镇上打听了一下,便又忙着赶路了。 眼着在路上已经耽搁四王天了,照这样的速度,最少还得十多天才能到达云州。所幸,天气还比较顺,多是晴天。正镇四五月间,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随国偏南,时节是最美的季节,风景甚好。由于药物的作用,再加上云崖子表现出的关心,渐渐地,南宫青时在心里也默认了这个师父。 只不过,他这个徒弟倒像是师父,师父倒像是徒弟。 人说,徒弟孝敬师父,可是从来都是师父给他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生怕他饿着了,冻着了,时不时地关心着他。不仅如此,就连他师父的两人友人亦是如此,有东西先给他吃,有水先给他喝……不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对他的好,并不是真正的好。尤其是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说师父,我总不能就叫徒儿吧,就算我是个孤儿,没有姓,也得有个名儿吧。”几人经过一条溪边时,停了下来,歇脚的歇脚,喝水的喝水,填肚子的填肚子,南宫青时喝了一口水,突然若有所思道。 云崖子一愣,不由垂眸紧思, “你当然有名儿,只是……不大好听,而且,为师叫你徒儿也叫习惯了。”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 “我叫啥?”听他这么一说,他很是好奇道。 “叫……”云崖子下意识地看了眼许鹤,“叫……” “你倒是说啊。”南宫青时迫不及待道。 “叫驴蛋!”许鹤迫不及待道。 “你才驴蛋!”他的话还没落音,南宫青时就反驳道,“师父,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云崖子微微挑了挑双眉,似笑非笑, “许兄弟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他紧紧地崩着自己的双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也声来。 “可是,可是这名儿谁给的,师父,你说我是孤儿,这名儿总该是你给取的吧。”南宫青时颇为不服气道,“你快给你换个名儿,这名儿真不适合我,我驴吗?我觉得我儿也不驴啊。” “这,这名儿不是我取的,是,是你小的时候,被别人叫成这样的。”云崖子不禁憋红了脸道。 小时候?一说起往事,他的脑袋里就一片空白,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可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师父,你说我摔坏了脑袋,把一切都忘记了,那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一想起这些,他突然很是失落。 “也许能,也许不能。”云崖子故作沉重道,“不过,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有师父在身边照顾你的。” 南宫青时沉沉地叹了口气,并转过身来,看向远方的青山绿水,花红柳绿,心情突然又明媚起来,方才的不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他总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些人所说得那样,他总觉得他跟他们甚至是他的师父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可是,这些都只是他的感觉而已。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整个人难受得紧,又打呵欠,又流眼泪的,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里头爬似的难受,不安, “师父,师父……”他浑身都在抖,“我,我好难受,我,我是不是病发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师父,救救我,我,我真的好难受……”说着,他便忍不住拿手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身体,“我身体里有虫子在咬,在爬……师父,救我,救我……”而此时,云崖子并未表现出难受心疼的模样,而是微眯双眸看了眼许鹤,“师父,师父……” “师父这里有药,可以控制你的病情,可是,你必须得听师父的话,知道吗?”云崖子抱着双臂,有一种征服者的得意挂在脸上。 “好好,我听现父的,我全都听师父的。”南宫青时连连答应着,因为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云崖子这才从衣袖里掏出一粒紫色的药丸子出来, “来,徒儿,吃了它,吃了它你就不痛苦了。”说着,便把那紫色的药丸子递到了他的眼前。 南宫青时想都没想,就一把从他的手中抓过紫色的丸子一下吞进了口里,快速嚼了几下,缓了片刻,只觉得浑身都畅快舒坦了。他懒洋洋地躺在溪边的草地上,蓝天,日光,白云……此时此刻,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刚才那一折腾,他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云崖子,你这东西给他吃,没什么问题吧,别闹出人命来。”想起刚才南宫青时那可怕的样子,许鹤便有些后怕道。 云崖子两眼一眯,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可未必,”柳郎中突然插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给他服的应该是罂粟果吧。”作为郎中,对于草药的认知,他还是相当熟悉的。 云崖子子愣了一下, “柳郎中,你虽是个郎中,可是对于江湖中的药,我想,你还是一知半解吧。”他顿了顿道,“虽说,这药丸上瘾后的症状跟罂粟果差不多,可是那东西服了是真会死人的,你看看他,活得好好的,能是你想的那东西吗?” 许鹤见二人有些争执,便作和事佬道, “柳郎中,不管是怎么,这云崖子说了,一切后果由他自负。我们只管配合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柳郎中微微摇了摇头,虽然逼不得已上了他们的贼船,可是医者仁心,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惯他们的做法。 为了追上许鹤一行人,阿海他们几本上就没有好好地睡过觉,总是喘口气儿就赶路,喘口气儿就赶路,幸而他们年轻,不然,怎么也撑不下去的。作为一个弱女子,环儿也表现出了超强的意志力。虽然几次三翻受不住,想要打退堂鼓,可是一想到公主跟世子如今可能处于凶险之中,她就只好咬紧了牙关,继续跟着阿海他们疲奔着。 终于,他们赶到了继秋水镇之后的又一个重镇。 到了这个镇,就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再走同样的路程,就到了随国的都城了。 可是让他们奇怪的是,最近的这几天,他们再没打听到他们几个人的消息,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阿海,你说,他们会不会被我们甩在后面了,我们这急着赶路,或许就跟他们擦肩而过了呢?”在白杨镇的一个小茶馆儿里,三人要了一壶茶,围坐在桌边。阿时见阿海有些许沉默,便若有所思地问道,“再说了,我们只是有个方向,他们具体会在哪儿,我们也不太清楚,所以,你看我们是不是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海轻声叹了口气道,“再者,我们也的确是需要休息一下了,万一我们其中哪一个病倒了或是怎样,那就麻烦了。” “好像就从过了那个小村子以后,就没了他们的消息,我想,他们一定是被我们甩在后面了。”环儿也一致同意这个说法,“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一应该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不然,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等着,别又估错了,让他们给溜了……” “环儿说得是,不过,这些事就交给我跟阿时吧,环儿,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你可不比我们男人,经得起造,姑娘家家的,天天跟着我们东奔西走的,瞧你都黑了瘦了。”此时,阿海的眸光显得格外的柔和,就连阿时都惊住了, “阿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过?” 阿海瞪了他一眼, “那是你没良心!” 看他们兄弟俩那斗嘴的样子,环儿不禁抿唇轻笑着…… 第106章:诬陷被捕 现在这靳国世子是既失了忆,又上了瘾,恐怕是再也离不开他们了。就算是他的父王母后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认得,也不会跟他们一起走。更何况是旁人?为了以便称呼于他,三人一商量,便随便给了取了名字,他是靳国世子,就取了他身份的其中一个字,为阿世。 失了忆的南宫青时听到这个名字,连连点头, “好,就阿世,总比那驴蛋好听。” 许鹤云崖子他们点头轻笑,如此,便不用再绑着他,捆着他,可以让他正大光明的跟着他们去云城了。 “阿世啊,你可是要跟紧我们跟你师父,你身子骨不好,再加上这途中歹人多,别跟丢了,就麻烦了,知道吗?”许鹤不禁叮嘱道。 南宫青时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惨,摔坏了脑袋,还有这么折磨人的病,所有人都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看待,他总觉得这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他。自从那怪病复发后,他就显得有些沉默。 “哦。”他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句。 “云道长,还有多久才到下一个镇,我看我们都需要休息休息,才能继续赶路。”许鹤淡淡道。 云崖之看了看天,日头渐渐西移,红得像个柿子, “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赶到。” “那我们赶紧走吧。”一行人上了马车,云崖子扬鞭策马,马儿在红红的夕阳里飞驰起来…… 因为白杨镇特殊的地理环境,所以只有一条路通往镇上。镇子左右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峦,山体陡峭如壁,密林丛丛。阿海跟阿时他们问清了周围的地理环境以及地形后,便守在了镇子口的大道旁。两人每天眼睁得似铜铃一般,生怕错过了他们。 每天从早到晚,不分昼夜。一日三餐皆由环儿从镇上给他们送出来。就这样,一守就是两天。 若是这一日他们还不到的话,有可能他们就估错了。依他们的速度来算,就算是他们再慢,今天也能到达。再者,离都城越近,他们的行动就越难。毕竟,他们是靳国人,虽说相貌相同,可是口音却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现在不知道世子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越晚一天,危险就越是多一天。尤其是现在他们的处境也并不多好。 “阿海,你看!”正当阿海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之时,阿时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往路口看去,阿海一个愣怔,蓦地抬眸望去,只见一个道士驾着一辆马车朝镇上急驰而来。 要不是那道士,他们是不会起疑心的,可是这道士的模样,他们是怎么也忘不掉的,就是秋水镇上碰到的那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阿时,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且跟着他们回镇上去。”阿海低低道。 “好!”两人遂操起身侧准备的行头,各自挑起了两筐地瓜跟在那辆马车后面往镇上而去。 夜幕降临,岚烟四起。 一轮新月挂在了柳梢,一辆马车停在了白杨镇上的云来客栈。许鹤先从马车上下来,接着是柳郎中,当最后一个人走下来时,潜伏在角落里的阿海跟阿时不由惊呆了。那个年轻人,果然就是他们的世子。只是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他们的世子怎么会跟这群人在一起。 且不说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单说在寺庙里他们那诡异的行踪便令人生疑。 “世子,世子……”冲动之下,阿海不顾一切奔了过去,拉住南宫青时就大喊着,“世子,我,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原以为南宫青时也会很激动,可是没想到,南宫青时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并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你是谁?” 阿海再次惊呆了, “世子,我是阿海,阿海啊。”说话间,阿时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世子,还有我,我,阿时啊。”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正想说什么,许鹤他们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将南宫青时挡在身后, “你们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们?”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谁,我们世子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们了?”阿海厉声道。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两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应该就是这靳国世子的随侍了,有他们在,这一路他们绝对不会安生。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留。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二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三个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三脚猫,硬碰硬的话,只能是他们吃亏。 “你休得胡言,他是阿世,是我的徒儿,怎会是你们的世子?”云崖子与其争辩道,“他是我捡来的孤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抚养长大的,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如此瞎编,究竟有何目的?” 阿海气得涨红了脸,这些人睁眼说瞎话,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歪门邪道,让世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世子,你相信我们,一定是他们,他们让你失了忆,不记得一切,世子,你跟我们走,我们回靳国,王上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说着,阿海便再次拉过南宫青时的手,欲带他走。 正在此时,路上经过一队巡逻的官兵,许鹤灵机一动, “快来人啊,这里有两个靳国的奸细,快来人啊……”他这么一喊,果然,那队官兵手持长矛走了过来, “你们什么人?”见官兵插手了,那许鹤甚是得意, “官爷,他们是靳国人,一路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勘察着什么,你们也知道,靳随两国现在的紧张关系,以及敏感态度,你们可是要严查,否则上头怪下来,你们可是担不了这个责任啊。”他没敢报出方卓的大名来。 阿海跟李时相视了一眼,只觉情况不对,却也不敢撒腿就跑,只能是故作淡定地站在那里。 “你们是靳国人?”为首的官兵微眯双眼,质问着他们。 阿海微微点了点头, “是。” “你们潜入我们随国来做什么?”那官兵又问道。 “找人。”阿海并不避讳。 “找人?找什么人?”那官兵委胆诧异。 “找我们的兄弟,”阿海也没敢说出南宫青时的真正身份。 “你的兄弟?”官兵越发的奇怪了。 “对,就是他。”阿海指着南宫青时道,“这些歹人,不知道对我的兄弟做了什么,使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我们要带走他。” 那官兵一听,立马看向许鹤他们,许鹤一慌,矢口否认, “官爷,别听他们的,他们只是想混淆视听而已。”他边说边给云崖子使眼色,云崖子会意, “官爷,他们真的是细作,我这徒儿一直跟着我们,从未听他说过有什么兄弟,不信,你问问我这徒儿,”他忙扯了扯南宫青时的衣袖。而此时,南宫青时也迷糊了,原本他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为身边只有云崖子他们,只能听他们的。 但是,凭感觉,他却是一直心存怀疑,现在又来了这么两个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越发的糊涂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徒儿,为师待你如何?你倒是实话实说!”云崖子急急道。 “我……我……”正说着,他忽然又开始身浑身难受,呵欠眼泪流,“是,师,师父对我最好,我,我,我不认识他们,我,我有些不舒服,师父,师父……”云崖子一瞧他那样,便知是瘾犯了,不由唇角一歪,拉过南宫青时的手, “你们让开,我徒儿的病犯了,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个责你们谁也担不起。”说罢,他便拉着他径直往客栈里走去。 许鹤见状,忙将为首的那官兵拉到一旁,嘀咕了几句,那官兵对他顿时转变了态度,忙示意他的手下,把阿海跟阿时绑了起来, “带走!” 阿海跟阿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为首的那官兵双眉一拧, “就凭你们是靳国人!”阿海一听,不由怒火中烧,这是什么混帐理由,他们是靳国人,可是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他们凭什么抓人!他蓦地抽出身上的长剑,欲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官兵一看他那驾架势,吓得瞪大了双眸,“还想反抗?反了你们!”说着,他便手一招,周围突然又莫名涌出了许多官兵,“把他们给我带走!” 阿海长剑一挥,就要跟他们干起来,阿时忙制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么硬碰硬的话,肯定是吃亏的,若是我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世子怎么办?公主怎么办?” “可是,被他们抓起来,一样什么事也做不了。”阿海低声道。 “但是我们还有机会逃啊,倘若你现在跟他们拼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阿时细细地跟他分析着当前形势。 阿海仔细一琢磨,阿时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再者,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这么莽撞,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只好放下了举着剑的手,谁知,他刚把手放下来,就有官兵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剑,并将他反绑起来,用绳子给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我们得想办法通知环儿才是,她是随国人,又是公主的贴身侍婢,她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 “可是,我们要怎么通知她呢?”阿时犯了难。 “也是啊,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这镇子不大,想来,我们的事也会很快传开,但愿环儿能够因此而得到我们的消息。”…… 第107章:疑惑 阿海跟阿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条不归之路。 那许鹤为了节外生枝,在他们被抓走后,又去了一趟白杨镇的府衙,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夸大了一遍,并一再叮嘱阿海跟阿时必须处死,还说这是方御史方卓的意思。要知道,自从管伯离世后,皇上最器重最倚重,最相信的也就是他了。 一提方御史的大名,那在随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不买他的面子,不卖他的帐? “许公子,你肯定他们不会再被放出来?”他们同样在云来客栈要了两间房,亦是同样的安排。这时,南宫青时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云崖子实在放心不下,便跑来许鹤他们的房间再次寻问道。 许鹤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这实是我们大意了,若不是你给那靳国世子吃过药,让他失忆,让他上瘾,恐怕我们就……不过,哼,”说着,他不禁冷冷一笑,“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来阻止我们了。” “真是好险啊,不过说起来,那靳国世子的意志力可是真够强的,虽然他失了忆,却也没有对我们的话百分之百相信,不然,当时云道长质问他的时候,他怎么那么犹豫,若不是他的瘾犯了,恐怕,恐怕我们还真有些控不住场了。”柳郎中颇为感慨道。 许鹤瞧了他一眼, “我说柳郎中,你好像很同情他似的,我说,你可别一个心软做了糊涂事,就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柳郎中一愣, “许公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如此糊涂?” “那就好,医者仁心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许鹤暗示他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南宫青时根本就没有睡着。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想着傍晚的那两个人,他们口口声声叫他世子,难道……不过,这也不大可能,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是病父他们,可是,一看到他们,他就有种很亲切,很特别的感觉。 难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眼下,最麻烦的事就是他得的这种怪病,只有师父能医,让他离不开师父,否则,他一定查个究竟。 可若是他们说得是真话,那一直在身边照顾他的这些被他称为师父的是些什么人?他,他们,他们跟他们争夺他出于什么目的?而那两个人为什么偏偏不认别人,就认他……越想,南宫青时的脑子越乱,越乱就越是理不清。 想到最后,他的头都要爆了,实在太累了,便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再说环儿,去镇口给阿海和阿时送饭,却发现两人不在。她找了一大圈子,也没有找到他们。心想,一定是有眉目了,跟着那几个人到镇子上去了。于是,又只好返回了镇上,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小客栈。可是一问掌柜的,阿海跟阿时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也许,也许他们跟着那几个人到了另一个客栈也说不准。不如就在客栈里乖乖等他的消息吧。 心里想着,她便转过身欲上楼去。 “小姑娘,等等,”她刚转过身,还没迈开步子,便被掌柜的喊住了, “什么事?”环儿转身问道。 “小姑娘,你过来,”那掌柜的招了招手,“今天啊,镇子上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刚才的事儿,”那掌柜的下意识地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儿,而后才收回目光看向环儿,“说是有两个靳国人被当成细作给抓起来了,就在云来客栈的门口。”他顿了顿,“我好像记得你那两个朋友应该不是随国人吧?” 是开客栈的掌柜的,都有几分见识,估计听出了阿海跟阿时的口音儿。 环儿眉间一紧,神色有些许紧张, “他们,他们……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自从世子跟公主同时失踪之后,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发生了,虽然她只是听掌柜的这么一说,可是凭直觉,她觉得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阿海跟阿时。如果他们真的被抓起来了,她该怎么办? 若是等她回都城想办法进宫找到公主,恐怕他们俩人已经被当成细作处死了。 怎么办,她到底该么办? “姑娘,我可是听说了,他们不日将会被处死啊。”那掌柜的跟阿海阿时他们打过交道,凭感觉他们并不是坏人,所以才跟环儿这么说,“姑娘,你要赶紧想法子救他们才是。” “掌柜的,你,你在府衙有没有关系?”环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急红了眼眶子,“若是你能帮我救出我的两个朋友,日后我必定重谢于你。” 掌柜的双眉紧拧, “关系倒是有,只是……只是人微言轻,”他愁怅地叹了口气,“不过,这年头若是钱财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且让我试一试吧。” 环儿怎么也没想到,这掌柜的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掌柜的,您的大恩大德,我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姑娘,请起,”那掌柜的忙扶起她来,“这也是凭缘份,我见那两个年轻后生也是正义之士,倘若他们真的被冤枉了,也是件十分遗憾的事。再者,就是这件事我只能尽力而为,到底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能肯定,还请姑娘能够理解。” “我知道,我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南宫青时便悄然出了门,他一宿未睡,脑子里总是闪出奇奇怪怪的人跟画面来。他想去找那两个人,再问问他们,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他还没走出客栈的大门,就被云崖子叫住了。他只好止步,却是没有回头, “阿世,你要去哪儿?”云崖子走近他有些不高兴地质问道。 “师父,”南宫青时蓦地转过身来,“我,我觉得很奇怪,我实在不明白,那两个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了我。” “阿世啊,”云崖子意味深长道,“在我们的保护下,这世间的险恶你是没有体会过,人心隔肚皮,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没有,别说是这茫茫世间了。至于他们什么目的,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但是试问,为师跟许先跟还有柳郎中对你怎么样,你摸着心口想想,我们会害你吗?再说了,我们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又出于什么目的?” 南宫青时愕然,竟无言以对。虽说那两个人跟他有着一样的口音,可是,可是他的师父也跟他有着一样的口音。而且,这一路上,他们的确对他很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都城?”现在,他只想自己的这个怪病能够快点儿好起来。因为,一旦病发起来,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说话间,许鹤他们也走了出来, “明日,我们要看着那两个敌国细作被处死,才能安心地上路。” “什么?他们要被处死?”不知道怎的,听到这个消息,南宫青时的心突就揪了起来,“他们,他们出就是认错了人,为什么要死他们?” 许鹤瞪了他一眼, “他们是靳国人,而且行为不轨,想来,定是想窃取我随的地形,好为他们来攻打我们做准备,难道不该死吗?” 南宫青时只觉得他这是欲加之罪, “那,那敢问许先生,何以如此认为的?可有根据?如果说因为他们是靳国人,我,我跟师父的口音也跟他们一样,难道说我们也是靳国人,难道我们也该被当成细作抓起来不成?”并厉声反驳道。 许鹤一听, “云涯子,你听听,你的好徒弟说得是什么话!” “阿世,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许兄说话呢,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出于保护我们大家的安全不是?这些歹人,你晓得他们心里头在想什么?就算他们今天没有害成我们,也保不准他们会去害别人。”云崖子又摆出一副慈父的姿态,对他苦口婆心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最值得你相信的就是我们了,阿世,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病治好,为师终归到底也只是个凡人,也会病,也会老,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所以,现在为师唯一的心病就是你的这处病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为云崖子这翻话感动的。 甚至云涯子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南宫青时星眸微转, “嗯。”并低低地应道。 而这个时候,那小客栈的掌柜的已经去了府衙,他的表哥是府衙的师爷,或许能跟那县衙老爷说上话。他带着一包钱,费尽周折,终是到了府衙内院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的表弟来公办。他忙迎了上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其表弟说了一遍。 他表递一听,眉头拧得跟座小山似的, “表哥,这个忙恐怕我是帮不了了,这二人午时就要处斩了。” “怎么这样快?”掌柜的大惊失色道。 “你有所不知,据听说是方御史下的令,务必立即马上处死。”那师爷神色凝重道。 “方御史?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两个小娄罗呢?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那掌柜的只觉得事有蹊跷。 “哎呀,我说表哥,你就不要蹚这趟浑水了。”那师爷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咦?表哥,你一大早来此打听这件事做什么?那两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只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而已。”那掌柜的轻声叹息道,“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尽力了。” “表哥啊,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不要管这个闲事的好。” 第108章:越狱 这年头,能拿钱办的事都不算是事。怕只怕,钱都不好使。 在府衙碰了一鼻子灰后,那掌柜的只好又拿着那一包银子灰溜溜地回去了。环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等着他的好消息。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姑娘,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掌柜的有些许无奈道。 “掌柜的,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你我萍水相逢,我们只不过是你的住客而已,可是你却愿意破财帮我们,我真的很感激。”说着,她便再次跪倒在地上,掌柜的一瞧,忙欲扶起她,“掌柜的,不要拦我,让我给你磕三个响头吧,倘若这次我们能逃过这一劫,我定当涌泉相报,若是逃不过这一劫,环儿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哎呀姑娘,我可什么忙都没帮上,你,你这么做真的让我感到羞愧又内疚啊。”掌柜的有些内疚道。 环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掌柜的,你不必内疚,这是我们欠你的。” “那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这掌柜的真的是难得一遇的好人。 环儿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想去府衙亲见那府衙老爷。”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知道那些中伤造谣还能扇动官府抓走阿海跟阿时的是些什么人?他们能搬出方御史,难道她就不能搬出公主吗? “可是姑娘,你去见了官老爷,也未必有用啊,这件事也不是官老爷说了算的啊。”掌柜的不无担忧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去试一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冤枉至死。”说着,环儿便大义凛然地走出了客栈往府衙而去…… 果然如船家大叔所言,这一晴就是好多天。 峡中风和日丽,空气清新,再加上他们所要到达的是下游,因此是顺流而行,速度也是相当的快的。眼见着已经到了下游的源头,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潭,除了他们的来路,三面环山,崖臂高耸入云,崖底芳草青青,野花簇簇。 那船家大叔将船停靠在了岸边,不由遮目远望, “虽说我就在那上游住,可是却从来没到过下游,从前一直听闻这下游是个雾障之地,天晴多变,且有鬼怪,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全是谣言罢了。”他不由感慨道,“若是能在这里隐居的话,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霁华看了管瑶清一眼,却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霁华大哥,我们开始行动吧。”说着,她便径直上了岸,对眼前的美景是一点儿心思也没有。霁华只以为她是想快点儿找到义父而已,便也随着她赶紧上了岸。 抬头望去,云雾层层叠叠,根本就看不到崖顶,也定位不到落棺的位置,所以他们寻找的范围也就只能回大了。这湖潭的四面都有大片的草地,想来不可能是落到水底,但崖臂上却生有藤木,棺椁会不会被挂住,就不得而知了。 根据他们推算的方向,落棺点应于左侧,他们拉长岸线找,最好是两人分头行事。 “霁华大哥,你从这头开始找,我从那头开始找。”分析许久之后,管瑶清神色凝重道。 “不,你从这头我看那头,”这头较近,那头较远,“我这就去,希望我们都能很快有结果。” “你们快来看啊,瑶姑娘,华公子……”两人正商量着,忽然听到船家大叔在另一头高声喊着,两人蓦地看向那头,只见大叔的身子隐在林子里,好像在扒拉着什么,两人顿时心头一紧,撒腿就跑了过去。只见,在一堆断木乱枝中,有一方紫檀棺木,管瑶清定睛一看,正是义父的棺椁。 那一必,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苍天有眼,义父的棺椁还保存得甚是完好。棺椁上的绳索还结结实实的绑着,棺椁一点儿损伤的痕迹也没有,想来,是这崖上的藤木起了作用,使得棺木落下来的速度缓了下来,以至于落地时并没有那么快而重。 “义父,义父……”管瑶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天保佑,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 而此刻,霁华已经在拼命地扒着那棺木上的断枝残叶。 “姑娘,公子,这么大的棺木,你们要想把它运出去,那是何等的困难啊。”船家大叔抽了一口烟袋缓缓道。“就我这小船,也放不下啊,我看不如……就让你们的义父在这里入土为安吧。” 管瑶清微怔,继而看了眼霁华,霁华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叔说得对,运出去难,只怕这途中再出意外,逝者应入土为安,我们把义父的灵位带回去,他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管瑶清没有说话,只是红肿着眼眶,呆怔怔地看着那棺木…… 白杨镇。 环儿来到府衙,直接被门口的官兵挡在了门外,根本就进不去,别说是见到官老爷了。万般无奈之下,她便谎称自己有冤要伸,这才辗转见到了那府衙老爷。这府衙老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横肉,眼睛小得连眼珠子都看不到了。 “堂下女子,有何冤情,速速报来!”衙堂上,师爷在一旁高喝着。 “民女环儿,是来求老爷开恩,放过我的两个朋友,他们是冤枉的。”环儿直言道。 那官老爷却听得稀里糊涂的,忙看向师爷,师爷倒是明白人,在那官老爷耳畔嘀咕了几句,那官老爷这才明白,又故作严肃地看向堂下的环儿, “胡闹,他们可是靳国的细作要犯,这可是方御史所下的命令,有何冤情!” “那请问官老爷,方御史可有书信或者亲言于你,他们是要犯,是细作,要处死?”此时此刻,除了着急以外,她已经感觉不到怕了。 “放肆!这是你所过问的事吗?”那官老爷大怒,“来人!给我杖打三十大板!” “等等!”环儿一慌,厉声道,“官老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人处以死刑,倘若真的是方御史的命令,你敢用项上人头作保吗?” “反了,真是反了!”那官老爷恼羞成怒,“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他的话刚落音,便有几个手持棍杖的官兵朝她走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官老爷,如果我说,是公主的下的命令要你放这两个人呢?”环儿只好出此下策道。 那官老爷一愣,而后把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哼,好一个臭丫头,胆敢冒用公主之名,给我抓起来,稍后处置!”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环儿,倘若你们抓了我,日后公主定不会饶你们的!”现官不如现管,现在,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 那师爷眼睁睁地看着环儿被抓着,只是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明知此来,是有去无回,可是她却还要来,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在府衙的大牢里,狱卒给阿海跟阿时每人送一了碗断头饭跟断头酒,两 “好好地吃你们的最后顿吧。”那狱卒将酒饭给他们递进了大牢。 阿海跟阿时相视了一眼,尽管昨儿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可是此时却也毫无食欲。死他们到是不怕,怕的就是世子。 “阿海,至始至终我都想不明白,世子是怎么落到他们手中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世子?”阿时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不管他们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世子是危险的,阿时,你有没有发现世子很奇怪,他原本是想承认我们的,忽然不知道怎么就……发病了,我觉得世子并不像是发病,倒像是被他们服了什么毒药,然后以此来控制世子。”让阿海想不明白的是,世子究竟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难道他们一直在跟踪着他们……倘若不是冲着世子的身份,他们又图什么呢?若是图世子的身份,他们又是如何知道世子身份的?还有公主,他怎么就能丢下世子先走…… “可是我们现在自身都不保了,还如何救世子,哎……”阿时垂头丧气道。 “不行,我们不能死,”阿海蓦地端起那些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阿时瞪大了双眸看着他, “阿海,你是想……” “赌一把!”阿海眸光坚定,铁了心。 “好,阿海,我跟着你,咱们不能同生,亦可同死!” 两人刚填饱肚子没过一会儿,便有官兵过来提他们去法场。 “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可以上路了。”那狱卒忙过来开牢门。阿海跟阿时相视了一眼,阿时会意,似不经意地靠近那牢门,待那狱卒把门刚一打开,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饰用手上的镣铐一下子套在了那狱卒的颈子上,并将他拖到了牢房门。阿海忙一脚踢上了牢房的门, “快,他们想逃狱!”那为首的官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忙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挡着门的阿海刺去,阿海只好东西闪,西一闪,左一跳,右一蹦, “快,快帮我们把镣铐打开!”阿时挟持着那狱卒厉声道。 那狱卒吓得脸色青白颤抖着双手摸索着打开了他手上的镣铐,他抬手就朝着狱卒的后脑勺劈了一掌,那狱卒轰然倒地。眼看着阿海快要撑不住,阿时忙拿过狱卒手中的钥匙, “阿海,快来,”他拿了一根棍棒把牢门给别住,然后把阿海拉到一边将他手上的镣铐给打了开,“我们一起杀出去!” 阿海跟他相视一笑,两人豁出命去,一个飞踢,把牢门踹得稀巴烂,冲进了那些官兵的刀光剑影里…… 第109章:逼上绝路 两人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来,刚准备往外冲去,却看到又有几个官兵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两人相视了一眼,忙旋身一飞,飞到了大牢的梁上躲了起来。待那几个官兵带着那个女子走近,他们才发现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环儿。 不用想,也知道环儿是因为他们才被抓起来的。 阿海二话不说,纵身跳下房梁,出其不意,刷刷刷,还未等那几个官兵反应过来,脖子便被抹断了。这种地方,父母官不作为,手底下也都是些饭桶。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是在强者霸者面前,就像一滩烂泥似的。 “阿海,”环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等她缓过神来看到阿海的时候,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真的是你?” 阿时见状,忙也从房梁上飞了下来,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赶紧把他们的衣裳换上出去,不然人多了,我们就逃不出去了。”三人没敢多寒喧,便把些官兵的衣裳换在了身上,往大牢外走去。牢门口有四个守卫,若是要真打起来,也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只怕他们搬救兵,尤其是他们身边还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环儿。 所以,还是不要硬闯的好。 “站住!”走到牢房门口经过守卫的时候,三人故作淡定从容地往外走去。可是脚刚迈出去,那几个守卫便叫住了他们,阿海牵着环儿,眸光凌厉地看向阿时,阿时会意,两人手中的剑一晃出鞘便将那四个守卫给杀了。 可是这里是府衙大内,就算是走出了牢房,也未必出得了这府衙, “环儿,阿时,我们分头行动吧,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分散着走,就算是其中一个被抓到了,另一个还有逃生的机会。” “好!”阿时十分赞同道。 “我,我怎么办?”环儿心跳加速,浑身都在抖。 阿海看了她一眼, “你跟我一起吧。” 阿时撇了撇嘴, “有阿海在你身边,我放心,我们各自分头走吧。”…… 果然,没一会儿,整个白杨镇的官兵,全都围拢到了府衙四周,把府衙包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府衙有正门跟后门,可是这个时候,一定也被赌死了。阿时趁机飞上了屋檐,故意毫无不避讳,想要替阿海他们引开敌人。 果然,他刚飞到房顶不一会儿,便被人发现。 他顺着屋顶往府衙外疾驰而去, “快,他往那边跑了!”那些官兵一窝蜂似的往他奔跑的方向追过去。而此刻,阿海他们已经悄然溜到了后院儿,再绕半圈便是后门。 可是他们不能正走后门出去。 阿海环视了一圈儿,只见那院墙有六七尺来高,如果他一个人爬上去的话,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环儿……心里想着,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环儿, “阿海,你,你该不会是要攀墙出去吧。” “只能这样了,环儿,你过来。”说着,他便招了招手,环儿忙走过去,“你踩着的我肩膀,”阿海边说边蹲了下来, “可是,可是我怕……”环儿两腿发软道。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看着阿海那坚定的眼神,以及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环儿心里的害怕渐渐消失,十分信任地踩在了他的肩头,阿海缓缓站起来,渐渐地,那院墙的墙头移到环儿的胸下,“环儿你先蹲下来,慢慢起来,看看墙外有没有人。” “好!”环儿照着阿海的话,慢慢起身,悄悄地把头探了出去,“现在还没有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错落不一的脚步声往他们这边走来, “看看那边!”并伴随着一声声的呼喝。 “快,环儿,快爬上去,跳下!” “你呢?”环儿看着那高高的院墙,不禁有些害怕。 “我这就上去!”阿海急得满头是汗。 一想到就要被抓住,环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抬起腿,爬到了墙头,骑坐在墙头,却仍是不敢跳下去。正在这时,阿海也爬了上来, “他们在这里,快!”其中一个官兵一抬眸看到了墙头上的他们,一声高喝,其他的官兵挥舞着长剑朝他们涌来。 阿海顾不得许多,一把揽过环儿的肩头,拥着她跳下了墙头,由于他护着环儿,环儿并没有摔伤,可是他却擦伤了胳膊,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逃命要紧。 “快追!”两人拼命地逃着,身后一大群官兵追着……就这样,两一直被追上了绝路,被逼到了镇外几十里开外的断崖边,“哼,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阿海紧紧地牵着环儿的手,前面是那些豺狼一般的官兵,身后是万丈悬崖, “环儿,你怕不怕死?” 环儿一脸惧色,可是一看到他坚毅的目光,便什么也不怕了, “不怕。”阿海微微勾了勾唇角,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那我们就跳下去同年同月同日死吧。”两人转过身,相视笑了一下,便纵身跳下了那断崖…… 而此时,阿时仍然被官兵追赶着,东躲西藏,终于躲在了一个农家的马厩里躲过了一劫……也不知道阿海他们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吵醒。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要被斩首的两个逃犯跳崖死了。” “我听说是一男一女,可是,那两个要斩首的明明是两个男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几个家妇七嘴八舌地说着,阿时的心却揪了起来:阿海,你怎么就……阿海……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滚滑落。阿海走了,他却还要好好地活下去,他要去找世子,要救世子。 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回靳国,把这件事告诉王上,让王上带兵前来讨伐他们。 谷底。 三人利用滚木,费了很大的劲儿,终是把管伯的棺椁移了出来。 可是管瑶清却迟迟不肯将他的尸骨给埋葬, “瑶清姑娘,让你的义父入为安吧,这样曝晒着他,他的魂归不了位的。” “瑶清,”霁华缓缓走到她身边扶起她来,“大叔说得是,我们让义父入土为安吧。” 许久,管瑶清才抹了一把眼泪,径直起身,找了一块儿安逸的位置,用铁铲刨起土来…… 第110章:因祸得福 管瑶清与霁华一同把管伯埋葬在谷底的一块儿高地,三日后,他们便带着管伯的灵位返程。 因为逆流行船,四五日后他们才到达出发的那个小镇。一到镇上,他们便买了两匹马,准备了些许干粮,翌日,天未亮,他们便出发了。 那船家大叔送到他们镇口, “瑶清姑娘,华公子,你们路上小心,倘若有机会回来,路过此地,我们再好好地喝上它几杯。” “大叔,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的照顾,有缘自会相见。”管瑶清骑在马上,挎着包袱,包袱里装着义父的灵位。 “大叔,后会有期!”霁华眸光沉沉,“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跟你在这溪流之上好好地喝上一夜。”言罢,二人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云城,城外。 经过半个多月的车马劳顿,慕容芷他们终是到了云夺。但其实,七八天就可以到达的,只因为她心里头还想着南宫青时,想着他会跟上他们来追她。可是,她实在是太天真了。想来,他这一去,未必就回了吧。但,男子汉大丈夫,既是不爱不要,为何不敞开了说,却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把她丢在半路。 南宫青时,你真以为我慕容芷离开了你就活不成了吗?她越想越气,可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份念想,想着他还会来迎娶她。 “公主,差不多该进城了。”慕容芷站在城门口,回望来时的路,却迟迟不肯进城门。 “知道了,”她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句,“城门还有多久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不会来,却还是想等下去。 常青看了看天,残阳如锦,落霞漫天, “这就要关了,公主。”眼看着进城的人越来越少,“公主,我们赶紧进城吧。”暮色苍茫,他不禁再次小心翼翼地催促道,“再不进城的话,城门就要关了。” 慕容芷怅叹了一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往马车走去。一行人,终是在城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进了城。 光阴似箭,这一别便是一年之久。再回来,却是物是人非。云城依然如往昔那般繁华,时节天清气暖,到处都开着花,一进城,仿佛进了一座大花园似的。马车行走在街道上,穿行在人流里。即便是到了夜晚,整个云城却依然是车水马龙。 只是却是少了晴州城的那种霸气。 “常青,我现在还不想回宫,你就在城里给我找个客栈且先住下吧。”她知道,只要一回了宫,再出来,就难了。 “可是公主……” “我让你做你就照办,废什么话!”慕容芷冷声道。 常青不敢反抗,只能是乖乖地在前面驾着马车。忽然,前面的挡路,被一群宫女侍卫给拦住,他们中间横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想来,这是迎接公主回宫的人没错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随拉扯了马缰,让马车停了下来。 这公主也太难伺候了,若是不回宫,他就得守着她,侍候在她身侧,再这么侍候下去,恐怕他不疯也会死。 “怎么,干嘛停下了?”说着,慕容芷便探出头去瞧了瞧,这不瞧还好,一瞧顿时大怒,“你,你竟然不听我的话,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 “公主,公主……”常青一听,忙跳下马车,伏跪在地,“这,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我只是照吩咐把您回城的事告诉了方御史,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啊。”他声音颤抖着说。 慕容芷知道此次是必回宫不可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气得脸颊通红,却是坐在马车里不肯下去。没过一会儿,那前来迎她的宫女侍卫便走了过来, “公主,我们奉王上王后之命前来迎您回宫。”大内侍卫统领拉开马车帘,严肃认真道。 慕容看了一眼马车外的阵仗,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再者,一听到父王母后,她还真的是有点儿想他们了。思忖了片刻,她终是下了马车,上了前来迎驾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回宫了…… 虽说那两个要犯逃了,可是,却也不影响他们继续赶路。离开了白杨镇后,许鹤他们不敢在路上耽搁,带着南宫青时,急急忙忙地往云城而去,生怕再节外生枝。就在快要达到距离云城最近的一个重镇之时,南宫青时的药瘾又犯了。 他十分痛苦恳求着云涯子给他解药。可是这一路上,由于消耗太多,他的药已经用完。 “师父,我好难受,好难受,你,你快给我解药啊。”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起来甚是狼狈可怜。 “阿世,你再忍忍,马就到镇上了,到镇上我再找些草药配制,为师身上真有没有解药了。”云涯子有些无奈道。 “可是师父,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说着,他便发了疯似的,疯狂地往前跑着。 “哎,快,快去追啊。”许鹤见状,忙催促着云崖子, 云崖子却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须, “让他去吧,我这里没有药,他那样难受,若是不跑的话,恐会伤害我们几个。” “你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吗?”柳郎中也颇为担忧道。 “放心吧。”说着,云崖子便转身上了马车,“我们这就去追他,能有什么问题。” 南宫青时拼命的跑着,身体里就好像有千万只虫蚁在噬咬他一般难受,他拼命地挠着自己的心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似的……跑着跑着,他突然被石头绊倒,跌进了草丛里,就此昏了过去。由于草太深,许鹤他们在结过时,没有发现他,以为他已经跑到了前面,就这样,一直到镇上,他们也没有看到南宫青时。 “这小子能跑这么快吗?”许鹤皱着眉心道,“让你赶紧去追,你说没事,这下子人影都看不到了。” “哎呀,许公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们分头到镇上的医馆去找,准能找到他。”云涯子仍然有恃无恐道。 “好吧,且再听你一回。”许鹤,云崖子,柳郎中,三人分头行事,去找南宫青时了。 而此刻,南宫青时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时辰,醒来时,只感觉小腿肚子钻心入骨的疼,他起身一看,小腿肚子上有两个齿印,像是被蛇咬的。而且齿印周围还发紫……完了,不知道咬他这蛇的毒性如何?他会不会死?心里想着,他便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儿,丛林莽莽,毫无人烟,也不知道离镇上还有多少里路。 那伤口位置一阵阵的,痛入骨髓,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开始麻木,肿胀,看来,这蛇是有毒没错了。他拖着那被咬伤的腿,一步一步往前行着:师父他们去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到了镇上了……他摔进这草丛里,是很容易被人忽视的。 南宫青时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知他自己能否撑到镇上去。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自己这么一步一步的,比虫蚁都快不了几步。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或许,他命该如此吧。 走着走着,他索性坐在了路旁的一块儿大石头上不走了。因为他真的是精疲力尽,再加上这腿越来越使不上劲,越来越痛……痛得他坐都坐不住了,只能是倒在地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用以减少痛苦。 “公子,公子……”忽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飘然入耳。可是南宫青时痛得根本就无法回答他,“你好像受伤了……”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俯身看到了他腿上的血迹,忙撸起他的裤管一瞧,“被蛇咬了,而且还是条毒蛇……这……”那老者身着粗麻衣,背着一个药篓子,他眉头一紧,思索了片刻,忙取下背下的药篓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把草药,并在口里嚼了嚼敷在了南宫青时的腿上,又从自己的衣衫上扯下了一根布条,死死地绑在了他伤口位置的上方……之后,南宫青时便没了意识。 而许鹤他们,寻遍了镇上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还有客栈,都没有找到南宫青时。 “难道他……”云崖子这才知道怕了起来,“应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下的药那么重,他怎么可能受得了,怎么可能……” 许鹤一把揪过他的衣领, “你还在说不会,可是他人已经找不到了。” “会不会是昏倒在路边,被我们忽视了?”柳郎中细细地琢磨着,“他瘾疾复发,必然身体受不住……不然,我们到镇外再去找找看?” “对对对,柳郎中说得不错,我们到镇外去找找看,或许,他真的就晕倒在哪个地方了。”云崖子忙附和道。 许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哼!实在不行,只能是通知御史大人,让他差人暗中缉捕了。”…… 再次醒来时,南宫青时已经躺在了一个林中小屋里。屋子不大,却是样样俱全,还有一个小院子,屋里屋外都飘满了草药的香味。他恍恍惚惚地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有些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腿部还隐隐地作痛。 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的?南宫青时迷茫极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地牢,然后被人提了出去……再然后,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可是,可是他却不大想得起来。对了,还有阿芷,阿海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有些事情断断续续的,好像发生过,可是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公子,您醒了?”正绞尽脑汁儿地想着,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便走了进来,“来,把这个给吃了。”并递给了他一个绿色的药丸子。南宫青时讶异看着他,却心有所疑地不肯接他手中的药丸子,“是这样的,你被毒蛇咬了,然后昏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是你救了我?”南宫青时眉心微拧道。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那我这蛇毒可解否?” “哦,我看了,这虽是毒蛇,可毒性却不足以致命,你服上我给你煎的几副药,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那老者不紧不慢道。 “那你给我吃的这个是……”南宫青时十分不解道。 “你身上不仅仅是蛇毒,还有其他的毒,而且一旦毒瘾发作,就会很痛苦,对吗?”南宫青时不解地看着他,“不过,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个蛇毒以毒攻毒,解了你体内的另一个毒。” 南宫青时愕然, “老仙翁,我身上究竟中了多少毒?”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记忆是断开的,不连惯的,有些事情,我只有碎片般的记忆,并不完整。”…… 第111章:秋水镇偶遇 那老医翁将他拉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则亦坐在了他的对面,轻轻地摇着蒲扇, “公子莫急,你中毒已深,必定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过,你遇见了老朽,老朽就一定会把你医好的。” 南宫青时抬眸看了眼那老翁, “不知老仙翁为何要这般帮我?” “呵呵,医者仁心,虽然我已经不问世事许多年,一心只在这山林野草间潜心炼药研药,可是老天终究还是让我遇到了你,你我也算是种缘份吧。”老医翁虽说须发皆白,可是却面色红润饱满,看起来鹤发童颜 的。 “那青时就在这里谢过老仙翁了。”说着,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老仙翁,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锦绣镇地界,过了锦绣镇便是随国都城了。”老医翁顿了顿,“不过,我住的这个地方,离镇上最少还得走上大半天的路,而且,若是不熟悉地形环境的话,是不轻易走出去的,公子你身上的毒还未完全解,不妨在我这里小住几日,待我把你医好,你再离开也不迟。” “好,”南宫青时沉沉道。 没想到,他在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快到都城了。他只让得他们在凌水河畔时,突然被人袭击,然后就到了凌水河畔的随国重镇秋水镇……那记得好像有一个道士说是他的师父,还有一个郎中跟一个中年男子……他既已经快到随国都城了,却不知道阿海他们怎么样了。 还有阿芷,但愿她没事才好……“哦,对了,老仙翁,现在是什么时日了?”还有他跟瑶清的约定,他们说好的,六月在云涯相汇,他不能失约。 “还有几天蔷薇微就开了,”老医翁笑眯眯道,“怎么,公子,可有急事?” “这么说,马上就进五月了,我跟人约定六月在云崖相聚,可是,可是不知道能否如约而至。”南宫青时不由担心道,“老仙翁,我这全身的毒解完,还需要多久?” “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不然,你根本就戒不了毒瘾,如果你戒不了毒瘾的话,恐怕你也不能如期而至的。”老仙翁轻声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要见的那人若是有诚意的话,他一定会等你的。”这老医翁虽不是道家,修行却是极高的,“你们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否则,就算你拖着病体如约而至也未必见得到。” 听罢老医翁的话,南宫青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仙翁说得极是,那小晚辈就听老仙翁的,在此把身上的毒解了。”…… 云城,御史府。 “大人,有位女子说要见你。”方卓正在书房里阅卷儿,管家匆匆来报道。 方卓眉心一紧, “有位女子?可说了是谁吗?” “回大人,她说是您的故友。”管家如实道。 “我的故友?”方卓缓缓从书案前站起来细细地琢磨着,“你是说是位女子?” “回大人,正是。” 方点拧着眉心,绞尽脑汁儿,却是没想起来是谁, “在哪里?”与其在这里绞尽脑汁儿地想,不如前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 “应客堂候着。”言罢,主仆俩便一前一后地往前堂去了。 来到前堂,方卓只见一窈窕女子站在屋子中间,背对着他们,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他止步,呆呆地观察了片刻,方才上前道, “请问你是……” 那女子蓦地转过身来, “方大哥,是我啊,我是心素啊。”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她离开云城的时候。这一别,竟是一年多了。 方卓惊讶极了, “阿素,真的是你?”他一直都对她情有独钟,耐何她心有所属。当日她要离开云城去靳国,他百般劝阻,她也不听,本以为,她这就一去不复返了,实在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你,你比以前瘦多了,不过,还是一样的美。”他激动地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肩头,将她好一翻打量,“你这次回来……” “就不走了。”管心素红着眼眶道,“义父不在了,我们的家也就没了,这茫茫世间,我竟一点儿归属感了也没有。”说着,她便不禁落下了两行清泪。 虽然方卓不知道她离开随国去靳国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能感觉到她过得不好,甚至是很糟糕。可是她不说,他就也不会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住在我府上吧。” 管心素愕然, “这……可以吗?方便吗?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方卓轻笑, “怎么会?管相国是我的老师,是你的义父,我们本出同门,亲如兄妹,你住在这里有何不妥,对不对?再说了,我这府上宽敞,多你一个不多,有什么可麻烦的,只怕你住不习惯。” “那……我就要这府上打扰一段时间了。”管心素有些无助道。“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走。” 方卓蓦地拧紧了眉心, “怎么?为什么要找地方搬?你若是愿意,可以一直在我这里住下去,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何苦还要找别处呢?”他很是不解地问道,“还是你有什么顾忌?”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霁华。而她当日决定去靳国也是为了找霁华。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只是,为何她一个人回来了,霁华去了哪里?他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纵然他很想知道这些问题,可是却也不便问。 “我……我们始终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只怕我待在府上会误了你的好姻缘。”半晌,管心素才缓缓道。 方卓恍然, “原为你是因为这个,若是因为这个的话,你就大可放心,我啊,这辈子就决定不娶了。”他半真半假道。 “为何?”管心素眉心微蹙道。 “呵,”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啊,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醉心于仕途,至于儿女私情,我一直都遵循着顺其自然的原则,有缘则来,无缘莫求,阿素,你就放心地住在我这里吧。”经他一翻苦口婆心的劝解,管心素终是答应下来…… 因为怕再被抓住,阿时只好又返回了秋水镇,阿海他们在的时候,都没有救回世子,莫说现在是他一个人了。 他不能再去莽撞,他得留着一条命回去,把事情告诉王上。不然,世子枉死了,王上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坐在一个小酒馆儿的角落里喝着闷酒,心里头无比愁苦。阿海跟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如今却……还有世子,虽说他是高贵的世子,他们只是他的随从,可是他却从未把他们当成下人看待,把他们当成兄弟一般。 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若是救不出世子,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阿海……一想到这些,他一个七尺男儿不禁潸然泪下。 “我们就这里里吃点儿东西吧。”这时,管瑶清跟霁华也渡过了凌水,来到了秋水镇。 “嗯,好。”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忽然,目及之处,管瑶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时止步,呆怔怔地看过去,虽然那人侧脸对着她,却她觉得像极了一个人。 “瑶清,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霁华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认识他?”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管瑶清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朝那人走去, “阿时!”并叫了一声。 阿时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蓦地抬眸, “瑶清姑娘!”尺讶而又意外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也……” 管瑶清环视了一圈儿,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是送我义父的灵位回随国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其他人呢?” 她刚问完,阿时的眼圈儿又红了, “瑶清姑娘……” “是不是世子出了什么事?”还未等他开口,管瑶清便有些紧张道。 阿时悲痛地点了点头, “世子被一群不明身份的身抓了,不知道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他竟不认识我们,还得了一种怪病,阿海跟环儿他们也被随国的官兵逼下悬崖死了,瑶清姑娘,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管瑶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痛到了骨子里, “那……公主呢?” “公主至今下落不明,不过,我们在这秋水镇上的一家客栈中打听到,说公主曾经在这里的客栈里住过,身边还有几个人侍候,之后他们便离开了。”阿时细细地回忆着,生怕说自己说漏了什么。 管瑶清越听心里头越不是滋味, “那些带走世子的人如今在哪儿?” “他们好像往随国的都城去了。”阿时讶异地看着她,“瑶清姑娘,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吧,我一定要把世子救出来,不然,阿海死都怪我的。” 管瑶清微微点了点头, “霁华大哥,我们立即动身吧。”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歇了今夜,明天赶早出发吧。”霁华实在是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眼看着她日渐消瘦,脸色苍白如纸,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有好几次他都发现她差点儿晕倒,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是却是瞒不过他的双眼。 “不行,我得赶紧回都城,这件事因我而起,若是青时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说着,她便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径直往小酒馆儿外面走去。阿时跟霁华相视了一眼,也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三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终是在四五日后到达了锦绣镇。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问遍了锦绣镇的客栈,都没有打听到南宫青时的消息。不过,却有两个几人说是见过一个道人跟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老者……依他们所描述的模样,很像是带走世子的那三个人。可是他们却说并没有见过世子这个人。 “莫非是他们没有在镇上停留,直接去了云城?”霁华若有所思道。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管瑶清沉沉道,“你们都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说着,她便站地了起来欲离去,可还没迈开脚,便一头栽了过去,幸而被一旁的霁华给揽住,否则就倒在了地上。 “瑶清,瑶清……”霁华忙抱着她去了一家医馆,“怎么样?大夫?” 那医者把过管瑶清的脉搏,跟着看了看她的眼睛舌头之后,神情十分凝重, “你们怎能再让她继续奔劳呢?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她恐怕整个人会被熬干的,你们瞧瞧,她已经清瘦成了这个样子了,不宜再颠簸了。”虽说这老郎中说得很是隐讳,可是,霁华仍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是是,大夫说得对。” “我且给你们开些药方,你们照着上面给她抓药煎服,切记,一定得让她好生的休息,知道吗?”那郎中边说边开着方子。 “知道了,大夫。”…… 第112章:重归故里 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管瑶清便醒了过来。她只觉得浑身无劲儿,就连呼吸都觉得很是疲累。可是,她却不能再因此耽搁下去,若是南宫青时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她必定也是不会独活下去的。 “瑶清?你醒了?”一直守在她床榻边的霁华模模糊糊醒来,发觉她已经下了床榻,正呆呆地站在窗边。 “霁华大哥,你休息得怎么样了?”管瑶清缓缓转过身来问道。 “我?”霁华讶异地看着她,“我没事啊。” “那我们就动身出发去云城吧,只要我们中途不耽搁,明天便可以进城了。”说着她便拿起自己早就已经收拾妥当的包袱。 霁华见状,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儿, “瑶清,你,你需要休息!” “可是青时现在命在旦夕!”管瑶清厉声道,“你不走,我走!” “我,我这是替你的身体考虑,你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霁华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才好,“你可知道,你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你,你恐怕非但救不了南宫青时,就连自己的都自身难保。”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个儿清楚,霁华大哥,如果你实在太累了,不想去的话,我也不会怪你。”说着,她便挣脱了他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此时,阿时已经在楼下的大堂里候着了,看到管瑶清下来,他也着实有些担心和惊讶, “瑶清姑娘,你的身子撑得住吗?”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他实在是有些心疼。 “我没事,我们赶紧出发吧。”正说着,霁华就追了过来。他知道,劝她是劝不住的,只能跟着她,在身边照顾她。 三人离开了客栈,便马不停蹄地往云城而去。 云城,御史府。 方卓与管心素正在花园里散步,忽家里的仆人匆匆来报,说是前堂有人在等候着他。 “心素,我去去就来。” “好。”管心素微微勾了勾唇角道。 言罢,方卓便踱着脚步匆匆往前堂而去。 这时,许鹤正在前堂焦灼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方御史来了,他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呢? “许鹤,”蓦地,一个声传入他的耳中,他转身往门口看去,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大人,”可还是有些紧张地迎了过去。 “怎么样?人给我带回来了没有?”方卓边往屋里走边说道,“公主已经安然地回到宫里了,我看我们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吧。” “大人……”许鹤吞吞吐吐道,“我……对不起,我们把那靳国世子给弄丢了。”他终究还是横下心说了出来。 方卓一惊,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们原本已经把他带到了锦绣镇,谁知道,他,他病发,突然就疯了似的往前跑,我们想着……他,他撒下欢子,跑一个,或许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等我们再追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大人……你赶紧给我增派人手,让我们去找,或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你怎么就能保证来得及?”方卓大怒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他已经失去了记忆,而且,而且还染上了毒瘾,所以,所以他走不远的,说不定,还会自己主动找回来,大人,大人,您就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许鹤苦苦地哀求着。 方卓气得脸通红, “好,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自己好好地把握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公主已经安然回宫?靳国世子南宫青时被他们挟持?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无意中听到这些消息的管心素惊讶极了。 “嗯,你赶紧安排下去吧,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是,大人。”许鹤忙起身往外走去。 管心素赶紧闪身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 雾峰山下,清风林里。 南宫青时双手负于身后沉思着踱着脚步,踱着踱着,他忽然就抓起一旁的树枝凌空舞了起来,落叶似飞花一般簌簌落下,风一吹,整个林子便哗哗地响了起来,那碧玉湖畔的小木屋,那秉烛夜谈下的知心话儿……瑶清,你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只是,只是我现在变得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瑶清,你一定要等我,知道吗? “年轻人,该喝药了。”没一会儿,屋里传出了老医翁的声音。 南宫青时收起木剑,思忖了片刻便往屋内走去, “老仙翁,我的毒瘾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忘记……我想,等接触一些人或事后,或许会自行恢复的吧。”他端起桌上的药问道,“您看我是不是可以……” “你想离开,是吧?”老医翁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想来,留是留不住的了,“如果你自己觉得没问题的放,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身上的毒瘾的确是戒掉了,这也是因为你坚强的意志力,如果你真的要走,那我也只能祝福你一路顺风,这个……”说着,他便从医袖里掏出了一包东西,“给你,或许你会用得上。” “这是……”南宫青时讶异地看着他,却并未伸过手去。 这位老仙翁已经帮了他这么多,他怎好再收他的东西呢? “拿着吧,这是我炼的回元单,虽说不能起死回生,却也是百味珍贵的草药炼制而成,常服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你我也算是有缘,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拿着吧。”老医翁淡淡道,“我一生从医,熟识百草,却未曾救过人,如今赠于你,或许可以借你之手去医世间人,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欣慰之事了。” 如此说来,他又怎好再拒绝呢? “好,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探望老仙翁。”…… 两日后,管瑶清与霁华他们终是进了云城。他们先去了昔日和相国府,将管伯的灵位安置在了管府的祠堂里。 如今的相国府里,该去的都已经去了,唯有那云婆婆还守着这一座偌大的空宅。回想着昔日的相国府,那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来拜访。而今,人走如茶凉,这寂寂的门庭已经是生满了野草。看着头发尽染霜雪,双眼昏花,骨瘦如柴的兰婆婆,管瑶清心里头难过极了。 “婆婆,我还有事要办,不能留在身边照顾您,一会儿,我便会云帮您请个丫头照顾您,若是我还有机会回来,我一定照顾您到百年归后。”管瑶清紧紧地握着兰婆婆的手,喝哽咽道。 “孩子,你尽管放心的去办你的事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兰婆婆沙哑着声道。 自从管伯走后,她便每日都去庙里祈祷,可终究还是没有把他给盼回来。当管伯的噩耗传进她的耳朵里时,她居然一滴泪也没有落过。她每天照样会沏上一壶茶端到管伯的书房,每天照样会去帮他浇花拔草,会把整个相国府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就好像他还在时的样子。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大清了,耳朵也听不大清了,可是这府里的一花一草,一物一什,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婆婆,您一个人我真的放心不下。”管瑶清不禁担心道。 “呵呵,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兰婆婆笑呵呵道。管瑶清微怔,继而跟霁华相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老爷不是一直都在吗?”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老爷喜欢安静,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挺好的。” 听了这些话,管瑶清的心里头是既沉重,又感运, “好吧,既然婆婆执意,那我们就依婆婆吧,不过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去吧,去办你们的事吧。”说着,她便拄着拐杖独往屋里去了。 看着婆婆的身影,管瑶清忽然觉得这才是最幸福的事。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守着一个人,真好。 霁华看了看管瑶清,沉沉地叹了口气, “瑶清,接下来我们该么做?” “去御史府!”管瑶清早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霁华顿时瞪大了双眸, “去御史府?”他翕动着双唇,“你是想要说服方御史放了南宫青时吗?” “我想去试试,哪怕是见他一面也好,我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管瑶清坚定道,“霁华大哥,你不用跟着我东奔西走了,这些日子你陪着我一直在路上疲奔也够累的了,借此机会,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霁华又是微微一叹,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头, “你怎么能够撇下我单打独斗呢?你可知道,那方卓可是个不近人情的铁面,我曾经与他有过一些交集,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管瑶清满是感激地看着他, “霁华大哥,你为我做这么多值吗?” “走吧,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说着,他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晨雾飘飘,清风徐徐,雾峰山下,清风林里,一老一少,缓缓从小径弯绕而出。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两人终于走出了清风林, “年轻人,我就送人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这世上的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自己保重。”老医翁沉沉道。 “老仙翁,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才是。”两人就此分别。 南宫青时一路向南,直奔云城,却不知,一场腥风血雨正在等着他。 第113章:劝解 “什么?管瑶清跟霁华要见我?”当管家把这个消息通报给方卓的时候,他惊呆了。 霁华大哥回来了?一旁的管心素听到这个消息,也呆住了,还有那管瑶清,哼!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揪着霁华大哥不放?她眯了眯双眼,你们带给我的痛苦,我会加陪奉还于你们的。想来,他们来找这方卓是因为南宫青时吧。 “那你要不要去见他们?”管心素似不经意地问道。 方卓缓缓看向她, “我想,我们一起去见他们吧,毕竟老相识一场。”他知道,她心里头从未忘记过他。 “你们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谈,我就不去了。”不料,管心素却是拒绝了,“虽是故友,我却也不是那么想见他们。”说罢,她便径直往外走去。 女人心,海底针,很多时候,他都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一别两年,虽说是御史府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人就不同了。虽说回到云城的这几日来,他们还未曾见到过他。可是却已经听说了他的不少事。尤其是他们已经来了许久,却还不见他的人影,这架子也太大了点儿。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同门。虽说一边是义父的义子义女,一边是学生,可是终究到底,还都是受过义父的恩惠。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霁华兄,好久不见!”蓦地,堂外传进一个洪亮的声音。霁华跟管瑶清倏忽抬眸看去,只见那方卓大步流星,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瑶清,好久不见,不好意思,因为手头有些事,让你们久等了。”霁华跟管瑶清相视了一眼, “没关系,如今方兄大权在握,替王上替国分忧,忙碌之余,一定要保住身体才是。”霁华很客套地回了一句。 “坐,你们坐啊。”方卓径直坐在了堂中间的椅子上。霁华跟管瑶清这才坐在了他的对面,“管家,给二位老友看茶。” “方御史,我们不是来喝茶的,”管瑶清实在看不惯他这种打官腔,摆官架的人。 “呵呵,我知道,二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嘛,这么久不见,总不能一来就聊事情吧,难道我们之间连一点儿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都不能聊吗?“方卓故意绕开话题道。 管瑶清可是管不了那么多,她抬眸看了一眼方卓, “既是朋友,聊什么又有什么分别呢?”她毫不客气的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方御史,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我知道,您让一个叫许鹤的人,抓了靳国世子,想要以此来要挟靳国国君就犯从而对随国俯首称臣,是吗?” 方卓微怔,继然她都知道了,他又无须再隐瞒她,量她一个黄毛丫头也不能怎样, “呵呵,兵不厌诈,只要能重振随国,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会去做。” “可是,方大人,您仔细的想想,这么做会不会让随国重新振作?”她顿了顿,“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这么做只会加速随国的灭亡,只会给随国百姓带来重大的灾难。” “放肆,你算老几,敢来教训我?”方卓听罢大怒道。 “方大人,我今天来是以朋友以及师门的身份奉劝您一句的,不是想要教训您,论教训,我的确是没资格。”管瑶清不愠不怒道,“您想以靳国世子来要挟靳国国君,可是您有想过靳国国君会不会买这个帐?再者,靳国国君的铁血手腕儿,您也不是没听说过,想来,他就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会就犯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为了儿子而妥协就犯,可是你能保证以后他不会加倍奉还于我们随国吗?您总不能一直扣押着靳国世了吧……” “你给我滚,滚!”方卓气得脸铁青。 管瑶清缓缓起身, “不用方大人您轰赶我,我自己会走,不过,方大人您不妨把我的话好好地琢磨琢磨。”说罢,她便径直离去。 “瑶清!”看着管瑶清愤怒的身影,霁华蓦地起身,可是却没有追上去。因为,他要留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方卓本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若是这次真得罪了她,恐怕以后就再难说上话了,许久,他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方卓,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方兄,瑶清也是出于关心,您也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哼,我会跟她一般见识?笑话,只怕是这丫头若是一直这么任性的话,恐怕就不会再那么幸运能够活下来了。”一个黄毛丫头,敢在此说教他,以后有她好看。 “方兄放心吧,回去以后我会说她的,不过方才瑶清的一翻话,我觉得不是没有道理,方兄不妨静下来想想,若是方兄还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改天我们好好地聚在一块儿好好地喝一杯。”说着,齐华便起身欲离去。 “哎,”方卓却是叫住了他,“择日不如撞日,要想好好地喝上一杯,不如就今天吧,我嘛说忙也忙,但是时间总是挤挤就有的,况且,有一个人,我想你也很想见到她吧。” 霁华微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离开御史府后,管瑶清便往相国府去。 来的时候,由于心里头装着事,没有心情环顾左右,回去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现在心里头空下来,眼睛也就可以忙少起来了。大街上,仍如从前一样,人来人往,繁华如故,丝毫看不出将要亡国之象。碧蓝的天空上浮着几丝云片,偶有飞鸟掠过,城中花红柳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倘若两国之间真的开了战,这美景就会成硝烟一片。 而大街上就不再是人来人往,而是血流成河,累累白骨了。 “你们看看,这个人还真值钱嘞,居然悬赏万金。”忽然,目及之处,有一群人围在一堵墙下看着墙上的告示,纷纷议论着。 “这到什么人,这么值钱?”……怀着好奇的心情,管瑶清也走了过去挤进了人群,抬眸一看,居然是一张寻人启示,确切地说是一张通缉榜。再一看那画像上的人:那不是青时吗?怎么,怎么会……再看看告示的内容,却好像说得是另外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瑶清的心里头乱糟糟的,还是等霁华大哥回来之后再说吧。 御史府里,霁华与方卓闲聊了片刻,厨子便做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碗筷摆好,酒也斟满,两人也已经就席,可是方卓却迟没有动筷, “霁华兄,不介意等一个人吧?” “呵呵,当然不介意。” 正说着,就看到有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两人同时抬眸看去, “心素,快来看看这是谁!”方卓忙招手道。 “心素?”霁华蓦地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款而至,“你……”他缓缓起身,“你也回来了。” 管心素表现得很是平静,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是啊,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国,霁华大哥,难道我回来不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太意外了。”霁华又缓缓坐了下来,“能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方大哥,不如我们都举杯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吧。”管心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呵呵,心素妹妹说得是,来霁华兄,我们干一杯!”…… 那天,霁华被两人灌了许多酒,而管心素却是没有跟他聊起一句自己的事,只是像个陌生一样对他敬着酒。 回到相国府时,天已擦黑,兰婆婆已经睡下,瑶清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看到他回来,忙迎了过去, “霁华大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看着步履蹒跚,满身酒气的他,她不禁问了一句。 霁华醉熏熏道, “是心素,是她,一直让我喝,喝,喝……” 心素?管瑶清一惊, “你是说管心素?她也在御史府?” “我,我还要喝,喝……来,喝啊……”看霁华这醉熏熏的样子,似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让他去休息,明儿一早他清醒了再说。 管瑶清把霁华扶进了房里,并给他擦了脸,没一会儿霁华醒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霁华熟睡的样子,她终是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跟着她东奔西走的,真的是太累了。 御史府的书房里,喝得微熏的方卓正立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管心素就端着一杯沏好的茶走了进来, “方大哥,见你还没有睡,就给你沏了杯茶。”她边说边走了进去。 方卓蓦地转过身来, “你怎么也还没有休息?”他缓缓踱过去,端起她送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管心素笑了笑,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方大哥的眼睛,对于今天管瑶清在前堂惹恼了您的事,我也略有所闻。”她轻声叹了口气道,“她啊,都是被我义父给惯坏了,多有得罪,还请方大哥见谅。” “呵呵, 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你这深更半夜不睡,为的就是来替她跟我道歉?” “有一半吧。”管心素语重心长道,“我也知道您抓了靳国世子的事,我真的不明白,那管瑶清怎么会是这种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情,居然会让你放了靳国世子,倘若义父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方卓眉心一紧, “你是说……” “哼,方大哥,你以为管瑶清不死是侥幸,是上天有眼吗?”管心素弦外有音道,“若不是她迷惑了靳国世子,就算是她有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第114章:欺上瞒下 云城,王宫。 一转眼回宫已有数天了,慕容芷只觉得无聊至极。从小就在她身旁侍候的环儿也没有跟着回来,越发的觉得日子不好打发。即便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觉得度日如年。 不行,我得出宫,我不能再这么呆下去,再这么呆下去,我真的会发疯的。还有,那南宫青时不知道有没有回到靳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迎娶她……又或许,靳国国君已私下里给父王来了信也是有可能的。心里想着,她便让侍婢准备准备,欲去往父王的福寿宫。 殊不知,此时,她的父王慕容深正在御书房里。 “方御史,你在城里城外大肆张贴告示,所要抓的到底是何人?”不过两日,这件事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方卓顿时怔住,有些许紧张地看着他, “哦,只是一伙山贼的头子,他们在城外不但劫抢来往的达官显贵,以及商人,还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上次马将军去剿灭他们,却让那个贼首给跑了,所以,我就给马将军出了这么个主意……”这马行余跟他关系匪浅,想来,这个谎,他是可以帮着他瞒下的。 他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王上,王上向来胆小怕事,若是知道他掳了靳国世子,定不会饶他。他只能先斩后奏,等事成,皇上非但无话可说,反而会觉得他办事能力强,到时候,定会更加倚重他。 “是吗?一个贼匪竟让你们大动干戈,岂不惹人笑话!”慕容深近些日子被爱子降临的喜事包围着,许多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若是抓不住那匪首,你们就不要来见本王!” “是,是是,王上,若是没有其他事,臣这就告辞了。”说罢,他便忙躬身退了出去。 方卓刚走,慕容芷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父王,”未见其他,便闻其声,慕容深蓦地搁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御书房的门口,继而微微一笑, “阿芷,你来找父王可是又有事?”满脸都是宠溺的神色。 慕容芷撇了撇嘴,径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父王,靳国国君可是给你来信了?”她故作淡定的样子,但其实羞得脸都红了。 慕容深先愣了一下,眸子里满是复杂之色, “哦?你该不会是……”女儿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门亲事能否达成,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呵呵,这才分别没多久,就开始想人家了?”但却不让女儿知道这件事。 “哎呀,父王,你又在笑话人家。”慕容芷不禁撒娇道。 “阿芷啊,若是那靳国世子真有心迎娶你的话,无论算怎样他都会来迎娶你的,是你的他跑不了。”如今,他亦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的女儿了。 “父王,您说哪儿去了,他迎娶我是必定的,毕竟他是一国之世子,怎能不信守承诺呢?再说了,我对他怎么样,他心里不是不明白,女儿,女儿此来也只是问问而已,父王您就说了这么些。”她嘟着小嘴,故作生气地样子,“对了,父王,女儿还有一件事想要父王答应女儿。” 慕容深看了一眼女儿, “何事啊?” “女儿想出宫去走走,呆在宫里头实在是太闷了。”慕容芷开门山道。 “你这才回来,多陪陪你母后,总往宫外跑,成什么体统,再说了,外面多乱,你出去,父王跟母后都会担心的。”慕容深劝说道。 “父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女儿会小心的,再说了,这一年多来,女儿都在外面,还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父王,您就让女儿出去一下嘛,女儿一定会按时回来的。”慕容芷边撒娇边说着,“父王,父王……”拗不过女儿的慕容深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为了保证女儿的人身安全,他悄悄派了几个大内高手跟踪着女儿…… 一离开宫里,方卓就差人送口信儿到马行余府上,让他务必到他府上一趟。 马行余接到口信儿,没敢耽搁便来到了御史府。 方卓早已经沏好了茶在等着他, “方大人,”马行余拱了拱手道, “马将军,不必多礼,来,坐,坐啊。” 马行余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不知方大人今日找我来是所为何事?” “今儿个入宫,王上忽然问起了城中的寻人告示之事,我就说是马将军你……到时若是王上问起来,还请马将军别说漏了嘴。”方卓于恩有他,也心知他一定会帮助于他,也就没有对他拐弯抹角了。 马行余一听,面露难色道, “方大人,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万一王上知道了,我们,我们不仅要掉脑袋,而且极有可能会满门抄斩啊。” 方卓一听,立马正色道, “怕什么,就算是掉脑袋,那我们也是这国而死,马兄心门管放心,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这……”马行余仍然有些担心道。 “您放心吧,等事成,王上不但不会降罪于我们,反而会更加信任我们,再者,王上会不会问你,还是个未知数,总之,一切后果我来自负,怎么,马将军是不相信我吗?” “既然方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马某人一定照办。”…… 相国府里,霁华一直睡到晌午才醒来。 醒来时,管瑶清已经做好了几个小菜,也已端上了桌。 “咦,霁华大哥,您终于醒了?”看到他走过来,管瑶清忙盛了一碗放在桌边,“快,吃饭了。” 霁华扶了扶额头, “我这一觉睡得太长了,这都晌午了。” 管瑶清微微勾了勾唇角, “那是你太累了。”说着,她又盛了一碗放在了兰婆婆的面前,“婆婆,快吃吧,肚子一定饿了吧。” “瑶清啊,你忙了大半天了,你也坐下吃吧。”兰婆婆缓缓道。 自从去岁离开云城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平静地睡过好觉,没这么平平淡淡地吃个饭了。 “嗯,婆婆,您尝尝这个菜,看看合不合您胃口,”说着,管瑶清便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兰婆婆的碗里,“霁华大哥,这是您爱吃的清蒸鲈鱼……” “谢谢,”霁华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兰婆婆虽然眼睛看不太清楚,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这两个孩子之间那浓浓的情意, “霁华啊,机会不是常常有的,要抓住眼前才是啊,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是若是错失了一段好姻缘,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而管瑶清跟霁华又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瑶清,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过日子,平平淡淡就好,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听着这样的话,霁华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管瑶清,她把筷子含在嘴里,眸光似有若无地盯着碗中的饭发着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兰婆婆说的话, “瑶清,你在想什么?”他不由问了一句。 管瑶清一个激灵, “哦,没,没有,我只觉得婆婆说得极有道理。” 霁华愕然, “真的吗?”继而笑着问道。 “呵,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 这顿饭虽说是清淡了点儿,可是三个人却吃得很是有味。饭毕,管瑶清拉着霁华到了后院儿,而霁华亦刚好有事要跟她说, “什么事?”霁华问道。 “我,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一张告示,上面的画像看起来跟青是一模一样,只是告示里却说是一个匪头,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跷?”管瑶清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或许,那画像上真的只是一个山匪,对了,我也有件事想要跟你说,”霁华话锋一转,“我昨天看到心素了。” “心素?她,她也回云城了吗?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管瑶清是既意外又惊喜。 “她……现在就住在御史府里。”霁华有些迟疑道,“她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管瑶清不禁感慨道,“这一两年来,你变了,我也变了,她又怎么可能不变呢?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吧。” “可是……可是却她只字未提义父,你也知道的,义父在世的时候,那方卓就喜欢跟义父作对,可是,可是我不明白心素难道她不知道吗?”霁华很是不能理解,“就算是她不计较这些,可是我们回来,他不关心我们,也该问问义父的事,又或者,可以回来看看,但是她没有,她变得让我感到陌生。” 管瑶清眉心紧拧, “或许,或许她还在恨我们吧,” “恨?我真的不明白她是如何想的,就算是恨我们,可是义父呢,对我们可是有再生养育之恩的。”霁华神色凝重道,“但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 “你说……她知不知道青时被方卓他们掳走的事情?”忽然,管瑶清问起了这茬儿。 “这个……我想她应该知道吧,她住在御史府里,不可能不知道。”霁华若有所思道,“瑶清,你,你的意思是想让她帮忙?” “我想试试,”管瑶清毫无避讳道。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帮你的。”霁华连连摇头,“她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帮你呢?” “可是,可是她该明白,青时也是救过你们的,我不信她这么不近人情,我不信她这么无情。”管瑶清只想找到南宫青时的下落,“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去试试,毕竟,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就算是她不念旧情,也该看在青时救过她的份儿上帮这个忙。”…… 第115章:进城 管瑶清知道,她那天说话得罪了方卓,于是也不便再去他府上找管心素,就算是没这回事,他们在方府谈话也不太方便,于是她再三恳求霁华把管心素约出来。但霁华很是了解管心素这个人,本性不坏,可是却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 她一直觉得是瑶清把他从她的身边抢走,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想来,就算是他替瑶清走这么一趟,固然也是白费, “瑶清,不如我单独约她出来谈谈,你就不要去了,”或者,他可以做个中间人以他自己的立场跟心素谈这件事。 管瑶清垂眸微索, “如此也好。”她心里明白,管心素对于她跟霁华之间一直耿耿于怀。“那就麻烦霁华大哥您替我跑一趟了。” “这也算是我欠南宫青时的一个人情吧,”他轻声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道能否说服她。” “嗯,那我们走吧,我想出去买些药回来,婆婆的眼睛越发的看不清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吧。”说着,两人便并肩出门了…… 一转眼,便进了五月,离六月之期眨眼就到。就算是现在往回赶,或许也已经来不及了。南宫青时站在云城城门外,望着进进出出的百姓愣出了神儿。而且,还有阿海阿时阿芷他们也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不能那么自私地不管他们,因此,他必须得进城一趟。 云城城门口的侍卫好像在盘查着什么,南宫青时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那些守城的侍卫手中好像拿着画像,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都要照着画像看一遍,还不停地盘问着,难道说这城中出了什么大事?出不知道那怕画像上的人是谁……总之,不管这随国,这云城发生过什么,他自己都要小心。 毕竟他身份特殊,毕竟,他是靳国人。 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拉过一旁的一位大婶儿,跟她做起了交易, “大婶儿,您这进城是要做什么?” “我啊,进城去看我女儿,我女儿跟女婿在城里做小买卖,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女儿就接我去小住,顺便帮帮他们。”大婶乐呵呵道。 南宫青时瞟了一眼她挎在肩头上的包袱, “大婶儿,我跟你做个小生意怎样?” 那大婶儿眉心一紧, “我?你要跟我做生意,不不不,我可不会做生意。”连连摆手道。 “不,大婶儿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南宫青时连解释道,“我是说,我想用这我个玉指环跟你换一套衣衫,可否?”说着,他便从他的手指上脱下那只玉指环,递到那大婶儿的眼前,“我这个玉指环可是值百金的。” “啊?那可使不得使不得,我这衣衫可是不值钱的,这样你太吃亏了。”虽然这大婶只是个农妇,没什么见识,可是这玉指环的精致,只要不是个瞎子都是瞧得出来的。 “不不不,大婶儿,您就当帮我个忙,我是真的需要您这套衣衫,”南宫青时诚恳十足道,“虽然您的衣衫不值钱,可是您帮了我的忙,这可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见南宫青时这么诚恳,那大婶只好答应跟他作了交换,拿着大婶儿的衣衫,南宫青时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换上了那套衣衫,并把自己的头发胡乱挽了一个女人的发髻,且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了一些灰随意地伪装了一下,复又插入了进城的队伍里。 排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他了。 “你,过来!”那守城的侍卫喝斥着,南宫青时故作扭捏地走上前去,那守城的侍卫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他亦伸长了脖子看向那守城侍卫手中的画像, “官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他夹着嗓音,故作娇嗲道。 那侍卫看他邋里邋遢,声音又听着刺耳,再加上是个女的,便有些不耐烦地让他进去了, “去去去,这不是你过问的事。” “不问就不问嘛,”南宫青时心里对窃喜着,“那官爷,我就走了。”遗憾地是他没有看到那画像上的人长什么样子…… 云城,御史府。 霁华正担心着,一会儿进去怎么跟方卓说,没想到他居然因事不在家。 府里的管家把他引了进去,他却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要找心素。没想到,管心素闻听他来,居然自己迎了出来。 “心素姑娘,霁华公子说是来找大人,大人不在,我就让他去堂上候着。”管家缓缓道。 管心素微微勾了勾唇角, “大叔,霁华大哥跟我是兄妹,不必跟他客气,您若是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待管家离去,管心素便把霁华带到了后花园。园中花团锦簇,绿柳成荫,湖中嫩绿的荷叶浮于水面,珍珠般的水滴在嫩嫩的荷 上滚动着,湖中有成群的鲤鱼,湖面上有成双的鸳鸯……景色极好。管心素在前面走着,霁华在后面跟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管心素才下意识地回了回眸子, “你就预备一直这么不说话吗?”末了冷声来了一句。 霁华微微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回义父那里?” “你这是在责备我吗?”管心素不屑道。 “不,我没有资格责备你,可是心素,我,我真的不希望你跟方卓在一起,”霁华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你可知道他,他掳了靳国世子,南宫青时?” “呵呵,”管心素讪笑道,“你终于转入正题了,我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呢。” “难道你觉得我关心你是假的吗?”霁华知道她恼他,怒他,气他,“我不希望你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南宫青时他救过我们,我们欠他的,我们应该做他。” 管心素一听,心中不由怒火中烧,蓦地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他, “哼,我们欠他的?我只想问你,你这一趟是替管瑶清跑得吗?”她怒极地摇着头,“如果你是真心想还这个人情,我一定会帮你,可是你不是,你此来只是管瑶清的说客,对吗?”她越想越气,“别说我从不过问方大哥的事,就算是我有能力,我也不会帮她的。” “哼,我知道怎么说你都不会信,不过,就算是你袖手旁观,我也不会不管的,南宫青时他救过我的命,这个情我是一定要还的。”说罢,他便起身欲离去。 “你站住!”管心素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一直伤害我,为什么?”她绕到他身前,怒声质问着,“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明知道你们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地为她做这些事?如果你喜欢她,南宫青时若是死了,不正是你的好机会吗?” “不,心素,你根本就不懂爱,爱一个人是希望看到她好,并无所求,懂吗?”霁华怅然道。 “我不懂,我也不明白,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只知道方卓掳了南宫青时,其他的,我一无所知,你也知道方卓的为人,他那么谨慎,又怎会让我知道得更多,况且,我也没有理由去过问这些,不是吗?” “是,我明白,我理解,心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御史府里,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怕闲话吗?”霁华有些许无奈道。 “呵,”管心素苦笑道,“我喜欢方大哥不行吗?以后我若是嫁给他了,那些闲话自然就没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不喜欢他,你这么做不是断送了你自己的幸福吗?”霁华苦劝着,“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恨我,而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呵呵,”管心素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不由红了眼眶,“你在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方大哥他对我好,他有钱又有权,我若是嫁给了他,又怎会不幸福呢?呵,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说着,她便有些情绪激动地推搡着他,“你走啊。”看着她这个样子,霁华心里也难受的紧,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任凭她发泄着。“霁华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忽然,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亦没有推开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头不好受。 好不容易混进了城里,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自己都嫌弃。南宫青时想着,该找个地方好好地洗个澡,好好地吃一顿,恢复自己的男儿身。就算是扮成女人,也不要扮成这么丑的老女人……他不知道,那方卓虽然撤销了告示,却是暗中派了人查找他的下落。 此时,他正处于危险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方卓的人发现。 “咦?奇了怪了,怎么又没有了呢?”这时,从相国府里出来的管瑶清又来到了前两天她看到告示的位置,却发现那张告示已经没有了。难道他们已经抓住了告示上的人?心里想着,她不由拧紧了眉心,那么,他究竟是不是南宫青时呢? 正想着,忽然有个人从她身旁走过,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居然连声道歉都没有,就那么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喂,你撞了我,就准备这么走了吗?”管瑶清不禁怒声道。 那人蓦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 “是你?”那男子装束的人长径直朝管瑶清走过去,“你居然也回来了,哼,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公主?”管瑶清是既意外又惊讶,“您,您还好吧。” “怎么?你巴不得我死吗?”慕容芷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找到义父的棺椁了,我想义父他一定希望回归故里,所以就带着他的灵位回来安置于管家祠堂。”…… 第116章:危机四伏 慕容芷没敢在管瑶清面前提起南宫青时,她怕她知道南宫青时把她丢在半路,自己又回去了,会笑话她。 而管瑶清也没敢跟慕容芷说起南宫青时的事,毕竟事情还没弄清楚,万一到时候不是这么一回事,反而会因为她的惹出事端来。所有的事情,还是弄清楚了再行做决定才好。 慕容芷知道这次出宫不容易,也不想把时间耗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再者,她也不想看到管瑶清,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心爱的男人的心,于是两人没寒喧几句,她便离开了。 进城后,南宫青时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洗了个澡,填饱了肚子,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决定去打听慕容芷跟阿海他们的消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与他走散了之后,他们应该一路寻到这云都城了。 毕竟阿芷已经进入了随国地界,毕竟她已经许久没有回随国了。至于阿海他们,找不到他也应该不会返回去。毕竟他失踪是事出有因的,而且只会跟随国的人有关。再者,在他断断续续的记忆里,还有那三个人,他要查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要设陷阱抓他。 “你是说方卓真的抓了青时?”终于,管瑶清在霁华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我想是的,因为我在寻问阿素的时候,她已经默认了。”霁华沉沉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毕竟,他多次相助于我。” “可是,可是青时落到了方卓的手中,方卓一定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他的,”管瑶清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你说……抓南宫青时是他私底下的行动,还是王上的意思?” 霁华愕然, “我想,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可既然是王上的意思,为何那告示却要刻意隐瞒青时的身份呢?我昨天再去看的时候,整个大街小巷上已经没有那个告示了,而这个告示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样,若说是这件事没有问题,那我却是怎么也想不通的。”管瑶清细细地分析着,“对了,我昨天在街上遇到公主了,”她有些后悔道,“我该直接把这件事跟公主说的,或许公主可以帮忙。” “这么说,公主已经安全回宫了。”霁华拧眉道,“我想,如果王上有意隐瞒公主的话,公主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但是依公主对青时的感情,她决对不会袖手旁观的。”管瑶清沉沉道,“也或许,只有公主才能救青时一命。” “可是若想再遇到公主,却是没那么容易了。”霁华有些担忧道,“直接进宫去面见公主,更加不可能。” “哎,”管瑶清长叹一声道,“因为我当时只是怀疑方卓抓了青时,并没有证据,而且我那么样的责骂他,他亦没有承认,所以我并,不敢肯定青时就在他手中,倘若我跟公主说了,公主又跟王上说了,我只怕会害了青时……我们现在只能先从心还给下手了,毕竟她是方卓身边的人。” “我们先想私底下查探查探再说吧。”霁华拧眉道,“阿时,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现在的随国不同于往日,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你最好不要出去。”他不禁叮嘱道。 “可是,可是我不能就这么一下呆着,我得跟着你们一起打听世子的下落啊。”他十分着急道。 “霁华大哥说得对,当前城中形势紧张,万一你再有什么事,我们就真的分身乏术了。”管瑶清也沉沉道。 “那,那好吧,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一定要跟我说。”阿时只好妥协…… 云城城南,一个小客栈里。 南宫青时一走出房间,便发现走廊的拐角处闪过一个身影。他忙又退回了房间:难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可是他也不能因此而不出门吧。再说了,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就算是他一直不出门,他们也会找上门……思忖了片刻,他便重新退回了屋里,关上了房门,走向窗边,往下一瞧,正对着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如此,正合他意。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便一个翻跃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快,他在那儿!”那些一直守在客栈外的不明身份的人一个转身发现了他,彼时他已经安全落地,一个闪身挤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那些人忙不迭地追了过去,只是由于路上的行人太多,很容易混淆他们的视线……南宫青时故意左一闪,右一躲,一会儿闪到茶馆儿里,从另一个门儿出来,一会儿蹿进药铺里,顿时换了个模样出来……终是甩掉了那些人的追踪。 只是,眼下他该往哪里去是个问题。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云城里布下了多少天罗地网……走着走着,他周遭的人忽然就少了起来,他感觉到气氛怪怪的,南宫青时蓦地抬起头来,不由一惊,青天白日下,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正眸光冷冽,手持冰冷的长剑,凶神恶煞地看着他,将他包围了起来,并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着。 “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不会回答他,可是他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的话刚落音,刹那间,那些人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举着剑朝他袭来。他顿时一个旋身,腾飞而起,剑拔了出鞘,一个回峰落雁,便扫倒了一大片。这么庞大的势力,这么明目张胆的势力,想来一定跟随国的朝廷有关。 否则他们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南宫青时知道,他已经置身于天罗地网之中,躲得了一时,却是躲不了一世。 不过,就算是能躲一时,他也要躲一时。几个回合下来,他深感那些人的身手个个不凡,若是再跟他们打下去的话,最后自己只能是自投罗网。毕竟他们人多势众,高手如云。所以,还赶紧逃才是上上之计。心里想着,他便开始朝着他们有破绽的方向冲去,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真的很猛,每次快要冲出去的时候,便被他们围堵住……看来,他不能再跟他们硬拼了,得取个巧才是。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一个飞冲,一剑砍断了一旁杂货铺子的遮棚,那棚子顿时轰然倒塌,他以闪电之势一个闪身躲开,而另几个要杀他的杀手却因为避之不及而被盖了进去,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一阵乱砍,他的前面终是开了一个缺口,他忙趁机冲了出去,另几个没有被那遮棚绊住的人忙追了上去……看来,这云城之内,是无他的容身之地了。 正当他躲无可躲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颇有些熟悉的脸孔,仔细一瞧,居然是他! 他忙一个箭步奔袭过去从身后环住了他的颈子,挟持了那人, “快,快让他散开!”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 “你,你是谁?” “难道你不记得远在秋水镇,你们把我关在一个破庙里了吗?”南宫青时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却是说出了事件。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小子的脸孔,就是设计抓他的其中的一个人。 “是,是你?”此人正是许鹤拢络的江湖人士,常青。 “没错!”那些人很快又把他给包围了,“快让他们给我散开,否则我削掉你的脑袋!” “你,你们,你们快散开,”常青浑身颤抖道。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买他的帐,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是谁,“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眼看着那些人依然冷漠无情地朝他们逼近着,南宫青时紧了紧手中的剑,往他的肉里又推了一下,那常青感觉自己的皮已经快被那剑给切开了,“我,我是你们御史大人的朋友,你们,你们不能伤我,快散开,散开啊!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御史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果然,那些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就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原来如此,而与此同时,南宫青时也从他的这句话里知道了究竟是谁要杀他。 可是这个御史大人,他根本就没见过,也没有接触过,他为什么要抓他,难道是随国国君的意思……那些人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忙挟着那个人往另一个方向逃去……眼看着跟他们有一段距离了,他猛地朝那人质的后脑勺砸了下去,那人质两眼一白,便昏了过去。 他亦趁此机会逃开了。 客栈他是不能再回去了……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不远处便是一个青楼,一个很大的青楼,红男绿女,迎来送往,各色花灯流光溢彩好不热闹。人越多越杂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他们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他也更容易逃跑一些。 心里想着,他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那青楼里。 一进去,便有姑娘迎上来,对他甩着帕子, “公子,第一次来吧,”那嗲声嗲气的声音,真让他受不了。 “走,本公子要跟你喝酒!”南宫青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环肥燕瘦的。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瞧南宫青时那一身贵气,便知他不是一般人儿, “好啊好啊,”忙不迭地把他往楼上引去。 第117章:春宵一夜 “什么?抓到了他,又让他给逃了?”当许鹤把这件事告诉方卓时,他大为关火,“我给你增派了那么多高手,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许鹤心知,这方卓十分狡猾,瞒他不如跟他坦白, “原本是他插翅也难飞的,可是没想到他竟挟持了人质,我们怕,怕伤了人质,所以,所以就放了他。” “混帐!”方卓大发雷霆,“一个人质的命算什么,孰轻孰重难道你们掂量不了吗?” “是是是!”许鹤连连点着头,“只要那靳国世子还在云城,他迟早会栽到我们手中。” “那他要是逃出了云城呢?”方卓反问道。 “大人请放心,我早已经在城内城外都布下了天罗地网,量他就算化成鸟也飞不出去。”许鹤忙答道。 “哼,若是这次再抓不住他,你们就等着自裁吧。”…… 是夜。 天香楼里依然声色犬马,歌舞升平。南宫青时跟着那个叫梅娘的女子进了房间之后,那女子见他俊逸潇洒,两杯酒下肚后,便迫不及待地要解他的衣衫,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挑逗道, “哎,姑娘,你怎么这么心急?酒才刚下肚,不够劲儿,更没趣儿,这行云雨之事之前,一定要喝得晕晕乎乎,似醉非醉,那才有趣。” 那梅娘听罢,风情一笑, “哟,敢情公子您挺有经验的啊,只怕是本姑娘的酒量,会让你失望哦。” “哦?那我们就试试看喽,”说着,南宫青时便斟满了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那梅娘,那梅娘媚眼如丝地接过他手中的酒,他顺势一把搂过她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美人儿,我刚刚已经喝了两杯,是不是轮到你了?”说着,他便把手中的满杯酒递到了那梅娘的唇边,“嗯?” 说起酒量,至今还没有把他喝倒过的人,量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会例外。 “好嘛好嘛,就知道你想把人家灌醉,”梅娘娇嗲着拿着他手中的杯盏,“人家若是喝醉了,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哦……”两人正借酒调情,忽然屋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南宫青时忙侧耳倾听,似乎正往他这边走来,他心中顿感不妙,忙一把横抱起那梅娘往床边而去,扒开梅娘的衣衫就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将梅娘覆在身下,“哎呀,公子,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心急,把人家压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坏死了。” 南宫青时仍然直楞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作,那脚步忽然就停在了门口,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说着,便霸道地吻在了那梅娘的唇上,那梅娘早就按捺不住,一把环住了南宫青时的脖子,另一只手并试图去褪他的衣衫……果然,下一刻,他们的房门便被强行踹开,那梅娘吓得哇哇大叫,“美人儿,别怕。”南宫青时忙在她耳畔微微吐着气息道,“让他们瞧去。” 听南宫青时这么一说,梅娘便也觉得心安了许多。再者,这风月场上的女人什么阵仗没见过,加上兴头正猛,若然被这些人坏了兴致,那多扫兴。 “哎哟,官爷……”那梅娘强行从南宫青时的唇下侧过脸来,看向那些不明所以冲进来的人,脸上飘着红晕道,“你们,你们干嘛呀,”她香肩微露,胸前一片雪白,身子被覆在她身上的人轻轻地推动着,那冲进来的人一看,不禁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淫逸的坏笑, “走!”便出去了。 待那些人一离开,南宫青时就像是扎觅子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挣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微微地喘着气息。 “哟,公子,你怎么了?”梅娘忙捂着自己的胸前,讶异地看着他,“吓着你了吗?” 南宫青时边穿着自己的衣衫边冷着脸道, “这群人实在是太扫兴了,哼!挺好的情致,被他们给破坏了,”说着,他便穿好了衣衫,下了床榻,“美人儿,改天再来找你,你可是要等我哟。”随后丢下了两个金锭子在桌上,径直往门口走去,“美人儿,明晚不见不散哦。”他拉开门,临走前回头撇了撇嘴道。 那梅娘也觉得甚是扫兴,不由撅着小嘴闷闷不乐道, “哼,不知道妈妈怎么搞的,何以放这些人出来……”南宫青时撇嘴一笑,便跨出了门儿,“公子,我等你,你可是要来哦。”她又冲着他的身影喊道…… 一离开这天香楼,南宫青时就匆匆往御史府而去。他从那梅娘的口中得知,这个方御史方卓是当今随国国君面前的红人儿,其权势与威望不亚于曾经的管伯。而且,他还是管伯的门生,能当上御史这个位子,管伯也是功不可没的。 但是他实在不明白,管伯都已经用自己的向家性命去换取他们随国的和平了,为何为个人却还要对他下手,挑起乱子。 若是这件事让父王知道了,定会御驾亲征带着铁骑来踏平他们随国。他们随国气数已经尽了,不知道他还在折腾什么。 御史府在城西,与相国府遥遥相对。 此时,已进后半夜,御史府的大门静静地亮着两盏灯笼。南宫青时潜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绕到侧面,走到墙根儿,趁机翻上了院墙,趴在院墙上悄悄地观察了片刻,才轻轻跳下去。这御史府虽然不大,也并没有想象中有奢华。可是布局却是挺复杂,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是运用了风水八卦局。 所以,他还是小心为妙。 南宫青时每走一个地方,便会做个明显的记号,以致于自己不会又复复走回来。终于,在他的摸摸索索,他看到有一个屋子里的灯还在亮着,隐约可从窗户里看到一个身影,想来,这是个书房没错了。而那个身影就是方卓的身影没错了。 他潜伏了一会儿,正欲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人走了过来。细看之下,居然是个女人,难道是他的夫人?可是那梅娘说他并没有娶过妻。 眼见着那个女子手中托着一盏茶款款往他的书房走去,这么晚了还这么关心他,若然不是他的女人,又会是谁? 咚咚咚……那女人叩响了书房的门, “谁啊,”方卓本能地问了一句。 “方大哥,是我。”管心素柔柔地回道。 方卓一听,忙起身去开门, “心素妹妹,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已经睡了一觉睡醒了,着实睡不着,便随便到院子里溜溜,看到你书房的灯还在亮着,所以……就想着给你沏杯茶,提提神喽。”她边说边走了进来,“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却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子,你这再不睡,天就要亮了,明儿一早又有事,你就不怕熬垮了身子?” 方卓抿唇一笑, “我啊,孤家寡人一个,熬垮就熬垮,反正也没有人心疼。” “难道我就不是人了吗?”管心素故作生气地转过了身子。 方卓微怔,继而勾了勾唇角, “你……关心我吗?”走到她的身后在她的耳畔轻声问道。 “你说呢?”管心素边盘弄着垂在她肩头的发辫边低低道,“若是我不关心你,又怎会深更半夜给你送茶来,若是我不关心你,又怎么会来找你……若是……”未等她把话说完,方卓蓦地绕到她的身前,用食指轻轻抵住了她的双唇,眸光灼灼地看着她,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心素,”他放下手,缓缓握紧了她的双手,“你知道的,我这些年未曾娶妻,也未曾有一个女子进入我的心底,全是因为你,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心有所属,可是我却并没有放弃过,当时知道你要为了霁华远赴靳国,我就抱着终生不娶的信念,而今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等到你了,等到了你这句话……”说着,他便情不自禁地拥住了她,可是她却眸光迷茫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并没有回拥住他。 居然是她?悄悄伏在屋外的南宫青时微微捅破了窗纸,终是看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孔,她竟然也回了随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喜欢的不是霁华吗?怎么会跟这个人在一起?女人的心真的很难让人琢磨。 “方大哥,你再不睡,真的就要天亮了,”管心素轻轻推开他,“听我的话,乖乖去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南宫青时忙闪到一旁的花丛里去了。 “心素,”方卓却是叫住了她,“我听说霁华来找过你,是吗?”他知道,她的心里并没有完全忘记霁华。 “是的,他原本是来找你的,你不在,我们就寒喧了几句。”管心素故作坦然道,“他让我跟你求个情,放了南宫青时。”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呵,”管心素讪笑,“我说我不想过问任何事。” “其实,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盛个人情的。”方卓故意说道。 “方大哥,我要你明白,我来投靠于你,真的是没有任何目的。”说罢,她便推开了门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方卓眯了眯双眸,微微点了点头……他不会像霁华,更不会像那些痴迷于男女之情的人,因为儿女情长而牵绊住自己。是,他是对管心素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在他的心里,名利权势大过一切。 第118章: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宫青时一直躲在御史府的一个堆放着杂物的柴棚里到天亮。 昨天夜里,他听到管心素跟那方卓的谈话说是霁华来找过他们,难道说霁华也回到了随国,回到了云城?他不是跟瑶清一起去寻管伯的棺椁去了吗?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把那管伯的棺椁给带回来了?若然如此的话,他们如今又在哪儿住呢? 正想着,他的肚子就不听使唤地咕咕叫起来。 不行,就算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动,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啊只有两条路,要么饿死,要么闷死。 可是,这青天白日的,他要想出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里想着,他便缓缓起身,走到柴房的门口,悄悄探出了头,看了一看,四下里无人。他便试着走了出去,这小柴房应该是在御史府的后院儿里,昨晚天黑,来路他也不大记得了……只是,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管不了许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怎么样?事情有进展吗?”前堂里,方卓正在跟许鹤问话。 许鹤忙一躬身道, “还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还没有?我给你增派了那么多人手,区区一个人你都给我找不到?”方卓横眉怒道,“我就不信那靳国世子会隐身遁地术?你们会找不到!” “大人,请再给我们一点儿时间,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许鹤如是道。 “再给你多主?”方卓冷声道。 “三天,若是三天后我还没有抓到人的话,我会来跟大人请罪的。”许鹤信誓旦旦道。 “好,三天,就给你三天的时间。”方卓铁板钉钉道。 “不过……大人……”许鹤思索了片刻,便吞吞吐吐道,“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听听?” “说!” “你说……那管瑶清跟霁华两次三翻地来你府上请求你放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故意声东击西,那靳国世子已经被他们找到了,就在管相国的府上呢?”许鹤若有所思道。 方卓一听,顿时拧紧了眉心, “嘶……好像很有这个可能,那你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方卓狡黠地看向他。 “或者,我们可以去试探他一试。”许鹤星眸微转,“如果方大人肯配合的话,应是最便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两人正相商着,忽然仆来匆匆来报,说是大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方不禁问了一句。 那仆人面露难色,吞吞吐吐, “是,是瑶清姑娘。” “我不是说过,只要是她,一概不要报的吗?”方卓厉声道。“让她走,并告诉她,我是不会见她的。” “这……大人,我已经回绝过她多次,可是她就是不走。”仆人为难道。 “那就让她站着吧。”方卓吃了称砣铁了心。 “可是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若是你不见她的话,一定会后悔的。”仆人又把管瑶清的话重复了一遍。 方卓眉心一紧, “难不成又是那些危言耸听的话?”一想到那天她出言不逊,口出狂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让她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哎,大人,你何必因一时之气而误了事呢?我倒觉得你可以一听,其一,听了并无什么坏处,其二,或许真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却因此而耽误了,那就得不尝失了。”许鹤跟他细细地分析着情况,那方卓一听,是这个理儿。 他真的是被那个丫头给气得没有理智了。 那仆人得到应允后,忙去大门口把管瑶清给请了进来。 当她看到许鹤时,不由大吃一惊, “是你?”并问了一句。 许鹤微微一笑, “哼,是我,若不是我,恐怕你今天就要在大门外站一天了。” 管瑶清掠过他看向方卓, “大人,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前两天看到公主了,公主她也在找靳国世子,想必公主对靳国世子的一往情深的事,你也该知道吧,若是靳国世子出了什么事,公主一旦怪罪起来,恐怕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她顿了顿,“你知道王上有多宠公主,若是公主不依,王上一定会向公主妥协。” “呵呵,”方卓狡猾地笑了笑,“你凭什么认定那靳国世子在我手上,是被我抓的,那靳国世子根本就没有来过,我根本也没见过他,再说了,我抓他有何目的?真是无稽之谈。”他很淡定地否定道。 “哼,”管瑶清冷笑道,“方大人,你敢做不敢当,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方卓一听,“你给我滚,滚!” “我自然会走,但是后果自负!”说罢,她便怒然而去。 尽管管瑶清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可是为了能救南宫青时,无论如何她也要试试…… 而此刻,南宫青时东拐西绕,却是怎么也绕不出去。一时着急,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直接东闯西撞。 “你是谁?”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南宫青时顿时怔住,却是没有回头, “我,我是新来的。”他却不知道问他的这个人正是这府中的管家,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他全都认得。 “新来的?通过谁来的?”那管家边问边朝他走来。 “我,我是通过,通过心素姑娘进来的。”南宫青时灵机一动道。 “心素姑娘?”那管家绕到他的身前,“你撒谎,你到底是谁?” “哼,你管我是谁!”南宫青时知道瞒不过去了,便直接绕开他欲走,“让开!”径直往前走去。 那管家一看,这小子哪来儿的,气焰这么嚣张, “来人,”他一声高喝,立马涌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把那小子给我抓起来!”瞬间,那几个壮汉家丁便追南宫青时而去,南宫青时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回头一瞧,这架势,撒腿就跑, “站住,站住……” 这时,管瑶清正走到大门口欲出去,忽然就听到了几嘈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顿时止步,回头看去,果然,一个身影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青时!虽然那个身影闪得很快,可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想着,她便欲折回身去, “青时!”谁知,跟着她一起的家丁把她给阻拦住了。 “姑娘,大人有令,你不能再进去了。” “可是,可是我还有事要跟你们大人说。”原来青时并没有被他们抓到,可是,可是青时怎么会闯到这御史府里的呢?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抓到。 “对不起瑶清姑娘,恕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这个时候,事情也已经惊动了方卓跟许鹤他们。只是他们还没有见到这个突然闯入府中的人,因此也并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闯进来的,心中还有些许害怕。若是什么刺客,或者匪贼,敢闯进御史府里的话,那肯定就是亡命之徒了。 “方大人,御史府中向来守卫森严,怎么会有歹人敢闯进来呢?”许鹤有些许怀疑道。 “我也不晓得,”方卓也很是纳闷儿,“不过,他一定是逃不出去的。”并胸有成竹道。 果然如他所料,因为心里慌张,再加上他这御史府的复杂布局,南宫青时已经找不到昨天晚上进来时的路,更找不到昨晚做的记号,眼看着被府中的人逼到了死角里。前面是黑压压的壮汉,各个手中的都持着武器,后面是一堵高高的墙,就算是他跳上墙去,估计也逃不脱他们的天罗地网。 心里想着,他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躲来躲去,逃来逃去,居然自投罗网了。 “你笑什么?”他这不经意的一笑,正巧被管家看到,并厉声问道。 “呵,你管得还真宽,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南宫青时不屑道。 那管家气得嘴直抖, “把他给我拿下!” 南宫青时挑了挑双眉,只能是由着他们束手就擒。那群人把他一阵五花大绑,往前面带去,他边跟着他们一起走,边记着自己的走过的地方,放着什么样的东西,总之不大的宅院,从一个庭院到另一个庭院,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的。 “大人,抓到他了。”管家兴奋地走进前堂道。 方卓一听, “带上来看看。” 言罢,几个家西便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带了上来。 而那许鹤一眼便认出了南宫青时, “大人,就是他。” 方卓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谁?”这方卓并没有见过南宫青时,所以不认识他。 “他就是靳国世子南宫青时。”许鹤很是肯定道。 方卓大惊, “是他?”并讶异地看着向南宫青时。只见眼前这个年轻人,生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浑身下下都透着傲气……不由得扬唇一笑,“呵呵,你就是靳国世子?” 南宫青时不屑地看着他们, “是你,你跟那个牛鼻子老道是什么关系?”最后把目光定在了许鹤的身上,“你们真是歹毒,竟然给我下毒。”他顿了顿,“没想到堂堂随国御史大人,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还真是领教了。” 许鹤一听,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退出了方卓后视线。 听了南宫青时的话,方卓也十分意外,回头看了眼许鹤, “这是怎么回事?”并质问着。 “回大人,这,这是因为他十分狡猾,不好控制,只怕还没回云城,就被他给跑了,所以,所以跟着我一起的那个云崖子才给他服了药,让他服服贴贴地跟着我们。”许鹤只好如实道…… 第119章:春风得意 目前,抓住靳国世子南宫青时这件事,还不能传出去。毕竟这件事是瞒着王上的,再者,跟其他几国联盟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好,若是这件事走漏了风声音,不仅他有麻烦,就连随国都有麻烦了。方卓下令府中内外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决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否则格杀勿论。 而且,经过与那南宫青时之间的谈话,他觉得这个人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不容易对付。眼下,只能是听许鹤的话,牢牢地把他给监禁起来,再想办法对付他。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许鹤神色凝重道。 “给我好好盯着相国府里的人,我不希望在我还没有决定好结果之前,有什么任何闪失。”方卓眸光凌厉地说着…… 被御史府里的人拒之门外后,管瑶清想尽了办法,想要潜进府中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她知道,他们一定有所防备,她是根本进不去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青时,想来想去,她的心里头乱糟糟的,只好先回了相国府。 回到相国府时,只有兰婆婆一个人,霁华还没回去,想来还在外打听南宫青时的下落吧。 可是,就算是他在,她亦只能是跟他说说,并没有解决的办法。眼下,只能是寄希望于公主,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见到公主才是。 是夜,方卓奋笔疾书,一张又一张的纸笺被他写了丢,丢了又写……总算是写成了一张比较满意的,他顿时眉开眼笑,对着纸张呼了呼,继而小心翼翼地用信封封了起来,然后把一直候在身边的管家叫了过来,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之后,管家侠挟着那封信离开了他的书房。 靳国,晴州城,王宫,御花园。 “王后啊,你说……这青时也该回宫了吧。”南宫翼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头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儿子。 瑾氏微微勾了勾唇角, “呵,王上,青时在的时候,你们父子老是水火不相容的,可是他不在的时候呢,你又三天两头的念叨起他来,怎么……想儿子了?” 南宫翼眉心一紧, “不是,这两天做梦老是梦到他,怕他出什么事。” “呵,”瑾氏轻笑,“你放心吧,我们的儿子命大的狠,要是有事,早就传到我们耳朵里了,眼下啊,若不是他自己伤害他自己的话,恐怕还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他。” “可是……我心里头总是隐隐的不安,你说,他们走了这么久,也该到了吧。”南宫翼依旧拧着眉心道。“你说,这小子,做什么都喜欢瞒着我,你也是,该早告诉我,我可以派人暗中保护着他,你看看现在,他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王上,您也别怪我了,是青时不让我跟你说的,他就是不想让你这么做,这不让我跟你说的。你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气,跟你一个,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说到此,瑾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想,可以差人去打听打听他们的下落。” “我早就已经差人去打听了。”南宫翼眄视了她一眼道…… 怕夜长梦多,方卓暗中把南宫青时送出了府第,秘密地关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这是他早就蓄谋已久的事,当然得准备得周全一些。而许鹤也把怎么样抓到南宫青时,怎么控制他的事情全盘告诉了他。经过短暂的接触,他深感这靳国世子就是一个反骨,想要驯服他,让他乖乖地就范听从于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对于非常之人必须采用非常手段。 不过,只要他在他的手中,他就是王者,周遭诸国必须得听他们随国的,必须得听他的。 他微微眯了眯双眼,细细地琢磨着,如果快马传书的话,那封信应不出十日便能到达靳国国君的手中。 城东,相国府。 “瑶清姑娘,你说得可是真的?”当阿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喜出望外,“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冲过去,为什么不让他跟你走?” 管瑶清知道阿时不晓得当时的情况, “你说他失忆了谁都不认得,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自投罗网,跑到那物史府里去呢?” “正因为他脑子有问题,他才会这么做的呀,瑶清姑娘,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把世子救回来?”阿时一味地责怪着,“你可知道我们世子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失去了这次机会,或许就不会再有机会了,眼下,世子一定落在了他们的手中,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世子呢。” “阿时,你就不要再埋怨瑶清了,我相信以当时那种情况,但凡有一线希望,瑶清都不会罢手的,她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霁华缓缓道,“瑶清,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不会,我决对不会看错的,只是,我们都低估了那方卓的为人,只怕就算是青时真的在他们的手上,他亦不会承认,到时候,就算是我们请公主,他也未必肯认帐。”管瑶清不无担忧道。“霁华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我要见公主。” “我?”霁华微怔,“让我好好想想。”管伯在世的时候,因为需要,让他结交了许多权贵达官,还有江湖人士,可也说是他的人脉甚广。再加之他的为人,因此,许多人都愿意跟他作兄弟做朋友。不过,那时候管伯还在世,权高位重,也不排除有管伯的关系。 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还买不买他的帐。 南宫青时的是网,让方卓心情大好,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身心总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等养足了精神,以迎即将到来的大战。他边想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里。暮春的季节里,碧柳如烟,深绿浅绿交错纵横,茵茵碧草铺陈在湖边。 目及之处,忽见湖边绿柳下的一方大石上,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影,他仔细一瞧,竟是管心素。方卓微怔,继而踱着方步走上前去,但他并没有叫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就这样,她想着她的心事,而他亦想着他的心事。 许久之后,管心素突然微微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方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绕到她的身侧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怎么哭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始料未及的管心素吓了一跳,蓦地起身讶异地看着他, “方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卓微微一笑,拉着她再次坐了下来, “我到花园散步,看到你坐在这里,就过来了,怎么?有心事?” 管心素沉沉地叹了口气, “突然想到了很我事,一时有些感慨,就忍不住伤心起来。” “呵,”方卓轻笑道,“以后若是心里不痛快,不要藏着一个人独自伤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大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倾泄口,把你的不痛快全部倒给我,这样,就不会那么沉重了。” 听他这么一说,管心素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是他有你一半对我这么好的话,我也算是不枉付出那么多了。” 方卓微怔, “你是说霁华?” 管心素微微垂眸默认道, “好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他了,说说你吧,方大哥,” “说我?说我什么?”方卓微微勾了勾唇角。 “说说将来,说说以后。”管心素抱着双膝淡淡地说着…… 再说这天香楼的梅娘,打从遇到南宫青时之后,她就再也无心接待其他的客人了。每天就只是呆呆地在自己的闺房里等着,等着南宫青时的到来。她一直记得他临走出她的闺房时给她留下的这么一段话。虽然这些年来,她在这风月场上结识也结交了不少的男人,可是却从未对哪个男人动过心或上过心。 从来都是他们绕在她的石榴群下,求着她,捧着她,却独独只有南宫青时跟他们不一样,让她心甘情愿,让她牵肠挂肚,心里头,脑海里,总是拂不去他的影子。 只是,这都已经好几天了,他都没有来,究竟是把她给忘记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梅娘越想越不自在,越想就越是想他。 “小莲!”她索性自己去打听去查找算了,“给我准备准备,我要出门。”要知道,这些来,钱子她没有赚多少,可是积攒的人脉却是她这一辈子都用不尽的财富。什么达官显贵,什么江湖大哥,黑白两道儿,就没有她不认识的,没接触过的。 离开天香楼后,这梅娘便直奔那玄机阁。 这玄机阁是江湖中一个很隐秘的组织,其中的成员不仅众多,而且各行各业都有。但是,他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决对不干预国之政事。除了这,只要你肯掏钱,想要什么样的消息,他们都能想办法给你弄到手。 “哦?如此说来,姑娘只知道他的相貌,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接待她的是个中年男士,瘦脸,白皮,浓眉,一双狭长的双眼里,尽是狡黠之色。 “怎么?你们做不了这笔生意?”那梅娘不屑地反问道,“难道是我高看你们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 “呵呵,只要姑娘你肯出银子,就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 “那不就得了。”梅娘啪的一下,丢了一沓银票在他的面前,“这是定金,尽快给我办好。” 说话间,旁边有一个小童走了过来,递给了那中年男人一张画像,那男人看了一看,便又递给了梅娘, “您看看,是不是他?” 梅娘接过画像一看,不由惊得瞠目结头, “哼,果然名不虚传,这幅画像能否送给我……不,卖给我也可。”她爱不释手道。 那中年男人勾了勾唇角道, “姑娘尽可以拿走。”…… 第120章:幽会 霁华费尽周折,拖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总算是还有几个是与他真心相交的人,答应帮他这一个忙。只是,还要等上几天。过两天,皇上要在宫中宴请群臣,为小世子摆百天宴,到时候,威武将军陈硕也会带家眷随同,他说可以让瑶清扮成他府中的侍女随同,介时瞅准机会接近公主,就可。 如今,他觉得这个法子最为妥当不过了。 “霁华大哥,瑶清,”霁华跟管瑶清两人正商议着,阿时匆匆跑了进来,“我在门口捡到一张纸条,你们看看,是不是给你们的?”霁华忙接过他手中的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流云阁一叙。这字迹他认得,是心素的。 而流云阁,也是他们曾经常去地的方,不用猜,他也知道这纸条是给他留的。 “霁华大哥,上面写着什么?”管瑶清看着近问道。 “哦,没,没什么,可能是哪个顽童丢于门口的。”说着,他便把那纸条撕成了碎片。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时,阿时眉心微蹙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他有意相瞒,她也不便多问。 “若是没其他的什么事,我就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去陈将军府里,做戏也得做足不是吗?”管瑶清淡淡道。 “嗯,”霁华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有个朋友约了我出去谈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管瑶清微微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出了大门…… 一离开相国府,霁华便往流云阁而去。说起来,这流云阁并没有许多人知道。它只是流云溪畔的一个小水阁而已。而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管心素心情一不好,就喜欢一个人往那里跑。他还记得有一次因为义父说了她几句,她受不了便跑了出去,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回来。 义父担心不过,便差人出去找她,可是找遍了整个云城也没有找到她。最后是他在城外的流云溪畔的流云阁找到了她。 从那以后,只要她不开心,她就往那里跑,他到那里去就准能找到她。 来到流云溪畔时,已是日落黄昏之时。晚霞似锦,余晖柔柔,流云溪畔芳草萋萋,水流潺潺,落霞孤鹜……一派静谧祥和之景。他走近时,并没有叫她,只是像往日一样,拾起一粒石子丢进了溪水里,咕咚,溅起一阵小小的水花。 而得到讯号的管心素便会不由自主地回头转身, “我以来你不会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霁华望着溪水淡淡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管心素一步一步走近他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霁华凝眸怅望着,“如果你真的觉得跟方卓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我也会祝福你的。”他知道,她只是想找他出来聊聊。“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气我恼我而误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管心素苦笑, “你觉得我还有幸福可言吗?除了你,我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她沉沉以吸了口气,“不过,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已经不可能了,但是知道你还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她顿了顿,哽咽道,“霁华大哥,你们最近凡事都小心点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你们做什么,他们都知道。” 霁华愕然, “心素……”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还南宫青时一个人情。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不在御史府了,但真正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有机会,我便会去查的。”她淡淡道,“霁华大哥,天色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 “好,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主,知道吗?那方卓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也要小心才是。” 霁华送管心素回到御史府时,天已经很暗了。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他送她到门口,便止步目送着她走进大门, “嗯,你回去吧。”她边往大门口走去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他。 刚说罢,大门便像听得懂他们的说话似的,吱吖一声开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只见那方卓定定在站在大门中间,眸光冷峻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管心素一怔,怯怯地福了福身子, “方大哥。” 可是方卓像是没的听到似的,目光径直绕过她,充满敌意地看向霁华,霁华看了看管心素,又看了看方卓, “方兄,”并拱了拱用。 “哼,”方卓两眼一眯,一把拉过管心素的手,“走!”因为太用力,管心素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 言罢,他便拽着管心素往里走去,而仆人便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霁华轻轻叹了口气,心知他是误会了他。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他心里是有心素的。心里想着,他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离去了。 而方卓则拉着管心素,一直到了她的闺房,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床上,冷声道, “你若是心里放不下他,大可以回到他的身边,我是不会拦你的,可是你住在我的府上,却和别的男人幽会,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我府里不会强留你这种没有廉耻的女人!” 管心素的下巴微颤着,冷笑道, “好,我走,我不会再丢你的脸!”说着,她便起身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等等!”不料,方卓却叫住了她,“如果你真的要走,请把这些时日在我府上所用的花费清算一下,我没有义务养活任何一个人。” 管心素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她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小气且冷情无意的人, “好,我还你,我全都还你。”说着,她便脱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拿掉了头上的银钗……“你看看,这些够不够?”并递到了他的面前,方卓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微微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呆怔怔地看着她,“怎么?还不够吗?那我这儿还有,”说着,她便去脱她耳垂上的坠子,“如果还不够,我会想办法还的。” “不,不不不!”忽然,方卓有些情绪失控地抓住了她的手,“你明天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你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方大哥,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听我解释呢?我跟霁华大哥之间虽然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可是我们还有亲情友情在,而且,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你不信我,也该信他,他心里一直都装着管瑶清,这点儿,你不是不知道啊。” “可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单独跟他出去。”方卓反问道。 “我们,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聊起了从前,聊起了小时候,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而已。”管心素边说边抹着眼泪,“方大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至于现在,我想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不,你不要走,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方卓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你明知道我有多紧张你,你明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要你偿还什么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你知道的。” “可是我留在你的府上,始终是个不方便的事。”管心素沉沉道,“方大哥,我不想连累你,我已经是个毫无幸福可言的人了,我真的不想再去耽搁你。” “不,心素,只要你愿意,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方卓十分恳切道。 管心素愕然, “方大哥……” “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唐突,你先不要走,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经他的一翻游说之下,管心素终是留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方卓这么强留她,还有另一个目的而已。 “你说什么?我们已经在方卓的监视之内?”当霁华把这个消息告诉管瑶清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可靠吗?” “是心素告诉我的,我想是可可靠的。”霁华淡淡道。 “可是,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御史府里的人,她,她难保不是方卓下的套。”管瑶清有些狐疑道。 霁华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算你不信心素,是否也该信我?” “我……”管瑶清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便转换了话题,“那我明天该怎么去陈将军府上?”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管瑶清星眸微转, “霁华大哥,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哦?倒是说说看?” “你请陈将军来我们这里做客,然后……”管瑶清细细地说着,“然后,我换上跟他府上丫头一样的衣衫跟装扮……” “嗯,这个法子不错,我明天就去陈将军府上跟他说说。” 管瑶清知道他今天去见过管瑶清,只是她不希望他因为往日的情份,而对她没有防备。可是,刚刚她只不过是那么一说,他便有些不快,倘若她直接说出来的话,想来他更是不会听的了。 在城北的一个道观里,有一口井。没有人知道井底下还有一个水牢。而南宫青时就被关押在这水牢之中。这道观的观主本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道人,还有他的徒儿,是个十来岁的小道童。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老道长在数日前突然暴毙,接着就来了一个年轻的道长,此人便是云崖子。 第121章:巧计躲耳目 这口井深数米,水深不过齐腰。因为在井底他们凿了几个暗口,把井底的水分流到了他处,所以,井底的水面距离井口有数米深。因此,从井口看里看,根本就看不到井底的情况。就算如此,他们也还在井底到井口一半的距离处封了一口盖,饰以杂草,就算是能看到底,也只看到的是个枯井。 南宫青时整日被浸在这井水中,整个腿脚浮胀得厉害,可是他被紧紧地绑住了手脚,根也无法逃出去。井底这么深,就算是他拼了命的喊,外边也听不到。他们每日仅以一只干馒头给他续命,就算是他没有绑着手脚,也没有力气逃跑。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却知道他们绑着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挟他的父王跟他们妥协,达到他们的要求跟条件。 不过,那姓方的这么一直关着他,不知道要关到何时。还有瑶清,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爱跟他们开玩笑,明明离得这么近,却要阴差阳错,但愿她不要去赴约才好。 咳咳咳……正想着,忽然井口便专来了杂声。想来,是给他送饭来了。 “小孩儿,你们这道观里就你跟你师父吗?”梅娘借着祈福的由头,井了这城北的白云观。 “是,施主。”那小道童像个木头似的答道。 那梅娘似不经意地勾了勾唇角, “那你师父呢?怎么没见着他?” “回女施主,我师父云游去了。”小道童依旧如是。 “哦?那他何时回来呢?”梅娘若有所思,星眸微转。 “回女主施,小道不知。” 梅娘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道观就这么大个位置,该看的地方她也都看了,根本就不可能藏什么人。除非他们的厢房里有暗阁什么的。可是她也借机进去勘察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她这么走马观花地找法儿,保不准会疏漏一些地方。 但是再这么探下去,迟早会让人起疑心。况且,这小道童的话是真是假,他的师父究竟有没有去云游她也不能全信。还是且先离去,等有机会再来探个究竟。毕竟那玄机阁的人都不敢察下去的人,想来,幕后的主使者是惹不得的。 “呵,”她微微扬了扬唇瓣,“等你师父回来,我再拜访他,到时候我会捐一笑香火钱,让他来扩建这道观。”说罢,她便离开了。 在井底的南宫青时,隐约可听外面人声,却是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渐渐地,人声没了,他知道,一定是离开了。 相国府外,威武将军陈硕带着夫人吃过晌午饭后便由霁华他们送出了大门, “陈将军,闲来无事时,多来府上走动走动,自义父不在以后,我们这相国府的门庭就冷清多了。”霁华依依不舍道。 “霁华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携夫人常来,撇开我们之间的交情不说,单凭管相国对我的那份恩情,我就一定会来。”一阵寒喧之后,陈硕便跟他的夫人,以及两个随从上了马车,离开了相国府。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大街上,陈硕跟夫人并排坐在正中间,而两个丫头则各坐一侧。待马车离相国府较远了些,陈硕下意识地撩开了车帘的一角向外望了一望,片刻,才收回目光,放下车帘,看向左侧的丫头, “瑶清姑娘,明儿个你就紧紧地跟着我夫人,一旦瞅准机会,便跟我夫人说,知道吗?” 管瑶清忙起身,欲跪谢他们,却只见眼疾手快的陈夫人一把拦住了她, “瑶清姑娘,我夫君不是说过了吗?没有管相国就没有他,你何必如此多礼,你这样置我们于何地?” 听那陈夫人这么一说,管瑶清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陈夫人,我只是一时太感激了才……”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放心吧,我跟夫君一定会帮你们到底的。” 三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陈硕眉心一紧,冲着车外喝道, “怎么回事?怎么就停下来了?” “将军,这,这前面挡了一辆马车啊。”听车夫这么一说,陈硕只好拉开车帘子,看了过去,果见一辆马车横住了他们的去路。也不知道这马车的主人是谁,这么宽的路,却非要堵着他们的去路,不知何意。心里不由恼火,便下了马车,走向对面横着他们去路的那辆马车, “敢问车上何人,”能乘这样的马车,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么宽的路为何非要挡我去路?”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可是马车内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毫无回应,“既然车上无人,那也就罢了。”凭感觉车上是有人的,可是人家不应你,你也没有办法。纵然他是将军,可是在这云都城中,比他官阶大的人比比皆是。 他一个小小的守边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陈兄,”正当他欲折回去绕道而行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蓦地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惊, “原来是方御史。”只见方卓从那马车上下来,大步朝他踱了过来,“呵呵,不好意思,我的马车坏掉了,让随从找人修,就坐在马车上小睡了一会儿,若不是车夫叫,我还真不知道挡了陈将军您的去路了,实在不好意思。” 陈硕明知他这是假话,却也不好反驳,毕竟表面也人家说得也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刚刚若是言语有不当之处,还请方御史大人不记小人过。” “呵呵,好久没有跟陈将军叙过旧情了,择日不如撞日,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去陈将军府上,我们喝几盅。”突然,方卓来了这么一句。 陈硕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呃……这……我也没有跟府里的人交待一下,唐突把方御史你请进府中,似乎有失礼数啊。” “呵呵,我这厚着脸皮,陈将军还不给面子,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什么粗茶淡饭我咽不下去?”方卓似乎是非去不可了。 “既,既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再谦让了,还请方御史随我一同上马车吧。”那他再推辞下去,只会得罪于他。 如今他位高权重,宁愿委屈求全,也不能得罪于他。不然,依他这种人的性子,定会给他穿小鞋。 只是,只是那瑶清姑娘也在马车上,只怕他会认出她来,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解释? “呵呵,陈兄这是打哪儿回家啊?”方卓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可是陈硕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心事重重一低着头。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早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兄,陈兄……”他故意又喊了几声。陈硕这才回过神来, “啊?方御史,您刚刚说什么?” “呵,没什么,”方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马车前,陈硕突然止步不上去,“陈兄,怎么了?” 陈硕蓦地转过身来, “方御史,内子在车上,还有两个下人,只怕是……” “呵,不打紧,不打紧。”方卓忙这么一说。 而陈硕再也无法拖下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继而拉开了马车帘子,邀请方卓也上马车,方卓抬眸看了看马车内,除了他的夫人,还有一个丫头,那个丫头一看就是他府上的丫头,可是他明明记得随他们一起的有两个丫头,怎么…… “方御史怎么了?”可是陈硕掌了半天的帘子,方卓也没有上来,他便只好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哦,只怕是冲撞了尊夫人,我想,还是改天,改天我备些薄礼再登门拜访吧。”他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陈硕只觉得此人甚是多变,一会儿一个想法,真是让他琢磨不透。 “好好好,陈兄,我想起来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他便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陈硕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十分纳闷儿挠了挠后脑勺, “夫君,你们这在做什么?”不明所以的陈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 陈硕这才从那莫名其妙中清醒过来,走进马车内,坐在了他夫人的身侧, “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边,“瑶清姑娘呢?她,她人呢?”他这才恍然大悟,那方卓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陈夫人抿唇轻笑, “瑶清姑娘已经先走了。” “她,她……”陈硕惊得说不出话来。 “瑶清姑娘早就知道事有蹊跷,便趁你跟那方御史闲聊之时,跳下车先走了。”陈夫人笑着缓缓道。 陈硕一听,连连点头, “瑶清姑娘果然是个精明人, 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是夜,御史府的书房里还在亮着。 方卓跟许鹤正在谈事情,管心素就端着茶点走了进去,两人连忙不说了,讶异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我你上有东西吗?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呵呵,心素,这么晚了,以后就不要给我们端茶点了,女人休息好,才会容颜长驻。”方卓忙解释道。 管心素微微一笑, “不碍事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方卓看了眼许鹤, “你也去休息吧。” 许鹤会意,径直走出了书房。 第122章:中伤 初夏的夜,仍然带着微凉。 管心素回头看了一眼被许鹤带开的门,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方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有些抱歉道。 方卓微微勾了勾唇角, “没有,只是怕你休息不好,刚才……我跟许鹤的话……”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管心素便连忙解释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不方便,我以不会再来你的书房了。” 方卓笑笑,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说,你听到了也没有关系,我想相信你,我也相信我的感觉,上次是我太冲动了,不该那么对你。”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夹在我跟霁华他们中间很是为难,” “不,方大哥,于他,我并没有什么好为难的。”管心素微微垂眸道。 “心素,你听我把话说下去,我并不是对你们之间还耿耿于怀,我只是说,你们打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都有些许感情,你的感情倾向于他,我也能理解,如果,你真觉得欠他们的话,我准许你问一个问题,以回馈于他们,然后就再跟他们互不相欠,何如?”方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于你。”管心素轻轻拧着眉心,他怎么无端端地说起这些话来,她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素,你不必怀疑,”他看出了她的心思,“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方大哥,你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你说得那些,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尝还,你是做大事的人,怎容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来干预呢?”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内心是矛盾的,若是利用他对她的感情,那对他不公平。可是于她,于霁华来说,不失是一个好机会。 “心素,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欠着他们,都要跟他们断不了关系吗?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属于我,知道吗?”方卓忽然拉着她的手道。 “方大哥……”听到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好突兀好意外。“你不样这样,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我也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对不起,”方卓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控,“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太想留住你了。” 管心素只得他怪怪的,这几日来,他屡次三翻地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依她对他的认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通常情况下,他都把自己藏得很深,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心思表露于人。就算是对她也不例外,早在曾经义父还在世的时候,他常常到相国府,他们常常在一起,她就能感觉到他喜欢她,可是他却从未表露过。 “方大哥,我累了,我想,你也该休息了。”说罢,她便径直离去…… 看着管心素的身影,方卓微微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三日后,宫中宴请群臣,以贺小世子满百天。朝中文武百官,皆赴宫中参宴。管瑶清也随着陈硕顺利地进入了宫中。要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入随国王宫。不过,算起来,她这已经是二进宫了。第一次,是他把她带进了宫里。 而今想起,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仔细想来,那时候虽然满怀心事,可是却也好过而今这种空悬。如果那时候,她不顾一切地留在宫里,留在他的身边,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 “瑶清姑娘,瑶清姑娘……”管瑶清正站在陈夫人的身后发着呆,陈夫人忽然着急地回过头来叫着她。 “什么事夫人?”半晌,管瑶清一个激灵恢复常态,讶异地看着陈夫人,“怎么了?” 陈夫人忙看向她的左侧,努了努嘴,她亦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只见明月公主正心不在蔫地被一众王孙贵族围着,里三重外三重的……而她只是一个将军府里的小丫头,擅自跑过去,太过引人注意。说不定,还没走到,便被宫里的内侍总管给轰出去了。自己被轰出去是小,只怕给陈将军以及将军府人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瑶清姑娘,我帮你吧。”正当她十分为难之际,陈夫人忽然开口道。管瑶清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嗯,我走吧。”陈夫人很肯定地点了点,遂径直朝那明月公主走去。 “公主,公主……”一向温婉的陈夫人为了帮助她接近公主,居然不顾矜持地举杯高喊着,“麻烦让让,我想跟公主说两句话,”并挤进了那群五孙贵族之中去。 而管瑶清忙也跟着挤了进去。 那些王孙贵族眼见着有人进来,个个心怀不满,可是人面场上,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由着她去了。 “你是谁?”终于,陈夫人挤到了慕容芷的面前,陈夫人的高声呐喊早就引起了公主的注意。 “公主,”陈夫人说着便凑近了她,“有位故友想要见您。”并附在她的耳畔轻声道。 慕容芷愕然,继而拧紧了双眉, “我的故友?谁?” 一直紧紧地跟着陈夫人身后的管瑶清忙上前一步, “公主,是我。”并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能否借一步说话。”并小声道。 慕容芷拧了拧眉心,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她亦没敢大声问。 “公主,就算是我求您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是关于青时的,”管瑶清不得已道,“他来云城了。”因为人多嘴杂,即便声音再小,这也是在人场上,还是不宜多说。 原以为,慕容芷会听她的,两人借步说话,可是没想到,她只是勾唇一笑, “哼,他来云城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既然到了云城,为何不来找她,却要让这个贱丫头来带口信儿。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目及之处,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方卓。他正一步一步往他们这边走来,想来,因为陈将军跟陈夫人一直跟他们走得近,所以,他也盯得他们比较紧吧。像陈将军跟陈夫人这样低调的人,忽然来接近公主,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公主,你若是不救青时的话,他,他真的就死定了。”情急之下,她只好说了出来。慕容芷微怔,继而垂了垂眼帘,却是未曾给她任何回应。眼看着那方卓就要走来,管瑶清是急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公主,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肯救青时,不管让我做什么都成。”她刚说完,一只手就重重地搭在了她的肩头, “管瑶清!”方卓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来冒犯公主!” 管瑶清缓缓回过头来,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掩饰下去,也就无需要再掩饰下去了。 “方大人,您言重了,我跟公主乃是旧交,今日借世子喜宴来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吗?” 方卓皮笑肉不笑,将目光转向慕容芷, “哦?公主?她所说的是真的?”但其实,他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计策,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置她于死地。 慕容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若是没有她,南宫青时就会好好地爱她,若是没有她,南宫青时就不会离开她…… “哼,”原以为慕容芷会念旧情,在这种情况下帮她一把,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帮她,反而落井下石,“她跟本公主有旧交情?方大人,您觉得有可能吗?本公主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跟本公主是旧交情?简直是笑话!” “我是说呢,这个女人分明在两年前已经犯下了死罪,被靳国使者押回去处了死刑,可是如今倒是好好地活着,还居然进了宫里来……你们说说看,她倒是用什么法子把自己给保全了下来?”方卓继续道,“管相国那么厉害的人物,都没有逃过那一劫,奈何区区一个丫头就有那么大本事?” “方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管瑶清知道,这次,他不会放过自己,“我管瑶清坐得端,行得正,不怕有些野心勃勃的人中伤。” “来人,给我拿下!”方卓一听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他,不由怒火中烧道,“把这个敌国细作给我拿下!” “哼,我的清白,自有时间来证明,你的野心,也自有时间来扒开,公主……”说罢,她便看向慕容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恨我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慕容芷微眯双眸, “哼,本公主不必你提醒,本公主自不会让自己后悔。” “好,我相信您,公主。”说罢,管瑶清便径直往外走去,而她的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侍卫,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在她经过陈硕跟其夫人时,两人想要阻止这一切,却被管瑶清制止了…… 百天宴一结束,慕容芷便去了自己父王的寝宫。 而此刻,她的父王正跟容妃在逗小世子,看到她来,便让容妃把小世子抱了下去, “怎么了?小脸气鼓鼓的。”慕容深早就料到,这个小世子的到来,会让女儿心里不平衡,毕竟她一个人被独宠了这么些年,到如今忽然多了个人与他分享这些宠爱,她心里自然会不舒服。“是不是觉得父王只疼小世子不疼你了?” 慕容芷径直坐顾父王的身侧,挽着父王的胳膊,小嘴撅得老高, “才不是呢,父王老来得子,阿芷也替父王高兴,可是,可是父王不该瞒着阿芷做这样的事啊。” 慕容深一惊, “父王瞒着你做何事了?” “父王,我且问您,您是不是下令把靳国世子南宫青时给抓起来了?”不明真相的慕容芷开门见山道。 慕容深一听,不由一惊, “这话从何说起?” “父王,您就不要再瞒着女儿了,您明知道他,他是女儿的心上人,您怎么可以……”说着,慕容便抹起了眼泪。 慕容深越发的糊涂了, “女儿啊,父王并没有下令抓过那靳国世子,再说了,那靳国世子一直都在靳国,父王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力……” 这下,慕容芷也糊涂了,难道是那管瑶清骗她?又或者搞错了?可是,可是她也没必要这么做,最后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所有可能她都想遍了,却就是没怀疑到方卓。也难怪,对于这些朝中官员,没有哪一个她是了解的。 在她的概念里,这些人还没胆子敢瞒着她父王做什么事。 第123章:脱离虎口 虽然慕容深不知道女儿从哪儿道听途说的这些事,不过,也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犹记得几个月前,方卓跟他提起联盟的事儿,因为小世子的降临而暂时搁置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再提起过,也不知在这件事到底如何了。还在阿芷那丫头莫名提起靳国世子那档子事儿,问她是谁告诉她的,她也不说,或者,他可以问问方卓,毕竟,他一直都在关注着靳国的动向。 人是他们带进宫的,如今却没有带出宫来。 一想起这事,陈硕便深感内疚。宫宴一结束,他便让随侍把夫人先送回了府上,自己则直奔相国府而去。 此刻,天已黑了许久。相国府里只有微微的几盏灯亮着,霁华焦灼地踱在院子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以及所带回的好消息。 咚咚咚!终于,大门被敲响,他忙不迭地往大门口走去,想都没想就开了门,抬眸一看,果然是陈硕,便连忙把他请了进去, “怎么样?陈兄?”他边说边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着,却是没有看到管瑶清的身影,“怎么……瑶清她……”或许她跟陈夫人聊得来,跟着陈夫人去了将军府也未尝不可。可是再一看陈硕那神情,他便觉有些不妙,“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陈硕沉沉地叹了口气,欲跪倒在他的面前谢罪,“陈兄,你这是做什么?”霁华不解其义,“你快告诉我,瑶清她到底怎么了?” “霁华兄,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瑶清姑娘,眼看着她被方卓的人带走,我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陈硕只好跟他说了实情。 “你说什么,瑶清被方卓的人带走了?” “是的,听内子说,瑶清姑娘跟公主说了靳国世子的情况,可是她不相信,后来,两人就争执了几句,不知怎的,那方卓就走地过去,说瑶清姑娘本该在两年前就死了,如却今活着,一定是靳国的奸细,就把她给带走了。”陈硕一五一十道。 “那,那公主就没有阻止他们?瑶清是不是奸细,公主是清楚的,是明白的啊。” “可是,可是公主似乎也对瑶清姑娘充满了敌意,起初,瑶清姑娘也以为公主会拉她一把,就对方卓说是公主的旧交,可是公主根本就不买这个帐,非但如此,还落井下石。”陈硕虽然是个局外人,可是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我想,公主跟那方卓一样,就是想置瑶清姑娘于死地。” “哼,”霁华一声苦笑,“一直以来,她都嫉妒瑶清,可是没想到,她会嫉妒到冷酷无情,她就没想过,若是瑶清有个什么事的话,靳国世子会原谅她吗?” “霁华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瑶清姑娘的。”看到霁会那无助而失落的样子,陈硕拍着胸脯道,“哪怕是要我陈硕的命,我也要救瑶清姑娘。” “陈兄,我们已经麻烦你诸多了,这件事怪不得你,是那方卓太狡猾,你就不要再卷进我们的事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霁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遂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他难过的身影,陈硕也只能是叹息着,奈何他只是一个官轻人微的小将军,想那方卓如今位高权重,又深得王上信赖,想要跟他斗,只能是以卵击石…… 方卓把管瑶清关押在城西的死囚大牢里。她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都是鞭笞的血痕, “姑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这份供词无论你认不认,都是铁一般的事实,我想,你还签了字,画了押少受点儿皮肉之苦吧。”那狱吏头子手持着滕鞭在半空中甩得啪啪作响。 管瑶清奄奄一息的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哼,”冷笑道,“你以会我会怕痛吗?死我都不怕,怎会怕痛?”她气息微弱道,“就算是你们现在把我的肉一块儿一块儿划拉下来,我也不会痛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之,你们的那些诬陷跟中伤,我是不会承认的。”她自己被中伤无所谓,但她怎么样也不能坏了义父的一世英明。 “好一个铁骨铮铮,我今天就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着,他便放下鞭子,拿起了一旁烧红的烙铁一步一步走近她。 “住手!”就在那红通通的烙铁就在烙在管瑶清的身上时,忽然,有人高喝道。“谁给你的权力这么屈打成招?”霁华一把推开了那狱吏,“瑶清,是我,瑶清……” 管瑶清缓缓抬眸, “霁,霁华大哥,我,我没事,你,你不要管我,”她知道,若是霁华再执意下去,那方卓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弱女子,瑶清,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霁华红着眼眶道。 “霁华大哥,我不要你救我,你走吧,我心里头的人一直就只有青时,我不想再欠你了。”说着,她便微微闭上了双眸,“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救我,无非就是去求心素,若然如此,我还不如死了。” “瑶清,你……”听到这样的话,他怎能不难过,不心痛,“你当真觉得我如此无用吗?” “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了,”她不敢看他,不由把脸迈向了另一侧。 尽管她一味地中伤他,可是霁华却没有丝毫要放弃她。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救你出去,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说罢,他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管瑶清缓缓睁开双眸,看着他愤怒的身影,不由湿了眼眶。 走出死囚的大牢,霁华的心里头就是像有千万根针在刺似的,管瑶清那血淋淋的身躯,让他的心在滴血。 “霁华大哥,”一直候在大牢外的管心素看到他一脸悲痛地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你见到瑶清了吗?” 霁华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回复她,径直往相国府的方向走去。管心素见状,忙跟着他去了…… 而这个时候,被关在水牢里的南宫青时的小腿因为长期浸在水中,再加之中蚊虫的噬咬,已经开始了有溃烂的迹像。因为长期的不见日光,长期的饥饿,他的身子越来越虚,越来越虚……已是快要支撑不下去。那小道童送的馒头,已经浮满了井底,泡成了渣儿,引来了更多的虫蚁。 现在的他,无论外面是何动静,他都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顾了。可是,他却明显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在往井底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梅娘攀着井口的绳子终是下到了井底,看到了奄奄一息浮在井水里的南宫青时,不由心疼极了,“你醒醒啊,公子……”可是此时的南宫青时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梅娘只好把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并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绳子,井口有她的人在接应她。 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她早就已经打听好了这道观的观主这两天都不在,而她在来的时候,也给那小道童的饭菜里下了药,不到深夜,他是不会醒来的。 果然,一切顺利。 很快,南宫青时跟她都被守在井口的人系了上去, “马车都备好了吗?”梅娘塞给了那人一锭金子。 “放心吧,姑娘,都备好了,你跟我来吧。”四人一行往道观的侧门走去。 那里早就备好一辆马车,梅娘雇的两人把南宫青时背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马车夫扬起马鞭便直奔那天香楼而去……而早在回天香楼的途中,梅娘就已经给南宫青时换好了衣衫,并在他的身上洒了酒,若是不细看,必定以为他是喝醉了酒而晕过去的。 毕竟在风月场上见多识广,做起事来也是周到谨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都在她的掌控之内,因此,一切也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梅娘顺利地把南宫青时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眼看着他腿部的溃烂伤口,她不由红了眼眶,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见不散的吗?”她边用拭着他溃烂的伤口边说着,“你到底做什么而得罪了那些权贵,还让老娘拼了生家性去救你……” 城西,死囚大牢。 慕容芷呆怔怔地站在大门口,思索了半晌,终是走了进去。虽然她问过她的父王,她的父王矢口否认并没有抓过南宫青时。而且,她也知道他的父王不会骗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却一直梗在她的心头。 既然这件事,她是从管瑶清的口中得知的,那么也只有她知道真个了。 延着黑暗而深沉的走廊,一直走到大牢的早里端,她终是见到了血淋淋的管瑶清,不禁头皮发麻, “她,她怎么成这样了?”并本能地问了一声。 “回公主,她是重犯,所以……”狱卒忙回复道,“所以得用刑。” 而慕容芷哪里懂这些, “行了行了,把她给我叫醒,”那狱卒随便一句话便把她给糊弄了。 “是,公主!”那狱卒忙打开牢门,并端了一盆水进去,狠狠地朝着管瑶清泼了过去,慕容芷不由掩了掩嘴,皱了皱眉,只见管瑶清微微移动着头,轻轻翕动着双唇,“公主问话呢,”那狱卒高喝了一声,管瑶清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公,公,公主,”并吃力地说道,“是,是方卓,他,他们抓了青时。”当日因为事情紧急,她并没有把话说清楚,没想到公主会亲自找来,“他,他十分狡猾,你问他,他一定不会承认,公主,你,你需要暗中查找青时的下落,知,知道吗?” 慕容芷眉心紧皱,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阿,阿时就在相国府,你,你可以去问他,而,而且我亲眼看到方卓他们抓了青时……”说着,她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慕容芷会意, “你,若是刚才的话传了出去,本公主让你不得好死!” “是是是,公主,小的什么都没听到。”这些小吏,谁的权力更大,谁的话更有份量,他们是一清二楚。 “你放心吧,”良久,慕容芷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管瑶清的身上,“我一定不会让青时有事的,我要你知道,我比你更爱他。”说罢,她便赶紧离开了。 看着慕容芷的身影,管瑶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方卓之狡猾,公主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公主在王上面前更有话语权,可是,却也敌不过方卓的狡猾…… 第124章:众愤 “什么?人不见了?”当许鹤把南宫青时无故失踪的消息告知方卓时,他火冒三丈,“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会失踪的?”他咬牙切齿,步步紧逼于他,“你两次三翻地让我失望,两次三翻地把事情搞砸,你倒是说说看,你该当何罪?” “大人若是要治我的罪,我也没话说,可是大人,有句话,我是非说不可。”许鹤拱了拱手道。 方卓眉心一紧, “说!” “关押那靳国世子的地方,您也知道,那么隐蔽,而且还有人传门看守……这地方除了你我跟云崖子知道,就是那小道童他也不知道那靳国世子的身份,况且他还是被人下了药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卓有些不不耐烦道。 “我想说,救走南宫青时人似乎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您想想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谁?”许鹤细细地分析着。 方卓微眯着双眸狡黠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说公主?”许鹤定了定眸子,以示肯定,“不可能,就算公主有这个权力,却也没这个能力,这事件,她以为是王上做的,还去质问过王上,王上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但却也没有问过我,想来,王上对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公主也去过大牢,想必那管瑶清已经告诉过公主是我抓的南宫青时,可是公主却也没有来找过我……这就证明她拿我没辙……”这么一分析起来,他也有些不能确,“难道管瑶清那丫头跟公主交待的有话?” “所以,大人,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去找霁华,说不定能从他的嘴里套出点儿什么。”许鹤顿了顿,“在下以为,找霁华这件事让心素姑娘去最为合适不过了,如此也可以检测出她对大人您是否真心?” 方卓皱了皱眉心, “本大人的事,要你过问了吗?”并冷声道,“还有,那个云崖子失职,不可饶恕,我不想再见到他。” “是是是,大人,我一定让他消失。”由此,这许鹤便躲过一劫…… 说破了嘴皮子,终是获得父王母后的同意,慕容芷带着一个侍卫跟宫女乔装打扮了一翻出宫直奔相国府而去。 可是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她捷足先登了一步, “哟,没想到管相国不在了,这府上却还是这么的热闹。” 因为慕容是女扮男装,霁华跟管心素,阿时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直到她开口,他们才认出她来。 “公主?” “公主!” 慕容芷下意识地看了眼管心素, “本公主有话要问霁华,你最好避一避。” 管心素看了看霁华,霁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避避。她会意,也很很听话地出去了。待管心素一离开,慕容芷便看向阿时,神色凝重地问道, “阿时,我且问你,是不是方卓抓了青时?” 阿时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你还关心我们世子吗?你还关心世子的死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芷没想到他居然敢用这种话语气她说话,“本公主问你话,你聋了吗?”她心里着急,“本公主只问你是不是?” “是,自你跟世子失踪之后,我跟阿海还有环儿他们就去追查你们的下落,没想到被那伙儿人发现,他们就到处追杀我们……结果,阿海跟环儿被他们逼下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不得已之下,阿海将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地说给了慕容芷。 “怎么会这样?”慕容芷一个踉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环儿……”她虽只是个小小的丫头,可是却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方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上瞒下,我非告诉父王,砍了他的头不可!” “可是公主,”没有人发现霁华看着慕容芷时那憎恶的眼神,“那方卓敢瞒着您的父王,您这样明月张胆地去找他算帐,他会承认吗?还有,就算是你不看在瑶清曾经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也该看在他是靳国世子心爱的女人的份上拉她一把,可是你非但没有拉她一把,反而助纣为虐,落井下石,要置她于死地,你猜,若是靳国世子知道了,他会怎么看你?还会迎娶你吗?” “你……”慕容芷怒极,“她管瑶清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哼!”霁华知道与其说再多也无用,这公主就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极度冷血的人,“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便绝然转身欲离去。 “你给我站住!”慕容芷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公主叫嚣,本公主还有事情让你做。”她边说边走过去道,“就算你对本公主不满,可是青时他有恩于你们,你们不能不救他。” 霁华紧了紧拳头, “那公主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去暗中查访南宫青时的下落,有什么需要,本公主会不遗余力地配合支持你,你尽管说。”慕容芷沉沉道,“至于方那里,本公主自会应付。” “哼,”霁华冷声道,“就算公主不说,霁华也会去做,因为,霁华跟公主不是一类人。”说罢,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阿时也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看着他们一个个愤怒憎恨的目光,慕容芷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真得如霁华所说的那么自私自力冷血?可是,只要那管瑶清在,南宫青时的眼中就没有她。但她却想不到,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就算是他死去了,眼中也不会有别人…… “霁华大哥,”一直候在屋外的管心素看到霁华愤怒地走出来,忙迎上去道,“怎么了?公主跟你们说什么了?” “哼,算我看走了眼,以为公主才是最适合我们世子的,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配不上我们世子!”还未等霁华开口,阿时便率先开气愤难耐道。 “公主她……还是见死不救?”管心素试探着问道。 “瑶清姑娘这次……哎,早知道她就不该回来。”阿时不禁长叹且心痛道。 “霁华大哥,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管心素星眸微转,“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我不要你冒这个险。”霁华断然拒绝道,“我自有法子,心素,瑶清已经身陷囹圄,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方卓那么狡猾,想来你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监测犯围内,说不定他让你来见我,就是为了想要测测你对他到底是否真心,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安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管心素是既感动又有些不解。 “之前是因为我对方卓不太了解,现在了解了,才发觉他真的是个狡猾至极且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霁华顿了顿,“我只怕他发现你背叛他以后,会对你不利。” 听他这么一说,管心素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吧,可是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且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在回御史府的路上,管心素想了许多,霁华所说的话,那方卓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若说他们谁说的是真心,到现在,她自己也糊涂了。在来见霁华之前,方卓已经把本意跟她说明了,还征求了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他亦不会勉强。 不过说起来,方卓身边一直没有其女人,想来,对她的喜欢应出于真心。况且,像他这样狡猾的人,是不会轻易在人前表露真心的,可是他却屡次三翻地在她的面前示弱,表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倒是霁华,他的心里头只有管瑶清,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直都劝说我帮助他们救南宫青时的,可是现在她主动要帮他,他反而拒绝,难道说真如方卓所说,他们已经把南宫青时给救出去了? “心素姑娘,您回来了。”她走到御史府的大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推门,门便自己开了,管家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大人在书房等你呢。” 管心素愣了一下, “嗯,我去换件衣裳就去。”不说猜,她也知道他那么急的找她去做什么。 此刻的方卓,正呆呆地看着书桌上的一权精工玉簪发了呆,这是他传门请一个高手匠人为管心素打造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如果她对他是真心,收下了这枚精工玉簪,他就请求她嫁给他。虽然他方卓把权势看得比天重,可是若能有个自己喜欢,对自己也是真心的知心人在身边,那不是锦上添花吗? “方大哥,您找我?”正憧憬着,管心素便走了进来,她边走边摆弄着鬓边的珠花。 “快,快进来,”方卓忙迎了上去,“来看看,看看你喜不喜欢?”他把她拉到桌边,指着那只紫檀雕花小木盒里的玉簪,“喜欢的话,它就属于你了。” 管心素垂眸一看,竟是一根色泽跟质地,以及工艺极佳的玉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这是送给我的?”她不由惊讶道。 “嗯,”此时的方卓像个孩子似的,眸子格外天真,“喜欢吗?” 管心素拧了拧眉心, “方大哥……”原来她误会他了,“我……” “怎么,你不喜欢?”方卓眉心微蹙,“若是不喜欢,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重新给你打一支。” “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去那边打听到了什么呢?”管心素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道。 方卓沉沉地叹了口气,轻轻扶着她的肩头, “虽然这件事很重要,可是在我心里头,就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 “方大哥……”听了这样的话,怎能叫她不感动。 可是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它吗?”方卓再次问道, “嗯,”管主素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拿起那支玉簪递向方卓,“方大哥,你张我戴上吧。”方卓惊喜地看着她, “好!”并轻轻为她插上了那支玉簪,“心素,嫁给我,好吗?”过了片刻,他忽然这么对她说。管心素顿时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没关系,你不必现在就答复我,我可以等。” “方大哥,”管心素突然就崩不住了,“我今天去那边探了口气,我说要帮他们救南宫青时,霁华居然拒绝了,可是他之前却是一味地相求于我帮他的……所以我想……” 方卓眉心一紧, “南宫青时一定是被他们救走了?” “我跟霁华打小一起长大,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都骗不了我。”管心素很肯定道。 第125章:真情难却 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南宫青时才算是醒过来。 只不过眼前的一切,让他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里。他就那么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觉眼前的一切,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微微扶了扶额头,努力的回想着, “你,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乍然入耳。 他蓦地抬起头来, “是你?”不由惊讶道,“我,我这是在……”虽然对她印像不深,可是却也是才分别没多久。 “先别问了,”梅娘微微叹了口气,把药端到了床边,“来,先把药喝了。” “是你救了我?”南宫青时拧紧了眉心,不可思议道,“你,你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 “怎么?”梅娘一听,这话分明就是瞧不起她,霍然起身道,“你看不起我?”并所药碗啪的一声搁在了桌子上,“我可告诉你,我虽是青楼女子,可那也是迫于无奈,没有谁生下来就想当青楼女子的,再者,为了救你,我可是豁出了我的生家性命,你不思感激,反而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哼!”她气得背转过了身子,脸鼓得像是嘴巴里含了两个蛋。 “呵,”南宫青时见她那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撇了撇嘴道,“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句,脾气倒是挺大啊。”梅娘抱着双臂,依然拉长了脸不看他,他只好下床绕到她身前,“我只不过是问一下而已,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再者,你这么救了我,若是被那姓方的知道,你可是有活路?” “怎么,你怕我缠上你了?”梅娘这才转过身道,“哼,料那姓方的也不会想到我一个青楼女子竟敢跟他作对。”说着,她便走到桌边端起了那碗汤药,“少废话了,赶紧把这药给喝了。”南宫青时瞧了她一眼撇嘴笑了笑,遂拿过她手中的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我救了你一条命,你该怎么谢我?”梅娘双眉微挑道。 “你想我怎么谢你?”南宫青时亦痛快道。 “我?”梅娘星眸微转,“我梅娘生平只有男人为我花钱操心的份儿,而你是头一个让我梅娘为你花钱操心,你觉得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公子我以身相许吧。”南宫青时知道,这风月场上的月人,为名为利,极少为男人的。因为她们早就看透了男人,知道男人都靠不住。而他亦知道,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把他从那姓方的手中救出来,也是着实不易,难不成她真的是对他动了真情?他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细细地琢磨着…… “你放心,我早就为我自己留了一份赎身的钱,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梅娘极其认真诚恳道。“反正你留在这里,他们早晚都不会放过你,这次我能救你出来实属侥幸,若是你再被他们抓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南宫青时愕然,原来她是认真的。 可是面对她的这份恩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我们能逃到哪儿去呢?” “我们去吴国,去陈国,或者去靳国也好。”梅娘眸光闪闪,憧憬着未来,“这些年我存了许多钱,虽说因为救你也花去了大半,可是仍然足以够我们生存一阵子,再说了,我们还年轻,有手有脚,到哪儿都不至于饿死,不是吗?” 看到她这个样子,南宫青时越发地不忍心去伤害她了,可是,可是这么瞒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他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她死心才好。 “对不起,我,我已经有家到了。” “你骗我!”谁知她一口否决道,“如果你有家室,那为什么,你被关在那水牢里那么久,都没有人来救你,要不是我,你差点儿就死掉了。”梅娘越说越激动,“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出身,是不是觉得我是不洁之身,是不是瞧不起我?” “没有,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逼不得已之下,南宫青时只好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靳国人,是靳国的细作,”可是他真实的身份,他却万万不能告诉她,“只要我活着,就必须得为国家卖命,这是我的使命,我活下去的意义。” 啪!他的话还没落音,那梅娘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混蛋!” “这一巴掌是我的欠你的,我希望你就当没见过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好地活下去。”说罢,他便径直往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梅娘哭着大喊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没有让你走,你不许走!”说着,她便追了过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了能做什么?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的朋友的话,就乖乖地给我留在这里把身上的伤养好,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你。” 南宫青时止步,呆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头内疚极了。 自古侠女出风尘,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对于她,他亏欠得太多了。在这世上,他南宫青时从来就没有觉得亏欠过谁,唯独她,让她觉得有所亏欠。 “谢谢。” “哼,我救你并不是为了图你一声谢谢,我只不过尊从我的心意去做的,你也不必对我心存亏欠,谁叫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呢?”说罢,她便径直离去…… 打从相国府离开后,慕容芷就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让父王出面,放了管瑶清。 “阿芷,你糊涂啊,”没想到,父王居然一口拒绝了,“你是有所不知,想当初,是管相国跟父王我亲自作的交涉,把那丫头交给了靳国,她能活着,还潜入了宫中,你想想,她不是靳国派来的细作,还是什么?眼下,两国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保不准那靳国国君又有什么阴谋,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丫头绝对不能放。” “可是父王,她若真是细作的话,又怎么会救女儿呢?难道您宁愿相信一个臣子的话,也不愿相信女儿的话吗?” “阿芷啊,你还小,许多事你都不懂,若是你有别的要求,父王一定会如你的意,可是这次,父王不能依你。”慕容深语重心长道。 “那,那父王,您能不能不要让他们用刑,至于那管瑶清是不是细作,你们也只是怀疑,我希望父王您能够明察秋毫,去查查这件事,若然真的有证据证明她是细作,那女儿也就心服口服了。”她只好退一步道。 虽然慕容芷并没有正面怀疑到方卓他们身上,可是她的干扰却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原本,他们是想着择日把管瑶清给处死的,但现在却因为慕容芷从中作梗,让他们不敢动她。原本一切顺利,只欠东风的,没想到却又节外生枝,煮熟的鸭子也给飞了。还有相国府那边,他们查了数天,却是一点儿结果也没有。 尤其是那封信,他已经去给了靳国国君,相信,最迟明天他就收到了。 现在陈国跟其他几个小国也还在等他的消息……看来,他只能跟王上坦白,只能是背水一战了。可是,若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王上,免不了会让王上大发雷霆……眼下,自己把自己给逼得骑虎难下了。方卓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寝食难安。 “方大哥,你怎么……”管心素推门而入,看到饭菜还在他的桌案上一动都没有动,“你怎么又没吃?” “哎,我哪有心思吃饭,”方卓双手负于身后,愁眉苦脸,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恐怕我地位不保了,这我倒是不怕,只怕是将来你嫁给我就要吃苦了。” 管心素愕然,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公主干预,那管瑶清死不了,靳国世子又失踪,你想想看,那靳国世子若然逃回靳国,还不来找我报仇,找我事小,倘若迁怒了随国,那随国百姓就要遭殃了。还有那管瑶清,我差点儿害死她,她还不恨死我……心素,”他忽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死我倒是不怕,我只是舍不得你。”说着,他居然红了眼眶。 “方大哥,不会的,事情一定不会如你想得这么般糟,你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看到他这样,管心素微微有些心疼道,“至于那靳国世子,只要是霁华他们救走的,就一定会漏出马脚,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心素,本想着让你跟着我过好日子,可没想到……” “方大哥,跟我你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靳国,晴州,王宫。 南宫翼收到那封信,暴跳如雷。当下就要召集军队,御驾亲征,去救儿子的同时,再把那随国给踏平。他们吃了豹子了吗?胆敢跟他叫板,胆敢抓了他的儿子,以此来要挟。他们以为他南宫翼是软柿子,是吃素的吗? 哼!随国国君居然如此卑鄙,那么他也就不客气。 不过,此事很快就传到了王后瑾氏那里,这瑾氏向来是个沉着精明的人。这些年来,若不是她管着这南宫翼,还不知道这南宫翼会因为冲动而做出多少民愤的事来。 “王上,王上……”瑾氏边喊着边走进大殿,“听说你要御驾亲征?” 南宫翼一听,蓦地起身,冷着脸看向大殿外, “王后,你就不要劝我了,这件事关系着我靳国的尊严,关系着吾儿的性命,亦关系着本王的尊严,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 瑾氏微微叹了口气, “王上,我不是来劝你的,再说了青时也是我的儿子,他被绑了,我也着急,我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因为冲动反而害了儿子。”她语气凝重道,“您想想看,他们既然敢跟你来这封信,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已经布置周全,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不仅救不了儿子,说不定还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明知道她每次一开口对他来说,便是十分的说服力,可是,可是他还是禁不住让她说了。 “依我看,我们不应这么大张旗鼓,不如我们让聂城霜先带一部分兵力,去探探情况,剩下的大军紧随其后……”瑾氏自幼随父,熟读兵书,虽然不是很精,可是却也是懂一些。“若然他们硬要拼下去,那我们也就不再客气,王上,您觉得臣妾所说得如何?” “王后,你又让本王刮目相看了,你若为男儿身,那真的会动摇本王的位置了。”南宫翼不禁夸赞道。 瑾氏微微摇了摇头道, “王上,臣妾这点儿本事根不足撼动王上的地位。”…… 第126章:主动进攻 翌日,方卓便秘密召集了朝中几个有话语权,有威望的大臣商谈着几国联攻靳国的事情。 要知道这些有威望的大臣,多半是前朝遗老,没有哪个希望到自己跟着打下来的江山最后落他敌手,要跟人俯首称臣。一听那方卓的复兴大论后,想都不想,便举双手赞成。并怂恿众臣联名上奏于慕容深,要变被动为主动, “那方爱卿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变被动为主动?”慕容深思过良久道。 方卓听罢,忙上前一步道, “回王上,现在陈国,吴国,仙国等大大小小五六个国家都要求跟我们联盟攻打靳国,合六国之兵力,足有六十万,而那靳国至多也只有三十万兵力,就算是他们兵强马壮,战斗力强,可是兵力却也只有我一半儿,我就不信,合六国之力,以一敌二,还不能打赢靳国吗?” “不是本王不想打,而是,而是管相国那么高瞻远瞩的人都……只怕不是兵力雄厚就能胜的事儿啊。”慕容深不无感慨道。 “可是王上,您真的就心甘情愿做亡国之君吗?”方卓心痛道,“若是我们不赌这一战,那我们真的亡国了。且不说那靳国国君会不会容忍国君您,就算是……那国君您就甘心沦为臣子,对他俯首称臣吗?” “是啊,王上,我们宁做殉国魂,也不做亡国臣啊,王上……” “王上,这么好的机会,您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小世子想想啊,您想想看,小世子长大后会慢慢的懂事,若是他知道……王上,咱随国几百年的基业,不能就此毁于一旦啊。”……说着,群臣皆伏跪于地,苦苦哀求,请此一战。 无奈之下,慕容深只好答应了, “好,本王现在封方御史为兵马大元帅,统领调派全军。” “谢王上。”…… 待得到慕容深的应允,方卓便忙碌起来,召集各国统领,开始排兵布阵。靳国与随国隔条凌水,此为最易攻的界线,而陈国在靳国的北部,隔片沼泽地,相对难攻一些,靳国与吴国之间遍布悬崖峭壁,更是难守难攻,像仙国都更小的一点的国家则并没有跟靳国交界,而是依着随国而生。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国联盟,只因为他们懂得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若是随国被靳国灭了,那他们这样的弹丸小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因此,陈国吴国各存一半兵力守住他们的边界,其余全部调派到随国,与靳国正面交战。因此,在随靳边,足有五十万兵力驻扎。方卓将所有兵力分成六部分,二十万先遣,二十万冲锋,十万后援,整个阵势排成了一个凹形阵,欲对靳国呈瓮中捉鳖之势展开攻势。 “父王,父王……”当慕容芷闻听此事时,忙不迭地跑来慕容深的寝宫,生气地质问道,“父王,我且问您,您为何要让方卓带兵攻打靳国,两国好好的和平相处不行吗?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生灵作法炭,您才高兴吗?” “阿芷,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你父王说话?”伍氏缓缓道,“这件事,是大势所在,形势所逼,也由不得你父王不同意。” “父王,阿芷就不明白了,您是一国之君,怎么就逼不得已了?您明知道女儿跟靳国世子之间的事,您这么做,不就断送了女儿终生幸福吗?”慕容芷不由红了眼眶道。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指责父王,阿芷,你太让父王失望了。”慕容深寒心道,“大事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再说了,至于你跟靳国世子之间的事,也就不要再想了,等我们夺回了应有的地位跟尊严,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说罢,他便缓缓起身,“王后啊,孤累了。”踱步往后殿走去。 “父王……”眼看着父王那绝决的背影,慕容芷失望极了,“母后……”继而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母后身上,可是没想到,她的母后却也对她摇了摇头…… 通过江湖朋友的介绍,霁华也找到了玄机阁。可是没想到,还未等他细说,他们便断然拒绝了他。哪怕他出再多的钱两,他们也不为所动。这样的情况无非有二,一来,已经有人买断了这个消息,二来,他们不敢做这笔生意。 可是第一个还有可能,第二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据他所知,这玄机阁就没有不敢做的生意。 要知道,曾经有人通过他们想要买到他义父的行踪,这笔生意他们都接了,何况是一个方卓? “霁华公子,怎么,还没有打听到世子的下落?这么久了,他们会不会已经把世子给……”阿时不禁有些担心道,“你可是知道,现在那方卓已经统领六国大军往凌水而去了,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我真的很担心世子他……” “我想,他正是因为心虚才先发制人,否则,他大可以挟世子以令靳国国君,又何必这么心急地去安排这一切?”霁华细细地分析着,“也或许,世子是他们最后的王牌,总之……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世子,阿时,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世子的。” 看他这么有把握的样子,管心素越发的疑心那南宫青时本就在他们手中了,只不过是在她面前演戏而已。 比起他们的虚情假义,而方卓就显得要正派得多了。 “对了,霁华大哥,这两天你有没有去牢里探过瑶清?”虽然心里有诸多的疑问,可是她又不能就这么直接地问,只能似有若无,有意无意地提起,只能是绕来绕去地跟他们说话。 “没有,不过,我想她会没事的。”霁华淡淡道,“算公主还有点儿良心,她公主罩着,瑶清她会没事的。”说罢,他便踱出屋外,往后院儿走去。 城中,天香楼。 南宫青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躲在这风月场中,也不是办法。而且,他断断续续地听说了随国要联合六国攻打靳国的事。现在他才彻底明白,他们抓他,就是为了要挟他们靳国就范。现在,他若是一味地躲在这里,那父王就会认为他在随国手中……虽说他靳国有野心,可是父王却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只要他们随国肯俯首,其实也就是每年纳贡的事儿,可是他们这么一闹,父王又怎会吞下这口恶气。 想来,此丈是非打不可了。而他又怎能袖手旁观?心里想着,他便摘了挂在墙上的剑,留下一张纸条,可还没有走到门口,梅娘便推门而入, “你要离开?” 南宫青时愣了一下, “是的。” “我要跟你一起走。”梅娘很认真道。 “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南宫青时一口拒绝。 梅娘蓦地拧紧了眉心, “为何?” “因为我们不是同路人。”南宫青时冷冷道,若此时不狠,只会伤她更深。 “你,你嫌弃我?”梅娘倏忽皱紧了眉心,“你居然嫌弃我,算我看走了眼,好,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她愤怒地指向门口,“以后,就算是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也看都不会看一眼。” 南宫青时垂眸,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低低道, “好,很好。”说罢,他便绝然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那无情的背影,梅娘的眼泪哗哗落下来,没想到,她的一腔真情全都付与了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没想到天真如她,竟看走上眼。你这个混蛋,你会不得好死的…… 南宫青时知道,只要他一走出这个房门,便有无数只凶狠的眼睛盯着他,无数把锋利的剑指着他,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一命呜呼了。可是,与其让他躲在一个女人的香闺里苟且地活着,还不如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这才是他们南宫家该有的态度。 走出了梅娘的香闺后,南宫青时便眸光犀利地洞察着周围的一切。 虽说这天香楼里,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可是那方卓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他会藏身在这脂粉地。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方卓为了抓住他,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惜花重金,买通了多路杀手,并将他的画像分交于他们,在城内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一出门,真的就被人给盯上了。敏感的他瞬间就感觉到了重重杀气,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周围, “喂!”正在此时,梅娘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你欠我的,我要让你还我。”说着,她便走向他。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一旁冲出两个手持利剑的黑衣杀手,从梅娘的身后奔袭过来,倘若此时,他掉头就走,不管梅娘的话,她一定会被他负累牵连,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他而死, “快走!”南宫青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梅娘的手,就飞快地往楼下而去。 这一闹,埋伏在天香楼里的所有杀手都冒了出来,拼了命的追赶着他们。幸亏这里人多,很容易混淆他们的视线,阻挡他们的去路,在此,他们亦不敢乱杀无辜,毕竟这里还有些他们惹不起的人。就这样,两人逃出了天香楼,一路狂奔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梅娘一头雾水气喘吁吁,却也跟着他狂奔着未曾停止,“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127章:奔逃 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有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南宫青时抬眸一看,居然是霁华,霁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们走,就这样又七绕八拐,进了一家布庄,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三个女人。在霁华的引导下,他们三人终是躲开了那些杀手跟耳目,顺利到了相国府。 此时,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方卓一定会想不到,他派了那么多人守着相国府,却还是让南宫青时顺理章地进来了。 “呼……”南宫青时松开了梅娘的手,梅娘气喘呈呈地环视着周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而南宫青时早已经猜出了这是哪里,他微微踱着步子,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管相国的宅院?” “正是义父的寒舍。”霁华淡淡道,“世……”说时,他的眼睛突然扫到了梅娘,“青时,让你受惊了。” 梅娘拧着眉心看了看霁华,又看了看南宫青时, “你,你叫青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青时,青时……”在嘴里嘀咕着。 “我看你现在还是不要外出的好,那方卓正不遗余力地要抓你,你且行在这里避一避,等风头过了些,你再另作打算。”霁华神色凝重道,“阿时也在我这里,” “世子,”正说着,阿时闻讯就跑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南宫青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你没事就好了,世子……”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哭成了泪人儿,南宫青时心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阿时不会哭成这样。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梅娘的神色,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南宫青时,抱着他的男人居然口口声声叫他世子,可是他们随国的小世子才出世没多久,他又是哪里的世子?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倘若他们世子的话,那她可是真就没什么希望了。 倘若真如他所说的,他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杀手,那么,她尚且还可以不顾一切地跟着他。可是现在……她只能是呆怔怔地看着他,希望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对了,瑶清呢?瑶清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南宫青时忽然看向霁华,“还有阿海,阿芷,环儿他们呢?”等他缓了片刻后,忽然发现少了好多人的存在。阿时跟霁华相视了一眼,哽咽道, “世子,您是有所不知,自从您跟公主莫名失踪后,我们就遭到了一伙人的追杀,阿海跟环儿被追至崖边,逼下悬崖死了,至于公主,她现在好好的,就在随国的宫里,前些天,我还见着她了。还有瑶清姑娘,我一个人混混噩噩不知所以之时,遇到了她跟霁华公子,当我把世子,公主,还有阿海跟环儿的事情告诉她后,她就立马还着我往云城而来。她知道你是被方卓那个伪君子所困,就去找她要人,可是那小人居然不敢承认,没想到,瑶清姑娘好歹不歹地亲眼看到了世子您被方府上的人追赶……后来,瑶清姑娘为了救世子您,不惜想方设法进宫求公主,正因为如此,才被那方卓抓住了把柄,以谋乱跟判国之罪将瑶清姑娘打入死牢,要不是公主,恐怕瑶清姑娘就……” 听到这样的事,南宫青时只觉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这样?阿芷为何不放瑶清出来?瑶清可是救过她命的人。”他痛苦一拳钉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不行,我要去把瑶清给带出来。”说着,他冲动之下便要出门。被霁华给一把拦住, “你疯了吗?瑶清已经为你义狱了,难道你还想让她为你送命吗?难道你不想让她出来吗?我忍心看到她在牢中受罪吗?”他厉声道,“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你如何去带瑶清出来,你还以为这是靳国,是你靳国世子说了算的吗?”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能不能理智点儿?” “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瑶清为我受苦吧。”南宫青时一把折断了旁边的树枝,“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说过要让她幸福的,可是她却因为我连连受苦受难,南宫青时,你怎么如此没用,怎么如此没用……” “不要,”看到他钉在粗糙的树枝上,手都被树皮扎出了血,梅娘心疼的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想出最好的办法,眼下当紧的是,再也不要有人出任何事情了。” 霁华讶异地看着梅娘, “这位姑娘说得对,”他顿了顿,“青时兄,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呢,” 南宫青时这才从悲愤中缓过来,看了梅娘一眼,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说着,他便满是内疚的看着梅娘,“我实在是欠她太多了。”梅娘眸光复杂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居然救了靳国的世子,若是你早告诉你是世子,我决对不会追随你而来,自取其辱。”说着,一行清泪从她的粉颊上滑落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除了这三个字。 “你不用说对不起,人的一生中,不管遇到谁,都是一种缘份,你也不是故意欺骗我,不过,我想在只想知道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瞧不起我?”梅娘眸光灼灼,声音哽咽道,“有没有觉得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梅娘,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南宫青时一把握着她的双手,“我从来就没有轻视过你,更没有轻视过你们,诚如你所说,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沦落此处,你们也是为生计所迫,相反地,我同情你们,钦佩你们,由来侠女出风尘,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侠女,我希望你也不要轻视自己,永远都不要轻视自己。” “青时,”梅娘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柔声道。 “可以,当然可以。”南宫青时忙回复道。 “如今,哪怕是现在让我死,我也能瞑目了。”梅娘只觉得此刻好幸福好幸福,哪怕短暂地拥有这么片刻,她也知足了,“青时,各位,我想我该走了。”说罢,她便直起身来,走到众人中间,“后会有期!”说罢,她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梅娘,不要走。”南宫青时忙叫住了她,“你不能回去,”他追过去,绕到她身前道,“我怕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是你救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的,他们不会为难我一个女子的,青时,若是有缘,我希望我们还能相见。”说着,她便固执地往大门口走去。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可是南宫青时却是了解她,她这样的女子,有着男子般的决断,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说一不二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一旦动了真情,那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中。 “我送你。”霁华生怕她就这样出去会暴露,忙追了上去,还着她往暗道走去。相国府里的暗道,没几个人知道,是隐在后院的柴房里,进去后,打开柴房正中间的地砖,是一个两米深的暗井,井底有个一米高的隧道,一直通向云城的明月街,而天香楼跟明月街就隔着两条巷子,就这样,梅娘很顺利地回到了天香楼。 可是回到天香楼后,她就把自己关在闺房,足不出户,也不接客。 天香楼的妈妈终是忍不住了, “梅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气愤地推门而入,厉声道,“你非要让老娘来三请四请,你才肯出阁吗?” 梅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从一旁的柜子里端出一只盒子来放到那妈妈的面前, “妈妈,梅娘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照顾以及教导,我真太累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指着桌案上的木盒子,“这里是我多年来赚的,全都给你,谢谢你的辛苦栽培。” “怎么?你要走?”那妈妈大惊失色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老娘收留你,你早就死了。” “妈妈,我知道,您对我有再造之恩,可是,我怕我再呆下去的话,非但帮您赚不了钱,还会给您惹是非,”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就算我求您了,妈妈。”她边说边在地上咚咚咚地磕着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梅娘啊,”自她八岁起,就被她捡回来,原本没想让她接客的,可是没想到有个禽兽灌醉了她,把她给糟蹋了……“你起来,你起来,”这些年的相处,哪能没有感情呢?人非草木,她对她的感情早就已经超乎了金钱的利益,“妈妈答应你就是,答应你就是,妈妈之所以这么说你,是因为妈妈舍不得你啊,”说着,她便抱着她痛哭起来,“这些家当底是你这些年来辛苦赚来的,妈妈不要,你拿着,出去了也好生存一些,倘若你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或者想妈妈了,尽管回来,妈妈这里的门永远都会为你开着。”母女俩瞬间哭成了泪人。 第128章:严刑逼供 梅娘想过了,不管此生能否遇到那么个良人,让她想要嫁给他,她都要离开天香楼,离开这个地方,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归隐田园,做个织女也无妨。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世间,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的。 她想要往南走,老天爷却偏偏把她往北引。 与天香楼的妈妈哭作一团后,娘儿又聊了许久, “梅娘,走吧,妈妈送你出门。”说着,母女俩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因为梅娘是自己离开,所以走得是后门。妈妈早已经让人给她准备好了包裹,“天香楼里,妈妈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是妈妈为你准备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妈妈就送你到此。”妈妈将她送出后门,红着眼眶一把泪道,“总之,你要把妈妈所说的话放在心上,知道吗?”说罢,妈妈便绝决地转身离去。 “妈妈……”梅娘对着她的背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响头,以表她对她的感恩之情。 磕了三记响头后,她就那么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门内许久,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来欲离去。可是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不禁吓了她一大跳, 几个冷面黑衣虎视耽耽地看着,还未等她开口问什么,他们便一掌打晕了她,将她带走了。 等她再闪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人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眼前坐着一个白面削脸儿挺鼻细眼的男人,正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梅娘甚是不解,可心里却也有几分猜疑。 那人勾了勾唇道, “是你救了那白云观水牢里的人?” 梅娘的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是这伙儿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抓她来,应该就是打听南宫青时下落的。 “哼,”她不由淡定地撇了撇嘴,“我想,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去过白云观,也不知道什么水牢。” 那人撇了撇嘴,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把捏过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少跟我嘴硬了,如果你不想连累你们天香楼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说出来。” 梅娘一听,心顿时揪作了一团, “你想对天香楼怎么样?”这些人连靳国世子都敢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你,你们若是敢对天香楼怎么样的话,我,我跟你们拼了。”此时此刻,她亦只能是嘴上说说,晓以颜色。可是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徒惹他们笑话罢了。 “哦?你跟我们拼了?在床上拼吗?”那削脸儿的人微微用手片了片她的脸,不屑道。 他此言,引得旁边的人全都哈哈大笑着。 “你,你无耻。”梅娘知道这些人除非把刀架他们脖子上,否则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哼,你一个万人千人睡的女人,说到无耻,又怎及你?你以为那靳国世子真看得上你吗?你只不过是他寂寞空虚冷时的一个安慰而已,想来,跟你上过床之后,他快要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洗掉了。”那人撇嘴道,“如果你好好地配合我们,你,天香楼都会相安无事,可是如果你不肯配合,那我们就不管气了。” “你,你们……你们也知道那靳国世子根本不会正眼看我,他离开,又怎会让我知道?”梅娘气极道,“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我倒要问问他,跟我睡过之后,倒是洗了几层皮掉,你们若是找到了他,可否告诉我一声?” 啪!她的话还没落音,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顿时,一股子腥咸从她的嘴角溢出, “臭娘们儿,还是不肯配合是吗?好,我们就走着瞧!”说罢,那人便离开了。 看着他怒极的身影,她很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能怎样,真的就把南宫青时的下落告诉他吗?可若是不告诉他,不是如耍他一般,他不是越发的愤怒了吗?可是,不叫住他,他们真的会否去找妈妈的麻烦,天香楼的麻烦? 天香楼那么大,在都城也是首屈一指的青楼,大不了,进进出出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她就不信他敢把天香楼怎么样……就怕他们会对姐妹们跟妈妈怎么样…… 御史府。 管心素眼见着方卓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这些天也没有再让她去相国府,琢磨着他是否已经有了南宫青时的消息。 “方大哥,喝茶。”方卓正在院子里喂鱼,她端了一壶茶走过去。 方卓蓦地转身,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嗯,你泡茶的技艺越来越高了,把我的嘴惯坏了,我怕我会离不开你了。” “怎么会呢?巧馨不也泡得很好吗?”管心素有些害羞道,“若是方大哥你真喜欢我泡的茶,我会一直为方大哥泡下去的。”她顿了顿,“方大哥,见你这些日子心情挺好,难道你已经有了那南宫青时的消息了?” 方卓微微撇了撇嘴角, “我们都猜错了,没想到这小子魅力真大,居然被一个妓女给救了,一直就藏身在那青楼里,也真是亏得他了,堂堂一世子,却要妓女的庇护,哼!”他言语之间,满是对南宫青时的侮辱与不屑,“不过,却让那小子侥幸给溜了,所幸,让我们抓到了救他的那个青楼女子。” “这么说,一直以来,我们的追查方向都错了,靳国世子并不是霁华他们救走的?”管心素反问道,“那从今以后我就不用再去相国府了吗?” 方卓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想去吗?” 管心素愣了一下,这才会出他的意思来, “怎么?方大哥是吃醋了吗?我只是问问而已呀,”她忙打趣道,“每次去都要装模作样,着实累,不去呀,就在府里给方大哥您泡泡茶,弄弄花草,喂喂鱼,还乐得自在。”说着,她便也从一旁拿过鱼食喂起鱼来。 听她这么一说,方卓抿唇轻笑, “我哪里是吃醋,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而已,我啊,总是怕怠慢了你,怕你又一气之下就要走。”说着,他便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肢,“你自小就在那里长大,想要回娘家,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吃这平白无故的醋,你道不是?” “是是是,方大哥最明事理,最善解人意了。”管心素微微转过身子来,轻轻地弹了一个他的脑门儿,“我呀,是逃不过你的五指山了。” “逃不过最好了,不过,说实在的,”方卓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倒是希望你再去相国府里走走,你也知道,霁华他们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如今又有了公主撑腰,我只怕他们会想心思对付我,你回去呢,一来可以慰藉你的思亲之情,二来,可以帮我探探情况,你说好不好?”说着,他忽然瞪大了双眼道,“不过说好,前提是你要乐意,你若是不乐意的话,我决不会勉强。” 管心素撇了撇嘴, “那我要是说我不愿意呢?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我当然不会生气,”方卓哽了一下。 管心素不由掩嘴笑道, “逗你玩儿的,只要是能帮到方大哥的,我都愿意去做。” 方卓顿时怔住,呆呆地看了她半晌, “心素……”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都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了。” “方大哥……”管心素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相国府。 霁华,南宫青时,阿时,都坐在堂屋里,商量着,如何避开方卓,让南宫青时跟阿时能够顺顺利利地出城,然后避过他们的耳目回到靳国。 突然,兰婆婆蹒跚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说是管心素在外叩门。虽然婆婆耳朵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可是心里却是明白着。 三人忙相视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还是先躲一躲再说。”经过短暂的交集,南宫青时知道这个女人是个靠不住的。 霁华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阿时,千万不要说漏了嘴,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这实在是关乎人命的事,我们不能不小心。” “我知道,霁华公子。” 说罢,霁华便往大门口走去。 “心素,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有来?”他一打开门便这么问道。 管心素边往里面走边说, “府上有点儿忙,我不好意思老是往外面跑,那,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糕点,我亲手做的,”说着,她便把一篮子糕点递给了霁华,“你们呢,靳国世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霁华微微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 “我想,急着找靳国世子的不只是我们吧。”他试探着问道。 管心素讶异地看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霁华轻笑,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查到南宫青时从方卓的手中逃走了。” 管心素也笑了笑,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是啊,现在方大哥的确在找寻南宫青时的下落,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了。”忽然,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是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了。 霁华顿时止步,讶异地看着她, “哦?难道他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管心素忙径直往前走着,不敢直视他。 “不,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了解你的,你的眼神骗不了我。”霁华拉住她道,“我知道在感情上我伤害过你,可是,可是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怨,那南宫青时可是救我们的命,若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从小义父就教过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心素……” “那你就不怕方卓知道我把消息透露给你们,他会对我不利吗?”她一把推开他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事的,哪怕是拼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霁华很认真很诚恳道。 他说得对,从小她就跟着他,什么事都依赖着他,她是了解他的,他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那么诚恳的眼神,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好吧,我说。”如果那方卓真心爱她的话,无论她犯了什么样的错,也都会原谅她的,“方卓说南宫青时是被一个青楼女子救走的,现在,他们已经抓了那青楼女子,严刑逼供,就不怕那女子不说出南宫青时的下落。” 霁华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这么说来,那青楼女子应该还没有说了。” “不过,那是早晚的事。”管心素喃喃道,“你们不要妄想去劫那青楼女子,方大哥是不会让你们掳走她的。”…… 第129章:劫后重逢 待管心素离开后,霁华便把梅娘的事情告诉了南宫青时。 南宫青时听后,心里头无比着急,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梅娘给救出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我连累。” “可是,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呢?你现在就如虎落平洋,自身都难保,”霁华长叹一声道,“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帮你去查探查探的。”他生怕他一个冲动,又去做了傻事。而南宫青时从来就没有这么无助,这么无奈过。 现在的他,比当初困在井底的他还要煎熬难受。 “瑶清身陷大牢,梅娘又落在他们的手中,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没用!”南宫青时无比痛苦,“不行,若是再让我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想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我想干什么?”霁华双眉一挑,厉声问道。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南宫青时眸光凌厉,神色坚毅道。 “我知道我是拦不住你的,可是你也不能冲动行事,你且等我去探探实情,再从长计议,人是一定要救的,但也要在保证你的安全之下,倘若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行动,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你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到时候,你父王,瑶清,公主他们该么办?” “好,你尽快去打听梅娘的事情,我们尽快商量出决策来。”南宫青时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不听人劝,因为他的心里脑子里全是乱的…… 城北,一所荒弃的院子里。 几个壮汉守在大门口,穿过中堂,进入后院儿,在后院儿的角落里有个柴房,柴房门口还有几个壮汉守着,柴房的门紧紧地关闭着。表面上看来,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却不知道这小小的柴房里,却关着人命。梅娘被绑在一根粗木头上,身上血淋淋的,伤痕累累。 原本梳得齐整的头发也凌乱地垂在脸上额上,肩头,原本白净的脸上也全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她奄奄一息地垂着脑袋,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是谁?”有两个壮汉反绑着一个中年妇女,也是鼻青脸肿的,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削脸冲着她高声喝道。可是她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奄奄一息地低垂着头。许是因为她真的是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也或许她是在无声地反抗。那削脸儿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瞬间怒极,一个弹跳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走过去,一把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你再不配合,我就一刀解决了她。” 梅娘这才缓缓抬眸,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 “妈,妈妈?” “我以为你不认识她呢。”那削脸儿托着下巴道。 而那老妈子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被两人个壮汉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你们想把她怎么样?”梅娘有气无力道,“你们不要伤害她。” “呵呵,那就要看你配来配合我们了,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只要你配合我们,你跟她,还有天香楼,都会没事,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吧。”那削脸儿眯缝着眼道,“你啊,就不要因为一个负心汉而丧失了自己的良心,连自己的养母都不管不顾了。 “我,我……”梅娘看看天香楼的妈妈,又想了想南宫青时,夹在当中,为难极了, “嗯?”那削脸儿看她似乎有些动摇便挑了挑眉道,“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我数三声,你若是不配合,我就……哼……让她的血溅在你的身上。”他顿了顿道,“一!二!三……” “我说,我说……”梅娘忙忙上了眼睛喊道。 那削脸儿露出得意的神色,勾了勾唇角,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他边说边把手中锋利的刀架在了天香楼的妈妈的脖子上,“快说。” “他,他在,在城西的寺庙里。”她只能撒谎道。 “城西寺庙?哪个寺庙?”那削脸儿拧眉道。 “我已经说了,剩下的,你们,你们自己去查好了。”她不能一下子告诉他们,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你是想让她死在你的面前吗?”那削脸儿咬着牙把手中的刀往那天香楼妈妈的肉里推了推,那明晃晃的刀上,顿时有了鲜红的血迹,梅娘吓得瞪大了双眼,“我,我说,我说,我说……在福天寺。” 那削脸儿微眯双眸, “你若是胆敢骗我们,我让你生不如死!” 终于,他把那刀拿离了妈妈的脖子,并把妈妈推倒在一旁的草堆里。梅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只是片刻,她的心便又悬到了嗓子眼儿,紧紧地揪着,倘若他们在福天寺找不到南宫青时,一定会再来问她,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几经周折,南宫青时的消息终是传到了慕容芷的耳朵里。 她一得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出宫去了相国府。因为她跟相国府的关系,她在相国府的进出,方卓倒也没有起疑心。再者,他已经有了一张王牌在手,至于那南宫青时早晚都会落在他的手里。因此,对于慕容的出宫,倒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注视与注意。 “青时,”一走进前堂,看到南宫青时正负手站在堂中央,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慕容芷就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从身后抱紧了他。 南宫青时缓缓松开她的手,微微转身,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你没事就好。” “青时,对不起,是我没脑子,误信了坏人,让你吃这了么多苦,当初,方卓的人骗我说,你把我交付给了他们,为了想毁约,不想送我回来,还把我迷晕了……对不起青时,你能原谅我吗?”慕容芷红着眼眶万分内疚道。 “原谅你?那,那死去的阿海跟环儿就白死了吗?”阿时愤愤道。 “可是,可是他们有那样的结果,也不是我所想看到的啊,环儿打小就跟着我,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你们没有要可以体会到,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那方卓算帐的。”慕容芷拭了找眼角的泪,“青时,你不是在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这件事又不是你计划的,你也是个受害者,不是吗?”南宫青时淡淡道,“阿芷,放了瑶清,她是无辜的,你比谁都清楚。” “可是,可是青时……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过问政事,瑶清的事牵扯到了政事,我……”慕容芷吞吞吐吐道,“我怕我说服不了我父王……” “只要你肯,你一定能说服你父王的,你不是已经说服了你父王,让瑶清不死了吗?”南宫青时正了正色道,“我相你能行的,我等你的消息。” “可是……”他这个样子,根本就让她无无法拒绝,“好吧。”她只好答应道。但其实,自从上次她跟父王争吵后,父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而且,一旦随国跟靳国打起来,那么她跟南宫青时之间的婚事也就结束了。“青时,你不会不要我了吧。”她怯怯地问着他。 在旁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从未见过她如此怯懦的一面。 要知道,平时的她那可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要多跋扈就有多跋扈。 而两国要交战的事,南宫青时亦是早就知道,他亦明白她这么问的道理, “阿芷,有些事情真的非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就好比我们的亲事,一开始的结合,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到现在或者将来的结束,我们也是身不由已,谁叫我们都身在王家,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大局着想呢。你想想,一旦随靳交战,那我们就是敌对,我的国,我的家,我的百姓又怎会允许我娶你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慕容芷哭道,“我可以不做随国公主,我可以隐姓埋名,去靳国,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这样,你就可以娶我了啊。”她十分卑微道,“我可以跟我父王母后脱离关系,可以跟随国脱离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苦苦地哀求着。 “不,不可以,”南宫青时拒绝道,“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话,你真的牺牲太多了,我不值得。” “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好啊,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青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慕容芷情绪有些激动道。 “阿芷,你听我说,听我说,”南宫青时抓着她的肩头高声道,“离开我,你可以遇到更好的,我们不适合,不适合。” 慕容芷终是安静下来,她呆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要我了吗?”她满是沮丧道。 “阿芷……一切顺其自然好吗?”想到瑶清还要靠着她救出来,南宫青时只好妥协道。虽然他知道这么利用她,对她不公平,可是除此之外,他真的是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慕容芷忽然又似看到了希望一般,瞪大了双眸, “我们边走边看吧,如果上天让我们缘份未尽,那我就娶你。”南宫青时只好如此说。 “好,好,老天爷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宫去吧,免得令人生疑,还有,记得说服你父王,放了瑶清。”南宫青时千叮万嘱道。 “好,我这就回去。”…… 待慕容芷离开后,南宫青时轻声叹了口气道, “我是不是很卑鄙?” 霁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卑鄙,于公主,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想来,他也是不忍心看到公主伤心失落。 “可是我却利用了她。”南宫青时淡淡道。 “你也算是帮了她,如果你一味地拒绝公主,我想公主很可能会被逼上绝路的,我想,这点你心里是清楚的。” 南宫青时眸色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梅娘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天香楼已经被封了,那里的老鸨也失踪了,想来也被方卓他们抓走了,至于梅姑娘被关在何处,我正在打听。”霁华缓缓道,“相信,他们一天没找到你,就不会把梅姑娘怎么样的。” “哼,那姓方的就不是个人,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也不晓得他是如何折磨梅娘的,我真是个不祥的人,跟谁在一起,谁就会倒霉。”南宫青时丧气道。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样丧气的话,这不是那方卓成心找你麻烦吗?”霁华微微摇头道,“我义父真是引狼入室,想当初看他那样老实,又聪明,就觉得他屈于寒门太可惜了,于是对他悉心教导,将他引入仕途……若是义父泉下有知,知道他变成了这样,估计死都不会瞑目的。”…… 第130章:跪求 回到宫里的慕容芷直接来到父王的寝宫,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看到女儿主动跑来找自己,那慕容深倒也不计前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招呼着女儿坐下, “怎么,不生父王的气了?” “父王,女儿以为你在生女儿的气,女儿不该用那种语气跟父王您说话,”慕容芷低低道,“女儿知道,不管父王母后做什么都是为女儿好,女儿以后一定不会再惹您生气了。”女儿突然的变化,让慕容深有些不习惯。要知道他这个女儿向来骄纵跋扈,就算是在他们面前,也是任性刁蛮,可是今天她倒是主动承认起错误来,还说得这么懂事体贴,倒有些不像她了, “阿芷,你能认错,父王感到很高兴,但说实在的,父王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要生父王的气了,好吗?”他轻轻地握过女儿的手,“父王也知道,生在帝王家,总有身不由已的时候,至于你跟那靳国世子之间,你就当你们之间的缘份已尽。倘若以后我们随国兴盛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 “父王,”慕容芷忙绕过他的话题道,“女儿想求您一件事,可以吗?”她眸光闪闪地看着他,十分诚恳。 慕容深微怔,敢情她今天这么乖是因为有求于他?不过,也很难能可贵了,以前她有事求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乖过。 “乖女儿,你说呀,除了靳国世子的事,父王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于此,他也觉得对女儿有些愧疚。 慕容芷淡淡地看了父王一眼, “我是想求父王把那管瑶清给放了吧,父王您也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证据她就是敌国细作,再者,她毕竟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卖女儿一个人情,权当女儿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就放了她,好吗?” 慕容深微微勾了勾唇角, “好,父王答应你。”女儿说得合情合理,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得到父王手手谕之后,慕容芷便亲自带着手谕付出了大牢。 因为她的交待,狱卒们也不敢再对管瑶清动刑,因此,她除了更加清瘦苍白了些,身子总体尚算无恙。看到慕容芷来,管瑶清忙迎上前去问道, “公主,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青时?他还好吗?” 慕容芷淡淡地看着她, “瑶清,”好一会儿,她突然就跪倒在她的面前,“我求你了,不要跟我抢青时好吗?” 管瑶清一头雾水,讶异地看着她, “公主,这如何使得,你赶紧起来,起来呀。”因为隔着一层牢门,她无法将她扶起来,只能是着急地劝说着。“公主,您有事起来说,您这么跪着,是折煞我啊……”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慕容芷执意道。 要知道,这明月公主向来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从来都不会把谁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而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她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她。可是,可是面对她如此荒唐的要求,她,她又该如何答应呢? 难道她真的不明白吗?倘若一个人不爱你,就算是强行把他留在身边,也是咫尺天涯。 而且,就算是她不跟她抢,青时也未必就是她的。毕竟青时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主见的男人,他的想法,他的选择,是没有人能够左右的。再者, “公主,就算是我不跟你抢,你就能保证青时他就会是你的吗?”管瑶清只好如是说道。 “只要你离开,远远地离开他,我想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只要你离开他,他就一定会娶我的,我慕容芷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你,今天,我就跪在这里求你了,瑶清,同为女人,我可以为青时生,也可以为他死,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身份,荣华富贵……” “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找到青时了,是吗?”管瑶清喃喃道,“他……还好吗?” “瑶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青时有事的。”慕容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她,“其实,你身边也有一个很好的人,他一直深深的爱着你,如果你告诉青时,你要嫁给霁华,我想,我想他一定不会再纠缠你,一定会祝福你们的。” “公主,我……”管瑶清红了眼眶。 “求你了,瑶清,我求你了。”慕容芷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头。“没有青时,我会活不下去的。”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管瑶清紧紧地闭上了双眸,痛苦地点了点头,可是对于外面的事情,她却是一点儿也不知情。“谢谢你,瑶清,谢谢你。”慕容芷忙从地上站起来,“快,快把门打开。”并忙命狱卒打开了牢门,“瑶清,你可以出来了。”管瑶清缓缓睁开双眸,只觉得这一切好讽刺好讽刺,她慢慢地踱出大牢,却是满目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瑶清,你等等。”她刚迈开步子要走出去,慕容芷却叫住了她,“这个,是我为你准备的,如果你好好地利用的话,足够你一辈子吃喝了。”她递给她一个包袱,包袱里沉甸甸的,“外面我还给你备了一匹马,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是不能让青时知道你在哪里,知道吗?” 管瑶清并没有接她的包袱,也没有跟她说任何话,只是目光迷茫地看向前方,一步一步地往大牢外面走去…… 相国府里,南宫青时霁华他们一大早就醒来,焦灼地踱在院子里,堂屋里,等着慕容芷的好消息,等着管瑶清的归来。可是半天都过去了,从早上一直候到晌午,也不见她们的身影。 “公主她会不会变卦,不想放瑶清姑娘出来了。”阿时不禁嘀咕了一句。 南宫青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的,她这个人虽然任性刁蛮,可是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或者是王上不同意公主放了瑶清?”霁华也十分纳闷儿,“不然,怎么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她们的动静?” “再等等吧。”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道。 正说着,慕容芷忽然就来了。看到他们都在,故作讶异地瞪大了双眸,四处搜寻着, “咦?瑶清呢?”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难道瑶清不应该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南宫青时忙走近她道,“怎么,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慕容芷拧了拧眉心道, “没有啊,我,我先让侍卫带着我父王的手谕去了大牢放瑶清出来,我并没有见过她,不过……”说着她似想起了什么,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她让侍卫把这个带给了我,我看上面写着青时亲启,你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慕容芷边说边把信递给了南宫青时。 霁华忙也走过去凑近了那封信。 南宫青时接过信,忙打开信封,并折开了那封信:青时,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真的累了,我只想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替我跟公主,霁华大哥他们问好,勿念,勿找……他一字一字地看着,可是这些字却像是一根根针似的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心。 她要走,他也会尊重她,可是为什么她连面都不见一面,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看到他伤心失落心痛的样子,霁华忙拿过了他手中的信,细细看来, “瑶清她走了?”也不由拧紧了眉心,“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能这样?最起码,最起码也来跟我们说一声,来见见我们……” “瑶清她走了吗?她走了吗?”慕容芷故作不知道地反复问道,“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信上都说了些什么?”霁华把信递给了她,“可能她真的太累了吧,这些年来,她从来就没有为自己而活过,想来,她现在一定是想为自己而活吧。”…… 为了防止方卓他们对梅娘不利,南宫青时跟霁华商量好,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让南宫青时在福天寺周围出现,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梅娘所说的话了。 只是这么做,再万无一失,也还是有风险的。 “世子,我看您还是不要去了,我,我扮成你的样子,在那里出现吧。”阿时不禁劝说道。 “不行,他们十分狡猾,倘若有个什么闪失,从而连累了梅娘,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南宫青时执意道,“放心吧,霁华已经在福天寺周围布置了许多高手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准备好所有的事宜,南宫青时便从相国府里的秘密通道里,一路往福天寺潜去。 离开大牢后,管瑶清一狠心之下,本想直接出城。可是,就这样走,她真的不忍心。她想回相国府里看看,看看义父,看看兰婆婆,看看霁华大哥,看看他……哪怕只是悄悄地看一眼也好。可是她发现相国府周围有许多可疑的人,她知道,一定是方卓布下的眼线。 倘若她贸然回去的话,恐会惹祸端。 若是从秘密通道里回去的话,就要经过义父的灵堂……倘若被发现了,她就走不了了,就对公主食言了……犹豫思良了许久,她终是没有回去。 她在城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投了宿,准备歇息一夜后,再离开。 “你说,这一丈是我们赢的胜算大,还是靳国赢的生算大?”坐在她邻桌的几个中年男人窃窃私语着。 “我看悬,虽然六国联盟,可是各怀鬼胎,再者,靳国的铁骑都是精兵……哎,不管谁输谁赢遭殃都是咱老百姓。”另一个人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这年头,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谁当天下之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听说啊,那方卓挟持了靳国世子,我看我们不一定会输。” “管相国生前都搞不定的事,他姓方的能搞定?他何德何能跟管相国比……” 听了这些人的议论,管瑶清的不禁揪了起来。如今两国形势如此紧张,她又该往哪儿逃?还有青时,他一天不离开随国,就一天不安全。要她就这样走,她真的做不到。公主啊公主,你为何要让我陷入这种两难呢? 在客栈的大堂里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她想去寺庙里给他们祈福,给随靳两国的百姓祈福,如今,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城中荒院儿。 那削脸儿不是别人,正是许鹤。 他微眯着双眸,看着被绑在木头上的梅娘,不禁阴森森的撇了撇嘴, “你说那靳国世子在福天寺,可是我的人在那里埋伏了两天也没有发现他,哼!你是不是骗老子!”忽然,他一巴掌甩在了梅娘的脸上…… 第131章:姻缘签 梅娘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也不辩解不反抗,只是呆呆地垂着眼帘,对这种严刑逼打似已麻木。那许鹤知道这小娘儿们骨头硬得狠,对她怎么样,她都不会害怕。可是她虽然骨头硬,心却是柔软得紧。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一旁的老鸨。 “哼, 我说过,你要是骗我,我就捏断这老东西的脖子。”说着,他便一把扼住天香楼妈妈的脖子,将她提溜了起来,那妈妈已经是奄奄一息,瘫作一团,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不,不要……”梅娘有气无力的挣扎着,叫喊着。 “那你说是不说?”许鹤最后问道。 “我,我……”正在此时,忽然有个人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他耳畔轻声道, “我们在福天寺附近发现了那靳国世子,只是我们没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许鹤一惊,将那天香楼的老妈子推倒在一旁, “那可是有派人盯着他?” “放心,就算是他插翅也难飞。”那人眸光定定道,“只等着许公子你跟方大人说,给我们加派人手,我们好一举将他擒获。”那人胸有成竹道。 许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梅娘,这臭丫头倒是没有说谎,不过,现在还不能放了她。留着她,或许可以控制那靳国世子。两个都是有情有义的人,想来,应该不会不管对方的死活吧。或许,他还有一个更绝的法子,能把那靳国世子给逼出来…… 南宫青时乔装成了一个老人从相国府里出来后,就由一个丫头搀着往福天寺而去。刚去时,被方卓安插在四周的人并没有发现是他。可是为了梅娘,他只能故意让他们认出他来。所以他进了福天寺的偏殿后,就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他故作行色匆匆的样子,穿行在福天寺的大殿小殿,偏殿……他亦知道,自己一恢复本身,走出偏殿就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就像是阴魂一般缠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却并未立马就对他下手。想来,是怕有什么闪失,再次让他给逃了。 “公子,公子,你能否让让,”南宫青时坐在一个解鉴的摊前呆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一支签,呆怔怔地听着相士给他解着签,可是等那相士解说完了,他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相士催了他好几声,他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相士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由着他坐在那里。直到一位姑娘拿着签缓缓走到他身后,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南宫青时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姑娘,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惊呆了。 可是那姑娘却并未刻意去年他,见他起身,便径直坐在了他让出的圆凳上, “先生,可否帮我解解这支签。”说着,那姑娘便把签递给了那解签人。 那解签人拿过签一看,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念毕,便问那姑娘道, “不知姑娘想问什么?” 那姑娘顿时红了脸,微微低着头, “这支签我想问问姻缘。”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很低沉,可是南宫青时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那相士微微一笑道:“刘晨遇仙,一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已,相逢携手上青天,此卦锥地求泉之象,欲望心事西方可求。不如莫动。立地可谋,是有心花开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听着那解签人的意思,那姑娘缓缓起身,自己面向的是东,欲望心事西方可求……想到此,她本能地转过身来,不由心地一颤,瞪大了双眸, “瑶清……”南宫青时说不出的兴奋与喜悦,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头,“你,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就算是你不想见我,那霁华,你义父,兰婆婆你也不想见了吗?” 面对南宫青时的质问,管瑶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青时,看到你没事,真好。” 南宫青时能感觉到她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他看得出她眼睛里的无奈, “瑶清,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们,好吗?”他情不自禁紧紧地拥住了她,“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解决,好吗?”正说着,管瑶清不知怎么,就突然推开了他,并绕到他的身后,双臂一展,一把利剑唰的一下就刺中了她的胸口, “青时,快走,快走……”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伤口,脸色煞白。 南宫青时一个转身,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忙揽过管瑶清,准备离开,可是一抬眸,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那些人凶神恶煞地围着他们,并一步一步紧逼着。南宫青时手持利剑,眸光犀利地扫视着他们,以防他们的突然袭击, “瑶清,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 “不,不要这么说。我的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管瑶清捂着自己的伤口,额上细细密密地沁着汗,她吃力地说着,“青时,我,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这样护着她,根本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若是他一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会丢下你的。”南宫青时一手举着剑,一手揽扶着管瑶清,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凶神恶煞地涌了过来, “青时,你把剑给我,我们来个叠燕双飞。”管瑶清忍着剧痛,忍着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道。 南宫青时眉心拧了一下,有些于心不忍, “不,瑶清,我先冲出去,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用的,你不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吗?”管瑶清执意道。 南宫青时无奈,只好依着照办,他抱着管瑶清的腰肢,管瑶清将两腿夹抱着他的腰肢,并举着他的剑,他用力一甩,并转动着身子,管瑶清也就跟着旋转起来。他们的结合,顿时就像是一个飞旋的陀螺,那一把剑也顿时分身成了无数把剑,朝着那些涌过来的人唰唰地砍着,那些人并不敢再贸然向前一步,只是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跃跃欲试着。 可是管瑶清已经身受重伤,也坚持不了多久。 南宫青时见敌人已后退,便将她放了下来,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可是那些人就像是百足之虫,不一会儿子又涌上来。、他们也看也他们会坚持不了多久,也就慢慢的跟他们耗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又杀出一路人马来。 南宫青时知道,是霁华派来保护他们的人。 当霁华派来保护他们的人跟方卓的人厮杀起来的时候,南宫青时忙趁此机会抱着管瑶清往那个能够通往相国府暗道里的小茶楼跑去…… 而这个时候,方卓调遣的前锋已经到达凌水河畔。为首的是飞鹰将军吴将,他原是一个小小的统领校尉,因为其孔武有力,且又猛又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被方卓相中,一跃成为飞鹰将军,而被派遣到凌水作为前锋打头阵。 因为靳国地广,虽然聂城霜与这吴将几乎在同一天出发,可是却没有他先到。 此时的聂城霜正在凌水畔的前一个镇上歇脚,不日将也到达凌水畔。 吴将差人隔岸观望对岸,因为天气晴好,视野开阔清晰,一眼便能看到对岸,芳草萋萋,远黛青峰……时不时地还能望见几缕炊烟……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难道说这靳国的怕了,所以只好当缩头乌龟了?若真是如此的话,他们还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缩下去。 实在不行,他们就渡凌水而去,直接干过去。 “将军,我们派到凌水的探子说,随国有一部分大军已经驻扎在凌水畔了,想来,他们已经是布好了阵,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我还听说,此次他们是六国联盟攻打我们靳国,号称六十万大军,而我们靳国至多出只有三十万不到,你说,这丈如何打?” 聂城霜沉了沉眸子, “这不是你所操心的事,王上他自有法子。难道你不相信王上吗?” “不是我不相信王上,而是,而是世子在敌方手中,只怕他……”那人吞吞吐吐没有直接说下去,聂城霜对他的意思却已是明明了了, “你放心吧,咱们王上,不会因小失大的。你只管照做,别和少过问。”虽说因为管瑶清的事情,他跟南宫青时之间有了罅隙,可是现在听到他落了难,他也不免有些着急难过。 只是他现在听命于君,也不知道敌情,不然,他真就冲过凌水,去救他了…… 很快,前线的情报也传到了南宫骥的手中,他爆跳如雷的同时,也开始排兵布阵,准备御驾亲征,亲自去救自己的儿子。这南宫骥虽然性格冲动,脾气大,可是却是个用兵的天才。再中上王后瑾氏的聪明睿智与沉着冷静,两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绝配到了极点。 南宫骥剩下的二十五万大军兵三路,自己则带领十万大军打头阵,余下的均分为两部分,为后援,并快马传书告诉聂城霜,千万不要暴露自己,不要让敌军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凌水,并悄悄地在凌水畔造船,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的情况就是比耐力,谁沉得住气,谁就能占上风。 若是贸然渡凌水,一来万一遇到了不好的天气,很容易让敌军钻空子,二来,在未摸清敌方情况之前,很容易遭敌军埋伏。 接到南宫骥的命令后,聂城霜尊照嘱咐,开始造船,并注意隐蔽自己。 而河对岸的吴将,却以为他们还没有到,便想着,干脆渡过凌水,把凌水左岸给夺过来,这岂不是立了一个大功?他细细地琢磨着,越想越兴奋,便开始着手起来…… 自从南宫青时在福天寺出现,又惊险逃走后,方卓他们便对相国府起了疑心。只碍于公主在,他没敢轻举妄动。 而管瑶清却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度,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南宫青时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慕容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是又嫉妒,又内疚,又害怕。生怕管瑶清醒来会说出一切,到那时候,恐怕南宫青时就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瑶清,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南宫青时紧紧地握着管瑶清的手,在心里头默默的祈祷着…… 第132章:探虚实 靳国,晴州,王宫。 瑾氏闻听南宫骥要御驾亲征,急急忙忙赶到了祥安殿。 “王上,王上……”此刻,南宫骥正与一众大臣在商议南征之事,见王后匆匆而来,便让他们暂且退了下去。 “王后,看你这着急的样子,可是有事要找本王?”南宫骥鲜有的温柔道,“还是指点指点本王?”他这个王后那可是个能人,她的话不能不听。 瑾氏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王上,你果真要御驾亲征吗?” “怎么?王后你反对?”南宫骥讶异道。 “哎,臣妾反对有用吗?”瑾氏沉沉道,“臣妾倒不是不想让王上御驾亲征,毕竟咱们的孩儿落入敌手,是生是死,都不明晓,臣妾只怕是王上太冲动,到时候,非但救不了孩儿,就连自己也身陷囹圄。所以,臣妾有几句话要交待王上。” “王后请说。”南宫骥也收起了方才的玩笑,正了正脸色道,“本王定谨记王后的交待。” “王上该把整个兵力分为五路,一路随王上作为主力,正面与敌国交锋,另两路则作为后援,剩下的两路则应纡回作战,绕到随国后方,想来,为了此战,随国应是倾全国之兵力到前线来,后方应处于空虚状态……” 南宫骥微微拧了拧眉心, “王后是说绕陈吴两国直接切入随国腹地?”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太聪明了。 “王上果然英明,一点就透。”瑾氏微微点了点头道。 “哪里,王后才是人中之凤。”…… 随国,云城。 御史府。 方卓神色凝重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许鹤则沉沉地坐在一旁,两人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许久,方卓戛然止步,顿了顿,看向许鹤, “若是那靳国世子真的躲在相国府里,我们还真就不好办了。” “大人,不管怎么样,先去探探虚实,若是那靳国世子真的躲在相国府里,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把他引出来。”许鹤成竹在胸道。 方卓斜睨了他一眼, “好。”并狡黠地勾了勾唇角…… 原本,方卓想让管心素去相国府里探探虚实,可是又信不过她。所以,只好另作了打算。想那管瑶清伤势那么重,他们必定会请大夫郎中,会去药店抓药……所以,当天他就差了人守在相国府的大门口。相国府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兰婆婆耳聋眼拙,另一个靳国世子的随从,因为身份敏感,也是足不出户,再就是霁华,相国府里,从来都是他自由出入。因此,只肖盯着他一个人就够了。若是他带了郎中或者大夫,又或者去药店里抓了药的话,那靳国世子跟管瑶清就一定在相国府里。 若是他没有任何举动……那也不能说明那靳国世子就没有在相国府里。毕竟,他们狡猾且谨慎,不会轻易露同马脚。 可是,奇怪的是,他派的人在相国府外盯了两天,虽见着那霁华进进出出,却并没有看到他请什么大夫,也没有看到他白药……如今看来,他只能让心素深入腹地去查探查探了。 “快,霁华公子,管心素来了,”阿时正往后厨走,忽然就看到管心素从大门口往里走着,想来,应是大门忘记拴了,所以她才没有叫门。便忙不迭地往西院儿的厢房走来,急急忙忙道。霁华跟南宫青时相视了一眼, “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出去应付就好。”说罢,霁华便匆匆离去了。 南宫青时看着躺在床榻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管瑶清,心里揪作了一团。现在的他,非但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连累她。真是该死,真是没用。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阿时心里也跟着难受,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若是阿海在的话,一定有办法让世子心情好起来。 进入大门的管瑶清只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相国府里人少,平日里也很安静。可是只要走进大门,总能在院子里看到身影,怪的是今天她都进来许久了,一个人也没看到,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他们都不在家?心下疑惑的她,不禁挨个儿房间挨个儿房间的看着。 也有可能,这府里头真的有古怪,前院儿的几个房间,她都看过了,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儿,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再到中庭去看看……心里想着,她便转过身准备移步, “心素,你在找什么?”她还未来得及转过身来,就听到霁华的声音倏忽入耳。 管心素不禁吓了一跳,蓦地转过身来,讶异地看着他, “霁华大哥,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说着,她不禁下意识地瞧了瞧他的身后,“吓了我一跳。” “我一直在房间里思考问题,太闷了,想着出来透透气,就看到你来了,”霁华顿顿,“咦?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看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顿时转移话题故意问道。 管心素眸光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哦,我,我进来没看到你们,想着你们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故意藏起来了,所以就……对了,你可是听说了靳国世子的事?”她忙转移话题道。 霁华微怔,故作不知情的样子, “南宫青时?他,他怎么了?是不是方卓已经抓到他了?” 管心素微微转过身来,踱步到院子里, “差一点就抓到了,可是又被他给逃了,听方大哥说,好像有人在保护他,而且,瑶清也被放出来了,还替他挡了一剑。”她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方大哥怀疑他藏身相国府里。” “所以你就来给方卓探虚实?”霁华上前一步道。 管心素蓦地转过身来,皱紧了眉心,满是悲愤交加道,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随便糊弄糊弄他吗?你觉得他会信我吗?”说着,她便往另一边走去,“就连你都不信我,而他又何以信我?” “你可以离开他,你并不爱他,不是吗?”霁华实在不明白,她明明就不喜欢他,却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 “作为一个女人,除了找一个良人共度余生,还能做些什么。这辈子,能与所爱之人共白头已是不可能了,那么找一个可托付终生的,又有什么错呢?”管心素哽咽道,“方大哥一直都喜欢我的,你是知道的,至于帮他,这是我欠他的。我不想欺骗他,我也不能欺骗他。” “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南宫青时没有来过,他并不在这里,我也一直在找他。”霁华只好如是说道。 “霁华大哥,虽然我们有缘无份,可是,谁也不能替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原本,她也无心这些事情,总之,她也来也过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若是方卓仍然在不信她,她也没有办法。“我来过了,也找过了,并没有看到南宫青时,我想,我该走了。”说罢,她便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看她难过的样子,霁华有些于心不忍, “我送送你吧。” 他一直送她到大门外, “霁华大哥,你不必送了,终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说了,我又不是远客,经常都会来。”管心素止步,从未有过的温柔。 “好吧,若是方卓对你不好,记着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娘家。”霁华从未有过的柔情。 “嗯,”说罢,她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离开后,霁华才转身往大门里走,进入大门后,他特意把门给拴上了。他返回院内时,他们从送秘密通道里带进来的郎中正好把药给煎好了,他便接过郎中手中的药往西院厢房走去。这时,许是因为太累了,南宫青时趴在管瑶清的床边睡着了。 当他正欲叫醒他的时候,岂料,床榻上已经醒来的管瑶清微微抬起了手,摇了摇头,阻止了他,霁华蓦地看向她,眸光之中满是惊喜,忙轻轻将药碗放到一边,示意她要不要坐起来,管瑶清微微点了点头。霁华忙绕过南宫青时,小心翼翼地把管瑶清给扶了起来。 尽管动作很小,却还是惊动了浅睡中的南宫青时,他一个惊乍而醒, “怎么了,怎么了?”他似还没有从梦境里挣脱似的,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瑶清,瑶清……”看到眼前的管瑶清,本能地拥了上去,“你不要走,不要走……”管瑶清就那么呆怔怔地,一动也不动地让他拥着抱着,“瑶清,瑶清……”半晌,他终于清醒,才赫然发现自己真的抱住了她,并不是梦,南宫青时缓缓直起身子,看到苍白虚弱的管瑶清,顿时红了眼眶,“你醒了?”一滴珍珠般的泪从管瑶清的脸上滑落,他轻轻吻去了她那颗珍珠般的泪……看到此,霁华不由背过了身子,轻轻吞咽着苦涩。 他不知道,管心素根本就没有真正离开。 她藏在拐角处,一直等着他进了大门后,才又悄悄返了回来,然手用一根细枝插入了两扇大门的门缝,并挑开了门拴,微微打开了大门,悄悄地潜了进去。这次,她没有明目张胆地进去,而是从院子旁边的走廊一直穿到东院儿,又从东院儿穿到西院儿, “小心烫,”忽然就隐隐约约听到从其中一个房间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不太敢确定的她,站在隐蔽之处,侧耳倾听了片刻,才确定是从中间的那间屋子里传出的声音。她便沿着墙角,悄悄潜伏到那间房的外面,细细一听,竟是南宫青时的声音,“是不是很苦?”管瑶清微微摇了摇头,又微微了点头。南宫青时笑了笑,“良药苦口,这可是你常对我说的话。” 管心素的心咯噔一跳,南宫青时果然在这里。她微眯着双眸,定了片刻,便又悄悄往后院的大门口潜过去…… 当她回到御史府把这个消息告诉方卓时,方卓不禁大喜,当即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心素,你去好好休息休息,等我办完了所有的事情,我就会召告天下,我要娶你为妻。”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与兴奋,她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若是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好,我这里还要跟许兄弟谈点事情。”…… 待管心素离去,方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的许鹤,并抿唇一笑道, “快说出你的好办法吧。” 许鹤歪了歪唇角, “其实,就算是她不跑这一趟,只要那南宫青时没有出云城,我就有办法让他现身。” 第133章:噩耗来了 天香楼的老鸨终是被折腾而死,终究是年岁大了,挨了几个嘴巴子,连惊带吓,最后就病了,这一病,便病死了。 同样命悬一线的梅娘,除了心如刀绞,除了眼泪流干,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被牢牢地绑在木头架子上,浑身上下,已无一完好之处,眼看着妈妈被人拖走,却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连喊都没有力气,微弱的叫喊声才从嘴巴里呼出来,就已经被外界的嘈杂声所淹没。 妈妈,妈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此生,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来世,我愿给您当牛做马,妈妈……末了,一行血泪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 为了引南宫青时出来,许鹤把那天香楼老鸨的头给割了下来,并让人照着梅娘的样子给画了一翻,然后高高地挂在云城的西市,还四处张贴了告示,说此女系天香楼的当红头牌,因勾结外敌,通敌判国……所以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云城的大街小巷,也很快传到了霁华的耳中。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南宫青时,可是一直瞒着他也不是个办法。再说那女子,也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死得这么惨。他怎么也没想到方卓会这么没有人性,一个弱女子也不肯放过。 “霁华大哥,霁华大哥……”几个人在房间里商量着如何逃出云城,却未曾听到霁华发过一言,他就像不在似的,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眸光沉沉,一言不发。管瑶清觉得奇怪,便唤了一声,可是他居然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霁华大哥……”她只好又连着叫民好几声。 霁华一个愣怔,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儿,讶异地看向大家,微微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霁华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管瑶清关心地问了一句,“若是有什么心事,或者难处,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现在我们就像是亲人一般,有什么事不要藏着掖着,好吗?” 霁华面露难色,下意识地看了眼南宫青时,南宫青时双眉一挑,继而眉心一拧, “是啊,瑶清说得对,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霁华只好沉沉地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才一字一顿道, “那天香楼的梅姑娘,”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有些哽,“她,她……” 南宫青时顿感不妙,眉心紧皱, “梅娘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霁华,你快说,快说啊。”他一个激动走上前,抓着他的衣领道,“你快说啊。” “她被方卓以通敌判国之罪,处以极刑,方卓还,还把她的头给割了下来,挂在了西市上……梅姑娘她,她死得好惨。”霁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的,他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一个好生生地姑娘,却如此惨死,真的是太可怜了。 南宫青时闻之,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呆呆的,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也不动。管瑶见状,忙过去抓过了他的手,想给予他一些安慰。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梅姑娘是谁,也不知道她跟南宫青时跟霁华他们是什么关系,而那方卓又会什么这么对她,可是她却觉得好心疼,好残忍, “青时,青时……”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许久,南宫青时才恢复了神态,紧紧地握着双拳,额上青筋毕露,咬牙切齿,痛心疾首, “梅娘的头颅还在那里挂着吗?”没有人知道他在说这句话时,内心是怎样的痛楚。 霁华沉沉地看他一眼, “是的。” 南宫青时隐忍着微微拧了拧眉心, “那姓方的太狠了。” 之后,南宫青时便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管瑶清不知道他跟梅娘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想去安慰他,可是却被霁华拦住了。 “瑶清,由他去吧,让他自己静一静,你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伤口那么深,还没有愈合,不宜下床走动。” 管瑶清微微叹了口气, “霁华大哥,那梅姑娘是谁?青时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霁华抬眸望了望屋外,天阴沉沉的,很压抑,就像他们此时的心境。 “说起来,若不是梅姑娘救了南宫青时,恐怕他已经……”他哽了一下,“梅姑娘虽是青楼女子,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想尽办法从方卓手中救出南宫青时,并将南宫青时藏在自己的住处养伤,而后南宫青时想要离开,因而被方卓发现,并追捕他们……最后来到了相国府。可是那时候,梅姑娘并不知道南宫青时的身份,直到阿时跟我说出了他的身份,她才知道他的身份。”说到此,霁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跟南宫青时是没有结果的,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着云泥之别的身份,于是,她不再收缠,绝然离去……我想,她的气概,许多男子都还不如。” 这时,管瑶清已是潸然泪下,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那方卓一定不得好死。”她了解南宫青时,知道他此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霁华大哥,我现在身子不便,你能替我去安慰安慰青时吗?我怕他想不开,一时冲动,会做傻事。” 霁华眸光柔柔地看着她, “瑶清,你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从来都只是替别人着想,你放心吧,我这就去。”说罢,他便转身往南宫青时的房间走去…… 城中荒院儿里,漆黑的柴房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霉臭味,还有血腥味。 梅娘奄奄一息地绑着木架子上,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进水了,现在的她几本上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像她此刻欲要逝去的生命,微乎其微。现在的她虽然还有一口气,却如同死了一样。与其活得如此痛苦,不如一死百了。 可是就算是死,对她来说也是奢侈的,因为她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公子,我看她也活不成了,不如把她拖到乱葬岗吧。”看着梅娘那软塌塌的身体,软软地垂在一侧的头,许鹤的手下不禁嘀咕了一句。 许鹤眯缝着双眼瞧着那半死不活的梅娘,有些厌恶地摆了摆手。反正这个时候,那南宫青时也已经认为她死了,索兴就来个真亦假来假亦真吧。得到同意,那手下便把梅娘从柱子上解下来,用了一张破席子包裹着,放到一辆独轮车上往乱葬岗拉去。 相国府。 想着南宫青时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这两天日夜守在瑶清的床榻边,未曾离开过,整个人看着消瘦下去。他便亲自到厨房里熬了一锅参粥,给他端了去。 可是当他推门一看,屋子里却没有人。他忙搁下碗,到院子里去找,可是找遍了整个相国府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霁华顿感不妙,他压抑了这么久,再加上梅娘的惨死,难道……如果他真的去了,他,他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瑶清,瑶清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她过多的担忧。 不行,他不能告诉瑶清。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南宫青时去找方卓报仇,另一种是他到西市去给梅姑娘收尸。可是,可是他究竟是去了方卓府上,还是去了西市,而且,方卓把梅姑娘的头颅挂在西市,很明显,目的就是引南宫青时出去,想来,他自己也知道。可就是跨不过心里的那处坎儿,就是不忍心梅姑娘死了还要受罪……也不知道他离开有多久了,他一个人分身乏术,不行,他得赶紧去饮月楼,公主在那里安排了一些大内侍卫,心里想着,他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管瑶清清清楚楚地看着眼里。 管瑶清知道,南宫青时跟梅娘之间一定发生过刻骨铭心的事,而这些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以,她不便过问,亦不便安慰。可是她亦了解他,决不会就这么让梅娘惨死,所以她让霁华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南宫青时应该是去了西市,去给梅姑娘收尸了。 现在,霁华大哥也出去了,她不能就这么冷眼相看,袖手旁观。 “瑶清姑娘,瑶清姑娘……”霁华临走时交待阿时,让他务必看好管瑶清,可是他肚子疼,上了个茅房回来便不见了她的身影,找了好半晌,终于在大门口发现了她,“你,你怎么下床了,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啊。” 管瑶清行色匆匆道, “阿时,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世子有事吧。” “那是自然。”阿时不假思索道。 “好,如果你不希望世子有事,现在就听我的。”管瑶清神色凝重道。 阿时蓦地拧紧了眉心, “怎么了,世子他不是好好的在房间里吗?” “他去了西市,所以,我们两个人现在要去西市,既然已经阻止不了了,只能帮他,但是,我们不能冲动,得见机行事,免得非但帮不了他,还拖累了他,知道吗?”管瑶清有条不紊道,“你现在赶紧去备马。”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时不时地还隐隐作痛,所以不能骑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阿时却是十分相信她,忙往去备马了。 而这个时候,霁华已经到了饮月楼。 他找到了大内侍卫头领,黄冲,并说明了情况,那黄冲是个直人,有着军人的天性,做什么事,只听于命,从来不问缘由。 “黄头领,你带一路人去西市,我带一路人去御史府。” “好,霁华公子,这四个人就分派给你,我带三人即可。”言罢,几人便分头行事了。 此时,已近子时。西市是整个云城最大的市集。虽说白日里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各地商人云集于此,往来买卖。因为是商业闹区,因此,住家人很少,所以一到晚上,就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越发的没有什么人了。 那颗头颅就挂在市高台的一个高杆上,杆顶上还吊着一盏马灯,周围的漆黑,加上孤灯的亮光,那颗头颅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南宫青时骑了快马,咯噔咯噔,在孤夜里格外响亮……经过半个时辰的疲奔,终是到了西市的路口。他心知,方卓很可能在这里埋伏了人,等着抓他,所以他便在进西市之前就下了马,把马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之后,便借着黑夜的掩护,沿着墙根儿往西市的高台潜去…… 第134章:收尸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南宫青时已经到了西市口,远远地,他便看到高台的高杆上挂着一盏马灯,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不由切紧了牙,捏紧了双拳,额上脖颈上的青筋喷张着,全身的皮肉也开始紧崩着……那种恨,那种痛,是深入骨髓的。 因为心里的那一股子信念与执念,让他不得不理智。 他知道,如果此时此刻贸然冲过去,非但替梅娘收不了尸,还得搭上自己。现在的方卓就如同一条疯狗,几次三翻都让他给跑了,这次若是再抓住他,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倒不是怕死,只怕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何况,他不能死。 可是就一直这么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再熬下去,天都亮了,越发的不好行事了。 南宫青时抬头看了看天,又环视了一周,发现周围有个马厩,进里全是良驹,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心里想着,他便灵机一动,悄悄潜到马厩那里去,解了那些马儿的马缰,然后擦燃了火折子,一把点着了马厩,那些马儿看到火光,被惊得嘶鸣着四处奔蹿着,向四面八方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匹马经过他的身侧时,他一把抓住马缰,跟着马儿跑了几步,一个旋身,坐了上马背,并掉转马头往那高头奔去。 果然,眨眼间,一群黑衣杀手,似从天而降,手持利剑,凶神恶煞地朝着奔袭而去。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南宫青时竟会来这一手,这就给了南宫青时一个冲到高台上的机会。他拼了命的驾着马,马儿几乎都要飞驰起来似的,一个跳跃,几乎立了起来,跳上了那高台,在经过高杆的时候,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砍断了那高杆,那高杆朝着另一面轰然倒去。南宫青时并没有让马停住,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那高杆倒去的方向驰去……就在那高杆倒地的瞬间,他以精准的速度与动作,一把接住了那高杆上的头颅,往黑影里跑去。 只是,他没想到,那方卓为了抓他,会下这么大的本,会派这么多的人。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朝他迎面袭来,那些人各个手持长剑大刀,若是被他们阻停,那么他就会瞬间被他们剁成肉泥。 他忙又掉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可是没想到,后面一样,黑压压的一片,朝他袭来,左面右面也同样如此,以包围的形热,将他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让他逃无可逃。眼看着他们就要逼近自己,南宫青时,心一横,此时,也管不了许多,挥起长剑,便欲向他们冲去。 既然逃无可逃,那就索性跟他们拼了。 渐渐地,那个包围着他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南宫青时骑在马上,拼了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倒也一时占了个上风,杀了不少敌人。 正激战着,忽然那马儿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南宫青时也从马上摔了下来,那些人就像是一群嗜血的魔鬼一般,涌上了同宫青时,南宫青时拼命的与他们厮杀着,就算是他武艺超群,可是面对这么多冷面杀手,就算他是三头六臂,也是打不过的……渐渐地,他有些体力不支了,一个喘息,被人刺穿了胳膊,紧接着大腿也受了伤,他的衣衫瞬间被鲜血所染红……就在他命在旦夕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四五辆燃着熊熊烈火的马车朝他们奔袭而来,最外圈的那些杀手没有注意,瞬间便着了衣衫,燃得他们哇哇大叫起来,这一叫,顿时引得那些人四散逃开……南宫青时见状,也忙躲着那些燃烧的马车, “世子,跟我来。”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受伤的他,“往这边走。”是阿时。 “你怎么来了?”南宫青时讶异道。 “世子,你流了好多血,”阿时边引着他往旁边走边说,“是瑶清姑娘,她,她算到世子您会来此,所以让我来接应世子。”就在这正当乱之时,阿时终是引着他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快,上马车。”阿时把南宫青时推上马车,“我善后。”他们知道,现在那些人正朝这里追赶着他们,必须有一个人拖住他们,才能给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不行,阿时你这么做只会送死。”阿海已经为他而死,他不能因为自己活命,而眼睁睁地看着阿时再去送死。 “放心吧世子,我会没事的。”阿时劝解道,“车会,赶紧走吧。” “不行,”说着,南宫青时就要从马车上跳下来, “青时,阿时不会有事的,我想,霁华大哥现在已经到了西市口,他不会让阿时有事的。”忽然,从马车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南宫青时吓了一跳,蓦地回头,黑乎乎的马车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而就算是他看不到她的脸,也知道她是谁, “瑶清,你,你怎么也来了,你身上的伤……”他忙转身回到了马车内,阿时趁机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青时,我没事,”管瑶清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我一直没敢出声,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心里头明白。”她不禁劝慰着他,“梅姑娘的尸首拿到了吗?”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还在流血,湿湿热热的,洇到了她的手上,“你受伤了?” “我没事,”南宫青时虚弱道,“梅娘的尸首我拿到了。”他顿了顿,“我们现在去哪儿?还回相国府吗?” “想来,现在的相国府已经也被那方卓围得严严实实,恐怕现在府内都不安全了。”管瑶清有条不紊道,“我们去饮月楼,这饮月楼是皇家茶楼,以前我们王上常与我义父在那里喝茶,没有人敢去那里闹事,除非那方卓不想活了。”她并没有说慕容芷会在那里出现。此时,南宫青时由于失血过多,身子越来越虚,身上全是冷汗,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青时,青时,你怎么了,青时……”管瑶清见他不再回应他,心知他的伤势已经很重了。“车夫,麻烦你快点儿。” “姑娘,快到了。”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到了饮月楼外。 慕容芷早已经派人接在大门口,马车一停,便有人接应他们,这个时候,南宫青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慕容芷派来接应的人立马背起他就往饮月楼里走,管瑶清也立马下了马车,忍着伤口的疼痛,跟了进去。 那人背着南宫青时进了一间上房,慕容芷就候在里面,一看到南宫青时伤得不省人势,她立马迎了上去, “青时,青时……”眼泪瞬间似断了线的珠子,“青时……快,把他放在床上去请大夫去。”这时,管瑶清也赶了过来,看到南宫青时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了,她不禁心疼的红了眼眶。 慕容芷一回头看到了她,不由皱了皱眉心, “你,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是来把这个还给青时的。”她手中拿着一个布包,里面是梅娘的尸首。“青时他怎么样了?”管瑶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旁的侍女不停地为南宫青时清理着伤口,止血……慕容芷一个转身,恶狠狠地看着管瑶清,疾言厉色的走了过去, “你身上有伤,不是下不了床吗?”她冷声冷气道,“枉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倒好,让我下不了地,让我在青时的眼里一无是处……管瑶清,我恨你,我恨你。” “公主,我跟青时相遇,真的只是意外,我当时是想走来着,可是,可是我听说了那么多事之后,实在是放心不下啊。”管瑶清知道此时她说什么都很苍白,“我并不是有意要拆你台的。” “那好,”慕容芷眸光冷厉道,“你想让我相信你,请你现在就离开,回到相国府去,还有,我不想让青时知道那封信是我写的。” 管瑶清下意识地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南宫青时,心里顿时揪作了一团。可是她却知道,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公主会为他请最好的大夫,会给他用最好的药。 “好,公主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她只好答应了她。 “那你赶紧走吧,马车就在外面候着。”慕容芷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道。 管瑶清愣了一下,便转过身缓缓往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霁华已经带着人把阿时从那些杀手的包围圈里救了出来,正往相国府而去。他们抓的是南宫青时,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毕竟,那方卓抓靳国世子的事情,是瞒着王上的。现在这相国府又有公主庇佑,他再怎么着,也不会蠢到跟公主作对。 他们刚到家没多久,管瑶清也回来了。她脸色煞白,想来应是牵动了伤口,疼得都汗湿了头发。 “瑶清,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霁华忙扶过她来,“南宫青时已经安全了吗?” “他,他……”管瑶清只觉得两眼发黑,头重脚轻,“他安……”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幸而被霁华给扶住了, “瑶清,”他一把抱起了她往卧房走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清亮的灯光下,他看到她胸口的衣衫上,有一块儿红红的血迹,估计是因为她下床走动,伤口又开裂了。可是现在这府里除了兰婆婆,又没其他的女眷,兰婆婆眼睛又不行,想来这会子也该睡下了……他思前想后,终是走到门口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后又重新返回房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纱布跟止血药创伤药等,坐在了管瑶清的床榻边,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许久,才缓缓抬手伸到她的胸口,轻轻扒开了她的衣衫,果然,她的贴身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他不由红了脸,转过了头,手摸索着触到了她的伤口处轻轻地用纱布替她拭着血迹,并小心翼翼地上着药……虽然管瑶清一度昏迷,可是她仍然还有意识,上药时钻心的疼痛感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心,并紧紧地抓着床上的褥单,霁华见状,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心疼极了……终于,他替她上好了药,而此刻,他的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他微微喘了口气道,“瑶清,对不起,我这是实在没办法才犯冒的你。”说起来,他因为救她而冒犯她已经不止一次了。 霁华微微闭着双眸,转过身去,摸索着替管瑶清盖上了被子。 第135章:乱葬岗 睡了一天一夜的南宫青时终是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眸,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理清楚。对了,梅娘,梅娘呢?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匆忙中不知梅娘的尸首弄哪儿了。他忙起身,下了床榻,慌慌张张地翻找着……可是找着找着,他才恍然想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青时,你怎么下床了?”端着汤的慕容芷一推房门,看到南宫青时光着脚 ,一副慌慌张张,寻寻觅觅的样子。她忙将药搁置在一旁,走到他身侧,“你,你在找什么?” “梅娘,梅娘的尸首呢?”南宫青时脸色煞白,拧着眉心道。 慕容眸光一沉, “你是说那个布包裹?”昨天管瑶清来的时候好像提到过,只是她并没有记挂在心上,而且那个布包裹看起来又脏又破,还有一股子恶臭味……但她知道是他的东西,她就没有让人丢了,而是搁置在一间闲置的杂物间里。 “是啊,她在哪儿?”南宫青时急急忙忙地问道。 “我,我让他们给你拿来,你赶紧上床躺着,别再四处走动了,你看看你,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慕容芷的眼泪又啪啪落下,执意搀着他往床榻边走去。此时此刻,她亦顾不了许多,顾不上那尸首的恶臭,顾不了那尸首的主人是谁,“我去给你叫大夫。”说着,她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侍婢便把那个布包裹给拿进了房间,南宫青时再次紧张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拿过了那尸首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那布包裹,他的心都在滴血,凝望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打开了那布包裹,一颗变了形的人头赫然映入眼帘。吓是旁边的侍婢啊的一声捂住双眼。 就在打开布包裹的刹那,南宫青时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痛。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可是却发现这颗人头有些怪异,虽说是变了形,可是却仍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长妇人的头,那深陷的脸颊,枯皱的皮肤,即便是涂了厚厚的一层粉脂,仍然掩饰不住她的苍老……但梅娘却只有十八九到二十岁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个模样……难道这不是梅娘?虽然查无可查,可是他却希望自己的这个猜想是真的。 “啊!”毫无心理准备的慕容芷带着郎中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桌案上的头颅,不禁吓得哇哇大叫起来。“青时,这,这……”听到慕容芷那颤抖的声音,南宫青时忙又用布遮住了那颗头, “没事了,”并轻声说了一句。 慕容芷这才拿开双手,心有余悸地看着桌上被布盖住的那颗头,缓缓走近他, “青时,她,她是谁啊,你,你为什么会不顾惜命去,去给她收尸。”她不解地问道。 南宫青时轻声叹了口气,有些虚弱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被方卓困在之牢里几乎丧命,若不是她,我早就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先前那么悲伤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凭感觉,那个头不是梅娘的,若不是梅娘的头,那么梅娘很有可能还活着。 “是方卓砍下了她的头?”慕容芷有些害怕地问道。 “阿芷,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说着,他便有些疲累地躺在了床榻上。慕容芷这才想起,他的伤口还流着血,忙让郎中来给他止血上药…… 靳国,晴州城。 三日后,由南宫青骥亲率十万大军往靳随边界行进而去。其余十五万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护国将军张凯带领直接绕到陈国,另一部分则由青龙将军李开带领直接进攻吴。大军出发时,百姓皆夹道欢送,队伍似长龙般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整个队伍气势如虹……王后瑾氏站在城楼上,一直目送着他们出了城。并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他们早日平安归来。 而这个时候,聂城霜,也依命造了数百只战船。他只希望王上可以命他渡凌水,直闯随国腹地……他知道,管瑶清就在随国都城,就跟南宫青时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明白了许多。这一生中,除了他的父母,他的祖父,对他最好的就是南宫青时了。 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失去他们哪个,他都不会好受。唯一的办法,就是承全他们两个,这样,他两个就都不会失去了。 凌水右岸。 “将军,已经赶造了一百只战船。”帅帐里,吴将正在看着铺展在桌案上的地形图,属下匆匆来报道。 “嗯,一只战船可乘几人?”他拖着长音问道。 “回禀将军,可容纳五六人。” “嗯,很好。”说着,他便缓缓抬起眼帘来,“吩咐下去,召集全军,准备排兵布阵渡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夺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土地。” “是,将军!”这些兵仗着兵力足,未曾把靳国看在眼里,总是怀着有恃无恐的心里…… 八月的天,余温未降。 漫天的霞色,有一种悲怆而苍凉的感觉。 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站在云城城门之外的高丘上,回望来时的路,只是一声声感慨。女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并将一只破早的水囊递给了男的, “阿海哥,你喝口水吧,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环儿舍不得自己喝,把水递给了阿海。 阿海看了她一眼, “你喝吧,我不渴,马上我们就进城了,所以不必计较了。” 没错,他们摔下山崖后并没有死。许是上天怜悯,许是他们命不该绝,他们在落下山崖的途中,被树枝挂住,逃生之后,他们知道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一定认为他们死了。所以他们也就不必再东躲西藏,再者这崖底荒凉偏僻,他们应该也不会追杀到此。除此之外,就是缺吃少喝,风餐露宿的。 所幸,这个时节,山上能吃的野果子很多,还有许多野药,野根的……就这样,他们路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饿了就讨几口饭吃,困了就处破庙,终是在近两个月后到了这随国都城。 “阿海哥,看来我们今晚得在城外过一夜了,虽说城门口就在眼前,可是这一段距离可是不小。”眼看着守城门的侍卫正在缓缓推动城门,环儿缓缓道。 阿海紧了紧牵着环儿的手, “不急,反正明天一早,我们第一个进城去。” 环儿望着他笑了笑。 哇!哇!哇!夜幕降临,几只乌鸦落在了不远处的坟地上,发出阴森而突兀的叫声,不禁吓了环儿一大跳, “啊,”她本能地抱紧了身侧的阿海,“是,是什么东西啊。” 阿海也抱紧了她, “乌鸦而已,我想那里应该是个乱葬岗,我们走吧,这山头上怪冷的。”要想到达城门口,就必须穿过这片坟地,此刻天色已晚,整个乱葬岗看起来阴森森的,胆子小的人,估计吓都会被吓死。环儿紧紧地牵着阿海的手,大气不敢出一个。阿海瞥了她一眼,“别怕,就算是有鬼,他们应该也不会害好人,毕竟他们又不是我们害死的,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在。” 环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平静了许多, “嗯。”不由大着胆子跟着他往前走去。 浅浅的月光下,可见森森白骨,还有高高低低的小土堆,时不时地会从乱草丛里蹿出一只野兔子来。吓得环儿一惊一乍的,不仅如此,偶尔还有那些天上的飞禽在此觅食,他们的走动一惊动它们,它们便忽然扑扑地飞腾起来。 “啊……水……”忽然,环儿隐约听叫好像有人在微微的呻吟着, “啊,有鬼啊,阿海哥,我听见,听见有人在说话,”她不敢再向前一步,只是紧紧地抓着阿海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 阿海也听到了,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出现了幻觉,可是环儿也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环儿的手,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环儿吓得把头埋在他的怀中,眼睛都不敢睁开, “水……水……”那个声音突又出现了,就在离他们前面不远处。 阿海死死地盯着那个声音,带着环儿一步一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阿海哥,不,我不要过去。” “环儿,别怕,不管是人是鬼,若基他们害我们,我们也逃不过,”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如我们直面去面对他,跟他问个明白。”他明显能感觉到环儿全身都在抖,腿也软得挪不动步子了,“你稍等,”他让她站在原地,自己则壮着胆子走向了那个声音,借着微微的月光,他看到地上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他发出来的。 “水……水……”他站在那里盯着那团东西,不敢前进,也不想后退,许久,那个声音突然又出现了。果不其然,就是从那团东西发出来的,既是如此,亦可能真的是人,也有可能是鬼,毕竟这地方是乱葬岗, “你是谁?是人是鬼,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存心扰你,希望你能借个过……” “水……水……”那黑乎乎的东西一只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个字,看来,她并无恶意,只是口渴了。 阿海试探着走近她,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终是看清,那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人,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人,可能因为她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发臭了, “环儿,环儿……”阿海轻声唤了两句,环儿远远地站着, “阿海哥,”并应了一声。 “她不是鬼,她只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姑娘,她要喝水,你快把水拿来给她喝。” 听阿海这么一说,环儿忙睁开了双眼,朝阿海看去, “真的吗?”她还是有些后怕的问了一句。 “错不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拿着唯一的水囊缓缓走了过去, “她,她还活着?”环儿仍然有些害怕地问道。 阿海接过她手中的水囊,喂送到那姑娘的嘴边, “活着,可是看来撑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了,还真是命大,伤成这样,还没死,而且,也没有被野兽给叼走,看来老天也在保佑她。”那姑娘微微翕动着双唇,喝着他送到嘴边的水,气息也渐渐地平稳平和下来, “阿海哥,那我们是不是要把她带离这里?”环儿不由问道。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想,凭谁也不忍心不管她。”阿海沉沉道,“也不知道这姑娘之前经历了什么,竟伤成了这样。” “是啊,真是太可怜了。” 第136章:寻医问药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阿海跟环儿几乎都没有合过眼,轮翻守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子,不停地唤着她,希望她不要沉睡过去。老天爷既然让她熬到现在,遇到了他们,就希望他们能够救活她。终于,过了三更,城门大开。 阿海背着那姑娘,环儿追随于身侧,三人匆匆忙忙地进了城。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初跟公主离开时,也没想过会出去这么久,再回到都城,虽说城中变化不大,可是此时的心境却是不尽相同了。 进了城,天还没有大亮,许多铺子都还没有开门, “环儿,这有家医馆,我们先把这姑娘送进医馆吧。”阿海背着那姑娘经过一家医馆时,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环儿说。 环儿眉心一拧, “可是,可是这家医馆并没有开门,况且,况且我们身无分文,人家肯定不会收的。” “人命关天,管不了许多,先把这姑娘送进去再说。”说着,他便走到医馆的门口,着急的叩着门。许久,有个小伙计打开了一扇木头门,并拖着不耐烦的声音道, “这么一大早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边说边移动着另外几扇门。 “小兄弟,你们家老神仙呢,赶紧救救这位姑娘吧,她快不行了。”阿海边说边往门内挤,“医者仁心,您赶紧帮我传个话儿,成吗?”环儿也殷勤地上前帮那小伙计开着门,收拾着铺子。那小伙计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停下手头的活儿计,倚在一扇门边,将他们好一翻打量, “你们有银两吗?”看他们穿得像个叫花子一样,肯定没有诊病的钱。 “小兄弟,我们与这位姑娘也是萍水相逢,虽然我们现在没有银子,但我们绝不会欠你们医药费的。”阿海把那姑娘放在了一旁的木板床上,“麻烦你了,赶紧帮我跟你们家先生传个话,再晚了,这姑娘就救不活了。” “你们是菩萨心肠,可是我们却是开门做生意,我们也要吃饭,想要看病,先给诊费,不然,免谈。”那小伙计冷冰冰道。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你就没有求别的时候,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吗?”环儿一听,不由火冒三丈,“海哥,我们走,不必求他们,什么医者仁心,我看他们是黑心!”说着,她便去拉阿海。 “等等,”正当两人欲背着那姑娘离开时,忽然有个沙哑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须臾,看到一位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帘内走出来,“你们若是再这折腾下去,恐怕这姑娘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了。”阿海一听,不由喜出望外, “好好好,我马上把她放到床榻上去。” 看着那老医倌儿,环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她刚才骂的那些话,这老医倌儿是否听见了。想到此,她忙垂下了眼帘,不敢看向那老医倌。 “姑娘,凡事都不能够只听片面,只片片面,我那小伙计所说的话,并不能够代表我的意思,”他笑着顿了顿道,“若是刚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不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老神仙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老医倌笑了笑便往那命悬一线的姑娘走过去,一看, “这姑娘伤得这样重,浑身的伤口全都溃烂了,老夫自当是尽心尽力,但她能不能活过来,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他的心都揪了起来,眉心紧拧着。这姑娘的皮肤无一完好之处,有些地方,都有已经生了蛆虫。 “我们与这位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就好。”阿海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缓缓道。 老医倌沉沉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安置好了那姑娘后,环儿跟阿海便决定去相国府走一趟,再想办法回宫,去见公主。 许久未回来,这座城陡然变得有些陌生了,两人足足走了大半天,才找到昔日的相国府。人走茶凉,昔日门庭若市的相国府,如今冷冷清清,不过,大门口却是如同往昔一般整洁,墙头也没有杂草,陈旧的大门纤尘不染……环儿看了眼阿海, “我去敲门。”阿海点了点头,环儿遂走上台阶,叩响了大门。 半晌,有个阿婆打开了大门,眸光有些呆滞, “谁啊?”并缓缓地问了一句。 环儿回头看了一眼阿海,又转过头去看向那阿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婢女,跟管相国也没有什么交集,至于瑶清姑娘跟霁华大哥,两人此刻又不在……可是不管怎么样,得回答人家一句, “婆婆,我们是瑶清姑娘跟霁华大哥的朋友,”迟疑了半晌,环儿终是说道,“我们,我们没有落脚之处,婆婆可否行个方便……” “哦,既是如此,那就进来吧。”还未等她把话说完,那婆婆便将他俩请了进去。 环儿跟阿海忙走了进去,两人刚走进去,便看到霁会从内厢走了出来,神情忧郁,眼尖的环儿连忙叫了一声, “霁华大哥。”霁华先是一愣,而后望向他们这边。当认出环儿的一刹那,他简直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呆怔怔地站在那里,微微张着嘴,环儿见状,忙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双臂,一脸的喜悦与兴奋,“霁华大哥,霁华大哥,我是环儿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环儿,真的是你吗?”半天,霁华才从这突然其来的一切中缓过神儿来,眉心微蹙,仿若大梦未醒一般扶着她的肩头,仔仔细细地瞧着,“真的是你,你们……”说着,他便下意识地看向她向后的阿海,“你们没有死?” “嗯,”环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跟阿海被树枝挂住了,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此时此刻,霁华心里头说不出的激动, “真好,真好。” “对了,瑶清姑娘呢,她还好吗?”环儿也十分的激动,“我们这一路走来,也听说了些事,所幸,公主安全回宫,只是,只是世子他……” “走,先不说这些了,我还你们去看瑶清。”说着,他便带着两人往后厢走去。 这时管瑶清已经醒来,正倚在床头,呆呆地想着事情。 霁华轻轻叩了叩她的房门,而后便推开了门房,惊喜道, “瑶清,你看看谁来了?” 原本有些消沉的管瑶清,缓缓抬眸看去, “瑶清姑娘,”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姑娘上前一步道,“你还好吗?”她定睛一看, “环儿,你是环儿?”瞬间激动得红了眼眶,“你们……”紧接着,她看到了同样风尘仆仆的阿海,“阿海,你们……” “是的,瑶清姑娘,我们没有死,”阿海走到床榻边,微微一笑道,“我跟环儿命大,我们没有死。” 管瑶清看了看环儿,又看了看阿海, “真好,你们都活着,真好。”并握住了两人的手,“这算是这些日子里对我们来说,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对了,瑶清姑娘,我们还想请你们帮个忙。”一阵寒喧后,环儿忽然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管瑶清有些虚弱道。 “是这样的,”阿海走到霁华对面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伤势严重的姑娘,就顺路把她带了回来,现在在城中一家医馆,可是我们没有钱……”阿海如道道,“虽然那老神仙并没有提钱的事,可是人家开门做生意,也是需要吃饭养家的,所以……” “阿海,你现在就带我们去吧。”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霁华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瑶清,你好好休息,我跟阿海去去就来。” “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她不想一个人呆着,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总之,我会很小心的。”管瑶清突然像个孩子似的任性,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少的。霁华微微沉眸,为了她的身体考虑,还是有些许犹豫, “霁华大哥,就让瑶清姑娘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环儿也忙替她说道。 “好吧,那就这样吧。”霁华沉默了片刻,只好松了口,“不过现在,你跟霁华先去好好地洗个澡,换身衣裳,我去厨房给你们弄些吃的。” “对,霁华大哥说得对,”管瑶清也忙下了床榻,“霁华大哥,我不想再躺着了,我去给你打下手吧。” “可是……”出于她身体考虑,霁华的内心是拒绝的。 “不要可是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有分寸的,霁华大哥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呆着了,好吗?”管瑶清又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好,可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逞能累着自己。” “嗯。”…… 虽说身中几处重伤,身子虚弱得紧,可是在饮月楼的这几天里,南宫青时却是没有一天睡安稳的。他倒不是怕那方卓会对他怎样,而是那颗头究竟是不是梅娘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很想去查查,证实自己的猜想,耐何现在自己是有心无力。 还有瑶清,是她把自己送到这里来了,可是都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没有来看他,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大概,有霁华在她身旁,她也并没有那么孤寂吧。 “世子,您怎么又下床了。”阿时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公主千叮万嘱让您不要下床,不然伤口又要裂开,您这样,我怎么跟公主交待?” 南宫青时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公主回宫去了?”这几天,慕容芷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榻边,也是难为她了。 “没有,公主她听大夫说食补对世子您的伤口也很有效,便去一个城中有名的厨子那里学手艺去了。”阿时顿了顿,“其实公主对您真的很好,只是有时候太任性些罢了。” “阿时,”南宫青时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帮我去相国府趟一趟,”而是转移话锋,“看看瑶清她有没有什么事?” 阿时愣了一下,并轻声叹了口气, “好吧。”…… 相国府,后厨。 霁华正翻着锅里的菜,管瑶清坐在灶口边添着柴,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似的,平淡而幸福。 “瑶清,不必再添火了,火太大了,一会儿菜胡了。”霁华抹了把汗道,“你天天吃我烧得菜,都腻了吧。” “怎么会呢?”管瑶清笑了笑,看起来,她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那我就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霁华玩笑道。 “好啊,只要你不嫌麻烦,那就给我做到老吧。”管瑶清也开玩笑道…… 第137章:劫后重生再相逢 原来瑶清姑娘已经可以下床了。阿时回到相国府时,环儿跟阿海正在换洗,他经过后院儿时,无意听到从厨房里传出人声。好奇的他便悄悄走了过去,却见管瑶清跟霁华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心里头顿生不平之意。 那头儿,世子为她食不下寝不安,而这头,她却与霁华两人亲亲我我,既有这个时间,怎么就不能去看看世子?亏得世子心心念念地想着她。 这个女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 心里想着,他便欲离开相国府。 咦?那不是阿时吗?正好儿换洗完,从房间出来,正准备去厨房找管瑶清跟霁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阿时, “阿时,阿时……”她忙高声叫着。阿时微怔,继而抬眸环视了一圈儿,这才看到对面的人,因为中间隔着几株花草,再加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没有死,所以他并没有认出对面的环儿来,只是微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瞧着,不曾言语,“是我啊,我是环儿。”环儿边招着手边往他这边跑来。环儿?阿时一惊,我没有听错吧,她说她是环儿……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定定地站在那里,目视着环儿奔向他,“阿时,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环儿啊?” 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你真的是环儿,你怎么……阿海呢?他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吗?”他顿时红了眼眶,迫不及待地问道。 “阿时,”还先救等环儿开口,阿海这边也已经拾掇好了,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阿海,”这时,阿时再也崩不住了,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阿海,“你们真的没有死,真的没死。”一个七尺男儿,竟激动得泪流满面,兄弟俩抱作一团,久久不曾分开。直到霁华跟管瑶清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出来,他们才算是平复了些心情。 “阿时,你,你怎么来了。”管瑶清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句。 方才激动喜悦的心情瞬间消逝,他拉长了脸看了眼管瑶清, “怎么,我不能来吗?” 管瑶清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由被他的话呛了一下,竟不知说什么好。不仅是管瑶清没想到,所的有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这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的情绪,可是,管瑶清问这句话,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在他们看来,是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呃,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块儿吃完饭再回去吧。”今天是这么值得庆贺的日子,管瑶清并不想去计较这些小事情。 “不必了,我还有事。”说罢,阿时便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 霁华阿海环儿他们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 “阿时,你等等,”就连管瑶清自己也不知道阿时怎么了,怎么会如此针对自己,她忙把手中的饭菜递 了一旁的阿海,追阿时而去,“你是有什么事吗?”她绕到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又或者我说错什么了,做错什么了?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何必这么憋在心里不舒服?” 阿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世子特意让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没,可是你一见面,却说得是别的,难道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关心世子吗?”他真的无法理解,“还是你已经变了?”世子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可是她却一再的伤害世子。 “我,我没有变。”管瑶清沉了沉眸子,低低道,“青时……他还好吗?” “托您福,除了很想念你,公主把世子照顾得很好。”阿时心里头仍然愤愤道,如果她心里真有世子的话,现在就应该跟着他去饮月楼看世子。 “替我跟他问好,让他好好地养伤。”管瑶清的声音更低了,她生怕旁人听到她的哽咽。这些天来,她强颜欢笑,不想一个人呆着,就是因为太担忧,太想念南宫青时,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思念是深入骨髓的。可是她却不能跟人说,也不能去饮月楼。 她知道这么做对南宫青时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只能这么做。毕竟,现在只有公主才可以保护他,给他最好的。 “谢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阿时,”说话间,阿海也走了过来,“告诉世子,我一忙完重要的事就去看他。”他知道世子若是知道他还没有死,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阿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世子的,世子也一定会很开心的。”阿时拍了拍他的肩头,“还有环儿,你们失踪后,公主时不时地提起环儿来,都是泪流满面的。” “公主跟世子在一起吗?”环儿听到此话,忙也走了过来,“两人之间真是一波三折,真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结果。” “相信老天会有眼的,公主对世子那么好,相信也会感动上苍的。”阿时淡淡道,“就像是你跟阿海,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阿时这么一说,环儿顿时红了脸,下意识地看了眼阿海,阿海抿唇一笑, “上天不会辜负每一对有情人的。”说着,便握住了环儿的手。 一翻寒喧后,阿时就走了。 几个人匆匆吃了饭,便直奔那个医馆。这时,医馆里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帮着那姑娘换洗了衣裳,并在老医倌的指示下,给她涂擦了膏药。医馆里的那个小伙计则负责煎药……只是那姑娘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看到几个人走进来,那小伙计忙迎了上去,因为阿海跟环儿换洗了一翻,顿时变了个样子,他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几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小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阿海撇了撇嘴道。 那小伙计顿时瞪大了双眼,看了又看,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你啊,公子,”他不禁笑着打量着他,“你这换了身衣裳,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公子哥儿,我还真没认出来。” “还有我呢,你还认得出我吗?”环儿也一身紫衣,梳了一个温婉的坠马髻走上前道。 果然,那小伙计一眼也没有认出她来, “哦,是你啊,小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漂亮。”但只是片刻,他便认了出来。 “算你有点儿眼力劲儿,怎么样,那位姑娘情况如何了?” “还没醒,不过,只要有我师父出马,她一定会醒过来的。”那小伙计饶有自信道,“你们跟我来吧。”说着,他便引着他们往内厢走去。 这医馆的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大,可是里面却是藏乾坤。居然还有个院子,院子是四方形的,四周全是屋子。院子很宽敞,一进院内便有一股子浓浓的草药香扑鼻而来,院子里面晒得全是各种草药,有叫得出名儿的,也有叫不出名儿的,真是让他们这群人开了眼界了。 “这边走,”那小伙计引着他们往左边其中一间房子走去,四个人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草药。须臾,他们走到了那间房子的门外,那小伙计轻轻推开了房门,那姑娘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棉质地的衣衫,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上的伤痕也用纱由包扎了起来,看不太清她的模样。 管瑶清缓缓走了过去, “你们在哪儿发现她的?”本能地问了一句,“怎么就伤成了这样?”她边说边细细地察看了一下,“好像是被人打伤的。” “我们在乱葬岗发现她的,应该是被人丢到乱葬岚的。”环儿有些同情道。 “这姑娘命真大,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才受了这么多折磨。”管瑶清坐在她的床边,满是心疼,“但愿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放心吧,我师父可是个活神仙,这姑娘遇到了我师父,真的算她走运了。”…… 饮月楼。 阿时匆匆忙忙地上了楼,走到南宫青时的房门外叩响了他的房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阿海跟环儿的事情告诉他,可是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屋内有人回应。他顿时觉不妙,便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撞开了门,却发现南宫青时根本就不在房间。 “世子,世子……”尽管如此,他还是本能地唤了两声,但是意料之中,并没有人回应他。“不好,世子一定是趁我跟公主不在,悄悄跑出去了。”他暗自嘀咕着,世子身上还有伤,而且方卓的人一定盯得他很紧,万一被方卓抓去了,那就惨了。 心里想着,他便又匆匆往外走去,可是,可是他能去哪儿了?走出饮月楼外,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世子究竟是往哪边走的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先去相国府吧,想来世子应该是太想念管瑶清了,就忍不住去看她了。思来想去,他就又往相国府去了。 殊不知,此时此刻,南宫青时冒着生命的危险,乔装打扮成了一位老者,孱弱地来到了天香楼。却发现天香楼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门口一片狼藉,大门上还贴了封条。现在要查那颗头颅是谁的,要从何查起呢?他站在天香楼对面的路边细细地思忖着,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在隐隐的作痛,额上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头也开始发晕……想来,是体力有些不支了。 南宫青时微微闭了闭双眼,缓了片刻,才决定往回走,可是没走两步,就忽然一头栽倒了过去。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呀,有位老伯晕倒了,” “怎么办呀……”大家七嘴八舌着,“赶紧送附近的医馆吧。”总算还是好人多,有热心快肠的人提议道, “走走走,我也来帮忙……”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憨厚善良,背起南宫青时就往医馆走去,另一个人则跟在他的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离这条街最近的一家医馆叫做回春堂。两人背着南宫青时急急忙忙走了进去,迎出来的是个小伙计, “怎么了怎么了?这位老伯怎么了?” “他晕倒了,我们也是路过的。”两个中年人边说边往里走着,“把他放哪儿?” “来,跟我来吧。”那小伙计把他们往内厢引去。 正好管阿海从屋里出来, “小兄弟,他们怎么了?”并随口问了一句。 “这两位大哥跟你们一样,热心快肠,在路边捡了个晕倒的老伯。”说着,便引着那两个中年人走进了房间…… 第138章:奇怪的伤害 阿海也并没有在意,现在那姑娘有老神仙在,还有这么多丫头服侍在侧,霁华也给了他们诊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事了。他想去看看世子,这些日子他也听说了些许关于世子的事,这次跟霁华他们碰面,虽然他们不愿意多说,可是他却知道这些日子世子是多灾多难,九死一生。 尤其是现在,随靳两国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开战。 “海哥,你在想什么呢?”环儿不见阿海,便也走出了房间,看到他站在屋檐下发呆,便走过去问了一句。 阿海缓缓转过身,心事重重地看着她, “我想去看世子,阿时说在饮月楼,不知道离这里远不远。”方才在相国府的时候,阿时跟管瑶清之间的谈话,他也都听到了,他想跟管瑶清一起去。 “霁华大哥他们一定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他,反正我也很想公主。”说着,环儿便欲往屋里去。 可是阿海却一把拉住了她, “我去吧。”边说边已经往屋里走去。 管瑶清正盯着床榻上的姑娘痴痴地发着呆,霁华则在一侧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人身穴位图。他走进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毕竟管瑶清身上有伤,且还没有复元,如此颠簸对其身体也不好, “咦?阿海,你……”霁华一个转身,见阿海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由讶异道,“你这是……”总觉得他怪怪的。 “我,我想去看看世子,可是却不知道这路该怎么走。”阿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想让瑶清姑娘陪我走一趟,不知可否?”霁华微怔,下意识地看了眼管瑶清,只见她满是矛盾与纠结地看着阿海,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我,我……” “阿海,我陪你去吧,瑶清她受了伤,到现在伤口都还没有愈合,不宜多颠簸。”霁华忙替她说道。 阿海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那等会儿我们走了瑶清姑娘怎么办?”他不免有些担心道。 “我自己可以回去,或者,我在这里等你们也可以。”管瑶清淡淡道,可以看出她的眼底是有些失落的。 阿海看了她一眼,明显感觉到她的无奈, “那好吧,我们走了。”说着,他便径直往外走去。 环儿见他们出来,忙迎了过去, “霁华大哥,瑶清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吗?”她看了看他们的身后,并没有看到管瑶清出来,便本能地问了一句,但只是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对啊,她身上有伤,我都给忘记了。”但她心里知道,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走吧,时间不早了。”霁华说了一声,便往门口走去…… 他们一走,整个医馆好像在突然之间清静了不少。管瑶清缓缓走出房间,呆呆地看了看天空,风轻云淡,幽幽地药草香浅浅地浮在半空,可是她的心里头却是空落落的。她真的很想跟着他们去看望南宫青时,更想时时刻刻地守在他的床榻边,可是,可是她若是去了,另一个人必定会受到伤害,从而让青时夹在当中为难。 “哎呀,这哪里是个老伯嘛,乔装成这样,不会是个逃犯吧。”那小伙计边嘀咕着边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拧着眉挠着头,管瑶清一听,忙转过身去, “小兄弟,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并再次问道。 “我说啊,这年头,好心未必就能做好事,”那小伙计边说边捧着药盘子走了过来,“刚刚两个路人送来一个老伯,说是在路边晕倒了,就把他送到我们这儿了,我刚看了,那哪里是老伯,他的头发,胡子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全是假的,分明就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身上有刀伤……我看哪,八成是个杀人犯或者逃犯,一会我就跟师父说,去官府报官去。” 管瑶清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并要求道。 那小伙计愣了一下,见管瑶清十分面善,又是个女子,便微微点了点头,把她带进了房间。而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南宫青时已经被小伙计摘去了胡子假发,洗去了额头跟脸上的假皱纹……管瑶清一眼便认出了他,不由大吃一惊,瞬间红了眼眶, “青时,”忙走到床榻边,握住了他的手,“青时,你,你怎么出来了?” 那小伙计讶异地看着她, “姑娘,你,你认识他呀。” “他,他是我朋友,他不是坏人,你放心吧。”管瑶清哽咽道,“他没什么事吧。” 那伙计愣了一下, “他身上有好几处剑伤,而且伤口都很深,若是不注意休息,等到伤口感染,那就是致命伤了。”看他们这一群人,也并不像是什么坏人,尤其是师父还愿意帮他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这姑娘也是个好人,暂且相信她一回,“不过,我已经给他清理了伤口上了药,没什么大碍了。” “那他怎么还没有醒呢?”管瑶清有些担道,“你敢肯定他没什么大碍了吗?” “姑娘你是不相信我,觉得我只是个小伙计怕我没能耐是吗?”那小伙计有些生气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太担心他了,是吗?”精明的小伙计诡笑道,“我想这位公子跟姑娘之间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吧。” 管瑶清沉了沉眸子,并没否定, “对了,我来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师父呢?” “哦,我师父他老人家向来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要想见他,估计很难,不过,若是有缘份的话,就很容易了,比如你们的朋友。”小伙计努了努嘴,“虽说我只是个伙计,可是我的师父有本事啊,我跟着他可是学了不少呢,若是跟一般的郎中比,我倒也是可以出师的呢。” 管瑶清见他如此自信,便微微勾了勾唇角, “小兄弟,你是从几岁便跟着你师父了?”不知不觉中跟他攀谈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从我记事起,就跟着师父了。”他正说着,忽然眸光一亮,眸子里映出一个老者的身影来,“姑娘,你真幸运。”不由喜出望外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说着,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那老医倌放下背上的背篓,并拿出里面的草药,铺晒在一旁,心无旁骛,并不在意周围的一切,“师父,您回来啦。” “嗯,这两天医馆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那老医倌不紧不慢道。 “除了有两个大哥送来一位怪异的公子之外,其他的倒是一如平常。”小伙计一五一十道,“师父,您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老医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便径直往南宫青时所在的房间走去, “我是要去看看一位故友。”那小伙计一惊,不禁挠了挠脑壳,故友?谁是师父的故友?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师父有什么故友,除了那些病人以外,他并没见过师父跟除了病人以外的什么人有交集……他愣了片刻,忙跟了过去。 只见那老医倌径走进了房间, “老先生,”管瑶清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那老医倌儿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径直走到床榻边,号了号南宫青时的脉搏,看了看他的眼珠,从身上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瓶子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晃了晃,没过一会儿,只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南宫青时陡然皱了皱眉心, “他,他醒了。”那怕小伙计不禁说了一句,“他的眉心在动。” 果然,过了片刻,南宫青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老医倌笑了笑, “年轻人,好久不见啊。” 南宫青时蓦地转动眼珠子看向他,顿时瞪大了双眸,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老神仙,怎么会是你?” “呵呵,所以说我们有缘分,你看看,没过多久,我们又见面了。”那老医倌乐呵呵道。 南宫青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整个人顿时呆怔住了,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管瑶清,微微拧紧了眉心,许久,才轻启朱唇道, “瑶,瑶清?” 管瑶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青时。” 这会子倒是让那小伙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敢情他们都认识,就他不认识。他微微挑了挑眉,努了努嘴, “这世界还真是小哎,认识的人都遇到一块儿了。” 听这小兄弟这么一说,南宫青时看了看老神仙又看了看管瑶清,不由呵呵笑起来,他这一笑,原本沉郁的气氛瞬间打开,老神仙也跟着笑了起来,管瑶清也笑了。 只是,南宫青时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呆,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他会连累了老神仙。毕竟那方卓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梅娘跟天香楼就说明了一切。 “对了瑶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难道是……”南宫青时误以为是管瑶清送他来此的,“对了,你的伤……”他忽然想起她自己也受过重伤。 管瑶清轻轻握过他的手,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那你怎么在这里的?”他又问道。 “你可知道吗?阿海跟环儿还活着。”管瑶清早就忍不住了…… 第139章:惊喜发现 南宫青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微微着眉心,再次问道, “你,你刚才说什么?” 管瑶清知道这么告诉他,他一时难以置信,所以微微勾了勾唇角道, “阿海跟环儿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看到他的样子,她不由跟着一起激动起来,“他们都还活着……”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激动得红了眼眶。 南宫青时只觉得此时此刻好像在梦里似的,那么的不真实。他眸光闪闪,看着管瑶清那双清澈的眸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轻启朱唇,十分激动道, “那,那他们现在呢?” “真是不巧,他们以为你在饮月楼,就去饮月楼看你了,不过一会儿他们还会回来的。”管瑶清一扫不久前的阴霾,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那相国府附近没有医馆吗?你们要跑这么远来……”于此,他实在是有些不解,“还是有别的原因?” 管瑶清微微勾了勾唇角, “是阿海跟环儿,他们在乱葬岗救了一位还没有断气的姑娘,路遇这家医馆,所以就就近把那姑娘送进这里了。”说着,她便下意识地看了眼那老神仙跟小伙计,“也算是阿海跟环儿人善,善良的人老天会格外优待的,才能遇到小兄弟跟老神仙,不然,恐怕那姑娘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哦?”南宫青时一听,便着急着要下床,“竟有这事,那姑娘在哪儿?” “就对对面的房间,”管瑶清指向对面的屋子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真的好可怜,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好的,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南宫青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若不是她,恐怕我还没有机会见到你,”轻轻扶着她的肩头道,“算起来,我还得谢谢她呢。”他不禁开玩笑道。 听南宫青时这么一说,管瑶清下意识地看向那小伙计跟老医倌儿, “老先生,不知方不方便?” “呵呵,当然可以,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与我或者小徒说,不必见外。”老医倌缓缓道,“年轻人,这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要见的地位吗?”听老医倌这么一说,管瑶清顿时瞪大了双眸看向南宫青时,有些不明所以,南宫青时看着她那惊诧的样子,不由勾唇一笑, “呵,正是。”并揽过她的肩头,“老神仙,我们能有今天,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了,你说得对,有缘自会相见,我跟瑶清相见了,跟人也相见了,原本,我是不喜欢这座城的,可是现在因为有了你们,我爱上了这里。” “呵呵,年轻人,惜缘啊,若是没什么事,老夫就先去忙了。”说罢,那老神仙便缓缓踱了房间,小伙计也忙跟着他出去了。 瞬间,房间里就只剩下南宫青时跟管瑶清两个人。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虽然彼此未曾说出只言片语,但已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切。他知道她是想念他的,正如他想念她一样,无时无刻,眉间心上。可是他仍然不明白的是,既然她的情未变,思未浅,可为何能忍着不去看他。 “瑶清,”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位姑娘吧。”但其实,管瑶清的心里也有许多不解的疑惑。那姑娘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居然可以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地去给她收尸……她引着他出了门,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突然间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似的,都沉默不语。“你知道你就这么出来有多危险吗?”她终究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扫兴的话来。 尽管今天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也都是些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并不是每次都是那么幸运的。 “我……”南宫青时竟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可是若是你出了事,我更加于心不安,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懂吗?”她以为他冒着这样的危险出门是因为思念她。 “瑶清,我……”听到这样的话,南宫青时的心里头有些内疚, “到了,我们进去吧。”他想要跟她解释,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她便轻轻地推开了门,“呀,”她走近一看,那姑娘的手动了一下,“她好像醒了,我刚刚看到她的手在动。”说着,她便走到床榻边,赫然到那姑娘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青时,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叫老神仙来,这姑娘好像要醒了。”说罢,管瑶清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南宫青时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轻声音叹了口气,心里头永远都是想着别人,没有自己。 待管瑶清离开,南宫青时有些好奇地走到床边,只见那姑娘脸上还贴着纱布,头上也缠着纱布,只露出了眉眼跟鼻子还有嘴巴……不对,这眉眼跟嘴巴怎么就这么像一个人呢?再细看时,他忽然吃了一惊,不由拧紧了眉心,不该这么巧吧,心里想着,他便再次细细地去, “梅娘,梅娘……”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叫着,“是你吗?梅娘……”他这么一喊,那姑娘的眉心又皱了几皱,“梅娘,我是南宫青时,梅娘……”现在想来,那颗头颅很有可能是别人的,而那方卓之所以利用别人的头颅骗他,许是因为他想留着梅娘做最后的筹码,可是同想到梅娘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以为她活不成了,所以才把她拖到了乱葬岗。 “妈,妈妈……妈,妈……”他正想着,那姑娘突然就开口说话了,只是她仍然闭着双眼,嘴里头含含糊糊的叫着什么,“时,时……”南宫青时忙趴在她的嘴边细细地聆听着,“青,青时……救,救我……”听到这几个字,他的心陡然一紧,她真的是梅娘,真的是梅娘……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可是,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又怎能不难过? “青时,她怎么样了?”管瑶清带着那老医翁走了进来,看到南宫青时坐在床榻边呆怔怔地看着地面,便轻声了一句。 可是他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管瑶清有些讶异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这才回过神来,蓦地起身, “老神仙呢,他来了吗?”说着,便看向门口,但见老医翁提着药箱子走了进来, “我看看。”他边说边走到床边,轻轻翻看了一下那姑娘的眼球,又号了号她的脉搏,量了量她的鼻息,“嗯……她的气息跟脉搏已经趋于稳定,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清醒了。”说着,他便又从他的箱里拿出一粒玉色的药丸子放进了那姑娘的嘴里,“让她好好休息吧。” “老神仙,她真的没事吗?”南宫青时着急地上前问道。 管瑶清感觉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间这么关心这位姑娘了。只是一时之间,她又不好问,生怕自己多疑了。 “放心吧,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老医翁拍了拍他的肩头,便转身出去了。 管瑶清这才走到他身前道, “你……好像很关心她,不过,她确也是个可怜人。”说着,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梅姑娘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 “我发现我们好像被骗了。”南宫青时有些矛盾道,“那个尸首好像不是梅娘的。” “那是谁?”管瑶清也着实惊了一跳,“那还真是万幸,你没有被他们抓住,否则真的就是得不尝失了,没想到那方卓会如此的狡猾。”她顿了顿,“如果你说那个尸首不是梅姑娘的,那又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南宫青时沉沉道。 “那梅姑娘呢?还在方卓他们手上吗?”管瑶清也替他担忧道,“你……你可千万不能再去冒险了,有什么事,我们大家可以商量着来,知道吗?”她生怕他再去冒险,去救那梅娘,让方卓给抓到。 “瑶清,梅娘不在方卓手上,”看到管瑶清为他担心,他轻轻握过了她的手,“她就是梅娘,”并看向床榻上的姑娘缓缓道。 管瑶清顿时呆怔住,讶异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又看向床榻上的姑娘, “真的吗?”不由喜极而泣,“看来,上天并未薄待我们,现在环儿没有死,阿海没有死,而且还救了梅娘,青时,你不必再内疚自责了。”她忽然就激动地抱紧了他,“我相信梅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三人一行到了饮月楼,可是南宫青时跟阿时都不在,只有慕容芷一个人焦灼地在房间踱来踱去。 看到他们来,她更是意外极了。 “霁华,你怎么来了?”霁华一个人先走了进来,为了能给他们一个惊喜,三人商量,阿海跟环儿最后再出现。“我问你,世子是不是去相国府了?” 霁华的心咯噔一跳, “公主,您说什么?” “我说,世子是不是去了相国府?”慕容芷又重复了一遍道。 “没有啊,怎么,世子不在吗?”霁华讶异道,“不过,早些时候,阿时倒是去过,不过,他又回来了,怎么世子跟阿时都不在吗?” “既是没去相国府,那能去哪儿呢?”慕容芷急得不得了,“你也知道,世子身上有伤且不说,那方卓一直都在打他的主意,万他真的被方卓抓去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说话间,阿海跟环儿走了进来, “公主。”环儿忍不住喊了一声。 慕容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还是抬眸看了过去, “环儿?阿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有看错吧,环儿,真的是你吗?” 环儿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抓住了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是我,公主,我好想你。” “环儿,真的是你。”当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时,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环儿。”两人抱作一团,哭成了泪人。 可惜,却没有看到世子,阿海有些许失落地站在那里,满面愁容。 霁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放心吧,有阿时在,他一定会保护好世子的。” 阿海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不行,霁华,我要你赶紧出去寻找世子的下落,不论如何,我要你平安地把他带回来。”慕容芷仍然不放心道。 “是,公主。”…… 这边的阿时以为南宫青时去了相国府,可是当他到相国府时,才发现自己又空跑了一趟,不仅南宫青时不在,就连阿海霁华他们也不在。 第140章:两军初交战 莫非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世子与他擦肩而过,来了相国府,之后与霁华他们一起去了那个医馆,现在正跟他们在一起?阿时心里想着,便又匆匆离开了相国府,往那医馆而去。 谁知,他刚一出门,便被人从身后用麻袋给套住了头,然后一闷棍给打晕了。 不知不觉间,天竟黑了下来,可是霁华他们说好的,晚些时候会来医馆跟她一疲乏回去,现在南宫青时的人在这里,他们去饮月楼见不到人,就该回来的,可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回来?他们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管瑶清缓缓踱出屋外,看着树梢浅浅的月芽儿,不由出了神。许久,才回头看了眼屋内,已经燃起了油灯。南宫青时一直守在梅娘的床边,寸步不离,可是他难道不明白,自己也受着重伤吗?难道梅姑娘在他的心目中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他就没有想过,他这样还有一个人会心疼吗?在外面郁闷了好半天,管瑶清只好又转身回到屋里, “青时,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第姑娘吧。”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 “瑶清,真正需要去休息的是你,你胸口的伤那么深,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说着,他便缓缓起身,“我是个男人,没那么弱,听话,去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好吗?” “我,可是你身上的伤比我多,我也担心你啊。”管瑶清执意道。 “你一定要与我争执吗?我是个男人,你就让我承担我该承担的,好吗?”南宫青时终是有些不耐烦道,“你好好休息,养好你的身子,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懂吗?”管瑶清愕然地看着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只不过是关心他而已,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去。 刚出门没走几步,霁华就来了。慕容芷让他去找南宫青时,可是他怎么也放心不下管瑶清,所以就来到了医馆。他一到医馆儿的后院儿,老远就看到管瑶清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似乎心情不大好,一定是等他们等得着急了,心里想着,霁华便勾了勾唇角,朝她跑了过去, “瑶清,瑶清……” 管瑶清蓦地止步回头, “霁华大哥,”说着,她便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身后,“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他们呢?” 霁华眸色一沉, “南宫青时跟阿时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去就没有见到他,还有公主,派了许多人去找他,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这一个下午,你都还好吧。” 管瑶清一听,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天爷啊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开玩笑,青时他就在这医馆里好好的,至于阿时,我还真没有看到。” “你说什么,南宫青时在医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会到医馆的?”霁华满是讶异道。 管瑶清笑了笑, “说来也巧,你们刚走,那小兄弟便从外面迎进来两个善心人,他们其中一个背着已经昏迷的青时,只是那个时候青时只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老人而已……后来我一听,这事情也可疑了,便跟着小兄弟进了房间,一看,居然是青时,你可知道,更巧的是,这里的老先生跟青时也是旧识呢。” 看着管瑶清那高兴的样子,霁华只是涩涩地笑了笑, “确实很巧,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跟公主回复了,顺便让阿海也过来。”他低低道,“我估计阿时是因为回去没有找到南宫青时,就出去找他了,说不定现在也回去了。” “嗯,你去吧。”管瑶清微微挑了挑眉,“我送你出门。”…… 阿时再醒过来时,已经在一个黑屋子里了。 屋子不大,可是却放满了各种刑具,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被方卓他们抓了。这个狗贼,等王上的大军杀来,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方狗贼,你出来,别以为我会怕你,大不了一死,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应他。“五八蛋,姓方的,你不得好死……”凭他骂得狗血淋头,也没有人理他,他不知道,方卓就坐在一个他看不到地方,像看把戏一样,看着他暴跳如雷地骂着。 毕竟,抓他不是关键,利用他抓到南宫青时才是关键。 当阿海霁华还有慕容芷他们赶到医馆时,已经很晚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慕容芷看到管瑶清也在,瞬间变了脸色,“你一整个下午都在?” “是,”管瑶清毫不避讳道。 “好,很好,”慕容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三个字,便往屋里去了。屋里只有南宫青时一个人,他满面愁容地坐在床榻边,拖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青时,你,你怎么就出来了,”说着,她便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跑出来有多危险?” 半晌,南宫青时才缓缓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啊,霁华告诉我你在这儿,所以我就赶紧来了。”慕容芷看了眼床榻上的姑娘,“她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守着她?”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关心这个姑娘。 “你现在看到我了,我很好,你也可以回去了。”南宫青时缓缓起身,“走吧,我送你出去,这里是医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很不方便。” “我,我留在这里陪你吧,我不会吵的。”慕容芷任性道,“再说了,你留在这里,万一让方卓给知道了,有我在起码,他不敢动你,不是吗?” “我没有那么脆弱,如果真被他抓住,那也是我的命。”南宫青时看起很低沉,眉间一直皱着,示曾舒展开过。 慕容芷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把她推到了门口, “让公主留下吧,一会儿跟霁华大哥就回相国府了,这里有这么多房间,我想老先生也不会介意的。”还未等她开口,管瑶清就走了过来,“再说了,你自己也不受着伤,虽然你是个男人,却也只是个凡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强大,懂吗?” 慕容芷一听,不由大怒, “谁让你替我说好话了,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管瑶清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与她一般见识, “霁华大哥,我们走吧。” 南宫青时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转身走远了…… 子时,凌水河。 乌泱泱的兵士如一只只冲破河滩的蟹似的往停泊在岸边的战船上涌去。吴将率着几位干将,上了最大的一艘战船,想要出尽风头。他派出去的探子说,靳国只出了不足五万大军驻扎在距离凌水河畔几百里的小镇,这个时候战领凌水河畔的城池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带领打前锋的是个年轻将军,并未上过战场,这于他来说,无疑又是一个胜利的筹码。 天淡星疏,无风亦无浪。 所有兵士上了战船后,战船便如万箭齐发,在平静的河面上滑行着,向左岸而去。 殊不知,聂城霜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此招,已经在岸边的低洼里作了埋伏。虽然,王上说了不让他轻举妄动,他们想要占领那点儿皮毛小地,就让他们占了去,他们要的不只是这一丁点儿疆土,而是整个随国。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眼看着随军就要渡河而来,聂城霜率众躲在沟壕里,弯弓拉箭,每个箭头上都擦了毒,中箭即死。 不过,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他们兵力实在是太薄弱了。 他们事先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他们登陆的位置挖了一道半人高的沟壕,只要他们着陆,定要经过那道沟壕,而他们在沟壕里插满了锋利的竹插,只要倒进沟壕,那些竹插便会刺穿他们的身体。 “将军,我看,我们先不要全部,贸然下船,先派一小股人探探情况,以妨他们设埋。”常青缓缓道。 这次方卓把他安排在吴将的身边,就是看得出来,他是个可造之材,为人沉着冷静,有勇有谋。这令吴将颇为不服,可是又怕他回去跟方卓打小报告,所以才事事都忍着他。 听他这么一说,吴将有些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哼,胆小怕死,也不知道那方大人是如何看得他的。 “好吧,就依你。”却也只能听他的。 当大队的战船涌到岸边时,吴将令旗一挥,从最前面的战船上跳下一小波人往岸边奔袭而付出。刚走出岸边没几米远,忽然听到啊啊的惨叫声接连而起,此起彼伏。常青心中顿感不妙,下意识地看了眼吴将,他心知他一直不服于他, “将军,有情况呀。”便特意说了一句。 吴将这可算是心服口服, “没想到他们有准备,可是探子为何没有探出来?” “所以啊,凡事都得往最坏的方向看,”常青得意的将手负于身后缓缓道。 “那依常兄弟看,我们该怎么办?”吴将不得不问道,若是现在猛攻过去,必定会伤亡惨重。还没有正面跟靳军交锋,就伤亡惨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早就劝过将军,不要太冲动,可是将军就是不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踩着那些已经死了的将士的身体冲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找回我们的损失。”常青眸光阴冷,满脸戾色。 “可是,如果我们的情报有误,他们在此埋伏很多兵力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吴将不无担心道,毕竟他如此自信的事情,都已经失算了。 “呵,”常青摇头笑了笑道,“吴将军这是被这一个小沟壕吓破了胆吗?”他冷叽热讽道,“如果他们兵力多,我们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吗?埋伏可能是有的,但是论兵力,恐怕他们是望尘莫及的。”听他这么一分析,吴将倒是觉得有理。 “那好,就依你所言吧。”说罢,他一挥令旗,万军齐发,乌压压的一片往岸边涌去。 眼看着他们快走近包围圈,聂城霜便放了一个信号弹,只听‘啾’的一声,一粒光源飞上了半空,刹那间,一支支箭从两面飞了过来,朝着那些冲涌而来的随军射去,惨叫叫声再次此起伏彼,后面的人忙拿起了盾牌挡着往前行进着。 “他们果然有埋伏。”吴将有些害怕道。 “怕什么,让他们放,箭放完了,看他们还能放什么。”常青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当然不急,反正有什么事情,有他这个将军担着。 第141章:梅娘醒来 这一夜,大家心里头都装着事,所以,谁也没有把阿时的事记挂在心上,只有阿海,一直担心着他。但想着,他很有可能已经回饮月楼了,而且他自己对这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想去找他,却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 而且,大家似乎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世子,原本着见了面两人会像兄弟一样抱作一团,可是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海哥,或许世子心里有事,所以……”环儿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上前安慰道。 “我知道,不然瑶清姑娘也不会走,我不会怪世子的,这些日也,世子也是九死一生,并不比我们好到哪儿去。”阿海外表看起来是个武夫,可是内心却是个极其细腻的人。而且他赤胆忠心,铁血柔情,若是真正懂得了解他,便知他是个难得的热血好男儿。 “海哥,公主说想要带我回宫,可是我并不想回去。”环儿这才明白世人常说的一句话,良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之前她对霁华有所好感,许是因为她所接触的男子不多,再加上从来没有哪个异性关注过她,重视过她……所以无形中,她就对他产生了好感,但那并不算是爱。那只是一份尊重与喜欢而已。 可自从遇到了阿海,她才知道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阿海缓缓转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 “那么……你有没有告诉公主,我跟你的事?” 环儿红着脸道, “人家一个姑娘家,怎好意思开这个口。” 阿海双眉一挑, “说得是,这个口该由我开的,只是现在世子他……” “公主那么爱世子,我看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回宫的,到时候,等世子心情好些了,你再提也可以。”环儿十分善解人意道。 “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的好夫人。”阿海极少说这种柔情的请,环儿不由红了脸,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用帕子轻轻拍了他一下, “嗯……谁要做你的妻子了。” 终于,又过了一夜后,梅娘清醒了过来。 她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飘飘乎乎,迷迷茫茫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分不清真与假,现实与梦境,又或者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因为伤口愈合的原因,她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长新的肉芽,所以有些许痒,她微微抬起手来想要去挠,却发现身上隐隐的有些痛。 难道我还没死吗?心里想着,她不禁又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还包着纱布……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也没做什么坏事,不是应该在天上吗?怎么还会有伤呢……想着想着,她的肚子咕叽叫了一声,嘴巴也干得发粘……如果我到天上了,就应该不会感到饿吧。她越想越糊涂,索性扭动着身子想要起来看个究竟。 这一动,便惊醒了趴在床头桌案上的南宫青时,他缓缓睁开双眸,往床榻上看去, “梅娘,梅娘,你醒了?”一惊,满是惊喜地趴到床边,眸光闪亮地看着她。 而梅娘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幻觉似的,让她难以置信,只是呆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抬起手来,抚在了他的脸上,暖暖的,软软的,滑滑的, “青时,真的是你吗?青时?” “是我,梅娘,真的是我。”南宫青时忙握紧了她的手。 “我没有死?”梅娘只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能看到南宫青时,“我真的没有死?” “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而且你也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南宫青时不禁红了眼眶道,“感谢老天爷,让你大难不死……” “虽然我没有死,”说着说着,忽然梅娘就转喜为悲,泪水涟涟,悲痛至极,“可是妈妈却因我而死,若不是她,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如今我却连累得她惨死,我就不该活下来,她当初就不该把我带回去。”情绪十分激动道。 南宫青时看到她这般痛苦,心里越发的内疚起来, “你若真是这么说的话,罪魁祸首该是我,是我!”他痛苦地捶顿自己的胸口,“若是你不认识我,若是我没有去过天香楼,你就还好好地在天香楼里生活,而你的妈妈也就不会……是我,是我害了你们,是我,该死的也是我!” 看到他也忽然变得这么激动,梅娘顿时怔住了,继而心痛道, “我们谁都不要怪了,这些事,我们谁都不想发生的,如果真要怪的话,就要怪那姓方的,若不是他,就不会死这么多人,青时,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好吗?”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柔柔地安慰着。 而这一切,一直在门外的慕容芷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居然是个青楼女子,还青时青时地叫得这么亲热,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青时,”她推门而入,厌恶地看着床榻上的梅娘,“她可是个青楼女子,”虽说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可是听她的声音跟语气,却是极会勾引男人的,这种风月场上的女人,最拿手的本事便是勾引男人。 她这么突然的走进来,吓了梅娘一跳,十分惊恐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看她这架势,难道就是青时所说的他的心里的女人? 南宫青时缓缓放下梅娘的手,站起来, “阿芷,不管她是什么人,她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青时,你不知道,这种青楼里的女子最会逢场作戏了,她这么做,无非就是看上人的钱,你的势,你的地位,你不能相信她们。”慕容芷心知,他一定是被这个女人给哄住了,不然,怎么会守在她的床榻边一宿不眠。 “阿芷,如果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请你出去了。”南宫青时看了一眼梅娘,只见她泪眼汪汪,十分委屈。 “青时,你不知道她们多有心计,”慕容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阿芷,我让你闭嘴,如果她是逢场作戏的话,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命?如果她是逢场作戏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不许你再这么说梅娘,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南宫青时无比愤怒道。 “青时,你……枉我这么关心你,可是你却替一个青楼女子来骂我,好,我走,我走!”慕容芷哭着跑了出去。 而南宫青时亦愤怒地坐在了床边, “青时,她……就是你说的那位姑娘吗?”梅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这么重,他居然会为了她而途害自己心爱的女子。 南宫青时愕然,继而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是随国公主。” 梅娘一惊,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 “她是公主?她就是我们随国的明月公主?” “嗯。”南青时低低道。 ““刚才你那样对她,她会不会……”梅娘不禁有些担心道。 “你放心吧,好只是任性点儿,脾气大点儿,其实心地还不错。”…… 相国府里,管瑶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云发呆。也不知道医馆里现在怎么样了?那姑娘有没有醒来,青时他有没有听她的话好好休息?希望他们都没事才好……那姑娘终究会醒来,不知道青时会怎么安排那姑娘……越想她的脑子就越乱。 就连霁华在了她身侧她都不知道。直到她无意中的一瞥, “霁华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我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你没把我当回事而已。”霁华不禁玩笑道。 “哪有,”管瑶清勉强笑道,“你是不是一会儿要去医馆?” “是啊,怎么……你不去吗?”霁华微微眨了眨眼道。 “我就不去了,我身子不舒服,不过,我得托你帮我带点儿东西过去,”说着,她便起身往屋里走去,霁华忙也跟了进去,只见她从榻上拿了一个雪青色的包裹递给了他,“这是我给梅娘准备的换洗的衣裳,都是干净的,还有两件儿是新的,我看她的身形跟我差不多,所以,就依着我的尺码给她做了两件。” 霁华接过她手中的包裹微微蹙着眉心道, “瑶清,你……真的不去吗?” 管瑶清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那里什么情况,你回来说给我听就好。” “好吧,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说罢,他便离开相国府往医馆去了…… 医馆里,慕容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环儿和阿海他们诉苦,阿海一听,也觉得世子有些过份。尤其是那梅娘还是个青楼女子,他怕世子一旦对那女子动了情,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我要去跟世子说说,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公主,就算是那女子再怎么好,却也只是个青楼女子,她救了世子,大可以给她一些补偿,又何必这么事无俱细,亲力亲为。”阿海甚是不平,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第142章:感动 南宫青时正在房间里亲自给梅娘喂药,阿海推门一看,越发地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地一个世子,竟让一个青楼女子给败坏了。假以时日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世子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可再怎么样,他亦只是个臣子,于情于里都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他只能是义愤填膺地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看着梅娘。 看着他那凶狠的眼神,梅娘顿时露怯色,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以,南宫青时这才回头看去, “阿海,你这是做什么?进来也不敲门,谁允许你这样进来的?”并厉声道。 “阿海固然有错,如果世子要打要罚,我决无怨言,可是有些我非说不可,就算是世子杀了我,我也要说。”阿海大义凛然道,“世子,你跟梅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她是个好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世子若是执意跟她在一起的话,只会毁了世子。而且,我想,王上跟王后也是不会同意的。” “放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南宫青时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本世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你给我滚,滚出去!” 阿海沉沉地吸了口气,胸口此起彼伏, “我再说完最后一件事,就滚,”他顿了顿道,“饮月楼的人说,阿时一夜未归,我想,他若是去了相国府,也该知道世子在此,应该早就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所以世子,我担心阿时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南宫青时有些不耐烦道。 “是,”阿海愣了一下,只好拱了拱手出去了。 南宫青时拉长了一张脸,呆怔怔地坐在那里,似乎很不悦。梅娘见状,心里便十分难受。 “世子,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痴心妄想,我也知道我高攀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负责,现在,因为我而让你被大家误会,我的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等我好些了,能下床了,我就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你不用走,也不必理会他们。”南宫青时眸光沉沉地看着她,“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为难。”梅娘面露难色道。 “如果你不想让我为难的话,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养伤,知道吗?”忽然,他的眸又变得柔和起来。“来,喝药。”说着,他便又端起了那碗药,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唇边…… 阿海走出房间后,心里倍感沉重。他不明白世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连跟了自己十多年亲如兄弟的下属的死活都不顾了。难道一个青楼女子还比不过跟了他十多年的左右手吗?就算是那青楼女子救过他的命,可是,可是他跟阿时就没有救过他的命吗?他知道,这么想实在不对,可是,他真的不能理解世子,真的不能明白他的感情。他跟那青楼女子只不过是短短数日的患难与共,而跟他们,却是十多年的患难与共。无论是悲是喜,他们都是一同走过来的。 如果他选择的是瑶清姑娘,他一定不会说什么,就算瑶清姑娘曾经误伤过他,可最起码瑶清姑娘的身家是清白的,身子是干净的,名声也是干净的。 但是,一个青楼女子,一个千人枕万人睡的女子,怎么也是配不上他的。 “咦?阿海?你怎么了?”来到医馆的霁华,见阿海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外的一颗树下,垂头丧气地扶着树干,似乎心情很不大好,便走上前问了一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吗?”毕竟朋友一场,或许可以有什么帮到他的。 阿海怅然地转过了身,眸光沉沉,一脸难色, “霁华,你来了。”无精打采道,“你说,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霁华讶异地看着他, “你是说……”他有些不能明白。 “其实,我这个人是极少在背后说人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很不明白,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说着,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来了,瑶清姑娘呢,她怎么不来?” 霁华一头雾水, “阿海,你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我且问你,瑶清姑娘跟世子之间怎么样了?”他忽然答非所问道。 霁华蓦地拧紧了眉心, “阿海,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在他问到管瑶清跟南宫青时之间的事时,他越发的有些恼火了。 阿海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并没有看到他的不悦,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或许,只有瑶清姑娘能说服世子,难不成,他连瑶清姑娘的也不在乎了吗?” “阿海,”霁华终是忍不住,大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阿海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世子就在屋里,你自己去看他吧,我还有点儿事。”说罢,他便径直离去。 霁华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拧着眉心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往南宫青时所在的房间走去。他到那梅姑娘的房间时,门虚掩着,他怕惊到他们,便轻轻地推开了门,很意外地,南宫青时正在给她上药。那梅娘衣衫松垮,肩膀裸露在外面,半截胸膊也露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并轻轻叩了叩门,轻咳了两声。 南宫青时忙为梅娘拉起衣衫,回过头来, “霁华兄,你来了。” 霁华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因为医馆里没有女伙计,所以,我就……上次那几个女帮佣是小伙计请来的,所以不好再麻烦他们,你坐啊,桌案上有茶,你自己倒。”南宫青时边收拾着边说道。 “哦,好,不过,我这里有些东西要交给梅姑娘。”说着,他便拿着管瑶清托付给他的包裹走到床边,“这些是给你的,”霁华笑着说道,“想着你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总该有些换洗的衣衫,虽不是什么高档华丽的衣衫,可是却是十分舒服的。” 梅娘愕然,半晌才接过他手中的包裹,顿时红了眼眶, “谢谢你,真亏你想得到,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想着早时,公主,还有那个叫阿海的一直对她有偏见,看不起她,与眼前的这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算是还有人不会看低她,心里想着,她便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你,你这么就哭了?”见他这样,霁华有些不知所道, 南宫青时见状,哈哈大笑道, “梅娘这是被你感动到了,我也没想到,霁华兄一个大男人的心会这么细腻,想来,哪个姑娘若是嫁给了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呀,还有胭脂水粉,”正说着,梅娘忽然惊叫道,“都是新的呢,”十分高兴地拿在手中,“想得真周全。”满是欢喜。 “呵呵,霁华兄,你可真行,这么久我都没能让梅娘笑过,你这一来,她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南宫青时连连赞道。 而霁华只是抿着唇,笑而不语,半晌才说道,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否则,怎么会到现在也还孑然一身,不似世子,是桃花连连啊。”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无意中说了一句玩笑话,可谁知,不知怎的,南宫青时就听到了在心里,他顿时沉了脸,有些不高兴道, “霁华兄,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霁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不当之处, “但其实呢,这些东西是瑶清让我拿来的,是她让我带给梅姑娘的,要谢,你们就谢她吧,我只同负责跑腿儿而已。” “瑶清姑娘?”梅娘一听,顿时拧紧了眉心,“她是……”瑶清在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中,她当然不知道她是谁。 可是隐约记得,好像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南宫青时的心一阵紧过一阵,忙走上前问道, “她呢,还好吗?”因为昨天心里头乱糟糟的,冷落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还好,”霁华只是这么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看到这两个人一提到这个瑶清姑娘时,神色全都变了,都变得怪怪的,梅娘越发的不解了。 “她,她也来过这里,见过我吗?”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给她准备了这些东西,“她今天为什么不来?我还想好好地谢谢她呢。”听这个霁华公子的语气,瑶清姑娘好像是跟他住一起的,难道他跟那瑶清姑娘是一对? “哦,她本来是要来的,可是因为身子不便,所以就没来了。”霁华忙解释道。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梅娘只觉得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她真想见见她,看看她长什么样儿。 “她是因为我而受伤的,”霁华正想说来着,岂料南宫青时却先开了口。 梅娘一惊, “她,她因为你受了伤?” “是的,梅娘,你也该休息了,我跟霁华兄就不打扰你了。”说罢,他便往外走去。 霁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往外走的南宫青时,继而又回头对梅娘笑了笑, “梅姑娘,好好休息,改天我一定带瑶清姑娘来看你。”说罢,他便往外走去,临走时还为她关上了房门。看来,这个瑶清姑娘真的很不简单,她人都还没有出现,仅仅提到她的名字,便可以让南宫青时失了情绪,不知道,她是否就是他的心上人…… 一转眼,便是初秋了。 院子里的花草,因为兰婆婆眼睛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生得有些粗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管瑶清便拿起了修剪的钳子,开始精心的修枝理叶,浇花施肥。 忽然,有人叩了叩门,管瑶清回头看了眼大门,并没有立马去开门,而是想了片刻,才走到大门后,把耳朵贴在大门上聆听了一会儿子,安安静静的,又没动静了。心下好奇的她,轻轻地把大门拉开了一条缝儿往外瞧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奇怪,难道有人把门敲错了?心里想着,她索性就打开了大门,反正那方卓来,也只有她跟兰婆婆,也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 咦?这是什么?门一开,她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收回目光时,目及之处忽然看到地上的有一封,她忙拾了起来,放进衣袖里,又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儿,确信没人,这才又转身进了大门,并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第143章:最了解的人 管瑶清拿着那封莫名其妙的心,心不由扑通扑通的跳着。想来,应是来者不善。她疾步走回房间,忙拆开了那封信,一目十行……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那方卓失掉了梅姑娘这个筹码,居然又在打阿时的主意,竟把阿时捉了去,用以威胁青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能把这个消息告诉青时呢?梅姑娘的事已经是让他焦头烂额,满心愧疚了,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给他火上浇油?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管瑶清拿着信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乱如麻。 那方卓的为人,经历了这么些事,他们是看得一清二楚。此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的。 若是这边再没什么动静,惹怒了他,不定他会把阿时怎么样。那梅姑娘能侥幸逃过他的毒手,实属是意外,可是阿时未必就能这么幸运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泄露了南宫青时的行踪,也不会发生了这么些许事。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受她所累,她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而死。既然那方卓让青时只身前去换回阿时,那么她当然不能让他的愿望落空。 他说明日子时,到城中一个叫沐宅的废院子里去做交易,现在距离明日子时还有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她可以好好地想想计策…… 再说凌水畔,随靳之战。 虽说吴将带着五万大军着了陆,也占了距离凌水畔最近的城池,可是却也并没有捞到此许好处。不仅损伤一万精兵,而且那座城池如同一座空城,城中不仅没有人影,而且城中之物,无一能用,不过,总算是一座城。 “呵呵,你看看我们随国的秋水镇,多富庶,多热闹,原以为靳国多大能耐呢,这么好的地方,竟管理成这个样子,一座城池阄荒废成这样。”吴将走进这座城池的府衙,一边看着一边撇着嘴,满是不屑。 常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非这不是个好地方,而是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把能拿走的全都拿走了,留给了我我们一座空城而已。”到底是个精明人。 “呵呵,还说靳军骁勇,说到底也还是胆小之辈,还未开打,就先逃了,若是让诸国知道,岂不笑掉大牙。”吴将冷叽热讽道。 这人除了会吹牛皮,会嘲笑别人,真不知道还会什么,也不知道那方大人是如何看中了他,让他作为先头将军, “呵,你可别轻敌了,行军打仗要的不只是勇,还有谋,俗话说得好,兵不厌诈,小心有诈。”但其实,他说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可却没想到最后竟一语成谶。 再说陈吴边境,陡然闻听靳国大军杀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军,还没真正开始打,便竖起了降旗,束手就了擒,竟大开城门,迎了靳国军队进了他们的城池。两位将领,谨遵王上南宫骥之命,见好就收,既然他们肯降,就接纳他们的降意,不再打下去。毕竟,他们最终的目的也不是对付他们,他们只是想借路而已。 而陈吴两国一来怕事,毕竟人家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再者他们来势凶猛,还没怎么打,就已经使他们损失严重,若是再执意打下去的话,那他们只能是国破家亡。所以,很快青龙将军张凯跟护国将军李开顺利穿过陈吴两境,悄然进入了随国地界。 而陈吴两国生怕靳国会报复,所以也没敢通风报信给随国。 再者,就算是报信给他们了,他们也未必赶得回来。而不知实情的吴将跟常青仍然凌水左岸吃吃喝喝,不亦乐乎,还快把传书回到了云城,给方卓报喜。 “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得手,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大人,我以为我们应赶紧增援他们,万一靳国大军赶到,他们便被凌水给孤立了,到时候恐怕……”许鹤不无担心道。 “这个你放心,估计现在已经到了秋水镇了。”方卓眉心紧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儿,素闻那靳国国君骁勇善战,战斗力极强,是个不服输的主,这次怎就轻易的把一座城池让给了我们?若不是他有意相让,量那吴将也拿不下来。” “难道是被我们的阵容给吓到了?”许鹤琢磨道,“可是再怎么不服输,他也得顾忌他的儿子,我想,他现在应该不知道他的儿子不在我们手中吧,而且,只要那靳国世子一天没有离开云城,一天没有离开随国,他就在我们手中,是我们的板上肉……” 是然他说得很是有理,可是方卓仍然摇了摇头, “对了,陈吴两国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他忽然想起道。 许鹤拧了拧眉心, “五六天前,他们倒是来过信,说是一切如常。” 两人正商议着,忽然就有个侍吏举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方大人,前线有急报。” 方卓许鹤蓦地相视了一眼,忙拿过信,一目十行,而他的眉心也随着信上的字慢慢的皱了起来,拧成了一团。 “什么事,大人?” “信上说靳国王上亲率大军御驾亲征,已到了凌水畔,现在吴将跟常他们已经兵败,不知所踪。”说这话的时候方卓的手都在抖。 “大人,信上可有说那靳国国君带了多少兵力?”许鹤问道。 “多少兵吏,恐怕那些人都不是那靳国国君的对手,真没想到,这靳国国君都已经近半百的人了,还老骥伏枥。”方卓轻声叹息道,“好在我们兵力足,胜败还是个未知数,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信给陈吴两国,让他们把所有的兵力增派过来。” “方大人,您忘了,您还有一张王牌呢。”许鹤两眼一眯道。 方卓撇了撇嘴, “明日子时……”忽然,他似又想到了什么,“不对,”神色凝重道,“这封信,不是吴将他们写来的。” 许鹤一惊, “大人,何以见得?我看字迹非吴将军所写不可。” 方卓微微摇了摇头, “认字迹,我都拿不准,而且,吴将识不多,多为代写……” “那大人是何以这么认为的?”许鹤很是不解。 “你想想看,昨儿才收到他们占领靳国城池的信,怎么今儿就收到了靳国国君亲率大军打来的消息,这时间也太对不上号了。”方卓似笑非笑道,“哼,想诈我,还嫩着呢。” 许鹤拧着一索,这么一说,这封信确实来得蹊跷, “大人,高明!”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给他的,“依大人所见,这封信应是出自谁之手?” 方卓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总不是相国府里的那些人。”…… 阿海离开医馆,来到相国府时,已是下午。 他敲了半天的门儿,那兰婆婆才来给他开了门,他说明来意,兰婆婆说管瑶清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了。 想来是因为世子跟那个青楼女子的事情,阿海不知道自己这趟是否来对了。在院子里迟疑了许久,才来到了管瑶清的房门口。还好,他一敲门,她就开了门。 “阿海,”不过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说着,便下意识地看了看他身后,“环儿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哦,她要照顾公主。” “进来吧,”管瑶清边说边把他让进了屋里,并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你找我有事吗?”她故作平静的样子,不敢表露出自己不安的心里。 “瑶清姑娘,你,你跟世子之间怎么了?你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难道你不爱他了吗?”阿海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你怪我说话太直接,我,我是真的替你们不值,经历了那么多,难道就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分开吗?” “阿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管瑶清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跟,我跟青时两个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最起码我的心一直都在他那里,怎么就分开了呢?至于梅姑娘,她,她是青时的救命恩人啊。” “瑶清姑娘,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没错,她是救过世子一命,可是,可是你不也救过世子吗?世子糊涂,可是那青楼女子却不糊涂,她为什么肯舍那么大的本儿,你有想过吗?难道你没有看到世子是如何紧张那青楼女子,是如何关心她的吗?世子甚至都不管阿时的死活,阿时一直没有回饮月楼,也没来你这儿,更没去医馆……可是世子却不闻不问的……” 听阿海这么一说,管瑶清的心里头越发的不是滋味儿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阿时的事告诉他,可是告诉了他,他难免会跟青时说,不,她不能再让青时冒险了。 “你跟了世子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他这个人吗?越是亲近的人,他就越是不觉得欠疚,那是因为太亲了,亲到不分彼此了,可是梅姑娘不一样,他之所以对她那么好,就是想弥补她不想欠她的,你可知道,当时梅姑娘救世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同样是女人,我能感觉到梅姑娘是真心待世子的。可是世子也不是那种滥情的人,懂吗?我相信他。” “瑶清姑娘……”听管瑶清这么一说,阿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们世子真的是没有爱错人,你说得很对,我们真的没有你了解世子,我们白跟了他十几年,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担心阿时,你说他会去哪儿呢?” 管瑶清沉了沉眸子道, “你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你回医馆,把这件事告诉公主,让公主差人去找找。” “嗯,我这就回去,谢谢你瑶清姑娘。”说罢,阿海便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从梅娘的房间出来后,南宫青时跟霁华两人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他们聊到了从前,聊到了以后,又聊到了现在。 “瑶清……” “瑶清……”最后竟不约而同地聊到了管瑶清。 南宫青时笑了笑, “还是你先说吧。” 霁华也笑了笑, “你先说吧,我知道,你一直话想问。” “告诉瑶清,我对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南宫青时沉沉道。 霁华亦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 “为什么不自己去跟她说?” “你可知道,梅娘的养母因我而死,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是我让她们生离死别,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南宫青时哽咽道。 “那你想如何安置梅娘?”霁华反问道,“你可有跟瑶清商量过此事?”他在心里已经猜到他会怎么做了。 第144章:女儿情 南宫青时跟霁华正说着,阿海就从相国府回来了。看到南宫青时,他一脸尴尬,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阿海,你去哪儿了?”南宫青时倒也没有把前时的事记在心上,见他从外面回来,便问了一句。 “世子,”阿海闷了一会儿,低低道,“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说那种话,希望世子能够原谅我的不理解。” 南宫青时蓦地拧紧了眉心,他这去哪儿了?怎么像是突然开悟了似的跟他认起错来了, “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跟我认错?” “瑶清姑娘说得对,世子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们不该那么误会你。”说着,他便忙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世子,阿时已经一天一夜未见了,我怕他……您看能不能让公主派人去找一下。” “阿时那里,我已经让公主差人去找了,你刚刚说你去找瑶清了?”南宫青时不禁讶异道,“她,她都跟你说了什么?你们聊了什么?” “我,我看到世子跟那青楼女子走得很近,就以为你……我怕世子您会因此而被天下人耻笑,所以想着去找瑶清姑娘劝劝你,可是没想到瑶清姑娘反倒把我给说了一顿,她说世子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之所以对那青楼女子那么好,是因为她在你心里终究是个外人,而且我们在你心里已经不分彼此了,所以你才不会那么计较……”阿海把瑶清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南宫青时,“瑶清姑娘她真的很值得世子您去爱。” “她,她真的这么说?”南宫青时顿时觉心里一阵翻腾,得一知心人如此,他南宫青时此生何求。 “是的,” “她还说了什么吗?”南宫青时心里头感动极了,自己因为心情不好而冷落了她,她非但不怪,反而还替他说好话,“她还好吗?” “她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梅姑娘的同时,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很孤独的样子。”阿海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感觉。 南宫青时的心里头越发的沉重不安了,他恨不得马上去相国府里见她,紧紧地拥住她,再也不放手。可是,他不能那么冲动,让她担心。眼下,阿时还没有找到,他是否出了事,又或者是否被方卓他们带走,尚可未知,他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我看你们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霁华沉默许久后怅然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回相国府了。” “霁华兄,帮我照顾好瑶清。”他知道,霁华对于瑶清的爱并不比他少。 “这个自然,你不必说我也会去做,毕竟,瑶清对于我来说,没人谁比她更重要。”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时间飞逝,一转眼,日头就落山了。沉沉的余晖斜在山峦,有种说不出的悲怆之感。 管瑶清站在院子里,心事沉沉,踱来踱去。反正她多活的这几年,也是捡来的,余下来的时候,她要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才不会辜负这么多人的厚爱。只是那方卓太过狡猾,能否救回阿时,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但是,她会拼尽全力去做。 毕竟,阿时跟阿海一样,是青时的左右手,他不能没有他们。而他们于他的重要性,也是可想而知的。 正想着,霁华就回来了。 他买了她爱吃的水晶糕,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他轻轻踱过去温柔地问道。 管瑶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忙又看向了别处,她生怕他会看穿 她的心思,要知道,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她的心事从来都瞒不过他。 “躺着难受,所以就在院子里走走了,怎么样,那边还好吧。”说着,她便踱向了一旁的石桌边。 霁华笑了笑,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观世音菩萨下凡,所有人的事你都要去操心。”说着,他便坐在了她的对面,“今天阿海来找过你了?” “是啊,怎么?他回去说了些什么?没说我的不是吧。”管瑶清玩笑道。 “你还有不是之处?”霁华打趣道,“如果你有不是,那我们岂不是满身罪孽?对了,”他然正了正脸色道,“你有没有想过南宫青时会怎么安置那梅娘?” 管瑶清一听,眸光沉了一下, “我想,青时他自会妥善处安置的。”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又怎会不在乎他的身边是否有别的女人?可是,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就算是没有梅娘,日后,他当了国君,那后宫还会有兰妃桃妃杏妃……这是他无法避免的,也是她无法避免的。 “瑶清,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你难道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吗?”霁华突然有些怒其不争了。 “他身边有多少人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心里有多少人,再说那梅姑娘的身世也很可怜,如果青时能够安置她,我觉得很好。”管瑶清似看得很开,“再说了,若是没有她,青时可能就……霁华大哥,我们说点儿别的吧,”她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他。 霁华微微拧了拧眉心道, “你,你都已经猜到了吗?” “你说,现在随靳两国的战势是个什么情况?你说随国能打赢吗?”她径直绕过了他的话题。 霁华皱着眉心, “你希望靳国赢还是随国赢?” “这不是我希望就能如愿的,不管是哪国赢,我想都会是一个结果,但是依长远的目光来看,我倒是希望靳国赢。”管瑶清如实道。 “为何?”霁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只是他想听听她的理由。 “因为,靳国国君有实力肃清天下,而我也相信,青时会是一个好国君,如果靳国胜了,随国不至于太惨,可是若是随国胜了,靳国跟随国之间的战争或许就会没完没了了。”虽说管瑶清只是个小女子,可是她的眼界却是超前的,“对了,霁华大哥,你可是有前线的消息?” “我听说,吴将已经渡了凌水,占了凌水畔的靳国城池,可是靳国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难道说,靳国国君真的是怕了?毕竟,就算是他们不怕那六十万大军,可是世子现在还在随国……他到底是有所顾忌的。”霁华细细地分析道。 管瑶清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靳国国君一定不会示弱的,你要知道平静的火山口里,是喷薄欲出的岩浆,一旦爆发,便是毁灭性的。”听她这语气,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 “你是说……” “我想,靳国国君之所以不动声色,就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举把随国给制服,算了,我们在这里干讨论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去看看兰婆婆吧。”说罢,她便心事沉沉地转身回屋了…… 医馆。 阿海徘徊在南宫青时的房门外,想着怎么样开这个口。今日他从相国府回来,把瑶清姑娘的话告诉他后,他心情大好。若是跟他提他跟环儿的事,想来,他应该会答应的。只是阿时这边还没有消息,他现在提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 他思来想去,心里头矛盾极了。 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朝这边移来,他便止了步,站在那里,直到那个身影走近,他才清楚, “梅姑娘,你怎么不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世子他……”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梅娘有些虚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说着,她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咳了两声。 阿海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问,毕竟,她总是要说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梅娘的房间走去。待进了房间,梅娘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给他倒了杯茶,沉默了许久,才轻启朱唇道, “那个瑶清姑娘是不是你们世子最心爱的女人?”虽然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可是仍然想要知道个究竟。 阿海愣了一下, “是的,我想,这世上也只有瑶清姑娘才配得上我们世子。” “她一定很美吧,”梅娘有些酸涩道,“家世也一定很好吧,”言语之间有些相比的意思。 阿海看了她一眼, “不,恰好相反,瑶清姑娘长得是很好看,可是她的家世却没那么好,她是个孤儿,由你们随国的国相管伯所养大,然后成了一位刺客,被管伯派去刺杀我们世子……之后,为了平息我们靳国国君的愤怒,你们随国只好将她交了出去,没有人觉得她能活,可是偏偏她就让我们世子一见倾心,再也不能忘记……”他把南宫青时跟管瑶清之间的曲曲折折,像讲故事一样全都说给了梅娘,梅娘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看来,她不用比就已经输了。 她现在才明白,南宫青时之所以对她好,只不过是感激跟同情罢了。 “的确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你们世子,” “梅姑娘,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说起来,我们世子是幸运的。”说着,阿海便缓缓起身,“你好好休息吧,别让我们世子再替你担心了,我也该回房休息了。”…… 这一夜,不眠之人又何止梅娘一个。 相国府里,管瑶清熄了灯,借着清浅的月光,站在窗前,心中千回百转。 她想到了从前,想到了义父,想到了在靳国的日子……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梦境一样,曲曲折折,又惊心动魄。明天,她又该如何安排好这一切。如何让霁大哥不起疑心,如何避开他,去面对方卓?思来想去,只能提前行事了。 心里想着,她便转身回到屋内,换了一身衣衫,只在头顶束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简单而干练,趁夜悄悄出了相国府,往那信上所说的位置去了。 先潜在那里,等到今晚子时。 走出相国府外,月色幽然,清凉如水,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来到那座荒院儿外时,已是后半夜,已经早起的小商贩推着车子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管瑶清抬眸了看那院子,破败的眉楣上写着沐宅二字,想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她环视了一圈儿,想看看有没有她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毕竟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要等。只是找来找去,也只有一个小酒馆儿可以呆。变对拐角处,是个通宵达旦的小酒肆。毕竟买醉的人,都是在晚上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 心里想着,她便迈开步子向那小酒馆儿走去。 第145章:小心机 第二天一大早,霁华便起床给管瑶清煎药了。因为他知道,管瑶清总是比他先起来来,不仅自己煎药,还给他跟兰婆婆做早饭,有时候,她真的是善解人意的让人心疼。今天他索性就起个早,把这一切都在她起来之前给做了,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才是。 心里想着,他便抿唇笑了笑,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会醒了,所以他得快些才好…… 而医馆这里,南宫青时也是一宿未睡。他心里头乱糟糟的,一会儿担心阿时,又会儿又担心管瑶清,一会儿又在想自己的父王,一会儿又在想两军交战,就这么想着想想着,天就亮了。他走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头沉郁极了。 如今,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困在这里胡思乱想。若不是怕瑶清担心,他才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不知道阿芷醒了没有,也不知道她可是有阿时的消息,毕竟昨天就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多少应该是有点儿音信儿的。心里想着,他便走出了房间,直奔阿芷的房间而去。 可是来到慕容芷的房门口,他敲了半天的门儿,也没有人应。直到阿海听到动静,过来告诉他,昨儿公主就跟环儿离开了医馆,他才知道慕容芷已经走了。 “她们,她们走了?那阿时的事情可是有什么进展?”南宫青时有些着急道。 “不知道,”阿海微微摇了摇头,“公主是负气走的,我也没敢多问,不过,我想环儿会替我们留心阿时的事情的……” “我在想,阿时会不会是被方卓抓走了,不然他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个信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再说,除了被方卓抓走,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会失踪。”南宫青时不无担心道。 “可是,既是方卓抓他的话,那一定是针对世子您的,既是针对世子您的,他就应该会给世子通个信儿,他没有理由抓了人,还不声不响的,毕竟阿时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价值……世子您也不要太悲观着急,说不定阿时一时贪玩也有可能。”但其实,他知道阿时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南宫青时庆忧心了而已。“再者,就算阿时是被那姓方的抓走的,他也不敢把阿时怎么样,毕竟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想以阿时来引出世子您。” “阿海,我想出去。”南宫青时心乱如麻,“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想我会疯的。” “可是,世子,那方卓正盯着您,正等着你走出这里,一旦出去,定会入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阿海劝阻道,“您想想瑶清姑娘,想想梅姑娘,再想想公主……还有我,还有王上,王后,您要知道你的身子不只是你自己的,是整个靳国未来的,整个靳国江山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瑶清,好想好想她。”南宫青时微微叹了口气道, “如果您实在想念瑶清姑娘,我去相国府给您把她请来。” “不用了,她身子骨不好,若是来了,准又闲不住,你放心吧,我不会一时冲动的。”南宫青时淡淡道,“也不知道我父王他们怎么样了,如今六国联军,号称六十万大军,而你也知道,我们靳国凑足所有兵力也只有不到三十万,若是硬拼,那不是占不了上风。如今我又被困于此,恐怕父王……也会因为顾忌我而不敢贸然跟他们打。可我也不想看到父王因为我而被掣肘,最后因此而输给了随国。” “世子,您放心,王上向来骁勇善战,我想,王上一定会有办法胜他们的,再者,王上还有个军师,王后娘娘,您不也说了,王后娘娘机智过人吗?”阿海知道他心里头有多少沉重,多烦忧。 “对了,阿海,你跟环儿共患难,又死里逃生,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发生点儿什么吗?或者说你们之间……嗯?”南宫青时不想再继续那些沉重的话题,便换了个话题道,“如果哪天你有意中人了,可不要瞒我,我可是要给你做主的。” 听南宫青时这么一说,阿海一个大男人居然红了脸,低头嘿嘿一笑, “世子,”他吭吭哧哧道,“我,我跟环儿已经私定终生了,只等你跟公主点头了。‘ “好家伙,还真有你的,平时看你跟根儿木头似的,可是关键时刻却是一点儿也不掉链子。”南宫青时大喜道,“好,这件事本世子一定给你做主,至于公主那里,自然不在话下,公主对环儿名为主仆,实则姐妹情深,她一定不会亏待环儿的。”他正说着,却看到阿海的眼晴里映出另一个身影来,他眉心微蹙地看向另一个方向,他不由也随着他的眸光看去,并讶异地转过地身子,“梅娘,你这是……” 梅娘换上了管瑶清送给她的衣衫,略施薄粉,整个人果然是明艳了不少, “我想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就不多打扰了。”她挎着一个布包袱,神情落寞。 南宫青时顿时拧紧了眉心, “你一个人能去哪儿?何况那方卓若是知道你没死,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不必担心,我自有去处。”梅娘淡淡道。 “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一个孤苦无依,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南宫青时执意道。 “不,世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心地善良,你们可怜我,同情我,可是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但其实,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开只是想逃避,逃避她所不能面对的。“你们让我走吧,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更痛苦。” 南宫青时跟阿海相视了一眼, “可是你没有亲人,你能去哪儿了?” “再说,你身子骨还这么弱,再怎么你也该等你的身子完全复元了再走也不迟啊。”阿海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决定得这样突然,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的那一翻话,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可是她本就不该抱希望的。 “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走。”梅娘固执道。 “我不许你走,”南宫青时亦是固执道,“阿海说得对,如果你身子完全复元了,你想走,我不会拦你。” “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梅娘突然情绪失控,“我连走都不可以吗?” “梅娘,”南宫青时不明白她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歇斯底理了,“自打我知道你没死后,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我知道你因我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当时我就在心里头暗暗发誓,我不会不管你,我要带你回靳国,给你一个家,我要成为你的亲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可知道,除了我青楼妈妈,你是对我最好的,可是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痛苦,你懂吗?懂吗?”梅娘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让我走吧,我不面对着你,或许就能把你忘记了,把你忘记了,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世子,你就让梅姑娘走吧,这是她的自由。”阿海知道,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再留她也毫无意义。 南宫青时紧紧地皱着眉心, “可是她的身子骨……” “世子,就算是您勉强留梅姑娘,她的心里也是痛苦,于她身上的伤也是不利的,”阿海道,“梅姑娘,你走吧,我跟世子都不会再阻你了。”他说边有所暗示地看了南宫青时一眼。 梅娘听了此话,顿时沉默了,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抬眸看了眼南宫青时,又看了眼阿海,沉沉道, “再会,我走了。”说罢,她便径直往外走去。 待她一离开,南宫青时就拉长了脸质问着阿海, “你怎么能让她走呢?万一她,她想不开,或者再被方卓掳走怎么办?” “世子,您放心吧,那方卓不知道她还活着,监守在医馆周围的人想来也不认识她,毕竟医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又多,至于她想不开的话,我现在就跟着她,看看她要去哪儿,世子您尽管放心,我会保她没事的。”说罢,阿海便匆匆离开了…… 相国府,霁华忙和了好一阵子,终是搞定了一切。可是却还未见管瑶清起来,便径直去了她的房间,敲了半天的门儿也没有应,他生怕她出了什么事,便忙推开了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被褥亦摆放得整整齐齐,原来她已经起来了,可是怎么没见她。 她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去厨房吗?难道她看到他在厨房里忙,所以就没有去?算了,还是去院子里找找看吧。 他一走到前院儿,便看到兰婆婆拄着拐依在一棵桂子树下,忙走过去问了一句, “兰婆婆,可是有看到瑶清?” 兰婆婆眯了眯眼, “哦,她可能出去了,昨儿个她交待说,今天有点儿事,估计出门早。”管瑶清早有所粒,为了避免霁华担心,她才这么跟兰婆婆交待了。 “那她可是有说去哪里?”霁华只觉得奇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兰婆婆沙哑着声道。 莫非她去了医馆?霁华不由自主地想着, “哦,婆婆,我已经煮了粥跟鸡蛋,还有咸菜,在堂屋里,你自己弄着吃,我去去就回。”说罢,他便摘掉了身上的围裙往大门口走去…… 梅娘前脚踏出医馆,阿海后脚就跟了出去。他悄悄地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迷迷茫茫的,不知道往哪儿走似的,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来,她其实是不想走的,之所以那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世子多关心关心她。没想到最后,他竟成全了她,她自己又下不了台,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说起来,这丫头还是有点儿心机的。 只是她不知道,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替代瑶清姑娘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看她能去哪儿? 他正想着,忽然发现她真的就又转过身子往回走了,阿海忙躲到一旁的角落里,仔细的瞧着她,她气鼓鼓的,应该是身无分文。想来,世子也是料到如此,才听了他的话没有强留她。看她那窘迫的样子,阿海直想笑。 就在此时,忽然,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霁华吗?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他想出去,可是又怕被那梅姑娘发现,到时候下不了地。 “哎,梅姑娘,”霁华走着走着,看到一姑娘站在人群里,有些茫然无措之感,他走近一看,居然是梅娘,便打招呼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梅娘一看是他, “霁华公子,我,我……” “你是要回医馆吗?”他抬眸看了看,医馆就在前面,“走,我刚好也回医馆,我们一起吧。”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起往医馆走去。 而梅娘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到时候若是他们问起,可以说是霁华非要拉着她回去的。 第146章:如约而至 南宫青时在在院子里焦灼地踱着步子,一会想到阿时,一会儿又想到瑶清,这会子就连梅娘也要离开,不知道阿海是否跟上了她,又或者他能否把梅娘追回来或者劝回来……他怎么就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可是又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世子,”正凌乱着,焦灼着,忽然就听到了霁华的声音,他蓦地抬眸望去,只见霁华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梅娘,而梅娘则低低地垂着头,不敢看他。 “霁华,”因为怕梅娘尴尬,所以他并没有叫她,“你……”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瑶清有没有来你这儿?”霁华开门见山道。 南宫青时顿时皱紧了眉心, “没有啊,怎么了?瑶清不见了吗?”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我们聊了许多事,今儿一大早就不见她了,问兰婆婆,兰婆婆说她昨天就说她今天有事,要起早出门一趟,可是,可是这偌大的云城,她也没个什么去处,她能到哪儿去了呢?”霁华急得一直搓着手。 “她会不会被……她会不会跟阿时的失踪有关系,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我所累,”说着,南宫青时便一个冲动要去找方卓,却被毕紧紧地拉住了,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可是现在……怎么就这么冲动呢?瑶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跟方卓有关,你这么做,不是自乱阵脚吗?”霁华知道他心里的痛,心里的苦,知道他有多么困顿,有多么难受,可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要把自己保护好。“为了瑶清,为了靳国跟随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我现在回去,说不定瑶清已经回去了,到于阿时的消息,我想,公主一定会给你个答付的。”说罢,他便转身看向梅娘,“梅姑娘,世子就拜托你了。”交待完,他便匆匆离去。 看着南宫青时那难受痛苦的样子,梅娘心里头内疚极了,自责极了。 他已经那么难了,她却还要再给他增加难题, “世子,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她缓缓走上前道,“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有所奢望,我也知道,你不接受我的感情,无关我的身世,只因你心里头早就已经被装满了。” “你明白就好,”南宫青时沉沉地叹了口气,“回去躺着好好休息吧,你的脸色很差。”他轻轻扶着头的肩头缓缓道。 “你也是,你没有看到,其实你的脸色比我还差。”说着,她便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离开了医馆,霁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相国府,如果瑶清只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的话,她起得那么早,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如他所料想的那样,瑶清并不在,整个相国府里都没有她的身影,难道她知道阿时消失了,就去了御史府找方卓要人?但她应该不会这么冲动的。毕竟她明知道方卓对她犹如敌人似的,根本就不会让她进御史府的大门,想来,她应是不会自讨没趣的。 正琢磨着,正犯难着,兰婆婆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在担心瑶清?” 霁华蓦地转过身看着兰婆婆道, “婆婆,您知道瑶清在哪儿?” 兰婆婆微微摇了摇头, “婆婆不知道,可是婆婆这里有封信,想来应该是瑶清留给你的。”说着,她便把信递到了霁华的眼前, 霁华微怔,讶异地看着她,并接过了她手中的信, “婆婆,这封信是您在哪儿发现的?” “就在婆婆的床头,婆婆想啊,这信也只能是瑶清留下的,她不便交给你,就想着由我转交给你,没有直接告诉我,可是怕我问她什么,”婆婆缓缓道,“这丫头虽不是相国的亲生女儿,可是他们真的很像,从来都是只为别人着想,从来不曾替自己考虑。” 而此刻,霁华已经顾不得许多,忙折开了信,仔仔细细地看着:霁华大哥,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很着急,迫切地想要知道我在哪里,可是我想说的是,你们都不必找我,我很好,我只是去了一个我该去的地方,等我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还希望你不要告诉青时我的事,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我仍然在相国府里好好的……“瑶清,瑶清,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瑶清……”霁华紧紧地捏着这封信,着急却又无奈,“你能怎么能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看罢信后,他没有再去医馆,而是呆呆地坐在管瑶清的房间,整整一天,也没有走出去过。 医馆里,依然如故。没有阿时的消息,没有瑶清的消息,倒是晚些的时候,慕容芷跟环儿回来了。慕容芷赌气不理南宫青时,所以一气之下就走了,可是她发现,她生她的气,于南宫青时来说,并没有什么。他没办法去找她,也没有心情去哄她,所以她终究不是忍不住回来了。 “公主,您要不要去看看世子啊?”再加上环儿在一旁劝说鼓励,她终是按捺不住了。 “我……难道他就不知道我回来了吗?”慕容芷仍然拉不下自尊来。 “如果世子知道的话,不是早就来找您了吗?阿时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能不忧心吗?” “那……难道要我去主动找他?”慕容芷心里已经动摇了,只是嘴上强硬而已。 “公主,您想想看,世子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心里头难好受吗?越是在这种时候,您就越是应该理解她,顺着他依着他,给他心里安慰,这样他才会在心理上依赖于你。”不得不说,经历了许多事情后,环儿也悟出了许多道理。 “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青楼女人。”慕容芷一想到那天的情况就气不打一处来。 “公主,您有所不知,世子根本就不是喜欢那青楼女子,他只是同情她而已,听阿海说,那青楼女子为此要走呢。”环儿不得不说出了这件事来。 慕容芷一听,蓦地起身, “当真如此?” “我敢骗公主您吗?” 听环儿这么一说,慕容芷便不再有所顾虑,推开门径直往南宫青时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正犹豫着,门突然就开了。 南宫青时一抬眸看到她时,有些意外,既而满脸惊喜, “阿芷,你回来了,是不是有了阿时的消息?” 慕容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查到阿时当日从医馆回到饮月楼,又去了相国府,接着就失踪了,至于方卓那里,我也差人打听过,可是并没有证据证明阿时就在他那儿,况且,他抓住阿时无非就是想引你出去,若是如此,一定会想办法告知你,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所以我觉得,阿时应该不是他抓走的。” 既然所有人么说,他也就不好再执意下去, “阿芷,能不能帮我离开云城,离开随国?”他忽然这么问道。 慕容芷讶异地看着他, “我,我……如果可能,我当然想帮你逃离这里,可是,可是方卓已经在城内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怕即便我是公主,也无能为力,而且现在父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为了我那才出世没多久的小弟弟,我的父王可以说是对他言听计从。我跟他说方卓的诡计跟野心,他全都听不进去……青时,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已做了很多,我都知道。”南宫青时怅然道,“只要我渡过了这一关,我一定要补偿你们。”…… 时间,漫长而煎熬。 在那小酒馆儿里呆了整整一天后,终是到了晚上子时。酒馆儿里的人越来越少,路上的行人亦越来越少,管瑶清缓缓走出酒馆,朝那荒院儿走去。 月黑风高,凉风习习,漫卷着路边的残叶。她抬眸望了望天,遂走了台阶,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斑驳的门。 院内,如院外一样,荒凉而破败。很意外,院子里并没有看到身影,想来,他们是怕有意外,所以潜在暗处。管瑶清紧了紧手中的剑,步子开始缓慢,眼神开始犀利地洞察着一切,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她本想喊,可是怕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 毕竟,现在她是假扮着南宫青时的样子前来,万一那方卓知道是她,不出来见她,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呵呵,世子果然是个守时之人。”正当她满腹猜疑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她听得出来是方卓。管瑶清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说不怕是假的,说不紧张也是假的。她不知道等那方卓看清她的脸时,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心情。“怎么?世子难道不想见到你的兄弟吗?” “世子,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死不足惜,可是你不能死。”阿时被两个大汉反绑着,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他听方卓的语气,猜想一定是南宫青时,“世子,世子你走,你走啊……” 此时的管瑶清尽量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尽量让自己不紧张不害怕, “方大人,好久不见。”许久,她才蓦地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方卓走近一看, “是你?你怎么来了?南宫青时呢?”不由大怒道,“上次没让你死,那是你侥幸,别以为有公主撑腰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我说让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四更。” “哼,”管瑶清抱起了双臂轻笑道,“大人想让我死,可是我却不想让大人死,我此来,是想救大人您的。” “哼,不知所谓,你自己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来人!”方卓厉声喝道,“把这丫头给我押下去,我就不信那南宫青时不出现!” “慢着,”管瑶清毫无所惧道,“大人,您若是不听我一言的话,最后整个随国都会毁在您的手中的,如果您肯相信,请给我十日,若是十日之后,随国大败靳国,您再杀了我也不迟,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俎上肉,你还怕什么?” 方卓眉心一紧, “本大人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 “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不想看到随国江山跟子民还有王上因为你的贪婪跟野心而毁灭。你以为你们六国联盟会赢定了吗?你可有想过,他们那几十万大军是否固若金汤,你可有想过,他们是否跟我们戮力同心……我们的大军,都已经到达凌水畔数日了,可有伤过靳国分毫?而靳军又是否有伤亡认输?越是平静的表面,越是潜伏着惊涛骇浪……那靳国国君若然是个肯认输的主儿,他何故还要有吞并列国的野心……” 第147章:见解不凡 面对管瑶清和长篇大论,口若悬河,方卓顿时吃了一惊。他原本根本听不进去她说什么,可是后来竟在不知不觉中听得出了神,他没有想到一个丫头片子居然把时事看得如此明白通透,居然能把战况分析得如此明白,不为男子不为政,着实可惜。 不过,若是她为男子的话,恐怕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呵,纸上谈兵谁不会,我现在以你为人质交换南宫青时他自己,我有了南宫青时,我就不怕那靳国国君会拿我怎么样?”方卓执意道,“你休要危言耸听!” “我不是危言耸听,倘若那靳国国君真的拘这小节的话,您想想,他是不是该早就给你写信,或者给王上来信,甘愿俯首称臣?可是你们等到了他的信吗?没有吧,”但其实,不管是一开始有这个想法,还是现在,管瑶清都心里头一点儿底也没有,她知道方卓是个自以为是,固执到极点的人,能否动摇他,她真的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我想,靳国国君是个眼光长远的人,或许,他会觉得他的儿子为国捐躯是件很荣光的事,他不会因为一已之私,而罔顾他的江山子民而不顾,如果你以我要挟靳国世子,他一定会来,可是就算他来了,你以为他会让你利用他来要挟他的父王吗?他们父子连心,会让你得逞吗?方大人,我是看在我义父的份上,才会拉你一把,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就尽管那么做吧,最后我只能是随国的罪人,临死都没有脸去见你天上的祖先见随国的各位君王,见我义父……” “给我带下去!”方卓大怒道,“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侍候!” 看到他狰狞而愤怒的样子,管瑶清不是害怕,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在众人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生与死于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可是我不能让我义父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她被带走之前又说了一句…… 待离开了荒院儿,方卓径直回到了府邸,并差人秘密叫来了许鹤。 他把管瑶清的事,以及她说给他的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倒给了他, “虽说这丫头片子很狂,可是她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到现在靳国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就算是那吴将占了凌水左岸,可是那靳国没道理就白白拱手送了城池,说是那靳国国君怕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没声没息的……我总觉得怪怪的,心里头很是不安。” 许鹤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道, “大人,你该不会是被那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吧,她不这么说的话,你就一定会用她要挟靳国世子,而她跟靳国世子就都没有活路,您想想,我们六十万大军,他们靳国才三十万,就那三十万也不一定是个实数,再者,还有靳国世子这张王牌,虎毒还不识子呢,您怎么就能信那小丫头的话呢?” “可是,正如那管瑶清所说,如果靳国世子真的担心他儿子的话,应该早就来俯首称臣,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可是你看看,他非但没有来信,甚至什么动静也没有,倘若他怕,他担心的主,最起码会来个使者谈判吧。素闻那靳国国君武断专行,冷漠铁血,我想,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许鹤又是一摇头, “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能被一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给吓住了,这丫头居然敢自投罗网,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你闭嘴,”方卓冷声道,“或许是我们太自信了,这件事得让我好好地想想,也许她说得对,我们再等些日子,就会知道结果了……”他眯缝着双眼,喃喃自语着。 而许鹤也再不敢插一句话。 寂静的夜里,废弃的荒院儿,管瑶清跟阿时分别被关在两间屋子里。这是管瑶清早就有预料的,毕竟把他们关在一起,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很有可能就……可是阿时究竟在哪儿关着呢?方卓会不会把他给放了?她并不知道阿时就在她的隔壁。 反正她人已经被方卓给抓住了,是死是活,都不是由她做得了主的。 “阿时,阿时……”她便试着喊出了声。 而此时,阿时正蔫儿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倚在墙角,眸光呆滞,当他听到管瑶清的声音时,不由一惊,先是愣住,而后忙跑到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瑶清姑娘,瑶清姑娘,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阿时,阿时,是你吗?”管瑶清闻声问应道,“阿时,阿时……” 阿时忙敲了敲了墙壁, “瑶清姑娘,是我,我是阿时,”他及时回应道,“你怎么来了?”他是又不敢太大声,可是又怕声音小了她听不见,因此忽高忽低地说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管瑶清倒是什么都不怕,反正现在那方卓已经不在了,至于那些守在门口的,也就只是个守门的,“你大声点儿说话。” 阿时这才抬高了嗓门儿道, “我说,你怎么来了?” “阿时,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管瑶清答非所问道。 “什么事?”阿时回应道。 “假如有一天方卓放了你,你能不能不要跟你们世子说我在方卓这里?”说这句话的时候,管瑶清的声音小了点儿, “什么,瑶清姑娘,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阿时高声道。 管瑶清眉心皱了一下,让他们听到也无所谓, “如果方卓放你回去了,你能不能不要跟你们世子说我在方卓这里,你也不要跟世子说你被方卓抓走了,可以吗?” “为什么?”阿时很是不解。 “你不要问为什么,总之,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管瑶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可是,那方卓根本就没有要放我的意思。”阿时沉沉道。 “你放心吧,我会一定会想办法让他放了你的。”管瑶清早已经在心里头想好了如何说服那方卓,只不过得一步一步来,这第一步,她已经成功了。 “瑶清姑娘,你,你这是何苦呢?你已经抽身出去了,又何苦把自己搅和进来?”阿时不相信这世上就有这么好的人。 “我……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心里都有个疙瘩,若是我不去做这些事的话,我想,我会一辈子不得安生的。”管瑶清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阿时,你一定要答应我,知道吗?这关系着两国的江山子民,关系着两国的君王……你,你一定要答应我,知道吗?” “好,瑶清姑娘,我答应你。”…… 阿时已经整整地失踪五天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音讯全无。 慕容芷派人没日没夜地盯着御史府,监视着那方卓的行踪,可是并无异样。 “梅娘,”南宫青时苦思瞑想,突然问向在一旁为了斟茶的梅娘,“你是否记得当初你被那方卓关在什么地方?” “我,我……”梅娘一愣,不由在脑海里努力翻找着,“我只记得我是被关一间杂物间,很小,很黑,至于别的,我,我真的不知道。”毕竟她是被打晕了以后才送到那地方的,被丢到乱葬岗的时候,也处于昏迷状态,至于小黑屋的外面是什么样子,她又哪会看到? 杂物间?难道说不是什么水牢,地牢的?如果真是杂物间的话,那就很有可能在一个住宅里。既是关押人,亦不可能关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更不可能关在有人住的地方,毕竟,他们干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阿时也有可能被方卓抓的话,他是否也被关在那杂物间的呢?虽说所有人都力证阿时没有被方卓抓去,可是凭感觉,阿时就在方卓手中。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方卓并没有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他,又或者……他的心陡然一紧,不敢再往下想, “世子,您怎么了?”看他脸色有些不对,梅娘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我没事。”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惧色。“我出去一下。”说罢他便径直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试。 另一个房间里,慕容芷跟环儿正主仆情深的聊着心事。 见环儿望着窗口发呆,慕容芷抿唇轻笑, “臭丫头,在想什么呢,” 环儿蓦地转过身来, “公主……”脸色绯红。 “还不肯告诉我?”慕容芷撇了撇嘴角。 “什么啊?”环儿不敢直视她,脸不禁越发地红了。 “你跟阿海啊,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慕容芷直截了当道。 “公主,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世子告诉您的?”环儿一惊,以为阿海已经跟南宫青时说了。 “哈哈,终于承认了吧,世子?他?他怎么可能告诉我?他这些天因为阿时的事情,哎……我是看到你跟阿海两人眉来眼去的,所以就猜着了。”慕容芷努了努嘴道。 环儿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哎呀,公主,我们何时眉来眼去的了,你,你说得怪让人难为情的。” “环儿,阿海是个好男人,你喜欢他,他亦喜欢你,是件很难得的事,公主一定会你做这个主的,”慕容芷颇为感慨道,“有时候,我倒真希望自己就是个平常的女子,做公主有什么好,许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换换……” “公主,”环儿知道公主过得并不快乐,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的她,深居宫中,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人安排好,或许在平常人看来,这锦衣玉食的日好是求都求不来的,可是,人活着,不只是这些外在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内心,内心的世界。在宫里,那些表面上跟公主好的人,无非就是因为她的地位,真心的没几个。而公主内心真正渴望的,又因为她的身份与地位,而不能去做。以前,她不懂公主为何喜欢站在王宫里的望峰楼上发呆,现在她明白了,她是向往自由,渴望王宫以外的生活。 所以,等她大了些以后,就常常偷跑出宫…… 第148章:急报连连 主仆二人聊得正投入,南宫青时忽然就推门而入。不禁吓了二人一跳,环儿红着脸,忙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慕容芷则蓦地站起身来,讶异地看着他, “青时,你,你有事吗?”有些意外。 南宫青时微微吐纳了一口,笑了笑,继而看向环儿, “一不儿,等我们度过了这一关,一定给你和阿海好好地成个亲。” 环儿的脸更红了, “多谢世子,多谢公主,”她满是害羞,不敢看二人,只是低低地垂着头。 言罢,南宫青时又把目光定格在慕容芷的身上, “阿芷,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你说啊,”慕容芷微微眨了眨双眼道。 “我问过了梅娘,她说被方卓抓住时,是关在一个杂物间的,我想,这个杂物间一定是在一个宅院里,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多派些人手,到城中各个废弃的院子里搜查搜查,看看能否查到阿时的下落……”南宫青时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说给了慕容芷, “好,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去查。”她不问缘由,立马就答应了。 “谢谢你,阿芷。”南宫青时内心一阵感动。世人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他落了难,他身边的朋友,爱人,兄弟,一个都没有放弃他抛弃他,甚至为他东奔西走,想尽办法,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保护自己,与那恶人决斗到底? “青时,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跟我这么见外?你知道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付出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慕容芷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只要你不抛弃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阿芷,我……”面对如此情深意重的慕容芷,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毕竟,那真的是一件过份且残忍的事。 “不,青时,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她不想让他说,是因为她害怕,怕她像以前一样,拒绝她,她不想去想以后,能拥有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谁也无法保证。总之,她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日子。 自从听了管瑶清的那翻话后,方卓的心里头就再也无法平静,他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她所说的话,越想脑子越乱,每当他要被管瑶清的话所动摇之时,许鹤的话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说管瑶清的话有道理,可是许鹤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两人的立场是相对的,管瑶清的最终目的是保护靳国世子,而许鹤的最终目的则是希望他大业可成。 就这样,他一直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想着当前战事,想着随靳国两国的当前形势,想着管瑶清的话,想着许鹤的话,发觉自己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或许,他真的就像许鹤所说的那样,只是被管瑶清那一翻看似有理的长篇大论给唬住了,许鹤说得对,依当前形势,他们有绝胜的筹码,六十万大军,还有靳国世子,就算是败了,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他在书房里一直踱到天亮,仍然毫无睡意。 哼,省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现在就差人去给那南宫青时捎封信去,让他只身前来赎人。这次,他一个人换两个人的命,由不得他不来。 心里想着,他便研墨铺纸,准备写张纸条,托人密秘带给那南宫青时。 咚咚咚……他刚铺好纸,门外便传来一阵急的敲门声。 “进来,”方卓并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管家遂推门而入, “大人,前方急报,”说着,他便将一封密信递到了方卓的手中。 方卓一听,忙接过信来,拆开看道,看着看着,眉心渐渐地拧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管家见他脸色不好,心知前方战事不妙, “大人,是不是……” “吴将跟常青被困于凌水左岸,恐怕是凶多吉少。”依现的情况来看,管瑶清那丫头果然说对了几分。 “那我们该怎么办?”管家听到这个消息,也甚是着急,“大人要不要发令下去,大举进攻,毕竟我们人多兵力足。”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这句话果然当真。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永远无法体会到当位者的难处。 方卓看了管家一眼, “如果强攻的话,或许我们会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要放弃吴将军跟常参军?”管家有些不解其意。 “吴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看看许公子是否已经起了,叫他来我书房一趟。”方卓知道跟他聊,终是没个什么结果,便结束了与他毫无意义的聊天。 “是,大人。”待吴伯下去,方卓一个人在书房里,心里头乱糟糟的一团,不知从何理起。 现在想来,他一个御史都已经这么操劳,而当初他的恩师,管伯为一国之相,历经三朝,操劳了一辈子,可想而知,他的压是怎样的大,他又是怎样的劳心忧神。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他就是随国的功臣,他的前程将是飞黄腾达,可若是他败了,他就是随国的罪人,将会被随国百姓唾骂,被国君降罪……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他只不过是不想做一个亡国之臣,只不过是不想做人家的奴隶,哎……方家的列祖列宗啊,保佑我此役必胜,否则我真就没有活路了。 他正怅然若失着,许鹤就轻轻推门而入了, “大人,” 方卓蓦地转过身来, “管家是否把吴将的消息已经传达给你了?” “嗯,”许鹤眸光沉沉,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有什么看法?” “常青已经把敌方的情况秘报给我了,”许鹤神色凝重道,“看来,靳国国君真的已经豁出去了,他御驾亲征,亲率十万大军到达了凌水畔,不仅剿灭了我们五万大军,就连吴将也失踪了,至于常青,现在已经安全回到了我随国边境,眼下,我军群龙无首,我想……” “就他吧,我已经发了亲令,随后黑旗将军便会带十五万大军到达秋水镇增援,可我担心的是他们不渡河,就这么僵持着,干耗着,毫无意义。”说着,说着,他心里总是隐隐的有些不安,“只怕他们这么拖着耗着是另有目的,陈吴两国可是有消息?” “大人,想得越多,心魔越多,最后打败你的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眼下,让黑旗将军增援是其一,其二就是把南宫青时抓到手,送往前线阵地,押着他,就不怕那靳国国君虎毒不识子,若是再迟了,恐怕他们就打过来了,大人……”许鹤一心一意想出人投地,而这次对于他说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能让这个机会就这么没了。如今心头凌乱的方卓急需一个人给他一个方向,一方面他是真的想建功立业,另一方面可又怕失败之后将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大人,如今你已经是没有选择了。” 听到此话,方卓一个踉跄, “是啊,我已经没得选择了。”说着,他便走到桌案边颤抖着双手,拿起了已经写好的秘信,“信,我已经写好了,”递到了许鹤的眼前,“你差人把它送到南宫青时的手中吧。” 许鹤一听,忙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并装进了一旁的信封里, “大人,我这就去。” 方卓微微闭上了双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可还未等他走到门口,管家便匆匆走进来说,城外驻军统领有急事相报,就在前堂候着。两人相视了一眼,忙往前堂踱去。待方卓一走进前堂,那驻军统领便着急地迎了过去, “大人,大事不妙了,”他的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我接到情报说是靳国大军不日将兵临城下,可是眼下,我们所有的兵力都已经到达凌水畔,而我手下亦只有不足一万兵力,怎么办?” “你,你说什么?”方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王上可是知道。” “恐怕这会儿王上已经接到消息了。” 方卓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就算现在调兵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大概还有几天到城外?”他毫无斗志道。 “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三天后就会到城外了。”那驻军统也是急得没办法了,“大人,你看怎么办呀。” 三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忽然外面又有情况,不一会儿,大内总管便带着王上的口谕来了。王上让他明天一早入宫,商议要事。不用猜他亦知道王上让他进宫是所谓何事。祸是他闯出来的,亦只能是他承担。 待那统领跟大内总管离开后,方卓像一滩烂泥似的坐在椅子上,眸光呆滞,一动也不动。 许鹤心知,是他们大意轻敌了,看来管瑶清那丫头全都说中了, “大人,要不我们就依那丫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卓就忽然站了起来, “走,我们现在就去。”说罢,他便匆匆走了出去。 许鹤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要做什么,他就已经出去了,便也忙跟了出去。 此刻,管瑶清已经被关在那杂物间里一天一夜了,可是那方卓再没有来过,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决定的,有没有把她的消息带给青时,引青时出来。还有阿时……只要那方卓来,她就有办法说服他,让他放了阿时…… “把门打开!”她正忧心忡忡着,就听到了屋外方卓的声音。 眨眼间,门便被打开,只见方卓跟那个姓许的径直走了进来,管瑶清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方大人,你且听我说一句,有我作人质已经够了,你还是赶紧把阿时给放了吧,不然,公主她一定会派人找下去,到时候线索真的查到了你的身上,我看,就算最后你想抽身都难了。你只留下我,到最后关键时刻,我一定会保你一命,方大哥,你不要再执迷下去了,方大哥……”管瑶清知道,现在不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恐怕难以动摇他的意志。 她还不知道,方卓的意志早就已经被当形势给瓦解了。 “我放了他,你保证他不会把我的事情说出来?”方卓心事沉沉道。 一听到这话,管瑶清甚是意外,难道他已经决定放了阿时吗? “我敢以性命保证,只要你放了阿时,我一定会保你一命。” 眼下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什么江山大业,什么王上君命,什么百姓子民,只要能保他自己一命就好,毕竟,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方家后继香火,还没有娶心素……他还不想死。 第149章:突如归来 乱了阵脚的方卓只好听管瑶清的话,放了子阿时。 当阿时回到医馆,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时,所有人都惊讶极了,意外极了,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 “阿时,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们大家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世子让公主已经把整个云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你到底去哪儿了?快说呀。”阿海第一个冲了过去,抓着他的肩头,拼命地问着他,心里头有高兴,有意外,有疑惑,有兄弟情,有着急,有埋怨,“你说呀,” 阿时面露难色,看了看阿海,又看了看所有人,他只是紧紧地拧着眉心,只是微微翕动着双唇,似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想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听,很想把方卓的事情说出来,很想告诉南宫青时,管瑶清在方卓的手上,可是,他不能说。 临离开之前,管瑶清千叮万嘱让他不要说,他不能失信于她,毕竟,她有恩于她,毕竟,他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我,我救了一个姑娘,然后送她出了城,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他只好依计撒了个谎道,“对不起,因为事情紧急特殊,我让大家担心,对不起大家。” 听了这个答案,所有人都讶异极了,意外极了, “你小子,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世子有多担心你,你见色忘义是吧?”阿海气不打一处来道。 “算了,阿海,阿时能够安全回来就好,我们大家不能再有任何有有闪失了,以后大家出门都小心点儿,知道吗?”南宫青时看得出来,阿时自己也很内疚自责,便走出来拉开了阿海,“阿时,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但其实,他对阿时所说的话抱着很大的怀疑。 其一,他在解释的时候不敢直视大家,不敢看阿海的眼睛。其二,他这个理由似乎是太过牵强,其三,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没交待就擅自做其他事的人。可是既然他不想说,那么凭他们再问下去,他也是不倒说的。倒不如随了他,等到适机的时候,事情总会浮出来的。 大家都正在为阿时的平安归来,而感到高兴之时,慕容芷则悄悄的离开了人群,独自一个人落寞地往房间走去。就连环儿也没有发现她的失落,她离开也没发现。可是南宫青时却瞧见了,从今天一早见到她起,他就觉得她怪怪的,整个人沉默多了,郁郁寡欢而又少言少语的。所以,他一直在关注着她,想找个机会跟她聊聊,看看她是否有什么心事。 这还没来得及跟单独跟她聊,阿时就回来了。 “世子,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阿时低垂着头跟他认着错。 “没事了,你回来就好了。”他拍了拍他的肩头,便径直往慕容芷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慕容芷呆呆地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他走进来,她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蹙着眉心,看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有心事?”他坐在了她身侧。 “我,我很害怕。”慕容芷吞吞吐吐,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怕什么?”南宫青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这样,而且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因为她是个从来不知道害怕的人。“你在担心什么?”这此,他感到很好奇,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害怕。 “你不要问了,不要问了好吗?”慕容芷突然有些情绪失控道,“我,我求你了,你不要问了好吗?” 看到她突然这么痛苦,南宫青时心里头也跟着难受起来,如果真要他如她所说的,什么都不要问了,他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阿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起身,蹲在她的身前,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想要给予她一些安慰,“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有什么困难,让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慕容芷微怔,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真的吗?”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青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会永远地失去你,好怕,好怕我父王母后还有我好那幼小的弟弟会惨死……”后半句话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青时,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南宫青时愕然, “到底怎么了阿芷,你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慕容芷忽然起身跪倒在他身前, “昨晚,我回宫中,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靳国大军不日将兵临城下,我知道我父王不该听你信谗言,不该对你们靳国大举进攻,可是我父王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要怪就怪那方卓,其实,我父王一直都不知道他对你犯下的罪行,当日我父王也责问过他,可是他却矢口否认了,青时,求求你了,如果将来城破了,我随国亡了,你能不能放过我父王母后还有我弟弟,好吗?” “当真如此吗?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听到这个消息,南宫青时意外极了,“我靳国大军真的要打来了吗?” “不会有错的,我亲耳听到父王跟母说的。”慕容芷沉沉道,“原本,我想着,如果哪天随国跟靳国真的势同水火了,我就离开王宫,不再做公主,可是现在想来,是我太天太自信了。” “阿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父王放你父王母后还有弟弟一马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就算是你不开这个口,我也会替你求这个情的。”南宫青时轻轻揽过她的肩头,“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可是你会不会离开我,不要我了?”慕容芷轻轻依在他的肩头喃喃道,“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父王听信了那方卓的话,要攻打你们靳国的时候,当我知道我们随国跟你们靳国要变成仇敌的时候,我是准备放弃做随国公主,断绝跟我父王的父女关系的,这样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没想到世事多变,事情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要想太多了,一切有我在。”此时此刻,他只想成为她的依靠,让她不再担心害怕…… 自从回来后,阿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阿海觉得奇怪,按里说,他们兄弟俩经历了生死,又重新相聚,应该是有说不完的话才是。可是阿时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去找过他,甚至他主动来找他,他亦是话少得可怜。 大多数时候,他都表现得很沉默,总是他问一句,他回一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阿时,你怎么了?我们能再次相聚,能再次跟世子在一起,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你怎么还一副沮丧的样子?”阿海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阿时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我,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经历了太多,都太累了,再加上随国大军压境,也不知道我们靳国能否度过这一劫。如果我们输了,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回到靳国,也不知道那方卓是否还会对世子,对我们下毒手……” 听了阿时的这些话,阿海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多事我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阿时,世子说得对,眼下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够好好,都齐整整的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但其实,阿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安慰好了慕容芷,南宫青时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突然想起,昨天霁华冲冲而来,说是瑶清不见了,之后,离开,便再也没有来过。也不知道现在相国府里是个什么情况,瑶清有没有回去。他真的好担心好担心……正想着,阿海就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还未等阿海开口,南宫青时就先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相国府里走一趟,眼下,只有你的身份是不明的,毕竟,姓方的没料到你会活下来,所以我们之中,只有你是自由的,阿海,就劳烦你走一趟了。” “世子,何故这么客气,为你做任何事应该的,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我这就去了。” “嗯。”…… 尽管管瑶清的信上已经说明了不让任何人去找他,可是霁华仍然疯了似的满城找着管瑶清的身影。一天,无果,再找,两天未果,他还会接着找……城里找不到,就到城外,城外没有,他会去更远的地方,他一定要找到她。 相国府里,霁华从外面回来,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他不明白管瑶清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南宫青时?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就算如此,她也没必要离开,她的身边不是还有他吗?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她,他也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瑶清,你在哪儿?瑶清,瑶清……烈酒灼喉,却不及他心里的痛。 他不求她嫁给他,做他的女人,但求能守着她,看着她开心快乐幸福就好。 咚咚咚……他正心如刀绞,忽然就听到了叩门声,霁华整个人顿时为之一振,难道是瑶清回来了?心里想着,他便忙不迭地往大门口走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瑶清……”可没想到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是你?” 看到他这副样子,阿海意外极了, “霁华公子,你怎么喝成了这样子?你刚才叫瑶清,难道瑶清姑娘还没有回来吗?”他边说边走了进去,“如此说来,瑶清姑娘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她没有说去哪儿吗?真是怪了,阿时回来了,瑶清姑娘却又失踪了,我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是接二两连三地出事呢?”霁华仍然走到石桌边,提起他的酒壶,拼了命的灌着酒,阿海不解,瑶清姑娘不见了,不是应该出去找吗?他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闷酒,这不是他霁华公子的行事作风。“你能不能不要喝了,喝酒能解决事情吗?”在他的眼里,霁华是个遇事沉着冷静,最有韧性的人,可是现在却……“告诉我,瑶清姑娘是不是被方卓抓去了?”阿海突然心头一紧,猜测着。 听他这么一说,霁华蓦地看了他一眼,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就不会去找,去查吗?”阿海恨铁不成钢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找,没有去查?可是瑶清她说了不让我去找,也不让我去查,还有……”他忽然揪起他的衣领道,“我警告你,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南宫青时,瑶清没有回来,听到没!” “霁华,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瑶清姑娘没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世子,你要知道,瑶清姑娘是世子最关的人,而瑶清姑娘最爱的人也是世子,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听他说这些话,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给他一拳。 “是,我是没有权利,可是这是瑶清说的,这是瑶清让我这么做的!”霁华痛苦道。 第150章:风云突变 阿海一听,这是话里有玄机啊。他讶异地看着霁华,难道他知道瑶清姑娘去了哪里?可是,可是为什么他既然知道,却还是那么一副痛苦那么焦灼的样子? “你知道瑶清姑娘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霁华痛苦地转过身去,沉重地往前踱着脚步, “如果我知道她去了哪里,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了,你说我把她藏起来,如果我能把她藏起来就好了。”他似喃喃自语着。 “可是,既然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为何要说那些话?”阿海十分纳闷儿道。 “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你就照我的话去回复就好了。”霁华有些不耐烦道。 阿海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了眼帘沉默不语,半晌,才踱着步子离开了…… 因为随靳两国风云突变,再加上阿时被放了出去,所以方卓把管瑶清也挪了地方,关禁在一个更秘密的地方。而管瑶清亦对外界的风云变幻一无所知。她只希望一切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靳国国君能够打赢第一役,以威慑方卓,让他有所畏惧。虽然她这个想法似乎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可是打从心底,她都不想两国再战,如果能使得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无论谁做天下之主都好。 希望他不要再改变想法,不要再去对南宫青时不利。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她说让方卓等十天,希望她拖延的这十天,能够为南宫青时脱险才好。 随国,王宫。 群臣肃立于朝堂之上,慕容深眸光如炬,怒火在眸子里熊熊地燃烧着,而方卓则站在群臣正中,躬身屈首, “方大人,你可是给本王,给大家一个交待?” “王上,不管臣做什么,只是想为随国,为王上,为小世子的将来着想,试问我随国子民,试问王上,试问各位大人,有哪个想做亡国之奴,亡国之君,亡国之臣?臣一直都以为这次是个随国翻身的绝佳机会,只是臣因为急功近利而轻敌了,所以,臣说这些并不查卢推脱责任,如果王上要降罪于臣,臣无话可说,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些,而这个人不可能是王上,也不可能是小世子,更不可能是堂下的每一个同僚,只能是臣,所以,请王上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再最后为王上做点儿什么。”方卓视死如归,大义凛然道。“毕竟,这件事由臣而引起的,所以,就让臣来承担,如果要挫骨扬灰,也让臣来吧。” 虽然他的这翻话里一直在表明自己的忠心,虽然他的这翻话里也在为自己开脱,可是他最后那句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慕容眉心深锁,若说错全在他一个人,那也不尽然。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无论什么决策,权利都在他的手中,如果他不同意,就没有人敢反抗,可毕竟是他点过头了。说他没有私心,没有野心,那是假的,他之所以听从于他,说到底,不是自己心里头的那份不甘心。 阿芷说得对,他是一国之君,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而他又怎么能把这一切过错全部都算到他的头上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主动去面对,而不是一味推脱。 “那方爱卿,依你看,接下来该如何?”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 “王上,如果我说现在撤兵投降,那只能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们随国,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我们都要继续打下去,哪怕阳后输了,我们也要输得硬气。”方卓豪气干云道。 慕容深拧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不,他们不日将兵临城下,我不希望他们杀入城中,弄得血流成河,白骨森森,与其让我用百姓们的命来挽我的面子,不如我失这个面子,让百姓们能够有条活路,所以,我决定开门投降,任天下唾骂,这亦是我咎由自取。” “王上,”听慕容深这么一说,所有文武大臣都为之动容,“臣愿逝死追随王上,”不由红了眼眶。 只有方卓,却仍然想要坚持, “王上,可是,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那靳国国君也未必会放过您啊。”他心里头很清楚,他去了那封信给靳国国君,而挑战了靳国国君的底线,只是那靳国国君并不知道那封信他们的王上并不知道,而他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又怎么会放过他们的国君? “只要他能够放过我的妻儿,我的百姓就好了,至于我,随他怎么处置都好。”慕容深似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一切打算。 听到这样的话,方卓的心头忽然就涌起一阵酸涩之感来,追根究底,这个祸是他惹出来的,可是却要王上来负罪,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君爱国,可事到如今,却仍然没有那个胆量跟王上说出一切,可是,他决不能让王上因为他的错误而白白送死。 “王上,臣一定会想个两全的法子,一定会保你一命的,哪怕是让臣粉身碎骨。”如今,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离开王宫后,方卓便直接到了秘密关押管瑶清的地方,他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管瑶清,毕竟,她是恩师的义女,就算是不卖他的人情,也该看在她义父的面子上,救王上,救随国子民。 而被囚禁的管瑶清对外面的一切还浑然不知,还在提心吊胆,生怕方卓会反悔,会再次对南宫青时他们实施捕捉,到时候,真狗急跳墙,会对南宫青时他们下毒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到时候,倘若随国胜了,靳国败了,那也会结下世仇,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就会无休无止了。若是靳国胜了,那么依靳国国君的脾气与性格,随国必将血流成河。恐怕到时候就算是她以性命相逼,让南宫青时说服他的父王,恐怕也是难以避免这场劫难。 正想着,她便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她忙从角落里站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向门口。须臾,门果然被打开,一束光顿时照射进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忙拿手遮挡了片刻,才算是好一点儿。不过,也只是片刻,那门又再次被关上,屋内也随之燃了烛火。 “方大人,你一定要听我的,否则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管瑶清生怕他会说出反悔的话,便率先说道。 方卓只是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开始沉默,许久,才神色凝重地看向她, “管瑶清,我不妨告诉你,一切正如你所愿,靳国趁我们把兵力全部调往凌水,居然借陈吴两国之道,直接攻入我后方,不日将兵临城下,就要杀进城来,现在,就算是我们调兵遣也已经来不及了,大错已铸,事实已经无法挽回,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活该,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可是,随国子民,还有王上小世子,他们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履行当日对我的承诺,保他们一命,保城中百姓一命,至于我……你更要保,因为我真的不想死。” 这个消息让管瑶清无比震惊而意外,先前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现在要她作保证,她真的无法保证,毕竟,就算是自己在南宫青时的心中还是有份量的,可是在靳国国君心目中却是……这靳国国君的固执与脾气是可想而知的。 “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力保你们,只不过,你一定不要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了。”今时今日她只能想稳住他的情绪再说。 想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的情绪跟心境也已经快面临崩溃的边缘,所以,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可是,他身边还有个许鹤,这个人心机与城府很是深沉。往日的方卓或许有些主见,可是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估计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她倒是说服了他,就怕一回去,那许鹤再在他的耳畔煽风点火,到时候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方卓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吧,我会以大局为重的,我也相信你,毕竟,你不会让恩师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安心。”说罢,他便有些沮丧而落寞地走出去了…… 第二天,慕容深便修书一封,派使者去了城外的靳国大军驻扎地。 张凯与李开忙拆开了信,竟是随国国君的一封降书,两人不由哈哈大笑,立马去信给远在凌水的王上南宫骥。 眼见着,城门即将大开,迎靳国大军进城,方卓与一行主战的大臣,人心惶惶,尤其是方卓,他知道,他几次三翻都差点儿要了那南宫青时的命,那南宫青时一定不会放过他。就算是管瑶清说过会保他,可是,他是否能阻止得了他们对他进行报复,还是个未知数。 “大人,听我的,赶紧不惜一切,把那靳国世子给抓住,以保性命,否则,谁也无法保证能留你一条活路啊。”许鹤再三劝解道,“你那么对那管瑶清,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到时候,靳国大军真的入了城,南宫青时亦脱险,她还会保你吗?她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保南宫青时一命啊,大人。我天道你想保王上的命,想保城中百姓的命,既然那管瑶清已经跟你保证了,那就信她一次,若然她真的做到了,你到时候再放南宫青时也不晚,王牌抓在自己手里,才是上上之策。况且,那管瑶清深知她的义父管相国是为国而死,怎么也不忍心看到随国百姓跟王上惨死,我想,倘若她是个深明大义,重情重义的人,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惨景,应该会极力阻止靳国这么做,而这一切,我想应与大人无关吧。” “你说得对,”许鹤原以为方卓会反对,可没想到,他思忖良久后,居然赞成,“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眯缝着双眼眸露鹰鸷的冷光。 “大人的意思是……”许鹤突然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方才他还极力的反对,现在怎么又……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逮捕南宫青时。”他眸光阴冷道。 许鹤愣了一下,不惜一切代价? “好,大人,我这就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头比方卓还要害怕,在这件事里,虽说方卓是主谋,可是所有对南宫青时所不利的事,所做的伤害,全是由他亲自做的,南宫青时不会放过方卓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现在,他比谁都想保命,而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南宫青时。 第151章:狗急跳墙 狡猾的方卓先撤走了包围在医馆周围的兵,继而又撤走了他布置在四周的杀手跟眼线,让南宫青时他们误以为他是怕了。毕竟,明日,随国国君将会大开城门,降迎他们靳国大军进城。既然他们的国君都已经投了降书,他们还有什么好挣扎的。便也开始疏于防范,少了戒备心。 南宫青时站在医馆的院子里,看着天边的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现在,那方卓已经不再监视他们,又或者他这么做只是虚幌一招?这个人性情多变,又心机深重,想一出是一出,事事都没个定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还有瑶清,自从阿海去过相国府后,好像很怕聊起她似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身子骨是否好些了,让他更纳闷儿的是霁华怎么也不来了。 如果那方卓果然撤走了他的人,他是否就可以出去了,是否就自由了……他是否就可以去相国府见瑶清了。就算那方卓别有用心,只是虚幌一招,他也不想再这么呆下去了,犹废人一个。心里想着,南宫青时便转身回屋,换了身衣衫,欲出门去。 “世子,”他还没有迈出房门,阿海就走了过来,“你不能出去。” 南宫青时眉心一紧, “我自会小心,”说着,他便执意往外走去。 阿海忙上前拦住他, “世子,那方卓有多狡猾阴险你是领教过的,谁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因为随国君开城门投降,还是他被逼得狗急跳了墙,索性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要抓了你跟你一起同归于尽呢?” “青时,阿海说得对,”这时,梅娘也走了过来,对其劝说道,“就算是您再难受,也不能急这一时,您想想,如果瑶清姑娘在,她又是否同意你就这么出去?” 南宫青时眉心紧拧, “阿海,我且问你,瑶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谈到她,你的脸色就不对劲儿,就绕开话题,还有,霁华他每日都会来的,可是这几日他都没来,你作何解释?”这几日里,相国府里就好像与他们断绝了往来似的,一点儿音信儿也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世子,我……”作为南宫青时的贴身侍卫,阿海从未瞒过他什么事,更没有对他说过半句不实的话,可是现在,他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倘若说了,就失信于霁华公子,倘若不说,就是对世子不忠,而且,世子一直这么问下去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 “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啊!”南宫青时厉声道。 “世子,您不要逼我,我答应过霁华公子不能说的,” “你们是谁?你们,你们不能进来……”两人正说着,前门儿处忽然传来小伙计的声音,南宫青时与阿海眉心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扑通一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抛到了他们的眼前,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这回春堂的小伙计,方才还听到他的声音,怎么就只转眼时间他就…… “小兄弟,小兄弟……”南宫青时忙走过去抱起他来,“你,你怎么了?” “快,快走……”那小兄弟口吐鲜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吐出这么三个字。阿海一听,忙拔剑往外走去,可还没走上两步,便涌进来一群人,将他们包围了,不仅如此,他们挟持了阿时,环儿,梅娘,将整个医馆包围得严严实实, “阿海……”环儿害怕地叫了一声,阿海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剑,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世子,你不用管我们,赶紧走,走啊,阿海,快帮世子逃出去啊。”阿时不禁着急地大喊着。 “世子,你不用管我们,没必要因为我们几个不足轻重的人,而罔顾靳国江山子民于不顾,”梅娘也潸然泪下道。 可是,话虽这么说,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而死,南宫青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剑眉微拧,愤怒地看着那些人, “我靳国大军明日就会进城,你们难道活得不耐烦了吗?赶紧放了他们,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他厉声道,“赶紧放了他们!” “啊哈哈哈哈……”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就从人群里传出一声狂笑,接着就看到许鹤从那人群之中走出来,双手负于身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世子,我们就是为了保命,才这么做的,”他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世子肯配合我们的话,至于他们,我们会全都放了。”说着,忽然,他两眼一眯,露出冷光,“否则的话,今日我就大开杀戒,来个玉石俱焚,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不如拉几个作陪葬!”一把抽过身侧杀手的剑,眼睛都不眨一下,砍向一旁阿时的胳膊,只听阿时一声惨叫划破半空, “啊……”凄厉的叫声直入耳膜,喷溅的鲜血洒了满地,那断臂重重地掉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吓得环儿跟梅娘直哭叫着,不敢看。 “阿时!” “阿时!”南宫青时跟阿海感到无比心痛,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的手中握着,几条人命。如今的他们已经失去了人性,丧心病狂。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阿时痛苦地说道。 “啊哈哈哈哈哈……”许鹤又是一阵狂笑,“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的胳膊腿儿鼻子耳朵……一样一样地砍下来,再让你死去,我要让你们全都死无全尸!”他已经失去人性,已经疯狂,变成了魔鬼。 “你到底想怎样?”南宫青时咬牙切齿恨恨道。 “呵呵,世子,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懂吗?”他眯缝着双眼,那缝里的阴光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好,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南宫青时知道,他别无选择,但他亦知道,他们不敢杀他,他们还要利用他来威胁他的父王,以保一命。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们只能是拼死 一搏了。 “不,世子,你不能跟他们走!” “青时,你不能跟他们走,我们死不足惜,可是你就不同了,你不能跟他们一起走!”阿海,阿时,环儿,梅娘全都极力反对着,可是南宫青时却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无可动摇。 “放了他们!”南宫青时眸光凌厉地看着许鹤,“我要亲眼看到你放了他们,让他们走!” “世子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放了他们的。”许鹤斜着唇角不紧不慢道。 可是依他的人品,南宫青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他的, “倘若到时候,他们少一根毫毛,你就等着碎尸万段吧!”但是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他,“阿海,好好地保护他们。”临走之前,南宫青时特意交待了一句。 “世子……” “世子……”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青时跟着那群人走,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慕容芷因为她父王的缘故,昨日就回宫了,天真的她,以为方卓也会就此罢休,便亦撤走了保护在医馆周围的侍卫,而事实上,也由不得她不撤走了。因为这些人是她父王的御林军,现在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必须回宫护驾,以防不测。 毕竟,慕容深这么做,不是所的有人都懂他,都明白他,都赞成他的。总有那些鲁莽之士会因此而想要了他的命。 “父王,我不会让你跟母后还有弟弟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从昨儿起,她就一直呆在王宫,陪在她父王母后的身边,作为一个女儿,她从来就没尽过孝道,还总让他们担心,如今,父王母后大难临头,能陪在他们身边的又有几人。 平民百姓中的人走茶凉,在帝王家更显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文武大臣们,平时什么忠孝礼义挂在嘴上,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像管相国那般,为国为君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阿芷,我们大随气数已尽,父王不求别的,但求你跟你弟弟两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就好。”慕容深握着女儿的手颇为感慨道,“父王不是个好国君,更不是个好父亲,父王能力有限,逼不得已只能……想当初,父王为了平定战事,让你去靳国和亲,你……不怪父王吧。” 慕容芷微微摇了摇头, “身在帝王家,理应承担比常人更多的,父王,女儿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父王……”所谓,患难见真情,大概就是这样吧……毕竟,血浓于水。 再说凌水畔,南宫骥接到捷报的同时,驻扎在凌水畔的随军也听到了风声。那吴将失踪,常青亦只是个参军,从未行过军,也没打过仗,那些兵吏怎肯服他?眼下,凌水畔的先锋兵因为贸然渡江,已经损失过半,剩下的亦群龙无首,毫无斗志,犹如惊弓之鸟,闻风丧胆。 而南宫青骥为了击垮他们那仅存的一点儿斗志,早就把他们国君下降书的消息散步了出去,那些驻守在凌水畔的随军逃走的逃走,没逃走的,也成了匪贼,在城中烧杀掠夺…… “王上,这是我们进攻的绝好时机,您看……”聂城霜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让属下带人前去救世子回来吧,就不劳烦王上您出驾了。” 南宫骥微眯双眸,轻轻捋了捋胡须, “我要让他们把我儿安安全全地送回来,城霜,本王明白你的心思,如果你真的想去,就带着人去吧,那慕容深是降了,可是他的那些属下是怎么想的,本王却是摸不透的,所以你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明白吗?” “属下明白。” 不日,聂城霜便带着几十个武艺超群的侍卫便衣着装急速往随国都城云城而去。 煎熬的三天,终于来临了。 云城之外,靳国大军浩浩荡荡,犹如长龙似的一直蜿蜒到天际,旌旗蔽日,战马嘶嘶,气势如虹。慕容深站在城门之下,遥望着城下的靳国大军,心中悲痛无比。大随几百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他的手中,倘若他们再进城烧杀抢掠,他不仅无脸见天上的列祖列宗,更是无脸见那些故去的父老乡亲。 但愿那靳国国君可以网开一面,放他的子民一条生路。 “开城门!”凝望许久之后,他终是心情沉重到极点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像是垂死的挣扎一般,令他挫骨扬灰般地痛苦…… 第152章:城破 城,终究是破了,随国终究是亡了。 慕容深眼睁睁地看着靳国铁骑威风凛凛地踏入了城门,自己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此时的王宫里,慕容芷唯有寄希望于南宫青时,殊不知,南宫青时现在也是身陷险境,无法脱身。 葬了医馆小伙计的阿海阿时他们,为了以防不测,第一时间离开了医馆,可是细细一想,却并无栖身之处,只好又投奔到了相国府。当阿海把南宫青时的事情告诉了霁华,他意外而又吃惊极了。 “他已经疯了,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现在靳国大军已经入城,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阿海,你与入城的两个靳国将军可是相熟?”他只觉大事不妙,他们的王上已经舍弃了一切,力保城中百姓不受伤害,而那方卓却反其道而行,抓走世子,难免惹怒靳国王上,让他改变主意,如此,他们王上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我只是世子的随身侍卫,对于朝中大臣并不相熟,怎么了?霁华公子?”阿海有些讶异道。 “我想让你从中跟入城的两位靳国将军说说好话,让他们不要伤害王上跟城中百姓,至于世子这边,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来,好吗?”霁华十分担忧道。 “这……”阿海有些许为难,说实在话,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两位将军,能不能说上话,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尤其是现在世子还被抓走,他们不治他个失职之罪就已经是万幸了。 “阿海,我想,如果世子在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想想瑶清,想想公主,我们随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方卓那样,对不对?”如今,霁华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好吧,我试试看吧。”阿海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护国将军张凯与青龙将军李开在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入随国王宫,找慕容深要人。 可是这件事,慕容深是压根儿不知,最后还是在慕容芷的解释下,他才知道这件事,可是为时已晚。 “刘总管,你去御史府走一趟,传方御史来。”慕容深犹如心头压了一块儿大石般沉重。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爱卿居然会背着自己做这么卑鄙的事,看来,他有眼无珠信错了人。说到底,他信他亦是因为管伯的缘故。要说是看错了人,信错了人的,那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是,王上!” 岂料那刘总管还没有走出大殿,就有之前派去传方卓人的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王上,方御史家已经空了,人也没了。” 慕容深一听,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来,看来,那方卓是早有预谋,当日在朝堂上的那一席话全是鬼话,他慕容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无能到这种地步。 “父王,你,你没事吧。”慕容芷看得出来,她父王有多么的心寒,“父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说着,她便跪倒在靳国将军张凯与李开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二位将军,对于方卓的恶行,我父王是全然不知情的,你们就看在昔日的情份上,不要为难我父王,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世子,好吗?” “公主,”张凯面目冷峻道,“子不教父之过,那么臣之过,难道不是君之过吗?一个君王连自己的臣子都管不了,还配做一国之君吗?今日,倘若我们就这么不了了之,又怎对得我们王上?随王,我们只能多有得罪了,”说着,他便一声令下,“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押下去!” “将军,你放过我父王母后,要抓就抓我一个人好了。”慕容芷苦苦地乞求着,“求你们了,不要为难我父王,他已经是亡国之君了,不要再为难他了……”可是李开与张凯又怎会听她一个小女子的话,纵然她是随国国君,但是现在却也只是个亡国公主。 第二天,在阿海还没有见到两位将军之前,两位将军为了查找出世子的下落,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他们把随国国君慕容深吊城门口,想以此让方卓出现。可是那方卓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逃亡,又怎会管顾其他? 张凯与李开倒是没有下令屠杀城中百姓,可是这样侮辱虐待他们的国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屈辱。 而慕容芷跟他的母后还有容妃还有小世子全都关在大牢里,小世子因为环境不适应,很快就病了,因为年幼,敌不过大牢里的阴暗潮湿与寒冷,这一病就十分严重。慕容芷跟其母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耐何。 “容妃,小世子怎么样了?”隔着牢门,慕容十分担忧地问道。 “小世子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进食了,身上好烫,只怕再这么拖下去……”容妃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眼睛也肿了,“公主,您救救您弟弟吧,这是王上唯一的血脉,慕容家唯一的血脉啊。” 慕容芷急得直落泪,只能是对着牢门外的狱卒哭喊着, “求你们,求你们跟将军通报一声,就说小世子病得很严重,就算是大人有过,小孩子又有什么错,求你们了,好吗?”可是那些狱卒又怎会因为他们这些理由而去通报呢?毕竟是他们随国有错在先。 任凭慕容芷如何哀求,他们都不为之所动…… 城中,靳国大军的帅营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让开,我要见你们将军。”阿海在帅营的大门口被侍卫拦住,“我是靳国世子南宫青时的近身侍卫,我有要事与二位将军相商。”不得已这下,他只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侍卫一听,不由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忙进去通报了。 张凯与李开一听,是世子的近身侍卫,兴许他知道世子的下落,没有多加考虑便放阿海进去了。 “见过二位将军,”阿海依礼拱了拱手。 张凯与李开相视了一眼, “你说你是世子的近身侍卫,那为何世子出了事,你却好好地安然无恙?”李开冷声问道。 “回二位将军,当日,那随国御史方卓为了让世子就擒,就抓了世子的另一个侍卫,还有世子的红颜知已等人,世子为了保全我们大家,只好跟着他们走了,是属下失职,如果二位将军要治罪的话,属下甘愿受罚。”阿海心里十分内疚自责道。 张凯眉心一紧, “眼下,找到世子要紧,你是世子的人,我们没有权利治你的罪,不过,倒想知道你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阿海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他受朋友所拖,又不能不说, “二位将军,希望你们不要滥杀无辜,能够放过随国国君跟随国公主,毕竟,抓世子,不是他们的主意,也不是他们抓走的。”半晌,他才沉沉地说了出来。 张凯与李开一听,不由大怒, “你当真是世子的近侍吗?”并满是狐疑地审视着他,“世子如今凶吉难测,且当日他们随国写下那信的书信与国君,你如今倒要替他们说好话?不管是谁抓走的世子,倘若随国国君不是那么纵容的话,他们又岂有那个胆子?” “可是,这也是世子的意思。”虽然世子并没有跟他说这些,可是依他对世子的了解,世子必定也是这么想的。 “哼,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如今,我们只听王上的,王上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回世子,哪怕是血流满城,把云城翻个个儿,也要找到世子,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请回吧。”说罢,两人便径直离开了,独留阿海一人站在大堂中间,久久无法释怀…… 如今城中,驻满了靳国大军。 虽然他们并没有在城中大开杀戒,可是城中百姓却人心惶惶。为了找到靳国世子的下落,他们会挨家挨户的盘查,遇到可疑,便会杀之。为此,也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可是一天过去了,那方卓仍然在没有出现,而世子也依然没有下落,而那慕容深也被吊在城门口暴晒了一天,已是奄奄一息,仅剩了一口气。霁华是眼看着自己的国君受如此屈辱,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还有公主他们,不知道在牢里怎么样了。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上他就这么惨死,想来,如果义父在的话,也一定不会允许王上受这种屈辱。 在心里衡量了许久,思忖了许久,霁华终是决定,以身犯险,去把王上从城门上放下来。 “霁华公子,你要去哪儿?”看到他拿着剑往大门口走去,阿海叫住了他,并走了过去。 霁华紧了紧手中的剑, “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王上受辱而死。” “可是你这么做亦只会送死啊。”阿海有些难过道。 “也许,这就是我大随亡国的原因吧,如今国君被吊城门,却无一人敢去过问解救,我随国热血铁胆男儿都哪儿去了?”霁华不禁心痛道。 “若不是那方卓,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如今,世子是生是死也不知,哎……霁华公子,作为臣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的执意要去,我不会拦你。”说着,他便让开了路。 霁华心情沉重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阿海。” 入秋的傍晚,残阳如血,就像是这城中的气氛,亦充满了血色的悲怆。 眼看着城门就要被关上,潜在城门口的霁华,跨上马飞驰着往城门口奔驰而去,就在即将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他飞快地朝着城门之下,甩了一个鹰钩索,那鹰钩索的爪子牢牢地抓在了城门之上的城墙上,就在马儿欲冲过关卡,冲进城门的时候,他紧紧地抓住了那绳索,吊在了城门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城墙,而此时,也已经惊动了城门口还有城墙上的靳国大军。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仍然坚持着爬到了慕容深挂着的地方, “王上,我来救你了。”他边说边往城墙上爬着,可没想到一上去,便被守在那里的靳国侍卫给抓住了。当日为了救管瑶清,他早已是武功尽废,根本就打不过那些侍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却怎么也挣不脱他们,“王上,王上……” 张凯与李开有令,凡遇可可疑者,皆可杀之。 幸而阿海早有预料,提前去找张凯与李开说明了情况,两人及时赶到,霁华才逃过一死,虽然死罪过免,但活罪难逃,至此,他亦被下了大狱。 “是霁华,是霁华……”远远地,慕容芷便看到那些狱卒押着一个犯人走了过来,“霁华,霁华……”忙激动地大喊着,“霁华……” 霁华一听,是公主,忙不迭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扒在牢门口的慕容芷,他赶紧疾步走了过去, “公主,你们还好吧。” “不,我们不好,一点儿也不好,青时说过会放过我们的,会放过我父王跟母后,还有小世子一马的,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关着我们,还有父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些人会怎么对他?”慕容芷不禁哭成了泪人儿,“对了,霁华,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管瑶清呢,她是不是跟青时在一起?” 霁华微微摇了摇头, “世子被方卓抓走,不知道带到哪儿去了?至于瑶清,她留下一封信后就也失踪了,不过,瑶清是在世子被方卓抓走之前的,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小世子他……”慕容芷瘫软在地上,欲哭无泪。 第153章:故伎重施 正当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管瑶清突然出现在相国府里。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她被困的那个地方的门自己开了,没有多想,她便逃了出来。一出来,她这才知道外面早已经是风云骤变,昔日繁华的云城如今凄凉无比。热闹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就算偶有人走过,也是一脸恐惧。更多的是靳国的军士,目露凶光,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而要了你的命。 不明所以的她拦住一个路人想问问情况,可是那人却对她连连摆手,忙走开了。她心里头乱糟糟的,虽说城中没有血流成河,却是另一翻凄惨的光景。也不知道王上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青时,他是否已经安全回到了靳国大宫里,霁华大哥不知还在不在相国府里等着她……心里想着,管瑶清便加快了脚步往相国府赶去。 当她有些狼狈地出现在阿海环儿以及梅娘他们的面前时,他们惊呆了, “瑶清姑娘?你去哪儿了?”阿海的言语里有高兴,也有埋怨,还有万幸。 管瑶清看了大家伙儿一眼,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青时呢?霁华大哥呢,还有公主他们呢?”她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祥之感。 “世子在靳国大军进城之前被方卓带走,方卓他们用我们的性命威胁世子,还砍断了阿时的一条胳膊,医馆里小伙计也被他们杀家了,至于霁华大哥,他不忍心看到你们随国国君被吊在城门之下,因此他前去救你们国君……如今下了大狱,跟公主他们关在一起。”阿海十分沉重道。 “瑶清姑娘,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公主跟小世子吧,”环儿忙上前道,“我们小世子快死了,他可是我们王上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瑶清姑娘,就当环儿代公主求求你了。”说着,环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环儿,你快起来,”管瑶清忙上前扶起了环儿,“办法我是一定会想的,可是……”心里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阿海跟阿时,“阿海,你们是靳国人,又是世子的近侍,你们是否可以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先把小世子放出来,毕竟,他还只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瑶清姑娘,我早就已经去求过他们了,如今,我也是待罪之身,您想想看,我是世子的近侍,世子被方卓抓走了,我却没有事,难道不是我的失职?凭我说破嘴,凭我磕破头,他们也不听我的啊。”阿海面露难色道,“否则,我也不会让霁华公子去冒险了。” “怎么会这样?我想尽办法让方卓不要这么做,可是他终究还是不顾一切这么做了。”管瑶清后悔极了,“他真是太自私了,早知如此,我就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免得留他祸害人。” 阿海不解, “瑶清姑娘你……” “现在去凌水见你们王上恐怕是来不及了,连你都说服不了你们的二位将军更何况是我,可是公主不能不救,王上亦不能不救,小世子更不能不救,让我好好想想……”管瑶清眉心紧拧,绞尽脑汁儿地想着,“对了,阿海,你是否有办法让我见公主一面?”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如今也只能这么铤而走险了。 阿海微微眨了眨眼睛,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 “那你现在就去打点一下,我要立马见公主。”管瑶清忽然神色凝重道。 “瑶清姑娘,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阿海跟环儿异口同声道。 管瑶清沉沉地缓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看。” “可否告诉我们,让我们一起去行动,毕竟人多力量大。”梅娘忙上前一步道。 “是啊,瑶清姑娘,有什么事,让我们一起去面对承担吧。”阿海也附和道。 谁想,管瑶清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法子,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谁都不能再出什么事了。”说着,她便眸光定定地看向阿海,“阿海,我们走吧。”…… 在随陈边界的深山老林里,方卓许鹤管心素还有几个武艺超群的手下带着南宫青时藏身此处。南宫青时一直被绑着手脚,行动受限。毕竟他是个有武功且智谋一流的人,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只怕他会想办法逃跑。 这一路走来,方卓跟许鹤简直都不把他当人看,动不动就对南宫青时拳脚相加,一天仅给他喝一口水一只馒头续命,只要留他一口气就足够了。 他们逃到这深山老林里,觉得足够隐蔽,才停了下来。对于云城里的是是非非,腥风血雨,虽然他们可以想象,但却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在林子里的一个山洞里传出一闪一闪的火光来。许鹤瞧了一眼被捆在角落里的南宫青时,不由回头看向方卓,拧眉问了一句。 方卓微怔,眸子里映满了闪闪的火光,半晌才回头看了南宫青时一眼, “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接下来,我们要入陈国国境绕行到夏国,我想,那靳国国君还没有蠢到敢跟夏国作对吧,”说着,他便又看了一眼南宫青时,“至于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许鹤似乎知道他想怎么做了。 “放了他,只怕他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方卓微眯双眸,看向熊熊篝火。 管心素一听, “方大哥你,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这个人能力太强了,就算是我们现在放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除掉他为好。”方卓眸色沉沉道,“他是靳国世子,也就是我们随国的敌人,作为随国臣子,杀了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可是……”管心素虽然已经死地塌地地跟着方卓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越来越有些不认识他了。“可是你就不怕靳国国君不会放过你吗?” “哼,我怕什么,夏国呆不下去,我就到商国,商国呆不下去就到楚国……大不了我就跟他玩儿一辈子的捉迷藏游戏,心素……你是不是不愿意跟着我四处漂流?”他忽然眸色阴戾地看向她,并冷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背叛我?” “方大哥,如果我想背叛你,何至于等到现在?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做得这么绝。”管心素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从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想做一翻事业出来,只是不想让随国亡国,可是自从知道抓南宫青时只是他自己的意思后,她就觉得他的目的不是那么伟大,也不是那么简单了。尤其是在他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她甚至觉得他很可怕。 “绝?究竟是谁绝,现在是他们想要了我们的命!”方卓突然有些面目狰狞道。 “可是,靳国方面并没有说过要你的命?再说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而且他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你还怕什么呢?方大哥,就算是你不杀他,他也走不出这深山老林,或许,哪天就被野兽给叼走了,你又何必再手沾鲜血呢?”想到曾经在靳国的时候,南宫青时屡次三翻救她性命,如今,她亦觉得他不该死,只想让方卓饶他一命。 “妇人之仁,我们要做到的是没有万一,所以,我必须看到他死!”方卓坚定道。“你不要再劝我了,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他忽然眸光一冷,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阴森,看得她后背直发冷。 既然劝不了他,再说下去只能是激怒他,管心素只好沉默: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否则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云城。 因为接二连三的事,阿海在张凯跟李开那里的人情也已经卖完了,他说尽了好话,他们也不肯让管瑶清到大牢里探视。 “瑶清姑娘,我已经尽力了。”阿海也十分作难道。 “这样吧,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放你进去,如果你能进去,就跟公主要一件儿东西,知道吗?”说着,她便凑到阿海的耳畔,告诉他是件什么样的东西, “瑶清姑娘,你……该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吧?”阿海瞬间反应了过来,“你这么做,你自己就没有退路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原本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才不负上天让我重活一回。”管瑶清神色坚定道,“阿海你赶紧去吧,事不宜迟。” 阿海沉默了片刻, “瑶清姑娘,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世子吗?” “我正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这么做的,现在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而我能做的就是依着他心里面想的去做。”如果知道南宫青时在哪里,哪怕用她的命去换,她不会犹豫。 “那好吧,”阿海只好沉沉道,“我这就去了。”说罢,他便匆匆离开了。 阿海是费尽唇舌,威逼利诱,终是说服了二位将军,勉强让他去了大牢一探。只是因为他的所做所为,让两位将军对他失去了信任,所以派了人跟着他。让他诸事多有不便,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管瑶清的提醒下,他提前有些准备。 被关进大牢,受尽了精神摧残的慕容芷奄奄一息地缩在角落里,目如死灰。 见阿海来了,霁华忙凑到牢门叫了一声, “阿海,外面是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管瑶清平安归来的消息。 阿海忙走到牢门口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谁知,却被那狱卒给阻止了。他只好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继续往前走去。听到动静的慕容芷心如死灰地看向牢门口,看到阿海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公主,公主……”看到慕容芷那神情沮丧,了无生意的样子,他的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慕容芷轻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并未过去,“公主,你过来,我是想跟你说说世子的事情,”他只好这么说道。 果然,慕容芷在犹豫了片刻后,才缓缓起身,十分孱弱的朝他走过来, “青时他,他可是有消息了?”慕容芷悲楚地问了一句。 “我想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公主,多少吃点儿吧,”说着,他便递了一只馒头给她,并用眼神示意她,慕容芷垂了垂眼帘,这才接过了他手中的馒头并咬了一口,刚嚼了一下,就感觉有异物,她忙转过身去从口里取了出来,而与此同时,阿海也与那狱卒打着哈哈,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慕容芷忙趁此机会看清了那异物,是个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待看清那些字后,她又故作愤怒的样子转过了身, “这么难吃的包子,我不想吃了,还给你吧。”殊不知,她已经取下昔日南宫青时送她的玉佩捏在手中,连同那包子一起还到了阿海的手中。 阿海接过那包子跟玉佩故作无奈地看着她, “那,那我下次给公主送点儿别的来。” “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下,你就不必费神了。”说罢,慕容芷便又回到那黑乎乎的角落里去。 拿到那玉佩后,阿海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相国府,把玉佩交给了管瑶清。 第154章:舌将二战 拿到玉佩后,管瑶清便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仿着南宫青时的笔迹,写了一张纸条:我身陷囹圄,实非意外,不过曾答应过随国公主,不会为难她跟随国国君与城中百姓,望得此笺者,在靳国大军进城后,务必交与进城将领,南宫青时亲笔。 “瑶清姑娘,你要不要再想想?”一旁的阿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管瑶清呼了呼墨迹,并故意将那纸笺揉皱, “阿海,这件事原本就错在我,若不是我,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等处理完了这件事,我就着手查找青时的下落,不瞒你说,我真的好担心他,我有预感,他有危险……”虽说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担忧着急,可是阿海却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煎熬。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如果拦着你的话,你会更难受,所以,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我一定会的,你好好照顾阿时他们。”说罢,管瑶清便离开了相国府,直接去了靳国二位将军的帅营。 李开与张凯已经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查,已由城内开始向城外进行搜索,查找,方卓以及南宫青时的下落。王上已经给他们来信,若是再找不到世子的下落,就革他们的职。所以,他们不敢怠慢。当闻听有人知道南宫青时的下落时,他们并没有多想,便让管瑶清进来了。 “什么,你说你知道世子的下落?”李开甚至怀疑地看着她。 “是的,”管瑶清虽然心虚得紧,毕竟说得是谎话,可是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的话,他们肯定会越发的怀疑,所以,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开,不曾躲闪。但是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头是有多么的紧张,“我也知道方卓的行踪,只是世子现在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但,他却带给了我一些话,让我务必去做。” 张凯微微勾了勾唇角, “哦?世子带了什么话给你,让你去做什么事?” 管瑶清眸光一沉,心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不过这也难怪,如果是她,她也不会相信,所幸,她早有准备。 “你看,这是我在方卓的府邸捡到的。”说着,她便把那张纸笺递到了李开的手中,“当日,方卓想尽办法想要抓世子,或许你们也有听说过我跟世子的事情……方卓为了逼世子出现,就抓走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先是梅娘,后来又是阿时,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送去的信会被我接到,依我跟世子的关系,我又怎么会让世子去以身犯险呢,所以我就扮作世子找模样,去了他们指定的地方……我费尽口舌,终是让方卓放了阿时,自己留在那里作人质,见机行事……至于外面的情况,我是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发现关我的房子门突然开了,我出去一看,方知御史府里早已经人去屋空,我到处找世子的身影,可是却没有找到,虽然我心里明白,一定找不到,可就是想试试,就找到了这个东西,还有一样东西,或许你们也该认识,”说着好,她便又拿出了那块儿玉佩,“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世子的玉佩?” 张凯与李开分别拿过纸笺跟玉佩细细地翻看着, “这玉佩确实是世子的。”因为靳国王家之物的边缘都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小标记,而且只有他们靳国官员懂得,“可是,至于这张纸笺……”张凯微眯双眸,半信半疑道,“还有待考证。” “如果二位将军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世子的近侍,他一定认得世子的笔迹。”管瑶清忙回复道。 “呵,认得又怎样,笔迹这种东西是可以以假乱真的。”李开讪笑道。 “好,既然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可若是世子怪罪下来,我看你们谁承担得起,毕竟,随国公主跟世子有过婚约,直到今天,这婚约也没有解除,随国国君已经开门诚降,掳走世子的是随国的罪臣,如果真是随国国君能够控制的话,他又怎会有现在这么个下场?”管瑶清义愤填膺道。 “好一个伶牙利齿的丫头,你说有知道那姓方的下落,倒是跟我们说说看,如果我们找到世子,你说得这些我们便信。”张凯从未见过这么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姑娘,对于她的一翻言辞,也着实感到惊讶与意外。 “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先依照世子的话,把随国国君跟公主以及王室里的宫眷全都放出来,你可知,小世子还不满周岁,即便大人有过,他又有何过?随国亡国已是事实,将来你们靳国要接管随国的江山子民也是事实,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们这样有违人道,是不得民心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所以,就请你们替你们的主子君王积点儿德,日后也多些福报。”此时此刻,管瑶清也没有什么好顾忌好害怕的了,她已经豁出去了,因此,她什么都敢说。 而李开跟张凯对于她的这翻言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黄毛丫头的嘴里说出来。 两人不由相视了一眼,遂起身走到边,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管瑶清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们的神情,好像是被她的话说动了,心里不禁紧张而激动着。过了一会儿,两人又走了过来, “好,我们姑且信你一次,不过,你不能离开。” 管瑶清蓦地拧紧了眉心,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把她囚禁在此,她就没有办法去查找方卓的下落了。“你们放心,这整个云城已经是你们的天下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况且,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人在你们手中,难道你们堂堂两个将军还怕我一个弱质女流吗?” “果然是管伯教出来的,”李开撇了撇嘴道,“我们怎么会怕你?留你只不过是暂时的,只不过是想知道世子的下落而已,”他忙改口道,这丫头说得是,如果将她囚禁了,到时候传出去真以为是他们怕了一个黄毛小丫头。 “好,我就留下与你们说说。”管瑶清十分爽快道。 看到管瑶清这副气势,两人又是相视一眼,这丫头还真是胆色不凡。 “来人,传令下去,把随国国君以及随国公主王后小世子全部放出来,好好安置。”…… 在深山老林里呆了三天三夜后,一行人准备在第二天离去。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三天三夜内探出了一条通往陈国的路,安全且好走。而这个时候,南宫青时已经因为饥渴而进入昏迷状态。他的手脚仍然绑着,一动不动地躺在洞里的石壁边。 整个洞里除了此起彼此的呼噜声,再就是篝火的噼叭声。管心素缓缓睁开双眸,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并下意识地翻动着身子,试探着他们是否睡熟了。果然,因为明天的赶早,再加上这几日的忧心,今晚他们一个个都睡得格外熟。 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确信他们不会轻易地醒后,管心素便小心翼翼地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南宫青时的身侧,并拿出自己随身所带的水囊打开塞子给他喂了些水,并趁机塞了几个馒头在他的怀中。她做完这些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南宫青时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幸亏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瞪大了双眸看向南宫青时,南宫青时示意她把耳朵凑近了些,在她耳畔交待了几句,她蓦地拧紧了眉心, “这,这可以吗?”南宫青时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管心素亦只好点头答应了。 她照着南宫青时给她交待的话,壮着胆子走到方卓的跟前, “方大哥,我肚子好痛,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一下,方大哥……”她轻轻地推着方卓的胳膊,“方大哥,方大哥……” “哎,烦死了,你自己出去吧,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得了,自己点个火把,不会有事的。”方卓有些不耐烦道。 “可是我怕,”管心素故作害怕道。 “不怕,没事的,”方卓连眼睛都不曾睁一下。 “那,那好吧,我,我已经快受不了了,肚子太痛了。”说着,管心素便装作很着急的样子燃了火把匆匆往洞外走去。她离开的时候,尽管很困的方卓还是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南宫青时还在那里躺着,便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顺利走出山洞后,管心素便摸着黑找南宫清时所说的那种毒草,还有毒果子。南宫青时对她所说的话,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她现在才知道,南宫青时这几日来全都是在装昏迷,虽然身上也受了些伤,可究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经得起造,而方卓跟许鹤他们所说的话,他也全部都听在了心里。可以说,他是假借昏迷之势,暗观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他的脑子也一直没有闲着……现在想来,这方卓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够狠,够冷,够沉着,够睿智…… 云城。 张凯与李开依诺放了慕容深,慕容芷,以及王后等人。只是那慕容深被那样吊在城门口,早已经身心俱损,大病压身。昔日的一国之君如今亦只能屈身于昔日的相国府里,而小世子也一直处昏迷之中,王后跟容妃也接连病了……总之,经历了这一场内忧外患的政变后,慕容家很惨很惨。 “父王,把这药喝了吧。”曾经不可一世,从来不懂得关心他人的慕容芷如今却成了一家人的顶梁柱,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也几近崩溃。 慕容深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双眼无力的睁着, “小,小世子怎么样了?” “父王,你放心吧,霁华大哥他们已经请了最好的郎中,小世子一定会没事的。”慕容芷哽咽道,“父王,你把这药喝了吧。” 慕容深微微摇了摇头, “阿芷啊,父王今天就把所有的重担交付与你,你母后,容妃,还有小世子全都交给你了,随国的江山毁在了父王的手上,父王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他有气无力说着,眸子里已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意,“父王活在这世上,就是随国的奇耻大辱,阿芷,委屈你了。” “父王……”语未出,慕容芷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你不要这么说,我会请求世子放我们一马,到时候,我们隐姓埋名,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地过完余生,父王,阿芷跟母后,还有小世子不能没有你,父王,你快把药喝了吧。” “是啊,王上,您快把药喝了吧,不然公主会伤心难过的。”环儿也跪倒在他的面前苦苦地哀求着。 “王上,臣妾也您了。”说话间,王后也走了过来,欲跪倒在他的面前,“把药喝了吧。” “孤……”面对着众人的哀求,慕容深无奈而又难过,只好微微点了点头,把药喝了…… 此时,仍然靳军大营的管瑶清也被传到了两位将军的书房。 她明知自己白天的时候说得大部分都是假话,如今,她又怎么会不紧张? “怎么?进来啊?”李开看向门口,只见管瑶清有些拘谨怯懦地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来,便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白日里的威风凛凛哪里去了?” 管瑶清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镇了镇神,这才迈脚走了进去, “见过二位将军。” 第155章:临行前的一顿饭 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今日之所以敢口出狂言,是因为那一刻,她只想救出王上跟公主他们,所以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可是现在就不同了,他们要她说出世子的行踪,如果她再胡言乱语的话,不但会误导他们,从而影响到了查找青时的下落,更是不尊重人的表现。 所以,她得好好地想想该怎么跟他们说,或者,直接跟他们说出真相,任他们处罚。 “嗯,你也不必客气,这样反而让我们不习惯。”张凯勾了勾唇角,“说吧,那姓方的在哪儿?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往陈国逃去,”管瑶清边凝眸思索边缓缓道,“他们既然已经离开了云城,必定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不离开随国的话,早晚也会被你们抓到,所以我猜他们应该是往陈国而去借路去往夏国,因为只有夏国才可以跟你们靳国相抗衡。”她越分析越起劲,“而随国距离陈国最近的路,便在东方向,不过,曾经听义父说过,那里人烟稀少,全是深山密林……不过现在已经这么些天了,恐怕他们已经快过陈国境内了。”她不禁若有所思道,“所以,我建议,你们分派一路精兵,快马加鞭,趁他们还没有过陈国境内,把他们抓住,不过,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切莫走露半点儿风声……” “丫头,这一切恐怕只是你的猜想吧。”张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不禁有些愤怒,“你这是把我们耍了吧。”拍案而起,吓了管瑶清一大跳。 她一个激灵,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我,我……我只是猜想而已,却并没有说谎。” “好大的胆子,你白日里所说的一切,只是为了想把你们的王上跟公主救出去,对吧。”李开眸光凌厉地质问道。 “你们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不管我说了什么,可是我并无虚言,就算是我现在所说的,也是根据我的经验所判断,并没有胡言乱语,搪塞你们,可是你们作为大靳将军,倘若出尔反尔的话,日后如何取信于你们的兵,如何让你们的国君取信于你们?”管瑶清知道他们已经拆穿她,生怕他们会反悔,更会因为她的言行举止而牵怒到王上跟公主他们,反而害了他们,忙着急解释着,以求最好的结果,“如果你们觉得我耍了你们,你们大可以治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李开与张凯相视了一眼, “如果放了你,日后传出去,我们也没面子,可是杀了你,似乎也太便宜你了,来人!”李开一声令下,遂进来两个侍卫,“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进大牢。” “就算你们不信我,我也要跟你们说,我可以性命起誓,你们最好现在往东入陈,去追他们,否则,一旦他们进了夏国,你们再想抓他们就难了。”临被带走前,管瑶清仍然不顾一切地跟他们说着…… 平静而不安的一夜终是过去了,天边渐露鱼肚白。可是林子里仍然黑乎乎的,上空浮着浅浅的雾气,洞子里若不是有那么一堆篝火,楞是与夜晚无异,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洞外有鸟儿的叽喳声断断续续传入,方卓缓缓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角落里的南宫青时。见他还在,便甚觉心安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继而又拍了拍身侧的许鹤, “起了,该起了。”许鹤这才睡眼朦胧地醒来, “怎么?天亮了吗?” “还要等天亮?若是等天亮,恐怕你天黑都走不出这林子。”说着,方卓便起身,恍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忙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儿,又赫然到篝火上的一口石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还淡淡地冒着香气儿,他心下疑惑,心素怎么不见了。 正准备出去找,只见管心素不知从哪儿摘了一些野果子进来,用衣摆兜着, “方大哥,你们醒了?”她边说边走了进来,“方大哥你尝尝,可好吃了,”说时,便拿了一个递到了方卓的眼前,“许大哥,你也尝尝,”方卓拿过她手中的果子,接着她又递给了许鹤一个,“来来来,大家都有份儿……”许是这些日子的逃亡太苦了,天天就是啃馒头,一听说有香甜的野果子,大家就哄了过来,想都没想,就一抢而空,咔擦咔擦地啃起来。只有方卓跟许鹤拿着那野果子出了神,不肯吃,“方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啊?” 方卓眉心微蹙看了看其他人吃得正香, “哦,我不喜欢吃。” 许鹤见他不吃,可是看旁人都吃了,并没有什么事,便也只好吃了。毕竟,管瑶清从跟他们一起开始,就对他们十分忠心,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对他们有二心,这方卓也太多疑了。 “哦,那你不喜欢吃的话,就喝汤吧,我煮了野菜汤,可鲜呢,”管心素知道他对她有疑心,便拿过了他手中的果子,津津有味儿的吃着,边吃边往那篝火的石锅走去,用自己头上的银簪在石锅里蘸了蘸,并放在嘴里尝了尝,“嗯,味道刚刚好。”只是因为逃亡,并没有带些吃饭的器具,所以,管心素在周围找了些动物的骨头作汤勺,“可是没有碗筷,大家就就着锅吃吧。”她招手示意大家来喝汤。每天吞咽干馒头,这鲜汤确实诱人。她一招手,大家伙就都围了过来, “你们都等等!”正当大家要动手喝汤时,方卓突然厉声喝道,“心素,”他说边说朝管心素走了过来,“你一宿未睡?” 管心素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啊,昨夜不是肚子痛嘛,我举着火把出去后,就发现了野果子,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想着这深山老林里,奇珍药草一定很多,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大家都没好好地吃过一顿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弄了这些,怎么了?方大哥,你不喜欢吃吗?”她有些失落道,“我以为……’ “不,我只是太意外,太感动了,既然你这么有心,那么大家就好好地饱餐一顿,然后上路吧。”果子她吃了,野菜汤她也尝过了,还用银簪插过……如果真有毒的话,那先死的岂不是是她自己? “方大哥……”听方卓这么一说,管心素故作兴奋地把手中咬了一口的果子递到了他的眼前,“怎么样?你不嫌弃吧?” 方卓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果子就咬了一口, “有美人的口脂,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演戏演全套,为了不让方卓起疑,管心素故意用桐树叶盛了一些汤给南宫青时,“心素,你做什么!”故意被方卓看到,果然,他十分愤怒地打翻了她手中的汤,“他已是个将死之人,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我,我……既然方大哥不喜欢,那我就不做了。”说着,她便故意难受地走到了角落里…… 虽说张跟李开两人对管瑶清的做法十分愤怒,可是却对她的分析十分赞同。两人决定就依她所言,派几路精兵,分别往陈而去,由一路主力一直向东,寻找方卓跟南宫青时他们的下落。到时候,如果没有世子的消息,或者说世子出现了意外,再处死她也不迟。 在方卓的小心翼翼,满腹狐疑之下,一行人终是安安然然地吃完一顿,欲上路了。 “大人,他怎么办?”临走出洞前,许鹤指着角落里的南宫青时提醒道。 方卓回眸看去,不由眸光一紧, “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一刀把他给解决了。” “是,大人。”许鹤依命走到南宫青时跟前,摸了摸他的身子,温凉,又量了量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几乎是感觉不到。看来,就算是不给他一刀,他也活不成了。这荒山野岭,荒无人烟,没有人给他饭吃给他水喝,给他治病,他这奄奄一息的,不死也会被野兽给叼走。思忖了半晌,他终是起身,并没有抽出随身所带的匕首,径直走到方卓跟前,“他人,他已经没有气了。” “我们走吧,”说罢,一行人便陆续走出了山洞…… 云城,大牢。 眼下,管瑶清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南宫青时。如果方卓他们逃离了靳国的势力范围,或者是脱了险,那么南宫青时就危险了。他们带着他,对他们来说,始终都是外负担。一来,不缚着他,怕他趁机逃走,或者反击,二来,若是不缚着他,又诸事不便,途中也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他们只能是……青时,你一定不要有事,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孤独上路,你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等我,知道吗?她默默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着上苍,老天爷,一定要保佑青时无事,要知道,他肩负的是天下的江山子民,你一定要能让他有事…… “瑶清……”她正在心里头默默地祈祷着,忽然听到了霁华的声音。他身后跟着阿海,一定是他求阿海让他进来探她的, “霁华大哥,阿海?”管瑶清有些意外,“王上跟公主他们怎么样了?” 第156章:命不该绝 “他们很好,瑶清,你,哎……”此时此刻,霁华除了这么说,真不知道还可以跟她说些什么。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她不想看到他们难过,“霁华大哥,好好照顾王上跟公主,阿海,好好待环儿,我们都要好好地等世子回来,知道吗?” 霁华知道,他跟管瑶清此身是夫妻无份了,亦只能做兄妹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们的。”…… 秋水共长天一色。云城的城墙,依然坚固地屹立在天地之间,看尽繁华与落寞。 聂城霜骑在马上,回望来路,展望前方,许久,才跃马扬鞭,往城内而去。进城后,他便在第一时间去了靳国的帅营,见了二位将军,以了解如今城中的状况。 “你说什么,世子至今没有下落,那你们可是派人去城外寻找?”听说了南宫青时的事情后,聂城霜意外极了。 “聂将军,城内我们已经搜尽,现在已经在整个随国境内搜寻。”李开如实道,“世子没找到,我们也很着急。” 聂城霜垂了垂眼帘, “可是你们也不能如此盲目地去找,这样耗费时间,只会让世子陷入险境。” “那依聂将军所言,可是有更好的办法?”张凯有些许不屑道。一个毫无经验,受祖蒙荫的小将军胆敢在他们面前指手划脚的。 聂城霜垂了垂眼帘,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好好想想再回复你们。”离开了帅营,聂城霜便直奔相国府。 而此刻的相国府里可以说是愁云惨雾,一片阴云。 闻讯大门外有人找,霁华在疑惑之余,也无心去猜想,只是失魂落魄地去往大门口,一探究竟。 来到大门口,但见一男子背对着他,着一了身紫衣,长身玉立,气派十足。 “敢问阁下是……”霁华本能地问了一句。 那人蓦地转过身来, “霁华兄。” 霁华定睛一看, “聂将军?”蓦地拧紧了眉心道,“你怎么也……” “进去再说吧。”聂城霜神色凝,径直走进了大门…… 聂城霜的到来,无疑于给了霁华他们一个小小的希望,最起码,他可以周旋一下,把瑶清给放出大牢。他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给了聂城霜。聂城霜心知自己昔日的风光,全都是因为南宫青时的抬爱,如今,他离开了南宫青时,没有人再把他当回事。 自打南宫青时他们离开靳国之后,他一个人想了许多。不是自己的,即便是你抢得头破血流,也抢不到。与其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放手,让一切顺其自然。尤其是,那份不可多得的兄弟情,被他一自己一手摧毁之后,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从梦中惊醒的。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这段兄弟情,这段情,只是被他自己强行深深地压在了心底而已。很奇怪,打从他们离开后,他想得更多的是南宫青时,而不是管瑶清。他担心他,记挂他,时不时地会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他对他的好,想起两人甘苦与共的日子。 “我想,我会说服两位将军,放了瑶清,然后,我们一起去找世子。”聂城霜沉沉道。 阿海跟霁华相视了一眼, “那最好不过了。”十分兴奋道,“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二位将军对我们耿耿于怀,不相信我们,不肯轻易放我们出城。”尤其是阿海,十分赞成。 “对于随国的地形,最熟不过我们,曾经我随义父走遍了随国的每一寸土地,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我最清楚不过了,不过,还是要征得二位将军的同意,否则,只能是事得其反。”霁华不禁担忧道。 “你们放心,我自有法子。”说罢,聂城霜便离开了相国府,再次来到了靳军大营。 张凯与李开看到聂城霜又兴冲冲地跑来,满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怎么,聂将军想到好法子了?” 聂城霜勾了勾唇角, “那是自然,不过,二位将军得配合我一下。”他自然也不会在他们面前示弱,虽然他们占功赫赫,可是论级别,他亦并不比他们低。 “哦?聂将军到是说说看?”李开撇了撇嘴。 “我要你们放了管瑶清,”聂城霜开门见山道,“我来之前,王上让我负责世子的事情,所以,还请二位将军多多配合。” 张凯与李开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聂将军,我们不知寻找世子跟放了那丫头有何关系,那丫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我们也耍骗,我们不能放她。” “不,张将军此言差矣,即便她有错,可是她也必须得放,因为,只有她才能帮我们找到世子。”聂城霜眸光坚定道,“对于随国的地山势地形,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你可知道这管瑶清是谁的门下?”说着,他不禁反问道,“她可是昔日权相管伯之义女,我想,管伯的大名,二位将军该听说过吧。” “聂将军说来说去,就是想为那丫头开脱,聂将军,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不会放她的。”李开冷声道。 “若是二位将军因为不配合,而耽误了救世子,这个责任你们谁担得起?”聂城霜恼羞成怒道。 “聂将军,”张凯一看他这态度,也跟着怒了起来,“我们若是放了那丫头,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世子,那这么个责任又是谁担?” “一切由我承担,如果你们极力配合我,最后没能找到世子,我愿以死抵罪,何如?”聂城霜信誓旦旦道。 两人一看他这架势,还有这句承诺,若是再不放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尤其是他们本来就再为找世子的事发愁,现在有人替他们顶这个包袱,他们还不赶紧脱手。 “好,就依你!” 果然,第二天,他们便把管遥清给放了出去。在相国府里见到聂城霜时,她惊讶而又意外,还有几许尴尬,聂城霜心知她是因为之前那一段荒唐的感情而尴尬,便很主动很大方地走了过去,并伸出了自己的手,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叫聂城霜,瑶清,重新认识我吧。” 管瑶清愕然,但只是片刻,她便反就了过来, “我叫管瑶清,很高兴认识你,”并大方地伸过了手,“原来是你替我说好话,他们才放我出来的。” 聂城霜笑了笑, “我可不是白白的要他们放你出来的,我已经跟霁华他们商量过了,我们一起去找世子的下落,张凯跟李开二位将军也把你‘戏弄’他们的事告诉我了,所以,我觉得此行必须有你在。” 管瑶清一听,蓦地红了脸, “我,我没有戏弄他们啊。” 聂城霜哈哈大笑, “就是你那有根有据的猜测,我决定了,就依你所言,往东行。” 那天晚上,他们在相国府里商讨了一夜,第二天,一行四人便出了城,往东而去…… 而在深山老林里,横七紧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方卓他们再也走不出去了。 管心素在南宫青时的授意下,在那野菜汤里掺和了几种毒草,不过这种毒草的药性发作慢,不会马上发作,所以方卓一行人食用了之后,觉得无事,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他们离开山洞,走了一段路后,那毒草的药性就发作了,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管心素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她南宫青时把解那些毒草毒性的草药说给了她,她提前服了下去,再加上她吃得不多,所以才会没事。那些毒草的毒性旦发作,就很厉害,所以,她才有机会逃离他们。 逃离他们之后,管心给又返回了山洞,而此时,南宫青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身上还有被野兽撕咬的伤, “世子,世子……” “你,你终于回来了,”管心素喊了半天,南宫青时才缓缓睁开双眸,“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都死了,可是世子,你伤得这么重,我们该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气还他走出这深山老林。况且,她已经记不清来时的路了。 而且,这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你,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吧,不用管我了。”南宫青时虚弱道。 “这怎么可以呢?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说着,管心素便看了一眼身后的火堆,还有点点火星,这些火种不能灭,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心里想着,她便忙走了过去,弄了些干草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呼了呼,没一会儿,那火星冒了烟,开始一点一点着了起来,“世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我们且先在这里住下,等你把身上的伤养好了,我们再一起走……” 南宫青时心里头明白,她一个弱女子要想走出这深山老林也是不易的,她这个办法或许是唯一的最好的办法, “嗯。”…… 第157章:情满(全文完) 五六日后,管瑶清聂城霜他们终是到陈随边境,一眼望去山峦起伏,这么大的山,这么密的林,要想找几个人,又谈何容易?面对着这起伏的山峦,密不透风的林子,几个人突然就犯了难,他们究竟往边走的,如今又在哪儿……总不能漫山遍野的找,何况他们有脚会走,如果就这么找下去的话,恐怕找上几年都未必找得到。又或者,他们已经进入陈国境内了?所幸,离开前,他们已经让二位将军派人暗中去了陈国打探。 “依我看,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吧。”思考良久,管瑶清终是想出这么个办法。 “可是瑶清,你一个人……”霁华不禁担心道,“这深山老林子里,猛兽出没是常有的事……” “没事,我有这个。”管瑶清晃了晃手中的剑跟火折子,“难道他们能比恶人更可怕吗?”她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我们就延着这条边界线,划分四个点,霁华大哥,你往右边走,城霜,你往左边走,我跟阿海分别从正中的两个点出发……”分派完毕,四人便别出发了。 而这个时候,洞里的病重的南宫青时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身体一直高热不断。管心素依着他的法子找了好几种草药给他煎服,都没有什么好的效果。主要是因为这山中缺少吃的,只是一些野菜野果充饥,着实不够。 而那些野味,腥腻,根本就不适合病人食用。 “世子,你再坚持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找些粟米之类的,给你熬些粥来喝。”说罢,管心素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瞬间,整个洞里只剩下南宫青时一个人。篝火仍然毕毕剥剥地燃着,一闪一闪地交着火光。虽然南宫青时靠着火堆很近,可是他却感觉很冷很冷,冷到身子有些发抖……渐渐地,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想见的人, “青时,青时……”意识里,管瑶清欢笑着朝他奔来,而他的身体也不再痛苦,不再沉重,“青时,青时……”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浮着,“青时……”忽然,他的身子就浮上了半空,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王母后,他们正扶着一座坟冢,哭成了泪人儿……还有慕容芷,她也在哭,梅娘,阿海,阿时……所有人都在哭。他始劲看那坟冢上的文字,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原来,他死了…… 再次醒来时,仍然在那个山洞里。 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青时,你醒了?”正在煎药的管瑶清忽然转过身来,看到他醒来,“你终于醒了,”忙走了过来,抱起他,他分明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紧紧地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口高兴地落着泪。 而此刻的南宫青时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还是幻境,又或者他真的已经死了,只是本能地抬起手来去拂她脸上的泪。谁知,这一摸,她的脸是热的,泪也是滚烫的,好真实的感觉。 “我,我这是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他不禁嘀咕了一句。 说话间,管心素也找到了一小兜粟米回来了,看到管瑶清,她既惊又喜, “世子,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瑶清,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她不禁兴奋地问道。 管瑶清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里的环境太差了,青时不能再留在这里,心素,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离开这里吧,来的时候,我沿路做了记号,相信在天黑之前可以走出去。” 管瑶清趁休息的时间,给南宫青时做了个担架,第二天,她跟管心素两人便抬着南宫青时往林子外面走去。她与霁华他们分开前,约好了不管找没找到人,都要在分开的地方碰头。她之所以这么快找到南宫青时,想来是上天冥冥之中有所指引…… 眼看着南宫青时的病情不容乐观,多耽误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管瑶清跟管心素到达碰头的地点时,仍然不见其他三人的影子,想来,他们还在林子里摸索着。可是,她不能等他们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她要带着南宫青时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这荒郊野岭,风餐露宿的,一个病重的人又怎么经得起。 “瑶清,你只管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们。”管心素看她焦灼的样子,只好这么说道。 管瑶清满是感激地看着她, “谢谢你,心素。” 管心素笑了笑,帮着她把南宫青时扶上了马, “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我跟他们碰了头后,就立马去找你们。” “嗯,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说罢,她便载着南宫青时绝尘而去。 在深夜时分,管瑶清带着南宫青时到了一个小镇,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医馆,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可是没想到,她刚准备喘口气,突然就来了一队官兵,手上拿了一幅画像,对着他们几人一一对比,最后看到病床上的南宫青时,不由一惊,二话不说,就要把南宫青时给带走。 管瑶清忙上前阻拦道, “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人瞧了一眼管瑶清, “我们是将军派来寻找世子下落的,经过对比,他就是世子,我们一定要带世子回去。” “可是世子现在病得很严重,不宜再颠簸。”管瑶清反驳道,“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 “你不允许,你算什么东西?”为首的那个将领瞧了一眼这医馆,“这种地方是世子能呆的地方吗?你放心,我们会给世子找最好的大夫……”说罢,他便强行欲把南宫青时给带走。说时迟,那时快,管瑶清唰的一把抽出佩剑,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究竟是不是二位将军的人,我不知道,总之我不能让你们这些突然冒也来的人带走世子!” “啊哈哈哈哈……”她的话还没落音,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医馆外面传进来,转瞬,便看到张凯双手负于身后踱了进来,“瑶清姑娘,好久不见。” 管瑶清目瞪口呆, “是你?你怎么会……” “你不管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地把世子交给我们了吧。”张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原来,就在聂城霜他们离开的那一天,他也悄然带着人离了城,一直悄悄地跟着他们。他们怎么能让一个黄毛小将军占了上风,与其让一个黄毛小将军先找到世子,不如让他们抢了这个功。没想到,就在他们准备大肆搜山林的时候,却无意中得知了这丫头带着世子悄悄到了镇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如此,我,我也跟着青时。”听他这么一说,人是非带走不可了,可是她仍然不放心。 “呵,瑶清姑娘,攀龙附凤也不急这一时吧,如果世子真的喜欢你,他一定会来找你的,你急什么,还怕世子不要你了?还是怕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这样没了?”张凯似笑非笑道。 “你,我救世子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我管瑶清这一生所爱,至于那些虚名荣华富贵,我不稀罕!”管瑶清愤怒道。 “那不就得了,你还要跟着做甚?不放心我们吗?你要知道,倘若世子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是会没命的。”张凯明知已经得罪了这丫头,又怎会把她留在世子身边? “好,我只求世子平安无事,你们把世子带走吧。”管瑶清只好放他们而去…… 原以为,张凯会因为世子的病情,在镇上留几日,所以管瑶清想着,还能时不时地知道南宫青时一些情况,可是让她没想到的事,他居然就趁夜离开了镇上。至于去了哪里,往哪儿走的,她却不知道。她很想追他们而去,可是还要等霁华他们……算了,心素会跟他们说的。 思前想后,管瑶清不审去追张凯他们了。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凯会舍近求远,直接带着南宫青时往靳国去了,而不是回云城。 就这样,管瑶清风尘仆扑地回到了云城,非但没有见到南宫青时,而且还听说他回了靳国。 “瑶清,接下来你要去靳国找青时吗?”幽幽地烛火下,管瑶清落寞地立在窗前,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慕容芷看着她孤寂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这世上,也只有你配得上青时。” “不,他是属于天下人的,不属于我的。”管瑶清淡淡道,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沉,有多重。“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好些了没,公主,你相信吗?青时他一定会是个明君,一定会是个好君王。” “我相信,我相信。”…… 三个月后,张凯带来了靳国国君南宫骥的旨意。 随国国君慕容深及其眷属赐良田百亩,房屋一幢,贬为庶民,不得为官。张凯李开因为破城救主有功,分别擢升一品大将,世袭爵位。聂城霜为南王,赐封地云城。管心素与霁华再次走到一起,在短短的数日里,也重新认识了彼此,一种莫名的感情与情愫在心里暗暗地生了出来。 还有环儿跟阿海,在慕容深慕容芷的见证下,举办了一个别开生面而意义的婚礼……所有人都有了结果,可是却独独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站在高高的城门上,向北遥望,管瑶清的心里头愁肠百结,而又千回百转。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做他的天下明君,她做她的江湖小女子,这样挺好。孤独时,一杯浊酒,一轮明月,便是最好的相思。 “瑶清,你真的不想去晴州找世子吗?”聂城霜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管瑶清笑笑,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呢?这样不是挺好吗?”虽说这么说着,可是语气里却充满了酸酸的味道。 “当真挺好吗?”忽然,另一个声蓦然放了耳,“你不来找我,当然是我来找你了。”管瑶清的心通一跳,倏忽转过身来,看到南宫青时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在她的面前,眸光炽炽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眸子里满是思念之情,“瑶清,你当真不想见我了吗?”末了,他蹙眉问了一句。 这一刻,幸福来得太突然,管瑶清有些不辨真假,呆怔怔地站在那里, “想,好想好想。”许久,她才瞬间泪如雨下,说出了这么几个字,狂奔着走向南宫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