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浮华》 第1章 我不需要 江予月跪在主将营帐里,四肢冰凉,浑身颤抖,营帐中央的黄花梨案桌后,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正是她御笔钦定的未婚夫。 她千里迢迢远赴吴国和亲,谁知还未谋面,他便对她痛下杀手,她好不容易混入囚犯中逃过一劫,却阴差阳错的被送来给他享用——原来那群囚犯竟是被发配边关的军妓。 “去把自己洗干净。”贺潮风冷冷道,嫌弃的神色显而易见,他抬手指了帐子一角的紫檀镂空屏风,后面放着充了水的柏木雕花浴桶。 江予月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胸中充满了屈辱与愤怒,她本是身份尊贵的皇家公主,如今却成了任人玩弄的军妓,而她还要去服侍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可如果她被丢回军妓营,会面临更加惨痛的下场…… 她生在皇家,母妃在她幼时便已去世,由于母妃出身卑微,不得皇上宠爱,她在后宫之中存在感极低,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不容她的存在,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江予月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定要想办法待在男人身边服侍,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 她缓缓直起身,忍着双腿的麻木走到屏风后,哆嗦着解了脏衣,泡入冰冷的浴桶,动作僵硬地一下一下用布巾擦洗身子,直到擦的浑身皮肉都发疼她才从浴桶里出来。 她原来的衣服又脏又破,散发着泥腥味,已经不能再穿了,浴桶旁边备有几件女子衣物,要么用料十分稀少,要么布料轻薄的可怜。 江予月忍住心中的愤慨,伸手拿过一件淡紫色的对襟薄纱衣穿在身上,薄薄的纱衣,聊胜于无,但这已是布料最多的衣服了。 见贺潮风没有下一步指示,她咬咬牙,装出一副温柔顺从的样子走过去,站在桌边,拿起墨锭为他挽袖磨墨。 油灯静静散发着暧昧的暖黄色光芒,长夜漫漫,孤男寡女,红袖添香,空气里都是旖旎的气息,可惜贺潮风对她视若无睹,剑眉微蹙盯着军报。 江予月小心翼翼道:“殿下行军打仗想必十分辛苦,让……奴婢为您放松一下。”柔软白皙的手放在贺潮风的双肩揉按,动作拿捏的不轻不重。 贺潮风正想着心事,突然被打断了思路,本想挥开这不知好歹的女子,但是肩上传来的力道十分熨帖,叫人舒坦,还有淡淡的皂角香从身后传来,他换了个姿势,默许她继续揉捏。 见他不排斥她的动作,手下的肌肉也渐渐不再紧绷,江予月稍微放心,双手逐渐往下在背上的穴道游走,间或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腰背,虽然她尚未成亲,但是从小生在宫闱之中,后宫嫔妃的各种伎俩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可任凭她如何施展,贺潮风就像个木头人似的对她的小动作毫无反应,过了良久长腿一伸,示意她继续按:“用力些。”江予月不得不跪在地上卖力的服侍他。 贺潮风手里拿着折子,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江予月,明明之前还很害怕自己,现在却主动撩拨他,他勾唇冷笑,继续看折子。 直到江予月觉得双腿麻木,膝盖穿来刺痛感,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一句命令:“服侍本宫更衣。” 她默默的撑起身体跟着走过去,贺潮风站在床边,身穿玄色龙纹锦袍,腰系祥云纹带,衬得他肩宽腿长,玉树临风,狭长凤眼微眯,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像被猛虎盯住的猎物,忍不住浑身发凉,尽量克制发颤的双手,摸上他的衣襟。 “你的手艺倒是挺好。”贺潮风冷不丁开口,吓了江予月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捏肩按腿的手艺。 她暗自寻好分寸,抬头微微一笑,笑的娇媚可人又不显俗气:“殿下喜欢,奴婢愿意每日尽心尽力服侍殿下。”说完双手轻柔地解开男人的腰带。 贺潮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娇嫩的肌肤滑如凝脂,在跳动的烛火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紫色薄纱像一层淡淡的云雾,笼罩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双手为他解腰带的动作因为身高差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偎依在他怀中。 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微微扬起,唇辦红艳欲滴,娇俏的鼻子上,一双桃花水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眼底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让人不禁深陷其中。 “就是勾引男人的手段差点。”她自认笑容无懈可击,贺潮风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迎面浇在她头上。 江予月顿时脸色爆红,一是被揭穿之后的羞恼,二是生气此刻卑贱的境遇。 尊严使她忍不住想拔腿就跑,可理智告诉她,她连营帐的门都跑不出去就会死在门口守卫的刀下。 冷静下来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将贺潮风的外袍和里衣一齐褪去,纤纤玉手覆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一夜疯狂,直到天蒙蒙亮,贺潮风直接穿上盔甲去教场练兵了,江予月才得以休息,长发散乱,衣衫尽碎,原本白皙的肌肤遍布红痕,浑身上下抬起一根手指头都难,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困意加疲惫让她神思一片混乱,恍恍惚惚中好像看见了红烛喜账,又好像看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温润公子,看他在桃树下言笑晏晏执起她的手,一阵风吹来,他与桃树都不见了。 映在眼前的却是将军营帐的白色帐顶,苦涩的味道在心里蔓延,但她知道,逃脱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她精神一松,立刻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江予月被纷乱的马蹄声吵醒,她艰难的爬起,正看见贺潮风边摘盔甲边往营帐中走,见她还在床上,神色一冷:“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予月心头一凉,连忙颤颤巍巍地跪倒磕头:“殿下,奴婢昨夜已是殿下的人了,奴婢愿留在殿下身边当牛做马地服侍您!” “我不需要!” 第2章 记住身份 江予月泫然欲泣的跪着哀求:“殿下,奴婢会洒扫做饭,缝补浆洗,求求您了,我还会推拿按摩……” 随着她磕头的动作,原本半遮半盖的锦被滑落下来,身上的斑斑点点在光洁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贺潮风上下打量了一塌糊涂的床,微微皱了皱眉,他的自制力向来很好,竟在她身上失了分寸,只顾放纵享乐,下手如此之重。 昨夜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口舌干燥。 他把头盔往床上一扔,险些砸到江予月:“给本宫倒茶。” 昨日的薄纱衣已成一堆破布,江予月浑身上下不着一物,她当是贺潮风为了赶她走刻意给她难堪,便扶着床沿起身要去倒茶。 圆润玲珑的脚趾踩在深色的毛绒地毯上,艰难地迈出一步。 一截白花花的修长小腿,展现在贺潮风眼前,骨肉匀亭,细白柔滑,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来的痕迹。 细腻的手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上,贺潮风闭了闭眼,长枪挑起地上的白色中衣,在空中挥出一道弧线,宽大的衣物准确地劈头盖脸砸在江予月身上:“不必了,穿上衣服马上滚出去!” 身上燥热难当,他忍不住将盔甲解了,随手扔在桌上。 这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只多看了一眼,便让他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难以自持! 这样的红颜祸水决不能留在身边! 江予月捡过衣服赶紧穿上,朝贺潮风跪地谢恩,又连忙给他端茶倒水。 见他坐下喝了茶水,之前不知何处而来的怒气也已平息,内心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放下了尊严,开口祈求道: “殿下常年在军营辛苦操练,不如让奴婢跟着您,每日为您按摩消除劳累,端茶倒水,磨墨洒扫,随从小厮终究是男人,奴婢比他们更懂得精心伺候殿下!” 说完,伸出柔白小手,轻轻的捏住男人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贺潮风已经冷静下来,他低头扫了一眼抓着他衣角的手,直视女人莹润的双眸,似乎想要透过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这个女人,昨夜虽然怕的发抖,却仍然鼓起勇气,穿着寻常女子不敢穿的衣服讨好自己,而今日,她面上乞求怜悯、下跪求饶,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倔强。 挺有意思的女人! 江予月见他没有反应,心里着急,更加用力抓住他,戚戚哀哀道:“殿下,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贺潮风闻言,讥讽地伸手拍拍她的脸:“别太抬举自己,你不过是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军妓,本宫不过是你享用第一个男人而已。” 他勾唇一笑,容颜俊美得近乎妖孽,嘴里却吐出毒蛇般残忍的字句:“来人,把她送回军妓营。” 帐子外值守的士兵听到贺潮风的吩咐,掀起门帘进来,拖起江予月就往外走。 江予月顿时脸色惨白,抱着贺潮风的手臂不肯放手。 贺潮风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江予月心生绝望,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贺潮风带着讥诮笑意的脸。 这不是人!是铁石心肠的恶魔! 她一个女子再挣扎,哪里挣扎得过身强力壮的士兵,不一会就被拉出了营帐。 离将军大营越来越远,江予月渐渐不再挣扎,她用力甩开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士兵轻啐一声,给了她一巴掌,这等下贱的军妓向来是军营里的最底层,可以随意打骂。 “爬上了殿下的床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今天还不是被赶出来了,神气什么!”他急着回去复命,不想跟江予月多纠缠,踢了江予月一脚,“自己走就自己走,走快点!” 江予月捂着脸,心中燃起怒火,但又不敢如何,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就算昨晚千方百计地勾引了贺潮风,她现在还是一个低微的军妓。 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兵将,根本无处可逃,她瞪了对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走。 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军营,她将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路再长,军妓营终究是到了。 第3章 报团取暖 军妓营里此时空无一人,各个军帐过来挑人的时间已经过去,今日不会再有人来了。 江予月环顾四周,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昏睡了一天,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晚饭时间已过,军妓营里也不会给下贱之人随时提供热水和饭食,只在门口有一个黑乎乎的水桶,飘着一个破旧葫芦瓢。 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抱臂环绕住自己,双眼聚焦在虚空中,心中一片迷茫。 迎亲队伍被截杀时,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绿香和她一齐逃了出来,随后在山上被追兵堵截,绿香穿着她的衣服冒充她,把追兵引向另一个方向,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远在上京的父皇,不知何时才能知道,贺潮风半路斩杀和亲公主的事,若是绿香能逃回周国,告知父皇她还活着,父皇会派人来救她吗?她的身份回到周国,会有何种待遇? 她最想不通的是贺潮风为何出尔反尔,明明之前吴国是战胜国,却主动要求和亲,她大姐是父皇的心头肉,自然不会被用来和亲,她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三公主被丢了出来。 现如今他又不顾两国关系,说杀就杀,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杆长矛掀开军妓营的门帘,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蓝衣女子扔在地上,随后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江予月看那女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正想过去查看,那人自己爬了起来,步履蹒跚的挪到一个小角落,手中紧握一根如意形状的木簪,靠着柱子呜咽出声。 女子脸上手上都有红痕,发髻散乱,面容憔悴,这般神情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江予月心有戚戚然,于是待在原地没动,任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知不觉,江予月在哭声中睡着了。 天色将亮,一阵嘈杂从外面传来,帐中的两人都被吵醒。 门帘又被掀开,一群形形色色的女子鱼贯而入,最大的有中年妇人,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皆是形容不整,面色晦暗,进来之后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其中有一对容貌姣好的年轻姐妹坐在江予月不远处,妹妹忍不住倒在姐姐怀里哭泣,姐姐一边抱着妹妹安慰,一边默默垂泪。 有人一开头,不少人也跟着哭起来。 一群人哭累了,渐渐睡了过去,直到午饭时间,送饭的伙头兵用铁勺敲敲锅盖,噪音把大家都吵醒了。 几个小兵给每人发了一个馒头,一碗稀粥,上面撒了一点咸菜,另外还有一碗褐色的汤药。 江予月问给她递碗的小兵:“这是什么东西?” 小兵也是有经验的了,好心答道:“这是避子汤,你们若是怀上孩子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打胎没熬过去就是一尸两命,乖乖喝了吧,晚饭后各个营帐来挑人,都打起精神点,被军官带走可比被老兵油子带走好过。” 他说话声音洪亮,营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发完饭,连同门口看守的士兵也一起走了,军营防卫重重,量这群人也不敢逃。 帐子里,平静下来的人群开始动荡不安,那对姐妹中的妹妹绝望的问:“姐姐,我们该怎么办?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姐姐脸色苍白,抱着妹妹流泪:“姐姐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一个头戴布巾的妇人哭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和那杀千刀的同归于尽!若不是那短命鬼成亲多年来,一喝醉就往死里打我,我也不会反抗的时候失手杀了他!被拿下大狱发配到这军营里来!我苦命的儿跟着那刻薄的姑姑该怎地过活啊!” 远离家乡,一路饱经风霜的弱女子们,手无寸铁,前路渺茫,死亡对她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出路,一时间绝望的气氛在营帐中渲染,众人一起大哭起来。 昨日那个靠着柱子呜咽的蓝衣女子,在一片哭声中,从怀里拿出珍视的如意木簪,郑重的抚摸一遍,她下定了决心,举起簪子朝自己的脖子狠狠刺去! 江予月没有跟着哭,在一旁默默看着人群。 她从蓝衣女子拿出木簪开始就注意到了她,见她举起簪子,大感不妙,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簪子夺下。 那人扑上来抢,惶恐地哭喊道:“把簪子还我!让我去死!还给我!” 江予月问:“若送你簪子的人知道,你用这簪子寻死,他该如面对自己。” 蓝衣女子绝望地哭着:“他不会知道的,他已经死了!我们夫妻安分守己做些小本生意,攒了些银钱,未曾想他的亲大哥见钱眼开谋夺我们家产,设计陷害我们!他被那买通的狗官活活打死在牢里!我也被发配充军,如今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不如去黄泉路上寻他,下辈子再在一起!” “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不如这辈子为他洗清冤屈,夺回家产,那是你们一起积攒的心血。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而你相公到死也背负着污名!” 江予月的话像洪钟在她脑子里敲响,她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然后深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可我已经沦落至此,这军营里戒备森严,插翅也难逃啊。” “百密终有一疏,何况这万人兵马的偌大军营呢?只要活着,才有逃出去的希望。”江予月神情肃然,身姿挺拔,清亮的声音传遍营帐,掷地有声。 她俯身将木簪轻轻放回女子掌中,眼中透露的坚定让人不由信服:“蝼蚁尚且贪生,如果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有人小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众人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江予月。 她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努力活着,想办法探听军营和军营周边的情况、值守的轮岗时间,找到他们防卫薄弱的地方,偷偷藏点干粮,等合适时机一到,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那个头戴布巾的妇人用手背擦干眼泪:“为了我的儿子,我也要逃出去!” 蓝衣女子将木簪贴在心口,坚定道:“相公,我定会为你洗清冤屈的!” 希望是会传染的,众人都开始振作起来,江予月看着女人们,仿佛也得到一丝力量,她忽然注意到那对相拥的姐妹,心中又有一个计划生出。 第4章 血流如注 天黑了,各个营帐陆续来人物色军妓,他们像挑选货物一般评头论足,被选中的人会被立刻带走,第二天早上再送回来。 最先被看中的自然是出尘绝艳的江予月,但看见她身上穿着殿下的衣服,竟一个都不敢动她,转而去选别人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听校尉讲,军营驻扎的地方叫牛背山,附近十里都没有人烟。” “据说过两日他们殿下外出回来,要办一场犒赏宴。” “军营外有一条小河,下游十几里有一个镇子,走过那个镇子就是边关了。” 自那天之后,大家每天都会带回来或多或少的消息,江予月在脑中都一一记下,心里渐渐有了计划。 这天晚上,又到了挑选军妓的时候,一个小将看中了江予月,立刻就想带走,值守的小兵悄悄提醒他:“她可是服侍过殿下的人,你看她穿的衣服,上面绣的纹样是殿下的标志。” 小将脸上为难起来,他跟着殿下外出带兵,好几日没有碰过女人了,早已心痒难挨,刚回来就遇上这等绝色美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喜上眉梢道:“若殿下喜欢,那她为何不在殿下帐中服侍?丢回军妓营里,定是殿下已经厌弃她了!”说罢示意手下将江予月带走。 小兵闻言也不敢再违抗命令,掀帘子放人。 江予月不哭不闹,顺从的跟着走了。 主将营帐里。 贺潮风正坐在案桌前看书,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越是想忘记,那个身影就越清晰。 手捧着兵书,迟迟也没有翻动一页,他心烦意乱的让随从贺北准备热水,好好洗个澡放松心情。 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贺潮风微微侧目,只以为是将士们在打闹玩笑。 直到水放好了,喧闹声却还没停,他眉头一皱,吩咐贺北:“去看看外面在闹什么!” 贺北很快探听回来禀报:“殿下,是马将军在教训一个大胆的军妓,那个军妓在身上藏了锐器,刺伤了马将军。” 军妓?贺潮风若有所思,随手披上寝袍,“走,去看看什么样的军妓能刺伤一位将军。” 马波将军营帐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出来看热闹的士兵,众人见到贺潮风走来,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他一眼就认出了人群最中间的江予月。 她浑身是血地倒在泥地上,鞭子挥出一道劲风,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身上,白色的里衣已经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汗水和血水浸透了残破的里衣,原本明艳的脸上毫无血色,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疼痛太难忍,她的双手不由紧紧的环抱住自己。 旁边挥舞鞭子的马波,上衣被撕扯开露出里面血流如注的伤口,看样子被伤的不轻。 直到军医赶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他才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地上的江予月得以苟延残喘,皮开肉绽的手臂撑着地面,用尽浑身的力气想爬起来。 马波见这女人还敢挣扎,一脚朝她踹了过去,江予月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踢飞,狠狠摔在地上,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但她再也没有力气挪动自己分毫了。 等包扎好了,他一边继续打一边破口大骂:“贱人!竟敢伤了你马大将军!不教训教训你不知道本将军的厉害!劝你乖乖从了本将军,不然就不是几鞭子的事了!” 从始至终,不论他如何鞭打威胁,江予月始终一声不吭,马波越来越没有耐心,他抬脚就要往江予月脸上狠狠踢去。 围观的人不由惋惜,马将军常年练武,力大无比,这一踢,地上的人就算不死也要残废毁容!真是可惜了这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啊!” 只听一声惨叫,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马将军被摔倒在地。 “哪个孙贼敢拦你马爷爷!” 他怒不可遏,回身一看,贺北正用一副看死人的样子看着他。 不远处的八皇子殿下,身披暗金色龙纹寝袍,悠闲的踱步而来。 平日高高束起的长发随意搭在身后,用同色发带松松垮垮的系着,两根稍短的鬓发随夜风而动,在营火的照耀下,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 然而他眉目间的阴鸷让马将军立刻跪倒求饶:“属下有眼无珠!一时失言,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属下吧!” 贺潮风冷冷道:“失言倒是无妨,堂堂一个将军,被妓子刺伤,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吴国的脸面!去刑房领五十大板!” 马波脸色惨白,不敢作声,自去领罚了,围观的士兵们也作鸟兽散了。 贺潮风这才看向脚边趴着的江予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贞洁烈女,那日你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第5章 真正目的 江予月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勉强露出一个虚弱单薄的笑:“奴婢对殿下的真心一片赤诚,请殿下不要再取笑奴婢了。” 一个小兵跑过来禀报:“殿下,军妓营里的人全都逃走了!就在刚刚!” 贺潮风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重新站起身,高高在上地看着尘埃里的江予月,“雕虫小技!” 他挥挥手:“来人,将她挂在教场前示众,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下来!” 江予月脸上泛出绝望的神色,没有求饶,任由两个士兵把她拖到教场前,挂在了行刑台上。 旁边三三两两路过的士兵见一个女人吊在上面,不禁指指点点,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寒冷的夜风钻进破布衣服,刮过冰冷的身体,江予月冻得抖如筛糠。 手上的绳索紧紧勒着皮肉,细弱的胳膊悬挂整个身体的重量,她觉得自己的手马上就要断掉了,最糟糕的是凉气侵入肺腑,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她开始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然后便晕了过去。 “轰隆——”一声响雷在军营上炸开,大雨倾盆而至,很快在地上汇出一道道水流,地势低矮的帐篷忙着排水,几个老旧的帐篷排水能力差,被积水压垮,长官带着人抢修帐篷,一时间军营十分混乱。 雨水砸得篷布噼啪作响,营帐外嘈杂声一片,贺潮风心烦意乱的放下手中的军报,让贺北去看看外面又怎么了。 过了一会,贺北淋成落汤鸡回来一一禀报情况。 还没说完,一个小兵冲了进来:“启禀殿下,行刑架上吊着的人……没气了!” 大雨像是捅漏了天,贺潮风从营帐里冲出来不久就被雨打湿透了,贺北在后面拿着伞追着为贺潮风挡雨也无济于事。 行刑架的平地上,江予月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躺在雨水里,浑身泥泞不堪,大雨不断冲刷,露出底下的伤口,汇合的雨水像一道道血河流淌开来,她像是被丢掉的破布娃娃,毫无生气。 贺北按住江予月的手腕,“殿下,她还有脉搏!” 贺潮风眉头皱紧,吩咐道:“你快去叫军医过来。”说完亲自抱起湿漉漉的江予月大步往回走。 手上的重量轻的仿佛风一吹就跑,他之前怎么没觉得这女人这么轻? 贺北之前外出任务,并不知道殿下和这个军妓发生了什么,但他跟随贺潮风多年,直觉这女人对殿下来说不一般,催着老军医走快点。 军医到了之后,仔细观察江予月的脉象,在她身上要穴扎了几根银针,禀告贺潮风:“殿下,她本就体虚劳累,身上的鞭伤严重,再加上大雨淋透,体温过低,身体损耗太大,需要好好调养!” 贺潮风沉声道:“尽全力治好她!” 军医连连点头称是,开了药方,用的都是军营里上好的药材,亲自抓药煎药忙活了一晚。 第二天,江予月醒了过来,惶恐地发现自己睡在贺潮风的床上,还穿着一身新衣,身上的伤口也敷了药。 皇家的金疮药有奇效,身上的伤过了一晚上,已经开始结痂愈合,她不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正恍惚着,贺潮风掀帘而入,江予月挣扎着要下床谢恩,被贺潮风一把按回床上:“别乱动,不然昨晚本宫上的药都白费了!” 这一句话惊呆了江予月,这个心狠手辣的八皇子,居然为她亲自上药!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昨夜军妓营的人跑了,就在你大闹马波营帐的时候。”贺潮风嗤笑道:“什么贞洁烈女,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你为何要帮她们?” 江予月闻言露出后怕的神色,她颤抖着说:“奴婢……奴婢觉得她们都是些苦命人,若奴婢一条命能换几十人性命,也算是值了!” “她们就算侥幸能逃出军营,本宫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她们再抓回来,到时候她们的下场会比之前更惨,你还能再帮她们逃一次吗?”贺潮风狠声道。 其实区区一群军妓,跑了就跑了,贺潮风根本没有打算兴师动众的去抓人,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愚蠢之极! 初见的时候她为了好好活着,怕的发抖也要讨好他,现在竟然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 江予月慌张起来,挣扎着跪下磕头:“求求殿下,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她浑身颤抖,眼眶蓦得发红,一双美目泪水盈盈,欲落未落,楚楚可怜极了。 “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宫得要点好处。”贺潮风长指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道:“不管你是谁,以前是做什么的,从今以后你只能跟着我,听从我的命令,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以此为条件,换她们性命,你可答应?” 江予月愣住,眼前这人,原本是她明婚正配的夫君,如今他问她可要成为他的婢女! 她在长长的和亲路途中曾想过,若她的夫君不喜欢她,她也定能做到相敬如宾,夫妻和睦,若是能有一儿半女,也算是在吴国安稳生活下来了。 可惜造化弄人,那一箭,断绝了她所有念想,后来更是遭受了他的种种羞辱,她曾发誓一定要逃离这个魔鬼身边…… 第6章 险死还生 “怎么,不愿意?”手中的肌肤细腻滑嫩,贺潮风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心里有些瘙痒难耐。 江予月回过神来,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她的身份不能暴露,贺潮风能杀她一次就可能杀她第二次,现在她只能继续假装对他死心塌地的婢女,然后再寻机会从他身边逃走。 她装作惊喜地瞪大眼睛,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奴婢愿意一生一世跟随殿下!” 正要磕头谢恩,贺潮风的俊脸突然靠近,湿热的呼吸喷薄在颈侧。 此时她浑身赤-裸半跪在贺潮风的床榻上,下巴被对方大掌牢牢钳着不能动弹,江予月双手用力抵住对方的胸膛,心中惊愕,不禁暗骂贺潮风这个禽兽,对伤员都下得去手! “唔!” 她感觉背后一痛,随后是金疮药接触伤口引起的灼热感。 “这是太医院的金疮药,一日外涂三次。”原来他靠近只是为了帮她擦药…… 虽然他们有过肌肤之亲,但是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江予月强撑着身体要自己上药,磕磕巴巴地说:“怎敢劳烦殿下,让奴婢自己来擦吧。” 贺潮风斜睨一眼道:“行,你自己来。” 江予月身上的鞭痕遍布整个全身,手脚上的伤口她能擦到,脊背上的伤口,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够着,还牵动了其他伤口,疼的倒吸凉气。 贺潮风见她笨手笨脚的,忍不住亲自上手拿过药瓶。 有些伤口太深,轻轻一碰就疼得江予月龇牙咧嘴,忍不住颤抖。 “别乱动,你全身上下我还有哪里没看过,再乱动就不仅仅是上药了!”贺潮风以为她是害羞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 “多谢殿下。”江予月脸色通红,乖乖趴着上完了药。 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又或者是处境暂时安稳,她迷迷糊糊地想:贺潮风也并非冷血无情…… 鼻尖萦绕着贺潮风专属的龙涎香,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几天她都在好好养伤,军医开的药都是好药,很快她就能下地了。 贺北给了她两套女子的衣物,一红一绿,都是简洁大方的款式,尺寸和她的身形差不多。 一看就是贺潮风特意吩咐给她买的,江予月受宠若惊,犹豫再三才选了一套穿上,淡粉色鱼戏荷花对襟短袄,配豆粉色百褶长裙。 她现在成了贺潮风的婢女,自觉地开始打扫卫生,在周国皇宫里,她只有两个下人,很多事情她都亲力亲为,做起洒扫活计来也是熟门熟路。 营帐里收拾地整整齐齐后,她记得之前军妓营的人告诉过她,军营外有一条河,索性拿起木盆,装满了脏衣去河边洗。 守门的侍卫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放她出去了。 江予月在浅滩处找了个平整的大石头,开始认真的洗衣服。 河边还开着野生的芙蓉花,她围着欣赏转悠了几圈,采下了开的正好的几朵,放入木盆返回营帐。 将芙蓉花插进空花瓶,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才想起一天都没吃饭,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江予月打算去伙房看看有没有中午剩下的馒头。 路过教场的时候,她听见贺潮风的声音隐隐传来,脚步一转,朝教场走去。 然后她看见金色的晚霞中,贺潮风身披玄甲,手中的长枪闪烁着金光,威风凛凛地站在高台上发号施令:“众将士听令!一字长蛇阵!” 顿时号角长鸣,鼓声如雷,大军拨动,将士们穿着同样的玄甲,行动迅速,步伐整齐划一,口中杀声震天。 江予月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也能感受到大军所向披靡的气势。 她突然想通了,为什么周国的和亲公主,贺潮风想杀就杀。 杀一个公主对贺潮风来说毫无影响,仿佛只是带人出去溜了个弯,吴国的皇帝没有一点处罚贺潮风的意思。 截杀事件过去了这么久,周国应该已经发现了不对之处,父皇也没有丝毫动静。 因为周国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吴国根本就没有把周国放在眼里! 这样的军队,她的父皇拿什么来对抗? 这样贺潮风,她如何从他手里逃脱? 第7章 弃如敝履 江予月在伙房毫无收获,闷闷不乐地回到营帐待着。 天色刚黑,贺北掀了帐帘进来,“今日殿下在教场设宴犒赏全军,你怎么在这里发呆,还不过去服侍殿下。” 江予月顾不得发愁了,每次面对贺潮风她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宴席上人多事杂,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婢女,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正想着,教场已经到了,白天的千兵万马现在都在各个火堆边喝酒吃肉,高谈论阔。 贺潮风的席位在白天他发号施令的高台下面,以他为首,火堆边围坐了十个大小将军,昨日的马将军却是不见踪影,想必是五十大板的滋味不好受。 江予月环视一圈,乖乖地半跪在贺潮风边上给他倒倒酒,剥剥葡萄。 中间的火堆上烤着香喷喷的全羊肉,江予月去盛了满满一碟,撒上辣椒粉,递到贺潮风面前,却被他看了一眼,嫌弃的移开了,江予月只好“勉为其难”的享用了。 自从军妓全都逃走之后,万军营地里只有江予月一个女人,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美女,偏偏她还是贺潮风的婢女,在场的将士们心中都艳羡不已。 只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的人,都不敢打这个婢女的主意。 但是军营这么大,昨晚的事只有附近的营帐知晓,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将士,都在打量江予月,几个管不住眼珠子的更是一直盯着江予月打转。 江予月专心的服侍着贺潮风和吃着东西,好像对众人的视线毫无察觉。 贺潮风的位置比其他人都高,视野极佳,对宴席的情况一目了然,他心中略有不爽,但并未深究这不爽来自于何处。 见酒菜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走到人群内宣布:“一直以来,兄弟们随我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本宫深受感动,特地备下今日的犒赏宴,为了给大家助兴,不如再来一场比试,在场的人不论身份,皆可参与!”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展示给众人:“奖品是本宫可以答应胜者说的任何要求!外加这块父皇赏赐的龙纹重环玉佩!” 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人表示势在必得,还有人喝得烂醉,趴在地上喊殿下万岁。 一个喝得半醉的将军念念不忘江予月的绝艳身姿,他酒壮色心地问:“属下知殿下一向大方,若是向殿下讨要一个女人,殿下可准许?” 现下整个军营里只有一个女人,离得近的都听见了木实春的话,齐齐看向江予月,不由暗道:若是这个女人作为奖品,那简直是超值! 有人开头,众人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不怀好意的视线像钢针一样刺向江予月,她明白了木实春讨要的女人正是自己! 如果贺潮风答应了,今后类似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她将沦为军官之间的玩物……心底忍不住发寒,惶恐的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并未一口答应,也不生气下属觊觎自己的婢女,面上仍是笑道:“木将军也逃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木实春以为贺殿下是在取笑他,摸了摸脑袋,举杯敬酒:“属下是俗人一个,殿下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呐!” 贺潮风一饮而尽,大方的开口:“你的要求本殿下准了,不过还要看木将军能否赢得最后的胜利!” 贺潮风轻飘飘地一句话决定了她的命运。 昨夜的温柔只是他的昙花一现,为了收买将士的军心,保住他的大将军脸面,她只是可以随意利用的物件…… 江予月低头隐藏住心中的悲愤,最残忍的不是伤害一个人,而是给人一点希望,又亲自把希望变成绝望,贺潮风是个真正的恶魔! 第8章 必须自救 贺潮风以为身边的女人会梨花带雨地向他下跪求饶,但是过了好一会,身边毫无动静,他忍不住侧头看向江予月,目光与她的撞个正着。 江予月向他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今晚的下场,她像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优雅从容地切着盘中的烤羊肉。 贺潮风面露疑惑:“你居然不向本宫求饶?还在悠闲地吃烤肉?” “若奴婢求饶,殿下就会饶了我吗?那奴婢岂不是让殿下言而无信,颜面尽失。”江予月非常大度地替他着想,语气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的埋怨。 眼前的女子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贺潮风发觉自己竟有些看不透她。 那边的比试已经开始了,木实春第一个上场。 “兄弟们,来大干一场吧!”他大吼着走上场中央,猛地一下撕开上衣,露出里面浓密的胸毛和壮实的肌肉,他有意表现自己,浑身用力,身上的肌肉虬结膨起,那胳膊粗的仿佛能直接夹断别人的脑袋,一些身材不够看的,都打起了退堂鼓。 一时间,竟无人敢来挑战,奖励虽好,可也要有本事拿啊! 贺潮风见场面有些安静,出声鼓励道:“除了冠军的奖励,比试的前三名者,年俸翻倍,根据名次还另有赏银!” 果然还是真金白银有吸引力,皇家赏赐的玉佩只是一份荣耀,若是真拿去卖钱,弄不好要担上不敬的罪名! 众将士踊跃出战,不过他们都不敢对上木实春,各自找了有自信能赢的对手比试起来,试图争夺第二第三的名次,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木实春悻悻然回到座位坐下,不耐烦道:“等你们决出最后的胜者再来与我比过!” 此时江予月正在火堆边取羊肉,切好一碟之后撒上一层厚厚的调料粉,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在食盘中,裙摆款款的走向木实春。 木实春看着江予月一身衣袂飘飘,有如月下仙子向他走来,激动得脸色通红,双手互搓不知如何开口,怕惊扰了眼前的仙女。 江予月给他递肉,他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味道如何,直说好吃。 江予月给他递酒,他一口干掉,喝完憋出一句:“此酒……此酒只该天上有,人间哪得机会偿!” 美人似乎被他磕磕巴巴的念诗逗笑了,掩嘴含笑离开,留下一抹异香,木实春使劲吸了吸风中残留的香气,整个人都陶醉了。 贺潮风阴目睹了江予月送肉送酒的全过程,面色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捏紧了手中的翠玉酒杯。 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去勾引别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爬上别人的床了吗! 完全没有想起是自己说要把她送给别人的。 场上比斗的将士渐渐分出胜负,一个络腮胡是他们中的最强者,木实春一看是是个熟人,笑道:“老李!不愧是你,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比试比试,今天咱哥俩定要分出个胜负!” 他口中的老李,正是李飞沙李将军,李将军也是贺潮风手下的一名干将,他为人作风正派,从小习武,因此身手了得,此次参与比试目的就是为了皇帝赏赐的玉佩! 李飞沙行了个抱拳礼,木实春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他蛮力十足,双手就像挥舞的铁锤,拳拳到肉。李飞沙也是个有经验的聪明人,招式灵活多变,借力打力,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但贺潮风已经看出了结局,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赏赐的借口。 果不其然,最终结果就是一力降十会,木实春使了个阴招,抓到李飞沙的破绽之处,将他狠狠压在身下,任他如何灵活的身手也使不出来了。 “老子赢了!哈哈!还有谁!”木实春得意地在场地中走了一圈,最后喜滋滋的看着江予月。 人群鸦雀无声,心里都在感叹今晚仙女似的美人要惨遭蹂躏了! 木实春猥琐地搓着双手,迫不及待地说:“殿下,属下已经是最后的赢家啦!今晚……嘿嘿。” 言下之意,今晚江予月就归他了! 贺潮风正准备开口,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 “将军且慢,你还有一关要过。”江予月缓缓从酒桌后站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嘲笑道:“难不成还要过你这个美人关吗!” 区区一个婢女,还妄想挑战他们的将军大人,可笑! 第9章 药性相冲 江予月对那些嘲笑恍若未闻,走到木实春面前,回身向贺潮风行了一礼:“方才殿下说,在场的人不论身份,皆可参与比试,殿下,对吧?” 贺潮风眉头不由一皱,但是之前说过的话不好反悔,只得回道:“没错。” 这个女人不会想自作聪明的以为在比试中对方会让着她吧!他的手下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 江予月满意地得到肯定的回答,像模像样的对木实春做了个抱拳礼。 木实春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江予月,为难的说:“好妹妹,你看看你这身材板儿,我一个手指头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场上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贺潮风不禁站起来,江予月笑吟吟地转头与他对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殿下,奴婢赢了!” 贺潮风冷冷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这女人身上藏了毒药!” “她什么时候下的毒?这毒药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药倒一个壮汉!” “殿下!她定是奸细!烧死她!”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声讨,军医很快赶了过来,替不省人事的木实春把脉扎针。 贺潮风面色也严肃起来,他盯着女人浑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问道:“你下毒了?大军之中你哪来的毒药?” 区区一个军妓,手中竟然有毒药,他不得不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江予月不慌不乱,仿佛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她走到离她距离最近的酒桌,举起桌上的酒壶:“殿下,在酒中加入乌棘柳的果实,能使酒香清冽,回味甘甜。” 说完她放下酒壶,走到火堆边上拿起烤羊肉的调料。 “斑蕊花的叶子是难得的西域香料,作为佐料使用时可为食物增香,但它与乌棘柳相克,经过钱草柑这种热性草药一激发,人就会内息相冲,昏厥过去,并不是中毒,木将军只要酒醒了就会没事。” 她打开手掌,掌心是一把揉碎的草药。 刚刚她抱拳行礼时,双手高抬,站得离木实春又近,他一时间吸入了大量的草药味,身体自然承受不住体内药性相冲,昏了过去。 众人经她解释都恍然大悟,一看钱草柑就是本地随处生长的杂草,不由一阵后怕。 江予月笑道:“殿下、各位都不必担心,斑蕊花并不常见,大约是殿下要办隆重的犒赏宴,伙房的厨师才会买这么贵的香料。” 军医表示两物相克确有其事,木实春确实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贺潮风脸色稍霁,把伙房的人都拉出来训话一番。 伙房厨师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表示对药性相克的事毫不知情,最后领了二十大板小惩大诫,这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江予月又站出来问:“奴婢打败了第一名,之前殿下说的冠军奖品,是不是归奴婢所有?” “你还可以给本宫提一个要求或者愿望。”贺潮风发现,今天一整晚他都拿她没办法,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龙纹重环玉佩甩到桌上。 突然,贺潮风想到一件事情。 如果这女人的愿望是回归自由身,离开自己身边,那么他是放人还是不放呢…… 第10章 以退为进 江予月毕恭毕敬地拿过玉佩,跪在贺潮风身前:“殿下,奴婢出身卑微,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殿下不要再把奴婢送给别人,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跟随殿下、服侍殿下一生一世!” “本宫身边恰好缺一个暖床的女仆,既然你想跟着本宫,那就暂且留下来吧!”贺潮风轻轻挑眉,没想到江予月会提这样的要求。 犒赏宴结束,贺潮风起身离席,人群渐渐散去,江予月亦步亦趋地跟在贺潮风身后走着。 贺潮风没有带上贺北,一路上一言不发,江予月也安安静静的不敢打扰,心里想着自己的事,直到前面的贺潮风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一头撞了上去,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 她抬头看看周围,一片昏暗,他们所在之地离营帐很远,空气里充满新鲜的草木香气,原来他们走到了山脚下。 贺潮风转过身来,一只手将江予月圈在怀中,另一只手捏住了江予月娇俏的下巴,俯身将唇瓣贴上她的。 微凉的体温从相连的肌肤上传来,江予月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吻了。 此刻天上星光满天,夜风裹挟着龙涎香气,和煦的吹拂着月下相拥的两人,她竟然觉得,这个吻并不讨厌。 “你叫什么名字?”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予月差点就被迷惑了。 “渺渺,奴婢叫陆渺渺。”江予月眼神迷离,呼吸不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其实她心如明镜,自从混进军妓营,她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陆渺渺是当初军妓营里那两姐妹中妹妹的名字,她们俩的年龄、身量都差不多,姐妹俩的身世江予月也打听好了。 也不怕被人追查到老家,因为那两姐妹已经决定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生活了。 “你为何懂得那些草药的作用?”贺潮风又问了一句,捏住她下巴的手缓缓滑到背上。 江予月被他吻得差点没喘过气来,平息了一会才把心中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奴婢家中靠采草药过活,从小耳濡目染听说过一些药理。“ “那你因何进入军妓营?“ “父亲卖药的时候不小心混进了毒草,弄出了人命,家里没钱,只得把奴婢卖了赔钱,人牙子把我们卖给了军妓营的人……” 江予月佯装想起了伤心往事,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眼泪。 这一套说辞滴水不漏,如果让人去查也是能对的上号,但她面对的是贺潮风,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之前贺潮风派出去追查的探子曾说过,周国三公主失踪的地方正好和押送军妓的路线有一部分重合。 江予月有一身细嫩白皙的好皮肉,的确像是宫中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娇弱女子。 而且她自称是奴婢,却没有下人们的奴性,反而隐隐透露出一身坚韧傲骨。 他不禁怀疑,这个不同寻常的军妓会不会就是失踪已久的公主。 现下一番试探,让他打消了大半怀疑,剩下的让探子继续查证。 见贺潮风不再追问,背上的手不再游移,江予月摸不准他的意思,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这里好黑好冷啊。” 贺潮风本来也没有办那事的心情,顺口道:“那就回去吧。” 回到了将军营帐,江予月手脚麻利的开始擦桌子倒茶,整理床铺。 贺潮风端着茶杯,暗暗观察了一会江予月,他看到了,她的双手手掌有常年做活留下的茧子。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对下人的活计这么熟悉,更别说手上长着茧子了 据探子来报三公主胆大妄为,在宫中豢养面首,而他经过那一夜,明确的知道陆渺渺是完璧之身。 消息上还说三公主心性暴戾,手段残忍,但陆渺渺为了救一群素不相识的军妓,不惜搭上性命! 这样看来陆渺渺只是个缺心眼傻大胆的小丫头! 贺潮风放下了对她的怀疑,叫来贺北吩咐道:“以后你去处理军务,其他杂活交给渺渺去办。” 贺北喜出望外,之前贺潮风不喜女人在军营中,一直没有丫鬟,扫地擦桌子都是他来干的。 这个渺渺姑娘居然能让殿下破格带在身边,看来很受殿下喜欢。 第11章 少年燕宸 之后江予月依旧每天去河边洗衣服,每次回营的时候,都会去树林里采一束野山花,门口的看守对她的监视渐渐放松。 她每天越走越远,逐渐摸清附近的山林,逃跑计划越来越完善,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逃出军营了! 这天她照例出来洗衣服,做好了新的路标,正准备采花回营地,前面的矮树丛中突然传来沙沙声响,江予月僵住身体,一动不敢动,紧紧盯着响声处。 一只棕黑色的野猪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它长着又尖又长的獠牙,双眼浑浊,喘着粗气,猪鼻子一抖一抖地在空气中嗅着。 江予月屏住呼吸,身边杂乱的树枝遮挡着自己,野猪暂时没有发现她,正在地上四处乱拱,但却越来越近,江予月甚至能闻到一股腥臭味从野猪身上传来。 忽然,一颗石头砸在野猪背上,紧接着又是几颗,野猪彻底被激怒了,回头向石头砸来的方向冲去,进入树林里不见了。 江予月松了口气,被从天而降的人影又吓了一跳。 一个半大的少年扑上来紧紧抱住她,“月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予月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看清楚来人的面庞,不禁大惊道:“燕宸,怎么是你!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月姐姐,你有没有受伤,过得还好吗,姐姐都瘦了!”少年只顾着关心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没事,你小声点!”江予月急得揪住燕宸的衣袖往树林深处走,少年虽然年龄比她小,但是身高比她高了半个头,“你快走,这里离军营很近,要是被军营的人发现就完了!” “我不走!我要留在月姐姐身边!你一离开我就遇到危险,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本来自己的处境就很艰难了,现在又有一个不谙世事,会一些武功就胆大妄为的燕宸,江予月心里一急,说话的语气不觉加重了:“我现在暂时很安全,不需要你保护!” 燕宸被她一凶,俊俏的脸蛋皱成苦瓜脸,委屈地不得了:“月姐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要去成亲,就把我丢下了,我知道你有危险过来找你,你还赶我走。” 少年自从被她捡回去,就一直带在身边,虽然她不受宠,但是好歹也是皇宫里的公主,从未缺衣少食过。 他现在一身风尘仆仆,眼下有淡淡乌青的黑眼圈,这一路千里迢迢,他又是独自一人,肯定吃了不少苦。 江予月心头一酸,什么狠话也说不出口了,她摸摸少年的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柔声问:“对不起,是我不好,姐姐太担心你,说错了话,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是绿香告诉你的吗,绿香还好吗?” “绿香没有跟在姐姐身边吗?”燕宸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问。 江予月也傻眼了:“绿香没有逃回去?那你是怎么知道和亲队被截杀的,父皇知道这事了吗?” 燕宸摇摇头,嗫嚅道:“至少我出宫之前,都没有绿香逃回来的消息,我知道姐姐出事是姐姐离开后,我每日都去御书房偷听有没有姐姐的消息时听到的。” 如果绿香这么久了还没回到周国,那很有可能是……她身体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燕宸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她勉强站住身子,不敢再想下去。 燕宸安慰道:“绿香一向机灵,她一定是我出了宫之后才回去的,等我们回到京都,她一定在宫里等着我们呢!” 江予月双目通红,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过来之后,她还是要赶燕宸走:“你必须离开军营,这里是八皇子的营地,如果被人发现了你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姐姐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不能再陷入险境!” 燕宸眨眨眼,眼神清澈又无辜:“姐姐,我进来的缺口昨天被发现了,那里现在重兵把守,我出不去了。” 江予月扶额,她现在不仅要做好逃脱计划,还要想办法保护燕宸不被发现…… 第12章 弦动鸟惊 做路标的时候,江予月大概摸清了这片林子,她怕燕宸饿着,采了些野果放到少年的背着的小包袱里,一边不停唠叨:“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要在林子里好好藏着,千万别去打探军营。” 一听她说要走,燕宸的小脸又垮下来,江予月伸手将他的俊脸扯出一个丑丑的笑容,安慰道:“明天姐姐还是今天这个时辰出来洗衣服,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听话。” 少年抱住她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月姐姐,明天早点来哦,我会乖乖等你的!” 听到他的保证,江予月这才放下心来,拿起木盆回营了。 江予月掀开营帐的门帘,一把玄黑长枪正对着她,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冷汗倏地冒了出来。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长枪后的贺潮风,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贺潮风收回枪,见江予月如此害怕,感到有些奇怪:“一把枪就把你吓坏了?” 江予月发觉自己杯弓蛇影,反应过大了,连忙补救:“奴婢胆小如鼠,让殿下笑话了。” 她捡起木盆,幸好里面的衣服没有弄脏,贺潮风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发现今天她不仅回来的晚,而且也没有采花回来,便随口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 “奴婢……去采果子了,河边有些野果,奴婢不小心贪玩忘了时辰,请殿下责罚!”江予月掏出给燕宸摘的果子,之前她漏了两个在袖袋里,正好拿出来当借口。 她献宝一样呈上两颗红红绿绿的果子:“殿下,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贺潮风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你自己留着吧,待会快些收拾,本宫想早点休息。” 成了贴身奴婢后,贺潮风真的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下人,一直没有叫过她侍寝,她现在除了每天下午去洗衣服的时候能离开贺潮风身边,其他时候都要在一边随时听候差遣。 第二天,江予月想方设法地给燕宸带口粮,她自己只吃粥和小菜,将早饭和午饭的馒头都藏在袖袋里,趁着洗衣服的时候拿给少年。 晚上,她正伺候贺潮风洗澡,一天没吃饱饭的肚子不停“咕咕咕”叫了起来,贺潮风想不听到也难,他微微皱眉问道:“你每日分得的口粮是多少?” “回殿下,奴婢每餐份额是一碗粥,一碟小菜,一个馒头。” 江予月低下头,怕被贺潮风看出眼中的心虚,她的口粮其实够吃,只是今天早上和中午的两个馒头都留给了燕宸,晚上的馒头藏着明天给,她才会挨饿。 贺潮风看了看她娇小单薄的身形,挑了一下眉:“人不可貌相啊,以后每餐加一个馒头,免得别人以为本宫苛待下人!” “奴婢谢殿下赏赐!”江予月尴尬地涨红了脸,心里却有些感动。 江予月伺候完贺潮风洗澡穿上寝袍,继续收拾浴房,准备床铺,没注意到贺潮风出去了一会。 过了不久,伙房的小兵端着食盒送来了宵夜,江予月一瞬间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这难道是贺潮风给她叫的宵夜? 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什么时候贺潮风在她的潜意识里是个好人了?不久之前他还要把自己当成玩物送出去呢! 她轻吐了一口气,安心为贺潮风布菜。 食盒里面是一碗饭,一碗辣椒炒肉,一碗鸡蛋汤。 贺潮风瞥了一眼江予月道:“给本宫试毒。” 皇家用膳前会有奴才先帮主子试毒,但贺潮风在外行兵打仗,规矩向来从简,让她试毒还是第一次,难道是因为把燕宸当成了刺客才如此小心行事吗? 江予月小心地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下,鲜美的汤水滋润了喉舌,显得腹中饿意更甚。 “没有异常,殿下请安心享用!” 贺潮风用筷子指了指米饭和炒肉:“这两个也要试。” 江予月瞪大了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夹了一小块饭和菜吃下。 “殿下,没有异常!”她正饿的厉害,只尝了一口便双眼放光。 贺潮风看她一脸馋猫样儿,不禁微微勾唇,淡淡道:“本宫突然没有胃口了,你把这些全都吃完!” “多谢殿下!”江予月惊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原来,这宵夜竟真的是为她特意准备的,冷漠残忍的贺潮风也有这样温情体贴的一面! 江予月一口一口吃着,心里泛起冰消雪融般的暖意…… 待吃饱喝足,将碗筷收拾好,见贺潮风被子没有盖好,她心情复杂的来到贺潮风的床边。 睡梦中的贺潮风一脸平静,紧闭的凤眸收敛了白日里阴鸷威严的气势,高贵俊美的面容显得亲切了许多,她拿起滑落的被子,正要给他盖好,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第13章 芳心错付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江予月从结实有力的怀抱中醒来,浑身酸痛得像是被马车压过。 贺潮风破天荒的没有早起练兵,将她揽在怀中睡的正香,看着近在迟尺的睡颜,江予月的心跳忽然又乱了起来,昨夜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甩甩头,赶走回想起的旖旎画面。 估算着时辰已经快到中午了,想起树林里的燕宸,江予月顾不得腰肢酸软,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穿衣。 错过了早饭,午饭不能在错过了,晚点去伙房怕是没有东西剩下了! 她蹑手蹑脚地将昨夜留下的馒头藏进布巾里包好,再盖上脏衣物放进洗衣盆,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贺潮风。 反应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江予月在心中羞恼的反问自己:为什么要看他? 急匆匆赶到伙房拿了两个馒头来到河边,洗完了衣服,江予月揪着河边的野草等燕宸出现,脑子里不自觉闪过许多画面。 拿着长枪给她衣服的贺潮风,身披玄甲一呼万喝的贺潮风,还有昨晚……的贺潮风。 这个男人摧毁了她原本的生活,差一点杀死了她,还害她成了下贱的军妓,她应该要恨他才对,可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潜意识地认为他会对她好,甚至贪恋他的怀抱…… 野草不堪蹂躏,“啪”地被折断,江予月回过神来,看见水里倒映的自己红霞满面,一副娇羞含春的模样。 她连忙将断草扔进水里,打散了画面,正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搂住,燕宸雀跃的声音传来:“月姐姐!咦?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红点?”说完还轻轻摸了摸。 那个位置是昨晚……江予月瞬间感觉面皮发烫,浑身不自在地站起来用手扇了扇风,“这天气热了,山林里蚊子太多了,防不胜防。” 燕宸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此时也没有多想,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挽了个剑花:“这里真不是个好地方,等我找到出口就立刻带你回家!” 江予月一边拿出馒头塞进他手里,一边叮嘱他:“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轻举妄动!昨晚睡在哪儿?馒头够不够吃?” “够的够的,不够还有小果子呢,昨晚我睡在山洞里,石头好硬,硌得我背疼!”燕宸故作撒娇蹭蹭江予月。 江予月苦笑,伸手给燕宸揉揉背,自从六年前她把少年捡回来,便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她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不想让少年受到影响,所以一直宠爱着保护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燕宸一个人就敢千里迢迢来找她! “让你好好待在宫里,非要跑出来受苦,你这傻孩子!” 燕宸一把将江予月环抱住,认真说道:“月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到时候我们不回皇宫,去浪迹天涯好不好?” 江予月心神一动,这句话似曾相识,决定她和亲的那一天,她满怀希望地对李瑾说:“天大地大,我们一起离开皇宫,走遍天涯海角好不好?” 李瑾的语气一如往常般温润:“承蒙公主错爱,在下其实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 江予月那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腔少女情怀终究是错付了。 而今,眼前这个她一直保护着的半大少年,对她说了同样的话,江予月既欣慰又感动,她抬头看少年纯净坚定的面容,本想随口答应下来安慰他,但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庞,她迟迟无法开口…… 那竟是,竟是贺潮风的面容! 第14章 事出突然 江予月心中如炸雷翻滚,慌乱不已,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她面上强自镇定,身体的颤抖却透露了她此刻心神不宁,“……绿……绿香还在京城等着我们回去呢!” 燕宸上前扶住她,担心地问道:“姐姐,怎么了?绿香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别太紧张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军营了……”她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军营。 一回到营帐,她就撞上了让她心慌意乱的正主。 贺潮风皱眉看着撞到他怀里的人:“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江予月一时语塞,幸好此时贺北面色焦急拿着信件进来。 他正要报告,见江予月也在,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贺潮风向江予月挥挥手:“快去端茶。” 她赶紧走到里间泡茶,松了一口气,心中镇定下来。 上好茶水后,她在床边收拾,外间的谈话可以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 贺北的声音带有一丝着急:“殿下,刚刚收到飞鸽传书,二皇子一派的人再三上奏,皇上已经被说服下令召您回京了,此事必定要被二皇子和闵妃拿来大做文章,您不得不防啊……” 贺潮风语气平淡,并不在意:“这等小事,父皇想必只是训诫一二,不急着回去!” 贺北无奈,只能继续说:“可是殿下,二皇子他……他还向皇上求旨要娶沈姑娘!” “什么!父皇答应了没有?”贺潮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巨大,吓得江予月手中的被子都掉了。 她不禁好奇这个沈姑娘是谁?贺潮风一向沉稳冷静,连皇帝的惩罚都不在意,居然会为了她大动肝火! 那边贺北连忙劝道:“皇上并未答应下旨,但也没有拒绝,此次下令召您回京想必还与这事有关!” 贺潮风怒火稍歇,立刻吩咐:“传令!立刻动身回京!本宫率一队轻骑先行,大营这边让李将军暂代大将军一职管理,随时听候本宫调令。” 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江予月顿时乱了手脚,这么突然的去京都,燕宸一个人在林子里怎么办?她得想办法通知他! 而且,这一去京都,面对的情况肯定比在边城更加危险复杂,路程也更加遥远,她还能从中脱身回到周国吗? 外间的贺潮风掀帘而出,贺北进来帮贺潮风收拾重要的东西,看见江予月还在发呆,提醒道:“渺渺,刚刚你也听见了吧,殿下正在火头上呢,你还不快收拾!” 江予月急道:“可我的东西忘在河边了,我得回去拿!”说完不顾贺北的阻拦,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河边此时已经没人了,江予月没有纸没有笔,时间紧急也不能去树林里找人,她只好撕下裙角的一条布料,系在树上,用树枝在树下留了字,再急忙跑回军营。 江予月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从营帐里出来,回京的队伍准备都差不多了,人马都聚集在将军营帐前。 贺潮风一身轻便戎装,正骑在他的爱马奔雷上,面色不虞地俯视她:“会骑马吗?不会骑让贺北带你,别拖本宫后腿!” 江予月明白他现在因为那个沈姑娘心情烦躁,不敢说自己只会一点点,连忙找了一匹空马,揪着马鞍往马背上爬。 贺北清点了人数,禀告贺潮风:“殿下,人齐了!” 贺潮风点点头,扬起马鞭狠狠一抽:“出发!” 一行人快马加鞭,浩浩荡荡的朝京都疾驰而去。 连续几天露宿野外,众人都风尘仆仆,补给也不太够了,贺潮风终于大发慈悲的在一个小镇落脚,贺北打听到了长谷镇唯一的一间的客栈,带领人马入住。 掌柜的一看他们的行头便知道不能怠慢,热情的招待贺潮风入座。 第15章 快马加鞭 这几天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江予月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破了皮肉,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双腿已经痛的麻木,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她不敢去触贺潮风的霉头,只能一声不吭的硬扛着,众人都已经拿好东西进了客栈,她拖着双腿在最后面慢慢挪,导致她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贺潮风在二楼雅间坐下,视野开阔,一低头就看到两股战战的江予月扶着门框磨磨蹭蹭的走进客栈。 他皱了下眉,贺北见他脸色更难看了,朝他的视线看去,心中了然。 “殿下,渺渺想必不习惯长时间骑马,定是受伤了,我这就去给她拿金创药。” 贺潮风点头,补充道:“拿我的那瓶。” 掌柜的一脸为难地捧着账本走来:“大人,空房剩的不多了,您的属下是否可以挤挤,凑活一晚……” 贺北十分有眼色地安排:“大人,镇上就这一间客栈,兄弟们挤一挤是能凑合,可是渺渺她一个婢女,不能跟我们挤,单独一间又不合适,不如就让她今晚在您房中伺候吧。” 贺潮风挑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但贺北从小就跟在贺潮风身边,知道这是同意了。 贺北一个翻身就到了一楼,领着还在挪腾的江予月上楼,顺手接过她的大包袱,拿到了贺潮风的房间。 江予月看着里面精致的摆设,瞪大了眼睛问:“我住这?” 贺北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是殿下的房间,你今晚在这打地铺伺候殿下!” 他拿出贺潮风的御用金疮药放在桌上,吩咐道:“这是殿下给你的,待会你不用出去了,饭菜我会叫人送过来的。”说完健步如飞的走了。 江予月关上门,看着桌上眼熟的描金彩绘瓷瓶,想起上次受伤,贺潮风帮她擦的是一样的药,心中不由泛起暖意。 她刚想上药,店小二就送来了饭菜和热水。 为了赶路,他们一行人的衣服都已经几天没换了,一身污渍,又臭又腻。 她实在忍不住脱了衣服,泡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 热水抚慰了疲劳的身心,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江予月洗着洗着居然趴着浴桶边缘睡着了。 天色渐渐黑了,窗户无声的被人从外面打开,皎洁的月光洒落,一个黑影悄悄翻了进来,几步就窜上了房梁,隐入黑暗中。 “啪嗒。”江予月手里的湿布巾滑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黑影这才发现屏风后的浴桶似乎中有人,他眼中冒出嗜血的恨意,轻巧地一步步靠近,举起锋利的匕首就要刺下去,却发现这是个女人,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窗外的凉意透进屋子,水里的江予月打了个哆嗦,眼看就要醒来。 黑衣人心一狠,匕首再次举起。 江予月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月光照在她露出水面的手臂上,一个奇怪的花纹清晰可见。 那花纹是浅浅的肉色,形如羽状,缕缕分明,既像兰草又像蝶翅,若不是月光正好照在上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黑衣人顿时大惊,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贺潮风身边的人身上?难道…… 第16章 深夜刺杀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黑衣人犹疑不决。 最后时刻,黑衣人终于飞身离去。 贺潮风推门而入,看到满室月光,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已经凉透了,贺北上前帮他点燃桌上的烛火便被他挥退了。 贺潮风转向屏风,果然在浴桶里面发现了熟睡的江予月。 他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擦干,放到了床上。 替她擦拭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大腿已经伤痕累累,手上因为紧握缰绳磨出了水泡,明艳的脸色因为连日奔波变得苍白虚弱。 自从他知道贺潮华向父皇请旨要娶沈兰曦后,他便怒不可遏,再想到朝中形势以及母妃的旧疾…… 此次回京要思虑的东西太多,顾不上她能否适应长途奔袭,这几日她也从未抱怨,没想到她已经如此憔悴了。 贺潮风心中不禁泛起怜惜之意,拿过瓷瓶给她上药。 刚擦完药,他正要吹灭烛火,就看见江予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满脸潮红的假装还在睡着,只是颤动的眼珠已经出卖了她。 他脸色一黑,将瓷瓶丢进她怀里,冷冷地说:“既然醒了就滚去地上睡!” 江予月被戳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七手八脚的穿好衣服,抱着被子在地铺上平复心情。 涂过金疮药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灼热,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刚刚擦药的画面,心跳无论如何也降不下来。 贺潮风是第一个与她肌肤相亲的人,也是除了亲人之外,第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 假如她不是周国的公主,假如她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婢女…… 她望着月光下贺潮风如刀削斧凿的侧脸,渐渐闭上了双眼。 梦中,她又看到十年前的画面。 那日是举国欢庆的元宵,父皇在护城河边上大办宴席,年幼的她偷溜到画舫上玩耍却被不知从何而起的大火困住,她缩在大火中央,无处可去,只能眼看着火苗一步步逼近。 空气越来越炙热,热量传来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她睁开眼,看见燃烧的火舌,恍惚间还以为在梦里,直到她看见床上的贺潮风才惊醒。 “走水了!”一声尖叫将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一时间救火的救火,喊人的喊人,乱成一片。 贺潮风被她摇醒后,立刻发觉形势不对,浓烟中传来焦油的刺鼻气味,分明有人故意纵火,这是冲着他来的! 门口已经被大火封锁,唯一的出口就是窗户,贺潮风一手扯过江予月捞在身上,一手拿起床上的佩剑防身,正要翻窗而出。 窗外突然刺出一柄长剑,贺潮风回身险险避过,刺客见突袭不成,跳进窗口追击,一阵阵剑招密不透风袭来。 房间内还能站人的地方已经很小,他又要提着江予月,又要与刺客对招,长剑挥舞得十分吃力。 几十回合后,贺潮风眉头紧紧皱起,刺客似乎对他的剑招十分熟悉,他一些出其不意的招式对方都能提前出招化解!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然而刺客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一直防死了窗口,不让他们逃脱,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熊熊燃烧的房门被贺北带着护卫们用桌子狠狠撞开,燃烧的木头散落一地。 看见火场中竟然还有刺客,贺北拔剑奋不顾身的要冲进火里来帮忙,护卫们也紧随其后。 局势瞬间逆转,黑衣人见状不妙,转身就逃! 贺潮风则扔下江予月,紧紧追了上去! 第17章 大好机会 贺北扔下一句“留下几个看守客栈!”带了几个护卫也跟了上去。 江予月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剩下几个护卫一起开始救火。 天光大亮时火势才被扑灭,客栈已经烧了大半,掌柜的拍着心口在灰烬前哭天喊地,附近的邻里七嘴八舌在一旁劝慰。 江予月来来回回提了不知道多少桶水,累的坐倒在地,想起刚刚在刀光剑影中被提溜着躲闪,心里一阵后怕。 她看看周围,护卫们都去清点物资损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贺潮风和贺北不知道追去了哪儿,现在还没回来。 马棚就在她身后,如果她骑上马往南跑,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故乡了! 回家最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江予月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呼吸急促了几分。 她在离开大营前跑去河边,用树枝在地上留字让燕宸往南去寻找绿香。 燕宸一向听她的话,此时应该还在边境线附近停留。 若她现在骑上马离开,大概5天后就能与他汇合,一起往回周国的路上寻找绿香,说不定绿香已经到达上京,在白云观等她了! 周围没有人认识她,护卫们在没被烧毁的大堂里,江予月站起来,慢慢走向马棚,紧张的手心冒汗。 只是她脚步似乎被什么拉扯,越走越慢。 如果贺潮风回来发现自己逃走了,他会不会追过来,这一走山高水远,可能……就是永别! 江予月握着缰绳,却没有爬上马背。 她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动作,心中充满焦虑,可以回家的喜悦之情一点点减少,越来越多的是想到要离开的茫然、失落。 一个清晰的念头渐渐涌现:她不想离开! 她还未弄明白贺潮风出尔反尔的原因,如果就这么回去,父皇必不会为她向吴国讨回公道,她要让贺潮风狠狠的付出代价! 报复贺潮风这种心高气傲冷漠无情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上自己,等他知道真相时就会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想到这,她放下缰绳,回到大堂一起整理东西。 过了半个时辰,贺潮风才衣冠不整地带领一群人回来,江予月赶紧伺候贺潮风换了身衣服,束上紫玉发冠。 出了事后,护卫们不再低调,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亮出兵刃把客栈牢牢守住不让任何人进入。 掌柜的看着雪白的刀尖,哆哆嗦嗦地跑来求饶。 贺潮风淡淡地向贺北吩咐了几句。 贺北拿出几张银票和一块精美的铁牌,走到掌柜面前道:“你的损失我们殿下会补偿你,这三百两你先拿着,若是以后不够就拿着这个令牌去京都八皇子府找我贺北,现在快些去准备些吃食,把马匹都照顾好了,我们下午就要出发。” 掌柜立刻磕头谢恩,抹着眼泪去招呼厨子和小二了。 二楼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贺潮风坐在一楼的大堂里,他沉思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贺北,联系宫中和暗部,重新调查六年前的事。” “殿下!”贺北不由得一惊,手中的茶水都洒了。 贺潮风皱眉,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像是在回忆什么:“那刺客对我的剑法十分了解!” 贺北顿时也脸色凝重起来:“可是当年……身受重伤,还掉下悬崖,九成九是活不成的,而且……” “行了,按我说的去办!”贺潮风挥挥手,打断了贺北剩下的话。 江予月在一边倒茶,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刚刚一同经历过刺杀,贺潮风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吧?暗部这种机密的事也没有让自己避开,她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吃完饭后,一行人重新上路,没日没夜赶了两天,终于到了吴国京都。 第18章 初入王府 吴国国力强盛,作为国都的京都自然是恢弘大气,热闹非凡。 城里的大道宽敞,路上车水马龙,坊间商铺林立,不时还能看见满脸胡须的西胡人、卷发的大食人、甚至红发的波斯人。 周国的上京虽然也繁盛,但江予月极少能有机会去街市上。 这次来京都,她像个土包子似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但她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也只能念念不舍的多看几眼,引来贺北一阵白眼。 贺潮风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神色淡淡地什么也没说。 到了一个岔路口,贺潮风回头对贺北说:“本宫要进宫一趟,你带人先回去休整。”说完驾着奔雷往皇宫去了。 贺北赶紧吩咐:“小八、小九你们跟着殿下!其他人跟我走。” 两个护卫得令催马跟上前去。 贺北叹了口气道:“虽说已经回到京都了,但还是要小心啊。渺渺,这里右转走过两个路口就是殿下的府邸了,到了京都,你要安分点,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别给殿下惹麻烦,多少只眼睛盯着殿下呢!” 江予月问他:“殿下的府上都有什么人啊?沈姑娘又是谁?” 贺北一边骑马一边给她解释:“殿下有一个侧妃三个侍妾,董侧妃是殿下生母宜贵妃选的,她是兵部尚书的二女儿……” 江予月认真的听着,要想在贺潮风身边好好待着,消息越多越好。 “至于沈姑娘,她是京都第一美女,第一才女,出身高门,学识和修养都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她是殿下的青梅竹马,殿下心里最重要的人第一是宜贵妃,第二就是沈姑娘了。 宁肯得罪殿下也不要得罪她,否则不仅殿下怪罪你,全京都的公子哥儿一人一口唾沫都淹了你! 哦,还有二皇子,他与沈姑娘也关系匪浅,殿下正因此事烦恼呢。” 江予月心中发闷,这一路贺潮风的脸色她都看在眼里,她不解道:“既然殿下有喜欢的人了,为何还要指定周国的公主和亲?” 贺北闻言一顿,开口道:“殿下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理由。”说完又继续提醒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想安心在府里待着就不要有非分之想,殿下的心思,深着呢。” 宽大的青石板路向前延伸,马蹄轻快,很快便到了八皇子府,门口已经有一群人在迎接了。 为首的便是目前府里权利最大的女人,董芙婉董侧妃。 据贺北说,董芙婉是贺潮风的母妃宜贵妃为他精心安排的联姻对象,出身武将世家,已故的爷爷是先皇的得力战将,父亲是兵部尚书董义杰,她是董家的二女儿,大姐董芙珍嫁给了三皇子贺潮辉为王妃,她嫁到八皇子府时一度被民间传为美谈。 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董芙婉本人却被教导的十分贤良淑德,温柔婉转。 她长相清秀,见马队靠近,面上带着期待的笑容,今日为了迎接贺潮风,特意穿上了他曾经夸过的淡紫色百蝶穿花羽纱长裙,身披月白色烟纱披帛,柔黑的长发绾成秀气端庄的朝天髻,云鬓里插着点翠凤凰展翅金步摇整个人如芙蓉出水,婷婷袅袅。 她身旁站着贺潮风的三位侍妾,皆是精心打扮,花枝招展。 再后面便是各位主子的丫鬟小厮了,统一穿着皇府里的下人衣物。 江予月远远便看见了这偌大的宅邸和门前的四个女人,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原来他竟有这么多女人。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最先上前迎接,她定睛一看,不仅满心期待的贺潮风不在,贺北旁边还有个容色倾城的女人。 齐羽儿顿时柳眉紧拧,精心敷粉的瓜子脸都气红了:“贺北,殿下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第19章 自污名声 齐羽儿原本是宫中的伶人,只因宫宴上舞艺超群,贺潮风多看了两眼,便被皇帝当场赏赐给他。 从地位低贱的艺伎,一跃成为帝位热门人选的皇子侍妾,她觉得自己飞上了高枝做凤凰,凭借自己的美貌和舞艺,一定能牢牢握住八皇子的心,以后说不准还能母仪天下呢! 她来到府中后一门心思争宠,想尽办法讨好贺潮风,可惜贺潮风公务繁忙,经常睡在书房,还时不时一去军营就是几个月,在府里的日子也只对董芙婉、齐羽儿两人雨露均沾,去剩下两个的房里少之又少了。 这也导致他十六岁便成婚,至今已经三年,却无一个子嗣,急的宜贵妃都要去祖庙里烧香了。 董芙婉也被宜贵妃叫到宫中委婉的提点过,她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从小到大的教养使得她不能像齐羽儿一样大肆争宠,好在贺潮风在府里时也不曾冷落了她,董芙婉便只能盼着殿下能早日让自个怀上他的血脉,若能诞下嫡子,将来母凭子贵,升为正妃也不是不可能。 离家两个月的贺潮风终于要回来了,今夜便是她的机会。 齐羽儿一句话,让她脸上的笑容微僵。 待贺北一行人下马,董芙婉上前一步问道:“贺北,殿下不是今日回京吗,怎么不见他呢?” 殿下布置的任务再苦再难他都不怕,就怕面对后宅里的一群女主子,贺北讪笑道:“回侧妃娘娘,殿下确是今日回京,不过殿下要进宫一趟,命属下先回来了。” 董芙婉提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她看向江予月,心里感到一阵窒息,府里已经有一个姿色绝佳的齐羽儿了,殿下竟又带回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 身后的丫鬟小厮们也都在心里嘀咕,在主子面前他们也不敢说出心里的猜测。 董芙婉清秀的小脸隐隐发白,但她还是拿出女主人的姿态,客气的问:“请问这位姑娘是?” 江予月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见过侧妃娘娘,奴婢名叫陆渺渺,是殿下的贴身丫鬟!” 此言一出,皇府门口守候的众人都脸色各异。 殿下竟破天荒收了一个女子做贴身丫鬟?瞧这姿色,怕是不止是丫鬟吧! 最担心的是齐羽儿,她自认为冠绝皇府后宅,靠美色与董芙婉争出了地位,如今来了个貌若天仙“陆渺渺”,心中警铃大作。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贺北问道:“殿下不是从来不用丫鬟伺候吗?哪儿来的贴身丫鬟?” 在场众人都十分好奇,全都望向贺北。 贺北心中叫苦,含糊答道:“殿下在军营收的。” “军营里哪儿来的女人?难道她是男的吗。”齐羽儿狐疑的问。 江予月见贺北支支吾吾,明白他的好意,不过是怕说出她军妓的身份难堪,她不在乎! 她干净利落地道:“奴婢原本是卖入军营中的军妓,殿下是好心才收下奴婢做贴身丫鬟!” 此话一出,饶是董芙婉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站在最前面的齐羽儿更是夸张的连连倒退,她拿出帕子捂着半边脸,仿佛面前是什么脏污不堪的东西。 宝岫伸手扶住了她后退的董芙婉,开口道:“姐姐,殿下怎么会收……收这种人做贴身丫鬟!” 齐羽儿一脸嫌弃道:“真是恶心!你不要过来!” 江予月对他们的反应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向前一步道:“各位主子,奴婢确实是殿下的贴身丫鬟,你们不信的话,贺北可以作证!” 第20章 侧门入府 当贺北表示确有此事后,皇府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董芙婉心中既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这个“陆渺渺”出身低贱肮脏,任她如何貌若天仙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但她不禁又心情低落,殿下在她心里是完美的,是她的支柱,她的天神,然而男人终究是男人,就因为这一张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往府里带! 先有齐羽儿,后有陆渺渺! 董芙婉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决定往平日的美颜汤里再多加两味药。 齐羽儿倒没有董芙婉那样乐观,要知道她自己之前也是身份低贱的伶人,只比陆渺渺的军妓身份好上那么一点。 在进入宫中的礼乐司之前,她小时候在京都的教坊中做学徒,见惯了风月场上的虚情假意,对男人的天性十分了解。 她可以在凭借美貌在皇府里和董芙婉争个高下,这个陆渺渺若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凭她的相貌,只怕爬的会比她更快,说不得董芙婉的侧妃位置就要让出来了! 他们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姐姐……”宝岫轻轻拉了一下董芙婉,她作为目前的当家主母应该要有所安排才是。 董芙婉被人一拉,回过神来,她问贺北:“殿下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贺北答:“未曾说过。” 董芙婉便说:“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辰了,你们快些进去休整吧,至于你,家里的下人只能走侧门,你就从侧门进吧,暂时住在蕙草院,宝瓶,带她去侧门。” 前一句话是对贺北和护卫们说的,他们虽然也是下人,但也是殿下的亲信,而陆渺渺,她连看一眼都嫌污了自己的眼睛,怎么能让这种人从大门走进皇府呢! 宝瓶是董芙婉的贴身丫鬟,她是虽然也是奴婢,但她是正经的家生奴婢,宝瓶打心里看不起军妓这种肮脏的身份,可主子下令,她不得不从。 宝瓶站得离在江予月远远的,心不甘情不愿地大声道:“跟我来吧!” 江予月将马交给贺北,神色平静地背着包袱从侧门进入皇府,心里却泛起苦涩,明明她才是贺潮风明婚正娶的皇妃,是尊贵的皇室公主,八皇子府的女主人,如今龙游浅水遭虾戏,一个小丫鬟也能瞧不起她! 八皇子府的墙就有一丈多高,白的墙绿的瓦,斗拱交错,朱红雕花的长廊在古树荷池之前回环曲折,远处亭台楼阁的飞檐翘角层层叠叠,美轮美奂。 宝瓶在石板路上走得飞快,像是一刻也不愿在江予月身边多待,转过几个月门不一会就到蕙草院了。 蕙草院是皇府花园边上的一个小院子,离主院非常远,里面住了一家负责管理花园的园丁周伯一家,因为离伙房远,小院自带一个灶台,平日园丁一家自己做饭,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菜。 院里一共有六间房,左边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周伯和周妈住,第三间是他们的女儿周春雪的,右边前两间放了工具和杂物,江予月只得住在最后一间。 透过院中墙上有几个通风的洞窗可以看到,蕙草院后面便是花园的一片大荷池,因此小院最里间的房子中总是有些阴冷潮湿。 房中十分简陋,斑驳的墙角甚至有些发霉,墙边靠着一个破旧的斗柜,还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门边是一张小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东西。 江予月用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摸,摸下一层灰尘来,她叹了口气,把包袱放在门口,准备开始收拾屋子。 院子里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哎哟!你就是陆渺渺陆姑娘吧?” 第21章 指指点点 江予月闻言转身,见院中站着两位中年模样的人,妇人脸庞稍圆润,盘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男子蓄着一截胡须,身材略为健壮,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得有些发白,鞋底沾了些泥土。 见到江予月的容貌后,两人都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周妈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不好意思道:“咱夫妻俩是负责看护花草的,就住在你对面中间的屋子,你对门是我们的女儿春雪住的,老婆子虚长你一些岁数,渺渺姑娘就叫我们周妈周伯吧!” 江予月笑着点头:“周妈周伯,我刚搬过来,以后就打扰你们了!” 周妈满脸笑容:“不打扰不打扰,咱这院子太偏远了,正愁没有人说说话呢,春雪这个小丫头片子天天想往外面跑,你来了刚好给她做个伴!” 周伯去看了看他们的两间屋子,摇摇头道:“春雪又去哪儿了,成天在外面晃悠,午饭也不回来吃!” “嘿呀!”周妈佯怒,拍了周伯一巴掌,“春雪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哪儿受得了整天和我们下地干活!” 周伯被自家老婆子噎了一噎,不知该说什么,无可奈何道:“你呀,你就惯着她吧!” 江予月在一旁听着他们家长里短,嘴角不禁露出微笑,心情也放松了些。 “渺渺姑娘,你爱吃些什么,周妈给你做!”周妈一边问,一边卷起袖子,往厨房走去。 江予月不想麻烦人家,笑眯眯的说:“周妈,您随便做,我不挑的。” “好好,你先收拾收拾屋子,饭好了就过来吃。”周妈摆摆手,开始洗菜切菜了,周伯在一边烧柴倒水,打打下手。 江予月擦桌扫地,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把行李拿出来一一放好,那边饭做的也差不多了,便去帮忙洗洗碗擦擦桌子。 三人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吃饭,周春雪始终不见人影,吃完饭,周妈周伯要午歇一会,江予月则按周妈告诉她的去库房领份例。 那个带路的宝瓶丫头,什么也没和她说,还是周妈告诉她,新入府的下人要自己去库房领份例,就是些下人的衣服、草席、薄被之类的,住得远的还要领粮食回自己的小院做饭。 蕙草院里,周妈挥着蒲扇,对躺在边上的周伯说:“这孩子,长得好看手脚又勤快,可惜了这个出身哪……又被丢在咱这个小院,怕是难出头了。” 周伯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那倒是不一定,看着就比春雪大一点,却比春雪沉稳多了,是个有主意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家闺女儿吧,由着她整日胡闹,万一闯了大祸看你怎么办!” 江予月照着周妈说的路线往库房走去,周围路过的人都会好奇的打量她几眼,等她走过之后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胆子大的远远看见她就和身边的人指指点点。 一个午饭的功夫,殿下收了一个貌美的军妓做丫鬟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府上下。 江予月泰然自若地走着自己的路,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低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在周国皇宫时也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众人的侧目下走到了库房。 大堂里来往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结伴作对,只有江予月一个人是孤身而来,她一进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视线,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哟!这不是新来的陆渺渺陆姑娘吗?”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里响起。 江予月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她一眼就认出来说话的那人正是之前站在董芙婉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之一,她正坐在柜台边的椅子上,有个蓝衣小丫鬟在她边上给她锤肩不停说道:“锦华院里还要人吗,我什么都会的……” 第22章 一出好戏 江予月不知道那大丫鬟的名字,他们本来就不认识,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只向她点了点头就继续走。 大堂里又喧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沈小姐和她比都要输!” “呸!和沈小姐比?她配吗!别忘了她是是个比勾栏里的妓-女还下贱军妓!” 宝笺听着周围人对江予月的小声奚落,刚刚被江予月冷淡对待的恼怒转为得意,但看见江予月面色如常地去柜台领东西,仿佛周围人都是空气一样,她又开始不悦。 她是侧妃身边的大丫鬟,平时在府里一直被下人们巴结讨好,她此番针对江予月,一是因为江予月可能会威胁到侧妃的地位,二是江予月身份低贱,府里的所有丫鬟小厮都比军妓来的体面,最重要的是所有下人都对她尊敬有加,这个不长眼的军妓竟对她不恭不敬的! 江予月正和库房小厮说自己来领东西,小厮问:“你的单子呢?” 江予月不明所以:“什么单子?” 小厮解释道:“就是管事的发给你单子,凭单取物。” “我是今天新来的,没有管事的给我单子。” 小厮刚刚也听见宝笺说她是新来的,并不计较:“那我先给你发了,回头你把单子补上。” 江予月正要道谢,宝笺一巴掌拍在桌子是上,怒斥道:“你怎么办事的!没有单子不能取东西,这是规矩!做事这么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想偷偷贪墨一份啊!” “宝笺姐姐,我哪儿敢啊!”小厮忙不迭道,额头上都冒汗了,他皱眉看向江予月:“这位姑娘你还是把清单拿来我再与你发吧。” 宝笺得意洋洋地重新坐下,让蓝衣丫头继续锤肩。 其实发的东西大多都是旧的,并不值钱,但是宝笺莫须有的罪名一扣,轻则办事不利,重则要被家法伺候,库房小厮可不敢给她领东西了。 江予月面沉如水地看着宝笺,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这是在针对她,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宝瓶、宝笺?想来是替她们的侧妃娘娘来下下马威的,狗仗人势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停住了动作想看热闹,这个无权无势的下作之人待会儿会怎么求饶呢? 这时,小厮从库房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套华贵的鎏金彩纹骨瓷茶具,这是董芙婉要在下个月的赏花会上招待贵妇皇女用的,到时候三皇子妃,也就是她的亲姐姐董芙珍也会来,可不能丢了脸面。 宝笺紧紧盯着茶具被放到柜台上,生怕小厮摔着碰着了,她走到柜台前正想伸手。 江予月身影一动,把宝笺撞到一边,她拿起茶具套装中的一个杯子,捏在手里把玩。 宝笺又惊又怒:“小贱人,你做什么,快把杯子放下!” 江予月不为所动,她悠然道:“小贱人叫谁?”语气平和仿佛她们俩在聊天似的。 “小贱人叫你!”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宝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想到自己整人不成反被整,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恨不得要扑上去吃了江予月。 后者举起杯子,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这杯子胎薄釉匀,细腻通透,声音清脆,想必价值不菲吧!”然后将杯子一下一下在手里抛着玩。 看得宝笺心都要随着那杯子跳出来了,她急得上火,可又不敢去抢,怕一个没接住杯子就碎在地上,到时候掉的可不止一个人的脑袋。 她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江予月微微一笑道:“我只想要我该得的东西。”周围的人都不禁屏了一下呼吸,不等宝笺发话,小厮手脚麻利地立刻呈上所有东西。 第23章 指桑骂槐 江予月拿上自己的东西,将茶杯放在柜子上,看也不看宝笺一眼,径直走了,留给围观的人一个纤细挺拔的背影。 这一出好戏刚好被来办事的贺北看到,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轻易吃亏的。 大堂里的宝笺检查完杯子完好无损后,心里再不敢小看江予月,这回吃了亏,下回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才是! 身后的蓝衣少女腆着脸继续缠着她:“宝笺姐姐,洒扫丫鬟我也能做呀,实在不行让我去小厨房烧火……” 宝笺正在气头上呢,她指着蓝衣少女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想往锦华院里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一个两个都想学狐狸精勾引殿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下三滥的货色!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明眼人都知道宝笺看似在骂眼前的丫头,其实是在指桑骂槐,说军妓出身的江予月是下作的狐狸精想勾引八皇子殿下。 江予月抱着东西愉悦地走着,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宝笺的确没说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确实勾引了贺潮风来着呢。 刚拐了个弯,身后追上来那个蓝衣少女,她小跑着喊道:“陆姐姐,等等我呀!” 江予月疑惑的回头,看着比她矮几分的圆脸少女,眼睛大大,皮肤白嫩,脸上带着青涩的婴儿肥,一笑就显出几分娇憨可爱,算的上是小家碧玉。 “陆姐姐是今天被分来蕙草院的吧,我也是住在那儿的,我帮你拿点东西吧!”小丫头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的包袱,被她躲开了。 “你就是周春雪?”住在蕙草院的她还没见过的就只有周伯周妈的女儿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提点吧!”周春雪一点儿也不在意江予月的警惕,又去够她的东西。 江予月再次避开她,冷漠道:“你不是想进锦华院吗,不怕被宝笺知道牵连你?” 周春雪脸一红,双手绞着不知该放哪儿:“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并不,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提醒你一下,离我这种人远一点。”江予月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周春雪被她寒冰似的眼神吓退,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怯怯地说:“我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我一直想往外跑,只是不想以后一辈子和那些腌臜物、烂木头生活而已。”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江予月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天地为熔炉,众生万物,谁不是在苦苦挣扎…… 直到戌时,贺潮风才从皇宫里出来,此时已过晚饭时间,各院都已经掌灯准备休息了。 贺北伺候着贺潮风更衣,关心道:“殿下在宫里用过膳了吗,锦华院、凝香院、流盈院都差人来请您呢。” 贺潮风眉头紧皱,神色疲惫,换上寝袍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了。 贺北见状,不敢打扰,在一旁默默的为他扇着风。 今日一进宫便被父皇罚跪,说他任性妄为,嗜杀成性,若不是母妃为他求情,现在他还出不了宫。 该死的周皇老贼,这次联姻不仅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还惹得父皇不快!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母妃,两个月不见,她又憔悴了些,身上的毒每月发作都是巨大的折磨,导致她的身体如秋日残荷般枯败,若不是名贵的药材养着,怕是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他倏然睁开眼,恨不能立刻去周国…… 贺北以为他睡了,正准备熄灯出去。 “她人呢?” 第24章 让她过来 贺北瞬间便明白这个“她”说的是谁,回道:“侧妃娘娘把她安排到蕙草院去了。” 见贺潮风没说话,他又把今日在皇府大门口的事和下午在库房的好戏都说了。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以前的身份是军妓了,想给她瞒都瞒不住,她自己当面坦诚了!”贺北叹了口气。“还有一入府就得罪人,你说她怎么这么大胆呢?” 贺潮风冷然道:“她这是没把府里的人看在眼里呢,自然无需在意府里人的看法!”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吗,谁给她的胆气藐视整个皇府? 天底下哪个女人会毫不介意军妓的身份? 贺潮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微微勾起嘴角:“让她过来侍寝!” “是,属下这就去办。”贺北略有些惊讶,若是以往,殿下回府第一天肯定是让侧妃娘娘侍寝的。 提着灯笼走到蕙草院,里面的烛火都熄了,贺北走到晒着江予月衣服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喊道“陆渺渺,殿下要传你,快收拾好出来!” 小院十分僻静,他这一敲一喊院里所有人都醒了,周伯周妈是院里的老人了,即使被吵醒了房里也毫无动静。 对门的周春雪把窗户打开了个缝儿,瞧见江予月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跟着贺北走了,她不禁用力抓紧窗沿,殿下回来的第一天,四个院子的人谁也不叫,半夜叫了个“陆渺渺”……八成是叫过去侍寝的! 贺潮风半夜传了江予月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各个院子里,周春雪能想明白的事,这些人精哪儿能猜不到。 灯火通明的锦华院里,董芙婉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即使她再大度体贴,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她沐浴、焚香,虔诚地念了佛经,就等着殿下回来的第一天,照惯例会召她侍寝,没想到等了一晚上,等来的竟是殿下召了那个下贱的军妓侍寝的消息! 杯子碎了一地,宝瓶、宝笺连忙跪在地上收拾残片,同时安慰道:“娘娘息怒!殿下……殿下定是图一时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到时候那个小贱蹄子还不任娘娘拿捏!” “是啊,殿下连个侍妾的名分都不给她呢,可见殿下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娘娘不必担心!” 董芙婉听了这通话,心里好受了些,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陆渺渺”成为第二个齐羽儿! 她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仪态,吩咐道:“今晚让小厨房炖些天麻乳鸽汤,明日我给殿下送去。” 宝瓶行了个礼应道:“是。” 宝笺则暗自心惊,原以为“陆渺渺”不过是个下作之人,没想到殿下一回来就召她侍寝,想到白天的事,她不由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宝岫带着侍女碧芽来到锦华院,宝岫熟门熟路地为董芙婉泡上她睡前必喝安神茶,一边劝道:“小姐,我听说殿下传了白日那个军妓……莫要担心,小姐这么兰心蕙质,又是宜贵妃钦定的侧妃,总有一天,殿下会发现你的好的。” 董芙婉知道她是来安慰自己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是你最贴心,宝岫,你现在也是个姨娘了,别总做下人的活计了。” 宝岫笑道:“以前做惯了的,小姐就让我做吧。” 宝岫成为侍妾以前是董芙婉的陪嫁丫头,贺潮风一次醉酒,误把待在董芙婉房里的宝岫认错成了董芙婉,事后董芙婉没有责骂,反而十分大度的给了宝岫一个侍妾的身份,主仆仍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宝岫感恩于此,在人前与董芙婉姐妹相称,人后还是把自己当成奴婢,喊作小姐。 主院的浴房里,江予月被几个婆子用浴刷从头到尾狠狠刷干净了,痛得她呲牙咧嘴,再穿上熏过香的绸缎寝衣,包上锦被,裹成一个粽子,扔在贺潮风大得夸张的紫檀镶金雕龙拔步床上。 第25章 疑惑再起 房里空无一人,看着头顶的明黄色幔帐,她咽了咽口水,忽然有点紧张。 不是说让她来侍寝的吗,贺潮风的人影都没有。 江予月躺着躺着,都快睡着了,门口终于被推开,贺潮风披着寝袍走了进来,腰间的系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屋里的灯光很昏暗,看不清他的脸色。 江予月觉得,今天的他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直觉告诉她,感受到了危险的的气息。 她立刻从“粽子”里爬出来,试探着地开口:“殿下……” 贺潮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抬脚,江予月明白他的意思,下床服侍他脱了鞋和外袍,将衣物搭在床边的屏风上,身后人已经在床上趴好了,江予月自觉地重新爬上床给他捏肩捶背。 过了许久,贺潮风都没有说话,江予月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准备去木榻上休息。 突然天旋地转,腰间一只大手把她拖回了床上,死死的压住她的挣扎。 江予月汗毛倒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身上居高临下的贺潮风。 贺潮风一只手轻易地压制住了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侍寝这么可怕么?” “上一次在军营里,一杆枪你也怕,现在侍寝你也怕,你不是连将军都敢挑战吗,整个王府你都不放在眼里,你到底是在怕本宫,还是……有什么不能让本宫知道的秘密?” 捏着下巴的手,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江予月倒吸一口凉气,仅仅靠这两个细节就能推测出来…… 她伪装了这么久,难道就要被发现了吗,他会不会再杀死她一次! “殿下,奴婢……奴婢其实不是吴国人……”在极限的危险面前,江予月觉得胸口要窒息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贺潮风微眯的凤眸里凝聚着风暴,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勒得江予月痛出了眼泪,泪珠一颗颗滑下精致的面庞,打湿了贺潮风捏着她的手。 “奴婢……是周国三公主……的陪嫁丫鬟……”她闭上眼,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这句话。 “那天……殿下突然出现,屠杀了和亲车队,奴婢好不容易逃出去,又误入了军妓营的队伍,偏偏又被送到了殿下的营帐……奴婢一直都很害怕……怕殿下发现我是周国人,现在……你要杀便杀吧……” 这些话她说的真心实意,绝无作假。 贺潮风眉头紧皱,面色有些狰狞,厉声道:“告诉我,谁是周国的玉女!”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是周国皇室的绝密,做下人的,哪儿敢去打探主子的秘密……” 一时间,房里只有她不断抽噎吸气的声音。 贺潮风凝视着她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翻身往旁边一躺,睡下了。 江予月瞪大着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怕把身边的人吵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看着头上的明黄色幔帐,她想,或许在那家客栈着火的时候她就应该头也不回的走掉,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直到蜡烛燃烧殆尽,她才陷入昏暗当中,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齐羽儿让丫鬟碧袖点上了贺潮风爱用的奇楠沉香,这香与龙涎香都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珍贵香料,平日外出多用龙涎香,只有在家中才喜欢用奇楠沉香,她这里只有贺潮风来过夜才能有幸用上。 让碧袖仔细的熏上衣服,自己则在脸色精心描画,力求做到让殿下一眼就看到她的美貌。 辰时,众人齐聚在花厅里,董芙婉坐在主位的右边,旁边是宝岫,主位左边则是齐羽儿和苏楚。 桌上摆满了一碟碟精致的早食,等最后一碟上桌,董芙婉见人和菜都齐了,吩咐宝瓶去请贺潮风用早膳。 宝岫瞧齐羽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和董芙婉附耳道:“小姐,你看她这幅样子,怕是想今晚和你抢呢!” 第26章 日常争宠 董芙婉面无波澜,心中却百般滋味。 殿下回来第一个侍寝竟然是这卑贱的“军妓”,再加上这惹人心烦的齐羽儿,董芙婉不由心生几分薄凉。 几个女人暗暗较劲,贺潮风已免她们的礼仪径自入坐。 宝瓶赶紧利落的端上昨晚主子吩咐炖的天麻乳鸽汤。 “殿下,这是娘娘特地起早给殿下补身子炖的乳鸽汤。” 说着,宝瓶手脚麻利的打开盖子,抢先其他侍妾动作前将乳鸽汤盛好端在贺潮风的面前。 “嗯,爱妃有心了。” 贺潮风对着董芙婉点头,脸上却无半分表情。 这幕落在董芙婉眼里却开心异常,殿下平时都冷冷漠漠,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今个儿却因为一个乳鸽汤点头夸赞,这让董芙婉心生欢喜。 周围人看到这幕等心绪不一,大家都知道这是殿下有意为之。 在没有册立正妃时,董芙婉这侧妃便是王府内院的大管家,无人可撼动。 场中心思最重的是齐羽儿! 侧妃董芙婉出身高贵又自恃身份,做不出一些争宠的手段,对齐羽儿而言不足为虑! 但这“陆渺渺”出身比她还要低贱,偏生又长的如花似玉、貌美如仙……一股难言的危机感搁在齐羽儿心头,压的她浑身不得自在。 董芙婉本想趁着这机会和贺潮风亲近一二,却想,齐羽儿抢先一步。 “殿下,您饿坏了吧,羽儿这就来伺候您!” 齐羽儿姿态盈盈,一身宫纱遮掩下的白皙若隐若现,她侧向贺潮风,纤纤素手端起贺潮风面前的乳鸽汤。 “哎呀!好烫,妾身先帮您晾凉!” 齐羽儿说着,素手搅着勺子,香舌微舔红唇,小心的吹动着乳鸽汤。 董芙婉心中恼怒,这浪蹄子是越来越过了,碍于身份,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将视线转向贺潮风。 齐羽儿心中暗笑,要说学识家势,自身跟董侧妃毫无可比之处,但要是论及在侍候男人这方面,董芙婉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见董芙婉看向殿下,心思剔透的她一眼就看出董芙婉的意图,在董芙婉话还没说出口前,就将盛着汤的汤勺递到贺潮风的嘴边。 “殿下,您看还烫不烫。” 娇滴滴的声音让站在贺潮风身边的江予月都浑身一颤。 把戏真多! 江予月一直全程冷眼看着餐桌上发生的一切,虽然她在周国宫里已经看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但是每每亲眼见到,还是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嗯,不错。” 贺潮风喝下齐羽儿递过来的乳鸽汤,仍旧不咸不淡的回应着,但是看在其他女人的眼里,就是齐羽儿占了上风,好一个鸠占鹊巢! 这边董芙婉已然气炸,但碍于身份修养,又必须忍让着,不能失了自身体面,得个善妒的名声。 宝笺眼见自家主子吃瘪,顿时有些急眼!有些事情主子们不好开口,但做下人的必须要见机行事,于是她抢在齐羽儿开口前道:“殿下若是喜欢这乳鸽汤,娘娘那还备着一些,晚些时候奴婢们再给您送过去?” 宝笺这话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目的很明显,这乳鸽汤是自家主子熬制的,某些人只是借花献佛,可这花终究是借的。 第27章 河池观花 果然,贺潮风一听便转头看向董芙婉。 董芙婉柔柔笑道:“殿下政务繁忙,臣妾担心您思虑过重,所以昨日熬了这盅乳鸽汤,想着给殿下补补身体。” 宝笺又接到:“娘娘忙了一宿呢!” 贺潮风夹了一块桂花山药糕放进董芙婉的碗里,缓声道:“侧妃有心了,本宫在外的时日辛苦你打理府中上下。” “为殿下分忧,是臣妾的份内之事,称不上辛苦二字。”得此一句话,董芙婉此前的怨气、不甘通通烟消云散,殿下心里是有她的! “之前父皇赏赐的云绣锦缎,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都赏与你了。”贺潮风又道。 董芙婉赶紧起身行谢礼,被贺潮风伸手扶回座位,两人又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话。 宝笺、宝瓶互相对视一眼,都面露喜色,看这幅样子,今夜殿下八成是要来她们锦华院了。 齐羽儿面上仍是笑盈盈的,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心中暗暗在骂宝笺。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说汤是出自谁手,但要不是宝笺抢话,殿下自然会认为汤是她熬的,依照董芙婉的性子定不会当场和她辩白,到时她只能白白吃个闷亏! 一顿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有坐在边上的苏楚默默地喝茶,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席间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江予月。 而江予月早上服侍完贺潮风穿衣洗漱之后,立刻回到了蕙草院里,经过昨晚,她一刻也不想在贺潮风身边呆了。 贺潮风没再召过她侍寝,在锦华院中过了一晚后,又去齐羽儿的凝香院住了两天,宝岫的流盈院仅仅是去转了一圈,苏楚的院子连踏也没踏进去过。 这些都是周春雪告诉江予月的,自从那日后,周春雪不知为何对江予月十分热情。 江予月一直呆在花园安心打理花花草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春雪也不往外跑了,围着江予月叽叽喳喳的说着说那,周妈平时对江予月照顾有加,碍于情面,江予月就权当一只蜜蜂在耳边聒噪了。 周妈周伯见了十分高兴,对江予月连连夸赞,弄得江予月哭笑不得。 立夏后天气越来越热,荷池里的荷花开的正热闹,董芙婉因为贺潮风近日总在齐羽儿院中留宿而郁郁寡欢,便时常来荷池的观景亭赏花。 宝岫和宝笺宝瓶陪在一旁,又是煮茶又是摘花的哄着,董芙婉这才勉强笑了笑。 其实宝岫心里也不好受,董芙婉和齐羽儿至少还能得恩宠,她本就只是一个算得上清秀的丫鬟,又是以不齿的手段成了侍妾,若不是在董芙婉身边伺候,贺潮风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即使她心里再不甘,也要傍好董芙婉这棵大树才行,看看听雨院的苏楚,不争不抢不受宠,连下人都敢克扣她的份例! 一阵银铃的脆响传来,观景亭里的四人见到来人不由得一愣。 只见齐羽儿身着红锦提花烟纱裙款款而来,手上戴着亮银千叶链,链子上的小银铃叮叮当当发出声响。 众人皆知,这身衣服和银链都是昨日贺潮风赏她的。 今日便迫不及待地用上了,真是小家子气!宝岫 董芙婉捏紧了手帕,殿下回来小半月了,只在第二日朝食时赏了天两匹缎子,却接二连三赏了齐羽儿好几样东西,恩宠齐羽儿的次数也比她多! 第28章 城门失火 齐羽儿对董芙婉行了礼便施施然坐下,见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心中暗自得意,她今日就是故意穿着新衣来艳压董芙婉的! 平日里董芙婉总是仗着侧妃的身份对她指指点点,其实就是自认清高,看不起她的出身,故意找她茬儿而已。 她虽然受宠,但殿下时常外出,平时也不爱管后宅的事情,若是向他抱怨反而引得他不快,因此在府里也不得不向董芙婉低头。 如今殿下回来了,她可要好好涨涨威风! 宝笺是个憋不住的,见董芙婉还没开口,齐羽儿就坐下了,便对董芙婉道:“娘娘,今日荷花开得正好,可惜某些不请自来的人真是煞风景。” 董芙婉到底修养好,不快之色只停留了一瞬,她客气道:“齐妹妹今日怎的有闲情逸致来花园赏花。” 齐羽儿假意揉着自己的手,嘴上却是笑道:“这几日为殿下磨墨,手都磨酸了,再加上殿下夜夜……生龙活虎,妹妹实在苦不堪言,这不是来花园里散散心嘛。”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她的话和话里的含义,凉亭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都红了脸,董芙婉又羞又怒:“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可……齐妹妹还请自重!” 齐羽儿掩嘴噗嗤一笑:“侧妃娘娘,大家都是服侍过殿下的,妹妹不过和你们说些体己话,娘娘不必教训我。” 董芙婉气得说不出话,身旁站着的宝笺叉腰道:“齐姨娘,你看清楚,这里是八皇子府,可不是你从前呆的什么烟花之地!” 宫中的礼乐司虽然不是外面的教坊那样,但名声也不太好,齐羽儿最恨别人瞧不起她的出身。 她不怒反笑:“殿下说了,他就喜欢我这种知情识趣的女子,那些个官家小姐一个个都不解风情,一点意思都没有!” 宝笺被她噎了回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嘴,董芙婉被戳中痛点,气的差点扯烂手中的帕子。 宝岫此时开口道:“齐姨娘说得对。” 齐羽儿想不到她会这样说,心中更是得意。 只听她又继续说:“殿下也是男人,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尤其是美若天仙的那种,殿下不是毫不介意地领了个军妓回来吗,回来第一晚就恩宠了她!” 江予月的容貌就是齐羽儿心中的一根刺,此刻又被宝岫拿起来刺向她,她心中发恨,但想到殿下之后再也没有召江予月侍寝,甚至连调到主院的意思都没有,恨意略略平息。 她不屑道:“区区一晚,恐怕殿下现今早就不记得这号人了!” 董芙婉明白了宝岫的意思,她心绪稳定下来,从容开口:“从她来到府中,我就觉着殿下对她不一般,她刚来的时候就说过,她是殿下发善心救下来的,若是殿下对她无意怎么会去搭救一个低贱的军妓。” 宝岫接话道:“只怕是碍于出身,不好抬举她,娘娘,您向来贤惠大度,是不是要为殿下主动分忧,给她一个名分?” 齐羽儿蹭的站起来,这两个人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这是要动摇她的根基,给她数一个大敌,让她去和一个军妓挣殿下的宠爱! 她咬牙道:“侧妃娘娘,你就是想抬举她,也要记得殿下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若真的抬了一个军妓进门,怕是要丢尽殿下的脸面!” “妹妹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董芙婉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微微笑道。 第29章 殃及池鱼 “妹妹一直待在院子里,怕是不知道吧,贵妃娘娘一直忧心殿下的子嗣问题,她曾经提点过,让我为殿下多纳几门妾室为殿下绵延子孙。瞧我这个记性,以后定会多加留意这个事情,至于身份,到时候生了孩子抱过来养着就好了,只要是殿下的孩子,谁会在意孩子是谁生的呢!” 董芙婉说完,缓缓放下茶杯,言下之意只要她想给殿下纳妾,殿下的亲母宜贵妃定然会支持她,到时候齐羽儿的敌人就不止一个了。 宝岫在一旁为她斟茶,恭维道:“以姐姐的身份抱养侍妾的孩子,那些出身低微的侍妾可真是沾了光了!” 齐羽儿顿时脸色难看极了,宝岫心思之歹毒,以她伶人的出身,若是以后有了孩子,董芙婉从她身边抱走孩子自己养都是有可能的! 她很快回到:“侧妃娘娘,若我没记错,你已经入府三年了吧,是殿下恩宠太少,还是你该去……看看大夫?” 董芙婉不慌不忙道:“该看大夫的应该是妹妹你吧,虽然妹妹才过府一年多,但是殿下的召你的次数可不少,你肚子里可有半点动静?做姐姐的可以让贵妃娘娘请御医来给你看看。” 在子嗣问题上,两人都是心急又无可奈何,非是她们不能生,而是贺潮风不想要,每次事后都是一碗避子汤…… 再纠缠就显得自讨没趣,齐羽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去。 难得见齐羽儿如斗败的公鸡一般灰溜溜离开,董芙婉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哪个女人会喜欢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即使她和贺潮风一开始是利益姻亲,但天底下还能有几人比贺潮风更优秀耀眼,她一颗心早已沦陷在贺潮风身上了…… 翌日,齐羽儿依旧穿金戴银打扮的像只花花蝴蝶,带着丫鬟碧袖走入花园小道,主仆俩在花园里四处张望,丝毫不像是来赏花的。 果然,碧袖在绣球花丛边里发现了目标,赶紧指给齐羽儿看。 齐羽儿见江予月正在捡拾泥地里的枯枝落叶,不由嫌弃的撇撇嘴,她甩了甩袖子,施施然走过去,在路过江予月的时候,十分夸张地大叫一声,往前扑倒在地。 碧袖则接着大喊:“主子您没事吧!谁负责打扫花园的,地上没扫干净害我们主子摔跤!” 埋头干活的江予月被齐羽儿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后又听到碧袖的喊话,花园这么大,在哪儿摔不好,偏要在她旁边摔倒。 她心中便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主仆俩耍的什么花样。 附近的丫鬟小厮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周妈也闻声而来。 只见齐羽儿假模假式地被碧袖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地上扫的干干净净,她的衣服连片叶子都没沾到。 周妈是府中老人,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多了,一看就知道是齐羽儿和碧袖故意找茬,只是她人微言轻,即使明白是什么情况也帮不了什么忙。 于是她悄悄从人群中后退,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便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齐羽儿在人群中指着江予月的鼻子骂道:“你这贱蹄子,殿下不嫌弃你军妓出身,将你救回皇府,供你吃供你喝,你连扫个地都扫不好,你便是这样报答殿下的吗!” 碧袖扶着齐羽儿,帮腔道:“要是主子摔出个好歹来,你拿命都赔不起!” 她们咄咄逼人,江予月却不卑不亢神情冷淡,仿佛在看两只聒噪的苍蝇。 “齐姨娘,这地上既没有石子儿,又没有枯枝落叶,你能告诉奴婢你是怎么摔的吗?” 第30章 家法伺候 “主子教训你,你还敢顶嘴!”碧袖扬手便往江予月脸上扇去,她平日里做惯了这样的事,都是一打一个准,却没想到被对方捉住手腕,往后一推,跌了一个踉跄。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下人们挨打的时候躲都不敢躲,更别说是还手了。 齐羽儿见江予月还敢还手,立刻后退一步,对围观的小厮喊道:“来人,把她给我按住,此等刁奴不听教训,还敢出手伤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江予月想跑,却被小厮们团团围住按在地上,见她动弹不得,齐羽儿勾起嘴角,对碧袖使了个眼色。 碧袖立刻会意,走到江予月跟前,甩手就是重重一巴掌:“你这等贱人,主子打你怕脏了手,我来替主子教训教训你!” 江予月白净的脸上瞬间浮起红印,即使她狼狈地被人按着跪在泥里,也挺直了腰板,如冬梅傲雪般清丽脱俗,脸上的於痕无损她的美丽,更添了一丝楚楚可怜。 齐羽儿身为女人也暗自惊心,这等容貌,留着终究是祸害! 她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拿树枝来,我要替殿下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被她点到丫鬟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截儿手指粗的枯枝就退到人群中,生怕被牵连。 枯枝的分叉早已被修剪干净,上面布满粗粝的树皮和锐利的断口,碧袖抽出手帕,将枯枝的一头仔细包裹住,这才呈上给齐羽儿。 江予月被捆住手脚,绑在树干上,却一声不吭,绝不求饶。 齐羽儿见她这幅样子更加来气了,江予月若低声下气地求饶,那场面才更让她欢心。 “啪!” “啪!” 树枝挥舞的声音在安静的花园里一下接一下响起,血痕渐渐浸出江予月单薄的布料。 鞭笞的落点逐渐往上,最后,齐羽儿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中的树枝朝江予月脸上狠狠挥去! 一道血立刻从江予月的脸颊流下,疼得她浑身一颤。 紧接着树枝再次高高扬起,她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江予月睁开眼睛,眼前是贺潮风宽阔结实的后背。 “本宫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周妈虽然是府中的老人,但是到底地位低下,是不能直接见到贺潮风的,她从花园里出来后,直接去主院求见贺潮风,心焦地在院门外等着小厮层层通报,恰好遇见贺北从里面出来。 周妈三言两语和他说明了情况后,贺北旋即转身,回书房去告知了贺潮风。 等贺潮风赶来时,正好看见齐羽儿的树枝打在江予月脸上,他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捏住了齐羽儿即将落下的手。 贺北随后拔剑砍断绳索,将人放了下来。 此刻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自己咬的血迹斑斑,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映入眼帘,这让贺潮风想起了在军营时,江予月也是浑身鞭伤,血流如注,差点没了命,顿时脸色阴沉得能出滴水来。 他目露寒光,盯着齐羽儿道:“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齐羽儿第一次见他如煞神一般,眼中的寒意仿佛能杀人,腿都吓软了,一贯的撒娇手段也不敢使,瘫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她……她没有打扫干净花园,害我跌了一跤……” 贺潮风凤眸微眯,沉声道:“如此你便要活活打死她?” 第31章 报应不爽 齐羽儿当然不敢说自己的目的是毁了那张让人嫉恨的脸! 此时贺潮风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危险,立刻讨饶道:“妾身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没有想害她,呜呜……” 她擦着落不出眼眶的眼泪,心中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看来董芙婉说得没错,殿下心里的确有这个狐狸精! 现在回头想想,她怎么会被董芙婉和宝岫几句话就激得脑子不清醒被人当枪使了,这笔账她以后会狠狠讨回来的! 当务之急是怎么安抚发怒的殿下,几个念头回转不过瞬息时间,她回过神来,抱着贺潮风的胳膊向他哭诉:“妾身的摔得可疼了,殿下您也不心疼人家!” “殿下,她昏过去了!”贺潮风正欲说话,贺北一声惊呼打断了他。 他眉头紧皱,吩咐贺北:“带她回主院医治。” 此话一出,花园里的人都觉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这个洒扫奴婢分明是在殿下心里分量不轻,虽然人是齐姨娘打的,但他们多多少少都出手帮忙了,肯定逃不了干系,不由暗恨齐姨娘连累了他们。 齐羽儿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心底越来越慌,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受伤,竟然要带回主院医治,这足以说明她今日是真的惹了大麻烦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贺潮风的脸色,说道:“殿下是不是觉得妾身惩罚过头了,妾身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是故意的……” 贺潮风冷眼看着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以前尚且觉得妩媚,现在看却是庸俗。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江予月似乎从未在脸上涂过脂粉,衣服也永远是自己给的那两套,心中泛起一抹异样。 片刻后,他开口道:“既然你摔伤了腿,这个月就好好待在凝香院养伤,不得随意走动,你的丫鬟伺候主子不尽心,便发卖出去,还有这些下人们,护主不力,统统罚二十军棍,即刻执行!” 碧袖立马花容失色地跪下磕头求饶。对于齐羽儿来说,禁足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她忙着谢恩,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哭天喊地的碧袖一眼。 碧袖明白一旦被发卖出府,八成是会被人牙子卖到烟花之地,到那时候一辈子也就毁了。 她见贺潮风面沉如水,不由胆寒,随即扑向齐羽儿,抱着齐羽儿的大腿哭喊道:“主子,救救奴婢吧,奴婢今日可都是按您说的做的啊!” 齐羽儿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给她一巴掌骂道:“今日若不是你没带好路,我怎么会摔倒,皇府不需要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她点了旁边的小厮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拖出去!” 两个小厮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拖了出去,碧袖被齐羽儿用手帕塞了嘴,拖出去时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花园里的下人们听着那声音,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贺潮风冷眼看着,一言未发。 行刑的小厮很快来了,木棍打在皮肉上发出沉痛的闷响,但是再痛他们也不敢求饶,生怕落得个和碧袖一样的下场。 一时间,院子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哀叫声,血腥味渐渐在院子里弥漫开。 表面上贺潮风是责罚碧袖侍奉不周,其实也是剪除了她的心腹,而这些挨棍子的下人受了她的牵连,日后必定会恨上自己,不能为自己所用,她总觉得贺潮风对她的处罚并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齐羽儿心神不宁地听着行刑的声音,仿佛就要打在她身上一样,她抹着泪向负手而立的贺潮风求道:“妾身的腿隐隐作痛,请殿下允许妾身回凝香院养伤……” 贺潮风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本宫帮你管教下人,你这就想走了吗?” 第32章 报应不爽 齐羽儿强颜笑道:“多谢殿下,妾身这就在边上看着,好好学习管教之道!” 贺潮风满意地点头:“既然要好好学习,那就学得彻底些。” 随后走了几步,对正在行刑的小厮说:“你,把棍子交给齐姨娘,让她来打!” 齐羽儿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此时,被花园里的动静惊动的董芙婉带着宝岫、苏楚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一行人见此血淋淋场景都吓得说不出话。 董芙婉捂着鼻子来到贺潮风身边,先行了一礼,然后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贺潮风不冷不热道:“本宫在教齐姨娘如何教训下人。”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向花园中的齐羽儿看去。 见董芙婉带了这么多人来看自己的笑话,齐羽儿心里恨得牙痒,她今日面子里子都要在这丢尽了,以后该如何在皇府立威。 自己禁足的时候,董芙婉和宝岫必定会踩着自己上位,到时候她还能在殿下面前争得一席之地吗…… 贺潮风见齐羽儿像木头似的站着发呆,不悦道:“难道要我请你过来吗!” 不耐的语气吓得齐羽儿一步步挪了过去,以前她自认为了解男人,如今她实在是摸不清贺潮风的想法,心里越发没底。 小厮将拳头粗细的行刑棍塞到她手中,带着血迹的木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吓得她差点把棍子扔了,再没有教训江予月时的神气。 贺潮风恶魔般冰冷的声音响起:“动手啊,还是刚刚你没有认真看?” 齐羽儿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木棍胡乱打去。 榆木削成的棍子十分沉重,二十棍子下来,她已经累得云鬓凌乱,气喘吁吁。 地上趴着的小厮已经挨了将近二十下,又被齐羽儿乱打一通,已经昏死过去了。 齐羽儿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二十棍打完了。” 贺潮风一把将她另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边上,幽幽道:“齐姨娘,你连数都没有数,怎么知道二十下打完了呢,重新打。” 面对冷漠残忍的贺潮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连求饶都不敢,一边流泪一边艰难地举起棍子。 “声音太小了,重来!” “力道太轻了!” …… 一遍一遍,直到齐羽儿像个疯婆子一样鬓发散乱,连哭都没有力气了,贺潮风才轻飘飘说了一句:“学得尚可,回去好好养伤吧。” 董芙婉一行人随着贺潮风缓缓而去,留下一地血色和面如死灰的齐羽儿。 面对一双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她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凝香院,哪有以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碧袖被发卖之后,管家并没有指派新的丫鬟来,甚至把原来的伙房丫头和洒扫小厮都调走了。 大家都知道齐羽儿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以往巴结她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凝香院变得门可罗雀。 江予月被贺北抱到主院的东厢房里医治,贺潮风回来时,江予月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丫鬟清洗上药,包扎好了,她双眸紧闭,静静地躺在被子里,呼吸微弱却平稳。 董芙婉和宝岫带着药膏补品来看望江予月,被贺北拦在房外。 “殿下正在里面,侧妃娘娘还是过会再来吧。” 董芙婉心口一滞,淡淡笑道:“我把东西放在这,等陆姑娘醒来后,劳烦你转交一下。” 贺北点头应下。 月凉如水,白霜透过窗缝洒在地面,床上的江予月微微醒转,鼻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她努力睁眼,眼前始终一片模糊,随后再次陷入黑暗中。 第33章 江氏隐秘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江予月正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天青色的绸缎幔帐。 她看着头顶的幔帐有些怔愣,蕙草院的小屋子可没有这些东西。 转头望去,屋子里还有成套的柳木桌椅柜架,摆设一应俱全。 她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像样的房间了? 自从被选定和亲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边关、军营、京都,一路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吃尽了苦头。 至亲之人为她跋涉千里甚至生死未卜,而她却因为一时意气只身入险境,遇到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整日沉湎伤怀,寄情于花木之中。 她想起在花园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背影,或许自己在贺潮风心中是有些分量的,但这分量在他们身份的鸿沟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她从床上爬起,伸手摸摸身上的伤口,笑了笑,在皇府后宅中荒废了太久,她应该要振作起来了。 江予月思前想后,一切事情的起源应该就是贺潮风口中所说的“玉女”。 玉女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玉女到底是谁?” 千里之外的周国玉粹宫,一个华服宫装女人殷切地看向坐在旁边的中年皇帝,希望这次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拔步床上的张贵妃身着雍容华贵的金丝线绣宫裙,虽然已过风华正茂的年龄,但她保养得当,更有风情万种的成熟韵味。 是以周皇虽然一直充盈后宫,张贵妃仍是三千佳丽中最得圣恩的那个。 周王四十出头,鬓角有些许花白,在位将近二十年,刚登上王位时他也曾有过雄心壮业励精图治,然而天下安宁,时局稳固,渐渐地他也习惯偏安一隅,沉溺于声色犬马中,多年的酒色浸淫使得他在不惑之年就面露衰老之相。 从张贵妃得知吴国那个战神八皇子和亲的目的是为了逼周国交出所谓的玉女后,这是她第三次问周王了,之前每一次周王对此总是避而不谈。 周王露出不悦的神色:“爱妃,你怎么还在问这个问题!” 张贵妃伴君多年,对周王的脾性一清二楚。 她伸手握住周王,语气放软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清月着想啊,皇上亲封的和亲公主,他一声不响便杀掉了,要是那个八皇子再问你要一个玉女怎么办?皇上的公主们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个去和亲臣妾都心痛不已!” “这都两个月了,他要问早就问了!”想到张贵妃说的这种可能性,周王坐不住了,他松开张贵妃的手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前,清风徐徐带来微凉的寒意,稍稍吹散心头的怒气。 “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吴王只是训诫了一顿八皇子而已,哼!当初送个人给他只是缓兵之计,朕已经发密函和漠北皇廷商议结盟,吴国若要再次开战,结果就不一样了!” 周王只是平庸,并不昏庸。 张贵妃福了福身,欣喜道:“陛下英明神武,是臣妾爱女心切,不懂体谅陛下的苦心。” 见周皇神情稍有缓和,张贵妃随即追问:“可八皇子为何一定要玉女呢?这玉女有何特殊之处?” 周王似乎不愿对玉女之事多谈,转而说到:“此事莫要再问,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另一边,江予月正在静静思考,窗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轻笑打断了她的思路。 第34章 沈家有女 贺北走在后面,看见窗边的江予月,正要喊她,江予月见状连忙做手势让他不要出声。 贺北有些不明所以,江予月也没法出声解释,示意他快走,于是他继续跟着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两人在拔步床边坐下,贺北端上茶水,对贺潮风行了一礼,“殿下,我去看看陆姑娘怎么样了。” 贺潮风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东厢房的方向望了一下,点头应允,贺北转身退下。 贺潮风带了一个女人回府的事,在京都都传开了,一些消息不灵通的只知道是个丫鬟,但沈兰曦知道的那丫鬟可不是普通的丫鬟。 只是贺潮风回来这半月出门带的都是贺北,那个人连影子都没见着,所以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见传闻中的“陆姑娘”。 正愁没有机会说起,贺北就提到了,她趁机道:“汐云哥哥,听说半月前你从军营回来时带了一个丫鬟,昨日府里还因为那个丫鬟大闹了一番,就是那位陆姑娘吗?她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比我还好看吗?” 换了别人这样说可能会显得小心眼,但她向来在人前表现得落落大方,又把小女儿家吃味儿的情态演绎得自然不娇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坦率又可爱。 贺潮风微微一笑:“曦儿可是京都第一美人,谁能和你比好看。” “什么京都第一美人,你就别取笑我了!” 沈兰曦双手捧着脸,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嘴角却勾起笑意,心里开心极了,类似的话很多人说过,但贺潮风从不轻易夸人,他的一句称赞比别人说的重要多了。 听说那个陆姑娘长得美若天仙,她虽然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从小到大你头一回带姑娘回府,回来这么久,一直没见你带她出去过,曦儿就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呢。”沈兰曦一双杏眼紧紧盯着贺潮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贺潮风喝了口茶,不以为意地说:“就是一个丫鬟,无甚特别的。” 他的不以为意在沈兰曦眼里就是有意遮掩,她更要看看那个“陆姑娘”是什么情况了。 她伸手攀住贺潮风放在案几上的手臂,轻轻的晃了几下,撒娇道:“汐云哥哥,看一看又不会怎么样,她在军营里照顾你,我还想对她说声谢谢呢。” 贺潮风挑眉道:“你今日不是来看我,而是来看她的吧?”说完,伸手轻轻点了点沈兰曦的额头。 “走嘛,你给我带路,她住哪个院子?”沈兰曦被说中了心思也不慌,见他神情有所松动,笑盈盈地拉着他就往外走,她力气不大,贺潮风却纵容地被她拉走。 刚走到庭院里,她就看见贺北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那人站在东厢房门口,身材瘦削,看不清脸,但是她身上穿的是贺潮风的寝袍! “她就是陆姑娘吗?”沈兰曦笑脸有刹那的微僵,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回头问贺潮风,观察对方的脸色。 贺潮风神色如常道:“她昨日受伤,在我院里医治。”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一个下人受了伤,却在主院医治,而且发髻未梳,没有换衣服,看起来是刚从床上下来,似乎就住在她身后的东厢房! 第35章 危机四伏 沈兰曦的心底有些发沉,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样子,手拉着手朝说话的两人走去。 走近了,江予月的容貌清晰地展现在沈兰曦眼前,一时间,她的眼中再无笑意,嘴角勉强维持着上扬。 从小到大她都是京都是上到皇庭下到平民,公认的京都第一美人,她出身忠烈之后,从小在瑞王府长大,与皇子皇女们感情都不错,吴王甚至说过要封她为郡主,还要让她做儿媳妇的话。 但区区郡主和皇子妃之位又如何能满足,她要做就做太子妃,只要太子继位,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自从六年前太子意外身亡,吴王剩下的皇子中,二皇子贺潮华、八皇子贺潮风是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他们俩对她也都十分亲昵爱护,她认定了自己将来会嫁给他们俩人之一,视正妃之位为囊中物。 贺潮风要娶和亲公主,沈兰曦和他闹了不愉快,偏向二皇子更多,最后贺潮风亲手杀了那个公主,她又觉得还是贺潮风比较好些,所以贺潮风回京后便时常粘着他,免得因为之前的不愉快疏远了关系。 当她看到江予月的刹那,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美貌一直是她自信的源泉,可这江予月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而且是在她最自信的一处地方。 强烈的威胁感从她心底升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这“陆渺渺”的存在,一定会威胁到她在贺潮风心中的地位。 “汐云哥哥,陆姑娘真的好美。”沈兰曦半真半假的说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 贺潮风闻言心中莫名愉悦,他又岂能听不出其中的醋意。 “一个下人丫鬟,又怎能与曦儿你相比,莫要自降了身份。”贺潮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眼中中满满的尽是爱怜。 “汐云哥哥,不许你这么说她,曦儿倒是觉得这陆姑娘一眼就见着亲切。” 江予月只觉被上冷汗直流,见惯了宫中各种黑暗的她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而这个人,又是贺潮风最爱的女人。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脱狼口又如虎口。 “见过殿下,见过贵人。”江予月稍加猜想就明悟了此人身份,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装傻以贵人相称。 贺北直觉场中气氛不对,果断的告辞退去,有些事情可不是他们下人能参合的,稍有不慎,就能把小命给搭进去。 “汐云哥哥,能借陆姑娘陪曦儿几天吗?曦儿看着她就觉得投缘,难得有这么个人儿,汐云哥哥你就答应曦儿好不好。” 沈兰曦抱着贺潮风的胳膊,娇俏可爱的晃动着,一边晃动一边抬起娥首希冀的看着贺潮风。 江予月暗叫不好,这沈兰曦一看就是个心思极重的人,落她手里绝对比落在齐羽儿手中还要惨。 必须自救! 她蹙眉轻皱,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 贺潮风本欲点头应允,这声轻微的痛呼拉过了他的视线。 看着脸上依稀可见的伤痕,他伸手刮了刮沈兰曦的俏鼻道:“现在怕是不行,这丫鬟昨日受了责罚有伤在身,等过些日子再让她去陪你。” 江予月暗自松了口气,这贺潮风总算有些良心。 沈兰曦离去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她几眼,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江予月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当初为何会脑子一热留在这?江予月很是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第36章 美貌蛇蝎 贺潮风越是这么说,沈云曦就越是笃定,这位陆姑娘定是贺潮风心里的人。 何时她还比不过一个军妓了! 随即扬起笑脸:“汐云哥哥对陆姑娘真好,难怪他们都说汐云哥哥心怀天下,如今对一个丫鬟也这般体贴!” 沈云曦这话让贺潮风眼神一紧,他与二皇子争夺皇位,一言一行备受关注,原本宠幸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可是若是传出去他宠了个军妓,还如此护着,未免让人猜疑。 江予月先他一步跪了下来。 “奴婢不过区区下人,怎敢劳烦贵人记挂,贵人抬举,奴婢本应相随,只是奴婢自己不争气受了伤,若是跟着出去未免让贵人脸上无光,传出去以为贵人苛责奴婢,殿下也不过是为了贵人着想。” 沈云曦美貌绝伦,这等女子高高在上,最是看中名声,若是被人背后指责她苛待下人,就算是军妓,也要倍受诟病。 江予月这番话让沈云曦窒了窒,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汐云哥哥,你对云曦真好,是云曦考虑不周,既如此,我改日再来找陆姑娘好了。” 江予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都这样说了她还要再来找自己,这么明显的敌意。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忽然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送你了!” 江予月心头一跳!这不是让自己入了虎口? “汐云哥哥待我真好!我…可我哪能这般不懂事?跟汐云哥哥要人!” 沈云曦抬头瞥见他眼睛里的冷厉,正要答应,突然改了口风,广袖下的手死死捏成拳头,指甲刻进了肉里。 江予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听见贺潮风淡淡道:“还不滚出去,碍眼!” “是,奴婢告退。” 江予月忙不迭下去,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打在她的身上,直到走出他们的视线才觉得松懈,而此时后背已然湿透了。 看来贺北说的没错,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这沈姑娘。 江予月长舒一口气,并未觉得危机解除,只是待在院子里不出去。 周妈和周伯越发讨好她,让江予月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时分,贺北让她去伺候用膳,江予月硬着头皮前往。 “你记着,沈姑娘不吃葱花不喜莲藕汤,可是殿下喜欢,今日千万不要出错。” 路上贺北提醒她,江予月错愕,“沈姑娘也要我来伺候?” “嗯,殿下见她喜欢你便让你伺候,你注意些。” 果然,她就知道贺潮风没那么好心! 江予月咬紧牙关走了进去。 今日沈云曦来了,只有董芙婉一人陪同,由此可见沈云曦身份不一般。 “殿下。” 江予月福了福身,随后熟练净了手便开始布菜。 贺北的话言犹在耳,江予月不敢忘。 先是给沈云曦盛了一碗肉羹,沈云曦蹙眉,“汐云哥哥,云曦以为这府中的下人是该多教教规矩了,即便出身低微,也该清楚,吃饭的规矩!” 此话一出,江予月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后便听见董芙婉浅笑道:“沈小姐说的是,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早前在军中伺候自然无需计较。” 董芙婉强调她的军妓身份,贺潮风挑眉不动声色,江予月看了一眼桌子,并不不妥啊! 沈云曦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那丫鬟伸手就将方才江予月碰过的碗筷撤去,拿了一套新的,随即套上了一副新的手套,这才开始布菜。! 江予月明白了,这是嫌弃自己脏,她净了手,却仍旧如此,不过是看不上她的身份。 江予月心中冷笑,若不是她遭遇意外,如今这府中女主人的位置该是她的,岂能容的这等女子装腔作势。 “贵人说的是,奴婢不知吴国规矩,在家乡,只有得了重疾的才会以布包裹,免得过了病气给主子。” “你咒我?!我们小姐好心教你规矩,你竟然敢指桑骂槐!” “哪里,这里是皇子府,奴婢只不过提醒贵人,规矩,还是主人教导的好。” 言下之意,沈云曦越俎代庖了。 董芙婉错愕,便是她也不敢拂了沈云曦的面子,这江予月却如此大胆。 贺潮风脸上看不出神色来,只是安静用膳,沈云曦脸色僵了僵,“汐云哥哥,我…我只是好心,不然让人知道府中下人不知规矩,定要笑话的。” 她这粉面桃腮的,说起话来泫然欲泣,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予月怎么她了。 看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贺潮风开口了。 “跪下!主子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江予月闻言紧咬嘴唇,而后屈膝跪了下来。 第37章 杖责二十 江予月闻言紧咬嘴唇,而后屈膝跪了下来。 “奴婢知错。” “下去领罚,二十军棍!” 贺潮风话音刚落,江予月心里一沉! 二十军棍?这打下来自己还有活路吗?不过未等她开口,小厮便冲进来将她拖出去。 “慢着!” 沈云曦喊住了他们。 扭头看着贺潮风,故作大方:“汐云哥哥饶了她吧!今日我刚来就让她受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太过,其实我也只是想要提个醒,毕竟这里是皇子府,传出去说下人不懂规矩,也让汐云哥哥脸上无光啊!” 沈云曦表面上帮着江予月说话,实际上却让贺潮风没有理由收回成命。 “下去,还愣着干什么!” 贺潮风一声厉喝小厮赶紧将江予月拖了下去,就在院子里开始行刑。 沈云曦眼里闪过一道得意,董芙婉在一旁看了心里咚咚直跳,若是将来让这沈姑娘进了府,只怕他们都没活路。 江予月被按在长条凳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地面紧咬嘴唇。 “啪!” 一阵剧痛落在她的背上,随后这痛蔓延到了全身,四肢被死死按住不能动弹,只能硬生生抗下,只是一棍,江予月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痛得都要裂开了。 董芙婉看见她那样子,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敢再看。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第二声,江予月闷哼一声就是不叫。 贺潮风眯着眼眸,这丫头不求饶是想被活活打死么! 他睨了一眼董芙婉,这个侧妃倒也沉得住气! 江予月生咬着唇一声不吭,这便是换做平常的男人也撑不住,再打下去命都没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贺潮风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董芙婉身上,董芙婉被他瞧得如芒在背,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殿下,今日沈小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莫要为了这等下贱奴才坏了兴致,这丫头说起来也算是殿下从军营中带过来的人,这二十军棍打下去,命都没了,还说什么教规矩,不如等她好了之后臣妾亲自来调教,殿下以为如何?” 贺潮风不言语,一旁的沈云曦狠狠瞪了董芙婉一眼眼底满是警告,不过随即攀上了贺潮风的衣袖,“汐云哥哥,算了吧!这陆姑娘先前受伤,如今再打只怕真的支撑不住了,传了出去还说我造了杀孽。” 如此,贺潮风轻轻颔首,“停手,拉去柴房!”江予月明显撑不住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如同火山一般,噗得一口血吐了出来,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了晕了过去。 小厮将江予月拖了出去,贺潮风眼底一片深意。 沈云曦见他目光追随,忍不住娇声道:“汐云哥哥,云曦也只是好意,还希望汐云哥哥莫要再为难陆姑娘。” 江予月被拖出去,此事就算是了了,如今这沈云曦又拿出来说,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这女子心思如此歹毒! “区区一个下人而已,云曦不用记挂。”贺潮风冷声道,眸光里却满是探究,“今日云曦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旁人,不管她,免得坏了兴致。” 沈云曦轻轻颔首,靠在贺潮风身边,“只要能和汐云哥哥坐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也是愿意的。” 听见她这么说,贺潮风呵呵笑了起来,吃糠咽菜?只怕在军中待上三日,便要喊哭喊叫回去了吧! 睨了一眼江予月离开的方向,贺潮风放下了碗筷,董芙婉赶紧上前伺候,贺潮风却挥手。 “本宫才刚回来,传了出去不好听,你下去派人瞧着,莫要让她逃了出去。” 董芙婉瞬间就明白了,微微福了福身,“是,殿下,臣妾这就让人看着她。” “你可得看好了,若是传出去再说本宫嗜杀成性,父皇定会怪罪!“ 贺潮风拿皇帝来说,沈云曦怔了怔,不过随后脸色缓和。 董芙婉颔首,拜了拜之后起身离开。 殿下的心思她知道,传出去又如何?他何时在意过那些看法?这么说不过是借机让自己看看那丫头,若是没死,还是要将它救下来的。 见她走了,贺潮风扭头柔声对着沈云曦道:“陪我去后花园走走,这许久没见了,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当着下人的面贺潮风这般说,沈云曦蓦地脸色通红,点点头,陪着他起身离开。 看见身旁男子的伟岸身影,沈云曦心中偷笑。 看来贺潮风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罚了那贱人。 如今走在皇子府后花园,看见四周雕梁画栋,清香扑鼻,沈云曦心中一片悸动。 不管是这里还是二皇子府,都比她的府邸不知道奢华多少倍,就连丫鬟下人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 倒不是沈云曦贪慕荣华,只是瞧见了难免心动。 第38章 虚情假意 “汐云哥哥,军中有何趣事?听他们说你在军营时还让他们比武来着,不知道谁胜了?想来也是汐云哥哥的左膀右臂吧?” 沈云曦声音娇媚,听上去犹如百灵鸟一般让人心悦,贺潮风自军中回来不多日便进宫被父皇责骂,如今听见这声音,心中长舒一口气,淡淡笑道:“不过就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在一块操练罢了,至于胜者,她倒是聪明!” 想到那双略带狡黠的双眸,贺潮风就觉得心头蓦地烦躁起来。 也不知柴房里的那人如何了,罢了,不过是个下人。 柴房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董芙婉帕子掩鼻,轻声唤道:“宝笺,去请老太医来。” “娘娘,还要请太医?殿下只说让她别逃跑,可如今这样只怕要死了,娘娘为何要多管闲事?” 宝笺眼里满是鄙夷。 也不知这贱人哪里来的本事,能让殿下瞧上了眼。 “莫要再说,被殿下听见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殿下的意思。殿下让我们派人盯着她,可不是想让她死了,快去!若是她真的死了,我们也难逃责罚。” 董芙婉急言令色,宝笺震惊不已,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抽身出去。 昏迷中的江予月面无血色,董芙婉见状叹息:“若是你命大,今后在这府中切莫要连累我们。” 董芙婉看着江予月,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这才放心。 府中老太医随后就到,见到又是这位不由得怔住了,径直上前把了脉之后又拿了伤药。 “娘娘,后背伤势严重,能不能撑得过就看今晚了。这药外敷,这个方子抓了药熬成,一日三次,另外,这里还是不适合养伤的。” 老太医左右看看,这里就是柴房,阴冷又脏,实在不适合养伤。他是个大夫,点到即止,其他的都不用多管。 “谢谢老太医,不过殿下说了让她在柴房里,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随意置喙,您请。” 宝笺接过药方将人请了出去。 柴房的门再一次换上,黑暗中江予月仿佛睁开了眼睛,面前一片漆黑,她的嘴角不由苦笑,这是梦,梦醒了,她就在自己的寝殿里,外面鸟语花香,小院子里是她自己种的花, 但愿,一切如初。 门外,董芙婉回头看了一眼,想到贺潮风的话,顿了顿道:“宝笺,给她上药,把这方子上的药熬了给她灌进去,若是她死了,殿下怪罪我们不好交代。” “娘娘,可是她一个下贱军妓,让奴婢……” 宝笺话没说完,还是惧怕祸从口出,不甘心跺跺脚后还是去了。 董芙婉却知道,如今齐羽儿是出不来了,争宠的人少了一个,若是能让江予月在她这边,即便将来沈云曦嫁进来,至少还能有个帮手,想到此处,董芙婉抬脚朝着后花园走去。 沈云曦与贺潮风在后花园中散步,一路上沈云曦雀跃不已,几乎挂在贺潮风身上。 “汐云哥哥,怎的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还在想那位公主的事吗?” “听闻她被汐云哥哥一剑砍杀了,好可惜。若是哥哥真的将她接回来的话,如今我可要多一个嫂子了!”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成亲?” 贺潮风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沈云曦。 沈云曦脸色一红,低下了头,扭捏道:“汐云哥哥身为皇子,想要娶谁自然不是云曦说了算的。” “可是我在出发之前,你不是与我吵了一架?” “我,我自然不想自己喜欢的男人娶旁的女子,可是哥哥你若真的要娶,那我也没有法子。” 沈云曦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二殿下与贺潮风都在争夺皇位,双方势力不相上下,究竟选了谁,沈云曦也不确定,那就要看谁的心里有她多一些。 贺潮风在她的背后沉声道:“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将她杀了。一个公主而已,又不受宠,杀便杀了也没什么。只要能让你欢喜。” 听闻这话沈云曦心里一喜,蓦地转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就知道汐云哥你对我最好了!” 沈云曦还是头一次这么大胆,见贺潮风并没又推开她,她的心里越发欢喜。 贺潮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抬手在她的墨发上拂了拂,极尽温柔:“我对你的心你自当清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听说你与他走得极近,可有此事?” 贺潮风口中的他自然是二殿下,沈云曦的脸色蓦地褪去了红云,浮上一层苍白 贺潮风倒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这让沈云曦更加着急起来。 第39章 险死还生 见贺潮风如此,沈云曦怕了。 “汐云哥哥你误会了,是他来找我的!那日我与你吵架生气,我独自去了摘星楼,谁知道他前来找我,我若不与他说话,他便不给我回家。 汐云哥哥,当时我好害怕,唯恐他真的对我用强,所以才不得已答应了与他泛舟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我是被逼的!” 沈云曦拽着他的衣袖慌忙解释,贺潮风的心底冷笑,说是她不愿意,二哥又怎么会为了这种女子费了心思去威胁, 哼!这种谎话,也只有那些没有脑子的人才会相信,眼下,还不是揭穿她的时候。 贺潮风当下敛起心神,沈云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急得眼泪直掉。 刚想开口辩解,董芙婉来了,对贺潮风福了福身道:“殿下,沈家来人了,说是让沈小姐回去呢!马车都在外头候着了。” 董芙婉的声音让沈云曦回神,她狠狠瞪了一眼董芙婉,董芙婉却只是低头,贺潮风轻声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走吧,送你出去,沈大人必定有急事要寻你。” 听他如此说,沈云曦也只能吸吸鼻子,那我见犹怜的样子便是董芙婉也觉得心神一动,这等大家闺秀,缘何能有这般作态?简直与齐羽儿之流一样! “那我改日再来。” 贺潮风示意贺北送她出去。 出了皇子府的大门,沈云熙才紧紧捏着拳头,目光中满是凌厉! “去打听一下,陆渺渺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汐云哥哥如此看重!” “她不过是军妓出身,小姐何必跟她计较?” “就算是,在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你去一一打听,任何细节都不能落下!我就不信了,小小的军妓还能翻出花来!” 今日见了江予月,沈云曦笃定她不简单,因为贺潮风,以往绝对不会对旁的任何女子上心,也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她自然没有错过贺潮风与董芙婉之间的眼神交流。若非如此,董芙婉向来谨小慎微,又怎会主动帮一个低贱下人说话? 送走了沈云曦,贺潮风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董芙婉,“如何了?” 董芙婉反应过来,“大夫说伤势甚重,能不能熬得住就看今晚了,不过那柴房……” “送回蕙草院去!” 丢下这句话贺潮风就走了,董芙婉在背后窒了窒,忙令人将江予月送了回去。 不过四周无人看管,江予月回去后躺在床上,周妈给她换了药,看她后背血肉模糊,登时心疼不已。 “造孽啊!好端端的闺女成了这般模样。” “还不是她不知轻重冲撞了沈小姐,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这么没眼力见!娘,您还让我讨好她,说不定哪天就受她牵连!” 周香雪在一旁嗤之以鼻,硬拉着周妈出去。 江予月迷迷糊糊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时而有人将她扶进来灌进去一碗苦涩的汤汁,时而扒下她的衣服给她换药,痛得她蹙起眉头,却不想睁开眼睛。 梦里死去的母妃爱怜地看着她,“月儿,一定要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去到尽头。” “母妃…” 昏睡中的江予月呓语,帮她换药的手顿时僵住了,俯下身来贴近她的嘴角。 “我,会活下去。” “哼!活下去自然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梦里听见这声音江予月浑身一颤,醒来时房里却空无一人。 大概是做梦吧,这人连在梦中也不放过自己,委实恐怖。 江予月拽着床头的帷幔支起身子,却蓦地一阵疼痛袭来,终是忍不住倒在床上,后背火辣辣的同感差点让她又晕过去。 江予月喘息着扭头看了一眼桌子,她嘴里满是药汁的苦涩味道,可如今动弹一下就痛得厉害,也不敢乱来,只能拽了拽帷幔,用力拍打着床头,希望能够引来周妈他们。 听见声音,周香雪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她一张小脸满是惊喜。 “陆姐姐你醒了!” 江予月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水…” 周香雪赶紧端了一杯茶过来,扶起她喂了进去,水进到喉咙里面只觉得一阵甘甜,江予月这才醒悟过来。 “姐姐你福大命大,受了六军棍还能活过来,幸亏殿下开恩放了回来,若不然这条命都没了!” 周香雪的话让江予月浑浑噩噩的脑袋总算有了一丝清明,看见她,江予月问道:“殿下可曾来过?” “不曾,不过贺北来吩咐了,让我照顾你,不是我说你,陆姐姐,你何必去招惹那沈小姐,她可是殿下新心尖尖上的人物,这次若不是殿下开口如何能饶得了你?沈姑娘今后可是要做正妃的人,你今后莫要与她对抗了!殿下也不是次次都能原谅你的。” 周香雪一番话让江予月沉默了,她还在想方才的话,贺潮风并没来过,看样子真的是她想多了。 第40章 再起疑窦 “谢谢你照顾我,待我好了,定会报答你。” 江予月将她当成了换药之人。 周香雪愣了一下,随即讪笑起来,“哪里,咱们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你受伤了,我自然要多照看的,你多歇息,有事叫我!” 江予月轻轻应了一声,周香雪走了出去,她一人躺在床上闭紧了双目,后背的疼痛感一直袭来,这几日连累了香雪照顾她,以往总是以为香雪想要攀龙附凤,可未曾想到如今只有她还不嫌弃自己,江予月心里充满感激。 不过对于贺潮风,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无尽的恨意! 贺潮风,今次我不死,等我好了,定要颠覆你这皇子府,首先就要从你的后院开始! 江予月眼眸突然睁开,瞳孔中暗藏恨意,远在书房的贺潮风眉头紧锁,看着跪在下首的董芙婉问道:“说吧,又有何事?” 董芙婉怯怯看着他半晌才道:“殿下,宫里又派人过来了,让臣妾与殿下进宫,说是太后娘娘从普会寺请了得道高僧,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都给看看,能否…有孩子。” “笑话!生儿育女在于本宫要或不要,岂是和尚能左右的!” 贺潮风不屑,普会寺的智能和尚跟二皇子一向交好,分明就是在想法子给他下套! 闻言董芙婉脸色难看,“殿下,那可是太后懿旨,臣妾……” 贺潮风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那日你称病不出便是,本宫自己前往。” “多谢殿下。” 董芙婉这才长舒一口气,贺潮风挥挥手让她退下,书房中,贺北立在门外,贺潮风扬声唤他进来,“前次让你查的可曾有消息了?” “查了,那日二殿下也曾派人在那客栈逗留。” “二殿下?不可能,他没那个胆子敢对本宫下手,更何况刺客对本宫的功夫这般熟悉,岂是……” 话未落尽,贺潮风便止住了目光凌厉,看的贺北一怔,随即回头,见门外不远处立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影。 “让她进来。” 江予月听见声音慢慢挪着步子走了进来,看见贺潮风她屈膝跪了下来,腰背挺得笔直,但牵扯着伤口,令她不自觉抽搐嘴角。 “拜谢殿下。” “谢?你可知罪?”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过奴婢以为奴婢维护了皇子府的名誉和面子,奴婢不后悔。” 她脸上的表情让贺潮风来了兴趣。 “哦?此话怎讲?” 江予月正色道:“沈姑娘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可毕竟是沈家人,这里是皇子府,府中所有规矩还是殿下说了算,奴婢虽然出身低微可也是殿下的人,殿下不曾开口,奴婢以为做的没错,奴婢不求饶,就已经说明一切。” “这么说来,你依旧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贺潮风眯起眼眸,若有所思看着她。 江予月不卑不亢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就算沈姑娘说的对,殿下不开口沈姑娘也就没有资格越俎代庖。” “你倒是大胆!若是让云曦听见了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那殿下会将奴婢送出去吗?” 江予月抬起头来直视贺潮风,丝毫不发怵。 贺潮风轻笑,“本宫倒是想要送你出去,可你这牙尖嘴利的,送出去之后万一得罪了人,还是本宫的不是。”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放心了。 眼波流转之际,江予月胜券在握,忍着痛趴在地上给贺潮风磕了个头,“多谢殿下网开一面。” “本宫可没打算饶了你!不管怎么样云曦是本宫的客人,你冲撞了她就该受罚,二十军棍还记了十四棍!” 贺潮风饶有兴趣看着她,每次见到这个女人总能有新的发现如今他就要看看这伶牙俐齿中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江予月再次磕了一个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仍旧挺直腰杆。 “但凭殿下处置。” 江予月想要赌一把,毕竟他松口为自己开脱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今脸色苍白跪在这里,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你说你是宫里出来的,如今你们公主是生是死无人知晓,你就甘心在此?” “殿下让我活我自然愿意追随,其实奴婢也没说实话,奴婢真名绿香,公主赐名,殿下尽管去查。” 贺潮风眼神示意贺北出去把门关上,突如其来的阴影罩在了江予月的头上,随即下巴被他捏住。 一股寒意自脚底而起,贺潮风用力将她提起来恨声道:“你当本宫是白痴!还有什么瞒着本宫!” “奴婢所言非虚,殿下若不信,奴婢也没办法。” 江予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41章 竟成侍妾 她说出绿香的名字也是希望贺潮风能够帮助寻找。 若找不到,只能说明绿香失踪,或者遭遇不测,若是能找到那绿香就安全了。 如今她身边没有任何帮手,只有贺潮风,去掉他的戒心才能让他帮自己。 江予月与他说话,十句中有一两句是真的,剩下都是假的,就看贺潮风如何选择了。 看她一脸正经贺潮风呵呵一笑,狠狠将她丢在地上,触及伤口痛得她差点无法呼吸,眼圈一红,眼里蓄满泪水。 “起来吧,今后就在你的蕙草院里呆着,轻易不要出去。” “奴婢是殿下的贴身丫鬟,殿下说什么,奴婢自当遵从。” “好个听话的丫头,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殿的侍妾,赐,蕙草院,下去准备吧!“ 江予月一愣,抬头看见贺潮风面无表情,突然就释然了,于是再次磕头谢恩:“多谢殿下。” 江予月回到蕙草院没多会,管家就带着几个丫鬟还有首饰布料过来了。 “陆姨娘,殿下吩咐了,今后您就是蕙草院的主位。这些都是伺候您的,还有这周家的,今后留在您身边。” 看着管家脸上妃鄙夷,虽然称呼上变了,不过这打心眼里的瞧不起还是不变。 江予月自然明白,淡淡一笑,“有劳了。” 管家令人放下东西,随后走了。 那四个丫鬟还有几个小厮立在院子里,周家三口站在最前面。 江予月朗声道:“香雪,今后你在屋内伺候。你们,各自在院子里听从周妈吩咐。” “是,主子!” 江予月也没多少心思放在他们身上,只有周香雪,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成了姨娘的近身丫鬟,说不定能和宝岫一样成为通房,那样今后便可吃香的喝辣的了。 想到此处,周香雪立马跪了下来,“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为主子马首是瞻!” 江予月轻轻颔首,“下去吧,我想歇歇。” 周香雪福福身,眼里满是嫉妒。 她不过是出去谢了个恩,回来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主子,同为奴婢,她还是军妓出身的,如今却成了侍妾,虽然手段肯定不光彩,可是也让她羡慕。 瞧瞧那金银首饰,她的脸蛋不如江予月,可是这打扮起来也算清秀佳人了。 周香雪的眼眸盯着那些黄白之物。 江予月见状随手拿过一只珠钗递给她:“既然进了这院子就是缘分,赏你了。作为我的丫鬟,自然是要长我的脸面,不能太过素雅。” 周香雪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惊喜,双手接过跪了下来,“多谢小姐!” “今后你跟着我,我便不会亏待你,在这府中,我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只有得了殿下的宠,才能够确保今后有好日子过,若是我不得势,你也没好果子吃。”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忠心耿耿!” 江予月挥手让她退下去,明日还有的忙。 今日她成了侍妾,明日一早就要给侧妃请安,到时候要面对多少冷眼,江予月想的出来。 整整一日,皇子府中满是流言蜚语,都道江予月手段多。 董芙婉脸色惨白,没成想刚打下去一个齐羽儿就又来了个江予月,想不到这个军妓出身的女子倒是有些本事。 “娘娘无须担心,待到明日请安杀杀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这府中谁才是这个!” 宝笺竖起了大拇指,董芙婉摇摇头,“她可不是齐羽儿,正得宠的时候不能动她。” “自然不是我们,府中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教训教训便是,用不着娘娘动手。” 宝笺冷哼,她就看不惯那陆渺渺一副妖魅相! 董芙婉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赐次日清晨,江予月一早起来,换了一身青绿色长裙,如墨的长发挽了个灵蛇髻,斜插一支白玉簪。 如此素雅的装扮,可是因为她这张脸,即便如此打扮也能够艳压群芳。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江予月叹了一口气,周香雪如今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嫉妒不已:“夫人如此貌美叹什么气,我若是有夫人半分容貌做梦也要乐醒了!” 江予月失笑,“太过张扬不是好事,罢了,就这样吧!” 江予月起身,周香雪跟了出去,如今她是蕙草院的大丫头,月钱都翻了两倍,如今走路都抬头挺胸。 不管旁人如何看她,总之如今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丫头,看那宝笺今后还敢对她如何。 一路走来,江予月目不斜视,府中下人看到她如此打扮各个侧目,眼中无一例外都是鄙夷,江予月嘴角勾起,有些时候,有舍才有得。 第42章 小鬼难缠 江予月带着周香雪去了主院请安,这一路上备受关注,到了主院,董芙婉身边的大丫鬟宝笺直接将他们拦在门外。 “宝笺姑娘,我们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江予月淡淡一笑,宝笺一双眼眸满是不屑,“候着吧!娘娘还没起来呢!” 周香雪看了看日头,卯时了还没起来,骗谁呢? “宝笺姐姐,昨晚殿下并不在娘娘这里,这都卯时了娘娘还未起来,姐姐莫不是在骗我们?” 江予月来不及阻止,周香雪便已经说出去了,江予月心里叹息一声,果然,宝笺脸色一沉,兀自怒道:“贱蹄子竟然敢跑到娘娘面前嚼舌根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宝笺抬手就要打,江予月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娘娘既然未起,我们候着便是,若是你打了,吵了娘娘清静,闹到殿下那里,娘娘饶不了你!” 闻言宝笺一窒,狠狠地瞪了一眼江予月转身进去了。 “呸!什么玩意儿!” 周香雪还不忘在背后啐了一口,江予月不悦:“跟着我,少说话多做事,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别在蕙草院待了。” 周香雪一愣,继而小声抱怨:“奴婢是为了您,怎么就没个好呢!” “记着,我不过是个侍妾。你若犯了错,我保不住你,想想绿袖。” 闻言周香雪不说话了,绿袖他们都被发卖了,便是齐羽儿也没办法,若是换成她估计江予月也不会管她。 想到此,周香雪只能闭嘴。 初夏的天气一早起来还是有些微凉的,可是没过一刻太阳升起,温度便越来越高,来往的丫鬟小厮来来去去好几回了,可是就是不见董芙婉让他们进去。 江予月闭了闭眼,腿有些麻,加之伤势未愈,这回后背又痛又痒。 她紧紧蹙起眉头,想起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后妃为了争宠互相攀比,这些手段她见得多了,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用在自己身上。 “照这么晒下去,都快烤糊了!夫人,不如我们回去吧?” 周香雪忍不住了,江予月有意大声道:“无妨,若是我晕过去了,娘娘也不好受,我伤势未愈,立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娘娘拒而不见,到时候传了出去只会说娘娘不能容人,是个妒妇,这罪名娘娘担不住的。” 董芙婉在里头一早就起来了,知晓江予月过来请安,原本是想让她进来的,可是宝笺的话让她犹豫了,加之宝岫在一旁劝慰,她终是没让江予月进来。 如今江予月这番话传进董芙婉的耳中,她心生出了几分火气。 “小姐,要我说这小贱人根本就不知道知恩图报,若不是您让人请了大夫她还有命?” 宝笺皱着眉,一脸不悦的继续道:“如今还拿翘威胁,明摆着是笃定娘娘心思纯良,不会对她怎样,要我看这种丫头,就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今后还能够立在您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倒不会,殿下虽然宠她,可是也记着她不过就是个奴才。就让她嚣张几天,左右也活不了多久。” 董芙婉的话让宝岫吃惊:“娘娘何意?是想做了她?” “哪里,沈小姐日前来定然是有目的的。她来了,不过就是想要让殿下主动提亲,只要她一过门,你说沈小姐能容得下这府中的侍妾?我是宫里娘娘配给殿下的,你是我的人,她自然动不了,那陆渺渺就不一定了。” 董芙婉虽然谨小慎微,可是并不代表她是蠢的。 听了她的话,宝岫在一旁淡淡点头:“小姐说的没错,可是就让她如此嚣张?奴婢看不下去了,今日定要教训她,也让全府上下都看看这小贱人仗着殿下宠爱,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如今就该受罚!” “宝岫!” 见宝岫这就要走,董芙婉赶紧喊住她:“罢了,让她进来吧!” “小姐!” “你当殿下什么人都不知吗?陆渺渺是军妓,可是跟了殿下的时候殿下并未嫌弃,而且颇得殿下的欢心。” 宝岫似乎想起了自己打听到的事,连忙道:“听说她在军营里的时候被殿下当成是礼物相送,却自顾自走到了那将军面前,主动勾引人家,最后赢了比试,这才留在殿下身边?” 董芙婉点头道:“这事是真的,她心机颇深,常有惊人之举,一时让殿下觉得新鲜,收在身边也是难免,不过她没有母家支撑,算不上什么大威胁,倒是你,应当多些心思将殿下留在你的身边。若是你有了孩子,我也算是放心了。” 宝岫是她的人,就算有了孩子,今后生下来管自己叫一声母妃,对于这个,董芙婉倒是不排斥。 宝岫闻言脸色微微泛红不再说话。 第43章 摆下马威 此时江予月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时辰了,烈日当空,晒得汗都出来了,幸亏今日淡扫蛾眉。 不过身后的周香雪就不一样了,她头一回做上大丫鬟,想出口气,今日特意浓妆艳抹,还换上了桃红对襟小褂。 周围路过的看见周香雪就忍不住掩唇微笑,一开始江予月还不知出了何事,等到回头看见周香雪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她顿时摇摇头。 “你还是赶紧把脸擦擦,这都花了!” 周香雪闻言顿时一惊,赶紧拿了帕子擦,可是越擦越糊,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些钱去买上等的脂粉?用的都是最劣质的脂粉,混着汗水越擦越脏。 江予月蹙眉:“你还是先回去洗一把脸再过来。” “可是我这一来一回的恐怕要耽搁些时辰了。” 蕙草院离这里有一柱香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估计都请安结束了。 正在此时宝笺出来了,瞧见他们不屑道:“娘娘起来了,你们进去吧,你!你搞什么!这副尊容莫要吓坏了娘娘!” 宝笺大呼小叫起来,周香雪捏紧了拳头跺跺脚转身跑了,江予月淡淡道:“进去吧!” 宝笺冷哼一声转身走了,江予月跟在身后。 进去之后才发现宝岫已经在里面了,苏楚没来,齐羽儿已被禁足,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 江予月看见董芙婉穿戴整齐,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早茶香气,看来董芙婉已经用过早膳了。 江予月走过去拜了拜,“见过娘娘。” 董芙婉盛装打扮,很想在装扮上胜江予月一筹,可如今一看见她顿时脸色一沉,她这样的素净居然也美的勾魂摄魄,这简简单单的打扮反而衬托的她清丽非常。 看来自己不管怎么打扮都是比不上她的,董芙婉有些泄气。 “没想到一夜之间都成了自家姐妹,见面也就无需多礼了。” 董芙婉还是一脸温柔大方。 “谢娘娘。” 江予月倒也不客气,这就起身。 看见她这个样子,宝岫在一旁有些不甘心道:“侍妾请安居然不行跪拜之礼,这传了出去让人笑话!” 听见这话江予月笑了起来,宝岫不屑:“你笑什么!” “我在笑府中的规矩确实要好好学学了,我倒是想给侧妃娘娘行跪拜大礼,可却怕害了侧妃娘娘?” 没等宝岫开口,江予月继续道:“若是拜见正妃,采用跪拜之礼尚可,可是娘娘是侧妃,我行礼是无碍,可是传到殿下耳中还以为娘娘觊觎正妃位置,这要是被沈小姐知道了,侧妃娘娘会好过?” 江予月一番话让宝岫窒了窒,她看了一眼董芙婉,后者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但仍旧颔首道:“你说的没错,没想到进府没多久就将这规矩打听的这般通透了。” 江予月淡淡一笑。 “之前被打了六军棍,沈小姐说我不懂规矩,所以回去之后还是恶补了一番,不知道宝岫姐姐对我有什么不满,针对我也就罢了,若是我真的行跪拜大礼的话恐怕会连累了侧妃娘娘。” 在皇子府,正妃之位几乎已经默认了是沈云曦,若是给沈云曦知晓,今后真的进门了,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董芙婉。 闻言宝岫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娘娘,嫔妾是无心的!嫔妾只是觉得真心想要请安,定然要先跪下,宝岫不是那个意思!” 看见宝岫一脸惊恐,董芙婉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你起来,都是自家姐妹,今后也无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殿下已经说了,今后在府中行的是皇子府的规矩,与旁人无关,你们也别太多心了。” 江予月十分乖巧点点头,董芙婉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丫头不好对付,日前才在规矩上吃了亏差点没了小命,今天就用规矩来对付自己,确实不太好相处。不过也让她欣慰,至少这个丫头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云溪才是最有威胁的那个。 “身为侍妾,伺候好殿下便可,其他的你们都不用担心。” “是娘娘。” 江予月对着她再次拜了下去,对于董芙婉,她一时间还猜不透这位侧妃娘娘是真的不问世事还是装作贤良,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先住下再起说。 她乖乖立在一旁并不说话,没过一会儿苏楚来了,看见江予月的那一刻,苏楚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如此打扮的她也能这般貌美。 苏楚二话没说对着董芙婉拜了拜:“见过姐姐。” “起来吧!近日不见你,听说你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一见面就嘘寒问暖的,苏楚点头,她哪是受了风寒,根本就是气虚郁结。 第44章 犯错须罚 贺潮风回来压根就没见她,就连那个军妓都得了宠,她这个侍妾再不出现恐怕就要被遗忘了。 今日听闻江予月前来请安,她也过来了,没成想看了以后越发觉得心情郁闷。 苏楚的脸色很难看,董芙婉见状提议道:“今日天好,虽说有太阳,可是后花园荷花盛开,我们不妨去看看,顺便让下人采莲子上来,殿下最喜欢吃莲子羹,我们去剥剥莲子也好打发时日。” 董芙婉看了一眼江予月,“你是新来的,应该还没有见过,咱们府中地方很大,千万不要走错了路,今日就带着你四处逛逛。” 江予月起身行礼,“多谢娘娘。” 随后便跟着他们出去了。 宝笺在一旁眯着眼睛,欺她没有丫鬟,赶在她的前头故意伸脚勾绊她,江予月早有准备,狠狠踢开她的脚,宝笺站立不稳,江予月顺势将她推到一旁,宝笺直接撞向茶案,哗啦一声砸了茶杯。 懈听着声音董芙婉回眸一脸狐疑:“这是怎么了?” 宝笺满脸狼狈爬了起来,指着江予月,“都是她刚才绊了我!” 江予月冷笑:“你是丫鬟走在后头,我如何能绊到你?再者说了,就算你是娘娘的丫头也不能拿手指着我。” 宝笺涨红了脸,董芙婉淡淡道:“她说的没错。宝笺,掌嘴!” 宝笺惊呆了,看了一眼董芙婉最终还是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江予月在一旁嘴角勾笑,“娘娘治下严谨,嫔妾佩服,今后还是要跟娘娘好好学学。” “我院子里的丫头犯了错,是一定要处罚的。都别说了,走吧!” 董芙婉也动怒了,没想到这陆渺渺一来就让宝笺吃了个亏。 宝笺狠狠瞪了一眼江予月的背影,默默跟在最后。 几个人来到了后花园凉亭,董芙婉让小厮下去捞了一把莲蓬上来。 几人坐在一旁剥起莲子。 贺潮风来的时候就看见江予月一身素雅,却难掩眉目如画,在一众女子中格外出挑。 “她倒是有闲情逸致。” 贺北在一旁将早上请安一事告知,听说事情经过,贺潮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这丫头是聪明,我让你查的可查到了?” “已经有了消息,此事与二殿下无关,不过今日怡红阁里有宝物来,听说是一古琴瑶和,二殿下有意。” 贺北的消息让贺潮风冷笑:“今日早朝父皇派他去江南治灾,他还有闲情逸致去怡红阁?若是治灾不利,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贺潮风眼里满是凌厉,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让她过来!” 她指的自然是江予月。 贺北连忙过去。 看见贺北来了,董芙婉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可是殿下回来了?” 贺北点点头:“启禀娘娘,殿下让陆夫人过去。” 董芙婉脸色不虞,众人看向江予月,她只是淡淡道:“既如此,娘娘,嫔妾先退下了,这莲子嫔妾带去给殿下尝尝。” 江予月将自己面前已经剥好的莲子放在帕子里,捧着过去了。 贺北在前面带路。董芙婉看着他们的背影捂着心口只觉得一阵闷痛,未曾想,这陆渺渺不显山不漏水的,说话也不像齐羽儿那样咄咄相逼,可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娘娘您看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娘娘待人宽厚,依我看这小贱人着实可恨!娘娘该教训她,让她知晓这府中主子是谁!” 宝笺记恨江予月,如今眼里一道毒辣。 苏楚一旁道:“殿下不过是图个新鲜,我们姐妹哪个不是从这一步过来的?娘娘若真的对付她,反倒惹得殿下不快,何必要自寻烦恼? 再说花无百日红,她倒了还是会有女人进来的。” 董芙婉笑了,“还是你看的通透。”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江予月跟着贺北一起来到了贺潮风的寝宫,她扬起笑脸,讨好进去拜了下去,“殿下,今日娘娘带着我们剥了莲子,天气炎热,嫔妾特意带来与殿下尝尝。” 江予月双手将那帕子呈上,贺潮风招招手,“上来。” 江予月依言起身来到他的身旁,贺潮风瞧见她的手指,葱白水嫩,蓦地拽过她的手放在鼻尖轻嗅。 江予月吓得浑身一颤,贺潮风眯着眼眸看着她:“怎么?你害怕本宫?” “殿下人中之龙,嫔妾敬畏。” “敬畏?” “对,殿下气势磅礴威严,如岳如狱,嫔妾自然敬畏。” “是吗?” 贺潮风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双美目眼波流转,贺潮风嫌恶将她撇开! 第45章 人与古琴 “虚伪!” “殿下说的是,嫔妾蒲草之姿不敢苛求殿下能够付出真心,只愿呆在殿下身边侍奉终身,这就够了。” 看她说话时脸色严肃,贺潮风目光如炬,看了她好久,就在江予月感觉快要招架不住时,贺潮风大手一捞,就将江予月带了出去,“去怡红阁!” 贺北赶紧跟上。 江予月不知怡红阁是什么地方,可是听这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走出去的时候,周香雪才姗姗赶来,看见贺潮风的那一刻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贺北催促:“还不跟上!” 周香雪这才颤颤巍巍爬了起来跟着出门。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下了马车,江予月才意识到,这里是青楼。可是又不同于一般的青楼。 似乎还有不少达官显贵进出。 看见贺潮风的那一刻,楼里的客人纷纷噤声,不过在瞧见他身边的江予月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这贺潮风身边竟有如此美人,果真艳福不浅! “殿下总算来了,位置早就帮您留好了,这是哪家秦楼楚馆的花魁?竟然让殿下寻到了!” 迎面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走了过来,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在江予月身上上下打量。江予月不满,往后退了退。 “本宫的侍妾。” 贺潮风丝毫不介意众人的目光,将江予月推到了前头,“今日得知曹老板新到了古琴,所以让我这侍妾来此助兴,跳一曲!” “殿下开口,自然是好,只是,只是…… 曹胖子欲言又止,贺潮风冷冷瞪着他:“赶紧说!” “二殿下来了,那古琴,二殿下已经付了定金,您若是想要,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怡红阁的规矩向来都是给银子付定金,皇弟未免有些霸道了吧?” 话音刚落,二殿下已经走了过来。 瞧见江予月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江予月微微福身众人皆行礼。 “二哥说的是,不过今日我就是冲着那古琴来的,不知二哥可否割爱呢?” 不知道贺潮风为什么一定要那个,江予月想着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二皇子走到他的跟前笑了起来,“要说割爱,本宫瞧着你这侍妾有倾国之姿,让给本宫。本宫看着十分欢喜。” 听见这话江予月心里一沉,偷偷瞄了一眼贺潮风。 “殿下可是答应过嫔妾不会将我送人的!” 贺潮风却不搭理她,看着二殿下道:“不如拿古琴交换?” 江予月听见这话吓得不敢说话,却听到贺潮风笑了起来,“二哥眼中这女子比那古琴还要珍贵吗?她不过是区区一军妓而已,本宫宠幸了,便来玩玩而已。那古琴可是价值连城。” 二殿下却不以为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本宫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要得到的,我瞧着她就挺好的。” 江予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下答应过嫔妾不会将嫔妾送人,若是今日殿下食言,他日又如何面对众人。”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啊,皇弟,我倒不知你从哪拿里找来的妙人啊,居然敢这样对你说话。” 贺潮风冷哼一声,径直坐在了位置上,江予月闻言赶紧爬过去,跪在他的身边:“殿下,奴婢什么都会,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跟在殿下身边,还请殿下开恩。” “再者若是殿下将嫔妾换了出去,就算得到古琴,却也寻不到可以弹奏的人,那么这琴换回来又有何用?” 听见他这么说,二殿下十分赞同:“说的没错,这古琴也要看什么人弹奏,可惜琴仙日前不在,这古琴拿回去之后我还得仔细收藏。” 听到二殿下这么说江予月赶紧将目光投向了贺潮风,贺潮风却只是淡淡一笑,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发一言。 江予月豁出去了,“若是殿下能让嫔妾试试,嫔妾想要弹奏一曲试试。” 她要证明自己比这古琴珍贵。 贺潮风诧异,不过还是看着二殿下问道:“不知二哥以为如何?” “怡红阁中这么多女子,琴艺高超的大有人在,不如就让他们比比看如何?” 这分明就是在打贺潮风的脸,贺潮风不屑一顾:“本宫的侍妾如何能同那些女子相比?开始吧,若是可以,那就将古琴和人一并给我,若是配不上,我把人送给二殿下,古琴我也不争了。” “好,一言为定!” 二殿下答应了,江予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46章 古琴奏曲 不过随即心里一沉,若是她真的不行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这怡红阁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虽为青楼,可是女子也能进入。 沈云曦在阁楼之上看见底下的一幕顿时捏紧拳头,一旁的丫鬟支吾道:“奴婢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成了殿下的侍妾。” “没有想到?早就应该想到!那张狐媚子脸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我倒不知道动作如此之快。早知道那一日就该让她被乱棍打死!” “小姐,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且看看她如何弹奏古琴。” 就算是沈云曦也不一定有法子,这古琴名唤瑶和,岂是她一个小小军妓能够驾驭得了的? 到时候输了变成了二殿下的玩物,那下场比谁都惨,想到这里沈云曦的嘴角勾笑。 传闻二皇子贺潮风向来喜欢猎艳,被他看上的女子往往都被抬着出来,这一年也不知道玩死了多少女子,若是这陆渺渺进了二皇子府,一定也不例外。 沈云曦嘴角勾笑,慢慢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如今贺潮风也不知她来了,只是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台上,江予月挺直了腰杆走了过去,瑶合被抬出来,放置在舞台中间。 江予月走过去,确实是好琴,她拨起几根琴弦弹了弹,琴音清脆悦耳确实好听。 “别等了,快点吧!这么多人还等着看你的表演呢!” 贺潮风在一旁催促道,江予月转身对着他拜了拜,“殿下听好了,今日赌约关系到嫔妾的未来,还请殿下莫要食言。” 言罢,江予月不等他回答,转身来到了古琴面前坐了下来,素手扶琴,微微闭眼感受了一番后,葱葱玉指一拨,琴音娓娓响起。 众人先是惊愕,原以为琴仙今日不在,这瑶合古琴无人能驾驭,说不想八殿下府中的一个侍妾竟能弹出如此琴音来。 袅袅之音不绝于耳,怡红阁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纷纷倾耳细听。 江予月拨出一个音符之后,开口便是一段唱词,歌声悦耳,犹如百灵鸟,与这琴音相合,恍若天籁。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有些失神,想不到她人美、琴声也美,就连歌声也美。 二皇子看她的时候更是双目放光,未曾想到如此曼妙女子居然让贺潮风给得到了,他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嫉妒。 “皇弟艳福不浅,竟然能得到如此佳人,不知可否割爱?” “如此说来皇兄是认输呢?” 贺潮风笑了,二皇子倒是有几分磊落,道:“此音难闻、此容难求,本宫甚爱之,皇弟可愿割爱。” 贺潮风笑了起来:“没想本宫的一个侍妾都能有劳皇兄如此看重,既然如此,本宫…” 贺潮风欲言又止,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却听贺潮风继续道:“可惜本宫还没玩够,这丫头,本宫也才得到了没几日,新鲜感还在,所以抱歉了,不能。” 贺潮风的话让二皇子脸色一滞,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做,于是只能讪笑:“既然如此,来日方长。” “若是二哥喜欢玩别人剩下的本宫也不介意,反正府中有的是侍妾,二殿下开口,看上谁了?本宫送入便是。” “不必了!” 二皇子贺潮华的脸色阴婺,看了一眼台上的江予月,将她的脸死死刻在脑子里,江予月只觉得浑身一颤,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曲子是弹完了也唱完了,台下的人一阵叫好,鼓掌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两位皇子却未开口。良久贺潮风才冲她招招手,江予月心里一喜赶紧走了下去。 “殿下。” “还不谢过二殿下,你弹的好,他愿意将古琴送给我们,二哥你说是吧?” 二殿下紧咬牙根:“那是自然,古琴配佳人,东西好却要也要找到赏识之人,送了你最合适。” 二殿下说完转身离开。江予月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殿下这…” “走吧!” 贺潮风搂着她笑呵呵走了。 在场众人都知道二人身份,纷纷将此事记在心中,一做他日谈资。 或许是赢了二皇子贺潮华,贺潮风心情颇为愉悦,吩咐贺北将古琴搬到马车上后,带着江予月随意逛了起来。 沈云曦没有想到,这军妓居然还有如此才艺,弹的一手好琴,顿时有些恼怒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 那丫鬟吓的瑟瑟发抖,“主子,奴婢,奴婢也不知。” “你不知?不是让你去查她,你除了查到她是军妓以外,还能查到什么?废物!” 沈云曦抬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转身走了下去。 汐云哥哥,我一定不会让你被这狐狸精给迷惑。 沈云曦追出去的时候贺潮风正带着江予月在街上随意逛着,江予月是第一次上街,看什么都有些稀奇。 “殿下,临近晌午是否要回府?” “今日就在外头,这么早回去太闷了,况且还未到饭点,你是初次来到这京城中,所以就带你逛逛。” 贺潮风突然起来的温柔让江予月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殿下。” 江予月自然是想多逛逛的,先熟悉熟悉这吴国京都,以后若有机会便可逃出这个地方。 想到这,江予月仔细看着四周,默默将这京城的路给记了下来。 两人来到一处糖人铺子,江予月看着老人熟练地捏着糖人,情不自禁的伸手取了一个丫鬟形状的糖人下来。 贺潮风见状问道:“怎么,喜欢?” 江予月点点头:“喜欢,这个跟我很像。” 贺潮风掏出了银子给了糖人老板。 “既然喜欢,那便买下来。” 江予月有些惊讶,这还是贺潮风头一次送自己东西,况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脸微微泛红。 跟着追上来的沈云曦见状气得怒不可遏:“汐云哥哥!”她在背后喊道。 贺潮风转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汐云哥哥,方才得知陆姑娘成了汐云哥哥的侍妾,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江予月不急不慢,“多谢沈小姐,若非沈小姐一番指点,奴婢也不会茅塞顿开,多亏沈小姐相助,不然我也不能入了殿下的眼。” 说着她再次行了个礼,沈云曦紧紧捏着拳头硬生生收下了她这一拜。 第47章 又言礼数 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沈云曦就算心中有气可也不好发作。 “汐云哥哥,前面就是醉仙楼,今日赶巧,不如我做东,就当是给陆姑娘庆贺一番。” 沈云曦主动提起,贺潮风看了一眼江予月,点头应了下来。 “好。” 江予月心中微微失落,刚生出几分温馨的念头也被掐灭干净。 沈云曦心中一喜,上前挤开了江予月,毫不避讳挽着贺潮风的胳膊朝前走去。 江予月微生无措,很快便调整过来,跟在他们身后。 这样也挺好,贺潮风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话,她可以肆无忌惮四处张望,将所走过的地方一一记在心中。 一路走到了醉仙楼,三个人一起进去,掌柜的见状立马迎了上来。 “殿下,沈小姐!包厢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移步。” 贺潮风蹙眉,看了一眼沈云曦,沈云曦笑着解释:“京中谁不道你八皇子的威名,几乎上些档次的酒楼都预留了你的包厢,就等着你过去呢!” 掌柜的反应过来,在一旁连忙点头:“是啊殿下,这包厢长年只为您一人准备,您能来那可是小店的荣幸。” 听闻他这么说,贺潮风扯起嘴角径直走了进去,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沈云曦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后面,掌柜立马明白过来。 江予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包厢里贺潮风与沈云曦分坐一方,江予月默不作声的站在贺潮风身后,经过上次杖责一事后,江予月深深的明白,在沈云曦身前一定要谨小慎微不留把柄。 “坐。” 贺潮风的声音让正在为他添茶的沈云曦手一顿,继而笑道:“陆姑娘坐吧,既然都成了汐云哥哥的人,那么今后也无需多礼。” “多谢殿下,沈小姐。” 江予月屈膝行礼,举止之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沈云曦心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无论是坐姿还是仪态,都一丝不苟毫无差错,这让想挑错的沈云曦生出几分失望,心中郁积上一股无名怒火。 她真的只是一名军妓?看这礼数却是不像,沈云曦不由得皱皱眉头。 “坊间传闻陆姑娘的…实际上我一直好奇,这军营里还会教导礼数么?陆姑娘这坐姿乃是正儿八经宫中的礼教,难道是汐云哥哥请了宫人教导?”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沈云曦微微思索,将话题扯到了江予月的出身之上。 沈云曦这番话让贺潮风凝眉,这丫头说过她周国三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知道宫中礼数奇怪吗? 听闻沈云曦这么说,贺潮风淡淡道:“她还算有些聪明,这些日子在府中也算是学了些规矩!” 沈云曦让丫鬟查了江予月,虽说是军妓,可她是被贺潮风妃大军半路掳回来的,在做军妓以前是什么身份,谁也不知道。 见贺潮风替她出声,沈云曦心里一紧,贺潮风什么时候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了? 江予月连忙笑着解释:“自从那日受了军棍之后,奴婢不敢大意,侧妃娘娘也教了奴婢不少规矩,是以在外头不敢丢了殿下的脸。” 听问她这么说,沈云曦依旧怀疑,不过当着贺潮风的面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要再说下去,那就是让贺潮风难堪了。 没一会儿掌柜让人端来了好酒好菜,江予月的位置背对着大门,正是上菜口,那小二也不知怎的了,一不小心便将汤汁洒在了江予月的身上。 江予月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热滚滚的汤淋在她背上,沾上她背上的伤口,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她脸色不由一阵苍白。 小二连忙跪了下来:“贵人饶恕,奴才不是故意的!” 江予月蹙眉,只能用手提着被淋湿的衣物,免得二次烫伤,贺潮风的眼眸在江予月身上微微闪过,最终锁定在小二身上,轻声道:“拖下去砍了。” 听见这话小二顿时吓坏了,脸色煞白,不住磕头。 江予月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造了杀孽,于是主动起身屈膝:“殿下,衣服脏了嫔妾先回府了。您着一个侍卫送嫔妾就成了。” “本殿有让你离开吗?” 贺潮风声音冷冽,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不让自己离开。 沈云曦在一旁捏了捏拳头,故作大方:“我有备用的衣裳,不如陆姑娘就去里间换了吧!” 江予月并没有答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贺潮风,后者颔首,江予月这才点头,“多谢沈小姐。” 沈云曦让丫鬟带着她去里面换衣裳,外头贺潮风淡淡道:“拉下去杖毙!” 小二听闻直呼饶命,侍卫将他拖走,沈云曦一脸苍白。 贺潮风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她的碗里。 “醉仙楼的下人伺候不周,今后还是少来为妙。” 沈云曦脸色难看,外面小二的惨叫声传来,贺潮风目光如炬,睨了一眼沈云曦的方向,见她面无血色安慰道:“莫怕。” “汐云哥哥,我倒是无所谓,只怕传到宫里又是风言风语。” “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议论,本宫不惧。” 沈云曦只能点头,她还能说什么呢? 第48章 假意示好 此时江予月也换好了衣服,一身粉色的长裙,裙裾上点缀着翩翩蝴蝶,这是沈云曦最喜欢的衣裳,特意在流光阁定做的,便宜了这个贱人! 白玉簪子粉色长裙越发衬得她粉面桃腮,看上去明艳动人。 沈云曦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无尽的嫉妒。 “陆姑娘,这一身衣裳越发衬的你清丽脱俗了,难怪汐云哥哥会纳了你,以陆姑娘的颜色便是进宫去也是可以的。” “多谢沈小姐谬赞,这衣裳改日……” “不必了,就送给陆姑娘了。” 沈云曦才不想要一个军妓穿过的衣裳,干脆直接送了她,不过她心里却是在滴血。 江予月自然看得出她眼底的不舍,这衣裳方才听丫鬟说定制了一个月才拿到,价值五百两,虽说布料华贵、设计也是大方,但与这价钱比起来,算不上物有所值。 瞧见沈云曦一脸肉疼的样子,江予月觉得好笑,明明舍不得还故作大方,想来是嫌弃自己穿过吧。 “我那有几匹上好的烟罗染纱,明日让贺北送给你,半个月之后便是宫宴,想来你穿上之后定会艳压群芳。”贺潮风瞧见她脸上的肉疼,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听见他这么说沈云曦心头一喜!“汐云哥哥说的是上一次婆罗国进贡的烟罗染纱吗?” “嗯,父皇给了我,原本是想当做聘礼给了那周国公主的,她哪里配得上这个?” 听闻最后一句话,江予月不由皱了皱眉头。 婆罗国的烟罗染纱,一匹布从吐丝织染到最后成收差不多需要三年时间,这么珍贵的布料只有各国皇室才能用上,如今他给了沈云曦,看来他对沈云曦是真的青睐有加。 可是看他的眼神却不像那么回事,江予月不由得眯了一眼沈云曦,见她一脸欢喜,完全没有留意到贺潮风眼中的不屑。 江予月收回视线,将头低下不说话,听着贺潮风和沈云曦之间的互动,心里冷笑。 贺潮风明明眼含不屑,脸上却挂着伪装出来的疼爱,偏偏这沈云曦看不出来,一脸心花怒放的样子。 江予月心中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身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是真情什么是虚情假意她清楚的很。 贺潮风看向沈云曦的眼眸中,江予月看不出丝毫爱意,反而是掩藏着浓浓的不屑。 男人哪! 也许他喜欢沈云曦不过就是为了沈家的势力,江予月这么想着。 一旁的贺潮风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走吧!云曦,半个月之后,你可一定要出席,本宫等着看你。” 沈云曦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汐云哥哥这么说,云曦都不好意思了!” “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有你在,此次宫宴其他人都要失了颜色。” 贺潮风口中毫不吝啬夸奖,沈云曦跺跺脚,尽显小女儿姿态。 “哪有你说的那么美,我和陆姑娘站在一起,便被她比了下去!” 贺潮风睨了一眼立在身后的江予月,眼眸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欣赏,丰姿绰约、美的灵动,沈云曦的确是比不上她。 心虽如此想,脸上去挂着一丝冷冽道:“一个下人而已,哪能与你相比!” 听见这话,沈云曦得意笑了,骄傲地看了一眼江予月。 江予月后退一步,微微屈膝:“殿下说的是,奴婢地位低下,又岂能比得上沈小姐天人之姿,奴婢在此恭祝殿下和沈小姐,永结秦晋之好。” 听见这话,沈云曦心里顿时一阵得意,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军妓顺眼了些。 算她会说话,今后等自己进了皇子府,只要她不出幺蛾子,或许能饶她一命。 可这话在贺潮风听来却异常刺耳,他蹙眉道:“秦晋之好?” 江予月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满,顿时心头一颤,连忙跪下解释:“府中上下都这么说,说沈姑娘就是未来的主母,所以……” “空穴来风,再要乱说本宫不介意送你回军营!” 沈云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瞪了一眼江予月,江予月闭嘴不再出声,她有些摸不透贺潮风心中的想法。 “汐云哥哥…” 沈云曦一脸委屈,贺潮风柔声安慰:“本宫是怕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毕竟人言可畏。” 闻言沈云曦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走,本宫送你回去。” 沈云曦乖乖点头,依偎在他的身旁,两人携手离去。 江予月蹙眉,他们就这么走了?自己呢? 等她跟出去时,贺潮风地马车已经走了,江予月还想着逃脱的机会来了,可扭头一看,旁边还有个侍卫候着了。 烈日当空,在侍卫的带领下,江予月一路走回了八皇子府,到了皇子府时,她已经浑身是汗,后背的伤口又麻又痒,让人生出几分抓狂的心思。 她迅速回到蕙草院,让周香雪帮着换药。 周香雪一进门,就大声道:“夫人,殿下实在是太宠您了,前些日子赏了您那么多首饰,今日又让人送来了一张古琴,要奴婢看啊,若您怀上殿下血脉,今后在这皇子府里就无人敢动你了。” 周香雪这话让江予月愣住了,“古琴?” 第49章 各有算计 “您瞧,不是放在那吗?” 江予月这才发现那古琴就放在案头,她有些摸不清贺潮风的心思,这瑶和古琴可是极其珍贵之物,想不到他竟然会送给自己。 这让江予月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我看殿下是真的宠爱您,您瞧瞧这府中其他侍妾,谁有此恩宠,就算是侧妃娘娘也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般贵重的礼物,夫人您也算是独此一份了!” 宠爱?若不是后背的伤痕还传来痛意,她差点就信,这种别具一格的宠爱,江予月敬谢不敏。 多来几次宠爱,只怕自己小命难保。江予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只有跟在贺潮风身边待过的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恐怖。 想想白天发生之事,江予月的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丝幅度,这沈云曦看似聪明,实则蠢笨至极。 早就准备好的包厢,还有这衣裙,以及恰到好处的汤汁……江予月不由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这种低劣的手段就连自己一眼都能看透,更别说贺潮风了。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让人杖毙小二。 “香雪,今日我穿出去的衣衫照样子做一条一模一样的。” “夫人,那一件可是丢在酒楼了,不如奴婢取回来?” “只怕你去了也没有了,照我说的去做吧!” 周香雪点头记下,心中却不明白夫人为何要这么做,江予月没有跟她解释,她必须的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得防备着被人栽赃陷害。 江予月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对襟小褂配上粉色襦裙,换了药以后坐在廊下。 贺潮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江予月捧着一卷书册,安静的坐在那看着。 美人捧册,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贺潮风有种不忍打断了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今日你倒是讨巧。” 闻声江予月连忙起身,“殿下。” 贺潮风信步走过去大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他的身上那股龙涎香的味道传来,江予月顿觉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 娇声道:“殿下…” 江予月话未落尽就被贺潮风封住了唇,周香雪在一旁看呆了,贺潮风睨了她一眼,周香雪赶紧低头退到一边,贺潮风顺势抱起江予月进了里屋。 结束的时候江予月倚靠在床头看着贺潮风,男人不留一丝挂念,直接离开,片刻管家带着嬷嬷来了,送上一碗避子汤,眼里依旧鄙夷。 “夫人喝下吧,这青天白日的,夫人还是节制点的好!” 嬷嬷的话让江予月轻笑,接过碗一饮而尽,不曾皱过半点眉头,喝完后,她道:“嬷嬷提醒的是,下回殿下再来我定会告知。” 嬷嬷一怔,若她真跟殿下说了此事,只怕自己少不得要被责罚一场,她不敢再多言,脸色有些惶恐的退了下去。 “香雪,我要沐浴!” 江予月扬声朝着门口喊道,周香雪赶紧准备。 这边,管家端着空碗来到书房。 “殿下,老奴看着她喝下一口不剩。” 贺潮风莫名觉得烦躁,看见空空的碗底问道:“可曾犹豫?” “不曾。” “滚!” 管家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出去。 贺潮风莫名觉得心中郁结难消。 贺北上前道:“殿下,今日殿下似乎有心事?” “方才收到消息二哥在家里摔断了腿,去不了江南,让户部侍郎代为前往,你说,他是不是怕了?才见了面就摔断了腿!” 贺潮风眼里满是阴婺,贺北沉声道:“明日殿下要去宫里面见太后,殿下可想好了如何回答太后的诘问,毕竟诸多皇子中,就殿下还没有自己的血脉。” “哼!” 贺潮风冷哼一声:“还不到时候。”顿了顿,他又道:“本宫血脉,自然要由本宫的挚爱来孕育,其他人等有何资格?” 听到挚爱两个字,贺北有些忍不住的说道:“殿下,您在外征战的时候,沈云曦和二殿下走得那么近,如今殿下一回来,她转头又回到殿下身边,这等女子压根就不配殿下!” “沈云曦,呵呵,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罢了,在本宫眼中,她可算不上什么良配!” 此话一出,贺北有些呆滞在原地,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殿下的意思是?” 贺潮风眼里闪过一道凌厉,他眼中带着满满的嘲讽道:“不管他们,反正府中又不是没有女人,眼下,储君之位才是正事,其余事等一切莫要再谈!” 贺北听闻之后,小声的试探道:“若不然,再去周国要一位?那玉女可是还没消息呢!” 贺潮风白了他一眼,这贺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话多了?略作思忖道:“你以为周国的公主是大白菜?上次的事周国虽然没有太大动作,但这并不大代表周国未曾记仇,嘱咐下去,让暗卫将截杀送亲队伍的势力给找出来,这个锅,本宫不背。” 想了想,贺潮风又道:“你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叫做绿香的奴婢,看看和亲公主身边是否有此人,目前在何处,还有那个人找到没有?” 贺潮风可没忘记正事。 第50章 充当鱼饵 贺北眉宇拧成了一团,他轻轻摇头:“暂时没有消息,不过那日他走的急,应该还在京城中,殿下,何不利用外出的机会将他给引出来?” 贺潮风睨了他一眼,贺北立马跪了下来:“属下斗胆。”若是将殿下外出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人知道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只要我们好好布置,说不定可一举将他擒下!” 贺潮风略一思忖,颔首道:“明日进宫之后,本宫便去普华寺,此番出去带上陆渺渺一同前去。” “殿下,你要带着她去?” “有问题?” “不,若是殿下带着她恐连累了殿下!” 更重要的是,若是带上她,到时候少不得要分出人手来将她保护好,这分明是没有半分用处,还倒贴人手。 贺潮风眼眸阴沉,冷冽的看了贺北一眼道:“愚蠢,去寺里求子,岂是本宫一个男人所为之事?” 贺北拍了拍自己的头,随即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过去准备。” “告诉蕙草院那边让她明日准备一下。” “是殿下。” 江予月刚刚沐浴正坐在软榻之上休息,看着头顶上方的房梁发呆,这贺潮风到底安的什么心? 正想着,就听到贺北的声音传来:“夫人可在?”周香雪赶紧迎了进来:“在的,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贺北直接越过她站在门边,“夫人,殿下有令明日要去普华寺,还请夫人做好准备,随殿下前去。” “去普华寺是进香吗?” 江予月坐了起来。 “殿下没说,但是明日只带夫人一人,还请夫人一定要准备好。” “只带我一个?我明白了,有劳侍卫大人了。” 贺北点点头转身欲走,随即又退了回来,“夫人,明日一行注意安全,普华寺香客众多,万一走散了可就不妙。” 江予月一愣,“多谢大人提点。” 贺北走了之后,江予月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贺北的话里有话,是拐着弯在提醒自己多加小心?难道……江予月想到上次在客栈里遇到的一幕,顿时心里一惊! 看来贺潮风这次去普华寺可不是单纯的上香,若不然贺北也不会暗中提醒自己。 江予月心中一紧,周香雪却在一旁兴奋不已。 “夫人,我就说殿下对您与众不同,去普华寺多是为了求子,殿下只带您一人过去,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我看夫人出人头地的日子快到了。” 江予月却摇摇头,若真是如此,贺北又何必暗中提醒,此事无论从何而看,都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此去一切顺利,回来之后也必然被侧妃董芙婉嫉妒。 想到这,江予月不由心生几分不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贺潮风这不是在宠爱她,而是将她放上了火上架着烤。 她看了周香雪一眼,叮嘱道:“香雪,若是想要跟着我,那么今后必定要收敛锋芒,多看多想少说话,否则,你还是别跟着我了,也免得惹出祸事害了你自个。” 周香雪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夫人,香雪不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总之跟着我你得收敛,若是再高调,今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吗?” 看见江予月一脸严肃,周香雪只能不懂装懂的点头,不敢忤逆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她才当了这蕙草院的大丫鬟没两天,总不能刚上任就被撤了。 看见周香雪吓的一愣的样子,江予月的心中有些仿徨,到底贺潮风想要做什么? 他若是真的偏爱自己还好,但江予月明白,贺潮风根本就不在乎她,如此做法,实际上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不管是这皇子府里的还是外头的沈云曦,但凡是对贺潮风有点意思的女子,瞧见自己一个出身低微的侍妾如此受宠,定然要将自己恨到了骨子里去。 …… 殿下要带江予月出去的消息传到了各个院子里。 董芙婉剥莲子的手一滞,随后叹了一口气,将莲子猛地扔进了碗里。 她就是再温婉,此时也按耐不住了的生出了怒火。 宝笺和宝瓶在一旁看了不由得劝道:“娘娘,奴婢瞧着那蕙草院的实在是登不得台面,不如我们做些手脚,明日娘娘您陪着殿下去吧!” “放肆!殿下已经敲定的人选,若是我们做了手脚,你以为殿下不知?”董芙婉脸色难看,呵斥出身道。 宝笺急了,道:“普华寺可是京中贵人求子之地,殿下头一次去,却带的这出身低贱的侍妾,这将娘娘您置于何地?” “是啊娘娘,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了我们锦华院的笑话,奴婢也不会下毒手,只需让她出不了院子便可!” 董芙婉叹了一口气,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她看了一眼宝笺,下定决心道:“你去,但莫要闹出人命,只让她明日出不了门便可。” “娘娘放心,宝笺一定做得天衣无缝。” 董芙婉一脸阴翳,宝笺说的那话的确刺中了她的心窝,此前齐羽儿受宠,那也只是在府中罢了,如今这江予月,殿下竟然如此宠她,竟然带她去普华寺求子,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真就成了整个京城中的笑话。 第51章 按捺不住 不管怎样,此事她定要争上一争,哪怕是使些平日里自己看不上的手段,事关自家名声,若是仍由这般下去,她这侧妃之位就快要让人了。 若真道了这步,只怕宫中的贵妃娘娘也会失望吧。 董芙婉的眼神渐渐坚定下来,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来蕙草院那位有什么心思,可若任凭她这么下去,万一她怀上了殿下的血脉,那自己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片刻之后,宝笺回来冲着她点点头,道:“娘娘,成了,奴婢已经在她平日里喝的燕窝中下了药,不会要了她性命,但会让她昏睡不醒到明天晌午。” 董芙婉轻轻颔首,这般最好,既要不了她性命,又能搅合了这件事情。 宝笺心中却暗自欣喜,她的药下的重了些,恐怕那个小贱人到明日晚间才能起来。 别的不说,误了殿下之事,蕙草院那位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 蕙草院 周香雪端着一盅燕窝匆匆赶来。 “夫人,这是厨房特意为您熬制的燕窝,夫人如今备受恩宠,厨房的姐妹们都在羡慕奴婢找了个好主子,纷纷求着奴婢,想谋个进来侍候的差事。” 江予月还记得第一天来,就瞧见周香雪跟在宝笺后头想要寻个差事,如今她跟了自己,倒是有几分咸鱼翻身的意思。 如此一想,江予月也笑了起来:“你知道便好,不管有多少人巴结你,我这院子不缺人手,你也莫要被人诓了。” 江予月提点她,周香雪自然明白。 “夫人放心,奴婢不是蠢笨的,自然知道他们都是捧高踩低,昔日根本就看不上奴婢,蹬鼻子上脸的事可没少做,如今奴婢因着主子才有今日,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周香雪将燕窝放在桌上,江予月心中想着贺北的提示,搅动着燕窝一言不发。 许久,江予月抬头瞧见周香雪看着燕窝一脸渴求的眼眸,她淡淡一笑,将燕窝推了过去。 “赏你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多谢主子!奴婢不辛苦,只是心疼主子!” 周香雪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死死盯着燕窝,江予月挑眉示意她拿去用,周香雪忙不迭应下,端着燕窝下去了。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还得细心调教,不过不管怎么调教,都比不上从前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绿香。 也不知她此时如何。 “不好了!不好了!” 江予月的思绪被一声急促的嚎叫声打断,她蹙眉,走出里屋道:“怎么回事?” 周妈妈跑了进来,看见江予月跪了下来。 “夫人不好了,香雪她,她……” 江予月心中一个咯噔,她三步做两步小跑着踏进周香雪的厢房,看见周香雪趴在桌子上,面前还有一个空碗,这不正是方才她赐给周香雪的燕窝? 周妈妈跟在后头哭哭啼啼:“夫人,香雪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叫不醒?” 江予月过去搭了搭她的脉搏,还好,脉搏稳健。 她又扒了扒周香雪的眼皮,没什么问题。 “无妨,只是睡着了,若是不放心就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周妈妈听闻怔住了,随后如请了府中的大夫过来。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来了之后查看一番,果真如江予月所说,只是睡着了。 “这是服了过量的蒙汗药,估计要睡上一天。” “大夫,看看是不是这燕窝里的药。” 江予月看了一眼空碗,碗底还有汁水残留,大夫过去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是燕窝里的。” 江予月眼眸阴婺,这燕窝是给她准备的,若不是赏给了香雪,此刻躺着的就该是自己了。 看来着府中的女人报复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这次应该只是警告,用的是蒙汗药而已,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周妈妈,去侧妃娘娘那里闹上一闹。” 周妈妈明白了,赶紧让人将周香雪抬着去了锦华院。 江予月脸上有些凝重,这皇子府后院可是董芙婉管的,如今有人对自己下手,不管如何,都得找她董芙婉要个说法。 这后院中能够对自己下手的还能有谁? 照目前看来,宝岫跟董芙婉嫌疑最大。她之所以让周妈妈去闹,要的就是个说法。 江予月带着大夫也跟了过去,待到了主院就听见周妈的哭声,还有宝笺尖锐的骂声。 “你蕙草院出了事偏来这里胡闹,别以为你们主子如今受宠就敢蹬鼻子上脸!” “我们香雪喝了厨房送来的燕窝才会变成这样的,大夫说了是蒙汗药,厨房管事的可是你们的人,娘娘!您可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只得香雪一个女儿,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周妈妈哭的凄厉,董芙婉脸色铁青。 第52章 坑主丫鬟 这声音委实让董芙婉心中不快,她看了一眼宝笺,宝笺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冷声道:“燕窝是给主子的,她一个丫鬟吃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屋子里的那个小娼妇做的手脚!” 听闻这话,江予月脸色阴沉,走过来朗声道:“娼妇?堂堂侧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居然口不择言,就算我只是个侍妾,可也不是你一个丫鬟能折辱的!” 看见江予月出现在这里,董芙婉紧紧捏着拳头,心中却是将宝笺给骂了遍。 江予月迎了上去,一脸正色道:“娘娘,大夫可以作证,燕窝里有蒙汗药,若是今日我吃了,中招的就是嫔妾了,这蒙汗药倒不致死,可若开了这个头,下一次是什么药嫔妾不敢想象?还请娘娘给嫔妾一个公道!” 江予月目光如炬,直逼董芙婉,董芙婉何曾见过这样的江予月,只觉得她通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势,逼得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宝笺急了,怒道:“娘娘面前也敢放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为了获得殿下专宠出来演戏!蒙汗药是吧?我看她就是装的!” 说着宝笺冲过去狠狠踹了周香雪一脚,急得周妈妈扑过来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宝笺是董芙婉的丫鬟,素日里在府中有诸多人巴结,如今被人打了脸焉能罢休?这就与周妈妈撕扯在一起,周妈妈虽说年老,可是做惯了粗活,手劲又大,这一来二去的宝笺竟然也没能占的上风。 只是主院里一片嘈杂,董芙婉顿时目瞪口呆。 她何曾见过这场面,忙让人将他们两人拉开,只是宝笺嘴里还喋喋不休骂着,头发凌乱,脸上红肿,哪里还有平日趾高气扬的样子? 看见周妈妈,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几道血痕,衣服也撕烂了,这鲜血淋漓的看着就觉得疼。 江予月来到周妈妈身边声音清冷:“娘娘,如今我们不过是来讨个说法,宝笺就如此紧张,难不成此事与娘娘有关?” “你放屁!不过就是个侍妾,军妓出身,千人骑万人枕的娼妇竟然也敢置喙娘娘!你不过就是床上有些功夫,惹得殿下对你痴狂,如今还敢污蔑娘娘,我看你就是倒打一耙!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江予月话音刚落宝笺就骂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市井泼妇,居然骂的如此难听,就连董芙婉斗听不下去了。 “放肆!!”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众人顿时噤声,只见贺潮风走了进来,面若寒霜,眼眸中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本宫倒不知府里的丫头如此伶牙俐齿!区区一个下人也胆敢如此嚣张!” 贺潮风一进来就对着董芙婉发难,董芙婉赶紧跪了下来:“殿下容禀,此事乃是误会!” 宝笺更是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全然没了方才那股子骂人的气势。 “殿下,奴婢……” 话未落尽,贺潮风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将宝笺踹到了一旁,噗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董芙婉吓了一跳!忙拽着贺潮风的衣角恳求:“殿下,此事只是误会,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误会?方才本宫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先不论其他,陆渺渺好歹是本宫亲口赐下的侍妾,你这丫鬟一口一个娼妇,若不是你给她的胆子,她安敢如此?” “还有,此事起因本宫已有耳闻,胆敢在燕窝中下蒙汗药,日后会不会在本宫的杯里下那毒药?” 此话一出,别说宝笺脸色变了,就连董芙婉也是一脸苍白,她忙道:“不是的殿下,您误会了!” 董芙婉一口否认,若是承认了,今后她这个侧妃做不做得成都是小事,只怕整个董家都得因此受到牵连,谋害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到不了这步,但董芙婉也不想像齐羽儿一样被关在别院里出不来,若是今后连侧妃之位都保不住,她还怎么面对贵妃娘娘? “殿下,这事是奴婢做下的,奴婢气不过这才在夫人的燕窝里下了药,可是奴婢并无害人之心,只是想让她睡上一觉而已,奴婢知错了,还请殿下饶过我们娘娘!娘娘她确实不知。” 宝笺这会才知道怕了,江予月在身旁暗自冷笑,这丫鬟蠢笨如此,难怪董芙婉进门一年都没能得宠。 这宝笺突然跳了出来,承担所有下责任,董芙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向来谨小慎微,想不到第一次生出害人之心便迎来了当头一棒。 “好大的胆子!这还是本宫的府邸吗?瞧瞧你这院子中的下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 贺潮风冷眼直视董芙婉,后者吓得心里一沉,瞧见一旁的江予月,董芙婉见她脸无表情,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恨意来。 “殿下,娘娘宅心仁厚定不会如此狠毒,嫔妾以为,都是这丫头作祟,还请殿下莫要责怪娘娘。” 江予月上前一步屈膝跪下,董芙婉有些错愕,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帮着自己说话? 第53章 闹剧落幕 江予月可不想董芙婉倒下,毕竟,相比于沈云曦这人而言,董芙婉的性子要好上太多,若今日将董芙婉得罪太深,日后她与沈云曦一同对付自己,可就不太好了。 贺潮风冷眼看着这院子,尤其是宝笺和周妈妈两人更是狼狈不堪。 周妈妈年纪大了,这么一番厮打之下愈发显得可怜,跪在地上爬到了贺潮风的面前。 “殿下殿下,老奴在府中伺候了这么些年,只得香雪一个女儿。如今被夫人赏了一口燕窝,这回来吃了没两口就睡下了,这亏得是我们香雪吃了,若是夫人吃了误了事,明日该如何是好?” “我们家夫人宅心仁厚,不愿做这坏人,可老奴却要把话说给殿下听听,宝笺这丫头太过放肆了,竟然辱骂我家夫人,左一个娼妇、右一个军妓,就算我家夫人仅是个侍妾,可对我们下人而言也是主子,如今这宝笺打了老奴不要紧,打了我们夫人的脸,也便是打了殿下的脸,还请殿下严惩!” 听完这话宝笺脸色惨白,没想到这老虔婆居然如此说,居然敢添油加醋还卖惨,现如今她不死也差不多了。 宝笺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冷冷瞪着她,周妈妈倒也不怕,看见周香雪顿时悲从中来,难免哭的伤心。 贺潮风觉得烦躁,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人是你院子里的,既然出了这事,由你来处理!”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做声了,董芙婉听闻这话,心里一沉,便知道贺潮风生了杀意。 她看了一眼宝笺十分不忍,毕竟这丫头是她娘家带过来的。如今若是除了她,董芙婉舍不得,可是若不除那也不成。 眼下宝笺自然也清楚,不管怎么做娘娘都为难。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宝笺磕了个头,正要说话,董芙婉开口了:“今日当着殿下的面,宝笺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罚,既如此,杖责二十军棍!” 贺潮风补充道:“你身边的丫鬟就由你院子里的人亲自执行!来人,拖出去!” 立马有小厮上前将宝笺拖了出去,周妈妈嘴角勾笑,忙让人将周香雪抬回去。 江予月微微福身:“多谢殿下。” “谢什么!府中丫鬟犯事自然要受罚,倒是你,芝麻大的小事就闹到住院来,你眼里还有府中主子吗?!” 贺潮风冷下脸来,江予月闻得此言,却也丝毫不惧,当着董芙婉的面她只是淡淡道:“此事嫔妾也是受害者,嫔妾本无意要来主院,只是想着厨房重地,今日给嫔妾下药,明日就能给娘娘下药,是以才想着过来提醒娘娘的。” “好一张刁嘴!” 贺潮风虽然这般说,但是倒也没有太过苛责她。 此时宝笺被人按在条凳上,二十军棍,这要是打完了恐怕命都没了。 很快院子里的小厮就过来了,宝笺的惨叫声传来,听在董芙婉耳里打在她的心,尤其是宝笺血肉模糊的样子更是让她胆战心惊。 贺潮风冷眼看着丢下一句话:“看好你的院子!” 他抬脚就走,江予月紧紧跟随,两人离开以后宝笺晕了过去,董芙婉虽然心疼可是也不敢让人停下,直到二十军棍打完了,宝笺整个人都变得生死不知。 江予月跟在后头,察觉到她的脚步声贺潮风蓦地停步,江予月赶紧止住脚步。 “陆渺渺,绿香,你到底有几个名字,究竟是何身份?” 江予月淡淡勾起唇角,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回答:“嫔妾的身份殿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那你今日特意跑去闹什么?” 看来贺潮风已经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了。 江予月挑眉,“嫔妾闹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嫔妾自诩安分守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由着算计,若是明日嫔妾昏睡不醒,殿下会怪罪嫔妾吗?” 江予月心有不忿,以贺潮风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会认为自己是故意的,该有的处罚只怕半分都不会少,再者,闹上一闹也好,起码要让这董芙婉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她抬起头来,毫无畏惧的对上贺潮风的目光,贺潮风不屑:“但愿不是自作聪明。” “木秀于林的道理嫔妾自然知道,这次多谢殿下为嫔妾出头,让嫔妾能够多活几年伺候殿下” “知道便好,不过你连避子汤都毫不犹豫喝下去,多活两年对你而言算什么?” 贺潮风此言一出,江予月莫名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她抬头,用娇滴滴的桃花眸子看了贺潮风一眼,柔声道:“殿下不信?” 她走上前,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嫔妾就是想好好伺候殿下,总不能刚来就死了,传出去旁人道殿下这皇子府是个吃人的府邸,对殿下也不好。” 第54章 善解人意 这话一出贺潮风突然笑了起来,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意外,这小女人看似谨小慎微,却一步一步来刺激他。 在他暴怒的边缘游弋试探,就在自己即将发火的时候见好就收,这样的女子心思玲珑剔透,实在叫人不忍放手。 贺潮风看见她不断靠近,忍不住拽下她的手,努力敛起内心的躁动,拍拍她:“行了,今日晚膳就在你的蕙草院享用。” 蕙草院? 江予月有些错愕,看着贺潮风离开她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去蕙草院这就要准备了,周香雪恐怕要睡到明日才能起来,这蕙草院的丫头们,听闻江予月去了主院,将宝笺那大丫头打了二十军棍,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轻慢她。 回到院子里,周妈妈和周伯一起迎了上去。 “夫人您回来了?” “吩咐厨房准备四菜一汤,今日殿下要来用晚膳。” 江予月话音刚落,院子里两个扫洒丫鬟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低头干活。 周妈妈一怔,“往日殿下在娘娘那里总是十二个菜的啊!” “四个菜就够了,清蒸鲈鱼,蒸蛋羹,再炒两个素菜,莲藕排骨汤即可。” 江予月报出的菜名都是寻常的家常菜,贺潮风身为皇子,身份尊贵,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未曾吃过,只怕他早就吃腻味了,还不如准备些清淡的菜肴。 想了想后,江予月又将自己腌制的一些小菜准备了些,嘱咐周妈再添上一碟花生米。 贺潮风是皇子府里唯一的靠山,江予月必须要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她要讨好却又不敢太过,唯恐其他人在暗中下手。 晚些时候贺潮风来了,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看见江予月忙碌的身影,贺潮风有些恍惚。 瞧见他来了,江予月脸上陡然绽出一抹笑意,迎了上去道:“殿下。” 贺潮风进去,瞧见桌上的四菜一汤,外加腌制的小菜,顿时心头舒畅。 看出他的目光,江予月心中知道自己赌对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装作忐忑道:“殿下是觉得这菜…不好吗?” “不,挺好。” 贺潮风径直坐下来,净了手之后江予月帮他布菜。 这一切只是为了讨好贺潮风营造出一种假象,江予月出身宫廷,人心最是难测,想在这小小蕙草院里留住他的心,就必须要与其他院子有不一样的地方才行。 “殿下尝尝,不知厨房手艺如何,嫔妾觉得还是嫔妾自己做的好。” “是吗?改日在你院子里开个小厨房,试试你的手艺。” 听闻这话,江予月心头一喜,就算是齐羽儿受宠之时也没有单独的厨房,如今却允许自己开设,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贺潮风颇为满意,在江予月这里他总是能体验到不一般的感受。 身为公主的贴身丫鬟,应该也见过不少世面,可是她的姿态学识还有胆量根本就不像是个普通宫女。 贺潮风怀疑的同时也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殿下生来就是皇子,尝尽珍馐美味,如今在这小院子里一定想不到,这一桌就够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面色平淡,忍不住开口,她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皇子府还是在宫里,都深刻体验到了人心险恶,越是穷困,越是想要翻身,也越禁不住诱惑。 “看来你们家的那位公主平日里可没少与你说民间之事!” 贺潮风声音冷厉,江予月心头怦怦直跳,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好在贺潮风并没有纠结在这上面,只是随口一提,江予月这才放下心来。 贺潮风起身,“那张古琴你多练练,再过几日就是宫宴,你就代表皇子府给皇上还有太后献艺吧!记着,别丢了本宫的脸!” 贺潮风起身抬脚就走,江予月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顿时苦涩一笑,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美了。 贺潮风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如此寒酸的宴席?他终究是吴国光芒耀眼的八皇子,远非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可比的。 罢了,他不吃自己吃,四菜一汤一个人吃不完还能赏给下人。 这个晚上江予月过的异常舒畅,只是那周香雪醒不过来,明日她要去普华寺带谁呢? 外头的那些个丫鬟她一个都信不过,可是不带又不成。 想了想江予月走了出来,此时外面已经黑了,院子里还有个小丫鬟在忙碌。 江予月扬声喊道:“你过来。” 这都天黑了,这小丫头还一个人在院子里,听见声音她赶紧来到江予月面前。 这丫头,看上去约莫十三四。 “叫什么?” “夫人,奴婢,奴婢没有名字,奴婢自幼就被卖了,所以这名字都是主家给取的,上一次奴婢叫做小花。” “小花?这名字也太粗糙了些。不如,就叫花苑吧!” 江予月略一思忖给她起了个名字。 第55章 佛寺一行 “谢夫人赐名!” 花苑明显十分满意现在这个名字。 “明日一早你与我去普华寺。” 江予月开口,听见这话花苑满口答应。 “还有,从今日开始,你和香雪一起到内院来伺候。”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惊得剩下的那几个丫鬟目瞪口呆。 没想到他们在院中扫了一天也没等来江予月。 晚上却被花苑这个小丫头捡了便宜,顿时有些恼了,正要说话就听到江予月道:“在我院子里做事,若是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你们想想宝笺今日的下场!” 那些丫头们纷纷跪了下来,“夫人,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花苑,你便搬到内院来住。” 说是内院,也不过是里面些的屋子罢,在江予月被拔擢为侍妾后,管家又让工匠重新建了几间房,如今的蕙草院,比此前的规模自然是大上了不少。 “谢夫人!” 花苑欣喜若狂,连忙收拾了自己的褡裢来到了内院。 这里目前也没有人住,周香雪虽然在面前伺候着,可是依旧跟周妈妈一起住,内院的屋子也就空了。 花苑随便收拾了一个房子,将铺盖准备好,这才来到了江予月身边。 江予月摇摇头:“今日不用你伺候,明日一早再来。” “夫人,多谢夫人提点。” “明日你可得机警一些,恐怕普华寺中也不会那么顺利的。” 听闻她这么说,花苑有些不解,但是夫人既然发话了,她身为一个奴婢,自然是要听的。 这一夜江予月睡了个好觉,翌日一早起来江予月便换上了一身浅绿色的对襟小褂和同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织锦腰带,裤脚处绑着一只短小的匕首,为的就是防身。 也不知道普华寺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有备无患。 裙子放下倒也看不出,江予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这才放心。 用过早膳贺北来了,通知她出去。 “殿下呢?” 没有见到贺潮风,江予月问道。 “殿下直接去普华寺,你过去汇合便是,莫要让殿下等的太久。” 闻言江予月加快脚步出来,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等他们走的老远,身后下人才议论纷纷。 “真是好本事,进府没多久就成了侍妾还让殿下如此看重!” “怎么你嫉妒啊?若是你嫉妒,你也可以爬上殿下的床呀!” “切,我才不信稀罕!” “稀罕?人家有那个容貌可以让殿下看中,你有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爬床的贱人!” “千万别乱说,若是让殿下听到了,小心二十军棍伺候,宝笺被打的到现在都爬不起来,半条命都去了!” 一众下人们面面相觑,赶紧看了看门口,发现没人,刚要说,就被管家喝住了:“一个个的都得空了是吧!若是没事,你们去后院打扫!” 众人赶紧低着头退了下去。 马车里花苑很是开心,掀起了帘子来左顾右盼,马车外面人来人往,花苑到底是小孩心性,不由笑道:“夫人,瞧瞧这外头可真热闹!今日十五,去普华寺上香的人人格外多,夫人等会一定要仔细些!” 花苑还不忘提醒她,江予月扬起嘴角,“该是你仔细些,切莫贪玩误事。” “夫人您放心好了,外头还有小厮跟着又有侍卫,不会有事的!” 花苑到底是年轻了些,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江予月却清楚,今日一定有事,不然也不会劳烦贺北亲自来接。 这一路上都没瞧见贺潮风,等到了普华寺下了马车,才看见贺潮风的立在门口。 连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都嫌弃更何况还要在外面装恩爱! 江予月不由在心中暗暗不屑,不过,对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要装,自己便演。 “殿下。” 江予月走过去福了福身。 “走吧!” 贺潮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了大殿,江予月赶紧跟上去。 大殿之中前来敬香的人有许多,江予月左右看看,并没有面熟的人。 京中百姓向来喜欢来普华寺,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求子观音特别灵验,另一方面每逢初一十五就要上香,这是习俗。 这会瞧见江予月出现,众人纷纷侧目,都道八皇子新进了一个美人,这美人有沉鱼落雁之姿,日日勾的八皇子独宠她一人。 甚至有人说,八皇子府中的侧妃娘娘都没她受宠,听说侧妃娘娘身边的丫头冲撞了她,都差点被杖毙了。 京中人人都想看一看八皇子府中的美人,如今是真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引得众人移不开眼。 这人长的美貌也就罢了,偏生这气质还好,看她,虽只是一身浅绿色的长衫裙,灵蛇髻斜插一枚玉簪,这简单的装扮反而更显得她清新脱俗,媚而不妖。 江予月不由蹙眉,早知道她该蒙上面纱的,被人这般围观品头论足的,让她浑身都觉得不适。 也不知贺潮风是如何想的,以他往日的脾气,只怕早就让侍卫将这些苍蝇给驱散了,可今天他却视若未见,任凭江予月被人围观。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予月唯有咬牙,任凭众人围观。 第56章 放下屠刀 还在周国皇宫时,她也曾因生的貌美而引得许多王公大臣向周皇求亲,可周皇并没有同意,最后却将她送上了远赴吴国的和亲路。 这不排除背后有人撺掇,但也是她生在皇室的无奈,享受普通人不能享受的生活,也要承担他人所不能承担的责任。 至于自己的美貌,她从来就没有排斥过,这是娘生爹养的,并非她能选择的。江予月深吸一口气,跟在贺潮风的身后跪在佛像面前,她这一跪,不求自身一切,唯求菩萨保佑绿香平安无事,等自己逃脱的那日,能在周国再与她相见。 香烟袅袅,江予月抬头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在这瞬间,她突然很想质问身前的贺潮风,要和亲的是他,对送亲队伍挥动屠刀的也是他,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说贺潮风此前否认过,可是,比起他的否认,江予月更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他弯弓搭箭射向鸾轿的那一幕,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不过,这件事也有着诡异之处,她好歹也是个公主,就这么被杀了,偏偏周国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正常吗? 江予月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清楚此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大殿之上,老和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弥陀佛,殿下今日来此,老衲观殿下面相想要赠予殿下一句真言。” “大师请说。” 贺潮风面色冷峻,老和尚顿了顿道:“误造杀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执念太深,他日定遭反噬。” “哈哈哈!” 贺潮风笑了起来,“若是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么大师前世做了什么,换来今生在佛像面前忏悔!” 江予月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贺潮风睨了一眼,江予月不想触了他的霉头,识相的退后一步。 “殿下佛祖面前不可妄言。”老和尚手持念珠,接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本宫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大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本宫不信鬼神也不信这些东西,如果是大师只是为了那些许香油钱……” 贺北从怀中掏出了银票,老和尚却双手合十,脸色愁苦道:“殿下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若是不信也无需强求,这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若不然又怎会有新老交替,人生如此,殿下心中所想亦如此。” 听到老和尚这么说,贺潮风脸色蓦地阴沉下来,他也没有再与那和尚辩驳,只是转头踏出了大殿之外负手而立。 江予月在背后瞧见两旁有抽签的心中痒痒,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嫔妾想着去求签。” “求签,你要问什么姻缘?还是求子?”贺潮风冷笑,又接着说道:“入了我府中,这些事你该求本宫,而非求佛。” 江予月却道:“嫔妾不求姻缘不求子,只是想要知道家人的下落。” “家人?你不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吗?” “总归是没死绝的。”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记性这么好,心里一跳,赶紧搪塞过去。 贺潮风冷笑,挥挥手十分不耐。 江予月带着花苑来到了求签的地方,虔城抽出了一支签,那签显示上上签,她交给了解签的和尚,小和尚倒也热心,将签文找出来给她。 “喜鹊檐前报好音,知君千里欲归心。”江予月捧着这签,看签文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解签的和尚对她合十道:“此签乃上上签,施主心中所求之事应能如愿。” 江予月又念了两遍签文,总觉得此签应该还有后文,她本想再问问,却发现贺潮风已经离开,江予月也不好逗留,赶紧出了大殿追寻贺潮风而去。 “夫人,奴婢觉得一定是好事将近,奴婢认得这个好字,有好字就一定是有好的兆头。” 跟在她身后的花苑倒是个趣人,此话一出,江予月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心中却道:“但愿我所寻之人,皆能出现且安然无恙。” 主仆二人走出大殿,却没看见贺潮风的身影,江予月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到一个侍卫在此等候,连忙上前询问了一番。 那侍卫道:“夫人,殿下刚去了后山,让夫人随后过去与他一同赏景。” 江予月轻轻颔首,示意侍卫带路。 花苑一听赏景,顿时乐不可支,平日里,她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哪里有机会出府赏玩这繁华京都。 普华寺的后山并不高,是京城中的一处小山罢了,不过古人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座小山坡也因为普华寺而驰名京都。 江予月领着花苑往后山而去,山路蜿蜒,旁边有溪流潺潺,听这声音,便让人去了几分暑意。 来到后山之后,侍卫指着前面的一条路:“殿下就在前头,他说不许旁人跟随,夫人请便。” 说完,侍卫不等江予月开口便自顾自的走了。 江予月蹙眉,心生几分不安,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夫人,咱们过去吧!” 花苑心思单纯,并没有江予月心中想的那么复杂,她有些欢呼雀跃道:“夫人,这普华寺许愿可是要还的,真若是灵验了,夫人切莫忘记要过来还愿,否则会折了自己的福分。” 江予月凝眉,“是吗?但愿能够灵验吧!花苑,你来府中多久了?” 花苑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管家一年前将奴婢从牙婆的手里买下来的,进了皇子府之后,因为奴婢年龄最小,所以就被归到了蕙草院里,平日里也就跟着周叔一家打理花草、清扫院子,这日子过的也算悠闲。” 第57章 再起波折 江予月笑看了花苑一眼,道:“知足常乐,花苑你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 花苑撅嘴:“这也是没办法,其实咱们这些没有主子撑腰的奴才,在这皇子府里过的得最不如意,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闲时还要被别的丫鬟欺负,直到夫人您来了,花苑才知道有人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夫人快看前面!” 突然花苑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一个小亭子,主仆二人边聊边走,已是走了有段时间了,眼下烈日当空,主仆二人皆有些累了。 江予月用衣袖沾了沾额前的细汗,对花苑道:“走,前面去歇上一会。” 说好的在前头等着呢,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见贺潮风?江予月心中生出一丝不妙来,但此时又累又热,也想不了那么多,直接领着花苑走上了凉亭。 刚刚坐下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江予月赶紧回头:“殿下!” 目光所见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脸孔,见到江予月的那一刻,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江予月瞬间站了起来! 花苑反应过来,挡在了前头,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男子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小生张科峰,不知小姐……” “我们家夫人乃是八皇子府亲眷,休得无礼!” 别看花苑娇小,但护主子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气场。 张科峰听闻顿了顿,随即笑道:“在下失礼,小生是来是来上香求取功名的,马上就要开考,所以过来求求佛祖,保佑我十年寒窗挣得功名,不想打扰了夫人,切莫见怪。” 江予月点点头退到了一边,那张科峰见她不说话又上前了一步,却被花苑呵斥:“放肆!都告诉你这是皇子府的亲眷,你还敢上前!若是冲撞了贵人,小心你脑袋不保!” 这书生,难不成是登徒浪子? 花苑的喝斥让张科峰呆在原地,倒也没有上前。 他再次躬身作揖,“抱歉抱歉,是小生孟浪了,小生只是没有想到后山当中却能看到如此天人,夫人的相貌着实惊艳。” 张科峰说完歉意一笑,随即转身不再看她。 见他目不斜视江予月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先生既然是来赶考的,想必也是知书达礼之人,这凉亭就让给先生,花苑,我们走。” 此路人迹罕见,江予月毫不犹豫的掉头就往回走,若再往前,只怕要生出不测来。 花苑没闹明白自家主子为何突然往回走,连提醒道:“夫人,走反了,殿下还在前面。” 江予月挥手示意花苑快些跟上,这一路来,她们就碰到了张科峰这么一个书生,看样子他也是一个人,并没有见过其他人来这后山,也就是说,贺潮风定然没来过这后山。 再联想贺北给的暗示,江予月瞬间醒悟,自己这是上了别人的当了,那名侍卫,定然是有心人乔装的,目的就是将自己骗上后山。 如今,这条路上除了那名书生外再无他人,要是传出些风言风语也对自己极为不利。 更何况,自己跟花苑都是娇柔无力的女子,碰上事情毫无反抗之力,得尽快离开此地才行。 江予月不由得着急起来,花苑道:“夫人莫急,我们这就返回去普华寺前院。” “快走!”江予月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竟然将贺北的暗示给丢在了脑后,如今将自己置于险地,真是糊涂。 “夫人莫急,殿下若是发现我们不见,一定会遣人来寻的” 江予月却摇头,道:“贺潮风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见她直呼殿下名讳,花苑有些愕然,不过随即按耐住心思,因为,原本还在凉亭中的张科峰朝着他们走过来,花苑赶紧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指着他:“站住!” 张科峰吓得赶紧摆手:“不不不!小生只是想沿路返回罢了!” 江予月早就将匕首握在袖中,感受着匕首冰冷的触感,她心中的惊惶又平息了几分,拉着花苑的手站到了一旁,将路让给张科峰, 这张科峰倒没有什么怀心思,径直的越过他们朝着山下而去,见他就这样走了,花苑松口气,用小手拍着胸脯道:“太吓人了,夫人,我们也跟着下去吧!” 江予月以后捏着匕首,牵着花苑的手,主仆二人几近小跑着朝山下前院而去。 刚走不远,林间突然跳出来一个黑衣人,吓得花苑一把抱住了江予月,用娇小的身躯挡在江予月身前。 刚要尖叫呼救时,黑衣人瞬间冲了过来,花苑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就被他打晕了过去,江予月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黑衣人提着长剑就追到了跟前,江予月想也不想,提着手中匕首就刺。 可是她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只觉得手掌一麻,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当她还想再跑时,一抹寒光唰的一声架在了她脖子上,感受着脖子上利刃传来的森寒之意,江予月滞在了原地。 “贺潮风倒是艳福不浅,找了这么久明明就在眼前却不珍惜。”黑衣人开口了。 这刻,江予月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今日贺潮风让她过来,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做诱饵引蛇出洞罢了,亏得自己心中还带着一丝小欣喜。 “你究竟是谁?如果你想用我来威胁贺潮风,怕是打错了算盘。”江予月临危不惧,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出声道。 “不不不,若是让他知道了你玉女的身份,他一定比任何人都重视你。” 玉女?她已经是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江予月眼眸流转,思索着如何脱身。 黑衣人不屑冷笑,冷冷道:“你不用懂!” 话音刚落,黑衣人手中长剑横拍,江予月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他打晕过去。 黑衣人向前接着她倒下的身子,拦腰将她抱走。 不远处的张科峰挪了过来,看见地上的花苑,顿时大惊失色! 普华寺一座偏院中,贺北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屋子,抱拳对贺潮风道:“殿下,夫人已经被带走了。” “跟上去!” 贺潮风转身,面容冷峻,陈宇德啊陈宇德,既然出来了就别想再跑。 贺北有些踌躇,他顿了顿,这才道:“殿下,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 “本宫不缺女人!” 贺潮风声音冷厉,随即睨了他一眼,“你何时这般关心本宫的女人了?” “属下不敢!” 贺北心里一惊! 第58章 玉女之谜 江予月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且上下颠簸,似乎被人装在麻袋里放在马背上,耳边传来的马蹄声让她心里一惊!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遭遇,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不知这人是谁,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江予月只觉得在马背上快要吐出来了,终于马停了,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那人掀翻扔到了地上,顿时一阵疼痛袭来,后背的伤势才好一些就遭此重创。 突然面前一亮!麻袋除去,眼前立着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蒙面人,看他身形,比贺潮风矮上了半截,这似乎已经不是方才打晕自己的那个人了。 那人看见她,眼中却是波澜不惊,很少有人瞧见她的面貌不动心的,可此人没有,江予月心中稍安,起码不会被人劫色。 “贺潮风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黑衣人一开口,江予月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此人绑了自己,就是为了对付贺潮风,她稍作斟酌道:“若你想用我来威胁贺潮风,这主意可就打错了,京城谁不知道,他最在乎的是沈云曦,至于我,就算死了他也不会多看看一眼。” 江予月冷静看着他,脑子却飞速的转动着。 闻言那人呵呵笑了起来:“你错了,他要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比任何人都在乎你。” 听完这话,江予月脸上浮现疑惑,打晕自己的那黑衣人也如此说过。 瞧见她这般样子,蒙面人拿出长剑,将她身上绑着的绳子给砍了,江予月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揉了揉疼痛的胳膊。 那人径直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江予月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别碰我!” 蒙面人没有理会江予月,将她右手的袖子往上捞起,口中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手臂上如兰似蝶的胎记代表了什么?” 听见这话江予月脸色一沉,“你究竟是什么人!”手臂上的胎记是她的隐秘,除了她母妃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人是从何得知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贺潮风的。相反,我还会帮你保守秘密,若是他知道你有这个标志,恐怕今后你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江予月瞳孔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胎记打小就有,母妃在世的时候曾告诉过她,不要将这胎记给任何人看,平日里一定要小心遮住,可是,这仅仅是个胎记而已,除此之外,难道另有含义? “想知道答案吗?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看出她的疑惑,蒙面人笑了起来。 江予月冷静的思索,好一会才道:“你想合作什么?杀了贺潮风?” 这话让黑衣人挑眉,大笑出声道:“不愧是玉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些隐秘,你手上如兰似蝶的胎记是玉女独特的印记!” 玉女,又是玉女。 江予月眉宇紧蹙,贺潮风也问过她玉女之事,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玉女…… 江予月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玉女是什么,更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玉女,我就是我——陆渺渺。” 蒙面人冷笑,自顾自道:“玉女,传闻是玄女下凡,身上的血可解百毒,至于你父皇为何让你和亲,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玉女,若他知道你是玉女,又如何会放你出来和亲。” 听见这话,江予月脸色大变,周国三公主这身份,是她目前藏的最深的秘密,这蒙面人竟然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蒙面人看着江予月的脸色变幻,摇头道:“放心,我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江予月心中不松反紧,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迷雾中,再也分不清谁是谁非。 “你说,他找玉女究竟为了谁?” “一名宫中的贵人,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眼下,你只需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便好。”蒙面人并没有回答江予月的问题。江予月心中戒备,此人竟然知道她的底细,眼下,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等逃脱了再想其他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想怎么合作?” 江予月开门见山,蒙面人笑了起来,他道:“果然聪明,放心,我不会害你。” “至少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江予月仔细打量着蒙面人,这人从身材来看,根本就分不清男女。 “陈宇德,你记住了这个名字。” 江予月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并没有印象,正要说话,陈宇德脸色一变,随即门外响起了马蹄声,陈宇德一下子反应过来将江予月拽过来,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下一刻贺潮风等人冲了进来。 看见江予月的那一刻,贺潮风的神情明显松懈,随即冷声道:“放开她!” “贺潮风,想不到你对这个美人倒是有情有义,居然一路追踪到此。” “陈宇德,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化为腐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陈宇德哈哈大笑,随即用力掐住江予月,江予月立马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第59章 毁容之危 “想要这美人可以,把冰蟾拿来,否则我就掐死她!” 陈宇德用江予月威胁,贺潮风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将陈宇德团团围住,陈宇德脸色一窒。 “你以为本宫追来是为了她的命?区区一个侍妾,在本宫眼里不算什么,杀便杀了吧!今日,你定难逃此地!” 听见这番话,江予月心底冷笑,她就知道贺潮风不会为了她妥协的。 陈宇德见状,不由得叹息摇头:“可惜了,你可别怪我,是他不珍惜!” 说着陈宇德手上用力,江予月顿时觉得一股窒息感袭来,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 陈宇德微微松手,空气进来,她猛烈咳嗽,随即大笑道:“我都说了,你别在我身上费劲心思,他是不会为了我做出任何妥协的!” 贺潮风脸色微沉,“你倒是十分了解本宫,确实如此,本宫向来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主意,更何况冰蟾乃是贵重之物,又岂能为了你交换?” 陈宇德在一旁摇头叹息:“我倒没想到你这般冷酷无情,不过这小丫头生的确实美,若是死了那就可惜了,不过要是放了她,我心中也不快活,不如,不如我划烂她的脸,你又不得不养她,哈哈哈!” 这陈宇德前一刻才说联手,现如今居然想要毁了她的脸!江予月脸上满是震惊。 “你别乱来,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毁了我我就活不成了!没了殿下的宠,我在府中连个下人都不如。” 江予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随即两颗泪珠滚落,我见犹怜的样子让贺潮风心里一阵触动。 “你可别怪我,要怪的话就怪他!是他不愿救你,不愿拿冰蟾换你的性命!” 说着陈宇德伸手一挥!一把匕首出现,江予月吓了一跳,那个女子不爱美,若是脸被毁了,她今后在皇子府活下去的最后屏障也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贺潮风眼神眯起,看着江予月眼里的惊恐,见她和陈宇德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猫腻,于是连忙伸手拦住:“等等!” “怎么后悔了?如今后悔还来得及,赶紧将东西交出来,不然迟了,我的手一抖,这张脸可就没了。” 江予月颤抖着看着贺潮风,对面的男人神情肃穆面色冷峻,她心底一沉,贺潮风是不会答应任何要求的。就算不知冰蟾是什么,可是听到之前陈宇德说的解毒,恐怕也是为了宫里的那位贵人准备的。 江予月不知那位贵人是谁,但是和自己比起来自然是贵人重要,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将冰蟾交给陈宇的呢? 果然贺潮风毫不犹豫开口:“拿下!” 话音刚落,陈宇德手下一用力,一阵刺痛袭来,江予月感觉到脸上湿热一片,随即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震惊不已,没等她反应过来,陈宇德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江予月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 贺潮风眼眸一凛,一阵疾风闪过将江予月搂在怀中,一掌拍向陈宇德面门,陈宇德早有准备借势飞了出去。 “给我追!” 贺北飞身追出去,而江予月昏死过去,贺潮风看着怀里满脸是血的女人,赶紧冲出去。 贺北追出去半天才回来冲着贺潮风摇摇头:“属下无能被他逃走了!” 贺潮风脸色阴婺,看了一眼江予月见她血流如注,叹口气沉声道:“找个大夫过来,要最好的大夫!她的脸毁了,若是醒过来,肯定不能接受。”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贺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江予月不仅仅是毁容了,还受了内伤,府中人看见贺潮风满脸阴沉抱着一女子冲了进来,顿时大吃一惊。 跟随在贺北等人身后的花苑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看见江予月这个样子,花苑顿时眼泪直流。 今日还是自己第一次陪住夫人出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花苑后悔自己为何不学些本事,没能保护好夫人,扑在江予月的床头哭的泣不成声。 贺潮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塞进了江予月的口中。 贺北在一旁震惊不已:“这是墨雪丹!” “她受了伤,普通药石无用,大夫呢?” “哦,在这里!” 话音落,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看见他,花苑蹙眉,总觉得这人十分眼熟,那白胡子老头见到贺潮风跪了下来,“参见殿下!” “治好她重重有赏,若不然提头来见!” “是,殿下。” 花苑退到一边,老大夫仔细查看伤口,啧啧称叹:“这伤口有毒待老夫写个药方,速速抓药来。” 随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取出了一包药粉,清理了伤口之后涂了上去。 江予月昏睡之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而后背的疼痛一起袭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呻吟来。 贺潮风脸色沉沉的站了过去,老大夫慌忙解释道:“殿下莫急,只是解毒有些疼痛。” 第60章 宠妾灭妻 又见他取出银针扎进穴位,没一会江予月嘴角溢出黑血,花苑吓了一跳? 大夫松了一口气,“殿下,喝下汤药三天以后老夫再来复查,这药给她外敷,一个时辰一换。” 老大夫拿出一摞纸包,贺潮风示意花苑接过去,使了个眼色,贺北忙上前将他请到一边备下笔墨纸砚。 府中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又听下人说江予月好像被毁了,宝岫在一旁笑了起来:“娘娘,老天有眼,将她的脸毁了正好,今后看她还怎么狐媚惑主!殿下为了她居然弃娘娘不顾,现如今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惩罚于她!娘娘,不如我们过去瞧瞧,她是真的毁了容么?” 董芙婉脸色未变,心中却笑开了花,如今这府中齐羽儿失宠,蕙草院那位又毁容,整座府邸中,还有谁能跟她争宠。 她按捺下心中欣喜,口中道:“此话切莫再说,有些事情放心里便好,若是乱嚼舌头,传到殿下那可就不好了,听闻这次殿下亲自将她抱回来,说明殿下心中还是还有她。” 说完这话,董芙婉心觉痛快淋漓,宝笺因为她还躺在床上,如今总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董芙婉起身、带着宝岫,还有刚好前来的苏楚一同前往蕙草院,蕙草院离锦华院有段路晨,差不多要走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路,董芙婉却觉得异常轻快。 等到了蕙草院后,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哭声,董芙婉心中一喜,宝岫嘴角扬起:“娘娘,是那小贱人受不住哭了,看来这脸啊确实毁了!” “去瞧瞧再说吧。” 董芙婉刚要进去,便看到一个白胡子打扮的大夫匆匆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的眼圈通红,看见董芙婉微微福身:“娘娘。” 大夫看见董芙婉做了个揖,随即离开。 瞧见他们脸色不虞,董芙婉心中更加笃定,那小贱人定是毁了容! 等到进去的时候便看见贺潮风细心地将人搂在怀中喂她喝药,董芙婉脸色一沉! 贺潮风扭头看见他们来了冷声道:“什么事?” 董芙婉回神,屈膝道: “殿下,听闻陆…妹妹受伤了,所以我等特意过来看看。” 瞧见怀中的女人半边脸上都绷着纱布,看来这贱人真的毁了容,董芙婉强按下心中欣喜,装出一副忧色。 贺潮风却声音清冷:“无妨,已经解了毒,等到伤好之后容貌自会恢复。” 听见这话,董芙婉脸色僵硬起来,宝岫上前一步微微屈膝:“殿下,这伺候人的活,还是让我们女人来吧,殿下莫让这血污沾染了。” 贺潮风衣袍下襟都是血,听她这么说,立马将药碗递给她:“你来。” 宝岫愣了一下,没想到贺潮风居然真的让自己来伺候,她讪笑着,此时花苑走了进来,赶紧将碗接过来:“不敢劳烦夫人,这些粗活还是奴婢来吧!” 宝岫也就顺势退到了一旁。 贺潮风小心地将江予月放在床上,叮嘱花苑:“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可千万不能忘记了。” 花苑连连点头,将那些药全都放在盒子里仔细收好。 任凭谁问她都不给,她要亲自上药。 花苑也知道夫人这次脸都被毁了,若是醒来之后瞧见自己毁容了定然会受不住的,所以花苑更加不敢大意,若是真的夫人脸被毁了,殿下不会再要她,那么这院子里的主人怕是又要换了。 花苑可不想江予月被人弃了,所以如今看见贺潮风这么细心,花苑祈祷夫人定要好起来。 董芙婉在一旁脸色有些阴暗,未曾想到贺潮风居然如此看重这个陆渺渺,他手边的那瓶药应该是墨雪丹,此乃太医院秘制良药,一瓶千金,就算将那小贱人卖了都不值这一瓶药,如今殿下竟然尽数给了这贱人服用! 她手紧紧攥起,随后故作忧色道:“这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行凶,殿下,可曾抓到人?” 贺潮风摇头,道:“未曾,那刺客是冲着本宫来的,却误伤了她,这是本宫思虑不周,所以,本宫决定升她为良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尤其是董芙婉,良媛?这低贱的军妓竟然被殿下升成了良媛…… 贺潮风虽是皇子,但府中制度皆从宫中简化而来,良媛之位,高于侍妾、仅次于侧妃之位。 “仔细伺候着你家主子,有事可吩咐管家去办!”贺潮风说完起身,看了周围众人一眼后,领着贺北就待离开。 待她离去之后,董芙婉心中很是苦涩,宝岫在一旁眼睛都红了,她突然出声道:“殿下,她是个军妓啊殿下!” 贺潮风脚步一顿,冷哼一声:“大胆,你这是在教本宫如何做事?” “不敢,殿下,只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定然有损殿下威名。” 闻言贺潮风笑了起来,吓得宝岫赶紧跪下。 第61章 晋升良媛 “你倒是胆子大,董芙婉,这可是你的陪嫁丫头!你这侧妃若是管不了事就早些告诉本宫,本宫换人来管!” 贺潮风此话一出,董芙婉顿时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立马拉着宝岫道歉认错:“殿下,是宝岫她不懂事,何况这个府中大家都是伺候殿下的,分什么高低贵贱?除了那皇妃之位,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 听完董芙婉这么说,宝岫咬着唇低头不语,而贺潮风冷声道:“既如此,都出去吧,别在这呆着碍眼!” “是,殿下。” 董芙婉十分懂事带着人退了出去,出了蕙草院,再也看不见贺潮风,宝岫这才大着胆子:“殿下已经封了她为良媛,这后面,除了娘娘,就是她最大,又怎会弃了她!更何况,听殿下的意思,她的脸,是可以治的只不过要费些时日罢了!” “你慌什么,就算如此,娘娘还是最大的!”宝瓶接过话茬,这宝岫不知天高地厚,差点惹怒了殿下连累了娘娘,宝瓶看她时,一脸的不悦。 董芙婉摇了摇头,叹息着回去锦华院。 …… 蕙草院里,周香雪紧咬嘴唇,一脸不满,不过睡了一觉,夫人身边就多了个小丫头,现如今,这房间除了那小丫头谁也不准进。 周香雪恨恨甩了帕子转身进去,江予月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才悠悠醒来,瞧见熟悉的帷幔,这才叹了口气。 转眼看到花苑,四路相对。花苑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夫人,你总算是醒了!” 瞧花苑哭哭啼啼,江予月伸手拍拍她:“哭什么,我这不是没死吗?是殿下救了我吗?”说话间,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意传来,她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 花苑点点头:“殿下将您抱回来,您浑身都是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人,你到底遇到了些什么人呀?” 江予月伸手摸脸却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花苑赶紧拦住:“千万别!殿下给了你墨雪丹,听说这一瓶就价值千金,听贺北说这是治内伤的良药。殿下说您的脸要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假以时日定会恢复的。” 江予月想起自己的脸,现如今火辣辣的痛,可是疼痛中又有一股清凉,想到花苑的话,她抬眸,“去把铜镜拿来。” 花苑愣住了,但看到江予月冷静的脸,她点点头转身拿了铜镜过来。 镜中的江予月半边脸都高肿着,连带着另外一只眼睛也肿胀不已,难怪方才他她看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如今这才明白过来。 江予月将铜镜扔在了一边,花苑担心她不由安慰道:“是刚才娘娘他们来了,殿下当着娘娘的面封您为良媛了,现如今,除了锦华院的侧妃娘娘,就是您最大了。” 花苑一脸心疼的看着江予月,尽挑着好的消息跟她说着,生怕自家主子因脸被划破而心生其他的心思。 见江予月不语,花苑又道:“殿下说是他连累了您,所以升了您的位份,夫人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会有大大的福报的!” 听到花苑这么说,江予月伸手拍了拍花苑的小手,道“辛苦你了,我这张脸还有些用处,可不能坏了,得调养回来才行。” 说完,她没再开口,心中升起了无尽的疑惑,这贺潮风是竟然升了她做良媛,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连累了自己? 正在她忧思之时,管家带人来了。 “陆良媛。这都是给陆良媛的东西,还请良媛收好。” 管家带人站在门外,并不进去,花苑走了出去,见管家送上来的那一箱箱的珠宝还有衣服料子,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院子里的丫鬟们羡慕不已,江予月在屋子里沉声道:“东西锁进库,拿一些珠花分给外头的丫头。” “是!”花苑利落的吩咐人将东西全部都锁了起来。 花苑挑了几样还看的过去的珠花赏给了外头的丫头,做好这一切之后锁好库房将钥匙交了回来。 周香雪得了一只红珊瑚簪子,一旁的丫鬟不满道:“倒让个小丫头爬到头顶,轮到她给咱们送东西!” 周香雪在一旁噜嘴,“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金山银山,你配吗?就算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只要在夫人身边,那身份就是比你们高,别一天天的就知道在这嚼舌根,有那功夫扫扫院子!” 周香雪一声吼,院子里都安静了。 说话的丫鬟心里自然不服,瞧见周香雪那样子,她心中愈发不满起来,可周香雪却也是大丫鬟,和花苑一样都是在内院伺候夫人的,她只能忍着,却暗暗将不爽记在了心里。 江予月当了良媛,蕙草院里的下人也与有荣焉,与蕙草院的欢欣鼓舞相比,锦华院的气氛就不那么好了,董芙婉的心情很不好,得知殿下还赏了东西给蕙草院后,董芙婉坐不住了。 她从未觉得底下的侍妾能够高得过自己去,可今日贺潮风居然升了陆渺渺为良媛,那可就不一样了,今日能升良媛,他日就能晋成侧妃,这可不行。 第62章 消息传开 想当初,齐羽儿那般嚣张,董芙婉都能忍,因为她知道,这是殿下玩默许的,这皇子府内院,终究是需要人来平衡,这个人就是齐羽儿,作为交换,殿下也默契的未曾升过齐羽儿的分位。 可如今到了陆渺渺这里,殿下却破天荒的替她提了位分,这让董芙婉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感。 宝岫在一旁劝道:“娘娘,我早就说了,这小贱人不是什么好人,看如今殿下一门心思的宠着她,娘娘可要早做准备才行!” 宝瓶也在一旁道:“那怎么做准备?宝笺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殿下如今喜欢她喜欢的紧,为了她院中一个下人,就连娘娘身边的人也教训了,我们可千万不能再做错事,若娘娘身边没了帮手,岂不让她欺上头来。” 宝瓶的话倒是提醒了宝岫,她眸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沈姑娘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董芙婉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她瞬间听出了宝岫话中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道:“借刀杀人?” 宝瓶听不懂她们之间的哑谜,只能左右打量着宝岫与自家主子。 宝岫点头,董芙婉却叹了一口气,道:“沈小姐?毕竟还没有入门,就算来了又能怎样,再说殿下如今见陆渺渺受了伤,在伤口未痊愈之前殿下对她总有些愧疚感,沈云曦再厉害也拿她没办法?” 听她这么说,宝岫顿时失望无比,毕竟陆渺渺那张脸是确实受了伤,而且也是因为殿下才受的伤,据传,这陆渺渺是舍命为殿下当的刀,这刺客也是废物,若能一刀了结了她,那该多好,也犯不上她们现在这纠结了。 …… 八皇子遭遇刺客,美貌侍妾舍命挡刀的事情传开了,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消息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当得知陆渺渺居然肯为贺潮风挡刀时,沈云曦眼神有些惊愕,未曾想到一个小小军妓,竟有如此胆量。 “小姐,听说八皇子府中为了这事都闹开花了,殿下的那几位夫人可都按捺不住了,这陆渺渺确实有几分手段,居然能得殿下青睐,将她抬为了良媛。” “你说什么!” 沈云曦突然盯住了丫鬟,脸上布满了阴翳。 “是啊,小姐,奴婢和皇子府的一个买菜的嬷嬷熟悉,今天听她说的,说是殿下当着那董侧妃的面升了陆渺渺为良媛,将董侧妃气得脸色铁青。” 听闻这话,沈云曦怒急,这下不单是董芙婉怒极了,就连她沈云曦也是满腔怒意,她一早就看出来这陆渺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未曾料到,她远比自己预料中来的更有本事,一个军妓,短短时间就从贴身侍女做到了殿下身边的良媛! 这种晋升速度让她如何不惊!若在这样下去,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沈云曦有些坐立不安 “奴婢觉得殿下这并非是宠爱她,而是在补偿她罢了!” 沈云曦似乎听不得这话,她越想越生气,猛地一拍桌子:“跟我走,我要去找殿下!” 丫鬟连忙拦住他,“小姐你可千万别过去,如今这节骨眼上,你过去也没用,反而会惹得殿下恼你。” 沈云曦冷静了下来,也觉自家丫鬟说得得颇有道理,她微做思忖,便道:“那贱货不是受伤了嘛,你去库房拿些补品,我们去探视探视她!” 说完,沈云曦径直出府,丫鬟无奈,只能小跑着去库房取了礼品,追着沈云曦而去。 等到的时候,贺潮风在书房中听闻沈云曦来了,淡淡道:“让她去后花园候着。” “是。”贺北将人引到了后花园,沈云曦心里焦急不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陆渺渺,看看她究竟被毁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等来的却是贺潮风。 “汐云哥哥,我听说陆姑娘受了伤,所以想要看看她还带了些药材,这野山参可是上好的药材。” “她用不着,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当这么贵重的东西。” 贺潮风声音淡淡,脸色平静,他这般说沈云曦放心了,不过随即想到贺潮风竟然将她升了良媛,沈云曦心中又生出几分不痛快来。 “汐云哥哥,她是为你而受伤的,我若是不去看她,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你就让我去见见她吧,我要亲口跟她说声谢谢。” 沈云曦这话说的极为漂亮,再加上她娇靥如花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可贺潮风并没有像往日那般顺从她的请求,反而是一口拒绝道:“你有这番心便好,她如今脸上受了刀伤,整张脸都毁了容,你还是别去看她了。” 沈云曦亲耳听到贺潮风的故作震惊,“毁容?” “是啊,那匕首上淬了毒,将她的脸劈成了两半,如今还能见谁?本宫也只能将她拘在蕙草院中。”说着,贺潮风摇头,脸上似乎有几分惋惜之色。 听其言观其色,见贺潮风如此,沈云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陆渺渺啊陆渺渺,你一个下贱之人活该如此,这就是命。 沈芸熙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来,虽然这笑容隐藏在她的伪装下,但依旧被贺潮风捕捉到了,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以名状的厌恶。 不知是怎么了,从军营回来之后,他看着沈云曦完全没了以前的感觉,反而觉得她处处算计,让人有些生厌。 “汐云哥哥,上一次给我的烟罗染纱已经做好了衣裳,等到宫宴之时便能穿上了。” “好”。贺潮风漫不经心的应着,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江予月,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此次宫中献艺怕是不成了,伤成这样,只能将计划变变。 贺潮风端起茶杯,手却滞在了半空,眉宇不由自主的拧成了一团。 看见他满腹心事,沈云曦走到他身前,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钻进了贺潮风的鼻腔。。 贺潮风眉头上的周围似乎又深了几分,那个女人身上也有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沈云曦身上这股香味与她一笔,顿时落尽了下风。 贺潮风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杯子,装作思虑走到了一旁与她拉开了距离,沈云曦犹自不知。 故作娇媚道:“汐云哥哥,前些时日,父亲曾拐着弯说我是大姑娘了,我看他是想着快点出阁了。” 说到这,沈云曦一脸渴望的看着贺潮风,期盼着能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潮风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沈云曦心中微微一堵,她咬了咬牙,又道:“父亲说再过三个月便是黄道吉日。若是错过便要等一年。云曦是不想再等了,汐云哥哥!” 沈云曦竟然不管不顾的催起了贺潮风,饶是贺潮风见多了世面,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在了原地。 他道:“当真想要嫁给我?” “嗯!” 沈云曦用力点头,“云曦对殿下可是一片真情,每每想起殿下身畔是其他女人作陪,云曦便不由自主的心痛,陪在殿下身边的应该是我才是,殿下……” 这一声殿下叫的好生凄婉!!! 第63章 真真假假 瞧见沈云曦一脸戚戚,贺潮风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 沈云曦犹自沉浸在自己构建的情节中,她脸上挂上了几分迫切之色,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汐云哥哥,云曦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如有谎言,愿天打雷劈!” 贺潮风似乎感动莫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溢出温柔,道:“我信你。” “汐云哥哥,这些日子二殿下频繁倒府中找爹爹商议,云曦真的害怕他会提亲,那样万一真的让我嫁到二皇子府该怎么办?汐云哥哥,我好害怕!” 沈云曦靠在他的怀里,她要下一剂猛药,必须让贺潮风娶了自己,不然今后这皇子府都快成了那个贱人的天下了。 贺潮风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将陆渺渺拔擢为良媛之后,这府里府外都开始闹腾了,这帮女人是不是都忘了,这座府邸做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们。 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在自己怀里的沈云曦,心中不由生出鄙夷,到底是喜欢权势而已,就算对自己那么几分真心,只怕也是微不足道。 “我那皇兄都说了些什么?” 贺潮风眯起眼眸,清隽的面容让沈云曦心神为之一动。 “汐云哥哥,我…我不知道,爹爹的书房不捉任何人靠近…云曦没用,不能帮汐云哥哥。” “其实他说什么都无妨,皇兄与齐家小姐有婚约在身,他要退了婚约迎娶你,只怕会费上很大一番手脚,本宫就不一样,本宫的正妃之位还空着,没有任何婚约。” 听闻贺潮风如此说道,沈云曦脸上的欣喜愈发浓了。 贺潮风觉得有些心累,不愿再陪她做戏,强忍着心中的膈应,拍拍她的肩膀道:“时辰不早了,一会本宫还要回军营,你先回去。” 沈云曦乖巧点点头,今日也算是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先是陆渺渺那贱人毁容,又从贺潮风口中得到了暗示,沈云曦心中一片火热,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当即点头,兴奋地回去了。 她走了之后贺北在一旁侍奉,听见贺潮风道:“去查查看老二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断了腿还不消停!” “殿下是不相信她的话?” “相信她的话?”贺潮风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他又道:“莫要管她,本宫倒是好奇我那皇兄,以腿断的由头留在京城,到底想干什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沈云曦以为她演的不错,可她那里知道,这贺潮风也只是陪着她在演戏而已。 沈家,是京城中的大户,沈云曦的父亲在朝为官几十年,祖父是前吏部尚书,朝中故旧遍布,在文官一方,势力的确不俗。 虽说沈老太爷过世之后沈家大不如前,可是沈云曦父亲如今也是位居三品,故而,贺潮风眼下也只能虚与委蛇,在夺嫡的紧要关头,不宜得罪了沈家。 听闻主子要查清楚二殿下的行踪,贺北不敢大意,应了一声赶紧出去。 自己那二哥是愈发聪明了,只要自己还在京中,他又如何敢轻易离开。 断腿?这种事当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贺潮风敲了敲桌面,将陆渺渺拔擢为良媛,这也是他下的一步棋,他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生出一种他沉迷于美色而不能自拔的假象。 眼下,朝中局势紧张,所有皇子都盯着储君的那个宝座,以贺潮风的心智都有些胆战心惊,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加上他母妃的身体每况愈下,贺潮风心生莫名烦意,恨不得手持快刀,将这乱成一团的麻烦给斩个干净。 他狠狠锤了一下身旁的石桌,轰的一声巨响,石桌裂成两半,不远处的侍卫惊得立马上前,看见殿下脸色阴婺,不敢做声。 贺潮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来人,换了它。”随即起身离去。 不知不觉却来到了蕙草院,看见牌匾上蕙草院三个大字贺潮风不由得嗤笑,这女人怎总是牵动他的心?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眼睛却不由自主望过去。 周香雪瞧见他来了,脸上一喜,连忙迎过去:“殿下来了!” “夫人好些了没有?” “夫人在里头呢,花苑在我们都不准进去,但是花苑说夫人已经醒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周香雪的眼里满是期待,贺潮风的脚一顿:“罢了,不用看了,你们好生伺候着。” 贺潮风转身离开,周香雪的眼里闪过一次落寞,怎么就走了呢? 里面的花苑听见声音出来,刚好瞧见贺潮风的背影,回过来看见江予月脸色暗沉,花苑赶紧关好门窗,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她道:“殿下定是怕打搅夫人歇息,所以才不过来的,夫人好生将养,等好了殿下定会过来的。” “花苑,你莫要安慰我,我心里清楚,如今这张脸怕是回不到从前了。” 江予月内心里一片平静,其实这样也好,后宅里的女人不会因为她这张脸再来招惹她,同时她成了良媛,就在这府中安稳度日也就算了。 第64章 心有疑惑 花苑在一旁默不作声,她知道主子心中难过,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就这样被毁了,换成是谁都不能接受。 尽人事听天命,万一又好了喃,花苑牢记大夫的嘱咐,每隔一个时辰给江予月换一次药,经过花苑这两天的精心伺候,江予月脸上毒素已经清除,如今只留下一道红痕。 江予月摸了摸伤口周围,这陈宇德下手倒不重,只是匕首上的毒让她整张脸肿得有些夸张,如今,毒素拔除,这伤口一时半会的也愈合不了,这也好,可以借此逃脱进宫献艺这事。 这倒是可以图个清净,也免得被人围观,然后指指点点,没有人喜欢被人围观嘲讽,江予月也不例外。 “花苑,替我诊治的大夫说三日后来?” 花苑点点头,“是了夫人,奴婢记得,算日子明日就要过来了,夫人可有别的吩咐?” 江予月摇摇头,她的内伤有墨雪丹,外伤有药粉,一切无忧。 唯一让她感到费解的就是陈宇德这人,他划伤自己的脸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为了泄愤?亦或是不想让贺潮风发现自己的玉女身份? 她拿出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红肿消去,被划伤的脸上虽然残留红痕,不过恢复的还算快,这才一天功夫,肿胀就消失了。 江予月有些好奇,陈宇德不是说玉女止血可解百毒吗?到底是她本身体质原因还是因为大夫的药好? “花苑,药渣呢?找来与我瞧瞧。”听见江予月要药渣,花苑有些愕然,不过如今他们这个小院子有自己的小厨房,熬药的药渣就在后院。 “夫人等着,奴婢这就去!” 花苑瘦弱的身影消失,不多会抱着个布袋回来了。 “夫人,您要这个药渣做什么?” 江予月半靠在床头,看了一眼药渣,伸手抓起来闻闻,顿时笑了起来。 这只是一般的清热解毒的药材,并不是什么解毒良方,她在宫里的时候熟读医书,对于药理还是略通一二的。 不过花苑说那个大夫还给自己扎针了,所以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未可知。 “花苑,拿下去吧!” 花苑应了一声,将药渣收拾干净。 江予月躺下看着床头的帷幔,心里却难以平静,从和亲以来,自己碰到的事情都充满了匪夷所思,每件事情看似无关,却隐约间又有牵连。她干脆闭了双眼,开始思索起一切来。 这陈宇德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江予月心中有些惶惶,若自己是周国公主的秘密泄露出去,贺潮风知道后会不会第一个要了自己的命? 花苑以为她歇下了,放下纱帐守在外头。 江予月没想到花苑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会如此贴心,自己受伤后,一直就是她守着自己,想到这,她心生几分暖意。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久久不能入睡,一会想到贺潮风发现自己公主的身份后会怎么样,一会又想着,玉女这事的真假? 如果自己真实玉女,又会怎么样? 种种念头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手上的胎记若真是玉女特有,她必须得将它藏好,免得泄露之后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如此想着,她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没日没夜伺候在她身边的花苑正打着瞌睡,江予月扶着桌子一直来到了梳妆台,找出了水粉和胭脂,将手臂上的胎记遮盖住。 可是这颜色一看就看出来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江予月坐在凳子上不由得叹气,她狠了狠心,要不要用刀将它给剔除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被她自己给否认了,下不去手。 她不想沦为一个被取血的药人,以她对贺潮风的了解,一旦她知道自己是玉女,只怕会第一时间将她给控制住,那样的话,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无尽的噩梦。 江予月在心中暗暗警示自己,她可没有忘记在和亲路上被乱军踩踏的尸体,还有那些被凌辱的宫女。 她和绿香费劲力气才逃出了那个修罗地狱,不幸的是,主仆二人在中途被追兵逼得分路而逃,如今绿香身在何处?过得如何? 江予月眼中泪花闪烁,原本对贺潮风生出的几分好感也尽数消失无踪,换个角度来看,她与贺潮风之间除了无尽的恨意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逃离贺潮风这个恶魔的身边,江予月想了想,又一步一步挪回了床上。 路过花苑身边时,瞧见她倚着门框睡得很沉,江予月不禁有些心疼,这一整天,花苑每隔一个时辰便给她换药,几乎都没合过眼。 至于外面的那些丫头,没有贺潮风的命令,她们根本就不来自己的院子,这可苦了花苑这个小丫头,再怎么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江予月抱来一床锦被,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花苑这一整夜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凌晨时份被鸡鸣声惊醒,她连忙爬了起来,却看见江予月一个人坐在床头换药。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怎么就睡着了呢!”见状,花苑吓得脸色都白了,她哭着说道。 江予月淡淡一笑:“无妨,昨夜我瞧着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左右我睡了一整天有的是精神,这药我也自己换了,你来帮我瞧瞧,这脸是不是好了许多?” 第65章 识破身份 江予月偏过头去让她看,花苑瞧见那一道红痕居然在慢慢的减淡,她欣喜万分的跳起来道:“夫人,真的快好了也!” 说完,花苑从江予月手中接过药粉,小心翼翼的在江予月那张吹皮可破的脸上涂抹着。 江予月心中一暖,花苑是她在这座冰冷的皇子府中唯一的温暖。 花苑小心帮江予月换药,随后用纱布包住,紧跟着打来热水给江予月洁面。 江予月这脸已经不肿了,不过伤疤还红,看着没了最初的狰狞。 她一边给江予月换药,一边道:“这贼人也真是心狠,夫人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他也下得了手,老天迟早收了他。”花苑一边说,一边狠狠的诅咒着伤害江予月的人,那模样娇俏可爱,江予月媚眼含笑的看着她。 敷好药后,江予月披上了披风,这几天来,她一直都在屋中,今日,她想出去走一走,见一见外面的天日。 花苑拗不过她,只能小心的搀扶着她出了内宅。 候在外面的周香雪一见江予月出来,连忙小跑着过来跪下,脸上挂着些许惊惶道:“夫人,那日奴婢被药晕了,未能陪在夫人身边,还望夫人恕罪。” 顿了顿,她又感激道:“燕窝那事,奴婢已从母亲那听说了,全靠夫人为奴婢一家出头,殿下这才帮忙惩治了真凶宝笺,奴婢由衷的感激夫人,夫人,请受奴婢一拜。” 闻言,江予月淡淡道:“燕窝一事我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你得感谢你母亲,若不是她去主院哭诉,宝笺那罪魁祸首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往后多孝敬孝敬你的父母!” 周妈妈一旁听了连连摇头:“夫人,若不是有夫人撑腰,恐怕我们都要被殿下打出府去了,香雪啊,你以后可得细心伺候着夫人,别忘了夫人的大恩大德!” 周香雪连连颔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那日的燕窝本事送给江予月的,自己帮她喝了,也算是替她挡去的劫数,何来什么大恩大德? 自家母亲也是,只知道让自己好好伺候于她,按理,自己替她挡了灾劫,她不该赏赐一二吗? 想到这里,周香雪心有不悦。 江予月在周国皇宫时,早就见惯了人生百态,周香雪这点心思她一眼便看出来了,她不由暗暗摇头,这周香雪真是蠢笨到家了,想到这里,江予月生出了换掉人的心思。 正想着,管家带人过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替她诊治的那名大夫。 花苑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道:“大夫来了,不是说三天以后吗?” 管家微微颔首,侧过身对着江予月行了一礼,这才道:“夫人,殿下特意让奴才去请了大夫过来替你复诊,你看,是此时还是稍等片刻?” 江予月点头道:“有劳殿下挂念,管家你也辛苦了,花苑,回头去库房取匹绸缎给管家送去!” 说完,江予月回身进了房内,她有些疑惑,这个老大夫她今日才看个清楚,她总感觉此前曾在哪里见过他,对他似乎有种熟悉之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江予月突然开口问道。那老大夫眼神微微一颤,江予月敏锐的收在了眼底。 老大夫沉声道:“上次给夫人治疗的也是老朽,也算是跟夫人见过一次,未曾想到夫人居然还记得老朽。” 听闻他这么说,江予月也不多眼。 管家立在一旁,看着大夫拿出枕木,用丝绸包裹她的手腕后开给她号脉,片刻之后大夫起身,收起了枕木又查看了她脸上的伤,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清香扑鼻。 “此乃凝香露,可以用来抹在伤口上去除疤痕。” 江予月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道淡淡的笑容,乍一看,这笑居然让她脸上的疤痕有了一种莫名的美感。 “多谢大夫了,不知近日大夫可曾见过去普华寺烧香求取功名的书生?” 蓦地听见她这么说,管家有些愕然。 老大夫唇角微微牵动,他连忙道“普华寺求子的倒是听说过,求取功名的,想来应该不多。” 这话让江予月浅浅一笑,起身走向了内房,管家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将大夫送出去。 管家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他抚了抚颔下胡须,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蕙草院。 待他们离去之后,江予月挥推了众人,只留了花苑一人在里面伺候,花苑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有些疑惑道:“夫人,我第一次见那老大夫时也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琢磨了一番后,花苑突然跳起来道:“夫人,奴婢觉得这个大夫有些不太对!” “怎么说?” 江予月看着花苑,后者蹙眉道:“奴婢绝对是在哪里见过他,可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 “那日我被掳走之后,你是怎么被他们找到的?” 蓦地听见江予月这么问,花苑想了想说:“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是被贺大人他们叫醒的,当时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他们派人将奴婢送回来,我留意了,那些侍卫中并没有为我们引路的那名侍卫。” 江予月嘴角噙上一丝嘲讽,有意思,无论是贺潮风还是陈宇德,这两方一早就打上了自己的注意,一个是拿自己当诱饵,引出陈宇德,另外一个是将计就计,掳走自己,将一些事情告知。 “你看那大夫像不像当日我们在后山碰见的书生?” 听闻这话花苑吓了一跳! “夫人,您的意思是……这大夫就是那个书生?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花苑细细琢磨了片刻,越想越觉得江予月所说的怕是真的,难怪,自己第一眼看见那老大夫时就觉得眼熟。 想到这里,花苑突然一惊,随即跳了起来!!! 第66章 隔墙有耳 “夫人,那药……” 若老大夫是那书生所扮,那他给的药极有可能会有问题,花苑急的跳起身来,找出他开的药便朝外走。 江予月制止了花苑,道:“无妨,若是想要在药里做手脚,今日就不会过来了,暂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此事你知我知便可,切莫再外面露了口风。” 花苑看着江予月认真的表情,连忙点头,她虽然不知道自家夫人是怎么想的,但夫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江予月从花苑手中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淡黄色的膏体,她凑近鼻尖闻了闻,清香扑鼻,随后又挖了一些抹在了手背上,有种清爽的感觉,涂抹过的肌肤上,摸上去嫩滑白皙,看样子,这药膏还真是不错。 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但直觉告诉江予月,这药绝对没有问题她大胆将这凝香露涂在脸上。 大夫再次来到皇子府的消息传到了董芙婉的耳中,连带这凝香露能祛除疤痕的事情也让她知道了。 董芙婉唤来宝岫,将此消息告诉了她,宝岫琢磨了好一会才道:“娘娘,依我看,咱们得尽快出手了,若不然等她伤好了,我们岂不是更拿她没有办法?” 宝岫的话让董芙婉脸色为之一冷,她怎么不知这个道理。 她虽然谨小慎微,但并不代表她怕事,若有人威胁道她的时候,她一样会狠下心来。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有幸能够将她给弄下去,那么良媛之位空出来,自然是你们的。” 这还是董芙婉头一次狠下心来,她有种感觉,江予月不除,将来的她一定会后悔。 世家子女中,又有谁是省油的灯,董芙婉也不例外。 宝瓶和宝岫对视了一眼,宝岫上前一步道:“娘娘,如今这个时候我们断然不能出手,还是让府外的沈云曦来比较好,一来,她还不是我们府中的人,就算犯了事情,殿下也不会将她怎样,二来沈云曦表面知书达礼,实则善妒之心膨胀,由她出手,蕙草院那贱人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去。” 董芙婉暗暗点头,认可宝岫的说法,她道:“既如此,你去吧!记住一切小心!” 宝岫说的也是董芙婉想的,董芙婉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宝岫,让宝岫去见沈云曦。 两人约在醉仙楼见面,宝岫到的时候沈云曦已经坐在里头了,一身淡紫色长裙,发间插着一条坠着流苏的玳瑁簪,那是珍宝阁里的最新发饰,看上去和她的衣裙相得益彰。 沈云曦端坐在一旁喝茶,相比之下,宝岫的这一身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她拽了拽自己的帷帽,沈云曦示意她坐。 “说嘛,让我来有何事?”沈云曦用眼角睨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将宝岫放在眼中。 宝岫有些不痛快,可人家无论出身还是相貌,都要强过自己百倍,她就算再有不甘也得落在肚里。 她微微福身,脸上挂着一丝巴结之色道:“沈小姐,我们都明白,沈小姐才是皇子府未来的女主人,妾身来寻小姐,也是先在沈小姐你这露个脸,就算混个眼熟也是好事。” 沈云曦听闻这话,心里一阵舒畅。 宝岫见她上勾了,又继续假装不经意道:“如今的府中乌烟瘴气的,妾身以前的主子心善,治不了蕙草院那个贱女人,眼下,殿下将蕙草院那位宠成了心尖尖,妾身这也是没了法子,只能出来投奔小姐你了!” 沈云曦也不傻,她冷哼一声:“你们不过就是想要借我的手除了她,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被沈云曦识破了意图后,宝岫也不尴尬,微微一笑道:“自然有好处。” 她向前一步,将董芙婉的书信交给了她,沈云曦看了之后呵呵一笑,“以我为首,有几分意思。” 沈云曦心中有些得意,论家室,沈家比不过皇亲国戚的董家,如今,这董芙婉亲自书信伏低做小,这着实让她暗爽不已。 见沈云曦不做声,宝岫刺激道:“殿下如今对她有诸多愧疚,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依着她,您是不知道啊,她那小院子里居然设了小厨房,这可是连我们娘娘都没有的过的先例!” 听她这么说,沈云曦眼里迸出一抹毒辣,确实如此,这陆渺渺在汐云哥哥的心里似乎有着不同的地位,这一点她也清楚。 不行,这府中女子太多了好,像陆渺渺这样的绝色更是不行,沈云曦伸出一只手叩击着桌面,她冷冷地瞥了宝岫一眼。 宝岫心里一惊,看来这沈云曦也是个厉害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些世家贵女,都是一个德性。 她起身冷笑,道:“这书信本小姐收着,至于蕙草院那位嘛,殿下喜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闻言宝岫脸色突变! 沈云曦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董芙婉会甘愿伏低做小?算了吧,等除去陆渺渺后,她指定会跟自己翻脸。 “你们当我沈云曦是个傻子?” 听完她这么说,宝岫脸色苍白,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看着沈云曦离开,宝岫想要追上去,可等她出门时,沈云曦已上了马车径直离去。 宝岫跟沈云曦的会面早就被贺北所知,这些日子以来,贺北一直都在追踪二皇子的下落,所以对于沈云曦那边也格外上心,却没想到这宝岫却与沈小姐私下里会了面,至于说什么贺北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想到这后宅女子间的争斗如此激烈,竟然想到要联起手来对付那陆渺渺,甚至不惜用伏低做小来做筹码。 第67章 自折臂膀 贺北对陆渺渺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那女子不同于府中那些女主人,不但聪慧,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试问,聪明又懂进退的人,谁不喜欢。 贺北自小便跟随在贺潮风身边,自然知道在殿下心里的有陆渺渺的存在,而且分量并不一般。如今听到府中其他的女主人要不惜一切代价除了陆渺渺,贺北有些犹豫了,究竟宝岫也是殿下的人,后宅之事可不是他一个亲兵头领能管的? 一时间,贺北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回去之后,正在书房里贺潮风见到他便问道:“查的如何?” 贺北点头道:“查到了,二殿下的腿没有毛病,只是包裹了些纱布做做样子罢了,这几日,二殿下一直在会见朝中大臣,似乎想拉拢文官一系的势力。” 贺潮风点了点头,这与他的推测一般无二,他看了贺北一眼,见他眼中带着几分踌躇,于是不悦道:“躲躲闪闪的,有事便说。” 此事涉及到殿下内院之事,贺北斟酌了一番这才道:“属下宝岫夫人私自出府见了沈云曦。” 贺潮风蹙眉,“说下去。” “她们似乎在商量着联起手来要对付陆良媛的事,侧妃娘娘似乎也参与在其中。” 贺北将听来的全都告诉了贺潮风,闻声,贺潮风脸色暗沉,看不出来自己的内院竟然还起火了! 看见贺潮风脸色阴婺,贺北在一旁轻声问道:“殿下……” “后宅之事不用你过问,看着二哥那边,再过几日便是宫宴,我倒要看看他这断腿的人,如何能去宫廷中赴宴!还有这沈云曦,哼!手伸的够长啊,都开始管起本宫内院之事了。” “去看看她伤好了没有!告诉她,随本宫赴宴!” 贺北脸色一惊! “殿下,陆良媛的伤才过了两日……是,属下这就过去。” 贺北瞥见贺潮风的冰冷眼神,顿时浑身一怔,不敢再多言,转身就走。 贺潮风负手而立,眉宇微微拧起。原本打算是想让陆渺渺在宫宴上献艺,可如今她受了伤,这脸也毁了,难道要让她蒙面出场献艺? 这好像是个办法! ………… 江予月听闻此话顿时惊呆了,她的内伤已近痊愈,可脸上的伤痕却依旧还在,眼下这般他,她如何能登台献艺?若是让人瞧见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贺侍卫,殿下果真如此说?” “殿下只说让你准备,不过依属下看,夫人脸上的伤也好解决,用面纱遮去便好,夫人是古琴奏曲,遮去面容也不妨碍。” 贺北这番话让江予月无声叹息,她不知贺潮风究竟要如何。 内院女子多的是,他为何非要自己一个受伤之人陪他去参加宫宴,难不成就先看着自己出丑? 如此以来,自己真的是彻底站在了内院众人的对立面,今后的日子难熬咯。 她叹了口气,不管这贺潮风是如何打算的,她只能依着他的想法去做,若是失了他的眷顾,只怕自己在这皇子府后院也活不了几天。 虽说皇子府不似后宫,但女人狠起来都一样。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去露出淡淡一笑道:“贺侍卫,我知道了,麻烦您回去转告殿下,妾身自会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贺北点点头转身要走,却突然转过身来,莫名问道:“夫人,你确定要去?” “殿下之令,妾身如何能够违背,反正妾身已到了今日这地步,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贺北听闻此话后欲言又止,最终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江予月眉宇间浮现无尽苦楚,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正好,趁此机会去见见吴国皇宫中的风景,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了!” 贺北回去复命,贺潮风闻言,脸上却挂着一丝不屑:“这女人是蠢吗?还是她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不放弃任何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 贺北在一旁忍不住要翻白眼,明明是殿下自己要带人进宫的,如今却说人家攀龙附凤,这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尤其是在事关陆渺渺的事情上。 贺潮风扫了贺北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对他道:“让管家去库房挑些上好的布料给她,让她好生收拾收拾,别丢了本宫的脸。” …… 往日里,董芙婉是最怕去宫里的,因为每次一去不是被贵妃娘娘斥责就是询问关于生孩子的事。 可如今好了,殿下如同忘记了她这个侧妃的存在一般,此次宫宴,他宁愿带着毁容的陆渺渺去,也不愿意带着自己这个侧妃去。 这如何让她心甘。 董芙婉秀眉紧蹙,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府内府外都要传出自己失宠于殿下的消息了,若真是这样,她以后还有何脸面在京中的贵妇面前立足…… 这该死的下贱胚子,一个军妓竟然让殿下如此宠爱,难道她是狐媚子变的?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要去找殿下,不能由着殿下将一个出身军妓的下贱之人带去宫中。 不过还未等她去主院寻贺潮风,贺潮风便破天荒的来到了她院子,这让董芙婉心中一喜,忙不迭吩咐人去准备饭菜。 看见院子里一片忙碌,贺潮风挥挥手:“不必了,本宫坐坐就走,今日过来,有些话要与你说。” 看见贺潮风语气温和,董芙婉还以为他与自己说什么体己话,于是将左右都摒退了。 “殿下。” 董芙婉乖巧地立在一旁,贺潮风环顾一周并未看到宝岫的身影,于是蹙眉问道:“你身边的那个宝岫进府也有一些时日了,本宫记得她是你的陪嫁丫鬟,后来做了通房。” 董芙婉还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依旧点点头,“殿下记的清楚,确是如此。” 贺潮风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寒声如万年坚冰般说道:“本宫自认为待你主仆二人不薄,为何你与她要算计本宫?”” 贺潮风声音冷冽如刀,惊得董芙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中颤抖。 “殿下,冤枉啊!臣妾安敢如此?” “安敢如此?”贺潮风嘴角挂上了嘲讽,他压抑着怒火道:“你哪里不敢了,你敢的很,都让人去跟府外勾结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董芙婉心中一愣,难道是因为宝岫去见沈云曦一事?可此事只是她们想与怂恿沈云曦出手对付陆渺渺这个贱人罢了,怎的到了殿下这就变成了算计他了? 董芙婉连连摇头,这事可不能承认,否则等待自己的定然是雷霆之怒,她道:“殿下误会了,臣妾从未如此想过!” 贺潮风面若寒霜,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冷酷道:“来人,将宝岫杖责二十打出府去!董芙婉,本宫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皇子府是本宫的府邸,你可给本宫听明白了!” 侍卫很快将宝岫从院子里拖了出去,门外传来了宝岫的哭叫声。 第68章 言论惊人 董芙婉胆战心惊而贺潮风冷静喝着茶水,一双鹰眸死死盯着董芙婉,让她心里生出无尽忐忑。 听见宝岫在外面的惨叫,董芙婉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将头垂落在地,不敢再看贺潮风半眼。 外面的哭叫声渐渐没了,剩下的只是军棍的啪啪声,董芙婉的哆嗦着,整张脸面如死灰。 等到外面彻底没有声音之后,贺潮风才起身,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若是今后嫌弃身边伺候的人太多,本宫不介意帮你处理!” 这话听在她的耳中,无异于平地惊起的一声炸雷,直让她发自灵魂的颤栗。 不知贺潮风是什么时候走的,董芙婉只觉得心里凉透了,心中惧怕的同时,对蕙草院那位的恨意滔天。 自从她进了皇子府后,整个内院被她搅合的乱七八糟,眼下,自己身边的人都因她变得伤的伤,残的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董芙婉咬碎了银牙,她从来没如此这般恨过一个人,江予月是第一个。 江予月在房中这几日过的甚为舒心,没有贺潮风的允许,别人也进不了这蕙草院,她也乐得清闲,这种悠闲的日子恰是她所期盼的。 花苑从外面回来,带回了董芙婉被斥责、宝岫被二十军棍打出了府中的消息,咋闻之下,江予月惊愕在原地。 这宝岫是做了何事,竟然惹来如此下场,江予月没有任何喜意,反而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董芙婉被禁足了,江予月叹了口气,原本她是想到了宫宴之日托病不出,将机会让给董芙婉,可如今看来,董芙婉是不可能随贺潮风进宫了,齐羽儿也不行,苏楚……在内院中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又成了众矢之的!!! 这贺潮风就这么想自己早死吗?为何要将她强行推上风口浪尖。 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在众人的嫉恨下活多久,没没准哪一天就彻底没了。 江予月的脸色很不好看,花苑在一旁见了,还以为她因为脸上的伤感到焦心,于是主动宽慰她:“夫人如今天色大好,我们不如去后花园中瞧瞧吧,那荷花开的正好,让小厮去给您取些莲蓬来,您吃些莲子清清心如何?” 花苑年纪虽小,可是思虑周全,而且又会主动做事,在江予月看来她是个合格的大丫鬟,比周香雪等人不知要好上多少。 如今听到花苑主动安慰自己,江予月想想点了点头:“好,我们过去看看。” 此时正值午后,虽说烈日炎炎,可是在凉亭当中,倒也觉得凉风习习。 再加上小厮送上来的莲蓬,花苑与她一同剥莲子,时而丢一颗进嘴里甘甜回味,江予月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花苑见她嘴角带笑,终于放下心来。 “夫人,再过几日,夫人脸上的伤便可痊愈,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必然不会留下疤痕,到时候夫人恢复此前的国色天香,殿下定会恩宠夫人如初。” 见花苑小小年纪跟恩宠放在嘴边,江予月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宠爱,难不成女子就不能靠自己,非得靠着男人的宠才能存活?” 听见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花苑怔住了,一旁的丫鬟也忘记了打扇子,江予月轻咳一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花苑忙道:“夫人,花苑自小在多个宅子里面当下人。所见所闻俱是女子攀附男子而活,从未见过有自己出来独门独户的,夫人,您这话花苑可是第一次听。” 江予月眼中神光熠熠,轻笑道:“这皇子府后院也好,皇宫内院也罢,若少写争斗,每个女人都可以活的很好。” 见花苑还是一脸懵意,她干脆直接道:“切不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因为你也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你究竟有几分真心。” 此话一出,全场默然。 这话传到了贺潮风那儿,贺潮风眯着眼睛,脸色阴沉下来。 “她果真这么说?” 贺北微怔,还是点点头:“夫人的确有说过这话,属下倒是觉得夫人说的在理。” 说到最后贺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贺潮风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这陆渺渺说的这番话,若是传出去,贩卒走夫都能将她骂的狗血淋头,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足以置她于死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贺潮风脸色阴沉,从古至今皆是男子为尊,又岂是她一个低贱出身的女子所能说道的。 “你让她过来见我。” 贺北心里捏了一把汗暗自想着,若是殿下真的生气了,这陆渺渺可少不得要受罪了。 …… 蕙草院中,江予月坐在凉亭当中笑得明艳,若是遮去她脸上的那抹疤痕不看,她真的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贺侍卫来了!”花苑突然小脸微红,江予月不由看了她一眼,贺北来了这丫头会脸红,难道…… 贺北走过来躬身道:“殿下有令,让夫人去一趟书房。” “殿下可说了什么事?” “没有。” 贺北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了,道:“方才夫人说的话,已传到了殿下耳中,殿下似乎有些生气。” 江予月淡淡一笑:“我说的话?我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哪一句话让他如此动怒?” “便是莫要依附男人的言论。” 江予月脸色微沉,这贺潮风还真是霸道,今日这番话不过是她随意与丫鬟的说笑,居然还能让他上心了。 第69章 审时度势 “前面带路吧!” 贺北深深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待会儿见了殿下可要服个软示弱,殿下便不会为难你。” “明白,我当殿下有什么事呢,不过就是因为我说的这几句话,难不成我说错了吗?贺北,你说将来若是你找了一个女子做妻子,你是想让她像个菟丝花一样成天缠着你,没有你就不能活,还是想找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独立自主的女人?” “独立自主?”贺北怔住了。 江予月紧蹙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掩唇笑道:“就是那种男人在的时候我可以小鸟依人,男人走了我照样能够独挡一面。” “原来夫人是想做这样的女子。”贺北心中默默记下。 “那是自然!” 江予月勾起唇角,眸子中神光流转。 贺北心中佩服不已,如此言语也只有江予月敢说,但愿到了殿下面前她莫要再如此,否则惹怒了殿下,又是一顿好罚! 到了书房门口贺北示意她进去,他自己留在外头看着。 江予月走进去,步履坦荡,没有露出丝毫怯懦。 “夫人进去,殿下一定不会怪罪夫人的吧?” 与他一同候在门外的花苑抬起头来看着贺北,一张小脸中充满了期待,贺北瞧见花苑这般看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心里,顿时心中一震,不自然笑道:“我也不知殿下想的是什么?但过不了几日,你家夫人会随殿下进宫,想来不会对夫人怎样的。” 听闻这话花苑总算是放心了,只要夫人没事,那便好,若是有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殿下威严如狱,见了就叫人害怕。 江予月走了进去瞧见贺潮风坐在上首面色暗沉,她乖巧地福了福身,“参见殿下。” 贺潮风脸色阴鹜,看见她如此,顿时冷笑不已:“本宫可不指望你参见,听说你在众人面前说不会依附本宫,可有此事?”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自然否认:“殿下可能是误解了,妾身的意思是告诫她们,莫要成为府中累赘,殿下在外为府邸遮风挡雨已经够累了,我们这些内院的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作用,起码要做到没事不要惹祸。” 见她如此解释,贺潮风不禁失笑,“你是这个意思?” “自然,若是没了殿下庇佑,嫔妾又怎么能够继续存活?所以殿下是误会了。” “是吗?” 贺潮风听闻起身走了下来。江予月捏紧拳头,这人又要做什么?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抬起来了。贺潮风挑起她的下鄂左右看看,望见她脸上的那一抹伤痕,已经淡了许多,看来那大夫的确有两下子,这么几天的药涂抹下去,这伤很快就淡了。不过仍旧泛红,仔细查看,的确有几分狰狞。 见他蹙眉,江予月主动道:“殿下,若是觉得妾身丑陋,宫宴还是别带妾身去了,免得贻笑大方。” “你本来就是个笑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另外,你的确有这个本钱,哪怕是脸被伤了,单是这魅惑的双眼,就足以勾摄男人的魂。” 听见这话江予月的脸色一沉,贺潮风这是在暗中嘲笑于她。 见她如此,贺潮风也不生气,反而大笑道:“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听听,这问题是什么?” 江予月要不犹豫的摇头,可贺潮风却是自顾自的说道:“本宫生在皇室,见过的女人何其多,若论容貌,你是独一份,媚而不俗美的惊心动魄,也正因为如此,本宫才会生出疑问,陆渺渺,你在周国皇宫伺候你家主子时,难道就没有人因为你的美貌而打你的主意?” 听见这话,江予月心中如同巨石跌落,她强忍心中的惊惶,这的确是一个莫大的破绽,若贺潮风深挖下去,自己的身份定然会浮出水面,届时,只怕没人能救得了自己。 她连连摇头:“殿下说笑了,奴婢蒲柳之姿,如何敢让殿下如此称赞,当初在周国皇宫时,三公主殿下生来便不受宠,奴婢与公主生活在宫中偏远的小院中,没人管我等死活,见过奴婢的人自然也不多。” 江予月暗暗咬唇,抬头看着贺潮风,袖中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握住,她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惊惶,面不改色的与贺潮风对视着。 贺潮风冷哼一声,收回视线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到时随同本宫一同入宫,记住,莫要在宫中丢了本宫的脸。” “妾身自当尽力,妾身告退。”江予月福身行礼后,便待离开。 在她转身的刹那,贺潮风突然道:“江予月。” 江予月心中一惊,她差点脱口应答,她停住脚步,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回头看了贺潮风一眼,又打量了一番四周,眼神中带着欣喜道。 “公主在哪?” 贺潮风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挥手道:“下去吧,记住了,以后切莫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小心被人听到惹出大祸。” 江予月觉得背后生出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眼下天气正热,她去感觉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打湿。 江予月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看着她的背影贺潮风眯着眼睛,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但是,自己却抓不到她的把柄。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聪慧伶俐又有自己主见的人,绝非是一名侍女那么简单,贺潮风摸了摸手中扳指,眼中顿是闪过阵阵精芒。 第70章 各有心思 这女人太懂借势了,看似不争,实则以退为进,从未吃亏。 若周国一名普通的婢女都有如此能力,周国又何至于沦落到被吴国压得喘不过气来? 贺潮风的眼里闪过一道凌厉,陆渺渺、绿香,有意思。他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期待,也许,这女人会带来不一样的欣喜。 回到蕙草院,江予月又涂抹了一遍凝玉露,脸上的伤痕浅了许多,红肿之色已经消去。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看似面不改色,实则心中惊涛骇浪,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若是被他查出来可如何是好。 “花苑,把那做好的衣服拿来与我试试看,若不合适,今天就得动手改动一番,若迟了,怕时间上有些还来不及。” 花苑连忙将衣服拿过来。这是贺潮风特意嘱咐管家让人帮她订做的衣服。看了看这身衣服,江予月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这妖艳的红实在太过特异了,配上头饰、额饰,完全就是西域的风格,虽说这样可以蒙纱遮去脸上的伤疤,但穿成这样进宫,岂不是自降身份与艺伎无二,万一惹怒了宫中的贵人,那自己焉有命在。 江予月蹙眉,这身衣服究竟是贺潮风特意要求的,还是管家让人做成这般的。 如果是贺潮风特意交代的,那他要带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是要将自己送人,若非如此,他为何让自己如此装扮。 她暗暗咬牙,虽只是推测,但这身衣物她是万万不能穿进宫中的,否则定会大祸临头。 “夫人,这衣裳可真美,简直就是为夫人量身定做的,穿上之后恐怕男人都得让夫人把魂给勾走了!” 听到花苑这一声赞美砸落在江予月的耳中,江予月顿时如遭雷亟,她心如电转,似乎有些明白了! 江予月想想,立马走到衣柜前,翻了翻。 她衣柜里面的衣物并不多,用料以及做工都讲究的衣服更是极少,江予月将视线移向花苑,问道:“管家是否送过布料过来。” 花苑点头。 江予月将那件妖艳的红色衣物脱了下来,花苑在一旁不解:“夫人为何脱下来了,是不合适吗?” “不能这样穿,若是真的穿了进去,我恐怕进了宫就出不来了!” “夫人,为何这样说?” “别管了,将衣服给我换了,后日就要进宫了,这么紧的时间里,若要再做一套衣裳,肯定来不及了。” 江予月看了看柜子里有一匹白色锦缎,她拿起来比了一比,顿时有了主意。做一套衣服肯定来不及,若只做一条裙子,应该没有问题,用白色做底、红色点缀,这样既能够符合殿下的规定,也不至于太过妖艳而博人眼球。 在江予月的指导下,花苑和周香雪开始行动起来。 同样也是红色,可是不至于全身都是红,白色长裙做底,原先的红裙拆开用来做点缀,剩余的做成一条腰带,再将头帘做成流苏点缀,这样显得越发轻盈灵动,看起来媚而不俗,也不显得太过张扬。 忙碌了好久,完工之后,江予月换上这一身,花苑和周香雪的眼里满是惊艳。 “夫人这样简直太美了!若是进了宫肯定能艳冠全场!”花苑的夸奖让江予月心中生出几分不安,若抢了宫中贵人的风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可目前也只能如此,这一身总好过此前那一身。 周香雪眼里满满的都是嫉妒,哪怕她脸上有道疤痕,可一番着装之后,她的容貌依旧不是自己能比较的。 江予月随手拿过一条白纱戴在脸上,遮住了那道疤痕。 “好了,就这样吧,剩下的布料收起来,今后还能做成绢花。” 花苑应了一声将东西都收拾好,周香雪转而端了盅燕窝进来。 “夫人,这是咱自家院子里厨房做出来的燕窝,这是殿下吩咐的给夫人补身用的,您放心喝,定然不会再有问题。” 江予月睨了一眼,“放着吧!” 周香雪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畏惧,这玩意她也不敢在喝了,就算江予月赏赐下来,她也不敢轻易触碰,毕竟,她怕死的稀里糊涂。 花苑在一旁看见两人面对燕窝无动于衷,于是笑道:“夫人,殿下待夫人这么好,就连娘娘都比不过夫人去!” 江予月摇摇头:“今后这话你切莫在旁人面前说起,这要是传到了殿下耳中,只怕我也护不住你。” “你可知道侧妃娘娘可是宫中贵妃赐婚给殿下的,与她作对就是与贵妃作对,我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花苑自知失言,立马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请夫人恕罪!” 花苑年纪小,今后可要好好调教才是,江予月伸手将燕窝端到自己面前,轻轻搅动着,沉声道:“今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我们蕙草院可没有靠山,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免得惹祸上身!” “奴婢明白。” 花苑吓得脸色苍白,周香雪表面上看似受教,但心中却有些不屑,江予月见她如此,不由暗自摇头。 第71章 一夜歌声 江予月将他们摒退,独自一人坐在花厅当中,她习惯了一个人,晚膳的时候,贺潮风也没有来,江予月用过晚膳便歇息去了,早些歇着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自从认识贺潮风,这身子就没有一日是完好的。 夜已深,后宅之中一片平静。 贺潮风在书房中看完书卷正要歇息,蓦地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不由得蹙起眉头,“何人喧哗?” “殿下,好像是后花园传来的。” 贺北立在门口仔细辩听。 “出去看看。” 左右于是,干脆出去瞧瞧。 贺潮风起身走了出去,贺北跟在身后。 越是靠近后花园就越是清晰,那歌声离得越来越近了。 “殿下,桃林!” 确定了方向,贺潮风抬脚走过去。 果然,约莫十步远便看见一个女子跪坐在桃树下,歌声悠然婉转,如泣如诉。 借着月光贺潮风看清楚了,居然是齐羽儿! “车遥遥,马橦橦,君游东山…” 这歌声甜腻,贺潮风冷眼看着女子自顾自唱着,身后的贺北突然上前一步,咔嚓一声!踩断一根树枝,惊得齐羽儿一怔! “谁!” 贺潮风睨了一眼贺北,贺北低头不敢对视。 “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殿下!” 齐羽儿脸上一半惊恐一半欣喜,看见贺潮风忙跪了下来。 “殿下,嫔妾近日闭门思过,越发觉得自己错了,想到往昔与殿下泛舟出游,亦觉得对不住殿下,辜负殿下一片深情。” 齐羽儿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盯着贺潮风,眼波流转,看的贺潮风心中莫名烦躁! “殿下!” 齐羽儿朝前跪走了两步。 “嫔妾知错了,还请殿下恕罪!” 贺潮风眼眸冷冽,“如此说来,你是真心悔过?” “是啊殿下,嫔妾是真的知道错了,同为殿下的女人,嫔妾不该争个高低的!” 齐羽儿虽然不得出门,但依旧打听道了府中的消息,董芙婉都被禁足了,宝岫被逐出去,苏楚不用忌惮,唯一的对手便是那个低贱的军妓,听说也被毁了容。 如今这后宅就只有她一人可以伺候,加上今晚殿下谁的院子也没去,齐羽儿便觉得有机可乘。 “既如此,你便在这唱吧,要让本殿听见你的诚意,唱不到天亮不准停歇。” 贺潮风接下来的这番话怕你齐羽儿愣住了。 “殿下…” “不是说知错了?如今你在这里唱着,本宫刚好睡不着,听了你的歌声才能入睡,来人,看着她,不准停!” 贺潮风吩咐左右,两个侍卫站到了齐羽儿身边。 齐羽儿怔住了,这…这怎么跟想的不一样? “不是这样的殿下!殿下!” 贺潮风转身离开,齐羽儿刚要起身,两个侍卫拔出了长剑,吓得她跪了下来脸色惨白。 贺北忍笑,看来殿下如今也不想很这些个夫人虚以委蛇了,接连教训了他们,就连娘娘也不例外,可是对那个陆渺渺却一贯反常,出奇的宠爱。 渺渺啊!希望你能挺过去,毕竟当殿下的女人,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翌日清晨,江予月便听说了这件事情,花苑在一旁绘声绘色:“今晨我去后边打水的时候便听说了,那齐羽儿唱了一夜,嗓子都哑了,直到天亮两位侍卫才放她回去,据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这嗓子算是废了!” 一想到齐羽儿那张明艳的脸,和她教训自己的样子,江予月就觉得心里有些畅快,但很快又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江予月摇头道:“只有这个蠢人才会想到深夜里唱歌引来殿下,若是遇到胆子小的可不要吓死了?她这不是献媚,这是装鬼吓人呢!” 说到这里江予月淡淡一笑,“准备一下,明日里便要进宫,你们两个随我一起。” 花苑听闻顿时心中一喜,“夫人,奴婢可是第一次进宫,这进去之后要注意些什么?” 花苑还是很谨慎的,江予月挑眉,“自然是少说话,多做事,不会的看看旁人怎么做,宫里贵人多,切莫冲撞了。” 花苑惊愕:“夫人,您也是第一次进宫吧?为何夫人这般淡定?” 第72章 暗流涌动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江予月心里一个咯噔,随即笑道:“我这心里比你们还忐忑,我这是在想啊,无论宫中,还是我这府中,谨小慎微总是没错的,切莫东张西望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毕竟,我的身份可比不得其他世家贵女,你们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 “是夫人。” 在外人眼中江予月就是个下贱不堪的军妓,甚至有人看她一眼都觉得污了双眼。他们都在议论,这八皇子贺潮风为什么会让这么一低贱之人在身边,还将她提为了良媛。 闻言周香雪有些害怕了,跟着她进宫是不是太过危险了?万一她冲撞了贵人,那岂不是城门失火殃及自己这池鱼。 不行,得想个办法才行。 周香雪捂着肚子,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只要找个理由不去便好,这样的话就不会被她牵连。 周香雪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打着心中的小算盘,江予月将她的眼神尽数扫在眼里。 江予月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嘲讽,这种贴身丫鬟,不要也罢。 也好,她不去就不去,自己带着花苑一人足矣。 …… 这一整日,贺潮风都没有来找她,不止是她,府中其他女眷也没见过贺潮风,府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以往的贺潮风,总会选一个院子宠信,自打江予月进了皇子府后,这一切都变了,难不成殿下是想弃了她们? 再联想到沈云曦恐怕就要入府了,众人开始担忧起来,眼下这种情形,似乎只有这般才解释的清楚。 府中表面平静,实则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将来盘算着。 江予月早早打扮好了,宫宴是在晚上,临到出发前,周妈妈领着周香雪来了。 “夫人……” 周妈妈欲言又止。 江予月看了周妈妈一眼,又看了看低着头的周香雪。 “说吧!香雪怎么了?” “夫人,真是不巧,香雪脸上突然长了许多疹子,这整张脸都红肿,怕是不能跟随夫人进宫了。” 闻言江予月凝眉,此时周香雪才慢慢挪过来,那张脸让江予月惊愕不已,红疹遍布,脸庞肿胀,乍一看整个脸大了一圈。 “夫人,奴婢无用。” 周香雪一脸哭相,江予月淡淡道:“罢了,你便留下吧,找个大夫看看。” “是夫人。” 江予月也不想多说什么,这周香雪有那么几分狠意,为了不去宫中,竟然能对自己的脸上下此重手,可惜,此人小肚鸡肠又目光短浅,实是不堪大用。 “走吧花苑。” 江予月起身款款出去,离开以后周香雪舒了一口气,周妈妈拍了一下她,压低声音:“你这憨货!大好机会让你错过!” “娘!她就是别人的眼中钉,万一冲撞了贵人,岂不是连累了我一起受罚?” 闻言周妈妈无言以对,毕竟女儿性命要紧,不过这夫人应该不是个短命的。 江予月来到前厅,看见她这一身,贺潮风有些意外:“怎的穿成这样?” 他让管家给她做的是端庄大气的宫装,她竟然自作主张的穿成这样,虽说这红白相间的,倒也衬得她清丽非常,再加上这面纱,若隐若现的美,更是将她的气质给凸显了出来。 江予月没敢多说,只是低声道:“殿下安排的衣物太过妖艳,嫔妾斗胆将殿下的衣服改了改,嫔妾以为,太过妖艳恐会冲撞了宫里的贵人,给殿下带来麻烦,因而自作主张改了衣服,还望殿下恕罪。” “妖艳?” 贺潮风上下打量一下她,视线落在她的衣裙上,他眉头微微一蹙,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你倒是聪慧,走吧!” “大手一捞,将江予月搂在怀里走了出去,他们二人离开之后,董芙婉听闻贺潮风将人带走了,顿时捏紧拳头。 宝瓶在一旁有些恼怒道:“又让她逃了一劫。” 董芙婉心中有几分恼怒,狠狠道:“算她聪明,若是今日穿着妖艳的红衣进宫,必然会被娘娘他们惩治,想不到这个低贱的军妓竟然有些眼力。” “娘娘,如今您不入宫,殿下带着一个军妓进去,少不得要被众人耻笑的,咱们这皇子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殿下都不在乎,你担心什么,再者说了,她一个小小军妓今日进了宫,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说不定呢!这日沈云曦定然也在,瞧见她还不得剜了她,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宝瓶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宫里有什么消息传来。” “是,奴婢这就过去。” 他们出去之后,董芙婉的人悄悄出府打听消息。 江予月坐在马车里看偷偷瞄了瞄贺潮风,见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于是悄悄掀开了门帘,刚要看两眼就听见贺潮风道:“如今你可是皇子府的女人,东张西望被他人瞧了去也不嫌抛头露面!” 第73章 初次入宫 江予月一怔,继而讨好笑道:“殿下,嫔妾只是想要瞧瞧这民间生活究竟是何样子,与我们那有什么不同。” 江予月只是想看看京城的路,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逃出去,最起码对路线要熟悉吧? 可是刚看了一眼外面,就被贺潮风打断了。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沉声道:“无需知道这么多,总之京城大多繁华,若是想看,得空带上丫鬟侍卫去逛逛。” 听到这番话,江予月欣喜不已,“真的?嫔妾也有机会出门?”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本宫的女人就那么一辈子困在皇子府吧?” “嫔妾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若是如此。明日好么?” 瞧见她满脸期待的样子,贺潮风轻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自然可以,只要今晚宫宴不出岔子,明日本宫亲自陪你!”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便笃定,今天晚上的宫宴一定不简单。 且不说,这宫宴的由头,就说这满朝文武,还有那些贵女们,肯定都在场,少不得沈云曦要针对自己。 现如今听到他这么说,江予月脸上笑得有些僵硬。 “殿下,您说这话,让嫔妾有些不安起来,毕竟,嫔妾不过就是个军妓,出身低微,而在此处若是碰上了不该惹的人那该如何是好?” “碰见不该惹的人,那你就主动后退,瞧瞧哪些是你能惹得起的便好。” 当着花苑的面,他这么说让江予月无奈。 “嫔妾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不该惹的嫔妾又该怎样才能够避开他们?比方说……” 江予月停顿了一下,看着贺潮风,贺潮风示意她继续下去。 “比方说沈小姐,若是遇上了,该如何? 这沈云曦是她断断惹不起的人物,闻言贺潮风笑了起来:“你惹她还是可以惹得起的,不过就是个官家小姐而已,有何不能的?” 听闻他这么说,江予月愣住了,“可她是殿下的,殿下未来的皇子妃啊!” 江予月就是故意的,果然贺潮风不悦:“本宫不缺女人。” “可嫔妾惹不起她,毕竟她也是贵女。” 望着江予月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贺潮风不屑:“你要记住,你是本宫的女人,在他们面前你代表的是本宫的面子,有谁敢嘲笑你照样打过去,有谁敢质疑你抬出本宫做你的靠山便可。” 看着贺潮风满脸严肃,江予月点点头不说话了。 此次宫宴对于江予月来说事关重要,她想入宫看一看那个中了毒的贵人究竟是谁? 而与此同时,沈云曦早早进宫,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江予月过来。 如今她早已经打听好了,此番进宫,贺潮风只带陆渺渺一人,未曾想到他连侧妃董芙婉都不带,难道他就不怕贵妃娘娘责怪于他? 到了宫里之后,宫门外头排起长队,众人看见贺潮风下了马车纷纷躬身行礼。 贺潮风目不斜视只是搂着江予月走了进去,他们走了之后身后传来声音。 “瞧瞧那便是八皇子,居然带着一个军妓进宫。难不成侧妃董芙婉是失宠了吗?” “呸侧妃什么时候得宠过,据说进门一年连个蛋都没下过又怎么可能得宠?再者说了瞧瞧那女子,虽是蒙着面纱可是通身的气势,还有那双眼睛端的是个美人,看来就算是八皇子也过不了美人关。” 周围的声音,纷纷扰扰,有些许传到了贺潮风的耳中,他不怒反笑,只是搂着江予月进去,眼里眉梢满是温柔,这样的贺潮风让江予月心里一沉! 这是想让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逼自己去死嘛? 为今之计,她只能小心谨慎,力求完美而不出错。 等到了之后,花苑呆在一旁顿时震惊不已。 这金碧辉煌的宫廷让她情不自禁捂住了双眼。。 里面的夜明珠颗颗比拳头还要大, 看看,桌上摆放的碗筷竟然是白玉做的! 每只碗都简直不菲,只怕普通人辛苦上一辈子都挣不够这只碗的钱,待到贺潮风来了她的下巴赶紧收回了目光跟在江予月的身后一刻都不敢停留。 今日进宫她作为一个小丫头,呆在江予月的身旁,若是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花苑还是很懂事的,贺北跟在贺潮风的身后,对于花苑这个小丫头特别照顾,毕竟是她第一次进宫,若是冲撞了那位可就不好了。 进去之后众人瞧见八皇子来了纷纷来到面前:“见过殿下…” 第74章 唇枪舌箭 贺潮风只是轻轻颔首,这些人素日里在朝堂之上就对他虚以委蛇,风吹墙头草两边倒,压根就不是他的亲信。 见他一如既往满脸淡漠的样子,众人倒也不以为意,八皇子向来如此。 只是他身边的这位美人即便是遮着面纱,也能看出来国色天香,这一双眼睛勾魂摄魄,难怪近日来八皇子甚少去秦楼楚馆,只因府中有这么一位美人。 二皇子在上首瞧见江予月,冲她轻轻颔首,江予月微微福身,身旁的贺潮风紧紧搂住她的腰肢。朝着二皇子走过去,那样子像足了胜利者。 江予月不禁撇撇嘴,面纱下的这张脸在出门前再次涂了药,就算是好转许多,可是疤痕犹在,不揭开还好,揭开了那就是无盐女一个。 来到了二殿下面前江予月正儿八经福了福身,二殿下嘲讽道:“八弟好雅兴,进宫还带着陆姑娘。” “这是自然,难不成还带个丑女在身边膈应自个?不过二哥来了,怎的不见未来二嫂?” 不等二殿下开口,贺潮风便嘲讽道:“听闻未来二嫂因为您又纳了一位美人,气得跟你大吵一架,不知道今日见了你的泰山大人,该怎么解释呢?” 二殿下的那位准皇子妃还是幼时定下的,不过至今没有完婚,沈云曦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摇摆不定,满以为能够取而代之,但见贺潮风回来了后,便又弃了二殿下讨好贺潮风。 二殿下嘴角抽搐:“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八弟,府中不太平,听说那日陆姑娘在普华寺还遭了劫匪,今日又戴着面纱,该不会是受了伤吧?” 江予月摸了摸面纱没说话,毕竟在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的好。 “八弟可知,今日为了这场宫宴,父皇母后可是煞费苦心,一定要给八弟选一个端庄贤淑的皇子妃!” 二殿下的话让江予月心里一怔!原来这都是为了贺潮风举行的宫宴,他还说不知? 贺潮风冷眼睨了他一眼,并不做声。 此时沈云曦过来了,瞧见江予月那一身衣裳沈云曦恨得牙痒痒,朝着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端着酒水就过来了。 二殿下瞧见,坐在轮椅上,动了动身子,不怀好意笑道: “八弟,你的桃花债上门来了。” 他抬起下巴扬了扬,贺潮风转头便看到了沈云熙走过来,不禁冷笑:“那可是二哥的桃花,据说我在外和亲时,这位沈小姐可没少来到二哥府中,还是说二哥你主动招惹了人家,现如今人家来找你算账了?” 二殿下的脸色愈发铁青,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未曾想到贺潮风全都知道,那么自己这腿… 贺潮风呵呵一笑,搂着江予月转过来,沈云曦瞧见他的动作顿时心中一点委屈。 “汐云哥哥!” 听见声音,贺潮风脸上浮现一丝疏离,客气道:“沈小姐来了。” 贺潮风如此动作让沈云曦心中一怔,不过随后规规矩矩行礼,“见过二殿下,八殿下。” “沈小姐不必客气。” 贺潮华伸手虚扶,目光落在沈云曦的衣裙上,顿时眸光一紧! 沈云曦这一身紫色长裙,裙摆处是金线绣成的祥云图案,本就已经很好了,可是偏生画蛇添足。 衣襟上一只凤凰,从腰间一直攀到衣领处,在烛光的照耀下,金线若隐若现,若是不仔细看恐怕也看不出这是一只凤凰来。 沈云曦的野心不小,贺潮风只是送了布料,未曾想到她竟然还敢绣了凤凰,难不成她不知这,凤凰只有国母才可以用? 这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沈家定然是大祸临头,贺潮华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她。 沈云曦有些尴尬。江予月倒是微微福身,忍不住想要开口,不过想到来之前贺潮风说的话,所以也只能隐忍不发话。 “陆姑娘也来了,今日汐云哥哥只带了陆姑娘,想来陆姑娘是汐云哥哥心尖上的人。” 这番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早就猜测这位姑娘究竟是谁,戴着面纱随着贺潮风进来。 有传闻,八皇子从边境带回来一名贴身侍女,不但将她提为良媛,更是将她宠上了天,可如今听到沈云曦这么说,众人眼中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江予月就知道自己不惹人,沈云曦也一定惹上了她。 当事情临头的时候,逃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江予月干脆大大方方道:“让沈小姐见笑了,能得殿下宠爱是妾身的荣幸,想不到沈小姐一个府外的人也对我皇子府中的事情如此关注,还真是有心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掩嘴一笑,这陆渺渺是在讽刺沈云曦多管闲事了。 第75章 麻烦来了 沈云曦方才这么说就是要引起众人瞩目,现如今听见这话沈云曦一时间怔住,随即讪笑:“倒是我说错了,为表歉意我敬你一杯。” 丫鬟随即送上酒水,沈云曦端起酒杯,江予月知道她要整事,但转念一想,如今可是在宫中,又当着众人之面,沈云曦也不敢做什么。 沈云曦就朝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面前,举杯便饮,她身后的丫鬟却一个趔趄撞向了沈云曦,这一杯酒不偏不倚泼了江予月一身! “放肆!” 贺潮风单手将江予月抱到一旁,兀自令沈云曦扑了空趴在地上,这一幕让周围的人纷纷掩唇偷笑。 二皇子贺潮华倒是想要伸手去扶,可是如今他扮演的可是个摔断了腿的人,这手僵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 沈云曦恼怒不已爬起来反手给了丫鬟一个耳光! “大胆奴才!” “奴婢该死,主子饶命啊!” 小丫鬟被打的一个趔趄,瞧见她这个样子,沈云曦转过来看着江予月,看似努力平复着心情,挤出一抹笑来。 “今日都是我不对,还请陆姑娘莫要怪罪,不如先去换衣裳吧?” 一旁的太监闻声过来了:“殿下,后头偏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衣服,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且过去先换下这一身吧!” 江予月身前满是酒渍,浸湿的衣料贴在身上,让她很是不舒服,她将视线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脸色阴沉,挥手让江予月下去。 江予月心中有些不安,这沈云曦是要趁机玩什么手段?她叫上花苑,心中微微凝重。 见她如此,贺潮风朝着贺北挑眉,贺北明白,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而沈云曦眼里闪过一丝毒辣,今日便叫这小贱人坠入谷底! “汐云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知道自己不好,便不要过来了!” 贺潮风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沈云曦脸色惨白。 周围一片嘲笑。 沈云曦脸色愠怒,环顾一周,看着那笑声的方向目光不悦。 此时一女子翩然而至,同样是紫色,她这身衣服就简约许多,看上去端庄大方。 只见她款款走来,屈膝拜了下去,“参见两位殿下。” “县主,有礼了。” 二殿下对于这位姑娘甚是礼貌。尚书府千金白玉珍,还是圣上亲封的嘉诚县主。 纵是沈云曦,如今见了她也不得不行礼。 她瞧见沈云曦这般样子,不由嗤笑道:“沈小姐若是真有心道歉就不会带着丫鬟来泼酒了。” “嘉诚县主为何这样冤枉我,汐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云曦是真心想要道歉的!” 沈云曦依旧满脸委屈,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委实让人心疼。 “云曦不过被丫鬟撞到才会这样的!” “是啊县主,奴婢绊了一跤,奴婢知错!” 丫鬟跪在地上一脸惊恐。 白玉珍却鄙夷不已,“这大殿早就已经被收拾妥当了,地面打磨平整,光滑可鉴,连一颗石子都不曾有,这丫头如何能绊倒?我看就是你主仆二人故意为之!” 沈云曦听闻满脸委屈,连忙解释:“汐云哥哥……” “这话又不妥,沈小姐不过是官家女子,怎可称呼皇子表字?沈小姐,还是莫要乱攀关系免得传了出去给自己沈家丢脸!” 听闻这话周围一片嘲讽。 “是啊,人家八皇子是碍于身份不便说她罢了,可是人得有自知之明!” “就是就是,八皇子可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沈云曦为了攀龙附凤,竟连礼数都给忘了,这沈家的脸都给她丢了个干净?” 听见这话贺潮风坐下并不言语,沈云曦脸上写满了难以相信的委屈,她泫然欲泣道:“殿下就这么看着吗?殿下可是承诺过迎娶云曦,怎的回来就变了,是否因为陆姑娘?” “儿时童言,沈小姐若是误会了,是本宫的不是,本宫跟你道歉。” 贺潮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云曦脸色苍白,“汐云哥哥,你变了。” “沈小姐还是莫要称呼本宫表字,汐云二字取自父皇母后之手,非你能直呼。” 贺潮风还是头一次对沈云曦如此冷漠。 沈云曦满脸痛苦,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了两圈滚了下来,让人看着我见犹怜。 白玉珍咋舌,她摇头道:“瞧沈小姐这个样子倒成了我的错了,我也是好心提醒罢了!” 二殿下在一旁忙道:“哪里!白小姐贤名在外怎会错,今日提醒非常有用,云曦,今后可千万要注意了,在外不可称呼皇子名讳!” “是,云曦受教了。” 沈云曦福了福身,随后退了下去,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紧紧盯着白玉珍,眼里蹦出一抹毒辣。 白玉珍不以为然,只是屈膝行礼也退了下去。 第76章 宫中凶险 江予月这边来到偏殿,太监便被人叫走了,她看了一眼偏殿,里头灯火通明,应该没有大碍,于是带着花苑进去,看见里面一排架子上的衣裳,便知道太监并未骗她。 不过,随后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袭来,江予月心头一凛!随后感觉到体内一阵燥热。 这是媚香! 她不由得屏息,刚要提醒花苑,花苑却禁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江予月吓一跳,可是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她紧张不已,随即假装晕倒。 下一刻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一张床上。 “好个美人!”听声音就觉得油腻。 那人揭开了她的面纱,瞧见这半张脸顿时惊艳不已,可是再看见另外半张脸,顿时啧啧称奇。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蛋却被毁了,不过这身段倒是没得说。” 那人的手朝着江予月的身上摸去,刚要解开她的衣裳,江予月一颤蓦地睁开眼睛,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人是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看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如今还出现在这偏殿对自己动手动脚,动机可想而知。 猛地被打了,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江予月随手拿过面纱掩住口鼻,那人却笑了起来,“吸入了这种媚药,你是走不出去的!” 江予月冷眼瞧着他厉声呵斥:“你敢动我!我可是八殿下的人!” “那又如何?贺潮风如今不在,我玩完你之后再将你丢出去,我倒要看看八皇子还会不会宠你这个残花败柳!” “你究竟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笑了起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朝江予月的胸前抓去,江予月心中大惊,突然大门被踹开,那人一怔,刚要逃跑就被人打晕。 看见来人,江予月松了一口气。 贺北从腰间掏出两粒药,一粒给了江予月,一粒塞进花苑嘴里,随后抱着花苑和江予月退了出去。 屋子里烛光闪烁,一会儿一个暗影来到了此处,江予月躲在了假山后头,瞧着那抹身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沈云曦! 她恨自己如此之深,居然要毁了她的清白。 不,这已经不是毁她清白这么简单了,若是此事被她算计得逞,只怕连带着贺潮风也要遭人诟病,此地可是皇宫后院,若是在这苟且被人发现传了出去,哪怕是贺潮风也难逃被罚。 这一招甚是毒辣,也不知沈云曦究竟是如何想的,毁了贺潮风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是一直喜欢贺潮风吗? “夫人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北,后者明白过来。 沈玉熙推开门掩住口鼻走了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不禁嘴角勾起,刚要走过去细看,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江予月走进来,麻利地扒光了她的衣服,让贺北帮忙将她丢到床上去。 转身在架子上拿了一件粉色长裙换上,这才离开。 ..... 没想到这沈云曦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居然如此激烈。 江予月嘴角勾起,和贺北一起去了假山后,片刻之后花苑悠悠醒来,脸色潮红渐渐退下,整个人清醒了些。 “夫…” “嘘!” 江予月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拉着她整理了衣裙在她耳边轻语,这才带着她回去。 重新回到座位上,江予月坐定下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怎的这么久?” 贺潮风目光清冷,江予月撇撇嘴:“嫔妾差一点就被人算计了,若不是贺侍卫及时赶到,殿下的麻烦怕是大了!” 江予月眉宇间有些委屈之色,就连说话间都带着一丝哭腔,她眼里莹莹泪光,看的贺潮风心里莫名一软。 “哦?皇宫之中有谁敢对你下手?” 江予月闻言,对贺潮风的话嗤之以鼻,谁敢对我下手难道你还不知?一旁的贺北将事情经过尽数告知,贺潮风冷笑:“胆子不小啊!查到那人的身份了?” “不知,但是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贺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似乎幸灾乐祸,贺潮风瞥了他一眼,又见视线落在江予月的身上。 此番带她进宫,实际上就是想让别人针对她,闹点事出来让他有借口推掉父皇的指婚,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决定的确奏效了。 只是没想到沈云曦如此大胆,不过自己这女人也是够狠!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立马躬身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吴国皇帝脸色微沉,方才才从后宫过来,如今一切就绪,怎的不见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太监总管的声音让皇帝抬眸,瞧见那一身宫装的中年女子款款而来。 第77章 丑事暴露 “皇上,臣妾去了一趟宜贵妃宫中探望,因而来的迟了,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脸色这才缓和,“无妨,我等…” “啊!” 皇帝话未落尽就被一声尖叫声打断,众人皆惊。 “何人在此喧哗!”皇帝面色不虞,没一会侍卫就下去查看,只是回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何事?” “启禀娘娘,有人在偏殿,偏殿…” “说下去。” “有人在偏殿行那苟且之事。” “大胆,来人去看看!” 吴皇脸色铁青,这后宫重地,竟然有人私下苟且,这可是大罪。 皇后将吴皇脸色不虞,偏殿那边又传来了嚎啕哭声,她蹙眉出声道:“崔嬷嬷,你去一趟。” “是,娘娘。” 这后宫,可是皇后娘娘掌管的地方,她让贴身嬷嬷去瞧瞧,若真有人在这后宫苟且,那可是啪啪啪的打她这个皇后的脸。 江予月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小心,只怕一会难堪的就是自己,沈云曦啊沈云曦,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这沈云曦的确是自找的,她怕别人发现不了江予月的丑事,特意安排了丫鬟假装撞破丑事,丫鬟按照她的吩咐尖叫着吸引人来,她成功了,只是,从害人者变成了被害者罢了。 如今这沈云曦,就算不死,大好前程也是彻底的毁了。 江予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贺潮风,见他面色如初,当真狠心至此,那可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人啊! 贺潮风握住了她的手,眸光清冷,江予月吓了一跳! “若是待会儿有事发生,你可得想好法子为自己脱身。” 贺潮风的声音传来,江予月不懂,“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贺潮风却不吱声,只是笑得诡异。 没一会儿崔嬷嬷慌慌张张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沈云曦。 见到众人,沈云曦对着皇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请娘娘为臣女做主!” 沈云曦痛哭,身上斑斑驳驳驳的血迹,还有脖颈伤露出来的痕迹,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无一不说明方才她在做什么。 什沈云曦这么一哭诉皇后娘娘顿时明白了,而后侍卫押着一个赤果着上身的男子跪在了大殿中,那人见到皇帝与皇后顿时吓得抖如筛糠。 “皇上饶命!奴才正在巡夜,却不知被人打晕了,丢在偏殿当中,还给奴才下了媚药,奴才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见他后背上的抓痕,众人看向沈云曦的目光多了一丝鄙夷,这女子未免也太激烈了。 沈云曦在一旁哭的泪如雨下,这身子原先是要给贺潮风的,可是未曾想到竟被自己安排的人给毁了清白! 她猛地扭头看向了江予月的方向,江予月一身粉衣淡淡一笑,似乎在冲她挑衅。 皇帝脸色铁青,皇宫后院出此丑闻,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当皇上的还要不要脸呢? 他冰寒刺骨的说道:“大胆!究竟是谁可查清楚了!” 侍卫摇摇头:“不曾,属下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一个哭泣的小丫鬟瞧见了这一幕。屋子里并未见到有其他人,不过香炉里确实有媚药。” “是她!皇上,都是她陆渺渺,臣女只是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她去偏殿更换,臣女担心,于是过去看望,可是并未见到她的身影,刚要走就被打晕了!如今你换了衣裳,你是如何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贺潮风身边的江予月,江予月故作惊愕,随即站起来,走到大殿之上,跪了下来。 “皇上容禀,嫔妾衣裳是脏了,公公将嫔妾引到偏殿之后,嫔妾换了衣服便出来了。因这丫鬟闻到了玉兰花香的味道,嫔妾便寻到了园子里采了这花,也许是因为如此,刚好跟沈小姐错过了。” 江予月抬手从发间拿下了一朵玉兰花呈上。 这花是她躲在假山后头闻到的香味,随手掐下来戴在头上的,原本是想着换件衣裳自然发饰也要变换,不想却给了自己借口。 贺潮风确实没说错,沈云曦果真将罪责推到自己身上。 此话一出,沈云曦喝道:“一派胡言!就是你!” “沈小姐真是说笑。是沈小姐先用酒将我的衣裳弄脏了,也是沈小姐你让我去换衣服的,难不成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此前的一幕,沈云曦的种种行为确实被人看在眼里,加上有白玉珍那一段,众人心中皆是会心一笑。 这沈云曦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害这陆渺渺,未曾想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本来就是沈云曦主仆两个泼湿了人家的衣裳,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八殿下的良媛还是第一次进宫吧,她又如何能安排出这出戏来?” “是啊,皇上明鉴,偏殿本就偏僻,沈云曦过去的时候却不带丫鬟,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位夫人乃是随着八皇子一同进来的,就算她有心想要陷害,小小妾室如何能买通宫里侍卫?难不成八皇子也是帮凶?”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墙倒众人推,这沈云曦失了清白,再想要嫁入皇室,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贺潮风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才淡淡道:“渺渺是本宫的良媛,不管是谁想要陷害她,都要拿出证据来。” 说着,他转身对吴皇行礼道:“父皇,依儿臣来看,此事不如交给慎刑司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竟敢将黑手伸进后宫之中。” 贺潮风此话一出,顿时有大臣附和道:“陛下,此事必需好好查上一番,这幕后之人竟然能影响到后宫,倘若那人对陛下有了别的心思,那陛下的安危如何保障。”这番话落在吴皇耳中,让吴皇心中警铃大作。 第78章 蠢货对手 听见大臣这一番话,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浑身一震,连忙解释:“奴才,奴才……”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吴皇心中震怒:“来人!将他压下去,交给慎刑司严加拷问!” 而沈云曦愣住了,若是这人去了慎刑司,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非但是她,就连沈家也要跟着遭殃。 “皇上!” 一旁的沈达山见到自家女儿如此,顿时摇头,他站了出来,扑腾一声跪了下去,对吴皇道:“陛下,老臣恳请陛下查清此事,还臣女一个清白,如今小女已经如此,还望皇上恩准老臣带她回去。” 沈云曦连忙回神,装作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吴皇眉宇间闪过一丝阴翳,挥挥手,让人将她抬了下去。 在场的众人无不唏嘘。 原本按照沈云曦的出身和相貌,嫁给任何一个皇子都易如反掌,就算不嫁给皇子,朝中官宦人家嫡子也任她挑选。 可如今失了清白,别说是嫁人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按照沈家书香门第惯例,若是婚前失贞,不管是被人迷.奸还是自甘堕落,下场都不会太好。 沈云曦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出了宫后,随着沈达山一同回府的沈云曦咬牙切齿:“父亲,此事定是那陆渺渺陷害女儿!” 话音刚落,沈达山抬手狠狠打了沈云曦一巴掌! 沈云曦呆住了,“父亲,我都已经这样了,您不为女儿出口气,反而打我?” 沈达山冷眼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平日里觉得她聪慧无比,如今才发现,她真是蠢到了极点。 “不知羞耻!今日回去之后你便进佛堂忏悔终身?如果你能侥幸活下来,希望你往后莫要再害沈家。” “父亲,我不甘心,原本是可以嫁给八殿下的…”沈云曦嚎啕大哭。 沈达山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今日你还看不出来吗,贺潮风压根就不把你当回事!你这个蠢货摇摆不定,在他出去之时,与二殿下眉来眼去,被他发现了还藕断丝连……” “我沈达山聪明一世,临老却被你这个蠢货污了名声,你……” 闻言沈云曦面色如土,竟没想到贺潮风居然将她耍的团团转,而今知道一切的她,感觉什么都迟了。 此时此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寄希望于慎刑司,若是那人没有招出来,或许,皇家还能由着最后一点颜面给她一条活路。 可若是招供了,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沈云曦着急起来,不等她说话,沈达山沉声道:“灭了口,才是最好。” 马车外一个声音低低道了一声是,随后离开。 沈云曦紧紧捏着拳头不能自已,如今一切都没希望了,贺潮风定然不会再要自己的。 可是转念一想那陆渺渺是个军妓,贺潮风都不嫌她脏,而自己不过只是失身于一人,或许还有希望。 “父亲,我要嫁进八皇子府!” “你是得了失心疯吗?!” “那军妓千人骑万人枕都能留在贺潮风身边,为何我不可以?” 沈大人差点要被她气晕过去,“此事朝堂之上人尽皆知,你若不嫌丢脸,我还要脸,给我滚回家去!” …… 江予月也没有想到今日事情出奇的顺利,她头一次害人用的还是以前在宫中看见的那些手段。 要说宫中的龌鹾,她可是看了不少,若是用在这些人的身上,江予月想着自己怎么的也有百八十种方法来对付他们。 后宫之中生存最是不易,哪里是他们这些后宅女子能够体会到的。 在宫里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多年来江予月早就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爹不疼,娘不在,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即便是公主,那又怎样。 在此之前,她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男人与其他女子周旋。 甚至算计她们将她们打入谷底。 如今这一招直接将沈云曦给打了下去,今日应该暂时安全了吧? 就在她自以为安全时,吴皇却将视线看上了她,他见到江予月脸上戴着面纱,顿时蹙眉道:“为何戴着面纱?” 江予月心中一惊,跪伏在地不卑不亢道:“嫔妾面貌丑陋,为免殿前失仪,是以戴着面纱。” “是吗?”吴皇声音中带着一股沛然的压力,直让江予月觉得呼吸为之一滞,好在吴皇很快将视线锁定在了贺潮风身上。 “朕可是第一次听说老八你喜欢丑女。” 贺潮风微微一笑,接过话茬道:“环肥燕瘦各有所爱,再说,她可不丑,只是因为儿臣受伤还未痊愈罢了。” “是吗?” “自然,儿臣日前在普华寺上香时遇到刺客,她为儿臣挡剑,被刺客划烂了脸。儿臣总不能因此就将她弃了,恩怨分明,这也是父皇您的教导。” 听到这里,江予月心里暗自腹诽,贺潮风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哪里是她挡剑,根本就是贺潮风算计自己,要不然自己又怎么会受伤? 第79章 晋升侧妃 此时江予月揭开面纱。 半边脸国色天香令人惊叹,而另外半边脸虽说已经大好,可是一道疤痕从眉边到脸颊,打破了整张脸的美感。 吴皇微微蹙眉,皇后娘娘唏嘘不已:“女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你虽出身低微可是有情有义,实属不易。” 江予月恭恭敬敬磕头:“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奴婢出身地微,幸得殿下不嫌弃将奴婢收在身旁,奴婢想着一定要报答殿下,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江予月放低姿态,皇上皇后听闻之后连连点头。 “勇气可嘉,品格也好,你跟着老八做个良媛倒也委屈了你,我大吴有功必赏,朕今日便替汐云赐你侧妃之位,也不枉你为老八挡了这一剑!” 吴国皇帝的这番话让江予月心里一惊!全场哗然,唯有贺潮风端着酒杯不慌不忙倒进嘴里。 江予月赶紧推辞,“皇上,嫔妾不敢,嫔妾出身低贱,实在是没有资格,配不上这阶品。” “这有何难,从今日起以便投于开福寺太妃名下,做她的义女,那样的话,你这侧妃也就顺理成章了。老八,你意下如何?” 皇后想的这个法子让贺潮风无法拒绝,只见他起身双手交错行礼,“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皇后微笑颔首,之前宜贵妃给他娶的侧妃,他也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反正成婚一年都没有孩子,如今既然有位有情有义的女子甘愿为他死,干脆将她抬籍,到时有了孩子再说。 此次宫宴,谁也没有料到最大的赢家反而是江予月这个出身低贱之人,沈云曦刚到家就接到消息,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沈云曦全身都在颤抖,内心升起了滔天恨意。为什么,自己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却输的一败涂地…… 就连江予月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宫宴她竟然会被拔擢为贺潮风的侧妃,这份赏赐,让她心中生出坐立难安之感,如今,她已然成了风口浪尖,京中无数想嫁给贺潮风的贵女,纷纷将她视为最大的威胁。 江予月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杂念,向吴皇、皇后磕头谢恩。她抬头看了看贺潮风,见他眉眼如初并没有生气,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八,你看着这满朝贵女都为你而来,既有了侧妃是不是该立个皇子妃呢?也好好管管你的后院了。” 贺潮风就猜到皇上会这么说,连连摆手推辞:“父皇容禀,儿臣以为暂时不宜再立正妃,毕竟,周国的和亲公主生死不明,我若在此时再娶正妻,岂不是给了周国把柄。” 说到此处,他看了吴皇一眼,又继续道:“虽说周国不堪一击,但再起刀兵总是于国不利。” 听闻贺潮风这么说,吴国皇帝蹙眉看着他良久不发话。 “父皇与其担心儿臣,还不如让二哥尽早成婚,二哥他早有婚约,我那未来二嫂知书达礼,是个一等一的人儿,儿臣也是羡煞了二哥。” 听他这么说皇帝和皇后互看了一眼,这话倒也在理。 二殿下脸色一窒,只听皇帝开口道:“老二,让钦天监给你选个黄道吉日,尽早完婚,皇后,此事由你督办。”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二殿下的方向微微颔首:“是,臣妾定当尽心。” 又翘着贺潮风淡淡一笑:“有了两位侧妃,那么你该努力才是,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你们这些皇子的责任,若你能早日诞下麟儿,那么皇子妃一事也可以缓缓。” “儿臣谨记!” 皇上,皇后点点头,如此便不管了。。 宫宴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回去的路上江予月心中有些彷徨,仿佛做梦一般,如今升到了侧妃,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她。 “殿下,嫔妾有些不敢相信,您说,这是真的吗?” “怎么?你敢质疑皇上?” 贺潮风斜睨了她一眼,江予月赶紧摇头,“不是,只是妾身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以妾身的身份竟然能做了殿下的侧妃,也不知府中娘娘会如何看我?” “担心什么,你可是皇上亲封的,谁人敢对你如何,再者说了,你在府中对付他们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如今你又怕什么!” 被他揭穿了我江予月不好意思笑笑:“殿下,我这么说也是因为殿下你啊!若是传了出去,还道我心思太过活络,担心殿下吃亏。” “哼!” 贺潮风冷哼一声,江予月讨好问道:“殿下,您之前说的若是顺利过了今晚,就让嫔妾去外头逛逛,如今还做数吗?” 贺潮风转过来不再看她,江予月心里有些怅然,不过随即就听见他淡淡道:“只能在东西六街。” 江予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放。 第80章 计划行事 不过只有存够了钱才可以顺利出逃。 就算打听他们的下落也是需要银钱的。 想到此处江予月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身为府中的侧妃,能否自己做些生意?” 见贺潮风回过头来看着她,江予月赶紧解释:“就是,能否自己开个店铺什么的?嫔妾想着,今后若是能够自给自足,那么赏赐下人的时候手边上也宽裕些。” 江予月连忙找了个理由应对,经此一事后,她算是又看清楚了贺潮风几分,连青梅竹马都能毫不犹豫丢弃的男人,绝非善茬,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自己焉有活路。 贺潮风一只手扶额闭目养神,半晌才道:“本宫名下铺子给你一间,经营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闻言江予月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一眼贺潮风眼眸中满是惊喜,“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本宫一言九鼎。” 江予月想想也是,从认识到现在,贺潮风确实没有骗过她,但是利用她算计她,让她差点死了也是真的。 若是不趁着他现在心情好,问他多要些东西,今后跑路的时候,又怎么能够维持呢? “殿下,经营所得都是妾身的?” “五五分。” “好。” 即便是对半分,江予月也有信心,不过不知是哪里的铺面,此事还是回去详谈好了。 “殿下,今日让贺北过来救了妾身,妾身还未谢过殿下。” 江予月扬起小脸极尽讨好,贺潮风终于露出笑容,抬起她的下巴,“果真要谢?” “自然,我…” 话未落尽贺潮风的吻就印了下来,直接在马车上就将江予月吃干抹净,花苑坐在外头羞得满脸通红,等到了府邸门口,贺潮风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盖住,打横抱起直接入了蕙草院,再次扑向她…… 宫里的赏赐已经先他们一步进了府中,董芙婉接了旨,看着宫里赏赐的黄金万两,还有册封侧妃的圣旨,董芙婉险些站立不稳。 送走太监之后宝瓶看见贺潮风抱着江予月进入蕙草院,当晚留宿,贺北命人将那些赏赐都抬进蕙草院的小仓库里。 董芙婉闻言坐在床头眼泪就这么一涌而出,宝瓶见状连忙安慰:“主子莫慌着哭,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还有什么回旋余地,她都已经成了侧妃与本宫不相上下了!” “娘娘,就算她成了侧妃,可如今也是娘娘您在先,她在后,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再者说了,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因此就泄了气,毕竟您还有机会的,殿下还没有孩子,谁能生下孩子谁便能有机会抬为正妃娘娘,殿下今日可是婉拒了圣上指婚了!” 听闻她这么说,董芙婉来了精神,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贺潮风的心思给拉回来。 蕙草院中也不太平,周香雪心中不满。 本来还以为这夫人进了宫里惹祸,若是连累了自己可就不好了,未曾想到进去之后竟然成了侧妃! 还有这么多的赏赐,只看着那些金子全部都进了库房,这让周香雪心里痒的不行。 而一旁的周妈妈拍拍她:“别想了,人各有命,你担心夫人惹祸不肯进宫,现如今夫人好起来了,你呀!还是想想从今往后怎样好好的伺候人家吧!” “娘,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惜现在夫人并不把我当成心腹,要我如何做?”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拍拍周香雪让她歇息,明日一早定要好好表现。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素日里都被他们给惯坏了,如今压根就吃不得苦,更何况谁也没有想到那位夫人能成为侧妃。 次日清晨,江予月刚刚醒来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还夹杂着尖锐的女音。 江予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抬头喊了一声花苑。 花苑连忙进来,“娘娘,府中人听说您当了侧妃,他们都来了想要给您请安。” “谁?” “除了娘娘,还有那两位夫人,受了伤的宝笺也来了,跪在地上说是一定要让您原谅她,可是香雪守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那怎么行,按照这惯例先来后到的,我也应该去给娘娘请安才是,赶紧的给我穿衣打扮!” “是娘娘!” 江予月赶紧洗脸梳头,换上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随后走了出去。 看见董芙婉立在门口脸色阴沉,江予月赶紧过去福了福身,“见过姐姐,下人不懂事,让姐姐您受了委屈,渺渺在这里给姐姐赔礼了。” 说着江予月恭恭敬敬拜了下去,如此,董芙婉的心里好受了许多,饶是如此,她依旧不忿道:“起来吧,你这大礼我可消受不起?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这下人的鼻子都长眼睛上去了,拦着本宫在这院外,连个坐的地方都不曾有!” 江予月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周香雪顿时脸上露出了惊惶,立马跪了下来。 第81章 不知悔改 “娘娘息怒,实在因为我们娘娘昨夜劳累,娘娘方才来时娘娘未起,是以……”周香雪开口解释道。 闻言董芙婉脸色愈发难看,谁不知道殿下昨夜宿在蕙草院,如今这丫头还炫耀,董芙婉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铁青。 江予月睨了她一眼,喝道:“你这丫头目无尊上,给我院子里跪着!殿下昨夜就走了,你偷懒耍滑不在跟前伺候还拦着娘娘!” 江予月的话让周香雪一愣,继而跑了出去,只是眼神却多了几分恨意。 “诸位都别站着,进来吧!” 江予月让出一条道来,让董芙婉先行进去。 随后丫鬟送上了茶水,这屋子里本来就小,眼前她当了侧妃,可是规制却没有变,这伺候的丫鬟也就那么多。 董芙婉瞧瞧四周叹了一口气:“等殿下回来你便搬到主院那边去吧,对于你来说,这院子有些小了,伺候的人也不多,按照规则该有十二个丫鬟的,还有嬷嬷四人,小厮八人,现如今你这院子里少了一半,显得有些冷清了。” “不必了,娘娘,嫔妾懂得娘娘的好意,只是嫔妾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便是这几个人平日里也只有花苑一人在跟前。” “怎的还自称嫔妾呢!如今你已经是侧妃还是皇上亲封的该称本宫才是。” “嫔妾不敢,先后有别,娘娘才是府中正儿八经的娘娘,嫔妾安敢在娘娘面前自称本宫。” 见江予月一脸谨小慎微,说话姿态放低十分给面子,董芙婉心里好受不少。难怪殿下喜欢她,换成谁都不会防备她。 齐羽儿见状起身跪了下来,江予月冷眼瞧着她并不阻拦。 “嫔妾自知愚笨,做了错事险些害了娘娘,今日特来赔罪,还请娘娘恕罪!” 宝笺也跪了下来。 “奴婢知错,奴婢下药实属不该,奴婢不求娘娘原谅,只希望娘娘能够网开一面!” 江予月面带难色,“你二人这般说倒叫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今我虽然是侧妃,可是府中仍旧是娘娘做主,且殿下已经惩治过了,如今你们再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江予月说完迟疑地看了一眼董芙婉,“不然,娘娘说吧,该如何?” 董芙婉见状淡淡一笑,“本该有我处理,可如今她二人既然来告罪,你就多担待些。” “娘娘既然如此说,嫔妾自当遵从。你们起来吧!” “多谢娘娘!” “多谢娘娘!” 两人起身立在一旁,董芙婉见她如此听话,心中卸下了几分防备。 齐羽儿浑身不自在,今日若不是看殿下如此看重这贱人,她定然不会来的,如今低头只是为了今后更好地将她踩在脚底! 看出齐羽儿的心思江予月倒也不揭穿她。 几人坐在这里寒暄一番,董芙婉见时辰不早了,这才起身离开。江予月恭恭敬敬在背后福了福身:“恭送娘娘!” 等他们走了之后江予月朗声道:“让香雪进来!” 周香雪进来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错在哪里?” 江予月冷声问道。 花苑端来热茶和早膳,江予月拿起一个水晶包咬开,味道不错。 周香雪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奴婢错在不该拦着他们进来,可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唯恐娘娘被吵醒了!” 周香雪还不知悔改,江予月失望不已。 “自今日起你降为三等丫头,去院外守着,若是今后再敢乱嚼舌根,就打出府去!” 江予月的决定让周香雪愣住了。 “娘娘,奴婢都是为了您!何曾嚼过舌根!” “砰!” 江予月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殿下在我院子里过夜了?你知道他们来此就是为了看看我是否如从前那样好拿捏,你还故意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若是换成殿下,恐怕你连命都没了!挑拨离间还不知悔改,你自己好好想想,出去!” 周香雪愣住了,自知失言,如今被人赶出去,还降为三等丫头,这今后该怎么立足? 她痛恨不已,不过就是个军妓,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香雪满脸不屑,出去之后脸面涨的通红,迎面而来的丫鬟和嬷嬷嗤笑不已。 “这不是香雪姑娘吗?怎的来了外院了?” “还不是被娘娘罚出来了!还姑娘呢,现如今还不跟我们一样!” “就是啊,香雪,如今到了我们这里,这扫把给你,把这打扫干净!” 周香雪被人塞了一把扫帚,顿时勃然大怒,却被周妈妈拦住了。 “香雪!” “娘!我怎能做这个!” “如何做不得?我们都是三等丫鬟,我能做你也能!” 一旁的嬷嬷丫鬟鄙夷不已,下一刻将一团脏衣服扔到她怀里,“洗干净了不然不能吃饭!别以为做了两天大丫鬟就了不起!” 第82章 人前人后 周香雪看见他们脸色愠怒顿时有些蔫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如今做了三等丫鬟,可是母亲依旧是那二等的老嬷嬷,周香雪不愿意连累了母亲只能跺跺脚捧着衣服走了。 周妈妈在背后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望了望一旁的嬷嬷和丫鬟还想说什么,却被人家一个白眼翻了回来。 她也很无奈只能退了下去,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看着自己的闺女在一旁洗衣服。 周香雪以前在里头的时候何曾做过这种粗活?如今被迫洗衣裳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羞辱。 转而想到里头院子里的花苑,周香雪顿时怒不可遏猛地将衣服扔在了水里,溅起的水花砸在她的脸上,这让她更加生气! “都是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听见她的话,周妈妈赶紧走过来:“香雪,你就别说了,若是再传到主子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样对付你” “我看她一脸晦气迟早会倒霉,就算她讨了巧当了正儿八经的侧妃,我就不信了,她就没有倒霉的时候!我这三等丫鬟做是做了,可今后想要让我再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香雪放出狠话,甚至还在做梦。 江予月又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个有异心的丫鬟回到自己的身边伺候? 更别说今日董芙婉还想往她院子里塞人,直接被她拒绝了,她可不想出来进去的都被一帮人盯着。 更何况有花苑一个人便足够了,当务之急就是挣钱,找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才是。 江予月一人坐在屋子里花苑去了小厨房,现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小厨房,除了厨娘之外,有什么吃食都是花苑自己过去做的,为的就是放心,不让人有机可乘。 花苑进去的时候,小厨房的人纷纷讨好。 “花苑姑娘,如今咱们主子成了正儿八经的王府侧妃,你说她都喜欢些什么?” “是啊,我昨个研究了一晚上的新菜式,你帮我看看,主子喜欢吗?” “还是先看看我的吧!我这是主子最喜欢吃的点心!” 一群人将花苑围住,这让花苑有些不知所措,待看见他们呈上来的吃食,花苑蹙眉。 “咱们夫人向来不挑剔,不过你们可千万别浪费,夫人说了,殿下来了就是四菜一汤,若是她自个在,就是两菜一汤便可,你们可都记住了,至于点心,每日备上两种即可,现如今主子想喝杏仁酪你们可会做?” “会做会做!” 花苑看着他们转身去忙,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看来夫人一人晋了位份,连带着他们这个小小的蕙草院也变得与众不同了。 众人也都明白,现如今花苑还称呼江予月为夫人,并不是不敬而是有意为之。 董芙婉毕竟进门在前,这都一年了,所以蕙草院这边也不好逾矩。 毕竟董芙婉的背后可是贵妃娘娘,虽说大不过皇后可贵妃是殿下的生母,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让贵妃生气? 众人也都明白,所以也就不多说。 江予月一人守在屋子里,等着花苑回来之后便带着她出府。 那日贺潮风可是答应过要给她一间铺子的。 那铺子的地址江予月已经知道了,现如今就出去瞧瞧去。 按照他们的规定,这利润可是五五分的。 等到了地方之后江予月紧蹙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走错了吧?” “殿下可是说了是在城东,虽说门面不太好,可是也是皇子府的铺子怎么会?” 江予月看了一眼四周,这铺子的地段算是一般。贺潮风也没骗她。 不过,铺子两旁一家是棺材铺,另外一家是卖寿衣的,这铺子夹在两家中间,以前却是个成衣铺,你说这要卖什么才能够让众人接受? 这铺子开的也太潦草了些。 江予月不由得蹙眉。 “贺潮风他这是在耍我呢?” “主子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这铺子恐怕一般人也不会过来逛的,瞧瞧这四周冷冷清清的,怕是除了家中有人去世才会来这,其他人远离此地还来不及了。” 花苑忍不住抱怨,江予月闻言眼睛一亮! 见自家主子不出声,花苑瘪嘴道:“你看这左边是棺材右边是寿衣铺,这铺子生意能好就怪了,怪不得殿下一口就答应了,这铺子摆明就是放置在这毫无用处!” 江予月向前走了两步,眉宇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许久,她才开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他欺负我对他有何好处?再说了这寿衣与棺材店可都是赚钱的生意。” 第83章 赚死人钱 江予月的话让花苑不解,这左右两边都是做死人生意的,这夹在中间的铺子能做啥?干脆也开间寿衣或者棺材铺? 江予月一番思忖之后,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这个铺子她开定了,不但要开,还要开的更好。 但凡有挣钱的机会,她绝不会轻易错过。 想到这,她让花苑开了铺门走了进去,这铺子大门左右被临近的铺子堆了很多纸扎的纸人,饶是大白天的,行人见了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花苑见此,一直在撇嘴,这铺子彻底废了。 贺潮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间铺子,左右两边难道都不知道这是八皇子府的产业吗?竟然敢在这两边开这样的生意? 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到底是谁呢?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浅浅一笑,看了一眼花苑道:“若是你的话,你会在做什么生意?” “做什么生意?那自然是卖了铺子去别处了!” 江予月似乎没有听到花苑的话,依旧自语道:“两边都是卖给亡者,那我这个也要一样。” 花苑还是不懂,“那主子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江予月嘴角勾起,“你等着瞧好了!” 不知道别处如何,江予月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听到宫中那些小宫女说过,其实死人也是要化妆的。 并且那些妆容胭脂水粉和活人的不一样,因为死人的皮肤没有弹性很难上妆,如果能再这方面动动心思,这店铺的生意不就活了。 “花苑,陪我去买一些做胭脂水粉的材料,今后我们铺子就卖这个!” 闻言花苑大吃一惊,不过还是陪着去了,谁叫她是主子。 路上花苑还是有些迟疑:“夫人应该不会真的要做这种生意吧?” “什么叫做这种生意?不偷不抢怕什么!” “听得怪瘆人的。” 花苑抱着胳膊,江予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人不管男男女女,总有一死,总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干净清爽,说白了就是想要有一个坦坦荡荡的死法,最起码要脸色依旧,不说了,赶紧的吧!” 两人一起寻了一些胭脂水粉常用的材料。等到江予月在房中忙碌的时候,贺潮风在书房中听说她近日去了铺子察看,不由得笑了,直接找了她。 “你应当是知道我给的那间铺子了!该不会是被本宫给气坏了头脑吧,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殿下,凡事没有绝对,总要试过才知道!”江予月仔细琢磨着眼前的胭脂水粉,口中又道:“殿下既然把铺子给了我,我就一定会经营好,殿下只管收钱便是。” 贺潮风有些感兴趣了,死人行当旁卖胭脂水粉,这简直……就是胡闹。 “等着看好了!”江予月冲他挤挤眼睛随后离开。 贺潮风暗自盘算着,那两家铺子可是老二的产业,这老二故意恶心自己,将铺子改成了死人行当,若是这陆渺渺能够将这铺子盘活了。对老二也算是个打击吧。 两人之间的较量自小就开始了,昨日宫宴的时候,贺潮风不动声色的给二皇子下了个套。 自己这二哥可是个花心之人,府中侍妾可是不少,若是让他那正妃正式进了府,那老二应该会焦头烂额好一阵吧。 …… 贺超华这些天过的很不安逸,有皇后娘娘亲自盯着婚事,他可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想想自家那婚约对象,他就不由头疼,等她入府了,只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彻底没了。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下人突然报了个消息过来。贺潮华听完之后,有些惊愕。 “老八还不死心,还想着把那间铺子在给开下去?这一次他又开的是什么店?”贺潮华有些嘲讽的看着前来通禀的下人,不屑的说道。 “水粉店,听说还是八皇子府的新晋的那位侧妃经营。” “哦?”二殿下笑了,“这是老八气昏了头,还是拿陆渺渺烧坏了脑子,在寿衣店跟棺材店的中间开水粉店?” 转念一想,貌似那陆渺渺不像是蠢人一个啊,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脑的事来,想到这,贺潮华反而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他可是亲眼见过陆渺渺如何扳倒沈云曦的人,宫宴一行,虽说没有证据表明那事跟陆渺渺有关,但贺潮华知道,这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 二殿下脸色露出了几分兴致,他挥手让下人离开,一个人陷入了思索当中。 …… 江予月琢磨了许久之后,终于克服了相关的问题,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等着开业。 临近开业的前一天,董芙婉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盒子递给了她。 这让江予月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这是何物?” “这是我成亲那日殿下送给我的胭脂,听说妹妹在试色,就拿着这个用吧,也就是当我给你铺子的贺礼了。” 听闻董芙婉这么说,江予月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多谢娘娘,若是明日得了空,娘娘可过去看看铺子!” 她这铺子可是头一遭,也是京城的奇事。 胭脂水粉铺子,可是却不是给活人而是给死人的,这让京中许多人啧啧称奇。 第84章 暗流涌动 贺潮风有些不屑,活人的生意都做不好,还想着赚死人的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贺北掩唇偷笑,“殿下,要不然咱们去瞧瞧?今日开业咱们也去捧个场?” 话落就引来贺潮风的白眼。 “怎么捧?现杀一个?” 贺北:“……” 毕竟这铺子可不是给活人去的。 江予月却不慌不忙,她这铺子生意可不愁,左右两边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只要他们能够跟自己合作的话,那么利润不用愁。 江予月开业的第一日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约见了棺材铺和寿衣铺的两位掌柜的,看见这两人江予月戴上面纱,一双眼眸眼波流转,看得两位掌柜不由得低头。 他们是二殿下的人,早就已经听说此女乃贺潮风的侧妃,所以面对她时并不敢直视,唯恐惹恼了贺潮风引来麻烦。 “两位掌柜的都是聪明人,既然都是做这种生意的,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些东西,两位可过目。” 江予月拿出了准备好的胭脂水粉推了过去,两位掌柜的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江予月解释到:“两位可曾替人整理遗容?” 掌柜的点点头,胖一点的是隔壁棺材铺的,只听他沉声道:“确实有整理过,不过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这些东西可是给亡者使用的。” 听江予月这么说,胖掌柜有些诧异:“可是敛尸之时并不需要用到这些。” “正是因为平日没有,所以这门生意才有做头。死者为大,京中多权贵,谁不想自己的亲人离去之后,依旧能宛如生时一般。” “这……” 见二人有些拿不了主意,江予月干脆道:“这些东西我一开始也不需要你们给银子,尽管拿去用,若是用的好了,今后再从我这订,我们三家铺子的生意都不冲突,这就有了合作的基础,我想两位掌柜的也不想看到我这铺子跟你们做一个行当吧。” 江予月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两位掌柜,是,她这间铺子做不了活人生意,可能跟他们做同一行生意啊,这棺材寿衣又不是什么技术活。 两人沉吟了许久,此事他们做不了主,毕竟,在他们身后做主的是二殿下贺潮华。 江予月也知道他们二人身后还有老板,也不催促他们,只是将那水粉推给了两位,道:“你们回去与主家商量,若是能够答应那么我们回来再做打算,如何?若是能够成功,分你们两位一家各一成利。” 闻言两个掌柜的顿时眼睛一亮,这本就是利润高的行业,再得一分利,可是白来的! 于是两位连连点头:“夫人既然如此,一日之后便给夫人答复。” “多谢两位掌柜!” 江予月见他们语气松泛便知道他们动心了,于是送走两位,直接回到铺子里打点一二。 小小铺子只请了一人过来打理,江予月将注意事项告知,便独自回去了。 胖掌柜回禀此事,见二殿下不语,顿时有些紧张。 二殿下沉吟片刻笑了起来,“她若是知道这两间铺子是本殿的,恐怕就不会这般做了。” “殿下,若是殿下不应,奴才这就回了她去。” 二殿下挥挥手:“为何不应?白得了两分利,咱们又不用出本钱,也不用出力,顺嘴答应便是了,要是能够成的话,老八这侧妃可就欠本宫一个人情了。” 胖掌柜闻言赶紧下去复命,二殿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凌厉,这老八的侧妃倒是有些手段,脑子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禁锢。 “殿下,从前我们将这两间铺子将他夹在中间害他没了生意,可如今若是要和他合作的话,岂不是让他赚了钱?”随从在一旁问道。 贺潮风微微一笑:“有银子赚自然是好事,这样一来我们两家都变成一家,三间铺子就成了人们眼中的一家,你说在外人看来我与这位八皇子的侧妃是什么关系?” “殿下的意思是想要让八皇子误会?可是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本宫就不管了!” 二殿下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他假装断腿就是不想去江南,可是老八偏生看不惯,居然反手就提醒了父皇母后让自己完婚。 齐家的那位姑娘等了自己那么多年,倒真是个实心眼的,只怕往后的日子也没什么松快。 至于贺潮风,听闻此事之后不仅蹙眉,“你说什么,老二竟然应了?” “是啊,没想到二殿下竟然同意了,只是要分给他们个一分利,夫人自己就只能落下三分了。” “这女人倒是聪明,这京城中每日都有死人,若她的生意能铺垫开来,即便是三分也够了,随她去吧,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江予月接到消息之后顿时喜笑颜开,看来这老板也是个灵光的,知道只有合作才能共赢,若不然她会毫不犹豫的做棺材寿衣的行当,这么一来的话,今后可就彻底的撕破脸了。 如今两边铺子能够答应自然是最好。 第85章 医生书生 按照江予月的设想,只要有一家开始尝试,那么后面的生意就不用愁了。 不出所料,江予月的铺子不过五日就开张了,棺材铺联同寿衣铺再加上她的铺子一齐上阵,净赚八百两,分给他们一分利,再给贺潮风五成,却也拿了两百多两银子,这让江予月心中欢喜不已。 收账之时瞧见这一笔就进了两百多两,花苑在一旁欣喜不已,“夫人,未曾想到这生意这么来钱!” “是啊,胭脂水粉才几个钱?都是我们自己配置的,成本除去净赚两百两,照此下去一年之后咱们就可以在京城买房置业了!” 想到自己库中还有黄金万两,包括那些赏赐,殿下也说了能够随便用,这么一想,江予月觉得自己富得流油。 有钱能使鬼推磨,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独自出京回到周国,不过绿香还是没有消息,不知那日之后她到底身在何处? 江予月想到她脸色蓦地垮了下来,花苑在一旁瞧她神情肃穆,不由得有些着急:“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予月摇摇头,花苑转身拿来了凝玉露:“夫人这伤每日都要按时换药,等恢复了容貌,殿下定会过来看望的。” 瞧她一脸愁容,花苑还以为她是想起了贺潮风,毕竟这都好几日了。 这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可是落了之后,还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江予月对着镜子看了看,将药膏涂在脸上,突然有了主意。 “花苑,你说我若将药结合美白的药材制成香膏卖出去,是不是也能赚钱?” 花苑点头,“确实可以,可是夫人,这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呀!” 江予月看着这个小盒子,嘴角勾笑,她不能但有人能。 “花苑,去请大夫来,就说我这疤痕有些痒,让大夫过来瞧瞧!还要上次的那位,若是你寻不到他,就让贺侍卫去寻了过来。” 花苑紧张不已,以为江予月真的有事,慌忙去寻了贺北,贺北自然不敢大意。 神医住处其实不难寻,只是张科峰假扮的,如今又见皇子府的人来了,张科峰赶紧扮上。 听闻江予月疤痕做痒,张科峰也不敢大意,唯恐他的药有问题,赶紧跟着贺北前去。 路上张科峰心里忐忑,他也是受了陈宇德之托过来瞧瞧江予月的伤,可未曾想到过了这么多日江予月还要让自己进府,这一次不知是真的疤痕有问题还是别有用心。 但是如今也不敢推辞,只能重新拿着药箱进府。 来到蕙草院之后,瞧见江予月坐在那,单边脸上只剩下一道红色的印记,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见过夫人。” 闻声江予月扭头,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淡淡笑道:“起来吧,想来路上贺侍卫已经与你说了,我这脸想要尽快恢复,你可有良药可以迅速去除这些疤痕的?” 张科峰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了她脸上的伤痕,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能够迅速去除疤痕的药是没有的,除非老夫是神仙。” 闻声江予月伸手指着他,“你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可我晓得,你可不是个大夫!张!书生!事到如今,还想隐藏什么?” 张科峰闻言顿时一惊!“夫人莫要开玩笑,这里到处都是眼线,夫人若是认错了人可就害了老夫了。” 江予月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害了你?你要知道我这张脸都是拜你们所赐!若不是看在你帮我治病,我偏要撕了你的人皮面具!看你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否,你给我从实招来,跟陈宇德究竟什么关系?” 看见江予月发火,张科峰眉头紧锁,连忙看了一眼外面,幸好花苑守在门口无人瞧见。 他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双手作揖。 “姑奶奶,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过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我欠陈宇德一个人情又略通医术,所以才过来的。你可千万别揭穿我,我还要考功名呢!” 看他一脸惊慌失措,江予月冷笑:“功名?就算你能进考场,我也一定要让殿下把你揪出来!” “求你了!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成?” 此时张科峰还是老头子打扮,一脸褶子,看的江予月不免撇嘴。 “你是个大夫,我不管你的真实身份,如今在我这里只要应了我一件事我便放过你,不然你就等着身份暴露吧!”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张科峰自然不敢乱来。 江予月嘴角勾笑,拿出凝玉露的盒子来。 “这么好的药,再加上些什么材料能够美白护肤?我刚好有家铺子,你帮我改动一下,若有奇效,我分你两分利,如何?” 张科峰沉默,这药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美白养肤,那可是珍稀的方子,用料极为珍贵,他哪里有本钱? 第86章 残花败柳 “那个…” 张科峰有些为难,江予月再次提高嗓门,“为难了?” “没有银子,这……” “哼!陈宇德有,跟他要,告诉他,既然合作就要有点诚意,别以为划烂了我的脸就能一走了之!” 张科峰无奈,只能应允。 “成,不过我还要参加科考,你得容我些日子。” “这个没问题,半个月,科考不过七日,剩下的时间也足够了。” 江予月终于肯宽限时日,张科峰思忖,这才点头。 “帮我,利润我占八分,你占两分,今后保你在京城衣食无忧。” 江予月看着他随后拿出笔墨来刷刷写了一纸协议。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签吧!” 江予月把协议递了过去,张科峰哭笑不得,待到接过协议看见那一纸蝇头小楷,顿时惊愕不已,都传她是军妓出身,可是不曾想居然写的一笔好字,这让张科峰刮目相看。 不过并未说话,只是低头签字盖了私章。 看见这一幕江予月才放心,仔细收好这才道:“那我就等着张大夫的好消息了。” 张科峰无奈,只得作揖,随后离开。 贺北在蕙草院门口候着,见他出来问道:“夫人如何?” 张科峰想到自己在里头被人胁迫,只得摇头,“无妨,不过你家夫人可是真有生意头脑。” 贺北挑眉,想到那个铺子不禁颔首,“夫人确实有头脑。” 张科峰无奈出去。 江予月看了一眼协议思忖,等到科考结束要等半个月左右,这半个月她可要好好呆在屋里养伤,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贺潮风好了。 贺潮风这几日都在盯着慎刑司和二殿下,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没防住,犯人在狱中自己自裁了,死状惨烈,竟然咬舌自尽,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贺潮风不禁冷声道:“没想到这沈家如此心狠手辣,硬逼人自裁,可查出来犯人身份?” 贺北摇头,“此人是月前才进宫的侍卫,据说宫里招人时他正好路过参选,是个黑户,花钱贿赂了宫人才进来的,未曾想被沈家瞧上了。” 贺潮风不信:“一个无名小辈,沈家居然能选中他,你以为只是巧合?继续查,从沈家入手。” “是,殿下!” 此时管家匆匆赶来,看见贺潮风欲言又止。 “何事?” 管家硬着头皮道:“殿下,沈云曦来了,说是想要见殿下。” “不见。” 贺潮风声音冰冷,管家应声离开,贺潮风冷哼:“如今知道来认错了,可惜,生了害人心思,就该付出代价!” 沈云曦待在门口,头上戴着帷帽,脸色苍白。 “沈姑娘,殿下不见,沈姑娘还是请回吧!” 沈云曦一怔,“不可能!汐云哥哥一定还在生我的气,管家,请你把这个交给他,他定会见我的!” 沈云曦还不死心,拿出一个墨绿色荷包递给他,还塞了一锭银子。 见她如此执着,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管家无奈只得进去再次通报,贺潮风瞧见了荷包想起来,这是他临行接那和亲公主时,沈云曦给他的,里面还装着护平安符。 后来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她赌气将这荷包要回去了,没想到此番竟然为了见他居然又拿出来。 “殿下,她一直在门外不肯离去,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殿下与她纠缠不清,沈家倒是做所谓,可是切莫坏了殿下清誉。” 贺潮风嗤笑:“罢了,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巧言善辩的!”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江沈云曦带了进来。 刚一进去,沈云曦就眼里蓄泪,“汐云哥哥,云曦就知道你一定会见我的。” 贺潮风眼眸清冷,带着一丝鄙夷。 “本宫记得那日在宫宴提醒过你,这名字乃是皇上亲赐,你,莫要放肆!” 沈云曦心里一怔,随即脸色暗沉,咬了咬唇,这才苦笑道:“是,殿下教训的是,如今云曦已经是残花败柳,怎么敢高攀。” “那你今日来所谓何事,该不会只是为了叙叙旧吧?” “汐,殿下,云曦真的是被算计的,云曦不求殿下能够明媒正娶,但,愿意侍奉左右,还求殿下能够网开一面救救云曦,若不然云曦这辈子都要进佛堂了!” “殿下,求殿下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云曦吧!” 沈云曦跪了下来,今日她豁出去了,一定要让贺潮风收了自己,若不然就一头撞死在这,让这皇子府有口难辩! 贺潮风摩挲着下巴看着她:“本宫,从来不收残次品。” 第87章 前因后果 沈云曦瞳孔收紧,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殿下!怎可如此羞辱云曦!我本就是被人陷害的!我对殿下一往情深,殿下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沈小姐莫要说笑,你的心意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脚踏两只船,在我与二哥之间左右摇摆,最终只是想坐那母仪天下的位置罢了。” 贺潮风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又道:“你那日让我去你家提亲,转头却与二哥相见,跟他说了同样的话,沈云曦,你真当我们皇室可欺?谁给你狗胆,想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沈云曦闻言脸色怔了怔,随后焦急道:“这,这都是父亲逼我的,说是你们两位皇子之间必要让我选一个,我是被逼无奈!” “所以给老二送红豆是被逼的吗?你莫要忘了二哥与我虽然是相互竞争的对手,可我们也是血脉兄弟,在某些事情中,我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对了,沈云曦,你别以为我不清楚那个侍卫和你们沈家的关系!” 听完这话沈云曦震动不已,贺潮风走了下来来到她的跟前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敢算计我的女人,就该想到这个后果!不瞒你说,你是本宫派人丢进去的!既然想要算计我的人,那就该付出代价!” 闻言沈云曦脸上血色全无,蓦地嘶吼:“你毁了我的清白,有没有想过我没活路了!” “活路?你可知道你若毁了陆渺渺的清白,她今后还有活路吗?你若不生这歹毒的心思,又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给本宫滚出去!” “来人,将她捆了送去沈家!” 贺潮风一声厉喝,沈云曦来不及撞墙便被人拖着离开。 至于那荷包,也被丢进火盆李烧了个干净! 董芙婉刚好端着莲子羹进来,瞧见这一幕唏嘘不已。 “殿下,莫要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瞧见她来了,贺潮风合上书册,拉过她的手,“左右还是你最温柔贤惠,走,去你院子里坐坐。” 闻言董芙婉甚是欢喜,忙命人准备好,去了主院之后贺潮风便将她压在身下一番温存,当天晚上留宿在她的房中。 蕙草院听说之后一片紧张。 花苑焦急提醒:“夫人,瞧着这殿下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听说昨日沈家那位来了,结果被殿下赶了出去,紧跟着主院娘娘就过去安慰,殿下就顺势过去了,夫人,不如我们也送些莲子羹吧?” 闻言江予月笑了出来,伸出水葱般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殿下宠爱谁他自己心中有数,莫要乱猜,再说,我这不是忙活着赚钱吗!” 花苑无奈,身为侧妃如何能不争宠?这赚钱急什么? 可是江予月就是不听,纵是花苑也没法子。 “她果真这么说?” 这话传到贺潮风的耳中,此时贺潮风正在马车上准备上朝,贺北忍着笑点点头:“确实如此,陆夫人的确是如此说的。” “她倒是心大,她就不怕本宫将董芙婉抬为正妃,若是如此,这府中还有她出头之日?” “殿下,您的意思是想让她出头?” 贺潮风白了他一眼徐徐道:“一个军妓出身,当个侧妃已是不易,还想做正妃,痴人说梦!” 贺北低着头,心中腹诽,难不成刚刚不是殿下自己说的怕她出头之日吗? 真是反复无常。 贺潮风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心里烦躁,不知为何,从军营中将陆渺渺带回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总是被她牵动着。 究竟这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自己念念不忘? 大约是在宫中呆过,很有眼色,该讨好时就讨好,该服软便服软,有时仗势欺人也叫人生气不起来。 可她越是这样,贺潮风就越是不满,觉得她狐媚,但又不由自主被她的狐媚所吸引。 他烦躁不已,挑开马车窗帘朝外看去,淡淡道:“下去买几个糖果子送到蕙草院去。” 蓦地听见这话贺北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跳下马车去买了糖果子。 正要随殿下一同进宫,却被贺潮风撇下了,贺北一怔,这是要让自己独自一人走着回去? 眼看着贺潮风马车走远了,贺北摇摇头,十分无奈,转头朝着府邸走过去。 等到蕙草院,贺北整理了一下衣裳直接走了进去。 江予月坐在院子当中赏花,摆弄着那些花枝,贺北见她低头浅笑,心中不由得唏嘘,果然是红颜祸水,这般颜色便是换了谁都得心动,难怪殿下舍不得。 “贺侍卫来了!” 花苑见到了他立马扬起一抹笑脸来,看见她贺北笑了笑:“这是殿下吩咐属下给夫人买的,殿下说好几日未曾来看夫人了,所以路过的时候特意让属下买来送给夫人。” 第88章 下人之争 江予月抬眸看见他手里的糖果子,却只是淡淡一笑:“多谢殿下,贺侍卫受累了,花苑,准备些茶点给贺侍卫,想来一路跑过来也累了,喝口茶再走吧!” 瞧见贺北脸上的红晕,江予月便猜到他对花苑有好感,也就顺势给他和花苑制造机会。 贺北倒也没有推辞,原本殿下一个人去了宫中,他回来就没什么事,如今在这院中闲下来歇歇倒也可以。 “多谢夫人。” “贺侍卫请用。” 花苑端来了茶点,对着他甜甜一笑,上次还要多亏贺北,不然恐怕自己清白也要不保。 贺北就在廊下恭敬坐着,瞧见他这般模样,江予月不由得笑了出来。 “贺侍卫近几日跟着殿下都去了哪里,想来日前一定非常忙碌吧?” 江予月是想知道贺潮风平日都干些什么,贺北闻言放下茶盏,蹙眉道:“也没什么,只是跟随殿下每日进宫早朝,下了朝之后殿下便会回来,有的时候会去军营看看。 对了,昨日里沈家小姐上门来了,被殿下言辞拒绝丢出去了!” 听闻这话江予月颔首:“幸亏殿下抵挡住了,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殿下与她有什么,说起来,她也是作茧自缚。” “不过沈云曦真的和殿下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贺北点头承认,“虽说一起长大,可是殿下是真心待她,只是沈家狼子野心,一方面与我家殿下来往,另一头还与二殿下相处甚密,自从殿下知道她脚踏两只船后,便已将那份情义给斩了。” 听闻他这般说,江予月不但没有欣喜,反而后背一片凉意。 两人这么多年的情谊,沈云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人频繁暧昧,贺潮风却能不动声色,想到上一次,还陪着沈云曦一起逛后花园,这等心思,让江予月不由自主害怕起来。 那时沈云曦应该还不知,身边的男子早就已经洞悉了她的真实嘴脸,却还能虚与委蛇,江予月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演,却不料贺潮风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来也是,贺潮风不也是宫里长大的,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江予月自诩比不上贺潮风。 歇过三茶之后贺北告辞,江予月也不挽留,只是让花苑送他出去,来到外院之后送走了贺北,花苑转身进来。 周香雪提着一个水桶吃力走来,瞧见花苑满脸含春的样子,她重重将水桶摔在地上,咚的一声,水花四溅,吓了花苑一跳! “不要脸的贱蹄子!光天化日的就在这里勾搭男人!” 周香雪淬道。 花苑虽然不过十五六岁,可是辗转多个主子,自然知道周香雪什么意思。 虽说她对贺北隐约有些好感,可是从未做出丑事,如今听到周香雪这般说花苑也不由得生气了,“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呀,本来就是,外男不得入内,趁着殿下不在这侍卫随意进出,难不成还不由得人说了!” 周香雪叉着腰骂道。 花苑一股气升上来了,说她不要紧,可这分明是在打夫人的脸,花苑想也不想上天就甩了周香雪一耳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香雪顿时怒了,区区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敢打她,随即上前薅住她的头发,两人撕扯在一块。 周香雪个子高,揪住了花苑的头发不放,花苑身形矮小,只能掐住她的胳膊,一时间两人谁也不放开。 外院的丫鬟和嬷嬷看见了顿时大惊,连忙过来拉架,这香雪素日里在外面就被欺负,如今她殴打的对象还是花苑——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 该帮谁,这还要说。 大家明面上在劝架,暗地里没少在周香雪身上趁机掐上一把,疼的周香雪招架不住,最后只能松开。 脸上多了许多血痕,衣服也被扯烂了,反观花苑,满脸泪痕,头发散乱。 “周香雪,我看你是忘了夫人的训诫了!你这三等丫鬟乱嚼舌根!夫人行得正坐得端,贺北不过是奉了殿下的命前来送糖果子罢了,到你的嘴里就是勾结男人,若是让殿下知道了,小心你的皮!” 听闻她这么说周香雪脸色窒了窒,她是知道贺潮风对夫人的恩宠的,如今听闻花苑这么说周香雪也知道说错话,可是如今她被一个小丫头给弄成这样,自然心中不悦。 “我点名道姓了?别以为你是伺候夫人的就了不起,你瞧不起我们外院的三等丫鬟,我就说句话而已,你用得着上来就打!” “打你都是轻的!告诉你周香雪,主子这里还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你已经被降为了三等丫鬟,却依旧不知改过,待我告诉夫人,看她怎么罚你!” 说完花苑便冲进了内院,周香雪心中一片骇然,若是让夫人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第89章 逐出王府 她确实说错了话,未曾想到贺北是来送糖果子的,而且是奉了殿下的命,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周香雪着急起来,一旁的嬷嬷冷笑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贱蹄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别人过得好嫉妒,也不瞧瞧自己长的什么模样!” 听完这话周香雪气得铁色铁青,回头狠狠瞪你一眼嬷嬷,转而提着水桶去干活。 院内江予月已经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现如今听到花苑哭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头发已残破,脸上也挨了一巴掌,五指印鼓了起来。 “花苑,今后遇到此事,千万不可先动手,你若先动了手,就要狠狠往死里打,若是打不过,那就不要动手。” 花苑闻言震了一下,“夫人……” “记住了,对待敌人要么就一直到底,将他彻底打入死地,要么就审时度势,明知自己实力不够便不要主动招惹。” “可是夫人她那么说你,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花苑紧咬嘴唇,江予月起身摸了摸她的脸,拿出凝玉露来给她抹伤,花苑吓了一跳! “夫人千万不可!这药可是给夫人用的。” “既然是药就给有需要的人用,这点算什么,你还小,脸上不能留了疤,若是将来到了年纪我放你出去嫁人,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夫人,奴婢才不要嫁人,不过,那周香雪确实让人生气,不过今日她也好不到哪去,外面的丫鬟嬷嬷都帮着奴婢,她比我伤得更重!” 想到周香雪被他们围住打,花苑心里好受许多。 “好了好了,今日,你打架一事殿下肯定已经知道了,这小院子里,可没什么秘密。” 花苑瞪大眼睛,蓦地想到了这院里的丫鬟可不止她一个,既然他们两人打起来,那么周香雪说的话肯定会传到殿下耳中的。 花元当时心中就好受了许多,若是殿下知晓,周香雪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瞧见花苑脸色微微缓和,想来已经不气了。 “现在可好多了?” 花苑连连点头,“奴婢已经好多了,奴婢不与她一般计较,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她。” 看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江予月心中欣慰,“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总之恶人自有恶人磨!” 花苑笑了起来:“夫人怎的将殿下形容为恶人?” “若不然呢?他能是什么好人吗?在我眼里,他也不过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轻易不能惹了他,若不然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 江予月猜的没错。 贺潮风回来之后便听说了这件事情,二话不说就让贺北带人将周香雪拖了出去,周妈妈闻言惊骇不已,知道周香雪若是出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恐怕连尸首都没有。 周妈妈不顾阻拦硬是扑到里屋哭诉。江予月蹙眉,看见头发花白的周妈妈连连摇头,周妈妈哭道:“还请主子开恩啊!老奴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去了,我们老两口就活不成了啊!” 周妈妈在外院里跪着不起来,江予月冷声道:“香雪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周妈妈你是清楚的,你们一家三口都在府中当差,我对她是一忍再忍。” 周妈妈只是一直磕头,她知道江予月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江予月叹了口气,道:“她骂我也就罢了,可是她却诋毁贺侍卫,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贺侍卫是殿下的亲信,香雪此次太过放肆了,便是我去找殿下求情,估计殿下也不会轻饶了她。” “老奴知道,可是还是请主子出面帮忙美言,若是没了香雪,我们一家就都死在这里!” 见周妈妈如此,江予月不由摇头! “殿下最恨人私下乱嚼舌根,你如今求我还不如去求殿下,毕竟府中掌权的不是我。” 听闻江予月这般说,周妈妈蓦地反应过来,连忙拽着周家的老头子一起去了前院。 此时大厅之内传来声声惨叫,周香雪被掌嘴五十,现如今侍卫拿着板子拍在她的脸上,大厅里回荡着巴掌声,周妈妈听闻这声音就觉得胆战心寒,等到了跟前瞧见女儿满嘴血污便更加害怕,连忙扑倒了。 “放肆!” 侍卫喝道,周妈妈忍不住讨饶,“殿下饶命,老奴是蕙草院的,香雪是奴才的女儿,还求主子能念在在香雪年纪小饶她一命,老奴这就带着她回乡下去!” “我皇子府中不需要这样的奴才,掌嘴五十逐出府去!” 贺潮风一开口便没有回旋余地了,周妈妈只能看着女儿被打的满嘴血污脸上开裂。 随后掌刑完毕被拖了出去。 第90章 拉拢人心 周家一家三口全部出了皇子府,等周香雪醒来之后便看见灰蒙蒙的帷帐还有母亲哭肿的双眼。 “香雪,往后莫要再乱说了,我们被赶出来了,今后可怎么过啊!” “我都说了许多次让你莫要忘记祸从口出,可你就是不听,现如今我跟你爹年纪都大了,你都成了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才好?” 周香雪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肿,皮肤已经裂开到处都渗出血来,想到这些都是那位所赐,这仇恨在周香雪的心里深深埋下了。 江予月听说之后面不改色,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有谁敢在贺潮风头上撒野?怪只怪她没有头脑。 晚些时候贺潮风让人请了江予月过去用膳,她到的时候贺潮风还没有来,齐羽儿和苏楚以及董芙婉都到了。 江予月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朝着自己招手,自从她当了侧妃之后,这几个女人对她态度倒是好了许多。 江予月直接走过去对着董芙婉福身,“见过娘娘。” 那几位也反过来行礼。 董芙婉因着殿下在她那里宿下,这几日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听说夫人在外头有了一间铺子,我们进府这么久,也不见殿下给间铺子呢!夫人真实好命啊!” 刚坐下来齐羽儿就阴阳怪气的,江予月浅笑:“那铺子左边是棺材铺,右边是寿衣铺,你说一个小铺子一个月能赚多少?又或者说能做什么生意?” 听到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江予月心中了然,又道:“我也就是开了个水粉铺玩玩,对了,这些日子我闲着无事做了些口脂,大家可以试一试。” 江予月迅速转了话题,回头示意花苑便将东西都端了上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口脂,放心都是干净的材料,比不上外面的那些贵重,但是这颜色都还不错,这个正红色就给娘娘了,娘娘皮肤白皙擦什么的颜色都好看?” “这个就给齐夫人,你年轻貌美往且独特张扬,这只玫红色刚刚好,苏夫人温婉大气,这个颜色温和刚好适合你……” 发到最后,江予月让花苑将剩下的口脂给了一遍伺候着的丫鬟们。 众人受宠若惊,眼中都带上了一丝欣喜,忙跪了下来谢恩。 董芙婉打开了口脂盒子闻了闻,清香扑鼻,顿时心生欢喜,她涂了一点晕开在手上,颜色正好,她不由得欣喜不已。 “真是辛苦你了,平日里打理铺子还要做这些玩意儿,花了不少钱吧?” “娘娘,这都是从宝丰阁进的材料。我们夫人说了,要给几位的必定是最好的材料!” 花苑的介绍让齐羽儿不屑一顾,这几只口脂罢了,能花去多少钱,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口,若是让殿下听见了,少不得要怪她不识好歹。 几人看着手中的口脂,顿时心生欢喜,尤其是苏楚,从来没有想到这侧妃还想着自己,她左右也没有跟江予月说过几句话,可这礼物居然也有自己一份,这让苏楚受惊忙起身道了谢。 “都是一家人勿要客气,咱们几位在这府中能够做姐妹也算是缘分,共同伺候殿下,今后如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姐姐们多多海涵。” 江予月微微屈膝,以她侧妃的身份是断然不用和这些人做小伏低的,可是她知道若是惹了这些人,成日里盯着自己那今后做什么就都方便,与其硬着来倒不如退守,让他们对自己失了警惕那便好了。 事实上江予月这么做确实是对的,就连董芙婉都开始觉得她很是懂事,眼见她并不争宠,也不要求和自己一样的规制,对她也就多了一份欢喜,也并不像前日里那般针对她了。 不过身后的宝笺却依旧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些口脂罢了! 就这也能惹得众人对她感恩戴德,谁稀罕! 她看见身旁其他的丫鬟们拿着东西心生欢喜,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群眼皮子浅的! 江予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恼,宝笺这丫头不喜欢没关系,只要能够让她主子喜欢便够了。 她也没指望用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她们怎样,但好歹可以缓和一些彼此的关系。 几人坐在厅里有说有笑,贺潮风进来的时候他们才止住笑声,纷纷起身行礼。 第91章 开口再要 “都起来吧!何事让你们这般高兴?” “殿下,陆娘娘很是手巧,做客些口脂送给我们,连大丫鬟们都有,娘娘在外面赚了银子也不忘记我们姐妹。” 齐羽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听闻她这么说,江予月就知道她只是心生嫉妒,好不容易其乐融融的氛围被她破坏了。 还要在贺潮风面前嚼舌根子,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不过,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场中的气氛出现了一丝尴尬。 贺潮风睨了齐羽儿一眼,冷峻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耐,他寒声道:“自然,有本事你也可以赚银子,不过府中库里的银子你都点不清楚,恐怕做生意也是亏本的料。” 贺潮风一番话让众人忍笑,这齐羽儿实在是自讨没趣。 江予月抬眸看了看她,齐羽儿脸色一白,继而笑道:“是啊,嫔妾只是羡慕娘娘能干,也是殿下偏爱,若不然哪能一帆风顺。” “哼!那铺子你们也都看过,就是城东的那一间,当初也是想给你们的,可你们看过之后可一个法子都没有,所以本宫才给了她。” “殿下给的竟然是棺材铺子旁的那一家!” 齐羽儿愕然,贺潮风不屑:“自然。” 江予月在一旁蹙眉,她道贺潮风怎的如此大方,原来是大家都不要的才给了自己,果然不能对他抱什么希望。 听到这里,江予月挤出一抹笑容来:“殿下也只是想要试探试探我罢了,却没想到我这运气还算不错。” 董芙婉在一旁答话道:“旁边的两间铺子可是二殿下的,府中这间铺子在那空了有段时间了,什么生意都做不成,没想到妹妹这么一来,居然能够起死回生,妹妹可真厉害。” 听见董芙婉这么说,江予月愣住了:“二殿下的产业?” “是啊,妹妹连这个都不知?隔壁两间都是二殿下的,就因为如此,我们的铺子几年了都没有生意,原先也是想着开棺材铺什么的,可殿下不许,说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府中输了。” 听闻她这么一说,江予月暗暗握紧了拳头,自己真的是想的太美,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想到这里,就算江予月脾气再好,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贺潮风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知道她心中所想,看见她坐立难安贺潮风挑眉:“怎的,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蓦地听见贺潮风这声音,江予月有些憋屈道:“殿下可跟嫔妾说过,若是将来管的好了,可不止这一家,如今嫔妾还有个想法,不知殿下能否应允再给一家新的?不用太大。” 听闻她这么说众人惊愕不已,尤其是花苑,夫人这是做什么?几时就有了新的? “先用膳,等会书房谈。” 令他们惊讶的时贺潮风居然没有沉下脸来,反而邀她饭后去了他书房,要知道皇子府的女人可是不允许在书房逗留的,如今殿下竟然为了她破例! 董芙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江予月倒也没有想到贺潮风一番话,竟会引得众人如此惊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有些大胆了。 居然敢公然在她们面前跟贺潮风要东西,但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江予月就没打算收回来,自顾自的用过膳之后,就直接跟着贺潮风来到了书房。 贺潮风坐在上首,江予月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为他研墨添烛。看见江予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贺潮风索性放下了笔扭头看着她:“说吧,又有何事?本宫这几日都没来看你,看样子胆子又大了许多,居然公然跟本宫要东西!” “殿下,其实嫔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殿下,如今殿下名下产业虽多,妾身不知能赚钱的有几多?可是能让嫔妾多个机会为殿下赚银子岂不是更好?” “你又想到了什么法子?” 江予月樱唇微启,轻声道:“大夫给我脸上用的凝玉露颇有奇效,我问过大夫,他说这可以改善女子的皮肤、消除疤痕,所以嫔妾想着,若是能将这些药膏制成成品,卖给京中权贵的话,岂不是利润颇丰?” 贺潮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江予月继续道:“京中那么多贵女,花起钱来可从来都不含糊的,妾身仔细算过,这生意要是做成了,可不啻于一座金山,所以想让殿下再给嫔妾一间铺子。“ 江予月一脸为难伸出了两根手指,那样子有些委屈道:“大夫那我许了两份利,殿下这边可得三分利,殿下看此事如何?” “合着本宫出了铺子却让你得了五分利?你这算盘打的不错!” 江予月蹙眉,这香膏可是赚大钱的,若是离了贺潮风的支持,她这生意也是做不起来。 第92章 惊闻噩耗 贺潮风脸上挂上了一抹嘲笑,寒声道:“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是个蠢货?本宫劝你收起那些小心思,若再不知进退,就莫怪本宫无情。” 看见他眼睛里透出的厉色,江予月心里一沉,自己这个钦赐的侧妃在贺潮风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可以将自己捧高了,也可以随意的便将自己按下去。 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对他抱有过什么希望,但听到这番话后,她依旧觉得莫名悲哀。 她原以为他们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自己也可以安稳的过些日子,原来自己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低贱的军妓,自从那一晚脱下了衣服,就再也穿不上了。 “怎么,还不滚?” 闻言江予月深吸一口气,抬头露出一抹笑容,满脸讨好:“殿下,其实嫔妾也并不是那个意思,嫔妾知道身份低下,做什么都逃不过殿下法眼,可殿下能够看嫔妾安安稳稳的替殿下您赚钱的份上再给嫔妾一间铺子打理,嫔妾保证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或许,这也也挺好,等自己攒够了银子就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江予月抛下面子,继续哀求道。 贺潮风眼中闪过明显的不耐,寒声道:“是吗?” 他抬脚走向她,江予月蓦地地发觉自己周身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浑身就开始不由自主发抖。 随后就被贺潮风拽着胳膊提了起来,他的大手像钳子一样夹住了江予月的胳膊,江予月痛得皱起眉头,贺潮风森然道:“陆渺渺、绿香,你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听出了他话里的奚落,江予月瞪大了眼睛,强作镇定道:“奴婢就是绿香啊,哪里还有其他的名字,殿下您…” “所以说你看似聪明,实则蠢的无药可救,本宫告诉你,你说的这个绿香也已经死了。” “什么!” 江予月的心瞬间沉到了故地,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绿香死了? 看见她这个反应,贺潮风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绿香也不是她的名字! 贺潮风捏紧了她的胳膊冷声道:“死在乱军刀下!身首异处!死前遭受非人待遇,被人凌辱,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不可能!” 江予月猛地推开他,但是那只手却始终攥着她的胳膊让她不能离开半步。 “本宫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且给本宫听好了,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也不管你到底是何身份,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份就是我八皇子府的侧妃,今后安安稳稳呆在这里,如果再敢有任何异动,别怪本宫不客气!” 江予月似乎失了灵魂一般,灵动的双眼一片木然。 “自即日起,除了蕙草院,还有后园,你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狠狠甩开了她,江予月万念俱灰,只觉得眼睛一热,心里痛得针扎一般。 她强撑着身子,福身道:“多谢殿下提点,嫔妾知道了,今后必不再琢磨这些事情。” 贺潮风回头,不屑道:“本宫知你不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以为是的生意,早已落进了老二的圈套,别以为自己赚了点银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予月跌坐在地。 贺潮风继续道:“从你走进那间铺子起,你就已经被二哥盯上了,所以这次你是为他人做嫁衣,你的铺子客源都要受他们掣肘,人家吃肉你喝汤罢了!这一次,确是本宫输了!” 江予月听清楚了,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了他们的棋子,是他们用来争斗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枉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盘活了那间铺子,到头来,最蠢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董芙婉早就知道那间铺子被二殿下的两间铺子夹击,却还送来胭脂,这根本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在这场争夺中,二殿下明显是算出了自己所走的每一步,江予月终于明白了贺潮风的意思,顿时浑身冰冷。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压根就看不透贺潮风,她自认为自己身为公主,看多了算计和人情冷暖,对于人心看的很透彻,能够放下身段讨好一个男人,也可以不顾廉耻主动宽衣解带,可是如今在贺潮风面前,她所做的一切就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稚童。 如今看到江予月这个样子,贺潮风冷笑:“身为侧妃就该谨守本分,其他的你都不要再管,本宫也不指望你能赚多少银子,毕竟都是小打小闹,你就在府中待着吧,还不快下去!” 贺潮风一声吼,江予月这才回神,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个头,起身退了下去。 花苑在外面守着,江予月浑身颤抖,看着花苑,她又想起了绿香,想起了两人在周国皇宫相依为命的日子,可如今,她竟然受尽凌辱而死,这让江予月如何能接受! 江予月心头一紧,一股热流蔓延在她口腔,蓦地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花苑顿时俏脸失色,大声惊呼道:“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小厮忙将江予月抬至蕙草院请了大夫。 经大夫检查之后发现她忧伤过度晕过去,开了药又嘱咐一番这才离去。 花苑不敢离开,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第93章 再做筹谋 贺潮风将江予月一顿训斥,导致江予月在路旁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董芙婉那里。 闻言宝笺偷笑,在董芙婉跟前得意洋洋:“娘娘,我就说那小贱人,不,那位夫人!” 瞧见董芙婉警告的眼神,宝笺赶紧改口:“奴婢是说那夫人不是善茬,现如今惹恼了殿下被殿下骂了,今日里许多丫鬟都看见了,她出了书房的时候,脚步踉踉跄跄的,听说殿下在里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说她得寸进尺,要奴婢说呀,这种人迟早会被殿下抛弃!” 董芙婉悠悠哉哉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一旁扬起笑脸来:“也不能这般说,毕竟出身低贱,肯定自小过了不少苦日子,眼皮子浅看不得银子,如今跟殿下要东西,也不知道察言观色,我们殿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 宝笺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主子。 董芙婉颇为享受宝笺这种眼光,继续分析道:“但若说殿下已抛弃了她,倒也不大可能,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再说,我们府中的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有来头的,若是少了一个,外人肯定要借此机会,再进来一个,与其面对那些新人,倒不如留着精力好拿捏他们!” 董芙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宝笺看在眼里,连忙讨好:“娘娘说的是,奴婢觉得娘娘最近变了,变得让奴婢认不出了,若是换成往日,娘娘定然不会这般说的。” 宝笺都能看出来,董芙婉确实不一样了。 “本宫也想清楚了,若是不能生孩子,便牢牢掌握住殿下的心还有中馈便是了,让他们玩出花来,本宫掌握着他们的吃穿用度,想在府中过的好,还是要看本宫的脸色。” 宝鉴想想也是,回头瞧见宝瓶唇上的口脂,不由得生气了,“宝瓶,你眼皮子这般浅,为何要涂她送的?” 董芙婉瞧过去,见宝瓶唇上颜色粉红,煞是好看,宝瓶顿时慌了,赶紧跪下来,“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觉得这口脂的味道十分好闻,擦在唇上很润,不像我们先前用的那么干燥,奴婢只是想要试试……” “罢了宝笺,蕙草院的也是好心送来东西想要讨好我,何必呢?再者说她用的材料也确实不错,这口脂倒比我们平常买的颜色要正。” 宝笺不屑一顾:“她倒是想的美,想用这简单的口脂讨好娘娘。” “她讨好我有什么不对呢?本宫才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不是吗?” “娘娘说的是。” 宝笺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只要娘娘不在像从前那般沉默,那么他们这做丫鬟的也就放心了。 蕙草院的那一位,终究是比不上娘娘的。 等到江予月醒来之后看见身旁的花苑,不由得泪湿了双眼。 瞧见江予月刚一醒来又在落泪,花苑顿时着急起来,“夫人,您那里不舒服我请大夫来!” 花苑说着就要走,却被江予月拉住胳膊。 “别,我,我没事了。” 怎会没事她觉得胸口处一阵闷痛,定是因为那口血。 她的绿香,忠心耿耿的绿香,原本在和亲前江予月想要将她放出宫去嫁人,可是绿香死活不肯,明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可是绿香还是执意追随,如今… 江予月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她很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贺潮风不是那种撒谎的人,他为了摸清楚自家的身份,定然让人去查探过。 “夫人,喝药,喝了药便不会痛了。” 花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江予月回神,看着她点点头,直起身子将药喝了。 苦,苦到心底了,苦涩冲淡了她的忧伤,化作了无尽的恨。 绿香的死,她要算在贺潮风头上! “夫人,究竟殿下在书房里头和您说了些什么?不就是个铺子,殿下不给就算了,何苦气得夫人吐血?殿下也太过分了!” 花苑年岁小,心思单纯,压根就不懂府中的这些龌鹾,至于自己的身份,花苑自然是不知道的,江予月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江予月蹙眉,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已经天黑了,既然贺潮风不给,那间铺子她也不想要了,她要让贺潮风知道,自己不是军妓,也不是附庸在他身上的菟丝草,越是不让她出去,她就越要出去! 见江予月看着外面,花苑劝道:“夫人,大夫说了要让您好生养伤,您好好歇歇。” 江予月却道:“我想出去。” 花苑一愣。“这都晚上了,夫人想去哪里?” “去找二皇子。” 此话一出,花苑呆住了。 “二,二殿下?!夫人你该不会是疯了吧?若是被殿下知晓,我们就完了!” 第94章 私出王府 不理会花苑的劝说,江予月拉着她的手,“你听我说,先去找一件男人的衣裳给我,你扮成我的样子就在府中等我,给我留个门,到了亥时我自然会回来。” “不成夫人,我要与你一同前去!” 花苑一口回绝,让夫人一个人出门她不放心。 江予月看了一眼花苑半晌才点点头,“好,你与我一起,我们二人扮成男子模样,你快去快回!准备衣服!” 花苑虽然不知江予月想要做什么,但是听她说要扮成男子肯定有要事,所以如今也管不到许多匆匆出门。 江予月在房中调了一些水粉和墨汁,将自己的脸涂成了小麦色,连同露出来的胳膊腿一起遮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花苑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件男人的衣裳,看江予月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不过如此才能保证出去的时候不会招惹是非,且连疤痕都遮住了。 江予月也没有问她是从何处找来的衣服,但花苑在这府中当丫鬟自然有自己的门路。 两人打扮妥当之后悄悄从小门出去了,因为江予月素日里便不出门,即使是蕙草院每日也极少出去,所以现如今天黑了,竟然没有人发现这院子里的主子已经不见了。 出去之后江予月深吸一口气带着花苑直奔大街。 花苑有些不知所措,夫人不是说要去寻那二殿下的吗? “如今我们往哪里去? 虽然是去寻二殿下了,可是夫人就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乱寻能寻到吗?” “自然可以,你说二殿下的腿根本就没断,如今日日守在家里头,皇上说了要让他择日完婚,他可能呆的住? 趁着这些日子定要出来寻欢作乐的。” 听见江予月的一番话,花苑瞠目结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夫人吗? “夫人,你可千万别在大街上说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 江予月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的嘴边,“可千万别叫我夫人了,叫公子!” “是公子,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秦楼楚馆能配得上他身份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 “不会是?” “正是怡红阁!” 那古琴一开始就是从怡红阁里拿过来的,回来之后江予月就再也没有碰过,想来二殿下是那里的常客,如今的第一站就是怡红阁。 江予月想清楚了,若是没有那便再换个地方,总之京城那么多地方,日日找寻还能找不到二殿下的身影? 带着花苑一路来到了怡红阁,花苑心惊胆战,幸亏出发前用白布将胸前束了,若不然这么一出去,还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幸亏她学着夫人的样子将自己也涂成了小麦色,花苑叹了一口气跟着江予月进去,却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花红酒绿,有的却是文人雅士还有清妙的琴音。 花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江予月看见她笑笑,拉着花苑直接去到大厅的一处桌子旁坐了下来,如今她手中有黄金万两。还有那日赚到的两二百多两,就算在大厅吃酒也是可以的。 “夫…公子你瞧!” 花苑拉着江予月朝正前方看去,那个身影赫然是二殿下! 果然,他来了,二殿下正坐在前方,侧身聆听台上的琴音。 江予月毫不犹豫起身朝她走去,花苑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告诉他,我要和他做生意,你别拦着我,今日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说着江予月径直朝前走去,花苑无奈,只能跟着她过去,。 江予月的胆子倒是大,走过去了以后径直坐在二殿下身旁。 身边蓦地多了个身影,二殿下有些不悦,一旁的侍卫斥责道:“哪里来的黑小子,滚出去!” 花苑吓得赶紧拽住江予月的胳膊,江予月不慌不忙:“殿下别来无恙,看来殿下的腿已是彻底好了,否则,又如何有此雅兴,来这怡红阁寻欢作乐。” 江予月虽然脸涂得黑了,可是这声音却没变,二殿下连忙拦住了侍卫,上下打量她,之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这才失笑:“你胆子不小!” “跟殿下比起来,我算不得什么。” “好好一个美娇娘,却扮成一个黑小子,说吧,找我所谓何事?你就不怕老八知道了,回去给你浸了猪笼?” 闻言江予月不以为然,“二殿下当然不会出卖我,以殿下的聪慧,自然不会,否则也不会成为争夺储君的热门人选。。” “呵,还敢威胁本宫?!”贺潮华脸色不虞。 第95章 初步协议 “那也是二殿下您先算计了我!” 知道江予月说的是那两间铺子的事,二殿下蹙眉,“我跟老八之间的较量你不懂,不过我没坑你,都是你自愿的!” “是啊,殿下分明就知道那铺子没有你们我压根就玩不了,为何又要挖着坑让我跳进去!” “行了行了,你说说看,想要干什么?” 贺潮华最讨厌跟女人吵架,尤其是漂亮女人,现如今看见面前这个黑小子,他实在不想逞口舌之争。 江予月舒了一口气,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有一批香膏,可护肤美容效果极佳,二殿下瞧着我脸上的伤疤,便知道了,这十几日的时间我脸上的疤就好了许多。” “所以你想卖这个?” “正是,不需要二殿下出本钱,只需殿下帮我吆喝彩头便是,事成之后你占三分利,不过城东那铺子得收回一分利,如何?” 闻言贺潮华笑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屑:“本宫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缺不缺钱,这个只有殿下自己知道,只是你不觉得这样,你和贺潮风之间的较量会变得更加有趣么?况且…” 江予月停顿片刻,靠近他压低声音:“您若是争夺皇位,不用银子?” 贺潮华脸色突变,蓦地看着她眼眸阴婺,“你吃错药了?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子来做做主!” 江予月眼眸深邃,贺潮华看似生气,可是眼里并未有任何怒意。 “殿下犯不着否认,用银子的地方很多,一瓶香膏三百两,殿下算算便知,京中甚至宫里,这全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爱美?有钱不赚,殿下还真是棒槌!” 贺潮华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此时台上的琴音结束,贺潮华看了一眼扶琴的女子,再转头看着江予月,终是深吸一口气,“好,十日之后有个诗会,本宫会帮你搭台,但是后面如何叫卖,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二殿下。” 江予月随后伸出了手:“二殿下既然已经合作,不妨留个信物,免得回去之后翻脸不认人,那我可就难做了。” 贺潮华有些愕然,还是头一次,一个姑娘家,不,算是他的弟妹,居然跟自己要信物。 听完这话贺潮华笑了出来,随后将自己手中的扳指拔了下来,塞到她的手中。 “以此为证,下一次记得还给我。” 江予月看了一眼手中的扳指,嘴角勾笑,“多谢殿下,告辞。” 江予月起身就要走,刚一转身,却瞧见门口处进来一个人,她吓得心头一跳,转身便坐了下来,身体僵直。 贺潮华看在眼里扭头,见到那抹身影,不由得笑笑,“罢了,送佛送到西,本宫送你。” “多谢。” 贺潮华起身离开,侍卫将他两人挡在身后,直接朝着大门走去。 瞧见贺潮风的那一刻,贺潮华淡淡一笑,“八弟也来了!” “二哥未免也太过高调了,谁不知道二哥断了腿,如站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传出去父皇找你的麻烦?” “这里都是我的人,若是他们敢说一个字,我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疼,倒是八弟,放着家里的美娇娥不要,却来到此处,未免会伤了美人的心。” 听完这话江予月心里一沉,若是被他知晓自己来了此处,只怕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贺潮风却笑了起来:“美人何其多,也不妨再多一个,更何况二哥都来了,我又岂能不来?” “行了,你自己玩吧?” 贺潮华抬脚走出去,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江予月赶紧低着头,唯恐他认出来。 幸好贺潮风没在意,可是花苑抬头,正好与贺北对视,贺北瞪大了眼睛,花苑见状赶紧低头急匆匆走出去。 贺北看着他的背影,惊得目瞪口呆,那不是花苑吗?不过他没敢说出来,贺潮风则直接来到了前面坐下来。贺北站在他的身边紧张不已。 江予月出来以后看着贺潮华松了一口气,“今日多谢殿下,就当我欠了殿下一个人情。” “本宫提醒你,若是今后合作的事被发现,本宫不会保你。” 江予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贺潮华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嘴角不由得抽搐,看来这皇子都是一个脾气,实在不懂得尊重人。 “夫人,我们赶紧回去吧?” 花苑劝道,江予月颔首,带着她离开。 贺潮华坐在马车里脸上带笑,“老八跟本宫斗了这么多年,未曾想到有一日他的女人居然私底下和本宫合作。你说,他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吐血了?” 第96章 梦魇缠身 亲随听闻沉声道:“殿下,谨防有诈,属下看这个小娘子也不简单。” “她不敢,她打扮成这般模样出来,见了老八还吓成那个样子,想来是背着老八的,本宫就是想要瞧瞧,老八气得吐血的模样,哈哈哈哈!!” 马车里传来一阵笑声,贺潮华得意不已。 江予月和花苑匆匆赶回去,花苑心中焦急,“夫人,如今我们回去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殿下又不在,谁会发现小小蕙草院少了两个人?我们快点回去吧!” 贺潮风不在,自然不会有人晚间过来找她,更不会有人在意少了两个人,更何况,如今她也算这皇子府的小半个主人,一般的下人如何敢去盘查蕙草院。 果然江予月说的没错,角门虽有人值守,但他们将蕙草院的腰牌递过去后,值守的侍卫便放行让她们顺利的混了进去。 两人一刻也不敢多留,直奔回了蕙草院,好在一路上并未碰到任何下人,主仆二人到了院子里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花苑立马打来水给她清洗,白净的脸重新露出来,江予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脸上的伤疤,已经淡去了许多。 若是十日之后,这疤痕全部消散的话效果会更好,有自己的实例在前,众人自然会相信凝玉露的奇效。 张科峰应该能将药膏制作出来,剩下来的事,便是如何将这药膏售卖出去,并做成一个长久的生意。 明天就是科考,希望张科峰能成功考取功名,如此一来,她未来也可能会收获一名能帮的上自己的盟友。 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她稍作收拾,便上床躺着歇息去了。 胸口处依旧传来钝痛,她不愿相信绿香遇害一事,可又贺潮风的佐证,她又不得不信。 在思索中,她沉沉睡去。梦中,她似乎又见到了绿香。 “公主?公主,快跑啊!” 绿香! 江予月揉揉眼睛,看见绿香还穿着宫女衣裳顿时心中一喜。 “公主快跑,他们追来了!” 绿香拉着她跳下马车,扒下她的大红喜服,只着里头的白色长裙。 不远之处一片血红,尖叫声还有谩骂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男子粗犷的笑声,江予月心头紧张不已,拉着绿香不敢回头。 漫无人烟的草原上奔跑着,身后绿香不断催促她快跑。 “绿香!”突然手松开了,江予月回头,正要喊她,却看见绿香满脸血污衣衫破烂,两股间血流如注,突然她的脖子歪向一边,一股血柱喷涌而出,江予月再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吓得花苑赶紧拽着她喊:“夫人,夫人!”, 江予月喘着粗气坐了起来,看见花苑的脸,她怔住了。 “夫人这是梦魇了。” 花苑赶紧发打了热水给她擦拭,江予月想起梦里绿香的脸,不由抽噎起来。 花苑赶紧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夫人莫怕,只是噩梦,喝着热茶歇息便好。” “我梦到杀人了,好多血,我的……” 江予月止住了,生怕说了出来会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夫人,梦都是反的,夫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等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天一亮,便什么都忘了,奴婢这就陪着你。” 花苑就坐在床下,江予月见状将她拉住:“你陪我上来一起睡。” 花苑怔了怔,随即点点头上了床和她一起躺下。 …… 门外一道人影悄无声息闪过。 做了噩梦就吓成这样,这女子胆子不是很大吗? 听见里面的气息渐渐平稳,贺潮风轻轻走了出去,谁也不知道这外头曾经来过一个人。 这一晚上谁的院子他都没去,董芙婉却不以为然,如今殿下刚刚斥责了蕙草院的那一位,心情不好,不侍寝也能说的过去。 近几天,殿下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她也没有提孩子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贺潮风在这事上的态度。 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自己的肚子,可是自己偏偏不争气,但自己若不能生,其他人也断然不能生出来。 原先她不以为然,可如今有了江予月,府中两位侧妃,她不得不妨。 一大早董芙婉便起来吩咐下人煮了甜羹,又备了早膳,自己亲自端着去书房,可是去了之后却扑了个空。 “娘娘来了。” 管家正领着人打扫,看见董芙婉迎上来。 “殿下人呢?” 昨日里她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殿下宿在书房中,怎的不见人出来? “殿下去了蕙草院,说是那位娘娘昨日被气得吐了血,今日去瞧瞧,免得死了人,让府中晦气。” 听闻管家这么说,江予月对着身后的宝笺道:“我们去蕙草院。” 她才不信贺潮风会因为这个理由去看那位,不过就是放心不下。 哼! 江予月刚刚醒来被告知贺潮风来了,她赶紧洗漱出来。 第97章 拒绝恩宠 原本昨日气得吐了血又喝了药,晚上又做噩梦,让她一整夜陆陆续续的都未曾睡着。 现如今越发显得脸色苍白,下巴都尖了。 贺潮风见状蹙眉:“怎的变成这样了。” “嫔妾命如草芥,自从认识殿下之后,这身子就没好过,现如今能活着见殿下已是万幸。” 听她这么说,贺潮风不悦:“你是在怪本宫了?” “岂敢?殿下是这府中的主人,嫔妾只不过陈述事实而已,不知殿下这大清早的来到蕙草院中所谓何事?” 江予月冷淡的态度让他不满。 “整个皇子府都是本宫的,本宫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如此,嫔妾告辞。” “回来!” 看见她转身就要走,贺潮风脸色不虞:“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有让你走吗?”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贺潮风,福了福身,“殿下可用过早膳了?” 贺潮风的脸色这才缓和,“没有。” “花苑,去把清粥端来。” “是。”花苑吩咐小厨房端来了粥和玉米饼。 江予月在蕙草院多半就是吃这个,清淡为主,也不铺张浪费更不会吃些油腻的东西,所以看到厨房端上来的东西贺潮风蹙眉。 “你这规制不应该就只有这么几样菜吧?本宫苛待你了?你的例银也不少,为何早上就吃这个?” “殿下自幼养尊处优自是不知,这几样东西嫔妾在家的时候已经惯了,改不了了,殿下不想吃那便算了。” “不,本宫吃惯了大鱼大肉,猛地看见这些东西倒觉得也有些爽口。坐下吧!再来几个小菜,这样的小清粥实在是太过寡淡了。” 花苑连忙去厨房要了咸菜还有萝卜条过来。这样一摆就显得丰盛了许多。 玉米饼再加上小菜配上清粥,贺潮风咬了一口,喝下粥饭,顿时觉得胃里一暖,甚是不错。 对面的江予月神情淡漠一点都看不出来欣喜,贺潮风有些不满,自己特意过来看她,放心不下,结果她居然还摆着一张臭脸,看来真的是缺调教! 他不由得有些恼了,“怎么本宫来看你?你摆这副脸给谁看呢?” 江予月闻言放下筷子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有人来禀:“殿下,夫人,娘娘来了。” 听见这话,江予月站了起来,这就要出门迎接。 贺潮风不悦,“你给我站住!” “本宫在这,你坐下!” 他的话让江予月蹙眉,若是今日真的坐下了,今后娘娘看自己肯定会不高兴,虽然她也不惧,可是毕竟还有要事,不能树敌太多。” 江予月不想理会,只是站在一旁,董芙婉进来了,江予月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个礼,“娘娘来了!” 董芙婉屈膝,“殿下。” 随后看见桌上摆放的萝卜条和粥,顿时笑了起来,“不是本宫说你,如今你也算得上是皇子府的侧妃,殿下来到这里用餐却吃得这么简单。往日里殿下的早膳都是八样的。” 董芙婉立马让宝笺将东西呈上,看见满桌子的肥腻红烧肉还有酥饼油条,甚至甜羹,贺潮风蹙眉,胃里一阵翻腾。 “嫔妾身子不好正在吃药,所以吃些清淡的,加之今日殿下突然过来,一时间没有准备。” 听见她这么解释董芙婉想着也是,随即福了福身,这就帮着贺潮风盛了一碗甜羹,“殿下您尝尝这个。” 贺潮风蹙眉,他刚刚吃了粥,只觉得胃里暖暖的,现如今看到这些油腻的东西,顿时觉得一阵烦燥。 “不必了。这些东西本宫看着腻歪,还是放到一边吧,我吃这些就挺好的。” 他夹起一根萝卜条放进了嘴里,清脆可口果然很不错。 “这些都是你小厨房做的?” 江予月颔首,“是,嫔妾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这么吃的,便让他们准备了。 殿下吃惯山珍海味,蓦地吃到这些东西自然觉得新鲜,不过要是日日如此,恐怕殿下也会觉得腻烦了。” 说着江予月将董芙婉带来的油条推了过去。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满脸阴沉,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本宫给你脸了!” “嫔妾不敢!” 江予月突然跪了下来,“嫔妾只是想着殿下一定吃惯了这些东西,突然改变口味,怕是不太好。” “好了,不要再说了!” 贺潮风冷哼一声,起来就走董芙婉见状赶紧跟过去。 “殿下息怒,妹妹只是一片好意。” “罢了,去你那里坐坐!” 当着她的面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不以为然,吩咐花苑把这些都撤下去。 花苑有些不解,虽说主子待她很好,可是如今惹恼了殿下,今后蕙草院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她搞不懂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这明明有了殿下的恩宠,岂不是能活的更久吗?可如今却将殿下往外推,难不成夫人有了旁的想法? 第99章 处处是坑 “夫人!” 苏楚的声音让她回神,江予月为难道:“我。我又怎么能帮你?我自身难保了,昨日殿下还斥责我一番,如今能帮你的,恐怕也只有娘娘了,毕竟她跟着殿下的时间最长,还有贵妃娘娘撑腰呢!” 闻言苏楚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若是你都不能帮我,那么今后怕是我也没有办法了。至于娘娘,她不会允许我在这府中做出如此荒诞之事,这皇子府的清白最是重要,若是被有心人查到了,那么今后整个府邸都要被人拿捏。” 听到苏楚这么说,而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江予月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似乎苏楚并没有丑事被撞破的惊惶,反而头脑清晰颇有条理,这让江予月愈发觉得有问题。 此时花苑来了,端上茶点。苏楚却仍旧不放过她:“求求你们真的要帮帮我,若是你们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苏夫人您也不用对着我们家的夫人求救,今日早先殿下来的时候对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昨日我们夫人还吐了血,若是这府中能够帮助你的人确实有,可是绝对不是我们夫人呀!” 花苑也知道江予月如今的处境,若说要让她帮忙是不可能的。 虽然花苑年纪小,可是在几个主子府中都做过活,知道这种丑事若是一旦沾染上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压根就不想江予月插手。 江予月本就怀疑苏楚的动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现如今苏楚看着她主仆二人一力推辞,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就知道你们会见死不救。” 闻言花苑有些恼了,“苏夫人,今日若不是我们夫人看见了,换成旁人定然要大闹一场的,到时夫人要被殿下责骂甚至性命不保,我们夫人不是见死不救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自身都难保了!” 江予月拍拍花苑,“不得无礼。苏夫人,花苑说的没错,我帮不帮都一样,当务之急是你可曾为他准备好退路?若是没有退路,今后你让他守在府外面,他怎能甘心?” 闻言苏楚怔了怔,委屈道:“可是我是殿下的女人,逃离殿下身边怎么能再嫁给他? 我是想让他对我死心的!” “其实你心中有他,但你这样说他不会听的,只能想法子让他远离京城,以后再也别回来才是!我相信苏夫人一定有办法。” 江予月意有所指苏楚顿时一愣,继而紧咬嘴唇沉默。 沉默良久,苏楚开口沉声道:“我没有退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帮我好不好?” 苏楚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江予月身上,江予月只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座府邸每个人都是棋子,而她现如今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苏楚是否有利用价值她不知道,可是此事自己绝对不能插手。 江予月看了一眼苏楚,淡淡道:“我也没有办法,你求我也没用,我只能答应你保守秘密,但今日你在凉亭与人见面,怕是不少人看见了,苏夫人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面对府中流言蜚语,毕竟你只有几日时间。” 江予月说完,苏楚脸色窒了窒,转而屈膝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江予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糕点塞进了嘴里,随后又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 她抬头看了一眼花苑,花苑笑道:“夫人可以来花园走走,但是莫要忘记吃药。这是奴婢特意为您取来的。” 江予月不由得失笑,“你呀!你人小鬼大!” “那是自然,奴婢在几家府中不是白干的。” 花苑一脸得意,江予月不由得笑了起来,转而眼角余光看见那树后面一抹人影闪过,她的眼里生出一道凌厉来。 “夫人,您说苏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花苑看不明白,这苏楚究竟是如何想的,难道就不知道这后宅里的女人每个都是自身难保,贺潮风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一无所有。 “还能怎么想?我说是她故意让我们瞧见的,你信吗?” 听了这话花苑不相信:“怎么可能!她这么做传出去可是要倒大霉!”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让我们瞧见。” 江予月笃定苏楚是故意为之,花苑一脸狐疑,“夫人,可是她为何这么做?我们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 第100章 识破阴谋 “无利不起早,苏楚平日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没别的想法。” 江予月蹙眉,皇子府中这么多地方,隐蔽之地到处都是,为何她与那侍卫会在凉亭相见,是她不懂避嫌,还是故意为之? 还有,她看见我们也只是怔了怔。虽然脸色煞白,但更像是演出来的,她说了这么多,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凡是女子进到府中,贺潮风怎么会不调查清楚? 他会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府中侍卫在他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的,这可能吗? 综合来看,苏楚就是想引自己入瓮罢了,虽说自己没有按她的剧本踏入陷阱,但事情既然开始了,她肯定还会有后招。 江予月思忖良久,将心中所想告知了花苑。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花苑脸色铁青,未曾想到苏楚这么无耻? 现如今花苑满怀激愤,恨不得到苏楚的院子里去质问! 瞧见她那个样子江予月失笑:“你可千万别去找她算账,不然就上当了,如今我们就等着吧!” 原本她还想出府的,可是苏楚的事让她觉得外头肯定有诈,干脆闭门不出。 这门事情江予月笃定是苏楚的阴谋,可是这几日闷在府中还能做什么呢? 花苑都未曾想到这府里的女子如此歹毒。 “夫人,如此,我们便不能出去了。” “放心好了,不出去就留在府中,若是是我们一日不出去,她便一日心里不安,到时候自然会主动找上我们的!” 江予月笑笑,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凉亭之中微风拂过,很是惬意。 反观苏楚,回到房中脸色阴婺,这贱人就是不上当,任凭自己如何恳求就是不松口,甚是难对付! “夫人,夫人今日去了可还好?” 丫鬟碧云问道,苏楚冷哼一声:“好什么好!那陆渺渺油盐不进,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求她就是不肯松口帮我,你说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骗她出府? 若是再不让她出去,恐怕就来不及了,殿下对她那般看重,断然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女子背叛自己!” “可是昨日殿下不是将她骂的吐了血?而今日一早去了蕙草院又斥责一番,还是娘娘过去,才没让她受罚的,夫人您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会听错,小贱人在那喝茶吃点心,根本就不像是吐血的样子! 碧云,你且去打听打听,昨晚是不是看错了?” “奴婢绝对没有看错,自角门进来之后就直接去了蕙草院,您说这院子里若是两个丫鬟私自外出,问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再说昨日我听小梁子说花苑还去跟小厮借了两套男子衣衫,还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脂粉香,所以一定是他们两个偷偷出府,早晨殿下才去斥责。” 闻言苏楚眯起眼眸,“早些殿下才说不准出去,他们晚些时候大着胆子出去了,若不是私会外男谁相信?你给我盯着蕙草院,瞧瞧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立马派人盯梢告诉娘娘!” 碧云应了一声转身下去,苏楚眼里凌厉,她在这府中要什么没什么,差不多要被殿下遗忘了,若是不立功讨好的话,恐怕今后这小院子也保不住了。 每年想要削尖了脑袋往府中进来的女人何其多?不差她一个,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留下来的。 苏楚也明白自己在院子里的地位,如今,只有讨好娘娘才可以有机会爬上去,一个小小的军妓,都能当上侧妃,她出身清白,为何不能? 此时的苏楚已经笃定江予月不是第一次出去,既然有一次就能碰上第二次,但是不知该对方是谁,所以今日才会在凉亭中做了一场戏。 她自以为演的没有破绽,可在江予月眼中,她自编自演的这出戏,简直就是破绽百出。 江予月笃定苏楚有阴谋,一连三日都不曾迈出蕙草院,就算是董芙婉派人去请,江予月却推说身上不爽利,正在喝药,唯恐过了病气给娘娘。 见她不来,董芙婉也没有法子,毕竟两人平级。 这日一早起来苏楚就被董芙婉喊了过去。 “娘娘。” “苏楚你的计策并没有什么用处,如今她一连数日连院门都不出,照这样下去,等殿下回来这皇子府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董芙婉冷眼扫了苏楚一眼,继续寒声道:“难道你是在诬陷陆侧妃?” 苏楚大惊,连忙跪下道:“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嫔妾怎敢欺瞒娘娘。” 董芙婉莲步轻移,若有所思道:“你可知道,若殿下回来知道你诬告蕙草院那位,你会遭受什么处罚?没多少时间了,你必须想尽办法抓到她的把柄,否则……” 苏楚沉声道:“嫔妾知道,娘娘再宽限嫔妾几日,嫔妾一定会让她露出真面目,三日前她确实出了府。” 第101章 横生事端 董芙婉手里拿着一盒玫瑰香膏,挑起一点抹在脸上,不屑道:嘴巴上说的终究是空的,有能耐你就拿出实际的证据来。” 未等苏楚开口,董芙婉又挥手道:“殿下还有两日回来,你给本宫盯死了蕙草院那位,还有你好生收拾一番,殿下至上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你,你可想过若是今后再这样,很可能就会被殿下弃了!” 董芙婉的话让苏楚心中震惊,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娘娘?嫔妾自知姿色平平入不得殿下的眼,还请娘娘能够帮帮嫔妾,嫔妾愿终生侍奉在娘娘身边。” 她这么说让董芙婉眯起眼眸,苏楚会这样说,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董芙婉自是不信的,这皇子府后院就是一个缩小的后宫,里面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想往上爬的。 如今皇子府正妃之位悬着,未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未有知,苏楚她会放下这个机会?只想留在皇子府中做一个不被人待见的侍妾? 董芙婉在心中冷哼,口中却语重深长的教导她道:“苏楚,你想留下来,就一定要让殿下明白你究竟有什么价值?你要知道,皇子府的女人这么多不缺你一个。” “苏楚明白,您放心,苏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楚咬牙,心中却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得知蕙草院那位偷偷出府之后,她就不该立马将这事抖给董芙婉的,如今好处没捞到,反而留下了一个把柄在董芙婉的手中。 而今,只有自己主动出击了,从董芙婉的院子里出来之后,苏楚便直奔蕙草院。一路上她都在想,若是想要让蕙草院的主仆再次偷跑出去,必然要给她们一个合适的借口。 苏楚苦思了许久,还是没有什么合适的由头。刚到蕙草院外头,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过来。 苏楚愣住了,她拍拍碧云,“你瞧着那不是贺北吗?” “是啊,殿下身边的侍卫怎的就出来了,现如今不应该是在贡院里吗?” 碧云惊讶,“主子,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去蕙草院,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该不会也是殿下回来了吧?” 听见这话,苏楚赶紧跟上去。 等到了地方之后,主仆二人借着门外大树的遮掩,看到贺北走进了院子。 “夫人,殿下有令让夫人过去一趟。” 听见这话苏楚震惊! 殿下何时回来的?她和碧云互相看了一眼,示意碧云赶紧过去前院通知娘娘。 殿下一回来府中没有通报,可却直接来到了这里,不得不说,这陆渺渺确实是受重视。 苏楚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江予月听了贺北的声音顿时一愣,出来之后见到贺北有些失神道:“殿下回来了?” “是,殿下要见夫人,还请夫人移步书房。” “殿下,可曾说过什么事?” 看见贺北脸色严肃,江予月忍不住问道。 贺北正色道:“殿下在贡院遇到了一个男子,怀疑他与夫人是旧相识,夫人,你可一定要想好该怎么回答。” 江予月突然想到张科峰,难不成贺潮风发现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张科峰每次前来给自己看病都是易容而来,贺潮风压根就没见过他两次又怎么会识破?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先过去再说。贺北在前带路,江予月来了书房,进去就看到贺潮风脸色不虞,紧紧盯着江予月。 江予月心里一惊忙跪了下来:“殿下您找我?” “说清楚,这个姓张的书生跟你什么关系!” 江予月面色却如初,贺潮风一直盯着她的脸观察,见她没有任何异象继续道:“那姓张的书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与你的凝玉露是一个味道,所以本宫特来问问,你可认识?” “嫔妾不知,嫔妾只知道每次大夫都是贺侍卫请来的,至于大夫是否将凝玉露给了其他人嫔妾不清楚。” 江予月沉着应答,不露丝毫异色。 贺潮风冷眼看着她:“可是他手中却有一道协议是你与他一起签署的,上面还有你的私章,你该如何解释!” 贺潮风猛地拍出来那纸协议,江予月愣住了,这个书呆子怎能把这些东西带去贡院考场?难不成就不怕人说他夹带私藏? “考官是在他袖子里发现的,原本是要将他赶出去,可考官见了协议上有你的私印,便寻来本宫,你可知本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若不跟我说清楚,本宫就打断你的腿!”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协议揉成一团砸到了江予月的脸上,江予月捡起来,其实她不看也知道,这的确是她亲笔写下的协议,只是她搞不明白,这张科峰为何要将它带进考场。 第102章 科考之事 江予月跪在地上,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贺潮风道:“几日前嫔妾曾与殿下说过要和大夫一起做生意,可是您不答应,但这的确是我与那大夫签署的字据,为何在他的手中?” “你在问本宫?” “嫔妾不敢,嫔妾只是有些好奇大夫与那书生的关系罢了。” 江予月月并没有直接解释,贺潮风却听出了她话语中潜在的意思,他莫名生出一股怒意,喝道:“你还委屈,你可知道本宫今日为了你与贡院的那帮老东西吵了多久!” 贺北在一旁道:“是啊,殿下惟恐冤枉夫人,他们以那书生夹带私物为由,要将他逐出考场,殿下却是顶着诸位大人的压力,做主将他留下,并且还派了人把守,一定要让他顺利完成考试。” 江予月听完之后,有些诧异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这可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 换做往常,贺潮风定然不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书生而去惹恼了那群文官,毕竟他志在储君之位,不宜得罪这些老古板。 朝中这些老古板不一定能成事,但坏事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难道他是为了自己?江予月如此一想,慌忙摇头,似乎想将这个想法甩出自己的脑海。 “殿下若是信我,就不会疑我。”江予月想了想,最后从嘴里蹦出了这一句话。 贺潮风听完后冷笑不已,寒声道:“本宫为何要信?就连你的真名我都不知,何来的信任?” 他一番话听起来竟有几分委屈之色在其中,江予月心神莫名悸动。转念一想,的确,自己与他何来的信任。 “如此说来的确是嫔妾错了,嫔妾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江予月跪了下来,贺潮风见她这样,心中顿时大怒,感觉自己一腔好意全浪费了,他冷哼一声:“滚!” 她没有再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屈膝行礼后转身离开,等她出去的时候正对上苏楚,看见她躲闪不及的眼神江予月笑了。 “苏夫人怎么来了?” 苏楚讪笑:“是下人看见贺北才知道殿下回来了,娘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嫔妾过来瞧瞧殿下是否忙完公务了。” “苏夫人何时成了娘娘的婢女了?” 江予月没有给她留半分面子,直截了当的怼了上去,苏楚目光闪烁。 “陆娘娘何必如此,能够为娘娘做事是嫔妾的福气,陆娘娘不如也过去坐坐吧!” 刚好贺潮风从里头走了出来,瞧见这一幕苏楚忙屈膝:“殿下,娘娘知道殿下回来,已经备好茶点。” 江予月一点不在乎贺潮风要去哪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离贺潮风远远的。 贺潮风冷冷从她身边走过,看见苏楚主动拉着她的手走了,苏楚心中一喜,羞涩地跟在他身边。 江予月不由得冷哼一声,不急不慢走在他们身后。 贺潮风回头睨了一眼江予月,见她一直跟着,于是搂着苏楚的腰肢夸赞道:“多日不见爱妃这身段越发婀娜多姿了。” 听闻贺潮风的夸奖,苏楚不由得羞赧,脸色升起一抹红云轻声道:“多谢殿下夸奖,要论身段,嫔妾是真的比不上陆娘。阖府女子,无一人能比得上陆娘娘的。” 听见她这么说,江予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若论身段,她确实妖娆,不过阖府上下,未免言过其实。 贺潮风却朗声大笑起来,“说的是,陆侧妃最大的本事可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点你们可要好好学学。” “是,殿下。” 苏楚声音低沉,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容,扭头看了一眼江予月。 江予月连个欠奉的眼神都为给她,不卑不亢道:“殿下说的是,嫔妾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你倒是坦然受之好不谦虚啊!” “谢殿下夸奖,这都是殿下教的好,嫔妾不敢居功。” 见她如此回答,贺潮风眼中闪过丝丝怒意,这女人,语气中夹枪带棒的,丝毫不落下风啊。 “你知道便好,过几日便是母妃寿辰,你的字还算不错,不如就替母妃抄写心经祈福,三日后交给本宫!” 江予月一愣,“心经那么长,三日怎么可能抄的完?” “抄不完?” 贺潮风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只要心诚自然能抄的完,你去佛堂,静心抄写!” 江予月心知,如今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只能听他的。 于是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她,抄不完不准她出来!” 贺北应了一声,这就跟过去。 “娘娘,贵妃娘娘确实寿辰将至,殿下是想让娘娘在贵妃那里讨个好。” 看见贺北过来解释,江予月笑了起来:“贺大人莫要叫我娘娘,这要是传进了别人耳中,我这把骨头可又要被折腾一番了,贺大人放心,殿下让我抄,我便抄,左右也没什么事,还能图个清净。” 贺北点头,江予月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不过,科考并未结束,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 第103章 暗中提醒 听见江予月的问话贺北沉思道:“这还不是那个姓张的书生!殿下因为此事和他们据理力争,被那几个老大人告上了御前。” “竟然闹这么大阵仗,那书生科考成绩可还作数?” 见江予月语气颇为关心书生,贺北蹙眉。 江予月见状赶紧解释:“我是想着既然拿出凝玉露来,那自然是跟大夫有关系的人,所以担心因为误会搅了别人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如此,贺北才理解。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殿下说不再主考,但是让那考生留下,皇上也才同意,但是要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 江予月陷入了沉思,她并不在意张科峰能否金榜题名,她在乎的是生意能否按照约定做下去。 倒是贺潮风的举动的确出人意料之外,江予月有些摸不清他为何如此,心中有些忐忑。 对于张科峰这人,江予月心中还是有着防备之心的,他是陈宇德的人,而陈宇德是敌是友,至今她都没闹明白。 在贺北的带领下,江予月与花苑一起来到了小佛堂,这佛堂就在书房的北侧,距离贺潮风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倒是近。 四周清净典雅,炎炎夏日中也能感受到一丝凉爽,江予月点了点头,对着佛堂还是挺满意的。 “这里原来是藏书阁改建的,佛堂后头便是书阁,若是累了,可进去歇息,只要不出门,三日内肯定能够完成的。” 江予月对贺北道了声谢,领着花苑便走。 贺北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前几日陪着殿下出去,看见一对主仆跟在二殿下的身后,我瞧着他们的身形很是熟悉,与夫人和花苑倒有几分相似。” 听见这话,花苑脸色一白,顿时吓得不行,“你,你胡说些什么呀!我们怎么可能跟着二殿下,定是你看错了!”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并未在意,可回来之后细想想,确实不可能,那两个人的面色黝黑,若是再让我仔细看看,定能够瞧出端倪来。” 江予月面色如初:“这世上有身材相似之人何其多也,就算容貌相似者也并不少见。” 贺北微微躬身不再说话,随后唤来两个侍卫守在门口,美其名曰让江予月有事就使唤他们,实际上就是看管起来,不准他们出去。 江予月来回踱步,抄写心经的事被她暂时放在了脑后,她现在脑中思绪有些紊乱,必须得理清了才行。 贺北走了之后,花苑有些紧张:“夫人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那时他已经认出奴婢了,若是告诉殿下,奴婢该如何是好?” “你别自己吓自己,就算他认出你来了,可他这么久都曾不告诉贺潮风,说明他有心帮我们隐瞒,今日只是为了提醒我们,你别担心。” 有了这话,花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江予月思忖了许久,这才拿出心经铺在了桌上,花苑研墨,江予月平复了心境之后,拿起笔来,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流淌在精制的宣纸之上。 另一头,董芙婉和苏楚一左一右陪着贺潮风,贺北回来看见这一幕躬身回禀:“殿下,属下已经将陆娘娘送去了佛堂,派人在门前守护。” 董芙婉在一旁沉声道:“殿下何苦如此,想陆妹妹一向谨小慎微,殿下如此惩罚,妹妹定然心生埋怨。” 表面上是为江予月打抱不平,实际上董芙婉每一句话都在挖坑,江予月打从第一日进府就闹腾得不行,又怎会是谨小慎微之人? 听闻这话贺潮风淡淡道:“本宫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女人,难不成还要你来过问?”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妹妹年轻,让她去佛堂,恐怕…” “再过几日便是母妃寿辰,你们想想送些什么吧,她在佛堂刚好可以抄写心经献给母妃。” 听闻这话董芙婉心里一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往年,这祈福的佛经都是她来抄的,可这蕙草院那位一来,殿下竟将此事交给了她,这是要让她取代了自己吗? 董芙婉心中警铃大作,但脸色依旧如常,只是颔首应下。 “是殿下,臣妾预备了白玉雕刻的佛像,殿下以为如何?” 贺潮风思忖一番,开口道:“你送佛像她送心经倒也相得益彰,只是,这佛像造价太高,本宫怕被朝中对手诋毁!” 这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私下与人签了协议不说,关键是那协议还让那些监考文臣给看到了。 如此一来,自己这边再有些风吹草动,定然会惹起那帮文臣群起而攻,参自己一个与民争利都是轻的。 贺潮风想到此事,心中顿生恼意。 董芙婉捏了捏拳头,白玉佛像造价虽高,但对堂堂皇子府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殿下这借口也未免太明显了。 想了想,董芙婉再次提议:“那臣妾便绣一副百寿图好了。” “如此便也成。母妃向来不喜那些黄白之物,就送这些心意到了便好。” 贺潮风点了点头,心中依旧恼着江予月。 第104章 露出破绽 苏楚在一旁轻声道:“殿下,嫔妾却也想着尽一份孝心。” 话音刚落就见贺潮风挑眉轻笑:“看来你还不知吴国规矩,身为侍妾是没有资格进献寿礼的。” 一句话就将苏楚给搪塞了,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那委屈的模样,让贺潮风看了甚为烦心。 这个动作若是江予月做出来的,那还算是楚楚可怜,可她做了不免有些矫揉造作。 苏楚就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陆渺渺,处处不如殿下的意。 如今就连送个东西殿下都要拒绝。 苏楚咬牙,她是朝中相关势力送给贺潮风的,虽说入府已有半年,但贺潮风就没拿正眼瞧过她,苏楚心中满是怨恨,可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董芙婉看出她的尴尬,打圆场道:“苏夫人可去佛堂诵经念佛,一样可以为贵妃娘娘尽了孝心。” 苏楚正要回应,贺潮风再次提醒:“念经就在自己屋子里吧,佛堂里有她,你就别进去了。” 董芙婉蹙眉,殿下如此护着陆渺渺,就连抄写心经也不让人打扰,难不成是想要陆渺渺全心抄写到时在贵妃娘娘面前讨赏? 正想着宝笺进来了,冲着她点头,董芙婉扭头笑道:“殿下,已到晌午了,先去用膳吧,奴婢今日特意让厨房做了麻鸭,都是殿下喜欢吃的。” 贺潮风轻轻嗯了一声,董芙婉大喜,宝笺听闻赶紧去准备,几人来到花厅当中贺潮风看见满桌子珍馐美味突然想到了那个女人,她喜欢吃清淡的,即便自己去了也只是四菜一汤。 他转头看了看贺北,贺北当即会意,转身去安排。 江予月在佛堂之中抄写心经,这么一会功夫便抄了两篇,停了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手腕,刚要说话,花苑便笑了起来,“是贺侍卫来了!” 不等江予月开口,花苑便站在门口,贺北带了吃的过来。 “夫人,他们是来送吃的了?” 江予月淡淡一笑:“他倒是想的周到!” 江予月起身看了一眼门外的侍卫,贺北将食盒交给他们,却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江予月也没说什么,这三日都是在佛堂中度过,吃食还有其他物品全都有人专门负责送来。 第三日傍晚的时候,江予月完成了这一册心经,通篇由簪花小楷抄成,花苑在一旁不由夸赞:“夫人,虽然奴婢只识得几个字,可是看着夫人这字,奴婢觉得赏心悦目,看了就有种庄严肃静感。” 江予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轻笑道:“走,一起去将这个送到殿下那,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花苑来到门外,那两个侍卫拦住她,花苑朝侍卫做了个鬼脸,道:“我们要去殿下那,心经已经抄好了,你们两个还敢拦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退开。 “这还差不多!” 江予月带着花苑径自来到书房,幸好贺潮风在里头。 见了他,贺潮风微微屈膝:“殿下,奴婢已经抄好了。” “是吗?呈上来本宫看看。” 贺潮风头也不抬,江予月将心经呈上。他摊开来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说自己是宫女,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周国三公主身边的陪嫁侍女绝无幸存的可能,她究竟是谁? 这一笔簪花小楷没有十年的功力是写不出来的,除非她自小就受到过名师指点,不然不会写出这么好的字来。 贺潮风眼眸深邃,蓦地抬头看着她:“你这字倒是好看!” “殿下过奖了,嫔妾自幼练字。” “是吗?三公主殿下?到了此时,你还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小宫女能有空练出这么好的字!你是真把本宫当傻子了,你究竟要瞒本宫到几时?” 江予月心里一沉,想不到会在此处露出马脚,这蝇头小楷她确实练了十数年,就算她不受宠,但打小该有的教育,宫中可是没有短缺过她。 她心如电转,如今只能咬死不承认身份,她屈膝跪了下来,道:“殿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殿下若不信可派人去查,周国皇宫人人皆知,公主待我情同姐妹,她有的一切都愿与嫔妾分享。” “是吗?那本宫问你,你家公主到底去了何处,这周国皇室中谁才是玉女?” 江予月心中揪紧成一团,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道:“公主殿下与奴婢在乱军中分散,后来我阴差阳错的进了殿下的军妓营,至于公主,我的确不知,还有玉女此事,就算真有,那也是皇室绝密,我一个下人如何能知。” “呵呵。”贺潮风冷冽的脸上满是嘲讽。 江予月抬头直视贺潮风,她咬牙道:“嫔妾有个问题,藏在心中多时,殿下为何要伏杀我们公主,殿下的行径有失磊落” 想起那天漫天遍野的血和惨叫声,江予月就觉得心中一阵愤怒,要和亲的是他贺潮风,杀人的也是他贺潮风。 第105章 再论前事 贺潮风冷眼扫视着她,傲然出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本宫做的!” “可是我分明记得追兵穿着吴国和亲队伍的喜服。” “你所见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真若是本宫,你们还会有漏网之鱼逃脱?你也太小看本宫的大军了,再者,本宫还不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毫无疑问,贺潮风是个极度骄傲的人,江予月握紧了拳头,心中的念头却有些动摇起来。 贺潮风难得没有发怒,反而蹙眉道:“本宫率军前去迎接和亲公主时,你们车队已被人冲乱,本宫也在找那幕后之人,反倒是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 江予月冷笑:“嫔妾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殿下不信尽可以去查。嫔妾就是绿香,一个大难不死的奴婢。” 闻言贺潮风颔首,满脸嘲讽:“你是想告诉本宫,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吧?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注意,想要赚银子逃离,本宫提醒你,身为皇子府的女人,没有本宫的允许,看你如何逃得出去,就算你出了府邸,没有碟文也是插翅难飞!”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心中一紧,她怎么忘了这个? “嫔妾从未想过。” “你想没想过你自己明白,别以为自己如今在本宫府中站稳了脚,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本宫谈?” 贺潮风猛地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桌上,“你别忘了本宫能留着你自然也能杀了你!那日你出去见了老二,当我不知?” 花苑在一旁吓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殿下!还有几日便是贵妃娘娘生辰,夫人才抄了心经,殿下切不可动了杀机、念坏了贵妃娘娘的福泽!” 贺潮风冷眼看着花苑,花苑被吓得连忙磕头,江予月冷笑道:“殿下若想杀我便杀好了,对殿下而言,什么福泽不福泽的都是虚的,殿下心里只有自己,也知相信自己,还有,嫔妾未曾见过二殿下!” 贺潮风的手渐渐收紧,江予月只觉得窒息感将她包围,眼前满是黑暗。 绿香、燕宸,我… 就在她开始出现幻觉时,贺潮风松手将她扔到一边,“你敢诅咒本宫母妃,本宫定会将你大卸八块!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让本宫找到证据,本宫定不饶你!” 江予月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看来贺潮风只是怀疑并未确定,不然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的心思太重了,重的没有任何人能摸清楚他的想法,死里逃生的江予月全身都在颤抖,刚才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快死去。 “后日母妃寿辰,你和本宫一起去,收拾好自己,别给本宫丢脸!” 说完便扬声喊来贺北,寒声道:“将她们押入佛堂好好思过!” 贺北看了一眼江予月,江予月捂着脖子转身就走。 路上贺北劝道:“夫人这话说的过了,贵妃娘娘为了殿下而身中剧毒,这么多年来殿下一直在寻找玉女给贵妃娘娘解毒。” 听见贺北的声音江予月脚步一顿,“你是说贵妃娘娘生了重病?” “正是,殿下是想要找到玉女,传闻吴国玉女之血可解百毒,所以殿下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没有放弃,方才夫人您这么说,殿下心里自然难过。” 江予月蹙眉,难怪他要急着找人,还几次三番质问自己,原本以为宫里贵人是谁,却不料是他的母妃。 江予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臂膀,那里还有一个印记没有来得及遮住,若是被他发现了,恐怕… 想到这里江予月加快脚步来到了佛堂,贺北命人守住大门,江予月跌坐在佛像前。 “夫人今后千万不能这般对殿下说话了,毕竟夫人在这皇子府中,靠的就是殿下呀!“ 花苑在一旁忍不住提醒,江予月没说话,只是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发呆,许久,她双手合十跪在了佛像前面。 对于和亲这件事的来由,她心中有了事情的大致轮廓,贺潮风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寻到玉女而已,难怪他会主动要求和亲,并指定要周国的公主。 可这玉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女止血可解百毒,这时间竟然还有如此奇事?要不要用自己的血试试? 江予月越想,思绪越是繁杂。 她只觉得满心烦躁,整个人陷入了魔怔。 花苑在一旁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早些歇着吧!” 花苑觉得奇怪,可是看江予月的脸色倒也正常,这才没说话了。 躺在床上的江予月辗转反侧,现如今,身边信得过的只有花苑一人,可她能帮上自己的实在有限,得想办法才行。 明日科考就要结束,张科峰应该要出来了,对于张科峰,江予月虽有戒心,但目前唯一能用的上的,似乎还就只有他了。 得像个办法跟张科峰见上一面,若张科峰此次科考能够高中,自己在外面也算有了帮手,这对以后的事情肯定是有所助益的。 逃,一定要想尽办法逃出贺潮风的身边! 江予月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第106章 时运不济 眨眼便到了贵妃寿辰这天。 一早,门口便传来了说话声,花苑打开门之后,便见到两个丫鬟端着衣服走了进来。 “夫人,殿下吩咐了,这些衣裳让夫人您换上,还有这些首饰,夫人您看着挑选。” 看见丫鬟捧过来的衣裳和首饰,江予月蹙眉,“这些,锦华院的娘娘可有?” 若是董芙婉没有,自己就决不能收了。 “回夫人,娘娘原本是要一同前去的,可是不知为何今日一早起来娘娘却上吐下泻。” “什么?” 听闻董芙婉病了,江予月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会这么巧? “奴婢不知究竟如何,夫人还是抓紧时间吧!殿下已经起来了,若耽误了时辰,恐怕殿下会生气。” 听见他们这么说江予月也不敢多停留,换好了衣裳装扮好走了出去,今日是贵妃的寿辰,所以要穿的喜庆些。 但是她也不敢穿正红色,只挑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织锦的腰带,额间是同色的额饰,再加上一只珍珠流苏簪子,配上了珍珠耳坠,这样倒也显得清新。 当对上贺潮风眼眸,江予月就看的出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就隐去,换上一抹嫌恶。 “这么慢!” “让殿下久等了。” 江予月对他的恶劣态度习以为常,屈膝行礼,见他这就要走,赶紧道:“殿下,嫔妾想去看看看娘娘,娘娘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妹妹的得去问安才行。” 贺潮风冷哼一声:“有什么看的,自己身子不行,还能怨得了谁,母妃生日她生病,真是晦气,走!” 董芙婉今日病倒,的确让贺潮风有几分不悦,见他这么说,江予月也只能作罢。 等到两人出了府,董芙婉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之上,听着宝笺说他们两人已经走了,董芙婉怨恨不已。 “娘娘,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一定是她!” 董芙婉摇摇头:“莫要胡说,这两日她在佛堂中闭门思过,花苑也跟了进去,又有何人能够帮她?我这身子真是不争气,好不容易等到了娘娘的寿辰却上吐下泻,这般病态模样怎能入宫?也不怪殿下。” 董芙婉叹了一口气,苏楚在一旁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脸,沉声道:“娘娘,嫔妾看还是她的嫌疑最大,不过娘娘也别着急,等好了之后单独进宫,这样的话就只有娘娘您一人了,那个时候不更好?” 听她这么说董芙婉脸色有些难看,苏楚是出身不高,焉能知道皇宫内院的这些门门道道。 上一次宫宴的时候她就没去,这一次又没有去,这次数多了,外人难免会怀疑,到底这皇子府中究竟是谁做主?传了出去,岂不是显得她董芙婉无能。 再者,这陆渺渺可是一等一的人儿,若她真毁了容还好,可如今她容貌已经恢复,若她被贵妃娘娘给看上了,岂不是要夺了自己的位置去?想到这里,董芙婉心急如焚。 苏楚忙劝道:“娘娘莫担心,娘娘只要在晌午之前恢复一些,那便可以及时赶过去,到时候嫔妾陪着娘娘一同前去,贵妃娘娘见到娘娘如此诚心,应会高兴的。” 听到苏楚这么说,董芙婉不喜反怒:“今日贵妃身为寿星,我带病进去更是忌讳,你莫不是想要害了本宫?” 苏楚想不到自己一番好心宽慰她,反而遭她一顿训斥,心中嫉恨,但口中却道:“嫔妾不敢,娘娘,难道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就是没有法子,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董芙婉狠狠捶了一下床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董芙婉出身高门,在江予月没来之前,她一向以宽厚待人的形象出现在众人有面前。 因为她知道,皇子府中这些侍妾都对她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可自从蕙草院那位来了之后,她发现府中的局势慢慢失控。 她打破头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那个低贱的军妓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中窜上了侧妃之位,与她平起平坐,若是再给她点时间,岂不是要爬上正妃之位…… …… 此番进宫,江予月少了几分忐忑,这宫里的一些关系虽说摸不透,可她秉持着小心谨慎,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下车便收到了众人鄙夷的目光,大多数是女人。 江予月没有在意,在这帮高门贵女的眼中,自己出身低贱,偏偏又长得貌美,这让她们如何不妒,只怕在她们心里,自己早就是那魅惑八皇子的狐狸精了。 她没有理会这些鄙夷中带着嫉妒的眼神,而是昂首挺胸,笑得更加美艳,站在贺潮风的身边,端的是郎才女貌,让人自惭形秽。 那些贵女大概也没有想到江予月会这般,顿时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了,各自恨的牙痒痒,偏生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贺潮风主动拉着江予月的手坐在上方,今日是母妃的寿辰,自然他要保证这里的安全,等坐下没多久,皇上皇后携宜贵妃便到了。 宜贵妃在后宫多年,一直深受圣眷宠爱,再加上太子离世,八皇子贺潮风成了皇位的热门人选,故而,她在后宫权柄日益增重,哪怕是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第107章 再次入宫 如今三位主角进场,众人齐声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贵妃万安!” 吴国皇帝微微颔首,抬手虚扶:“众卿平身。” “谢皇上!” 江予月跟着贺潮风直起了身子,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贵妃娘娘,只见她身穿桃红色水波纹宫装,剪裁得体的修身设计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头,越发显得身影窈窕,虽说脸上略有病容,可是气色还算是不错,大概是上了妆的缘故。 只是不时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似乎才刚刚吃完药,那帕子上还残留一些黄颜色的药汁,江予月离得近自然看的清楚。 贺潮风的眼眸一直盯着贵妃,想来也是发现了娘娘的动作。 “今日乃是贵妃寿辰,本宫特意准备了薄礼送给妹妹,希望妹妹在今后的日子里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落座之后皇后便头一个祝福。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这般身子不济,多谢娘娘每年为了臣妾费心。” 皇后娘娘却只是浅浅一笑,拍拍手宫人们立马就端上来一副百寿图。 这幅百寿图大小如屏风,一百个金线绣成的寿字精美绝伦,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寿字本就复杂,如此规模,想必一年前便开始准备了。 宜贵妃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感激,对着皇后福身道:“多谢娘娘。” “妹妹就别跟我客气了,你我姐妹在这宫中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如今你过寿辰本宫自然是要聊表心意了。” 江予月暗暗点头,这吴国皇后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方方面面皆想的周到,这百寿图虽算不上稀世奇珍,但能在年前便开始准备,是这心意确实难能可贵。 宜贵妃毒厄缠身,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长命百岁,皇后这礼物简直是送入了她的心坎,她忙命人收下放到寝宫当中。 贺潮风心中庆幸,幸亏董芙婉没来,否则,若是来了,那她准备的百寿图岂不是重了,与皇后娘娘的礼物一比,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反倒是江予月抄写心经,虽说不值几个钱,但一番心意颇为难得。 随后众人纷纷送上礼物,轮到贺潮风,他拉着江予月起身,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瞧见台下跪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这是她的儿子,她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母妃,儿臣恭祝母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次特意去寻了雪山灵芝送与母妃。希望母妃身体康健。” “雪山灵芝!那可是救人良药,可延年益寿啊!看来八皇子此番总算是寻到良药了!” “是啊,雪山灵芝在世面上价值万金,可遇不可求!” 台下众人哗然,贵妃娘娘嘴角含笑,眉眼舒展,看来是真的欣慰。 “好孩子,有心了。” 随即看向了江予月,江予月也朗声道:“嫔妾见过娘娘,嫔妾于府中佛堂为娘娘祈福,并手抄了一份心经,愿娘娘能安心舒心、福延绵长。” 说着便双手献上了心经,太监上前拿过卷册呈上。 宜贵妃只是笑笑,顺手接过打开一看! “嗯!”宜贵妃有些惊诧的看了江予月一眼,这一手的簪花小楷,让人看着赏心悦目,这用笔火候,绝非凡夫俗子所能达到,这丫头果真是军妓出身? 皇后娘娘偏头一瞥,也是惊愕一瞬。 “八皇子这侧妃端的是让本宫意外,这一笔好字倒让本宫也自叹不如,练了多久?” 江予月躬身道:“回皇后,嫔妾自小练字,已有十三载。” 皇后娘娘与宜贵妃相视一笑,看来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只是可惜了,中途遇难这才误入军营。 “如此辛苦你了,来人,把这个收好放在佛堂面前,好好供奉。” “是娘娘?” 贵妃娘娘将卷册交给了一旁的宫女,随后淡然一笑,看向江予月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上次宫宴未曾见你,你可还会什么?” “启禀娘娘,琴棋书画嫔妾都会一点。” 江予月在宫中虽然不受宠,可是身为公主该会的一样都没曾落下,所以如今才敢这么说。 话音刚落贺潮风心里一紧,这女人要做什么?他睨了她一眼,眼神渐渐拧成了一束。 宜贵妃看在眼里,叹了一声:“这孩子不错!汐云,你可要好好待她。” “儿臣谨遵母妃谕旨。”贺潮风恭声领命,但江予月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警告。 江予月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此时一阵风微微拂过,鼻尖隐隐传来一股淡淡清香,似乎是大殿之上飘来,这让江予月不禁好奇。 第108章 节外生枝 这香气?闻着有些诡异。 她抬头看了一眼,香味似乎从上方传来,江予月微微蹙眉,碍于众人都在这里,也不好问出口。 众人纷纷向前献礼,随后就听到皇后娘娘道:“大家都有心了,先退下吧!” “是,谢娘娘!” 贺潮风拉着江予月退到了位置上,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今天是我母妃的寿辰,若是你敢在这里做出什么乱子来,本宫绝不饶你!” 看他一脸紧张,江予月不屑:“殿下放心,嫔妾一定不会的,只是殿下可曾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方才跪在那里的时候……” “别说了,这里是宫廷,这么多贵女,还有宫女娘娘贵人,有香味不是很正常的嘛?”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今日这香味很是奇怪,绝对不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反而是一种从未闻过诡异香味,浓郁的香味中,带着一丝血腥味,仔细一闻,似乎能牵动体内的血脉异动。 江予月很想将这个发现告诉贺潮风,可想到贺潮风的警告,她决定不再多言,免得做好不得好,到头来反而被他怨怼。 场中气氛颇为热闹,江予月四下打量着吴国的宫殿,思绪却飘回了以前在周国后宫生活的时候。 那时,她身边只有绿香,两人情同姐妹,相依为命。 那时,她生活简单而又充实,虽不受宠,但也让她有很多时间去宫中藏书阁翻阅书籍,众多书籍中,她尤为喜欢医书,周国皇宫中的医书,她都有看过,虽说不上精通药理,但也算得上入了门槛。 空气中,那股香味似乎浓郁了几分,江予月眉头紧锁,拿出帕子假装擦拭嘴角,实则是掩住鼻腔。 接下来朝中各贵女都送上了寿辰礼物,此时一女子走到了大殿之上,屈膝跪了下来。 “臣女张玉萍,恭祝贵妃娘娘福寿绵绵,今日玉萍斗胆献上一支舞,还望贵妃娘娘恩准。” “有心了。” 贵妃娘娘对于这些小辈向来宽厚,见她献舞并无不妥。 张玉萍却转过头来看着江予月,嘴角噙着一丝笑容道:“久闻侧妃娘娘琴艺高超,日前才得了一张古琴,不知侧妃娘娘可否帮臣女伴奏?” 蓦地听见这话江予月呆住了,这是要让自己给她扶琴伴奏? 江予月抬头看了一眼贺潮风,后者淡淡道:“宫中自有琴师乐伎。” 张玉萍没想到贺潮风会这么说,当即脸色一窒,继而解释道:“殿下莫要误会,只是上次有幸听见侧妃弹奏过一曲,因而才会邀请,还望殿下莫要多想。” 贺潮风却不言语,张玉萍立在原处显得有些尴尬。 江予月见状看看四周,见众人都在看好戏,明显就是想要看她笑话,一个出身低贱的军妓,写的一笔好字就罢了,要说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乐意见她出丑。 就算没有张玉萍出来找茬,也会有李玉萍、周玉萍…… 想通了这点,江予月淡淡一笑:“殿下说的对,嫔妾只是粗通琴技,还是让宫中的琴师乐伎配乐好上一些,免得搅了贵妃娘娘的寿宴。” “八哥未免太小气了,让她为张小姐配上一曲又如何?左右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寿辰,大家都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热闹一下有何不可?” 说话间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小姑娘走过来,看样子不过才刚及笈,生的却十分灵动,只是看向江予月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未等贺潮风再开口,那宫装小姑娘继续道:“再说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到底哪里比芙婉姐姐强,能让八哥整天将她带在身边,甚至都快忘了芙婉姐姐了。” 江予月看了看来人,眉宇微蹙,这半路杀出来的人又是谁? 张玉萍眼神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神色,她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见过十三公主,都是臣女不好,臣女这就下去准备。” 两人一唱一和,顿时将江予月给逼到了墙角,江予月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见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愠怒。 她起身,不卑不亢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见江予月妥协了,十三公主也就没说了,只是冷哼一声,转头却露出笑容扑到了皇后身边。 “父皇母后,儿臣来迟了!贵妃娘娘不会生气吧?” 十三公主转头看着贵妃,后者淡淡浅笑,并不与她计较。 场中气氛莫名冷了下来,贺潮风缓缓站起身来,混上上下散发着无尽的冷冽,江予月心中叹气,真是走到哪都会碰见一群找茬的。她无奈的拉了拉贺潮风的衣角。 随后对着贺潮风安慰道:“殿下莫担心,嫔妾并不会扰乱了贵妃娘娘的生辰。” 贺潮风挥袖,似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他回头示意贺北赶紧去准备古琴。 而张玉萍正好趁着机会换上了舞衣。 江予月也跟了过去:“张小姐!” 江予月喊住了她,张玉萍扭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屑:“怎么了?如今反悔可来不及了!” 第109章 暗藏机锋 “并非反悔,只是想问问张小姐,今日想跳什么舞?我也好配上合适的曲子,若是因为我让张小姐今天晚上舞步错乱,那可就不好了。” 听闻这话张玉萍笑了起来,走近了轻声道:“你会吗?轻快的曲子,春日宴便可。不过,你这种狐媚子能够让殿下喜欢,想来也有几分本事的吧!” “自然会,张小姐放心。至于本事,我的本事大了,比如…从军妓到侧妃!” 这番话让张玉萍脸色蓦地暗沉下来,刚要说话,江予月轻笑,转身离开,扭头就看见贺潮风过来了。 在经过他的时候,贺潮风拽住了她的胳膊,“本宫警告你,若是今天晚上出了岔子,毁了我母妃的寿辰一定不会饶你!” “殿下真会说笑,难道是我自己挑起的事端吗?殿下怎么不找那些人,可是他们想要毁你母妃的生辰!” 虽说江予月早就习惯他如此,可依旧觉得心中薄凉,这贺潮风究竟是如何想的,难道他看不到这是他们在挑衅吗? 而且这个十三公主的用意呼之欲出了,芙婉姐姐,从这称呼来看就知道了,她跟董芙婉是朋友,摆明了是想替董芙婉出这口气? 整天劳心劳力的应付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江予月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在周国的时候,后宫虽然凶险,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事情。 如今在贺潮风的身边,怎的尽是这些烦心事! 贺潮风挥袖,怒道:“若是晚上能够顺利的将曲子弹完那么一切好说,若是……” “殿下还是去关心一下张小姐吧,若是她跳错了可不得了,毕竟嫔妾不会错。”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江予月回到大殿的时候恰逢一女子歌唱完毕,台下一片掌声。她看了一眼,这来参加寿宴的女子都是浓妆艳抹的,大抵是想趁着贵妃娘娘寿辰好好表现,想要给贺潮风一个好印象。 可她们注定会失望,直觉告诉江予月,贺潮风绝对没有立正妃的心思。 江予月毫不在意,丝毫不管这些高门贵女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她昂首挺胸,偏生不如她们的意,既然想要为难于她,那么就放马过来!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容貌仪表,她都不怕。 此时贺北已经将古琴拿了过来,江予月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无差错,眼中闪过阵阵神光,贺北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家夫人露出如此气势,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 花苑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夫人,若是一会儿弹的不好,该怎么办?” “你就这么瞧不上你家夫人?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寿辰,我一定会弹的好,你就瞧好吧!不过就是一曲轻快的曲子罢了!” 花苑还是担心,毕竟江予月只是弹过一次琴罢了。 江予月却顾不上安慰她,在头脑中搜索着春日宴这首曲子,随手拨了拨琴弦调音。 当张玉萍进来的时,江予月心中一惊! 她不是说要春日宴么?可是这曲子轻快,她为何会穿成这样,广袖就算了,还曳地长裙,如何能跳的出来? 再看她脸上的妆容,似乎也和春日宴的曲子不合呀!难道,这是个圈套? 江予月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一支曲谱,心中有数了。 看见江予月坐在上首镇定自若的样子,张玉萍不屑,同时也因为她的美艳嫉妒不已,这等国色天香,她看了也免不了心动,更别说是贺潮风了。 如今张玉萍自知美貌是比不上她,所以也只能用这舞曲来让她出丑了。 她的舞步已经早就练好了,到时看她如何能跟得上自己的舞步! 张玉萍稳稳来到了大殿之中,屈膝之后看了一眼江予月的方向,随即开始。 铮得一声!高昂轻快的曲调让众人不禁抬首,看见坐在上首的女子神态自若,一双素手在琴弦上拨动。 不知何时花苑和贺北拿来了宫灯放置左右,想让江予月看得更加清楚,无形间也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蓝色衣裙,珍珠额饰,清丽无双。 反观台下,张玉萍虽舞衣华丽,但与江予月一比,整个人都黯淡无光。 突然她的广袖甩出,身姿曼妙起来,整个人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原以为江予月会慌了神。 可是不曾想上方的女子曲调一转,伴随着她的改动配合得相得益彰。 这不是春日宴! 张玉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随即跟着曲子旋转。 这支舞她练了有大半年了,上一次宫宴的时候没有机会,这一次定然要艳绝四方,而这个军妓出身的侧妃便成为她的踏脚石。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如此,可如今江予月居然合上了,张玉萍不由得怨愤不已,直到一曲结束,才不甘心退下。 江予月的弹奏余音袅袅,让众人侧目。 第110章 一场争斗 而贺潮风眼眸就没离开过她,手指挥弹潇洒自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看着如今坐在上首安静的她,贺潮风心中微微一动,这女子究竟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果然琴音曼妙,不错!老八,这次你可捡到宝了!” 皇帝亲自开口夸赞,众人都跟着附和,江予月站起来福身,脸上宠辱不惊。 正要起身,却听见十三公主狐疑道:“父皇,这不是殇璃吗?怎么她会这种曲子,这曲子在吴国不是禁了吗?” 十三公主这番话让众人惊愕,随后张玉萍想起来了:“对,这就是曲子,臣女还在想方才这是怎么了,这曲子这么熟悉,可是跳着跳着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没想到是禁曲。不知侧妃娘娘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用禁曲来配上舞步,还请侧妃娘娘给我一个说法!” 张玉萍大着胆子跟她讨说法。 “你算什么?” 贺潮风冷声道:“是你先提出来要她弹奏,如今又要怪罪别人,还有贺潮云,你不通音律如何能听得出来这是殇璃?” “我虽然不通音律,可我也听过,既然是禁曲又如何能在生辰宴上弹奏?” 十三公主还是硬着头皮。 “你今年不过十四岁,殇璃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禁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贺潮风一席话让十三公主愣住了,随即看了一眼皇帝委屈道:“父皇,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反正我就是听过!” “你想要陷害人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这曲子可不是殇璃。”贺潮风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丝毫不给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十三公主面子 “对,殿下说的没错,此曲确实不是殇璃,况且嫔妾也从未听过殇璃,这曲子是嫔妾自己创作,名曰收成曲,乃是庆祝秋天丰收的曲子,在民间若是丰收了,百姓在田间争相弹唱庆祝。” 说到这,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见他对自己点头,于是又清声道:“嫔妾这曲子就是想要贺我吴国国力强盛,贺贵妃娘娘身体康健,却没有想到因为前奏有些相似,所以让公主误会了。” 江予月这么一解释,有朝中大臣连声称赞。 “确有此事,殇璃此曲老臣曾于二十年前听过,其曲调靡靡,与侧妃之曲相比,虽有些神似,但寓意截然不同,侧妃所弹奏之曲,闻之欢欣鼓舞,绝非殇璃。” 闻言皇帝才点点头:“既如此那便算了,潮云,今后可要多学学习了,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今后传了出去还当我吴国公主是个草包。” “知道了父皇,是我听错了,侧妃娘娘,对不住了。” 江予月浅笑径直退下坐了下来。 贺潮风目光直视张玉萍,张玉萍怔了怔,屈膝退下,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台下众人都道八皇子好运,只是一个军妓,却未曾想到琴棋书画样样通,而且还有一笔好字,众人看向江予月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探究。 她究竟是谁?小小一个军妓竟然会这么多, 而贺潮风心中早有疑惑,只是暂时还未有确切的证据。 尽管早就已经怀疑江予月的身份,可是贺潮风还是将这份怀疑收入了心中。 这场生日宴,宜贵妃格外高兴,但由于身体不适,仍就提前离场,她离去之后众人又聚在一块。场中的高门贵女毫不掩饰他们对贺潮风的渴望,一个个对他抛着媚眼,恨不得将江予月挤开,好让自己更靠近八殿下一些。 无奈这贺潮风完全不为所动,宴会结束后,众人才不舍而去。 回到马车上江予月没有说话,贺潮风出乎意料夸将她:“今日表现不错。” “多谢殿下夸奖,嫔妾知道今日殿下心中欢喜,不过嫔妾仍旧想要提醒殿下,嫔妾觉得那香味非常可疑。” 宜贵妃身体抱恙,当然不会用太过浓郁的脂粉,既然主子不喜,那下人就更不敢用了,今天这大殿之上传来的香味,还夹杂着淡的血腥气,一闻就知晓这不是什么好气味。 江予月怀疑有人针对宜贵妃下毒,她本想忍住不说,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提醒贺潮风。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扭头看着她:“本宫更好奇你的身份,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贺潮风如此发问,江予月也不知该如何解答,现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查清楚那股香味的来源吗? 江予月看了看他,“殿下,为何一定要弄清楚我的身份呢?嫔妾是殿下你带回来的,从卑贱如蝼蚁的军妓到了如今这个地位,我要攀附着殿下才能生活,殿下又在担心什么呢?” 第111章 当街刺杀 闻言贺潮风只是嘴角勾起,睨了一眼江予月刚要说话,突然一道凌厉的气息破空而出,直奔他们的马车。 贺潮风头一偏,大手搂住江予月飞身而出,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耳朵,江予月只觉得耳边火辣辣的疼,随即四周响起尖叫声。 “保护殿下!” 贺北的声音传来,江予月震惊不已,光大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刺杀! “狗贼,我要杀了你为公主报仇!” 数名戴白巾的男子冲了过来,大刀挥向江予月和贺潮风,江予月来不及躲闪,却只是想着他方才说的公主是怎么回事? 突然贺潮风拎起她的领子将她拽到了一旁,随即一脚踢中那人手腕,转身揪着江予月飞身上了旁边的酒楼二楼。 江予月看着下面的打斗,为首的白巾男子已经被侍卫刺穿了身体,看见地上的鲜血江予月想起了那个梦,漫天遍野的血还有绿香浑身撕裂的衣裳以及周围宫女被凌辱时的惨叫声,江予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眩晕,随后眼睛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贺潮风凝眉,看着身边晕过去的女人,他心莫名一紧,搂住她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留活口!” 贺北的长剑剑锋指向那人喉咙,最后一刻,这群人见刺杀失败并未逃走,纷纷服毒自尽,贺潮风顿时恼了。 青天白日的胆敢刺杀皇子,简直罪无可恕! 贺潮风抱着江予月下楼,吩咐道:“给我翻遍整个京城查个清楚!” “是,殿下!” 花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见人都走了,她赶紧跟上去。 一进府,董芙婉就听说刺杀的事了,又听说蕙草院的那位被吓得晕了过去,顿时心中一喜,可是得知贺潮风亲自将人抱回来,如今人还在蕙草院没出来,董芙婉急不可待,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便来到蕙草院。 此时江予月已经悠悠醒来,贺潮风低头居高临下盯着她:“醒了?” 江予月点点头,花苑扶着她坐在床头,瞧见贺潮风眼神凌厉,江予月吓了一跳。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嫔妾?“ 贺潮风挥挥手示意花苑离去,花苑有些忐忑,贺潮风睨了她一眼,花苑只能退下。 此时贺潮风伸手捏住了江予月的下巴,“本宫再次提醒你说实话!” 他强迫江予月抬头与他对视,江予月蹙眉,强忍脑中眩晕,道:“殿下想让嫔妾说什么?此事一看就疑点重重,以殿下的聪慧,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贺潮风冷笑,狭长的凤眸中寒光流转,嘴角不屑的扫了江予月一眼,耐人寻味的道:“继续说。” 江予月摸不准贺潮风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道:“嫔妾倒是觉得这人不像是刺客,反而像是死士,若是刺客,失手之后定然会逃,而这人却当街大喊为公主报仇,依嫔妾来看,此人是想引起周吴之争。” 听着她的分析,贺潮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眼眸犀利,向前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道:“若是让本宫知道此事与你有关,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狠狠甩开了江予月就要走,却不料刚好撞见董芙婉走了进来。 瞧见贺潮风怒气勃勃的样子,董芙婉赶紧屈膝行礼,还未开口,便听到贺潮风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蓦地听见这声音,董芙婉心头一跳,柔声道:“臣妾听闻妹妹受了惊吓,是以臣妾过来瞧瞧。” “不用瞧,死不了,你的身子没有好,莫要四处走动。”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董芙婉心里好受了许多,脸上浮出一抹笑来,刚要说话,便听到贺潮风再次提醒她:“从今往后蕙草院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包括你,听见了没有?” 董芙婉吓了一跳,抬头见到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的江予月,连连点头。 “臣妾明白。” 贺潮风率先抬脚走了出去,董芙婉赶紧跟在身后,不明白为何殿下突然态度大变,难不成今日宫里出了事? 可是如今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瞧着贺潮风脸色不虞,默默跟在后头。 贺潮风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从今天开始的院子里面的人给本宫减少至四人便可,其他规制按照往前一样。” “臣妾明白了。” 董芙婉虽然不懂,可是贺潮风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按照他说的去做。 回到自己的主院,苏楚和齐羽儿都来了,瞧见齐羽儿,董芙婉一脸惊愕。 “怎的都来了?” “瞧娘娘说的这话,嫔妾也算是这府里的一份子,听闻蕙草院出事了,嫔妾过来瞧瞧!”齐羽儿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董芙婉如此问道,她不由便怼了回去。 第112章 各方反应 董芙婉面色不虞,坐在主位之上。 齐羽儿和苏楚都坐了下来,宝笺在一旁奉上了香茗。 董芙婉轻轻呷了两口茶,这才开口道:“殿下,说了往后咱们都不准去蕙草院打扰,还有她院子里的人精简至四人,我也不知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规则还是按照特以前的来,其他的没说太多。” 闻言苏楚大喜:“娘娘这是好事!说明殿下已经弃了她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若是弃了她为何会留她侧妃之位?精简了四人?殿下怕我们前去打扰,不准我们进入,我怎么看着像是保护她?” 董芙婉这话让齐羽儿不屑一顾:“保护她?娘娘,如今这蕙草院跟冷宫有什么区别,留着四人,那应该是给皇上瞧着的,毕竟蕙草院那位是皇上钦封的,殿下怎么也得顾着皇上的面子,依嫔妾看啊,蕙草院这位也算是玩完了!” 听闻这话,董芙婉暗地里摇摇头,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算了,今日殿下既然说了我们就听着,她的院子咱们不去,不过此番进宫听说她又出了风头。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十分欢喜,这次我没去,过几日我便进宫请安,你们也准备准备。” 齐羽儿心中一喜:“娘娘的意思是,我们也能去?” “你们自然是进不去的,准备好礼物我捎带进去便可。” 董芙婉一番话让齐羽儿没了兴致,不禁撇撇嘴,贵妃娘娘寿辰,他们不仅见不到面,还得出银子送礼物。 送些什么好了?那贱人抄了心经,听说寿宴当天,各种寿礼都有,还能送啥? “罢了罢了,反正我们也不受待见,娘娘您去就行了,左右贵妃娘娘也不稀罕我们送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吧。” 董芙婉听闻默不作声,齐羽儿觉得十分无趣,起身福了福身,这便走了。 她走了之后宝笺在身后翻了个白眼,“她以为自己是谁,如此荒唐,若是传出去叫殿下知道了,看不撕烂她的嘴!” 贵妃娘娘乃是殿下的生母,齐羽儿倒也不是不敬重贵妃娘娘,她是算准了这董芙婉不会为她们说些什么,送了也是白送,于是干脆作罢。 董芙婉睨了一眼苏楚,“她若不愿意送那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楚,你呢?” 苏楚低声道:“嫔妾囊中羞涩,不知送些什么好,送的差了还怕惹得贵妃娘娘怪罪,还是罢了。” 苏楚也不送,董芙婉有些愕然,不过随即想到她向来如此也就随她去了。 主院里几个女子各怀心思,董芙婉看着他们一一离去,吩咐宝笺:“去把本宫准备好的麦穗拿出来。” “是,小姐。对了小姐,若是再过几日才去,贵妃娘娘会不会因此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今日生辰宴上各家都送去了礼物,那些奇珍异宝金银玉器娘娘应是不缺,我这若是送些金银之类的东西,反而显得我俗气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这麦穗大而饱满,一看就是丰收之兆,本宫这礼可不单单是送给贵妃娘娘的,也是叫皇上知道我们八皇子府中关心着民生。” 看着宝笺疑惑的眼神,董芙婉解释道:“如此皇上定然高兴,皇上高兴,殿下自然会知晓,现如今,蕙草院那边被禁足,我锦华院也是时候翻盘了。” 听闻她这么说,宝笺嘴角淡淡勾笑:“小姐说的是,我瞧着蕙草院那边升的快降的也快,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以色侍人终难长久,说到底,还是小姐你蕙质兰心更高一筹!” “别乱说!” 董芙婉淬了她一口,但却眉眼带笑。 她可是宜贵妃看中的娘家外甥女,若能够做上正室,那便是亲上加亲,宜贵妃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要让自己的母家势力更加稳固。 ………… 如今当街刺杀皇子,吴皇震怒,下令彻查京城上下。 这消息传回周国,周皇皱着眉头,面前站着的是将军陈赫。 “皇上,吴国传来的确凿消息,那贺潮风并未受伤,刺客全部伏诛,据说临死前皆高呼为公主报仇,末将恐吴国会对我大周不利,业已下令边关严守,并加固工事。” 周皇闻言,眉宇间拧成了一团,怒道:“我周国公主去和亲,被他贺潮风毫无道理的杀了,朕为天下苍生考虑,未曾起兵与他吴国算账,而今倒好,反倒被他们反咬一口,真是岂有此理。” 陈赫不敢出声,说的好听点是为天下苍生,实则是势不如人,只能憋屈的忍着。 周皇皱眉,狠声道:“若是他们胆敢来犯,定要给朕守住了,朕自当联络周遭势力对吴国发难,就算他吴国再强也不敢造次!” “是,皇上!” 第113章 囚于院中 陈赫离开,周国皇帝看了一眼外面的宫殿,心里深深叹息,月儿之死,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曾心疼,但吴国势大且人才辈出,反观周国,这些年国势愈弱,长此以往,周国如何能保? 千里之外的吴国国都,江予月遥望故乡所在方向,心中也是久久难平,这打着为自己复仇前来刺杀的人究竟是谁? 无论是周国还是吴国,都知道伏杀和亲车队的人就是贺潮风手上,可是贺潮风本人却一直否认。 现如今,突然又有人冒出来说是为了自己报仇……如此一来,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人完全摸不到头绪,就如同陷入了一团乱麻一般。 江予月脸色阴婺,花苑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除了里院留下两个丫头,外面留了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小厨房里的人都撤了,今后吃饭都是要他们自己做。 花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夫人,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听见声音江予月回眸看她:“既来之则安之,殿下只是让我们别出去,可是其他的都还如初,你怕什么!” “可是如今我们就只有四个人伺候了,这吃饭该怎么办?” “没了张屠夫,我们就要吃那带毛猪了?”江予月恨其不争的扫了花苑一眼,当初,她跟绿香两个人,不一样活得好好的,这花苑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太年轻了,扛不起事来。 花苑小嘴一憋,脸色涨的通红。 见她如此,江予月拍了拍她肩膀,笑笑道:“去,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如今我们院子加上外院也就四个人,吃喝这块就省了一大笔开销,这节约出来的银子能让我们过的更好。” 见江予月一脸不以为然的说着,花苑顿时有些懊恼,夫人怎么就不关心一下她自己呢?现如今都已经到了这般境地,还是不肯说上句软话,哎! 罢了罢了,花苑抬脚跟了过去。 里院的两个小丫鬟在门口洒扫,看见江予月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夫人。” 江予月颔首,“去将外院的两个人也叫进来。” 小丫鬟赶紧去唤了外院的两个人进来,江予月立在廊下,面色严肃,道:“现如今蕙草院也只有你们几个伺候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的我也不强求,现在你们就做出决定吧!” 这四个人互相看看,良久之后才摇摇头。 老嬷嬷在一旁沉声道:“夫人,老奴年事已高,无论到了哪里都不受待见,老奴愿意留下来。” “我们也愿意留下来侍奉夫人。” 见他们都不离开,江予月颔首道:“好,既如此,那么今后蕙草院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吃住都按从前的来,结余出来的银钱,我会让花苑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大家做例银。” 听到这里,留下来的四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江予月将她们的神色都收在眼中,点头道:“”花苑,你带着他们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若是不够便到门口去跟侍卫说一声,让他们送进来,另外再让他们买些菜籽过来。” “菜籽?夫人是想在这长住一辈子,不出去了?” 花苑有些诧异,难不成夫人还要在这里种菜? 江予月淡淡一笑:“怎么会不出去?不仅要出去,而且还要让大夫给我检查之后才能出去。” 听见这话,花苑似乎明白了几分。 算了算时间,张科峰已然科考结束,是时候让他进来一趟了,江予月微微皱眉,挥手让众人散去。 花苑识趣的福身,道:“夫人,那我这就过去看看厨房。” 江予月就坐在廊下等着,花苑带着几人去了厨房,看完之后回来禀告:“夫人,厨房里就只剩下一些素菜了,奴婢让小菊跟小香两个人留下清洗,至于肉食,得需去找管家领取。” 江予月颔首:“行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可以,便让他们再送些活的鸡鸭来养着。” 闻言花苑笑了起来:“夫人是想把蕙草院变成农桑地了。” “没有,只是觉得院子一冷清下来,没有人说话,多些动物也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抱一只小奶狗过来养着。左右也没事,在这里养些活物也能热闹一些。” 闻言花苑苦笑着摇头,去了门外。 听了花苑的话,其中一个侍卫蹙眉道:“我去告诉殿下一声,若是殿下同意我才能帮你” “其他的我不管,但是这些吃的,你可一定要送来,我们院子里可没多少食物了!” 花苑拧紧了眉头,气鼓鼓的看着侍卫。 “你放心好了,我会将话带到。” 听闻侍卫应下事来,花苑转身回了院子,瞧见江予月一个人坐在那里十分悠哉,不由得摇头叹息。 听见声音,江予月看见花苑这样不由得笑了:“怎的,有是谁欺负你了?还是他们不答应?” 第114章 自乐其中 花苑掰着手指,娇眉紧锁,不解道:“奴婢觉得夫人跟殿下的关系好奇怪,府中的其他夫人都讨好殿下,想要得殿下宠爱,可是夫人跟殿下三天两头置气,闹得殿下对夫人是又爱又恨。” 听见这话江予月瞪了花苑一眼,有些无语道:“花苑,你那只眼睛看到殿下对我有爱了?他是留着我当他身边的挡箭牌罢了,要说爱的话,贺潮风从来就只爱他自己。” 左右没有其他人,江予月难得的宣泄了一番心中的怒火,花苑第一次见自家主子如此失态,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夫人,他毕竟是主子,是咱们的主君,即便是是殿下有些小错,怪罪我们也是没有关系的。” 江予月却是冷哼了一声,用清冷的声音道:“我不这么认为,人应该时刻反省自我,而非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这贺潮风,高兴了便来搂着自己送自己价值连城的古琴瑶和,不高兴了就会将自己拘在这院子里面,将蕙草院变得如同冷宫一般。 虽说在吃穿用度上,他不曾亏待她,可是这人阴晴不定动不动就生气,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江予月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身子给了他,总不能寄希望于他弃自己于不顾。 她都没有在意贺潮风有这么多女人,贺潮风却一再怀疑自己的身份,就算她是公主又如何?难道难道她做了公主就不能再做他的侧妃吗?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花苑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了,夫人最近情绪情一直不好,身体也总是有伤。 说实在的,有的时候花苑也会埋怨殿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可是如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花苑看了一眼门外,不消片刻,侍卫便将肉食还有鱼全部都送了进来,仔细一看还有不少点心。 花苑见状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还提着竹筐,里面是江予月之前想要的鸡鸭,就连狗儿猫儿都带来了。 江予月绝美的侧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不由得沉声道:“这是殿下同意的?” “是,殿下吩咐了,夫人今后要什么,跟我们说一声就成了,这十日之内,夫人都不能再出去,若是有事尽管吩咐。” 江予月明白了,侍卫转身出去。 花苑撇撇嘴:“夫人,殿下还是很关心你的吧,若不然的话,为什么侍卫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江予月没有结过花苑的话茬,转而道:“赶紧的去叫小菊和小香来把东西全搬进院子。” 花苑抬头喊了一声,里面的人都出来了,瞧见院子里的这些,两个小丫鬟惊讶不已。 菜籽就撒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看见江予月亲自动手,老嬷嬷吓了一跳,“夫人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还是让老奴来吧!” 江予月将锄头交还给她,叮嘱道:“松松土再放进去。” “夫人瞧你这样子似乎是个熟手啊?” 老嬷嬷觉得有些惊讶,江予月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知道有人偷听,于是故意朗声道:“我之前在家里种过田。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贵女,这些原本就会的。” 闻言老嬷嬷心中叹息,原本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蕙草苑,真不知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说她幸运,以微末之身成为皇子府的侧妃,这是莫大的荣耀。 说她不幸,也是因为她成了皇子府的侧妃却不受八皇子宠爱,一言不合便囚在了院子中,如同被关进笼中的鸟儿。 嬷嬷没说话,江予月倒也不以为然,左右她在宫里的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现如今,不过是重温一下从前的生活,若是有绿香在身边,就算囚上一辈子又如何! “花苑,你看看厨房里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小菊,你来帮我。” 江予月重新在东北角辟了一块新地,带着小菊拿着篱笆插进了泥地里框出来一块地方,将鸡鸭放了进去,又捡了些菜叶子切碎了撒进去。 看见江予月如此熟练,几个下人不疑有他。 现如今江予月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穷人家出身的姑娘,因为一些变故去了军营,又被殿下带了回来,蕙草院的几个下人知道江予月出身不比他们高贵,心中也升起了几分亲近之感。 江予月如今带着几个下人在院子里种菜养鸡,过得好不惬意。 若不是亲眼看见,守候在外的侍卫都不敢相信,这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还会种地。 第115章 出了成品 如今书房中,贺潮风听见侍卫的话不禁蹙眉,随后又问道:“可查出来那日刺杀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 “并未查到,不过从他们的着装习惯来看,这并不像是周国的人,属下已经查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发现这些人的踪迹,好像是突然窜出来的一般。” “突然窜出来的?难不成他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不成!只要在京城里出现,必然有落脚之地!再去查!交待贺南着重查探此事!” 贺潮风不相信这些人是平白无故跳出来的,既然不是周国人那便是吴国内部派出去的,究竟是谁想要激发两国的矛盾? 现如今周国没有派出使臣来交涉,若不然的话,战事一出他势必要被派出去的,那样京城可就落空了,京城空了,那二哥那边可就…… 想到二殿下,贺潮风沉声道:“去看看二皇子府中如何了?” 贺北上前一步道:“二皇子府中明日就要办喜事了,今日所有的人都在府中布置,据属下看近日都没有出门,很是安分守己。” 闻言贺潮风不屑,“明日就要娶亲,这几日当然不便出去,可是他手下的人却是不安分的,贺北你去看看怡红阁,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物件,二哥大婚本宫可是要送些好礼给他。” “是殿下。” 贺北这就去打听。 贺潮风看了一眼侍卫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蹙眉:“有话就说!” “殿下,夫人说她脸上的伤口有些闷痛,想要见此前的大夫,殿下你看是否……” “让贺北去请,你们跟他一起去认认门,今后夫人的脸上若再有这些问题的话,你们就直接去请他过来。” “是。殿下。” 待侍卫离去后,贺潮风站起身来,凛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这大夫绝对有问题,如今就看看他们又要玩什么把戏。 江予月也没有想到大夫来的这么快,看见张科峰的那一刹那,江予月嘴角勾笑:“张大夫可算是有空了,香膏好了没有?” 张科峰叹了口气,随后从药箱里面拿了三个瓶子,“这是我制出来的,虽说没有你说的那样功效十足,可是对于护肤完全没有问题,你试试。没问题的话,我就去回去再多做些,你说的那些分成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张大夫若是高中的话,今后在京城中少不得要使银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张大夫你有钱可用,我们两个是共赢。” 张科峰面向江予月:“可是你听说了吗?近日有人打着为公主复仇的旗号过来刺杀了八皇子。” 江予月颔首:“我自然知道,刺杀之时,我便在身侧,你怎么有兴趣关心起这事来了,莫非这是陈宇德派人干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可是最近联系不上,若是见了它定要问个清楚。” 张科峰的脸上满是忧虑,似是怕陈宇德犯事牵连了自己。 见此,江予月沉声道:“你跟他是如何认识的,能跟我说说他跟贺潮风到底有何仇怨?又或者说,这陈宇德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科峰摇头,道:“我受过他恩惠,其实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不说他的事了,如今你在这院子里出不去,这香膏成品你又怎么卖的出去?”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被软禁了,看来,不能小看了这个看似无害的书生。 江予月淡淡道:“过几日便是诗会,若是我能出去的话,便可以借着诗会将香膏的名声打出去,生意自然就来了。” “那要是出不去呢?” “那可就说不定了。” 闻言张科峰蹙眉道:“再过三日便是放榜之时,到时候我若高中,诗会我也去参加,若你能参加诗会,到时候我也能设法助你。” 看见张科峰如此主动,江予月笑了,吩咐花苑从匣子里拿出了百两银子这:“这些你先用着,算是提前给你的分红,若果你科举成名了,也得需要打赏,这还有银票五百两,你先拿做成本,趁空闲多做一些香膏。” 张科峰愣了一下,接过之后恭身拜了拜:“多谢夫人了。” “你我之间说不得谢,本身就是互相帮忙的,若他日你能够顺利高中的话,今后还少不得要麻烦你帮忙。” 张科峰眼珠微微一凝,这女子出手大方,做人大气,的确不是普通俗人,说不定她真能把这生意给做成了、做火了。 “我瞧着夫人的脸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伤,我开个方子给你便可。” 张科峰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好交差,毕竟这大夫来了,若是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难免贺潮风会怀疑。 是以如今开了方子交给了花苑,让花苑去取药,这样才可以摆脱怀疑。 第116章 高中榜眼 殊不知贺潮风对于他这个冒牌大夫早就已经起了疑心,特意派了人在他的屋子外头守着。 等侍卫将他送回去后,便有贺潮风的眼线将他给牢牢盯住,张科峰也是谨慎,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必然会引起八皇子的窥探,于是他早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暗卫盯了许久都为发现半点异常,只能将结果传给了贺潮风。 贺潮风看了一眼侍卫,对他们上报的内容表示怀疑。 “你确定那院子有两个人住?” “属下确定。据邻居说这院子还是三个月前租出去的,除了那个老大夫之外还有一名书生跟他同住。” 贺潮风不禁捏紧了拳头,“那书生呢?什么人?” “正是科考举子张科峰,殿下,要不要抓回来严加审问?” 贺潮风蹙眉,“你们盯着若是同时出现两人,那便算了,若是书生跟那老头是同一个人,抓回来严加拷问!” “是!” …… 在这一点上,陈宇德早就为张科峰准备好了,他知道贺潮风心细,又岂敢大意。 为免夜长梦多,陈宇德留下来的帮手乔装成那老大夫离开了京城,而张科峰依旧居住在原地。 贺潮风听闻这个消息后,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这件事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不妥,但他总是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一番操作之后,张科峰由暗转明,化身成了老大夫的徒弟,老大夫也因临时有事离开了京城,杳无踪迹。 …… 等到三日之后放榜张科峰高中,虽说不是状元,可也是高中榜眼。 贺潮风撤回了盯着他的侍卫,只要张科峰还在京城,贺潮风就不急着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搅乱了全局。 这天,小院子门前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张科峰身穿长袍立在门口笑容满面,周围邻居一听他终了榜眼,顿时蜂拥而来讨份喜气,张科峰春风满面,一番打赏之后,众人才纷纷散去。 张科峰高中了榜眼,吴皇招集状元、榜眼、探花进殿封赏,与往年不一样的是,吴皇今年并未将前三甲外放出去为官,反而将状元、榜眼以及探花留在了京中。 张科峰得了学士封赏,于是,他便退了那间租房就搬进了学士府,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府邸,但也算是在京中落下了根。 江予月得知这一切后,如释重负。 如今张科峰然高中榜眼当了学士,在京为官的他定然会缺少银钱,因此,香膏的生意,只怕他会比自己更加在乎,有他助力,这生意应该会好做上许多。 至于二皇子,只是选项中的一个,能合作便合作,不能合作,也没有什么亏损。 城东那铺子一直都有收成,这些日子江予月都没过去,听说那掌柜的打理的不错,甚至于拓宽了生意渠道,将一些生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江予月看着院子里的鸡鸭,还有围绕着自己裙角边的猫狗,心情相当不错。 瞧见她这般模样,花苑不由得摇摇头:“夫人,这都已经好几日了,殿下该不会忘了您吧?” “他若是真能忘记我就好了,我也少遭些罪!” 江予月磕着瓜子悠哉不已。 花苑不明白,“为什么!” “这还用问?自从跟了他之后,我这身子有几日是完好的?” 花苑思索了一番,好像是这么个理,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一脸恨其不争的道:“夫人,锦华院都知道放下身段去找殿下,你看看你……” “打住?锦华院本来和殿下就是一对,所以,她去找殿下那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我,过些清净的日子不好么,你就别操心了!” 听闻江予月这么说花苑蹙眉,“只要夫人您说想要见殿下,花苑一定会帮您的!” 看见花苑一本正经的样子,江予月笑了起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何益。”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行了行了,别管我是怎么想的。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分分的就坐在这,别一天到晚操心这些不该操心的事情。” 花苑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夫人跟她此前见过的所有大宅子里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男人的心是不是在她身上。 江予月躺在躺椅上微闭双眼,花苑见她似是睡着了,便去里屋拿了张薄毯披在她身上后,自顾自的去收拾起屋子来。 待她走后,江予月睁开眼,看着她忙活的背影,心绪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绿香。 若她还在,那该有多好! 一丝泪花染上她的睫毛,她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定要揪出幕后真凶为绿香报仇。 为此,她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 第117章 田园生活 有些事情得一步一步来,眼下,她必须借助贺潮风的势力,可是贺潮风一向谨慎,现在又碰上当街刺杀一事,他总是怀疑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 这也不怪他,换位思考一番,如果将自己置放在他那个位置,也会生出疑心,两次刺杀,她都在他身边,这让他如何不怀疑。 这些天他整日不见踪影,应该是在追查刺杀之事,这样也好,若他能将刺杀他的势力扒拉出来,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 贺潮华大婚的日子终于来了,江予月听说贺潮风送了尊美玉雕刻成的弥勒佛给他。 据说当日二殿下的脸色并不好看,这贺潮风也真是的,大婚之日送佛像,这是在暗指什么?暗指他笑里藏刀笑面佛,还是在暗讽他的这段婚姻。 江予月听说之后连连摇头,这不是故意的吗? 显然,这两兄弟又要掐起来了,不过,这一切都跟江予月无关。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的禁足似乎要被解除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贺潮风并没有发现证据证明刺杀一案和蕙草院有关,当贺潮风从二殿下的大婚宴上回来以后,令侍卫从蕙草院撤走,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自由通行,不过仍旧只有四个人伺候。 这算的上是个不错的好消息,江予月心情畅快了几分。 相比她的畅快,其他院子可就有些不快了,这蕙草院养了鸡犬,每天天亮都能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这可让其他院子中的几人恼怒不已。 这日一早,董芙婉照例被吵醒,不由得蹙眉:“皇子府弄的跟乡下茅草屋一样,这蕙草院的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如此堕落!” 宝笺在一旁笑话:“小门小户的就是不懂规矩,娘娘那日去宫里,贵妃娘娘可是赏了好些东西,如今蕙草院解了禁,娘娘可要过去查看一番?” 闻言,董芙婉嘴角微微上扬,道:“去看看也好,这蕙草院也算是府中的一份子,本宫若不去走走,岂不是显得我锦华院小肚鸡肠了。” 闻言宝笺心里欢喜,只要娘娘能够铁下心来整治皇子府,那这皇子府中还有谁能与锦华院斗上一斗?毕竟,自家主子后面可是有贵妃娘娘撑腰的。 用完早膳后,宝笺带上东西跟着董芙婉去了蕙草院,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家禽的味道。 虽说每日里都打扫的很干净,但那气味依旧熏得董芙婉有些不适,她只能用帕子掩住鼻子,抬头却瞧见江予月在廊下悠哉悠哉的做着,阳光下的她,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高洁而娇艳。 董芙婉心中生出几分嫉妒,这小贱人倒是过的悠闲。 “妹妹真是好兴致!” 听到这声音江予月猛然惊醒,看了一眼董芙婉连忙笑道:“娘娘来了,参见娘娘。” “别这么客气了,日前我进宫里面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赏了些东西,大家都是姐妹,是以带了一些过来给妹妹看看,喜欢什么你尽管挑。” 说着就要宝笺送了上来,有灵芝人参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江予月淡淡一笑:“娘娘,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这些都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嫔妾又怎么能要这些东西呢?”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姐妹,就连齐夫人和苏夫人他们我也都送了过去,这几日蕙草院里面不准人进出,所以迟了几日,若不然的话,我早就送过来了,宝笺,东西放下吧,让陆娘娘好好挑挑。” 见状,今日不挑是不成了,于是起身随手挑了一块玉坠子:“就这个好了!” “妹妹真是好眼力,这个玉坠子可是这里顶好的东西呢!” 董芙婉心道,她倒一点都不客气,挑了一样最值钱的,这玉坠通体翠绿,一看水头就不错,她原本是想放在这儿给这小贱人瞧瞧的,没有想到人家居然直接就挑中了。 江予月向来就不会客气,现如今送上门的东西,她又岂会还回去? 所以直接就将这个玉坠放在了手心里仔细端详,嘴角勾笑:“娘娘得的东西就是好,今日嫔妾也是因为娘娘才得了这坠子,如若娘娘不嫌弃,中午就留下来吃个饭吧!我养的鸡鸭自己下的蛋,这味道比街市上买的还要好呢!” 董芙婉闻言脸色有些僵硬,讪笑道:“是吗?” 宝笺忙在一旁解释:“娘娘忘了,今日殿下过来,小厨房里还炖了鸡汤呢!” 闻言董芙婉眼睛一亮,掩唇笑了笑:“是啊,殿下这段时日都在我那里,你瞧我,说这个做什么!” “如此,那我就不留娘娘了,想来这几日殿下也没顾得上我这里,许是还生气呢!” “你与殿下切莫再置气了,殿下公务繁忙,府中姐妹应该多体贴殿下才是。” 董芙婉说这话的时候,江予月附和着点了点头,口中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说完,她便不再言语。 第118章 指桑骂槐 一旁的宝笺心生不满,开口道:“陆娘娘这里端的是热闹,锦华院可是每日都被你这的鸡鸣吵醒,这要是传到外面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子府改成了菜市场呢!” 宝笺眼里满是鄙夷,江予月却淡淡一笑,“我自小在家里养惯了的,来了蕙草院之后觉得冷清,又被殿下拘在院子里不能出去,就养这些想要热闹热闹。” 听完这话董芙婉四下里看了看,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脚边耸动,吓得她尖叫一声赶紧跳了起来! “小多你又调皮了。” 江予月赶紧走过去,将她脚边的那只小狗给抱了起来,“娘娘,别怕,是只狗是我养的。” 董芙婉心有余悸,连忙拍拍胸口:“吓了我一跳!” “这小畜生端的是不知好歹!好吃好喝养着还吓人!” 宝笺在一旁骂道,江予月闻言眼神犀利,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不怒自威。 宝笺对上她的眼眸顿时吓了一跳,从未想过她眼中的贱人居然这么让人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江予月似笑非笑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宝笺话都说不利索了。 董芙婉见状解释道:“妹妹莫要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向来口没遮拦的,没大没小!” 董芙婉转过头来看着宝笺呵斥道:“不知轻重的东西!这好歹也是娘娘的东西,你怎么能这般口没遮拦!它就是个畜牲,我瞧你还不如它!” “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听得出董芙婉话里的意思,江予月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随即笑道:“算了,不知者无罪,我院子里养的东西,不会随便咬人,宝笺姑娘面生,小多也是头一次认识娘娘,冲撞了。” 江予月的话让董芙婉不悦,小多小多的,一条狗而已,也配用认识二字! 不过董芙婉倒也没跟她计较,只是轻轻颔首:“如此本宫也就不打扰你了,殿下就快来了,本宫这就回去。” “恭送娘娘。” 江予月也没有嫉妒,只是声音平淡面色如初,她越是这样董芙婉就越是生气,只能带着宝笺离开。 刚出了他们的院子,董芙婉银牙暗咬:“宝笺,今后在她面前切莫说的太多,本宫总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抓到把柄。 上一次的教训,你难不成就忘了?” “奴婢知道了,娘娘,方才她看奴婢的时候,好像一条淬了毒的蛇一般,险些要把奴婢给吞了!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是这样的眼神,她真的只是卑微的军妓出身么?” 宝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董芙婉沉声道:“她的出身,只怕殿下都不是太清楚,我觉得她并不简单,如今她是圣上钦封的侧妃,你以后千万不可将她当成军妓看待,若不然吃亏的定然是你。” 宝笺连连点头:“知道了娘娘,奴婢今后断不会再招惹她的。” 现如今谁都知道皇子府当中,蕙草院的这位是属刺猬的,即便不受宠却也惹不得,齐羽儿等人在她手中没少吃瘪,就连锦华院的娘娘都因她而遭遇了好几次训斥。 如今的府中,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蕙草院。 …… 蕙草院恢复通行,江予月盘算着怎样才能跟贺潮风开口,她要出去参加诗会,顺便为香膏买卖铺铺路子。 贺潮风坐在主院当中,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饭菜,顿时失了兴致。 天气炎热,近几日烦躁也没了胃口,这一桌实在油腻。 看见他这般模样,董芙婉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是臣妾特意熬制的鸡汤,还有这些菜都是殿下您爱吃的。” 董芙婉夹了一筷子鸭肉放过去,贺潮风蹙眉:“不吃了,没什么胃口,天气这么热,再弄这一桌子油腻的菜,谁能吃得下去!” 见他如此嫌恶,董芙婉脸色一窒,随即挤出一抹笑容:“那就喝口汤吧,这是臣妾特意熬制的……” “不必了,近些日子在宫里吃惯了大鱼大肉,胃口不太好,这些你就自己吃吧!我去书房。” 说完贺潮风直接起身走了,董芙婉怔在在原地,看着这一桌子的肉食还有蔬菜顿时脸色一沉,宝笺也不敢说话。 贺潮风大步走在前头只觉得心烦意燥,“成日里就做这些一样的菜式,吃着就觉得腻,还不厌其烦!” 听他这么说贺北轻笑:“殿下不如去蕙草院瞧瞧,那边的菜式向来简单也吃的清淡,若是殿下不嫌弃……” “嫌弃?为何要嫌弃?蕙草院也是本宫的女人,走,这就去看看!” 第119章 半日闲暇 贺潮风大步流星走在前头,贺北跟在后头看着殿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其实殿下怪喜欢去蕙草院。 只是渺渺每每与他说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是以殿下故意不去,可是今日却又忍不住再过去,这两人还真是欢喜冤家。 贺潮风到的时候江予月正坐在院子里面前摆放着丝瓜汤凉拌藕,还有一碗面,面里没汤,却伴着黄的白的,不知是些什么,但是闻上去很香。 “就这么几样小菜倒也吃得津津有味,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听见贺潮风的声音江予月一愣,忙站起起来:“殿下怎么来了?” 董芙婉不是说要在她的院子里用膳的吗? 贺潮风却不理她径直走到了桌前:“本宫过来瞧瞧你吃的怎么样,嗯不错,看着清爽利口!这是什么?” 指着那碗面上的东西,像是肉,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肉。 “这是鸡丝肉,嫔妾自己养的鸡,这个是黄瓜丝,也是之前刚刚搭的架子结出来的,殿下,若不嫌弃便一起用吧!” 江予月发出了邀请贺潮风就顺势坐下来,花苑连忙送上了碗筷也给他来了一碗面。 “殿下尝尝,这是鸡丝拌面,用葱油拌过的十分爽口,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天气炎热,夫人说不吃那些油腻的东西。” 听见花苑的介绍,贺潮风连连点头:“不错,你在吃食这方面真是没得说。” 贺北在一旁补充道:“殿下去了主院,那一桌子的油腻菜让殿下顿时没了胃口,所以才来这边的。” “敢情殿下是将我当成了小厨房呀!” 江予月白了他一眼,贺潮风笑笑:“即便你是小厨房,和宫中的御膳比起来差的远了,本宫只是吃多了那些山珍海味,特意找你来换换胃口的!” 贺潮风低头尝了一口,确实爽口清淡。 “如此说来嫔妾还得谢谢殿下赏脸了?” “难道不是?”贺潮风惬意的夹了一筷子黄瓜丝放入口中,嚼了几口后连连点头。 蕙草院里本就人少,如今贺潮风来了,下人们都觉得看到了希望,顿时心中欢喜。 院子外面一个身影探头探脑,看清了贺潮风留在此处顿时捏紧了拳头,转身跑向了主院。 闻得贺潮风去了蕙草院,董芙婉脸色阴婺,宝笺在一旁欲言又止,只看到董芙婉猛地掀翻了桌子,盆盆罐罐撒了一地发出一声巨响。 宝鉴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娘娘莫气,娘娘若是气坏身子,岂不是让那贱人占了先机?现如今殿下不吃娘娘不做就是了,等到晚上殿下一定会过来的!” “过来?蕙草院里被那个人摄了心魄,晚上如何能够过来?” 董芙婉还是很了解贺潮风的,贺潮风用了午膳并未就此离去。他看着江予月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摆了张躺椅,随后伸了个懒腰坐在下面,看着好不惬意。 贺潮风见这个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充满了生活气息,不由叹息:“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怎的,你们在周国皇宫后院中就是这般生活?” 江予月就知道他不信,长舒一口气,道:“是啊,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们公主名义上是公主罢了,生活却是过的很清苦,与你这身份尊贵的皇子完全不能比。” 听见她这么说,贺潮风挑挑眉头,“看来,你之前过得也不好。” 可是看她落寞心疼的神情,还有眼里深深的痛,贺潮风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忍,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难以想象,一国公主的生活竟然会清苦。 贺潮风见气氛沉寂,转移了话题,“不过你这里养的动物也太多了些。” “殿下此言差矣,自己养的东西吃的放心,更何况我这小院子里总共也没有几个人。平日里太清冷了,养些动物倒也显得热闹一些。” 江予月抱着小猫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靠在躺椅上坐在葡萄藤架下一派悠然,贺潮风见她如此惬意,心中羡慕不已。 “你倒是会享福,贡院的那个书生如今句中榜眼,你说的生意是不是也应该做起来了?” 闻言江予月心中一动,立马坐了起来:“殿下的意思是同意了?” “本宫何时反对过?只不过那个老大夫出京之后便消失无踪,本宫怎么都找不到,你能告诉本宫吗?” 江予月心里一松,随即笑了,“殿下,人家是神医,云游四方也说不定,再说了嫔妾的伤已经好了,殿下再找他做什么?” “母妃身体不好,找他去给母妃瞧瞧。” “她这病由来已久,跟你说不清楚,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在找名医,可惜……” 贺潮风心里不是滋味。 第120章 适得其反 江予月心中一沉,问道:“殿下,若是有人能够治好贵妃娘娘,但是要用她的命来换,殿下会让她以命换命吗?” 贺潮风盯着她看了良久,这才开口:“会!母妃是本宫的一切,本宫会付出一切替她治病。” “殿下真孝顺。” 江予月心里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 “过几日便是诗会,你收拾好跟本宫一起过去。” “殿下什么时候对诗会也感兴趣了?” 江予月觉得奇怪,久闻这八皇子一向不喜这些场合,闲暇时只愿去军营待着,要么就是去书房。如今要去诗会,让江予月觉得奇怪。 贺潮风却冷哼一声:“本宫对于诗词歌赋亦有研究,再者,本宫要去便去,难不成还要经过谁的允许?” 贺潮风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对江予月道:“听城东铺子的掌柜说,老二返回了一分利给店里,你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将到嘴的银子吐出来一分。”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愣了愣,随即想到怡红阁见面的事,于是笑道:“嫔妾自从知道左右都是二殿下的铺子后,觉得太亏了,便将两份利消减成了一分。” “哼,你当本宫傻还是当我那二皇兄傻?” 江予月唇角微微勾起,笑道:“殿下跟二殿下自然都不傻,可嫔妾威胁,若是他不肯,嫔妾就将他假装断腿的事嚷出去,二殿下这才同意。” 听闻江予月的解释,贺潮风还是觉得有些不信,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竖起大拇指道:“你做了本宫想做却又没做的事,难怪古人云,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陆渺渺,你可真不错!” “多谢殿下夸奖。” 江予月听不出他是嘲讽还是夸赞,只能含糊着应了声。 两人又坐了一会,贺潮风起身离开,江予月望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每次跟他在一起,总会觉得压力倍增,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一边时候花苑的脸色苍白,见贺潮风走了,花苑拍拍心口,“夫人好险,奴婢真的害怕殿下再问。” “此事已经结束,今后莫要再提。” 江予月提醒她,花苑连连点头。 “不过夫人,看来殿下应允了,那咱们今后可以自由出入了!”花苑的声音惊醒了她。 江予月立马吩咐:“花苑你去打听一下,张科峰现如今住在何处,本夫人今后可是要赚大钱的,催着他赶紧将香膏备好。” “是,奴婢这就出去打探!” 花苑赶紧出门,如今终于能出去了,她自然要逛逛。 贺潮风走出院子,贺北不解问道:“殿下为何答应了夫人,殿下不是担心他们两个有阴谋?” 贺潮风轻笑:“本宫看她脸色如初,丝毫没有作假的样子,所以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贺潮风这么说贺北无言以对,但愿这一次蕙草院的那一位能够让殿下舒心满意,若不然像囚禁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会发生。 又过了两日,本来今日诗会,可是一大早贺潮风发了很大的火,将董芙婉单独叫进了书房一通怒骂。 听下人们说董芙婉是红着眼睛出来的,江予月听闻花苑在一旁绘声绘色形容不由得皱着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说那董娘娘去了宫里看望贵妃娘娘,不知怎么的被皇上知道了,今日一早早朝的时候皇上斥责了殿下,是以殿下回来就骂了董娘娘。” “怎么了?那日她去看过贵妃娘娘的时候不是得了很多赏赐,怎的皇上会怪怨娘娘呢?” “听说董娘娘去探望贵妃娘娘时带上了一盒麦穗作为礼物,说是殿下心系江南,如今江南丰收,所以董娘娘特意献上。” “江南丰收?董芙婉这脑子是被门挤了吧?难道不知江南水灾,皇上已经派了人去治理吗?何来的丰收?她拿的麦穗怕不是去年的吧?” 听闻江予月这么说,花苑也笑了起来,“夫人您猜的真对,听说还是库房里拿出来的,这回啊,那位娘娘可算是弄巧成拙了,她素来不理政事,所以压根不清楚外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形式。” “这……”江予月抚额,董芙婉突然来这么一处,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花苑话语中带着满腔笑意道:“她还以为能够借此机会让殿下能够在皇上皇后面前挣一把脸,却未想到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皇上以为她是在讽刺他治国不力,龙颜大怒,罚了殿下一年俸禄,如今董娘娘也被停了例银,被禁足在锦华院中,据说她回去时哭的很惨。” 花苑得意不已,看见江予月的脸上并无多大欣喜,花苑继续道:“夫人,如今就剩咱们蕙草院里面最热闹了,若夫人在加把劲的话怀上个孩子,那么今后咱们可就大变样了!” 花苑的声音让江予月摇摇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若是传了出去叫人听见了,未免会以为我们这蕙草院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121章 诗会开启 花苑不以为然:夫人难道不是吗?本来我们夫人就不差呀!再说了,夫人向来都比她主院的要聪明些,如今他们失势,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反击。 花苑的话让江予月蹙眉,她并不想做什么正头娘子,更不想去争宠,毕竟心里没有贺潮风这个人。 再说了,目前她最大的愿望是早日找到绿香,虽说贺潮风告诉她绿香已经死了,可是江予月不相信,即便是死了也要找到尸体给她收殓。 想到这里江予月的心口就一阵闷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花苑不知道自家夫人在想什么,总觉得很奇怪。 夫人跟这皇子府里的众多女子一点都不一样,从未想过要争宠,但是不争宠的女子,又岂能走的长远? 现如今除了蕙草院以外,其他房的几位夫人们都见不到殿下,要是夫人再不加把劲的话迟早殿下会厌烦了。 花苑真是操透了心,江予月却不以为然。 “对了,花苑你去瞧瞧殿下可要启程了,我们也抓紧时间,今日可是诗会,莫要误了时辰。” “殿下方才派人来说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咱现在就去吧!” 花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拾了一番。江予月带着她出了院子。 今日去诗会地点也不是太远,坐马车差不多走上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诗会往年都是由太妃亲自主持的,而今太妃年纪大了,不喜这些热闹,所以今年就交给了二皇子贺潮华亲自主持。 正好二皇子大婚刚过,和皇子妃头一次会客,地点就设在他们的温泉山庄里。 等到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很多马车。 江予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贺潮风的颜色,见他面色如初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干扰,这才放心。 等到下了马车,却听到贺潮风冷冷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一些事情,等会在诗会上,你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 江予月心里一惊,便知道这位主子今天心情很不好,谁敢惹他,那定然不会放过他的,于是江予月淡淡应了一声,“是,殿下。” 二人刚进山庄,迎面便看见迎客的贺潮华。 众人见贺潮风领着江予月漫步而来,不由纷纷赞叹,当真是一对璧人,男的高大俊逸,女的国色天姿。 贺潮华心中一动,心中冷笑,嘴上带着丝嘲讽道:“来了八弟,几日没见你了,怎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父皇斥责你了?” 当着众人的面,贺潮华故意这么大声,引来众人观望。 贺潮风冷冷道:“本宫的脸色好得很,倒是二哥脸色蜡黄,悠着点,别太频繁了。” 齐家姑娘如今已是皇子妃了,听完这话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江予月在一旁尴尬不已,这人怎么回事?哪壶不不开提哪壶。 都知道这皇子妃和二殿下不和,二殿下让皇子妃等了这么多年,他假装断腿的时候,皇子妃都没来看一眼。 有传言说两人的大婚之夜,二殿下根本就没与皇子妃圆房,现如今贺潮风还故意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招人怨恨吗? 贺潮华捏紧拳头隐忍不发,倒是二皇子妃没有计较这些,淡淡笑道:“早就听闻八殿下的侧妃国色天香,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皇子妃夸奖,渺渺蒲草之姿,比不上娘娘万分之一。” 江予月微微福身,礼数周全,齐家姑娘甚为受用。 “如此,先进去再说,今日客人很多,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二皇妃倒是知书达礼,福了福身,贺潮风轻轻颔首,只当是给她面子,带着江予月朝里走去,只是经过贺潮华的时候轻睨了他一眼,明显鄙夷。 贺潮华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十分憋屈,狠狠瞪了一眼贺潮风的背影。 “殿下何必与他置气,都是自家兄弟。” 二皇妃在一旁劝道,贺潮华不屑:“兄弟?他恨不得本宫死,也就你们觉得他是好人,妇人之见!” “殿下既然另有高见,那便好好想想今日诗会的主题,免得说不出话来丢了二皇子府的面子,臣妾告退!” 二皇妃也不惯着他,直接福身转身离开,根本不给贺潮华说话的机会。 “瞧瞧!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态度!” 贺潮华脸色阴婺,二皇妃也懒得搭理他,今日这诗会热闹非凡,又何必与他置气坏了心情。 江予月能察觉到贺潮华夫妻之间的不和。进了会场后,放眼看去全是衣着华丽的高门贵女以及公子哥儿,江予月才明白过来,这不仅仅是诗会,更是一场大型相亲会。 “那不是八皇子么,他身边的就是那个军妓出身侧妃吧?长的可真美!”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罢了!” 说话的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很是魅惑。 第122章 清河郡主 “郡主说的极是,不过她确实生的貌美,不然也不会被八皇子看上带回来了。” 有贵女在一旁刺激她,郡主王蔷薇不屑:“那又如何,光有美貌没有头脑,也不过就是男人的玩物!” 王蔷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贺潮风,男子长身玉立,面容俊朗的似那天上谪仙,端的是人中之龙,怪不得他是夺储的热门人选。 她一颗心不由得生出几分痴迷,当她看见他身侧的那抹袅娜身影后不由得冷哼一声。 想她王蔷薇乃是清河郡主,家门高贵,父亲跟随皇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是吴国唯一一个异性王爷,家门显赫,连带着她这个郡主也备受关注。 如今跟随父亲来京述职,王蔷薇一出现便引来合家贵公子追捧。她自幼跟着父亲习武,虽说双目魅惑,可是身上也不乏英气,看上去确实与众不同。 贺潮风的目光看过来,瞧见王蔷薇的时候不免一怔,连她也来了,看来京城怕是不太平了,贺潮风自然认得王蔷薇。 如今这京中可是热闹的很。太子薨毙之后,所有皇子都红眼盯着储君之位,除了自身实力之外,妻家的势力也必须跟上。 如今贺潮风除了董芙婉这一支,在江予月身上可是占不得半点便宜,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正妃之位一直悬空着。 京城中其他人可不像他这般,暗地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王蔷薇,若是娶了她,便能获得清河王这一系的军中支持,这可是很大的助力。 贺潮华若不是才成亲,定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相比其他皇子,贺潮风却没有这个心思,他只相信自己手中掌控的力量,对于这些不可控的势力,向来不假以辞色。 江予月在一旁看了王蔷薇,见她一身红装格外英武,桃花眸子中目光清冷,在江予月打量她的时候,她也上下打量着江予月,不过,她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探究,嫉妒,还有不耻之色。 江予月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抬眸看见贺潮风微眯的眼神不由得嘲讽一笑。 “殿下是在看哪个美人?今日诗会花团锦簇,殿下是否看花了眼?若是看中了,嫔妾去打听打听?” “你?别贻笑大方了,出去少说话,若是被人耻笑本宫可不会帮你。” 贺潮风冷淡的声音在江予月意料之中,她不怒反笑。 贺潮风扭头看她,“怎的,被人骂还这么高兴?” “殿下会帮嫔妾的,因为如今我们在外头,嫔妾丢脸就是殿下丢脸,嫔妾代表的是皇子府的女眷,是以嫔妾会不会被人笑话全看殿下。” “哦!” 贺潮风冷冷的应了一声,拉着她去了诗会中间的凉亭,这大热天的他实在不想与那些人虚以委蛇,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才是。 江予月四下搜索着张科峰的身影,这一幕落在贺潮风的眼中,他眼神微微一凛,却并没有说话。 刚坐下,王蔷薇等人就过来了。 瞧见那聘聘袅袅莲步轻移的身影,江予月轻笑:“殿下的桃花来了。” “你就这般高兴?” 贺潮风斜睨了她一眼,江予月微微一笑,道:“殿下千万别误会,嫔妾还是有那么几分自知之明的,再说,我高兴还是难过,殿下又岂会在乎?” “自然在乎。” 嗯??? 江予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看着他。 此时王蔷薇到了跟前,屈膝行礼:“见过殿下。” 王蔷薇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贺潮风,贺潮风却只是淡淡道:“都是在外头不必多礼。” 王蔷薇站了起来,刚要上前一步却又听见贺潮风提醒她:“本宫的侧妃按照你的阶品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王蔷薇脚步一顿,瞧见一旁坐立的江予月顿时呆住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让我给这个军…不,让我给侧妃行礼?” “看来郡主对我朝礼数还是不太熟稔,改日本宫会让宫里嬷嬷去府上亲授。” 江予月在一旁心中暗笑,这个贺潮风,嘴上说让自己别多话,别惹事,可是事实上,这事都是他惹出来的,如今看见这位贵家小姐的脸色甚是难看,江予月刚要说话就被贺潮风挽住了手,眼神警告她莫要出声,江予月只好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王蔷薇瞧见这一幕,见他两人伉俪情深的样子,不免有些挫败,随即深吸一口气微微屈膝:“见过侧妃娘娘。” 江予月也摆足了派头正襟危坐,沉声道:“无须多礼。” 王蔷薇受了这气,径直端坐在一旁不将她放在眼里。 江予月自然不会出声,左右贺潮风已经说了,让自己少说话,免得招惹他人群起而攻。 好在没有人会傻到当着贺潮风的面嘲讽于她,江予月也落得意个自在,她瞥了贺潮风一眼,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人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事,否则他怎么会给这清河郡主一个莫名的下马威。 哎,每次跟他出来,惹事的绝对是他,受伤的却是自己。 第123章 招惹是非 众家贵女都围了过来,瞧见清河郡主在八皇子殿下面前吃了亏,他们如今都不敢说话了。 众人坐在凉亭周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贺潮风眯着眼睛满脸不悦。 他本就是因为天气炎热,才到凉亭中坐坐的,没想到现如今他们都围了过来,甚是聒噪。 可是今日,这又是二殿下的地盘,贺潮风也不愿意做的太过,搅和了诗会回头免不了要被父皇一顿训斥。 他干脆闭嘴不言,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独酌着美酒。 江予月见状不免有些担忧,轻轻地捏了捏贺潮风的手提醒他:“殿下莫要再喝,一会儿喝醉了诗会可要对不上来了。” 王蔷薇在一旁听的清晰,嘴角露出一丝嗤笑,道:“你当殿下是草包吗?这种社会场合对殿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听王蔷薇说话这般不客气,江予月也不含糊。 “按照郡主这般说,似乎比本宫还要了解殿下,本宫身为殿下的女人,担心殿下的身体有何不可,听郡主这般言论,似乎在质疑本宫?”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自称本宫,贺潮风一听,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听她如此说道,王蔷薇一怔,这出身低贱的军妓,竟敢如此跟她说话? 想到这,王蔷薇眼神微怒,迎上江予月的目光,试图想要以眼神来吓退她。 可是江予月又岂是吃素的,为了活着,她可以在贺潮风身前隐忍,但是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她可不会忍。 江予月眼睛射出寒光,紧紧锁定在王蔷薇身上,顿时让王蔷薇心里陡然一颤! 虽说她是郡主平日里十分傲慢,仗着自己的家势便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可是如今面向江予月时,身为郡主的她竟然生出了几分惧意,就如同她生而矜贵,并非她这个郡主所能比的一般。 这气势……她真是军妓出身的低贱之人么??? 王蔷薇不由得呆住了,贺潮风却在一旁拍拍江予月的肩膀:“莫要这般得理不饶人,郡主初到京城,定然有很多不知道的,你又何必如此?” 江予月闻言微微颔首:“是殿下。”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王蔷薇心中微微一暖,等她明白过后,脸色有些发黑,这是拐着弯说自己不懂规矩了! 张玉萍坐在靠近凉亭边缘的位置掩唇微笑:“殿下与侧妃感情笃深,真是羡煞旁人,也不知今日诗会,谁能得到殿下的赏识?” 张玉萍这番话颇为胆大,凉亭四周的贵女们都将视线定在了贺潮风的身上。 江予月没有理会她们,颇有稳坐钓鱼台的风范。 张玉萍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呀!难不成你们就是过来正儿八经比赛的?还不都是为了这事,更何况若不然谁在这大热天穿成这样来到此处!” 话音刚落江予月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张玉萍虽然为人势利且捧高踩低,可是这话说的却是实在。 她和王蔷薇相比,江予月反倒佩服起张玉萍来。 毕竟像她这样直白的实在是不多见,总而言之,这张玉萍坏在明面上,总比那些坏在暗处的人要好得多。 张玉萍说完之后看了看众人,却发现贺潮风也在看着自己,她不由得脸色红了,忙赶紧屈膝跪了下来,道:“殿下恕罪,臣女胡言乱语的,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贺潮风眼皮一挑,“聒噪!” 闻言张玉萍脸都白了,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看着贺潮风脸色不悦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屈膝退下。 剩下王蔷薇一人,看见周围都走了,王蔷薇笑着,刚要开口便听到贺潮风淡淡道:“本宫有些乏了,若是无事,郡主可移步前往诗会正殿,那里应该很需要郡主。” 听到贺潮风赶人,王蔷薇顿时有些恼怒,可是她又没有办法。 只能起身愤愤离开。 江予月见状不免有些担心:“殿下如此难道就不怕她们嫉恨吗?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对殿下声誉有损。” “你错了,就算本宫如此,她们也不会嫉恨本宫。” 还有这种说法?见江予月一脸疑惑,贺潮风勾起了薄薄的嘴唇,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本宫向来如此,却也不见她们对本宫如何。”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顿时无语,古人说红颜祸水,这贺潮风俊美无双,说他蓝颜祸水也没人会反对。 贺潮风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清冷道:“别丢了本宫的脸面。” “殿下放心,嫔妾自有分寸。” 江予月口中虽这般说着,心里将他骂了个遍,这家伙成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成功将众人的火力吸引了过来。 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找贺潮风的麻烦,但这不代表她们会就此罢休,找不了皇子的麻烦难道还找不了她江予月的麻烦? 江予月打定了主意,日后若再有这般宴会,哪怕是惹恼贺潮风也罢,她是决计不会再与贺潮风一起出来,免得被他坑死。 第124章 以荷为题 贺潮风如同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冽的开口道:“放心,害不了你。” 江予月叹息道:“可能是殿下太招人喜欢了。”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莫名的说道:“那又如何?本宫喜欢的是你又不是她们。” “喜…喜欢?殿下可切莫说笑。” 闻言,江予月心里一颤,脸上挂上一丝讪笑,他喜欢自己?这话说出去谁信? 贺潮风每每对自己好一点,要么就是憋着什么坏,要么就是会给自己带来厄运。这一次又不知道碰上什么。他的喜欢,江予月自认为无福消受。 贺潮风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进了一旁的女子耳中。 王蔷薇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冷哼了一声。 张玉萍在背后悄声道:“这狐狸精也不知道给殿下下了什么迷药,竟引得殿下如此对她,我看我们是没戏了,郡主你…估计也够呛。” 听见张玉萍这么说,王蔷薇不屑:“那是你们没用,休要将我和你们相提并论,一个个就知道追着男人跑,还有没有一点点廉耻!” 说完她冷哼一声转身走过。 见状,张玉萍知道她成功的勾起了王蔷薇对江予月的心火,心中窃喜,但她嘴上却道:“说我不知廉耻?她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见了殿下便两眼放光!” “你可别说那么大声,若是被她听见了可不好。听说她在封地的时候可厉害了。她看上的一定要得到,就算得不到也要毁了,如今若是你得罪了她,搞不好就要被她毁了!“ 听见身旁的一个贵族小姐这么说,张玉萍见好便收,果断的闭口不言,但她眼里闪过一道凌厉。 这次诗会设在温泉山庄,这正殿之内溪水潺潺,这也是贺潮华令工匠特意设计的,虽说是温泉山庄,不过正殿还算得上是清凉。 男女不同席,中间有一道长廊隔开,挂上了帷幔,也算是避嫌了。 微风拂过,帷幔吹起,内里女子的面容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说是诗会,还不如说就是个相亲会。 这种所谓的避嫌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男女为了相看彼此,早就已经见过面了,大家心里也都是有数的,并不会扭扭捏捏。 贺潮风带着江予月落座,要说这江予月的容貌,可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刚一落座,便引得场中的男人们眼睛都移不开了,这其中,还包括了二皇子贺潮华。 瞧见那抹艳丽的身影,再看看自己身旁的皇妃,贺潮华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尽的厌恶来。 皇妃也看的出来,只是冷喝一声:“殿下,就是再眼馋,她也是您的弟妹!” “什么弟妹,不过就是个军妓而已!” 贺潮华的声音压低,二皇妃面色不虞,“殿下说话可要注意些,她可是陛下御封的八皇子侧妃,你这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少不得要把您的另一条腿给打断了!” 听她这么说,贺潮华浑身一颤,随即怒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只是提醒殿下您的身份,你别忘记了,今日诗会我们可是东道主。” 贺潮华冷冷撇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看向众人,朗声道:“今日诗会由本宫亲自主持,在坐的各位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今日大家也都乐呵乐呵。” 天气炎热,这温泉山庄里面甚是凉爽。贺潮风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张科峰坐在人群最后边。 他微微蹙眉,这张科峰倒是低调,都已经成了学士了,还坐在最后。 排在前面那意气风发的应该是新科状元,一边与人高谈阔论的,是那探花郎。 殿前三甲都来了,有些意思,贺潮风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丝丝精光,最终,他收回了视线,笑笑举起了酒杯,道:“二皇兄是东道主,我们来者是客,自然听从你主家安排!” 贺潮华斟酌了片刻,干脆道:“既是诗词之会,那便以诗词会友好了,要不便从八弟你开始?” 贺潮风却是笑道:“在场的诸位连同殿前三甲都在,本宫一介武夫,胸中那点文墨就不拿出贻笑大方了。” “八殿下过谦,殿下身旁不是还有侧妃娘娘嘛?传言侧妃娘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来诗词歌赋也一定不会差的!” 贺潮风的话音刚落,王蔷薇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她是卯足了劲要和江予月过不去。 江予月暗暗摇头,娇靥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这抹笑容如同绽放开来玫瑰,牢牢的吸引了场中所有男人的目光。 王蔷薇有些吃味,眉眼间布满了嫉妒。 贺潮华结果话茬,高声道:“清河郡主说的没错,本宫的这位弟媳确实有些本事,你们若有兴趣,可多向她请教一二!” 见二皇子如此配合,王蔷薇心中不由一喜。干脆利落道:“时值夏日,不如以荷花为题如何?” “就按郡主所说,我先来抛砖引玉!” 王蔷薇刚说完,张玉萍唯恐别人将好的诗句先说了,竟然不等贺潮华首肯,便自己率先站了起来,众人纷纷皱眉,十分不齿其为人。 第125章 文采斐然 “清荷覆绿水,荷花披红衣。” 张玉萍说完微微福身,对面几人连连颔首盛赞:“果然好诗!” 张玉萍不免得意,脸上微红坐了下来,江予月在一旁掩唇微笑,这张玉萍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好诗句,竟毫不顾忌东道主的颜面,真是蠢到了极致。 贺潮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眸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江予月看了他一眼,知道张玉萍必然是上了他心中的黑名单了。 王蔷薇不屑,还以为她能做出什么好诗来呢!搞了半天也不过寥寥两语十分平淡。 她又看了一眼上首的江予月,正要说话,对面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乘兰艇,过荷塘,游女带香,团荷遮晚照!” 闻言王蔷薇瞧着对面末位那里坐着一个身姿提拔的青年,旁边的贵女轻声道:“那便是本次的榜眼张科峰张大人了,文采真是出众!” “既然是圣上钦封为榜眼,那文采自然是不差的。”旁边有人接道。 一旁的张玉萍捏紧了拳头,一颗芳心跳动不已。 这张科峰乃是她早就已经看好的,她虽觊觎八殿下贺潮风,但这并不妨碍她备好下家。 她左右寻着角度,趁着微风拂过帷幔露出的缝隙,将张科峰瞧了个清楚。 果然生的很是周整,且目光沉稳丝毫不见轻浮,张玉萍脸色莫名一红。 江予月听闻其声,便知道张科峰也来了,有他帮忙,想必香膏之事的成功几率又大上了几分。 她环顾四周,刚好对上贺潮华的目光,见他毫不顾忌盯着自己,不由心中不悦,怎的如此肤浅,可怜了二皇妃,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婚,可是身边的这位殿下却并不是良人。 她刚在心中叹息完,一旁的王蔷薇朗声道:“陆侧妃,久闻侧妃文采了得,请侧妃赐教,让我等也能一观侧妃风采。” 当着众人的面王蔷薇便发难了,江予月原本不想理会的,可是现如今她这话一出众人也都看着自己,身为皇子侧妃,她自然不能丢了贺潮风的脸。 江予月略一思忖,便淡淡一笑道:“风扑小莲塘,过雨荷花满堂香,沉李浮瓜凉,针线慵懒午梦长。” “好词!” 张科峰不免喊不出来,贺潮风轻轻的鼓掌,随后淡淡一笑,“都说本宫侧妃出身低微,可就是这低微的出身也强过大多数人,本宫甚喜。” “多谢殿下夸奖。”贺潮风表面是在夸江予月,暗地里却是在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的脸。 江予月回眸一笑,场中的男子差点没把魂给丢了。 王蔷薇的脸色先是发青,随后又恢复了原色。 贺潮风眼眸一转,移向了王蔷薇问道:“郡主何不来一首?让我等一睹郡主风姿。” 蓦地听见他这么说,王蔷薇愣住了,随后讪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前人之诗,郡主也太敷衍了。” 听闻贺潮风这么说,王蔷薇的脸色彻底黑了。 江予月果断补刀,道:“殿下,郡主刚从封地回京,还未适应京中生活,对一些规矩不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她这么一说,王蔷薇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这分明是在取笑她不懂规矩。 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望向江予月的眼神中尽是恶意。江予月见之冷笑,毫不在意的道:“郡主自罚三杯吧!三杯之后我们再来如何?” 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江予月也没打算避而不战,干脆主动出击。 王蔷薇是不会向江予月低头的,她仰头喝了三杯酒。 江予月眉角一挑,以前的她就喜欢这种游戏,但在周国宫里的时候,这种宴会她是没有机会参加的,只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和绿香一起玩乐。 她腹中有的是诗句,对上王蔷薇,她丝毫不惧。 酒过三巡,众人玩的开了。王蔷薇似乎知道自己不是江予月的对手,避而不战。 见此,江予月也落得清闲,随即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说是去醒醒酒。 贺潮风知道她想要去做什么,朝着张科峰看了一眼,张科峰立马明白过来,虽然心中有些不安,可是还是退了下去。 后园中,看见张科峰过来后,江予月微微一笑,道:“张学士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张科峰陪笑道:“夫人才是焦点,对了,夫人可想好了,这香膏如何卖出?”言罢,他掏出几瓶制好的香膏递了过去。 江予月拿过香膏,在手腕上擦了一点,这香膏除了可以护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甚是好闻。 第126章 没事找事 想要将这香膏卖出去,就要想将众人的眼光引来,江予月心中暗笑,这个不要太简单,毕竟,自己可是招黑体质,做到哪里都会有人寻个麻烦。 江予月心有定数,听到张科峰的担忧后,江予月淡淡笑了:“你放心,东西到了我手里,我自然是能够卖出去的,更何况有你有殿下,不愁没有销路。” 听闻这话,张科峰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嘲讽:“我倒不知,侧妃娘娘和张大人关系如此亲密,竟在这后园之中私相授受!” 听见王蔷薇的声音,江予月转头,冷眼瞧着她目光不屑:“按照你所说,男女之间就无其他事情可说了?你的心里想的什么,看着也就是什么。” “放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放肆的是你!我的阶品在你之上,见了本宫不行礼,你该当何罪!” 江予月气场强大,一声厉喝让王蔷薇吓了一跳,居然忘了说话。 江江予月见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王蔷薇这才反应过来,怒道:“你真是不知羞耻!” “清河郡主,你若是在胡说八道,别怪本宫去找殿下讨个公道,本宫与张大人在此不过是商谈生意,岂容你胡乱诋毁,若你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让你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头认错!” “哟,敢做不敢当?我都亲眼瞧见了,不光是我,她也看见了!” 王蔷薇反身从树后拽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一个趔趄,江予月见了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张玉萍。 瞧见江予月和张科峰在一起,张玉萍的脸涨得通红,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是啊,我也瞧见了。” “听见没有,你二人不知羞耻,我定要告到殿下面前去!” “随便你想告就告,我怕了你不成!” 江予月才不怕,张科峰恼怒不已,这本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被这几个女子给搅和了,这让他有些恼怒。 “好,我可以跟着你们过去。但是有一点,若是事实证明我与夫人是清白的,你二人必定要道歉!” “好!不过若是证明你们心中有鬼,你定要自请下堂!” 王蔷薇的话,让江予月笑了起来,搞了半天,她对贺潮风也有想法,怪不得对自己百般不敬。 可如今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拉着她去了正殿。 贺潮风目光清冽,端坐在凉亭中怡然自得,瞧见不远处走过来的几个人,为首的江予月脸上挂着怒气,他不由得蹙眉:“这又是怎么了?” “殿下,嫔妾按殿下吩咐,在后院与张大人谈些生意,可是郡主却跳出来污蔑嫔妾与张大人有染,还口口声声说让殿下休了我!请殿下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江予月抢先一步说了出来。王蔷薇愣了愣,这江予月是恶人先告状了? 她随即怒道:“休得狡辩!方才我分明看到你二人举止亲密,他送了一样东西给你!” “东西?你说的就是这个吧,这是张大人按照我的配方研制出来的香膏,我脸上的疤就是用这个香膏治好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言乱语辱人清白,你可知,我与张大人的生意还有协议在手!” 贺潮风脸色不虞,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薄怒道:“此事本宫早就知晓,是本宫准许她去的,不知郡主究竟是何意思,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辱我侧妃清白,莫非是想抹黑本宫的脸?” 听见贺潮风的话,王蔷薇愣住了,她脸色有些苍白,道:“不,不是这样的殿下,您听我说!我确实看到他二人私相授受,对了,我有人证!” 她拽出张玉萍来,张玉萍一见形式不对,她虽算不上聪明,却也不傻,喏喏道:“我就是看到张大人给了瓶香膏,其他的都没有。”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 王蔷薇怔住了。 “可是事实如此呀!” 张玉萍的话让王蔷薇的脸色通红,贺潮华在一旁瞧见了,呵呵一笑正要说话,贺潮风一记眼刀让他闭上了嘴。 随后贺潮风盯着王蔷薇:“说吧,此事该如何解决?” 王蔷薇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殿下不信我?” “信你?本宫还不至于如此昏聩,这生意是本宫让她去与张大人谈的,协议也是本宫授意的,对了,那协议张大人你可带了?” “带了带了!这东西我可是随身携带的!” 张科峰从袖子里掏那纸协议公布于众,众人也都看到了,确实是陆渺渺和张科峰之间签署的协议,顿时,众人看向王蔷薇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做贼拿赃、捉奸在床,这清河郡主什么都没搞清楚,便想污蔑人家,这的确是不应该。 王蔷薇看见那张协议不禁后退两步,随即一把夺过江予月手里的香膏闻了闻,顿时脸上血色全无。 第127章 步步紧逼 “如何郡主,还要再问个清楚吗?协议也有,香膏也在这里,郡主还要污蔑我们私相授受吗?” 江予月的话,让王蔷薇的脸色十分难看,贺潮风在一旁伸手叩了叩桌子,王蔷薇抬头看着他,贺潮风挑挑眉头:“如今真相已经大白,郡主道歉吧!” “你!” 王蔷薇气得说不出话来,随后贺潮华在一旁打圆场:“我看这事就算了吧!郡主应该只是误会。” “误会?二皇兄说的倒是轻巧,若她污蔑皇嫂跟人有染,皇兄你可会认为这是误会?” 贺潮风从来就不是好惹的人,他心思剔透,又岂是一句误会能糊弄过去的。这可是诗会,来的可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清河郡主分明就是在找茬。 此话一出,贺朝华脸色异常难堪,这打的是很么比方。 贺潮风毫不客气的继续道:“这是想当众打本宫脸!她可以不道歉,本宫自去找清河王问问,他是如何教的女儿。!” 贺潮风这番话让王蔷薇吃了一惊,若是此事传到父亲耳中,哪怕再宠爱她,也会严厉的斥责于她,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得罪于八皇子殿下。 王蔷薇沉默片刻,强忍着心中怒气,不甘心道:“对不起,是我看错了。” “毫无诚意,要不你跪下磕头道歉,本宫便原谅你可好?” 江予月淡淡一句话就让王蔷薇原本苍白的脸顿时铁青:“你敢让我磕头!” “那郡主可曾想过,若本宫被你冤枉得逞会有什么后果?首先,殿下定然震怒,本宫这小命难保,张大人方高中榜眼,也会因你的冤枉而痛失前程,如此严重的后果,难道还不够你磕头认错?” 江予月没有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王蔷薇这是把她往死里整,那她又何必跟她客气? 如此咄咄逼人的江予月刷新了众人的认识。王蔷薇死死的咬住牙,她将视线递给了二皇子贺潮华,后者扭过头去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此,王蔷薇也只能跪了下来,咬牙道:“侧妃娘娘恕罪,都是蔷薇看错了,还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江予月淡淡一笑:“郡主今日看错了不要紧,他日出去之后可要擦亮眼睛,名节事大,眼神不好就不要乱开口说话,还望郡主今后能记住此番教训,做人做事先过过脑子。” 事到如今,王蔷薇只能认栽,她压低了头,怒火中烧,心中将江予月死死的烙在了心底,但凡今后有一丝机会,她定要亲手将江予月给送入地狱。 江予月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另眼相看,贺潮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的确做的漂亮。 场中形式顿时一边倒了起来,有跟清河王府不对付的世家公子不嫌事大的高声道:“郡主还欠张大人一个道歉,毁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跪着道个歉不算为过吧!” 王蔷薇脸色一窒,吼道:“你们别诓我!我都已经道歉了,还想怎样?” 闻言贺潮风挥袖起身,他一步一步走到王蔷薇的身边道:“郡主今后还是少出门,免得给家族蒙羞!” 王蔷薇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不由得捏紧拳头。众人见贺潮风出声,顿时安静下来。王蔷薇头一次被人这样当众羞辱,心里窝着一股气,转身捂着脸就跑了。 贺潮华心中有些恼火,这场诗会算是被搅合了,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如今效果没达到还惹一身晦气。 王蔷薇走了之后,贺潮华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八弟何必如此,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你这般说她,她脸皮薄,万一出了事你可如何是好?” “脸皮薄?皇兄怕是对脸皮薄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吧?本宫已算是给了皇兄面子,也给了他清河王的面子,不然,她少不了要挨些军棍。” 贺朝华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巴不得贺潮风跟清河王闹掰,清河王的势力虽然不算太大,但好歹也是朝中唯一的异姓王,在军中依旧又不少拥趸。 贺潮风瞥了贺朝华一眼,后者闭嘴不言,二皇妃在一旁笑道:“罢了罢了,今日诗会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来来来,我们去后园看看,那里的荷花都已经开了!” 众人在二皇妃的建议下纷纷起身,随着她而去。 江予月看了一旁的贺潮风轻声问道:“殿下今日如此帮我,难道就不怕郡主回去之后跟清河王告状吗?” 贺潮风白了她一眼,帮她?自己怎么可能会帮她,不过是拿王蔷薇出个气泻个火罢了。 第128章 开始铺货 江予月有些担心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蹙眉道:“嫔妾也不知道在何处惹了清河郡主,更不知道她为何要针对于我,殿下今日为嫔妾而得罪了清河王府,这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淡淡一笑,扭头看着她:“你是在关心本宫?” 江予月的脸一红:“殿下是嫔妾的殿下,嫔妾自然关心,若不然今后出事嫔妾无片瓦遮身,那该如何是好?” 听见她那么说,贺潮风冷哼一声拽着她就跟了过去,江予月也不说什么。 贺北和花苑跟在后头面面相觑,这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开始斗嘴了,幸亏今日殿下心情还算不错,并没有发火,若不然这到时候又得让夫人禁足了。 王蔷薇走了,张玉萍在后面看了有些担心,她察觉自己似乎又做了件大蠢事,不但得罪了八皇子府,好像连清河王府也给得罪了。 这若是让她父亲知道……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颤,扭头看了一眼江予月的方向,见她面色如初,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平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侍女却悄声道:“小姐,冤家宜解不宜结,也不知这位侧妃娘娘的香膏究竟是怎样的,既然能够和张大人一起做生意,是不是效果很好呢?” 张玉萍顿时回过神来,侍女提醒了她,眼下,还有机会与那江予月缓和一番。 “是啊,当初宫宴的时候看她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可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疤痕全无,看来这香膏是真有奇效,不如咱们过去问问?” 张玉萍对身边的贵女说道。 “那我可不敢去,殿下在旁边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要去你去!” “倒不如咱们直接去问问张大人吧!” 几人叽叽喳喳在一旁,张玉萍一听要问张科峰连忙打头阵:“我也去问问!” 这话引得他们侧目。 “张小姐还敢去啊?” “怎么不敢?方才要不是我,恐怕侧妃和张大人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由我去问自然最合适不过了!” 张玉萍说完不等他们开口便径直来到了张科峰身边,张科峰见状不由蹙眉点点头,这就要往旁边走过去,张玉却去喊住了他:“张大人且慢!” 张科峰定了定神,止住脚步。 “张大人莫要误会,我只是想要请问大人,侧妃娘娘手中的那瓶香膏是张大人所制?” 张科峰闻言点点头,“正是,娘娘不便外出,所以药膏之类的都是张某帮着制成的,张某略通药理。” “那这瓶香膏对于皮肤保养有何妙处?” 周围众女都围了上来,张科峰一听顿时笑了笑:“有的,可以帮助美白养肤。” 张玉萍心头乱跳,果然有奇效! “侧妃娘娘脸上的疤都是靠着这瓶香膏,普通人用了,也是可以护肤养颜的,此香膏药性中平,不会刺激到肌肤,香味淡而不散,的确是精品中的精品!” 听闻这么一说,场中女人纷纷来了兴致。 “张大人,不如你帮忙问问,侧妃手边还有吗,我们也想买,一瓶多少钱?” 张玉萍率先问了出来,她这张脸虽然也算生的貌美,可是皮肤有些黑,若是能够用上香膏嫩肤的话,那简直不要太好。 没有那个女人能抗拒变美的诱惑! 张科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数,伸出手掌晃了晃道:“这香膏材料十分贵,所以一瓶五百两。” “五百两!” 张玉萍有些诧异,这也太贵了! 张科峰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道:“别看五百两挺高的,可是一瓶差不多可以用上三个月,合到每个月才一百多两,再算到每一天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少银子呀!你们想想看,这个跟你们的首饰比起来,是不是要便宜许多?” 听他这么说,众人盘算了一下,确实如此,一天也就三两多,虽说这个价钱依旧偏贵,但为了美貌,这点银子还是值得一出。 “那张大人可有法子卖给我们一些,我们想试试看!” “自然可以,不过我这里暂时没有,多余的都在娘娘那儿,我去跟她说说,能否扣下几瓶来。” “那就有劳张大人了,张大人记着我,我姓陈!” “我姓王!” “还有我!还有我!” 众女都围了过来,张玉萍见状,将他们都挤了过去,拽住张科峰的衣袖:“张大人记住,我叫张玉萍,我要两瓶,这是一千两银票,我这就给你!” 说着张玉萍就掏出银票塞进张科峰手里。 见状,众人唯恐漏了自己,纷纷将自己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拿出来。 张科峰没想到他们这般积极,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第129章 开张大吉 远处花苑见了提醒江予月:“夫人,他们好像将张大人围住了。” 贺潮风远远看过去半晌才笑了笑:“看来你们这生意终于有了行情了,过去瞧瞧吧!” 江予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贺潮风便将她带了过去,等到地方的时候,张科峰看见江予月来了赶紧迎上来:“殿下,娘娘,这些小姐都想要娘娘手里的香膏,这都是他们买的。 娘娘,五百两一瓶可还合适?”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吓了一跳,原本只是想卖三百两瓶的,如今提到了五百两,还这么受追捧,江予月自然同意。 她先是蹙眉,随即淡淡道:“其实这些材料都是十分贵重的,五百两怕是只够本钱,不过既然张大人已经答应了,那就勉为其难吧!就让贺侍卫去取了给你们送过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贺潮风,后者颔首,花苑赶紧道:“奴婢也一起去吧!贺侍卫恐怕不知放在何处。” “也好。” 贺潮风同意了。 见他二人回去取,众人心中欢喜不已,张科峰赶紧追过去。 江予月手中哪里有什么香膏,制好的香膏都在张科峰这里,他这就安排两人去府中取回。 贺潮风见状大概盘算了一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收了五千两,且不知成本如何,可是照这么下去的话,京中贵女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客人,那店铺也该开起来了。 但江予月此时也改变了主意,开店铺还要成本,还要请人。还要想着仓库的存储,实在是麻烦。 不如就像这样放到别人的店里代售,给他们一些管理费便可。 江予月这么打算,可贺潮风却不这么认为,让人售卖,必然会受制于人,于是他干脆道:“回去给你一间铺子。” “殿下说的是真的?” “自然,你放心,这一间铺子的市面绝对好,但本宫要三分,张大人可得两分,剩下的都归你,如何?” 江予月心中一喜,这么一来,四分归她,照今日看来,一天就可进账两千两,本钱才不过百十两,这生意自然是好的。 “殿下若是同意自然是好的,嫔妾谢过殿下。” 江予月轻轻福身,谢过贺潮风。 贺潮风看看她倒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一旁的贵女们个个翘首期盼。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一瓶小小的香膏就能引得贵女竞相购买,若是早就知晓有这等效果,本宫定然要早早的帮你把这铺子给支起来。” “殿下不是不差钱吗?”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不悦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自然缺,皇子府这么多人,本宫还得外出办事,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可是殿下和二殿下同为皇子,怎的没见二殿下为银子发愁?” 闻言贺潮风冷笑,“本宫自然是比不过二哥了,他娶了二皇妃那嫁妆何其多!” “倒是嫔妾拖了殿下的后腿了。”江予月暗暗咬牙,自己原本也是有嫁妆的,若不是因为那次混乱,自己的嫁妆怎么着也足够自己舒适的生活上一辈子吧。 想到嫁妆,江予月脑海中灵光一闪,对了,送婚车队被伏杀之后,那嫁妆又去了哪里了? 自己在宫里时虽然不受宠,但和亲时,父皇给自己置办的嫁妆可是不少,足足一个车队的嫁妆,就是搬走,也得花费不少气力吧。 若是从这方面追查下去,不就知道了究竟是谁下的手?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最终还是小声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贺潮风眉宇微扬,脸上挂着一丝凝重道:“你当本宫没查过吗,连人带物,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他这么说,江予月眉宇蹙成了一团。 从这点来看,要么就是贺潮风在欺骗自己,伏杀就是他做的,那些财物也是他领军劫走的。 要么就是伏杀自己的势力早有安排,在贺潮风发现时,不但将财物运走,还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这点的确是可怕。 究竟是谁? 江予月想不清楚,另外一边,众人都不敢前来打扰,两人干脆找了个阴凉之地坐了下来。 荷塘边上清风徐来,荷花的清香让她生心旷神怡,不由得托腮看着远方,看着这样的江予月,贺潮风只觉得面前的人和景犹如画作一般,他不由得将这一副景象深深地印在了心中。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张克科峰连同花苑他们一起回来,众人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见他们回来以后纷纷涌了上去。 张玉萍率先拿到了两瓶香膏,乐不可支。 有了这个今后就不用愁了! 别说是张科峰了,等她肤色变好,便是八皇子她也有信心争上一争!想到此处,她不由得脸色通红。 第130章 相互勾连 江予月见了趁机道:“诸位,再过几日我们的铺子就开张了,到时候想要买大可去店铺里面挑选,除了香膏还有其他首饰。” “侧妃娘娘如此贤惠,殿下真是好福气!” “是啊,看侧妃娘娘与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又开始转过头来拍马屁,江予月微微一笑,众人这墙头草的做派她一点都不惊讶,此时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一旁贺潮华见状甚是眼红,这老八的侧妃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如今这温泉山庄可我的!她却在这里卖东西! 二皇妃在一旁嗤鼻,道:“莫说他人,就连本宫也想看看那香膏究竟有何奇效?殿下若是有些想法,何不也去和老八家那侧妃谈谈合作的事呀!” 闻言贺潮华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江予月可是和自己说好了要合作,怎么转头便将自己忘了? 江予月扭头看着贺潮华的方向,见他目光阴沉,便想到了之前说的话,轻轻一笑并不开口。 而贺潮华见她如此,顿时有些恼怒,碍于贺潮风就在她身边,不好当面质问于她,得寻个时间质问一番才行,还有,那个扳指也要拿回来才是。 江予月已经猜到了,贺潮华如今肯定眼红,她倒不是忘了之前和贺潮华合作的事情,而是故意为之。 想了想,江予月轻声道:“殿下,嫔妾有些不太舒服,想要先回去了。” “好好的怎会不舒服?”贺潮风眼中虽然闪过一丝关切,但口中却是硬邦邦的问道。 “殿下,嫔妾早上起的早了些,所以现在有些头晕。” 江予月说着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贺潮风见状只得同意。 “如此,那便回去吧!”贺潮风倒也没有怀疑什么,带着江予月和贺潮华打了声招呼,这便走了。 看见他们离开,贺潮华捏紧了拳头,这女人是个角色! 回去的路上,江予月眉头紧锁,此前跟贺朝华说过合作的事,但就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贺潮风会突然转过头来支持她,得寻个机会将此事化解才行。 分三分利给他是不可能的,要真拿出三分利来给他,自己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江予月心中暗暗盘算,想要分银子可以,开店的本钱先投了再说。单是减城东那间铺子的一成分红可是不够,她盘算了一阵,心中渐渐又了主意。 半个月之后,江予月的铺子准备开张了。 董芙婉被禁足了多日终是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出了院子。 这天一早,江予月早早出门,店铺筹备完毕,香膏已经全部到位,她无聊在院子里设计的首饰等东西也都摆了进去,掌柜的还是贺潮风找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 董芙婉听闻贺潮风又给了蕙草院一间铺子,心中顿时如刀割一般。 现如今府中上下都十分佩服这位陆侧妃,说她持家有道,董芙婉心生怨怼,若再这样下去,今后的八皇子府还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吗? 她带着宝笺偷偷出了府,想要去江予月新开的铺子看看。 却不料半路掀起帘子瞧见了王蔷薇,董芙婉心生疑惑? “那不是清河郡主吗,怎么出现在此处?” “娘娘,人家是陪着王爷一起回京述职的,郡主上一次在诗会上得罪了蕙草院的那一位,被殿下狠狠斥责,回去被清河王给禁足了半个月,听说最近才放出来。” 董芙婉在屋子里禁足了这些日子,所有的消息都不知道,倒是宝笺消息灵通,将自己打听到的尽数告诉了自家主子。 现如今听她这么说董芙婉嘴角勾起,“去告诉郡主,有要事相商,就在前边的酒楼与她会面。” “娘娘您的意思是要和郡主合作?” “岂敢合作,只是想要叙叙旧罢了!我在做姑娘的时候和郡主见过几次面,且如今再见面想要叙一叙旧,你去替我安排安排。” “是娘娘。” 宝笺连忙下了马车前去寻找,王蔷薇听闻八皇子府中的侧妃娘娘要与自己见面,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江予月。 可是后来听宝笺说出董芙婉的名字,王蔷薇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跟着宝笺到了一品楼。 酒楼包厢中,两人见面分外热情。 “芙婉姐姐,多年不见了,未曾想到还能再见,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跟父亲留在封地呢!” 一见面王蔷薇的眼圈就红了,董芙婉却拍拍她:“哭什么,你我姐妹一场这么多年没见应该高兴才是。” 董芙婉的话让王蔷薇连连点头,自然是高兴。她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董芙婉帮她出口恶气! 第131章 阴谋再起 平息情绪之后,王蔷薇看着董芙婉见她面色青灰,压根不是从前那么红润反倒透着一股憔悴,不由得问道:“芙婉姐姐姐这脸色是怎么了?” “还不是蕙草院的那个小贱人,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便不将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几次三番对我们娘娘出手,就连贵妃娘娘生辰,殿下也只带着她去了,反倒叫我们娘娘留在府中!” 听见宝笺这么说,王蔷薇蹙眉,“你说的蕙草院的贱人是不是就是陆侧妃?” “正是她,郡主前些日子怕也是见识过她的下作了吧?” 宝笺寻到机会就开始找同盟。 闻言王蔷薇轻轻颔首:“确实。不但叫我颜面尽失,就连回去之后还连累我被父王责骂,在家中禁足好些日子才能出来,如今想来,这陆渺渺的确阴险狡诈。” 董芙婉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怪只怪相貌没有她好,也没她会赚银子,瞧瞧她那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活人的钱赚得,死人的钱也赚得,有的时候我也佩服于她,她确实能够为殿下分忧解难。” 听见她这么说,王蔷薇拉着她的手:“会赚银子又如何?若是赚的银子来历不明,连累了殿下,该如何是好?” 听见王蔷薇这么说,董芙婉心中一惊! “妹妹的意思是要给她下套子?可是她的生意都是殿下知道的,若是…若是败露了,那岂不是连殿下都要彻底得罪?” “姐姐,你担心什么?殿下知道她能赚钱,但并不清楚她卖的香膏质量如何,若她昧着良心以次充好,你说这事情殿下会怪谁?。 听见王蔷薇这么说,董芙婉笑了:“还是妹妹聪慧,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姐姐,你是关心则乱,再说她如今卖的可是擦在脸上的香膏,这些东西抹在脸上,千人千面,说不定啊,某些人就不适合呢?” 王蔷薇虽然骄纵,但并不傻,她脑子一转,毒计便上了心头,继续道:“再说,一瓶五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么贵的香膏,若是用了脸上长疹子或者是毁了容,你说这责任谁来背了?” 董芙婉心中一惊,这罪责自然是要算在江予月头上,可若是牵连道了殿下为她兜底,又当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很是纠结,王蔷薇说的这事的确可行,只是该如何操作? “让何人来尝试呢?” 董芙婉觉得有些为难,王蔷薇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这个人至关重要,一定要身份尊贵,还要劳烦姐姐入宫一趟,送香膏给娘娘试用,若是娘娘脸上皮肤有异,到时候谁也保不住她!” 听完这话董芙婉惊了一跳,送给贵妃娘娘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审查,她向来都不敢随意乱送,若是出了事情,只怕连她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王蔷薇心思够狠够毒,说是要为自己出口气,实际上是想借自己之手替她报仇出气吧! 董芙婉也不是蠢货,王蔷薇这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呢! “绝对不行,贵妃娘娘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惹恼了圣上,到时这八皇子府都脱不了关系;再者,贵妃娘娘可是殿下的生母,若是送的东西出了事,那殿下第一个会将所有人都给揪出来!” 董芙婉若真是答应了王蔷薇的法子,那她才是个棒槌。她转念一想,宫中的贵人绝对不行,可宫外的高门贵女何其多也,别的不说,王蔷薇她自己就是现成的。 董芙婉看着王蔷薇,王蔷薇蹙眉:“姐姐该不会是要让我自己来做这事?” 董芙婉点头,寒声道:“此事必须保密,若我用,出了事殿下也能按捺下去,若妹妹设法让脸上闹出些小问题来,那这事谁也遮不住,以王爷对妹妹的宠爱,定会为妹妹讨回个公道的。” 听闻她这么说,王蔷薇怔住了,要在自己的脸上动手脚,一时间她很难接受。 不过,这陆渺渺让自己颜面尽失,如果能运作的好的话,自己的脸定然会没事,但她陆渺渺定然会被打入深渊,如此一想,王蔷薇心中一横,咬牙点头。 两个人在包厢里面密谋一番,这次,一定要让那个贱人去死,两人谋划完了后,便各自离开了一品楼。 等她们离开之后,隔壁包厢里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嘴角勾笑,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挑挑了眉头,这样才有意思,看来得找个时候给她报个信,要不然也太不好玩了。 …… 铺子开张,生意大好,这些香膏第一天就卖出了一百多瓶,也亏得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库存的一百五十瓶全部都卖完了,收回的银两当即做账。 江予月看了一眼账本眉开眼笑,这香膏就算按照三个月一轮回,其带来的利润也是足够丰厚啊。 第132章 幽夜黑影 若今后这香膏风靡开来,销量定然会骤增,这基数一大,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顾客前来购买,这来钱简直不要太快。 她当即就让张科峰抓紧时间制作,她打算找机会往宫里送,若能让宫中的贵人都用上自己的香膏,那这香膏还会愁卖?皇家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这种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了都。 但是这话她没有和贺潮风说,这东西毕竟是抹在脸上的,而且,每个人的皮肤都不太一样,再加上宫中凶险,万一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为难府中,那岂不是会惹出大乱来。 江予月看着账本发呆,花苑在一旁见了不免打趣:“夫人,夫人这头一日就进账这么多,可曾想好,今后是否要扩大?” “扩大倒不用了,只是维持现状便可以了,一天七千五百两银子,这一个月就是二十多万,除去本钱利钱,我还能得六万两,花苑,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江予月搂着花苑笑得乐不可支,花苑见状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夫人,奴婢知道,但是夫人小声一些,财不露白。” 说着,花苑小心打量了一番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您是不知道,最近锦华院的那位娘娘被殿下禁足了,说是让她三个月别出锦华院,听说已经熬不住了,若是被她们知道的话,那估计我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江予月停了下来,看了看外面,拉着花苑走进了屋子里,关上门,道:“你说她过不好与我们何干?” “夫人怎么还不明白呀?若是她过的不好了,我们自然是要受罪的!毕竟锦华院那位可是有家世的人,就连殿下的生母都是她的亲姑姑!” 花苑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自家主子犯起迷糊来怎就叫不醒喃。 江予月伸手刮了刮她鼻尖,笑道:“知道了,小管家婆。” 花苑瘪嘴,脸上写满了操心,继续唠叨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之前您又不是没吃过亏,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若是又被禁足,到时候这铺子里的生意被别人抢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末了,花苑气鼓鼓的瞪着江予月道:“这铺子是殿下的,而那位张大人殿下也是认识的,若是殿下将张大人手中的方子拿了去,这香膏生意还有你什么事?” 听见花苑这样提醒,江予月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仔细想想后,她又放下心来,她手中可是捏着张科峰的把柄,这张科峰跟陈宇德搅合在一起,也就注定他不会跟贺朝风尿到一个壶里去。 不过花苑说的也不能不防,江予月低头想想,沉声道:“按照你说的,我该怎么办比较好?” “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奴婢只知道一件事,刀把要握在自己手上才行,夫人你应该想办法把那香膏的配方握在自己手中。” 这话说的倒也是。 “花苑你可真是聪明,不愧是我的贴身小管家!”江予月笑盈盈的将花苑拉近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花苑听到这夸奖不由得羞涩一笑:“奴婢跟在夫人身后也能够学到一些,这些都是夫人您教的好!” 江予月在她的头上点了点,两个人笑成一团。 花苑说的没错,是该找个时候把配方要来了,这香膏必须得自己调制才行,只有自己掌握了刀把才可以利于不败之地。 再者说了,靠着张科峰,说不定哪日他就撤出去不干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予月想到此,收拾了一番打算出去,可是看看外头天色已黑,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明日再去,匆匆忙忙将账本收好这就上床歇息。 花苑见状也回房去了。 深夜,一抹身影悄悄地靠近,江予月还没睡着,听见轻微的呼吸声,立马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把匕首紧紧攥在手里,那人却笑了起来:“挺谨慎的啊!不过,这对我而言完全没用,我若要害你,你焉能还活得这般滋润?” 听见声音后,江予月立马起身站在床边,看着帷帐外的影子狐疑道:“陈宇德?” 陈宇德有些吃惊:“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若不是你,我的脸上如何会挨上那么一刀,再者,你每次出现都蒙头遮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吧,这次来又想如何害我?” 江予月紧紧握着匕首,陈宇德声音再次传来:“我来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声,有人想要对付你,你这香膏千人千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万一有些人出了疹子,怪罪你该如何是好?” 陈宇德的话让江予月愣住了,这陈宇德此次前来竟然是好心的帮助自己?这让江予月有些拿捏不准他的企图。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江予月干脆装傻。 “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次发难的人你也认识,而且你得罪狠了她,她必然会借机彻底将你扳倒,你还是早做打算,免得事情临头时惊慌失措。” 听见这话,江予月猛地掀开了帷帐,陈宇德往后退一步,好像不敢让她过于接近自己。 第133章 受制于人 黑暗中,江予月的匕首泛着寒光,陈宇德不屑道:“冷静点,千万别靠的太近,小心我会忍不住的再给你脸上一刀!” 江予月冷笑:“你不会,就像你说的,你要害我的话早就害了,又何须等到现在,我问你,究竟是谁想要害我!” “这个嘛……” 陈宇德还不肯说,江予月再上前一步,道:“还不说是吗?若是不说,我立马大叫有刺客,看你能不能在皇子府的守卫中逃离出去!” 陈宇德闻言赶紧制止,随即笑道:“不错,有勇有谋,都敢威胁起我来了!不过,你似乎忘了点什么,在侍卫来之前,我可以杀你十次,你信不?” 江予月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抬头毫无畏惧的跟他对视,带着丝嘲讽道:“你不敢,因为对你们而言,我还有用,你若害了我,或许你的损失会更大。” 陈宇德低声笑道:“好,有胆识,就冲你这份胆子,此事我会帮你。” “行啊,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 陈宇德没有回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会帮你,但下一次我找你的时候,你可要无条件帮我。” 江予月同样不接他话茬,突然开口道:“我想问你,玉女的秘密,你知我知,还有谁知?” 听闻江予月这么说,陈宇德陷入了沉默,这个女子的确聪慧,跟她合作,自己得注意一些才是。 “我就帮你,只此一次,今后怎样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说完陈宇德推开窗户飞了出去,江予月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觉得后背一片凉意。 她呆坐在床边,刚要上床,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脚步声,她忙裹着薄被装睡。 此时,黑暗中一个身影渐渐靠近,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原来是贺潮风。 这家伙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江予月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贺潮风靠近了她,随即掀开被子上了床,江予月不由得心里一抖。 随即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江予月一颤,难道是他发现了? 贺潮风的手顿住了。 “醒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江予月干脆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他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主动? 贺潮风一把将她搂住低头吻了下去,帷帐中一片旖旎…… 次日早上醒来的时候花苑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瞧见她花苑满脸通红,她竟不知贺潮风是何时来的。 “夫人,奴婢该死,昨夜竟然睡着了!” “无妨,快打水来给我洗洗。” 江予月觉得浑身酸痛,这个家伙每次都是这样,要把她压榨到烂泥一般才走,不多时,老嬷嬷进来,手上端了一碗避子汤,江予月想也不想就将汤喝了下去。 老嬷嬷走了之后,花苑撅着嘴问道:“殿下对夫人这么好,却不想让夫人生个孩子。” “孩子,就算他要,我也不会要。”江予月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了一道恨意,虽说现在还不知道截杀送亲车队的到底是谁,但贺潮风无疑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花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夫人的想法确实与众不同,这若是换成其他院里的夫人,定然要想方设法不喝这避子汤。 可自家这主子倒好,每一次都喝得毫不犹豫。 收拾好了之后,江予月带着花苑出门直奔铺子里,算算时间,二皇子贺朝华也该找上门来了,她也早有准备,就等贺朝华寻上门来。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江予月前脚刚到铺子里,后脚贺潮华便过来了。 “见过二殿下!”店里的掌柜认识贺潮华,见了他连忙行礼。 贺潮华没有理会掌柜的,径直找到江予月,见她立在后头打算盘,不由得冷笑:“陆渺渺,你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贺潮华到了铺子的信息传到了贺潮风的耳中,他并没有着急着赶去铺子,他倒想看看,这江予月如何应付自家这二皇兄! 蓦地听见声音,江予月抬头见是贺潮华,淡淡一笑:“二殿下此话何意?” 贺潮华脸色一沉,不悦道:“这么快就忘了?那日你来求本宫的时候是怎么承诺的?“ 江予月放下算盘正色道:“二殿下,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殿下并未帮我卖出任何一瓶香膏啊!这些事情可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请问殿下又给了什么呢!” “本宫不是给了你机会,诗会不就是本宫主持的。” 江予月笑了,这贺朝华耍起无赖来也是个没脸皮的,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诗会也是张大人帮忙,和二殿下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殿下你还向着清河郡主,看着她寻我麻烦而无动于衷,这可不是什么合作的态度。” 贺朝华有些接不过话来,脸色渐渐阴鸷下来。 江予月又道:“殿下想参上一股可以,拿银子来入股便好,若想空手套白狼,这可会辱了殿下的名声。” 第134章 一波又起 贺朝华被江予月一番连消带打的挫去了锐气,脸色一片阴沉。 江予月看他眼神阴鹜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笑贺潮华三魂去了两魄,心神荡漾起来,情不自禁的道:“那你要多少?” “十万两。” “十万两?本宫这十万两银子给了你不知何时才能回本!”贺朝华有些失神,十万两,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寻常人家一年花个百八十两,这日子过得就相当不错了。 江予月料定贺朝华会生出几分踌躇,她将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了过去,道:“二殿下还是先瞧瞧这份协议再说吧!除了你的本钱,年底还有分红,绝对不会让殿下亏本的。” 将贺朝华也拉进香膏生意,这是江予月早就筹谋好的事,这桩生意,她另有打算。 贺潮华觉得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他有些迟疑。 江予月见他如此,直接道:“殿下若是不相信那就罢了,这才开张,今日的收入便有七千多两银子,去除成本之后,收益也是相当的可观,其他的我不多说,二殿下自己看吧!”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华下定了决心,点头同意下来。 “那就请二殿下先签了这协议吧!” 江予月递上了协议,贺潮华想了想拿起毛笔签下了名字,并盖上了印章,随后道:“十万两银票我会让人送来!” “殿下放心好了。” 江予月嘴角扬起,看着贺潮华出去。 花苑在一旁皱着眉头:“夫人,这香膏生意虽然赚钱,但分的人太多,落我们自己手上也就没有多少了!” “你不懂!”江予月嘴角噙上一丝冷笑,若贺朝华识趣些,自然能赚些银子,若他不识趣,这十万两银子到手后,可能会亏的一两不剩。 江予月早就想好了,协议只有一年的期限,到了时候,签不签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另外,这香膏配方的成本是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花苑没有再多言,主子的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江予月笑而不语,她与贺朝华不过相互利用罢了,谁占便宜谁吃亏,这还真不好说。 贺潮华很快就派人送上了十万两银票,江予月将这银票收好入了库房。 目前她手中的银子已经差不多够了,当下首要做的便是寻找绿香跟燕宸的下落,哪怕是死了,也得找回她的尸首才行。 她将目光投向了镖局,若想寻人必定要找这些跑江湖的,贺潮风自然是靠不住的,她必须得依靠自己去想办法寻找燕宸跟绿香。 “花苑,拿笔墨纸砚来。” 花苑赶紧送上,看着江予月挥毫绘制了一副人像。 “夫人,你画的真好,这是谁呀?好漂亮呀!”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江予月也不敢乱说。 “我想要寻她,但是不知身在何处,所以画出她的画像来。” “那,你们是失散了吗?” 花苑也知道江予月的出身,听她这么说,江予月点点头,“确实如此,我与她失散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听她说出事了,所以,我想要看看究竟传闻是不是真的!” 江予月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绿香恐怕是凶多吉少,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找到绿香的尸首。 吹干了收好这幅画像之后,江予月拉着花苑便出去了。 花苑不明所以,“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江予月戴上面纱问道:“你可知京城哪里有镖局?” “镖局?奴婢记得京城最大的镖局便是中原镖局。” “好,你带我去。” “夫人想要找人为何不求殿下帮忙呢?” 江予月摇头,与其萧索道:“让他帮忙,他定然会要问东问西的。” 花苑点点头和江予月一起出了门,她刚刚出去没多久铺子里面就闹出了事情来。 王蔷薇给自己下得药有些多了,这几天时间便过敏了,戴着面纱来到了铺子里面一顿嚷嚷。 掌柜的赶紧出来瞧见她,顿时上前行礼,“原来是清河郡主。敢问郡主前来有何贵干?” “贵干?你们瞧瞧你们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揭下了面纱露出满是红疹的脸。 周围的贵女们见了,顿时吸吸一口冷气。 王蔷薇怒道:“本郡主才刚回来没有多久,前几日诗会时大家可都瞧得清楚,并没有这些的,那日到你们铺子来买了一瓶香膏才擦了没有三天,便成了这般模样!你瞧瞧!你们这铺子打着八殿下的旗号在这里卖假货!瞧瞧我这脸还能不能看了?” 听闻她这么说掌柜的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奴给郡主请大夫瞧瞧吧?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所致,毕竟这香膏,我们这几日卖了几百瓶,未曾听说会出现起红疹的状况。” 听到掌柜的这么说,王蔷薇怒了,“这么说你是怀疑本郡主说谎了!” “这倒不是,老奴只是担心郡主并不是因为香膏所致,万一是其他东西导致的,岂不是害了郡主?再者,八殿下的铺子怎么会卖假货?” 第135章 骑虎难下 王蔷薇白了他一眼,“八殿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某些人我却信不过,到底是不是有人在中间做手脚?告诉你让那贱人给我出来!我倒要问问看她究竟安的什么心!” 听她口口声声说陆侧妃是贱人,掌柜的脸色也变了,挥手招来了底下的小厮:“去请殿下过来。” “慢着!我说了让陆渺渺出来!” “夫人不在,有事我们请殿下来说。” “女人家的事情让男人来说什么?” 王蔷薇才不愿意。 掌柜的却沉声道:“铺子乃是殿下的,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夫人只是管管账目罢了!若是郡主觉得殿下也不能说清楚的话,那么老奴也没有办法。” 听他这么说王蔷薇捏紧拳头,随即想到,即便是贺潮风来了那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好,那就让殿下过来。” 她倒要看看殿下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王蔷薇坐在店铺当中,只要有贵女进来想要买香膏就被王蔷薇阻止,她顶着一张长满了红疹的脸丝毫不觉得丢人现眼。 贺潮风听说王蔷薇来闹事,顿时皱着眉头:“她人呢?” “人在铺子里候着。” “我是说陆渺渺呢?” “夫人出去了,二殿下来了之后送了银票,夫人便走了。” 听闻小厮这么说,贺潮风冷哼一声:“我瞧着这王蔷薇来者不善,走,叫大夫去!不对,让宫里的太医过来与我一起去。” 贺北立马去宫里请了太医过来。 一柱香之后,王蔷薇等得有些不耐,正要发火,贺潮风的马车过来了,她的眼睛一亮! 瞧着如今贺潮风来了,该如何跟她解释! 不过,贺潮风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刚刚进了铺子众人便跪了下来。 “参见殿下!” “都起来吧!” 贺潮风径直走向王蔷薇,王蔷薇见状怔了怔,随后屈膝,“殿下。” “坐吧!”看见她脸上的红疹,贺潮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究竟怎么回事?” 王蔷薇指着自己的脚哭诉:“殿下,都是你店铺里面的香膏所致,殿下,我是信得过殿下的,可是信不过某些人,这相香膏定有问题。” 掌柜都看不过去了,“殿下,这几日卖出的香膏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一人数起红疹,唯有郡主脸上不对,老奴已经让人将剩下的香膏都拿了过来,这里还有一百瓶,还请殿下过目。” 贺潮风见状示意身后的太医,“赵太医,劳烦你前去查看,看看这里有没有问题。” 赵太医赶紧过去,王蔷薇听闻他是太医,顿时脸色一窒。 “殿下还请了太医过来?这是不信我?” “自然是要请的,若是这香膏真的有问题。不光是你,其他人也不能用,若是没有问题,你的这张脸也是需要医治的,本宫念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定然不知哪里的大夫好,是以请了赵太医过来。” 贺潮风难得的放下耐心的回道。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王蔷薇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能应下。 赵太医一瓶一瓶的查看,等到查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殿下,香膏是没有问题的,不但没有问题,而且这是上好的药方子,对皮肤非常好,老夫家中也有一瓶,确实不会引起过敏症状。郡主,还请郡主让老夫给您号号脉,查看一下。” 王蔷薇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但碍于贺潮风在此,王蔷薇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能伸出了手臂。 赵太医查看之后拱手道:“郡主这红疹并非香膏所致。” 随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脸,沉声道:“郡主脸上有花粉的味道,从这个症状还有脸上红疹分布状态来看,确实花粉过敏所致,但是这香膏中并没有用到鲜花。” 王蔷薇脸色一怔,“我近几日并未服用过其他药物,也没去过鲜花盛开的地方!这大热天的,除了用了这个香膏之外,我也没去其他的地方,父亲将我禁足,我没有出过门,如何能够碰到鲜花?” “既然郡主禁足,这香膏从何而来?” 贺潮风眼神冷峻,突然出声问道,王蔷薇为难道:“我,我是派丫鬟过来买的。” “这简单,我们铺子里每一瓶香膏都有记录,售出的时间还有价钱都有,你且说说看丫鬟是哪一日买的,什么时辰过来的,付的是现银还是银票?” 听闻他这么说王蔷薇紧咬嘴唇,“殿下是信不过我?” “是信不过你的丫鬟,万一是她害你,难道要让本宫背这个黑锅?” 贺潮风已经将她所有的后路给切断了,如今听他这么说,王蔷薇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我也不记得!” “那好,来人!带上本宫的腰牌去清河王府面见清河王爷,跟他说郡主身边的丫鬟有嫌疑,试图投毒嫁祸本宫,本宫想要查个清楚!” 听他如此说,王蔷薇彻底慌了。 第136章 得寸进尺 贺潮风看着王蔷薇,眼眸里射出一道寒光来。 王蔷薇一怔,刚要说话,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众人回眸,却瞧见江予月走了进来,花容月貌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当她看见王蔷薇的脸时,顿时有些怔住了。 “郡主这脸,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陈宇德说的那人是王蔷薇,这陈宇德在吴国京城的势力不错嘛,就连这种事情都能探知。 看着王蔷薇那张红肿的脸,江予月心里便隐隐偷乐,真是舍得本钱来害自己啊,这要是恢复不了原样,那王蔷薇会不会疯掉! 虽然知道这王蔷薇是故意来搅合自己生意的,江予月依旧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贺潮风。 贺潮风见状嗤笑:“郡主花粉过敏,她却以为是用了我们铺子里的香膏所致,这事情她自己都没弄清楚,就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这番话言简意赅,将整件事情的性质给定了下来。 还未搞清楚状况就来问罪,王蔷薇闻言脸色一窒,心中顿时生出了无尽的怒火。 “郡主如此,倒叫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我们铺子里的香膏方子是经过宫中御医认证过的,而且,用过之人还从未出现过郡主这样情况,郡主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江予月话音一落,脸上挂满了寒霜,冷冽道:“还有,本店所有香膏出售后都有相关记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郡主可从未来过店铺买过香膏,就连清河王府也未见人来买过,郡主你怕不是跑错了地方,而是故意过来找茬的吧!!!” 听闻这话,王蔷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 此时赵太医已经在旁边开好了药方。 “郡主,此方制成糊状涂在脸上便可痊愈,最起码要七天时间,这段日子郡主还是不要轻易外出,不可见风,迫不得已要出门的时候,也得带上帷帽。” 听到赵太医这样说,还呈上了药方,王蔷薇十分不满一把夺过了方子:“如此,多谢太医,多谢殿下。” “不必多谢,这件事情是解决了,还有一事。” 贺潮风的声音让王蔷薇心里一沉! “什么事?” 江予月笑了,这王蔷薇装傻充愣的本事不在贺潮华之下嘛。 “郡主,人要脸树要皮,你这无缘无故的跑来砸我的生意招牌,是不是要给个交代才行,要不然,这京中还有谁会将殿下的脸面放在眼里。” 江予月一番话让王蔷薇愣住了,贺潮风微微颔首:“夫人说的极是。”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个误会…” “侧妃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郡主该给本宫一个交代,也该给诸位客人一个交代,本宫的名声不容你如此践踏!” 贺潮风的声音陡然提高,周围一片寂静,各家贵女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殿下说的是,方才可着实让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香膏真的有问题,我们可都是冲着殿下还有香膏来的,若是东西有问题,五百两银子是小,坏了我们的脸问题就大了!” “是啊,郡主顶着这张脸过来,那可真的是吓坏了我们。” “就是啊,郡主下次可千万要搞清楚。这次是殿下的铺子,若是换了寻常人家,请不到赵太医过来为郡主诊治的话,那不是要被郡主讹死了!” “你们说什么呢!我何曾讹过人!” 王蔷薇满脸愠怒,冲到那女子面前质问,一张脸上本就是红疹,现如今更加显得狰狞。 “说话声音大就有理?你方才一进来便诋毁陆侧妃,说她是贱人,殊不知侧妃如今是皇上钦封的,你这算不算是藐视皇权?” “就是就是,若这铺子不是殿下的,岂不是要被郡主给赖上了!幸亏有殿下明察秋毫,若不然的话,这京城中只怕又要了一桩冤案,敢问郡主,若是今日没有太医证明,郡主该当如何处理?” 听到周围人的话,王蔷薇脸色顿时异常难看,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潮风会直接请来了太医…… 王蔷薇瞪了他们一眼,直接迎上了贺潮风的眼眸,光棍的说道:“那殿下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你到是痛快,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为难于你,你便亲笔写封道歉信贴在本宫这间铺子中便好,记得盖上自己的私印,另外,赵太医的不能白给你诊断,诊金千两不算多吧。” 贺潮风一番话让王蔷薇愣住了,银子不是事,但那道歉信…… “这怎么可以!”王蔷薇顿时惊呼出声。 第137章 蚀了把米 “为何不行?”江予月冷哼,声如寒冰道:“就因为你是清河王府的郡主?” 她毫不客气的道:“清河王府权势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周围围观的世家贵女纷纷诧异的看着江予月,她真的是传闻中那个出身低贱的军妓吗? 王蔷薇被她的气势压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每个人做事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郡主你既然敢来构陷八皇子府的店铺,折损殿下的脸面,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今日郡主不按照殿下说的去做的话,那就等着殿下入宫参清河王府一本吧!” 江予月难得的发了狠话,王蔷薇紧咬嘴唇,被她质问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文房四宝。” 贺潮风开口了,掌柜的赶紧送上笔墨纸砚,江予月沉声道:“郡主写吧,还有,诊金千两。” 话音刚落,花苑走过去便伸出了手,王蔷薇想也不想就要打她,却被江予月拦住了。 “贱人,你敢拦着我!” “看来郡主还没有意识到错误,还敢当街咒骂本宫,既然如此,本宫只好自己去宫中找圣上为我做主了,我倒要问问陛下,他钦封的侧妃还作不作数。” “你……”王蔷薇闻言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知道,这事不宜闹大了,皇权至上,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郡主可是想清楚了?” 江予月毫不客气,贺潮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勾笑。 看得王蔷薇心生怨恨,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将银票奉上,随后不甘心写下了道歉信。 贺潮风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大张纸,写完之后让她按了手印盖了私章就张贴在铺子门口。 王蔷薇倒也算是为香膏生意做出了莫大的贡献,诗会就是因为她寻麻烦,反而成功将高门贵女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张科峰趁机将香膏的名头给打了出去。 如今,她前来闹事,反而让铺子解决了被人讹诈的隐患,有她那张道歉信挂在铺中,想闹事的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江予月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王蔷薇真是个好人。 江予月打的这个主意,眼看着王蔷薇写好了道歉信,随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江予月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千两可是赵太医的,她忙让花苑将银票递给了赵太医,一旁的赵太医说什么都不肯收。 贺潮风道:“有劳赵太医了,替本宫解决了个大麻烦,这银子是你应该得的,莫要在推辞了。” 赵太医这才收了银票,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看了赵太医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贺潮风的嘱咐下,贺北送了赵太医回去。店中掌柜开始招呼其他客人来了,这香膏是卖的越来越好,接下来江予月就要将配方弄到手。 江予月回过神来,开始盘算着如何将方子从张科峰哪里拿过来的事情。 贺潮风走了过来:“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难道就不怕王爷找你算账?” “王爷要找嫔妾的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这铺子后面的股东可是他惹得起的?” 难怪她会将二皇兄贺潮华也拉进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贺潮风清冷的眼角微微一挑。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眼前这多娇艳的玫瑰了。 “有胆有谋!若你生为男儿,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多谢殿下夸奖!”江予月回眸看着贺潮风,眉宇间的一闪而过的媚意让贺潮风怦然心动,她向前,抱着贺潮风的右手,略带撒娇的摇了摇,道:“殿下可陪我去个地方么?” “你想要做什么?” 江予月微微皱眉道:“今天虽解决了一桩风险,但是铺子的生意还有一出隐患,那就是配方!!!” 贺潮风微做思索,随即明悟,他低头贪婪的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清香,大笑道:“好,我陪你去。” 之所以让贺潮风陪着,也不过是为了避人闲话,免得叫人看见了传出来说她私会外男,那样可就说不清了。 盯着她的人可是不少,别的不说,就府中其他院子的几位,就巴不得自己早些玩完,故而,江予月不得不谨小慎微。 三人约在了一品楼。张科峰如今身为榜眼每日里应酬很多,但是今日遇到了贺潮风,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 张科峰进了包厢以后,发现江予月也在。他有些微怔,随即笑了笑:“未曾想到殿下和娘娘竟然都在,张某不甚荣幸。” 贺潮风点了点头,只是淡淡的道:“坐” 第138章 配方到手 江予月展颜一笑,对张科峰道:“张大人不必觉得奇怪,其实今日请大人过来是我的意思。” “哦,娘娘可是有事?”张科峰心如电转,他似乎知道了原因。 江予月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还是为了铺子生意的事情,如今这香膏生意算是彻底打开了销路,那么问题来了,大人一个人制作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张科峰点了点头,这倒是大实话,而今他身为京官,每日的应酬也是颇多,回家后还要兼顾着香膏的制作,这的确让他生出分身乏术的感觉来。 “娘娘可有什么好办法,但请直言。” 既然她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是有法子解决,先听听她是如何说的,张科峰将视线移向了江予月。 “简单,张大人可将配方作价卖给本宫,本宫会让人雇人生产,如此一来,货源有了保障,大人也无需日夜操劳。” 张科峰听明白了,她这是要拿着配方自己单干。 看出张科锋眼里的怀疑,江予月忙道:“大人不必担心,即便您的配方给了我,最后卖多少大人两分利不变,这份协议一直有效。” 听到此处,张科峰的脸色稍霁,打笑道:“娘娘,难道就不怕我给了假的配方?” “张大人说笑了,以张大人的聪明才智,又岂会做这等蠢事。” 江予月这番话让张科峰微微一笑,道:“娘娘才是蕙质兰心,若是真的按娘娘所说,此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娘娘可有协议,我先看看。” 张科峰随即拿过了协议仔细看过,确保没有问题,这才签署盖章。 双方过了目之后,张科峰写下了详细的配方,交给江予月。 “这个配方还可以改良,从今往后,它就属于娘娘你了,我也希望它能在娘娘的手中发扬光大。” 张科峰倒是大方很快就写好了,江予月看了一眼确实这些都是常用的药材,但是具体做法却很复杂。 “这样,我亲自做一遍给你看,教会你为止。” 见张科峰如此,江予月笑了,“如此,多谢大人了。” 贺潮风看了两人一眼,他发现这个女人一旦下了决心去做某件事的时候,身上那股子认真尤为迷人。 “配方之事,本宫希望张大人往后莫要跟他人提起,否则……” 贺潮风突然出声,张科峰自然听出了他口中的威胁之意,他点头应下,江予月却笑着道:“殿下放心,张大人并非愚蠢之人,不会自挖墙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来。” 张科峰与江予月约定了教学的时间后,三人便暂时放下了香膏这个话题,说着些朝中趣事,直至饭局散去。 江予月拿着配方,再也藏不住嘴角的笑容,如今总算是放心了,这香膏生意也算彻底的稳定了。 贺潮风领着她回了府,刚到蕙草院,江予月就吩咐花苑把门关好,看贺潮风还没有走的意思,她也不多说什么,将准备好的各种药材拿了出来。 先按照配方自己先研究一番,贺潮风见她如此沉迷不由得笑了:“如此坚韧,不达目地不罢休,这都几时了还研究,他不是说了会教你?” “殿下不知,虽然他承诺教我,不过我更像自己研究出其中的药理来,看看能否依据其中的药理来改良这个方子,这样的话,就算张科峰以后将配方泄露出去,也动摇不了我们的生意。” 贺潮风闻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江予月一愣,随即就被他抱住了。 “不急,时光还长,今日本宫心情不错……” 江予月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住,随即被带到了床上。 这一夜,江予月只觉得自己在大海中浮沉…… 翌日,花苑进来以后看着江予月笑得眉眼如画。 “夫人,殿下说了,这次不让您喝避子汤了!” 闻言江予月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喝?” “嗯!” 花苑连连点头。 “是啊,殿下说不用避子汤,这说明夫人能够有机会生孩子,到时候就不用愁了!” 看见花苑脸上的笑容,江予月心里一沉,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今贺潮风这么做,根本就是将她推进深渊,若是被府中其他院子的人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还能过得安生?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坐在那里思忖良久,才开口道:“花苑,给我梳洗。” 花苑赶紧端来热水,江予月却在想如何才能避免怀孕。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印记,心中暗叹,要想办法早点将这印记除了才是。 收拾干净了,江予月出了蕙草院,看见下人都在忙碌,江予月径直出去,花苑跟随,两人走了之后,宝笺从蕙草院门外的树后出来。 看见这一幕宝笺赶紧冲回主院,今日这里得到的消息可真是令她震惊,回去后董芙婉瞪大了眼睛:“果真?” “千真万确!奴婢听的真真的,殿下临走之前说不要用避子汤!” 董芙婉怔住了,若是殿下真的不让那个小贱人用避子汤,那岂不是会让她率先怀上殿下的血脉……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先怀上殿下的血脉,否则,哪里还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第139章 合谋下手 “宝笺,想法子在她的吃食里动些手脚,绝对不能让她有身孕,若不然我们可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可是……”主子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宝笺有种陌生的感觉。 董芙婉没有管宝笺如何看,直接道:“没什么可是的,必须要对她出手,而且,要想法子将殿下留在锦华院才行,本宫才配有殿下的血脉。” 说到这里,董芙婉的脸色格外的狰狞,听见她这么说宝笺惊愕不已,看来自家主子已是铁了心要争上一争了。 只不过现在真没有特别好的法子,看来,只能剑走偏锋。 可是那陆渺渺现在是深受殿下的宠爱!若是谋害她被殿下知道的话,自己肯定会死的很惨,而且娘娘也绝对保不住自己。 一时间,宝笺为难不已,但可以肯定是,此事她不能亲自动手。 一番思索后,她斟酌着道:“娘娘,如今我们主院的人不能出头,若是出事,今后就再也入不了殿下的眼,我们倒是可以让其他院子的人试试。” 听到宝笺这么说,董芙婉觉得有几分道理,用的好的话,可以借她们之手除了陆渺渺,若是败露了,那一样对自己无害。 “你去请两位夫人到本宫这来,就说,本宫这里有些料子给她们,让她们过来各自挑选一匹,另外,稍微晚些通知蕙草院的人也过来。” 宝笺闻言,立马差人去将齐羽儿和苏楚请了过来。 这两位听闻娘娘要分布料,甚为高兴,近些日子贺潮风连她们的院子都未进过,这两人过的很是郁闷,而今总算是有个地方能够说两句了。 到了之后,两人瞧见董芙婉脸色不太好看,各自在心中一琢磨,估计这锦华院也跟自个儿一般,也是见不到殿下的影子。 宝笺进去之后在董芙婉的耳边轻语几句,董芙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扬起笑脸看着她们两人,道:“近日来得了几匹新的布料,原本是想让你们分一分的,今日蕙草院的不在,那么,你们就先挑选吧!” 苏楚和齐羽儿瞧见那布料质地上乘,颜色青绿甚是鲜嫩,不由得心中大喜。 “这缎子是今年流行的,娘娘为何不自己留下?” 苏楚看了一眼就爱不释手,忍不住问道。 “唉,我这库房中布料甚多,妹妹们莫要牵挂,对了苏楚,你和羽儿两人年轻貌美,穿这颜色自然漂亮,殿下瞧着也会赏心悦目一些。” 听见董芙婉这么说,齐羽儿脸色一沉:“如今殿下哪里还会去我们哪里,我还听说她现在得了殿下的铺子,生意好的很了,日进万金都不在话下!我们就算穿得再鲜艳也比不上人家会赚银子呀!” “就是,娘娘,现如今她手上的铺子虽然只有两间。可都是稳不赔的!娘娘,您进府这么多日子以来也赚了不少,可是也没见殿下这般对你。” 苏楚接过话茬,不动声色的挑拨了几句。 董芙婉面色不改,只是淡淡道:“话不能这么说,她赚银子也是为了府中,这钱进了库里不也是大家在用,别只看眼前,要往前面看。” 齐羽儿闻言笑了起来,“娘娘倒是想的开!” 苏楚在一旁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锦华院何曾这般大方过?今日却让她们过来分这些料子,话里行间似乎意有所指,苏楚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她没有接过董芙婉的话茬,将话题引到了布料上,道:“看看这缎子甚是顺滑,而且这绣花针脚细密确实是精品啊。” 一边的宝笺眼眸一转,顿时答话道:“这可是宫中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咱们娘娘不舍得自己独用,特意让各位夫人过来挑选。原本蕙草院的那位也是有的,可惜她不在府中,奴婢还听说殿下昨夜就留宿在蕙草院,今儿一早特赐她不用再饮避子汤!” 闻言齐羽儿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是啊,奴婢亲耳听到的,殿下说了不让她再用避子汤。” 董芙婉故作大方:“不用就不用,咱们府中到现在也没个孩子,她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那么殿下也算有后了。” 她故意说这番话,一边观察着齐羽儿两人的脸色,见她面色铁青不由得嘴角勾起笑容,随即隐去。 苏楚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了,这是想要借他们的手给蕙草院的人找不痛快,难怪这般好心。 她心中暗道,这一匹布料可不是好拿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让蕙草院那位有了殿下的血脉,自己这侍妾还能留在府中吗? 想到这,她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茫然。 第140章 皆是毒计 董芙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看着苏楚陷入了沉思,自然知道她察觉了自己的心思,这样也好,跟聪明人说话反而痛快一些。 苏楚明白过来,锦华院是趁着给布料的机会,将蕙草院那位没有用避子汤的消息告诉她与齐羽儿罢了。 只不过,告诉两名侍妾又有何用? 趁着齐羽儿跳脚的时候,苏楚接过话茬道:“这血脉也不是那么好怀上的,说不定她终生怀不上了?” 苏楚是个聪明人,她不愿意不清不楚的做了董芙婉的刀,回头什么没捞着,还惹一身臊。 听闻苏楚这般说齐羽儿眼睛一亮:“是啊,就算殿下喜欢她日日恩宠,可是也不见得立马就能怀上。不如咱们就趁着这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 “那你想如何?” 董芙婉见苏楚不好糊弄,但这齐羽儿却上钩了,这齐羽儿头脑简单,但整人却是点子多、心够狠,她故意出声问道,就想着齐羽儿能主动的将主意说出来。 齐羽儿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这避孕的东西又不是只有避子汤,红花亦可。” 闻言董芙婉心里一惊!“红花?若是被人瞧出来了,好端端的给她喝红花,你我的命都不想要了!” “夫人为何如此说,再说了,她又不蠢,你给她喝,她难道就能喝吗?”齐羽儿眼中闪过狠毒,她暗中露出一丝不屑,这董芙婉怎的如此蠢笨。 “那你的意思是?”董芙婉心中笑开了话,脸上却一副小心的模样求问道。 “自然是想别的法子,只要能够让她接触到红花那便可以了。” 听完这话,董芙婉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照你这么说,你是有法子了?” “那是自然,这红花制成香囊亦可避孕。娘娘没听宫里的嬷嬷说过吗?” 董芙婉沉默,半晌才道:“这红花,每个药铺都是有记录的。何人买了,药铺中都有记录,要是被查出来了,那可不太好。” 董芙婉知道,这京城中的药铺,但凡是个药铺子,售卖红花还有毒性药物都是要有记录的,若是买了回去顺根一查,便能查到。 齐羽儿笑了笑:“这红花可不只是为了堕胎而用。寻常小日子只是用得的,我记得娘娘不是身体不适吗?月事不调,也可用红花来调理,娘娘何不试试?” 这兜来兜去的,又回到了董芙婉这里。 董芙婉算是瞧出来了,这两人都不傻,让她们两区对付蕙草院那位是行不通了。 董芙婉心中生出几分恼意,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丢了三匹上好的布料。 她笑了笑,面不改色的道:“如今我早就已经不用了,宫里的太医也建议不要再用红花,所以我这里怕是弄不出来。”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道:“罢了罢了,那便由她去吧,就算她有了身孕,这正妃之位她也是坐不上去的,毕竟,她身份太过低贱。” 这话,董芙婉也是在安慰自己,皇家的事情,说白了还不都是利益所致,当今圣上钦封那陆渺渺为侧妃,不过是绝了朝中某些大臣的心思罢了。 直白点说,圣上也是再防备着殿下,怕殿下的羽翼过早丰满,进而威胁到他的统治。 董芙婉出身世家,对于这件事她倒是看的清楚。 齐羽儿挑眉,心中将董芙婉骂了个遍,她干脆添了把火道:“娘娘无需担心,您是贵妃娘娘钦定的侧妃,贵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蕙草院那位踩到你的头上去的,要不然,将贵妃娘娘的脸面至于何处!” 杀人诛心,齐羽儿此话一出,董芙婉只觉得心里堵的慌,若真要贵妃娘娘亲自上阵,那不是间接的在说自己无能。 原本是想着让他们两个做替死鬼,可未曾想这转来转去的,料子送出去了,可是她们却一个比一个精。 董芙婉当即脸色就不舒服,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这说的倒也是,有董家跟贵妃娘娘在,本宫就算做不了正妃,这侧妃之位绝对是稳的,倒是两位妹妹要注意了,前面你们可没少设计蕙草院那位,若等她报复回来时,两位妹妹可要悠着点。” 此话一出,齐羽儿和苏楚都是脸色骤变! 是啊,她们两个不愿意做替死鬼,可是娘娘说的也没错,若是蕙草院那位要报以前的仇,她们两拿什么来啊抵挡,尤其是齐羽儿,当初可是差点要了陆渺渺的命。 齐羽儿与苏楚对视了一眼,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搏上一把! “娘娘,那您说该如何是好?”齐羽儿率先开口,苏楚还在思索着。 见两人这番表情,董芙婉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 她道:“还能怎么办,若她有了殿下的血脉,就算成不了正妃,也定然会被殿下宠上天去,你们说怎么办?” 董芙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见两人沉默,也不着急只是轻轻端过茶杯撇去浮沫。 此时齐羽儿沉声道:“府里的丫鬟下人这么多,每年都会制一批新的衣服料子送到各房,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若做些香囊就随着这一批的衣服送过去不就行了。” 苏楚顿了顿,结果话茬道:“除了香囊,还有首饰,那些麝香珠什么的不都可以避孕吗?至于谁来准备,这首饰我来负责,至于衣物,跟香囊,就看娘娘跟齐夫人了。” 第141章 各自下手 齐羽儿的主意果然很多,不愧是烟花柳巷出来的,那模样是娇俏可是心思也毒辣。 还有苏楚,平日里看起来不争不抢,可如今看来,以前也是小觑了她。 闻言董芙婉点点头:“既如此,就按照你们说的做,若是此事做成了,今后你们的地位自然是最稳固的,本宫自然会庇护两位妹妹!” 齐羽儿、苏楚都沉默了,她们似乎没有什么退路,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可殿下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们。 如今,只能赌上一把了。 “娘娘放心,今日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至于宝笺……。” 闻言宝笺立马跪了下来,冷汗森森道:“夫人放心,此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奴婢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分,若泄露出去,定叫奴婢不得好死。” 见宝笺发下毒誓,齐羽儿心中稍定,她道:“如此,娘娘便放心好了,此事交于我和苏楚便是,苏楚,你的意思呢?” 齐羽儿看向苏楚,方才她一直都不说话,如今齐羽儿问她,苏楚点了点头,她擅长做首饰,自然这麝香珠是交给她最合适。 董芙婉转身从身后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串红色的麝香珠交给苏楚,“这个给你,随你做成什么,这串珠子是我托人从北边买来的,你要小心用。” “是,娘娘。” 苏楚知道,接过了这串珠子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上一次自己演戏已经被陆渺渺识破了,而今若是再不出手,那么自己在府里就更待不下去了。 她本就不受宠,若是被陆渺渺记恨在心的话,她该如何是好,照这样下去,她怕是连个丫鬟都不如。 “娘娘放心,我们一定办好,不过嫔妾有句丑话说在前头,娘娘您可一定要帮我们兜着,若是蕙草院那位发现了什么,我若是命不保,娘娘就别怪嫔妾会将有一切都抖落出来。” 苏楚这话一说,董芙婉心中很是不喜。 她强忍怒意道:“你放心,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齐心协力才对,只要你们把此事做成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我。” 听到董芙婉这么说,苏楚和齐羽儿心中稍定。 几人在锦华院商讨好之后,便各自散去,临走时手里还拿着一匹缎子。 待她们都走了之后,宝笺问道:“娘娘,看这两位夫人各怀鬼胎,他们能做好吗?” 董芙婉安安心心坐在那喝着茶,轻声道:“自然能做好,事关他们的利益,若是让蕙草院的贱人怀上了身孕,他们两个人绝对没有出路,到那时只怕连你的地位都不如。” 这二人虽有些心计,但却没事很么城府,董芙婉长吁了口气,总算是让二人上勾了。 这齐羽儿毕竟只是个眼皮子浅的又出身烟花之地,是以做什么说什么都摆在脸上,可是苏楚是不同的,平时也不出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心里。 相比之下,苏楚反而更加棘手。如今,这苏楚用麝香珠去做首饰,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会留下把柄在自己手上,到时候,还不是得仍由自己揉捏。 至于那麝香珠,是董芙婉做姑娘时在北边买下的东西,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更何况,那苏楚的老家就是北边那个小城。 若真被人发现,殿下查出来那也是苏楚,而不是自己。 董芙婉拿帕子擦了擦嘴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宝笺看了不由得吓了一跳。 自家娘娘总算是开了窍了,只要此番计策成功,蕙草院的那个贱人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孩子,如此一来,就让她暂时蹦跶又如何,等过些年后,人老色衰的她凭什么去留住殿下的心。 锦华院的几个人笑的越来越开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蕙草院的夕阳。 江予月和花苑逛的也开心,她们一早起来,便去了铺子里转悠,一来是想看看这生意如何,二来是和张科峰约好了在铺子见面,张科峰亲自教演香膏制作过程。 学完香膏的制作后,江予月看时间还早,她领着花苑在街上转悠了一番,顺道在坊市里买了几个小乞丐小哑巴,这些孩子原本就居无定所,江予月将他们买了下来,准备将他们培养成制作香膏的人手。 掌柜的看中了一个小作坊,在江予月的点头下,将那作坊盘了下来,随后,江予月让掌柜的将她买来的人全部都带到作坊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又请了个老嬷嬷和门房在这里守着。 这样一来,这个地方就成了制作香膏的作坊,作坊距离铺子不过一条街,将这些半大孩子放在这里学着做。 这些孩子原本吃不饱穿不暖的,被江予月买下来之后,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如今,他们不但有饭吃有衣穿,最重要的是,江予月还许了他们每月都有例银拿,这让他们感恩戴德,学起香膏制作来,没有一个人是偷懒的。。 第142章 上门找茬 不过江予月也多了个心眼,最重要的步骤她让花苑来完成,这样一来,花苑就要留在作坊里了。 闻言花苑不由得呆住了:“夫人,夫人您让我在这边,那么蕙草院该如何好,难不成夫人不需要人伺候了,还是说夫人您嫌弃花苑了。” 花苑在一旁都要哭了,江予月见状急忙安慰:“这倒不是,这生意事关我们今后的生死,所有的利润都比不上这香膏,所以我只信任你,将你放在这里我才放心。” 现如今江予月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花苑可以信得过,让她在这里把守着也是无奈之举。 花苑聪慧又衷心,江予月想让她放在这看着,可是花苑担心自己无人伺候。 “夫人这样一来蕙草院就没有一个熟人和趁手的丫鬟了,若是将来有事谁能帮助你?” 江予月也知道,此事甚为烦人,可是这小作坊不能没人看守。 两人都陷入为难,回到铺子里还郁郁寡欢,贺潮风下了朝顺道进了铺子,瞧见这主仆二人面色不虞,这才问了前因后果。 闻言贺潮风轻笑:“花苑一个小丫头,那院子里这么多的孩子都跟她差不多大,还有个嬷嬷,花苑如何能管的住?” “那殿下有何方法?” 江予月问他,贺潮风眉头一挑,“明日我去寻一个掌事嬷嬷过来调整,你只管教她便可,这人是我的人,断然不会背叛的。” 听到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迟疑了,这生意掌握在自己手中还好,若是掌握到贺潮风手中,今后该如何? “照此说来殿下你岂不是又受累了?” “这有什么,按照以前所说,银钱尽数归你打理,我只管拿三分利便可,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看出她的顾虑,贺潮风便主动口说了出来,江予月笑了笑,“殿下说的我自然信得过,掌事嬷嬷若是能学得会自然好,明日让她一起过来,花苑也在,正好一并教了。” 贺潮风满口答应,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到府中,看见懂董芙婉带着人站在门口等候,江予月眉头一挑,好像有事发生不然她也不会在门口守着了。 果不其然,看见贺潮风回来了,董芙婉赶紧迎了出来:“殿下您回来了,清河王爷来了,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听见清河王这三个字,江予月心中一抖,果然是还是来了八成是为了王蔷薇。 不过她倒也不怕,只是铺子外头贴的那道歉信收效不错,想来这清河王也是听说此事之后,跑府中是来兴师问罪的,江予月轻声问道:“娘娘,王爷来了可曾说过所谓何事?该不会是为了郡主的事情过来找麻烦的吧?” “无妨,本宫去见见,你们先回去。” “是殿下。” 江予月率先应下,董芙婉不想,殿下居然为了她出头直接让她回去。这陆渺渺未免太好命了! 这贱人倒是沉得住气,难道她不知道清河王就是冲着她来的,王蔷薇现在被全城笑话,现如今,清河王爷听闻这件事情特意登门造访,自然是来者不善。 …… “不知王爷今日何来所谓何事?” 贺潮风径直来到花厅,清河王武将出身,喜欢直来直去。 他脸色有些不悦,毫不客气的道:“自然是为了小女,那日被殿下逼着在铺子里写了道歉信,现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本王倒想问问八殿下,究竟如何想的?” 贺潮风眉角一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出怒火的标志。 清河王继续道:“你堂堂一个亲王,竟然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居然让一个出身低微的侧妃临架于本王的郡主之上!如今全城都在讨论,就连本王今日也被招进了宫中被太后质问此事。” 贺潮风也不让人奉茶,卓然起身,眉宇间自有一股睥睨之势,他挥袖道:“王爷说这话可得注意些,教子无方不能成为清河郡主犯错的理由。” 教子无方?清河王被这四个字惊在了原地,这贺潮风竟然为了区区一侧妃,竟将自己给骂了! 想到这,清河王脸色胀红,他愤怒的拍桌而起,眼中带着凶煞看向了贺潮风。 贺潮风狭长的凤眸一睁,清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耐,寒声道:“本宫还未请王爷给我一个交代,王爷反倒打一耙,闹本宫府上来了,莫不是当本宫好欺?” 清河王算是明白了,这贺潮风是铁了心要为自己的侧妃出头,他是真蠢么?在此争储的重要关头,他竟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得罪朝中大臣。 清河王不由得冷笑:“看来殿下是卯足了劲要和本王过不去,为了一个区区军妓……” “王爷说话可要注意点,她可是父王钦封的侧妃,若是王爷再口出不逊,就休怪本宫不尊老了!” 第143章 如履薄冰 闻言清河王顿时震怒,刚要发火,却见贺潮风挥手:“王爷请回吧,郡主一事本宫不想再解释。” “贺潮风,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贺潮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蕴藏着沛然杀意道:“本宫还要提醒王爷,本宫敬重你是朝中老人又为国征伐有功,可你莫要忘了,本宫的名讳岂是你这老匹夫能直呼的!” 听闻贺潮风这番话清河王冷哼一声,黑着脸拂袖而去。 董芙婉的人在门外听了惊了一跳,赶紧回去禀报。 董芙婉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殿下为了这个女人真的能得罪了清河王,看来计划得提前一些才是。 “娘娘,照如今说来压根就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的话,被那个贱人得逞,只怕我们就更没机会了。” 宝笺担忧不已,董芙婉不屑:“不用担心,她们自己会加快速度的,苏楚和齐羽儿那边你再去提点一二,给她们一些压力。” 如此以来,苏楚和齐羽儿必定会抓紧时间,董芙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这江予月,是真的该死啊! 蕙草院这边,江予月也没有想到贺潮风居然会为了她和那清河王爷杠上,等到消息传来时,江予月顿时一愣,半天都未缓不过神来。 “殿下到!” 外面小厮的声音让江予月回神,贺潮风大步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了花厅坐下来,江予月上前一步,花苑送上茶水。 “殿下今日为了嫔妾得罪了王爷,若是来日在朝堂上失了支持,那该如何是好?” 闻言贺潮风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怎样,你这是在担心本宫会因为他而失了争储的机会?” 江予月心中一惊,“这是自然,殿下!如今皇储未定,殿下实在不宜过多树敌!” 贺潮风冷笑:“你懂什么,妇人之见!本宫若是按你们的想法去做,那才会彻底失去争储的资格。” 江予月思索了一番,还是不懂贺潮风这话的意思,难道不该是多争取朝臣的支持么? “你可知父皇最忌惮什么?他最忌惮的莫过于朝臣抱成一团,尤其是本宫在军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再勾连朝中大臣,你说他是钟意我了,还是忌惮我了?” 此话一出,江予月有些懂了。 贺潮风又道:“本宫一直惹些小祸端,让父皇有机会责骂于我,他越骂我,说明他越关注我,你何曾见过父皇去骂二哥,或者是其他的皇子?” 听到贺潮风说完,江予月这才明白此人心思如此深沉,不光是韬光养晦,更是反其道而行。 照他这么说,皇帝落在他身上的时间确实很多,而对于二皇子贺潮华,以及其他皇子,他都不曾过多的去关注,原来是因为如此。 自己还是天真了,江予月在心中叹了口气。笑道:“殿下睿智,是嫔妾多想了。” “行了,本宫今日来与你说正事。本宫听闻你找人去寻那绿香?” “是,殿下既然说了绿香已死,不信任嫔妾,那么嫔妾便去找,若是镖师回来证明当日嫔妾逃了出来,那么殿下总该信了吧?” 贺潮风看着她的眼眸,在她的眼眸在哄,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惊惶之色,他勾唇冷笑,这女人的心机够深! 江予月低头,给他斟了杯茶,耳边传来贺潮风的声音:“是吗?本宫好奇,若是真的找回来了,你当如何?” “自然是不可能的,嫔妾就是绿香本人,怎了能还有一个,殿下莫要再说笑了。” 江予月知道,如今她在这府中的地位十分尴尬,表面上贺潮风很宠爱她,宠到极致,为了她不惜得罪清河王爷,实际上贺潮风越是宠她,越是害她,让她置于风口浪尖。 现如今京城中,她这位侧妃的名声在民间比贺潮风还大,都道她一个军妓出身的女子,居然能够当上侧妃,不知道多少人私下羡慕她的境遇。 可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周国公主的话,又会如何做想? 贺潮风为什么会这么做,江予月弄不明白,对他的目的,江予月一无所知。 可是,她想要做什么,贺潮风转眼便能知道。江予月暗暗心惊,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贺潮风本人势力滔天,在京城中一定有一张属于他自己的情报网。 希望这个自证清白的借口能瞒过他,只要寻到了绿香的信息,以香膏铺子的赚钱速度,自己很快就能赚到足够自己逃离的银两,到时候,自己一定要逃离他的身边才行。 贺潮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眸犀利,随后一把将她搂过! “照你这么说,本宫倒是错怪了你。” 他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四处游走,直让江予月气喘吁吁。 “其实这样也好,你的身份越神秘就越有意思,说不定等本宫搞清楚你的真实身份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了,又或者,你就是本宫想要的那个人!” 第144章 心思缜密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心中大惊,她强忍着未露出异样,讪笑道:“殿下说笑了,嫔妾还有什么身份,嫔妾唯一的身份便是公主身边的宫女,殿下不信,那便算了。” “信?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贺潮风起身,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她红酥的面颊,视线的焦点放在她的眸子上。 “殿下,莫要拿嫔妾开玩笑了。”江予月心里一沉。 贺潮风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 江予月竭力保持着心境,不让自己的眼神露出半丝变化来。 看了许久,见她眼神并未生出异样,贺潮风只能做罢,留在蕙草院吃了晚膳后径直离开。 待他走了之后,江予月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花苑在一旁奉上了香茗:“夫人,今日殿下不在这里留宿,夫人可曾问过他要去何处?” “他爱去何处便去何处,总之,不在我这里便好。”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花苑摇头,夫人总是弄不清楚这恩宠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奴婢在后院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主院的娘娘又在开始选布料做衣裳了!” “选布料?做什么衣裳,有什么大日子吗?” 江予月没听说,花苑解释道:“每年府里都会做一批新的衣裳发下来,锦华院的娘娘一直掌管着府中中馈,这事年年都是由她来管,今年也是,听说除了衣裳之外,今年还会有些首饰下发!” 听到花苑这么说,江予月也没当回事,应该这是府中的规矩吧,若不又怎会花如此大的价钱,每年都有新衣? 她也没当回事。 过了几日,苏楚和齐羽儿两人将首饰衣裳都准备好,送去了各房,蕙草院这里是最后一站,也是最多的。 董芙婉和他们亲自送了过来,这让江予月有些惊愕。 当江予月看见送过来的衣裳还有珍珠玛瑙,顿时笑了起来:“娘娘客气了,娘娘如此厚爱,倒让嫔妾不知所措,送来的这些东西未免也太贵重了些!” 她随手拿起了一串玛瑙手串,见上面镶嵌着绿松石,还有红玛瑙,顿时心生一喜,立马就带在了手上,董芙婉见状嘴角微微勾笑就贱人倒是识货,专挑贵的带。 不过随即看了一眼手串,不动声色。 “客气了,自家姐妹,且你又是新来的,按例该多一份。” 江予月抬手将手串放到了鼻尖轻嗅,“这手串怎的这般香?” 若是喜欢一并给你吧!” 董芙婉的话让江予月暗暗留了心思,她忙道:“嫔妾谢过娘娘的好意,这手串一看便知道制作不易,嫔妾安敢夺娘娘所好。” “这的确制作不易!”苏楚接过话茬,继续道:“这所有的珠子都要泡在香料里浸染半年之久才可以,等到香气侵入进去,再串成手串带在腕上,夏天里,还可以防蚊虫。” “是吗,还有如此奇效?” “自然,自从娘娘吩咐下来,我们便提前开始做了,今年因着侧妃娘娘你在此,所以特意多做了两串。还有这衣裳,也是娘娘分给您的,娘娘可是将殿下和宫里赏赐的料子全部都拿了出来。” 闻言江予月屈膝:“今年娘娘可真是太破费了,其实这衣裳我们也穿不完的。” “无妨,身为殿下的侧妃,你代表的就是殿下的脸面,我这身子不好,平日里也不出去,你呢,还要在外面打理铺子,经常出门见人,抛头露面的总归是要穿的体面些,免得让人看扁了。” “是啊,夫人近日来频繁外出,铺子都需要你打点,你穿的好,那样的话殿下脸上也有光。” “夫人就别在意,你是新来的,又是殿下的新宠,本就该多一份,这是府里的规矩。” 苏楚齐羽儿等人一唱一和的,让江予月淡淡一笑,何时他们之间变得这般默契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予月本就多了个心眼,如今看她们这般,,她又瞧了瞧那料子还有一旁配套的香囊以及荷包顿时笑了笑,“这香囊倒是漂亮。” “是啊,这是找了上好绣功的绣娘绣制而成,里面还装了一些药草。可以散发出香气,你每日里将它挂在床头,可以防蚊虫。” “是吗?花苑!” 江予月唤来花苑将香囊放在床头。苏楚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嘴角勾起。 这一幕被江予月看在眼里,她知道这几个人素来与自己不合,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居然送了东西来,还这般温言软语,其中肯定有诈! 尤其是在看到香囊和手串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显出来的神色更是让江予月心里犯疑。 几人又在这坐了一会之后纷纷离去,江予月随后将香囊和那手串包好出去了,带着花苑来到了附近的药铺,将这几样东西交给了大夫。 大夫查过之后去摇摇头:“这只是平常的药物,驱散蚊虫的。” “是吗?那你再看看这手串,这里的香味呢?” “这香气也是经过渲染的,无妨,京城中大户人家都是用这个来驱蚊虫,而且为了好看,所以做成这个样子。” 听到大夫这么说,江予月才放心。 拐角处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瞧见他们进了药铺,便又回来了,回到主院之后如实禀告。 “果然没错,她心生警惕去问了大夫,还好我们这次并没有把东西给她,不然直接就被发现了!” 苏楚心有余悸。 “是啊,还是娘娘谨慎。” 齐羽儿也是一头冷汗。 董芙婉冷笑:“如今她是殿下的心头肉,若是就这样让她发现了那我们岂不是白白了功夫?” 第145章 再添帮手 宝笺有些不明白,皱眉道:“娘娘,我们做这些有什么用呢?送她的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啊,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嘛!” 董芙婉嘴角抿着一丝笑容,看了一眼齐羽儿。 齐羽儿脸上挂着一丝阴狠道:“宝笺,这你就不明白了,如今我们只需要寻个空档,把那些东西都换了便是,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与她都不亲近,只有一个花苑是她的贴身丫头,其他的几个人都是可以收买的,我已经看好了。” 听见齐羽儿这般说宝笺这才明白:“那夫人看中的是谁?” “两个我都看上了,她屋子里的丫头,除了洒扫的就只有花苑一人,偌大一个院子,总共也就四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呢?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东西给换了!” 闻言董芙婉也放心了,点头道:“这法子不错,可见你们都是用了心思的,若不然,以那贱人的谨慎定然会被发现,你们做的不错。” 苏楚脸上挂上了一丝讨好之色,“娘娘放心,两串手链嫔妾做的一模一样,常人无法发现其中的不同,至于那香囊,我也仔细看过,没有差别。” “如此便好。” 董芙婉满意的扫了她二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们这几日也辛苦了,这些都是赏赐给你们的,切记,不可外露,让别人知道了,又要眼红,免得来到我面前嚼舌根说我偏袒你们。” “是,谢娘娘!” 齐羽儿和苏楚拿了赏赐回去了,一路上苏楚都在想,娘娘如此怕人知道另外有赏赐,可能这些东西里面也有猫腻,她看了看手头上的簪子和钗环,顿时心中有些疑惑,那陆渺渺还知道出去寻了大夫,自己抽空也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去给大夫瞧瞧。 苏楚打定了主意这就要寻着空找个借口出府。 董芙婉岂会不知他们私底下的那点小心思? 就算要做手脚,也不可能在现在做,所以即便苏楚找出府去寻到大夫看,那也是无功而返。 眼下的目标是蕙草院那贱人,至于齐羽儿跟苏楚,她们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自然不能对她们动些手脚,等解决了蕙草院那位回头再说。 话说江予月有些摸不着府中这几位的心思,难道黄鼠狼改了性子了?居然对自己这么好? 她心思悬着,有些放不下来,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予月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眼前还不知道她们打着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将东西收好后,她带着花苑出门来到了作坊。 贺潮风所说的管事嬷嬷已经来了,见过江予月之后便跟着学起来,做了几次之后便能熟练掌握了。 江予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老实本分的,她想从中挑选一个,于是道:“花苑,你瞧这些人当中挑一个与你做伴,如何?” 花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夫人这是信不过府中的丫头,想要在外面挑一个带回去。 “奴婢瞧着那个就不错。” 她指着面前一个模样沉稳的丫头,生的倒是不错,而且个子高挑。看样子做事也麻利。 江予月点点头:“花苑,你是给自己找个伴,还是找个做活的?” “那自然是能够与奴婢互补的,夫人主常说奴婢冲动,所奴婢想着找个沉稳的与奴婢正好成一对,今后在夫人左右伺候着也能帮帮夫人。” 花苑这番话,让江予月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果然是个鬼灵精!” 她冲着那个丫头招招手,那姑娘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就走了过来,微微福身:“夫人,您找我?” 看她行礼的样子确实是经过仔细教导的,江予月 十分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白芷。” “白芷,这名字倒是好,谁给你起的。” “回夫人的话,是沈嬷嬷。” 沈嬷嬷就是贺潮风请来的掌事姑姑,江予月道:“打今日起你与我进皇子府在我左右伺候,你可愿意?” 闻言白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愿意。” 江予月看了一眼花苑,随即道:“从今往后,你就跟在花苑身后学着点。沈嬷嬷那头,我去给她说,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沈嬷嬷倒也没说什么,见江予月只是要个丫头,她还能掐着不放? 她毕竟只是个过来看守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奴才,江予月是主子,她自然要听主子的。 沈嬷嬷嘱咐了白芷记几句,这才让白芷收拾行李跟着去了。 第146章 有缝之蛋 蕙草院里原本就那么几个丫头,小菊和小香都在想着若是有一天江予月觉得人手不够,会将他们调到内院去当一等丫鬟,所以两人在这段日子里面倒也尽心尽力。 可未曾想到这江予月从外头回来之后直接带了一个小丫头回来,言明以后这丫头就和花苑一起呆在内院伺候。 闻言小菊和小香两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江予月是什么人?自然能看出她二人心中不满,于是当着他们的面沉声道:“如今内院有白芷和花苑,外院就有小香负责,小厨房中小菊你来管,你们外院和厨房都管好了,一样是为这个院子出力,本宫必不会让你们吃亏。” 江予月这么说,小菊小香顿时明白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夫人信任,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让夫人您失望的。” 江予月这才点点头,“你们明白我的苦心便好,如今在这蕙草院中,我也只有你们几个贴心的可以信任,你们可一定要看好我们这院若子,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与外人私通,我定不轻饶!” 这番话一出小菊小香顿时脸色一沉:“绝对不会夫人,您放心好了。” 虽说小菊小香一口答应了,可是江予月还是能从她们眼里看出一丝不满,这也难免,蕙草院不过是皇子府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院子,因为自己成了贺潮风眼里的香饽饽,这院子也跟着水涨船高。 伺候在主子身边的自然是一等丫鬟,这一等丫鬟跟二等丫鬟之间的例银,足足差了有一倍,对于这些丫头来说,银子就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本钱,这就跟自己想要出去赚银子一样。 这些丫鬟靠着每个月的例银,以及平日里主子的打赏生活,她们不仅仅是养活自己就好,还要将钱带回家里去养活一大家子人。 这就是外来的丫鬟与家生子的区别,外来的丫鬟,府外还有家人要养活。 眼瞅着要成了一等丫鬟,可主子竟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丫头,这不是硬生生的将她们的上升之路给断绝了,小菊跟小香嘴上虽未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是不满。 为了补偿她们,江予月还特意让花苑拿了一些金瓜子打赏给了她们,当看见这些的时候,小菊小香立马跪了下来,口中道:“多谢夫人赏赐。” “你们给本夫人好好看着这个院子,以后像这样的赏赐每个月都有!” “是夫人!” 小菊小香眼看着白芷跟着江予月进了屋子里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若这样的打赏每个月都有的话,那就算是二等丫鬟也不错。 更何况,在屋中伺候主子并不比她们在外头过的松快。 小菊与小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踌躇。 主子给的,似乎要比那两位夫人承诺的还要多,到底要不要换下这香囊跟手串? 齐羽儿和苏楚想要用银子诓着两人帮忙,可是她们给的好处根本就比不上主人给的赏赐。 两人开始焦灼起来,到底要不要出卖夫人。 当齐羽儿和苏楚催促的她们的时候,小菊小香的脸上却没有了往常的贪婪。 毕竟他们承诺的银子还没有江予月给的高,小菊小香又为何要冒风险去帮他们做事? 齐羽儿和苏楚两人没有想到这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出了差错,难道这两丫鬟不爱银子吗? 董芙婉嘴上没说,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看向她们两人时,眼中的神色有了变化。 借着请安,董芙婉提醒他们:“你二人是不是忘了本宫的话了?” 齐羽儿赶紧解释:“自然不敢忘的,娘娘这小丫头他们硬是拖着不动,说是时机未到,我们也不敢催促,万一那小贱人察觉了该如何是好?” “我可不管,你们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要不然这回咱们可就彻底掰了,殿下可没少去蕙草院,等她怀上了孩子,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在府里呆!” 董芙婉平日里谨小慎微不说狠话,但是这几次之后她也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样,面对她们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狠毒。 听到董芙婉这么说两个人的脸色也不由得有些难看起来。 “娘娘放心好了,左右不会让她怀上,而近日来殿下这么忙,也没去她房中,娘娘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不管殿下去不去,总之你们呢,可得抓紧点,行动要跟上。” 董芙婉面露不悦,两人连忙称是,回来之后遣了丫鬟将银子翻了三倍送了过去。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小菊跟小香两人眼都花了,在银子的驱使下,两人想都没想,立马就给换上了。 可是,她们谁也未曾想到江予月对药理并不陌生,对于这物件的摆放也是细心无比。她们放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 第147章 谨小慎微 从铺子里回来,江予月一头钻进了房中,抬眼便看到挂在蚊帐上的香囊偏了些,不但偏了,一开始她是挂在第二个穗子上的,可如今却挂在第三个上头。 江予月记得,这挂上的东西临走之前还是原来的样子,回来以后便偏了,这说明有人进过她的屋子。 江予月蹙眉:“白芷可曾有人进来?” 白芷诧异:“不曾啊!奴婢跟夫人出去临走之前特意关上了门,确保里头没有人的,这院子里左右就是我们几个丫头不会有人进来的,外院的小香小菊还有嬷嬷也断然不会随意进来的,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白芷不明白夫人这是怎么了,江予月冷笑,岂止是不对,有人进过屋子还动过东西。 “花苑,去把上一次主院娘娘送来的东西全部都翻出来!” 虽然花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江予月脸色严肃,花苑不敢怠慢,带着白芷就把上一次董芙婉送来的东西全部都搬了出来。 那些衣裳本就放在柜子里,这回搬了出来,江予月抬手就把那香囊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一眼就撇到了红花! 青绿色的缎子制成的衣裙细闻之后,她顿时心里一惊,随即将这些衣服扔在了地上,花苑不解:“夫人,这是怎么了?” “衣裳给红花熏过了,这里头装的也是红花,还有这个手串,这是麝香。” “麝香?这,这都是让女子不孕的呀!这到底怎么回事?何人如此歹毒!” 花苑惊呆了。 江予月冷笑:“还有谁自然是那些女人了,嫉妒殿下没让我用避子汤,害怕我有孕危及到她们的地位,所以才会这般对我。” “可是又是谁这么大胆,进到内院来换了您的这些东西?” “自然是内贼!”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花苑着急了,“夫人,那绝对不是奴婢啊!” 见花苑如此,江予月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你们,你二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我们出去之后这院子里进来了人。” 江予月眼睛一瞟,随后笑道:“去找些一样的东西来把这些都换了。” 花苑和白芷连忙行动起来,两个丫鬟倒也精明,避开了小菊小香还有嬷嬷,回来的时候也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进来,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换了。 虽说这些物件值钱,但是在江予月看来这银子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香膏已形成了规模,京城中的贵女们甚至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孩都会用,日进斗金的她自然是不缺钱的。 “把这些都收好,单独放在一块。” “夫人,这些都是害人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花苑又不明白了,江予月还没解释就听见白芷开口:“夫人自然是有用处的,那些背后害人的肯定想不到夫人识破了,奴婢猜想,咱家主子是想让她们吃些教训了。” 江予月颔首,压低了声音道:“白芷说的对,此事你们切莫声张。” 白芷和花苑连忙应了下来,江予月说的话,她们二人自然会遵守。 董芙婉还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心中冷笑,这红花和麝香的剂量,足以让她不孕不育,今后就算贺潮风恩宠她也不会有结果。 殊不知江予月早就已经将这两样东西给换了,虽然她也不想怀上贺潮风的种,可是,这并不代表旁人就能够用这些东西来害她。 想了想江予月又命白芷出去,换了装指使路边乞丐给她买了一些红花,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们要往自己屋子里塞东西,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不管是谁,这府中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想要害她的人一个都不能拉下。 既然他们想让自己不能生,那自己也要给他们回敬一二才是。 这红花做成香囊未免也太明显了些,江予月拿着红花回到房中,鼓捣了一些香膏,如今这京城,不用香膏的高门贵女几乎没有。 但是加了红花的香膏,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江予月小心地把握剂量,在房中呆了三天终于弄出了三瓶掺着红花的香膏,送往主院。 她知道董芙婉定会故作大方,将另外两瓶给了苏楚和齐羽儿。 她们一定在笑话自己明明已经中了招,却还蒙在鼓里,回头还要回礼送她们东西。 江予月本不是心思毒辣之人,但是多年来在宫里的生活让江予月明白一个道理,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必要十倍还之,甚至更狠才行! 这就是江予月的性格,也是贺潮风欣赏她的地方,这一连一个月贺潮风都没怎么来到院中,不光是他们主院,蕙草院那边也没去。 第149章 西郊围猎 王蔷薇本想阻止可是贺潮华却突然上了拦住了她:“郡主,可巧了。” 看见二殿下王蔷薇这才怔了怔神,随后反应过来,屈膝行礼,总不能叫人看见她如此无利。 “见过二殿下。” 贺潮华摇摇手,却看到江予月已经走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见贺潮华这开模样,王蔷薇不由得有些恼怒,是个男人都要看着她,漂亮真的有用吗? 可如今站在面前的二皇子倒不失为一个出路。王蔷薇刚生出了这个念头,贺潮华闻弦而知雅意,主动邀请道:“郡主,不如去茶楼坐坐?” 王蔷薇自然同意,贺潮华岂会看不出她的想法?争夺皇储必须要有王公大臣支持,父皇也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多多考虑自己的,毕竟皇储要的不止是指点江山,还有属于自己的班底。 贺潮华微笑着带着王蔷薇进了茶楼,说来也是,王蔷薇平时看不上江予月,总觉得她生的一脸狐媚相勾引男人,动不动就出来抛头露面,大街上与男子同行,可如今自己跟着贺潮华上了茶楼,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江予月自然不知道王蔷薇和贺潮华走到了一块,在她的心里,这郡主想要做什么事情与她无关。 她刚刚回到皇子府,就看见贺潮风的马停了下来,贺潮风的身影迅速进府,江予月赶紧退到一边福了福身:“殿下回来了。” 贺潮风颔首:“跟我进来。” 他大步流星走进了正殿,江予月愣了愣,随即跟了上去,不知道今日贺潮风怎么了,好像行色匆匆。 转念一想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见到殿下的身影,而今再见竟然有种错觉,她好像很期待与他见面。 董芙婉不知何时也听说殿下回来了,便带着苏楚和齐羽儿过来了,看见江予月也在,董芙婉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并未表现在脸上,相反,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江予月也不说话,退到一边看了一眼贺潮风,后者沉声道:“明日在西郊围猎,你们谁陪我去?” 江予月一怔,西郊围猎,她又不会骑射去了也白搭。 董芙婉心头一喜,这次围猎自己定然要去,若再不跟着殿下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自己在京中会成为一个笑话,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自然是要争取的。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齐羽儿却抢先道:“殿下,嫔妾也想去瞧瞧呢!嫔妾还从来没有骑过马,想来也是十分有趣。” 贺潮风冷声道:“不会骑马去什么去,人家在马上快意人生,你跟后面跑吗?” 此话一出,贺北偷笑,齐羽儿闹了个没趣,撅着嘴退到了一边,方才明明就是殿下自己提出来的,如今自己要去还被嫌弃! 苏楚自然也去不了,这些人当中,唯有董芙婉会骑射,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出阁前母家教授她骑马射箭,贵家小姐玩的东西她样样都学。 江予月不会,身为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可以,射箭她倒是不会的,大周国不尚武,所以她这位公主在此时倒也落了下风,也只能微微摇头。 见状,贺潮风对着董芙婉道:“那,明日你陪着本宫过去。” “是殿下。” 董芙婉脸上止不住笑意,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贺潮风话锋一转:“你也陪我一起去,顺便当个使唤丫头也是好的。” 贺潮风转头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微微一愣,看了董芙婉一眼,刚好瞧见她脸上闪过一抹阴沉。 董芙婉算是明白了,殿下这次回来说什么西郊围猎,看似在征求她们的意见,分明就是想要给陆渺渺一个机会,不会骑射有关系吗?只要她跟着殿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自然知道她深受殿下宠爱。 董芙婉将心思压在心底,脸上笑得有些勉强。 她笑道:“陆妹妹自然是要去,臣妾一人跟在殿下身边确实是需要有个人端茶送水,妹妹去了正好。” 听见董芙婉这么说,江予月确实佩服,董芙婉就是再不高兴,当着贺潮风的面,也不至于叫自己难看,但是她话里的意思江予月也听出来了。 她们一起出去,董芙婉骑马驰骋江山,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奉茶小婢罢了。 第150章 顺水推舟 江予月虽不想去,但也知道自己拗不过贺潮风,与其开口让他嘲讽一番,遂自觉的闭嘴不言,眼珠子却在咕噜咕噜的转着,想着该找个什么法子拒绝掉。 她以前也曾参加过狩猎,只不过就是没试过射箭狩猎。 从前父皇带着大军去狩猎的时候,她也跟姐妹们偷偷的去看过,左右不过动用禁军将猎物围困,然后任由王公贵族肆意射杀罢了,这种活动,着实无趣。 江予月突然想到了一个拒绝的法子,她屈膝道:“多谢殿下,不过嫔妾没有骑装,还是不去丢殿下的脸了!” “不碍事,库房中有,让下人拿一套给你。”贺潮风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了,直接将江予月的退路给堵死了。 董芙婉闻言脸色又有些难看了,库房里的骑装是当时是她着人特意定做的,只有那么两套一红一白,原本是想着自己带去马场,至少能够出出风头,如今若是要给了她,那风头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且不管什么颜色,按照陆渺渺这身段,这容貌,不管穿红还是穿白,那都是百里挑一的,董芙婉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她毕竟是侧妃又是掌着中馈的娘娘,也不好为了这种小事去计较。 “就那套红色的骑装给妹妹吧,妹妹容貌白皙,穿上红色更显窈窕。” 董芙婉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红色?她不过是个侧妃,岂能穿正红色? 江予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殿下,嫔妾有自知之名,红色乃贵人之色,我这出身穿着出去恐丢了殿下的面子。” 贺潮风想想也是:“行吧,你先去试试,把白的那套给她,若不合适赶紧改,明日早间就要出发了。” 董芙婉还能说些什么?如今也能按照贺潮风说的去做,这贱人脑子倒是转的快。 江予月无视了董芙婉眼中的薄怒,既然无法推脱,那边去呗。 似乎可以利用这狩猎做些什么…江予月暗暗琢磨了一番,突然想起了香囊、手串还有哪些衣物。 她眼神一亮,这次围猎那套衣服还有首饰却是可以利用的,江予月暗暗琢磨了一番,很快便有了主意。 回到蕙草院之后,江予月让花苑他们将那套衣服还有珊瑚手串都翻了出来。 花苑有些不解:“夫人如今您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懂,明日我就要用这些东西来让她后悔,且不管这东西是不是她做的手脚,但和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花苑有些愣住了,随后有些害怕:“夫人,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那又如何,他们既然做了就该承受后果,我无害人之心,也不能任着她们肆无忌惮的谋害于我,必须得将她们给打痛了,她们才知道我不能惹。” 想了想,她又道:“若我轻易的放过了她们,那今后蕙草院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另外,我仔细想了想,院中的丫头中定然有人是内贼,这个一定要清出去,养虎为患,这可不是我想要的。花苑,你可得给我留心着。” 江予月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花苑说的,花苑自然明白。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什么,花苑便做什么!” 白芷在一旁道:“夫人,要不要奴婢把那件缎子长裙改成骑装?” 江予月摇头,“那衣服已经熏过红花了,穿在身上怪难闻的,若我将所有东西都带上,难免会让董芙婉生出疑心,到时候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就带这个,另外,这香囊给我挂着。” 江予月已经想好了,将东西准备好了之后,第二天一早便收拾了起来,那套白色的骑装,花苑和白芷都已经重新检查过改好了,如今穿上更显武威。 平日里她总是略施粉黛,而今日头上不戴一支钗环,头发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红色的发绳绑起,整张脸上素面朝天,刘海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英姿飒爽,看得贺潮风眼睛一亮! 他甚少瞧见这样打扮的江予月,不免多看一眼,而一旁的董芙婉就穿着大红色的骑装,虽说也显得英气十足,可是和江予月这么一比顿时显得失色了许多。 江予月这一身英气别有一番风味,这可是董芙婉比不上的。 董芙婉也知道蕙草院这位生的好看,她根本没想过要在装扮上胜她一成,可是如今看了她如此出风头,董芙婉顿时觉得心里不痛快起来。 这贱人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她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当眼角瞧见她手上的珊瑚手串时,董芙婉忍不住扬起嘴角,江予月将这一切捕捉在眼里,心里不由偷笑,今日能不能成,就看贵妃娘娘识不识货了,生在后宫当中,对红花和麝香可是很敏感的,毕竟这些阴毒的手段她们可没少见。 第151章 白家珍珠 自己在宫里的时候,也见识过,妃子互相争斗使出的一些下作的手段,没想到在这里又见了,不过就是麝香珠她随便带带,这一天时间倒也无事。 贺潮风将两人带到了后头的马车上,自己则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开路,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了西郊的围猎场。 等下来之后,江予月才开了眼,这围猎场可比大周国的大得多,想到吴国女子各个都能骑马射箭,才刚刚到,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喝彩,迎面望去却见一身穿红色劲装的女子站在马背上,拉着缰绳疾驰,这熟练的动作让江予月心里忍不住叫好。 等离得近了,江予月心里一惊! 那,那不是白小姐吗? 此人正是白玉珍,没想到平日里娇娇俏俏的女儿家如今骑马却有如此功夫,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贺潮风笑了笑,看出她的惊愕,主动解释道:“她自幼跟着家里面骑马射箭,这点功夫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倒是你,什么也不会!” 江予月挑挑眉头:“既然不会,殿下教教我便可以了,要不然传出去也是丢了您的脸,堂堂皇子侧妃连骑射都不会,岂不是太没用了!” “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 江予月撇撇嘴,几次三番的打击自己,有意思么?江予月站在这里,看着周围女子纵横捭阖,自己去只能在一边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董芙婉倒是有些兴奋,见到这番热闹的场面,董芙婉主动开口道:“殿下,臣妾多年未练,手也疏忽了,殿下能陪着臣妾出去转一圈么?” 贺潮风这次也没推脱,“本宫记得你以前的骑射功夫也是挺好的。” 董芙婉有些娇羞道:“不过这么长时间没练了,有些生疏了。妹妹,那就劳烦你在这看着了。” 江予月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呢?除了看也只能看了,看着就看着呗,还能如何! 眼看着贺潮风带着董芙婉去骑马,江予月叹了一口气,正要回去寻个位置坐坐,白玉珍跑了过来,方才她就瞧见了江予月,也不知为何,她挺喜欢江予月这人的性子。 白玉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江予月一身白色骑装,头发束起,身上什么首饰都没带,一身英气勃发,倒是别有一番一样的风韵。 江予月扭头看见了白玉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白玉珍福身行了个礼,恭声道:“见过侧妃娘娘。” 江予月赶紧回礼,“白小姐,方才见到白小姐英姿飒爽的样,真真叫我好生羡慕。” “怎么娘娘不去?” 江予月摇摇头老实道:“我不会骑射,骑马倒是可以,不过像白小姐那样,我就不成了。” 白玉珍一愣,随后想到这位陆侧妃是从军营里带出来的,身份卑微,指不定又是哪一户小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骑射? 不过白玉珍也不在乎这些,“我教你。” “你教我?” 江予月有些吃惊。 “是啊,我教你,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射箭而已,拉开弓,对准了目标就好,走,去那边,先试试看。?” 江予月想想也是,左右就是过来玩的,再说还有白小姐作陪,又有什么呢? 她先前也没觉得这里的贵女好相处,只是个想要寻个机会去看看贵妃娘娘,顺道让她“不小心”发现自己的麝香珠还有红花,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白玉珍倒是个意外,也不知如何,两人打从一见面就对互有好感,前番也是她帮自己解了围,如今,又是她来消除了自己的尴尬,主动教她骑射,江予月心中一片感激。 这白玉珍出身矜贵,又被当今圣上封为县主,但她却从未趾高气扬,为人处事进退有数,对待江予月就像个邻家姐姐一般。 据江予月所知,白玉珍比自己大上一岁,却并没有议亲,江予月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出声相问。 “记住,直视前方,拉开弓弦平心静气,对准目标毫不犹豫射出去!” 江予月按照她的指示用力拉开弓箭,对准了前方的红心放开,咻一声,擦着靶子飞的不见了踪影。 白玉珍不由得笑起来,但是看见江予月失落的神情,她忍不住安慰:“慢慢来,第一次嘛,能拉开弓已经不错了。” 在白玉珍的安慰一下,江予月再一次拉开弓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予月便能拉弓射箭,她的悟性极高,学东西自然也快。 这让白玉珍连忙竖起大拇指:“陆侧妃真厉害!” 江予月莞尔,“你也别叫我陆侧妃了,叫我渺渺好了,陆渺渺。” “好,渺渺。” 第152章 殿下神武 白玉珍倒也不矫情,除去两人身上的阶品,她们年龄相仿,气质相若,两人一番畅谈下来,顿时如同多年好友一般。 江予月自从来到了吴国京城之后,还从未交到过一个真心朋友,白玉珍算是第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而不远处的贺潮风有些惊讶,这女人倒是聪明,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会了。 董芙婉紧紧抿唇,她方才表演了一次赛马动作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可是贺潮风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直接定在了江予月的方向。 那小贱蹄子不管跟谁都能那么活络,连带着嘉城县主都被她诳了过去。 不过不要紧,一会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厉害! “殿下,我瞧着陆妹妹甚是聪明,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学会了,不如比一比吧!殿下给个彩头也能激励着妹妹,今后像这样的马球会呀,妹妹也都能参加。” 听见董芙婉这么说。贺潮风点点头:“走,过去瞧瞧!” 两人策马而去,贺潮风越看江予月这一身就越觉得赏心悦目,这妖精,真是穿什么都能抓住人的眼球。 江予月在白玉珍的指点下正练着射箭,突然身旁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她扭头一看却是贺潮风。 还未等她开口,贺潮风大手一捞将她拉到自己的马背上,吓得后面的白玉珍赶紧打马上来,却看见是贺潮风,她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贺潮风将江予月扶正之后,驾马带着她飞奔而去。 而董芙婉也过来了,瞧见这幅画面,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白玉珍见状不由劝道:“刚才听到那边的喝彩声,想必是娘娘露了一手吧?玉珍在家里面跟着师父学骑射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起过,娘娘未出阁时这骑射功夫在京城贵女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听见白玉珍这么说,董芙婉脸面上露出了一丝得色,随即看了一眼白玉珍,见她目光真诚不像是讽刺自己,便给了她一个笑容。 “妹妹跟这陆渺渺倒是走的挺近,旁人都说我们府中的这位不好相处,就连清河郡主也栽了跟头,妹妹你倒是好心。” 听见董芙婉的话白玉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到底陆渺渺还是他们皇子府的人呢! “之前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只是觉着她说话好听,人长的也标致,至于其他的玉珍不知,但是人在外头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董芙婉明白了,这白家的小姐也不过就是想要找个能说话的,京城里能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就是江予月? 董芙婉与白玉珍聊了几句,白玉珍也不是多嘴的人,说了两嘴就不开口了。 看见前头贺潮风已经走远了,董芙婉知道自己就算追上去,也是自找罪受,于是她干脆就在原地和白玉珍说起话来。 “白小姐不知我们家的这位陆侧妃,本事可高着呢!我们殿下看上她的美貌,处处向着她,就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侧妃娘娘也不是她的对手,你也瞧见了,这么些重要的场合,我也只是今日才能露面。” 听见这话白玉珍微微蹙眉,这时旁边又来了一匹马,却是王蔷薇。 看见王蔷薇来了,白玉珍的脸就有些不好看了,虽然也是贵女,可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与自己走在一起的。 这王蔷薇自己把脸给毁了,然后去栽赃香膏铺子的事情,京城中人人皆知,此时见了王蔷薇,白玉珍没给她好脸色。 江予月有些害怕,她牢牢的抓住奔雷的鬃毛,将身子蜷缩在贺潮风的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偏离跑道冲着林子里去,她惊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呀?” “带你去看看,瞧一瞧本宫的骑射功夫,省得你今后出去羡慕别人。” “殿下神武,不过还是快停下吧!” 江予月觉得两旁树木不断后退,速度越来越快,她快要撑不住了。而贺潮风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头一次坐在马上搂着江予月,温香软玉在怀,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江予月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脸色都有些苍白。 察觉到怀里的江予月有些紧张,贺潮风逐渐减缓了速度,他二人已经过了林子,林子外面是一望无边的草地。 夏日里的天气格外炎热,可是方才策马奔腾,风驰电掣让她彻底的遗忘了炎热的气温,等马停下来以后,江予月却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瞧瞧这一对璧人!” 帐篷外,贵妃娘娘远远看见了贺潮风与江予月两人同骑着一匹马,她不由得称赞出声。 说完之后,宜贵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她的身份,若不然坐上正妃也是可以的。” 第153章 来场较量 江予月虽然生的美艳,可却是媚而不妖,如浊世独立的幽兰,若打扮打扮,贵态无双! 宜贵妃深处后宫,什么美人她没见过,可偏偏这个姑娘让她生出了惊艳之感,虽说出身卑微,可周身却自带傲然的贵气。 吴国皇帝轻轻颔首,目光深邃道:“即便抬了藉也不是汐云的良配,便是你的娘家侄女也配不上。” 闻言贵妃娘娘笑起来,“在皇上的眼里什么样的人才能够配得上汐云?” “自然是一朝公主或者是郡主,不过……” 他的目光移向了王蔷薇,连连摇头,那样的还是算了。 王蔷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身在皇城内宫里面的人自然也知道,贵妃娘娘眼睛里瞧着王蔷薇满是不屑,那样的人怎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陆渺渺身份卑微,贵妃娘娘是想考虑一下,可碍于她的身份,也只能作罢。 如今皇上说董芙婉也配不上,宜贵妃也有些犯愁,如果自家侄女也配不上,那还能有谁? 按照皇上的意思,怕只有公主和郡主般的人物才可以,可是这公主周国已经送来一个,应该会再有第二个,朝中郡主倒是多,可这些郡主都是皇族血亲,又岂能结亲。 宜贵妃突然将视线看向了白玉珍,她眼前一亮,生出了心思。 “皇上瞧着白玉珍如何?” 一身红衣的白玉珍骑着一匹白马显得英姿飒飒。吴国皇帝见了不由得嘴角勾笑:“倒是不错,可惜汐云就喜欢长得漂亮的。” 这白玉珍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观点,是正室之相,端庄大方。听说掌握府中馈,持家是一把好手,自由博览群书,亦博古通今…… …… 贺潮风怀抱着江予月,软玉在怀,他按捺不住自家,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江予月愣住了,这青天白日的,他要干嘛? 她赶紧按住贺潮风的手:“殿下!” “慌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在这荒郊野外的你放心,本宫还没那么随意。”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却丝毫不敢大意,只能紧紧守着,幸好贺潮风也没有太过分,只是搂着她的腰肢时不时在她的身上捏一把摸一把,江予月也只能忍了。 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江予月浑身一松,有人来了,贺潮风自然不会再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贺潮风扭头,见王蔷薇和董芙婉追了上来,董芙婉老远便喊道:“殿下!” 江予月开心的早了些,她低估了贺潮风的无耻。 他并没有因为来人了而放开她,反而憋着劲的对她使坏,紧紧搂住她不放,董芙婉都到了跟前,他还是不松手。 董芙婉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中传来阵阵刺痛,她勉强挤出笑容来:“殿下说好的要比试,缘何先走了?殿下许诺的彩头呢?” 她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刺痛,牵强的笑问道。 贺潮风却道:“彩头是有的,这个本宫的贴身玉佩,谁赢了就给谁,不过她还是别参加了,郡主要是有意的话,也可以试试看。”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董芙婉一眼,又道:“早就听闻你还在闺中之时,曾受过清河王爷的教导,也不知道你与郡主这同门师姐妹比起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闻言,王蔷薇生出了几分兴趣,她的骑士功夫是跟着自己父亲学的,清河王爷以武起家,在骑射一道上,教导府中子女向来严厉,王蔷薇虽非男儿,但身上功夫并不是太差。 而董芙婉在娘家未出阁的时候跟着清河王爷学过一个月,虽说沾不上师父之名,但也受过指导,说是师姐妹也不为过。 看见那块玉,董芙婉心里一动,这可是殿下的贴身玉佩,若是这玉到了王蔷薇手中,那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董芙婉想也不想,立马应下了,道:“殿下说说看怎么个比法?” 王蔷薇昨日才与二皇子见了面,两人畅聊了一番,今日又见八皇子竟然主动邀约,她心中自然欢喜。 “既如此,以此为界,看你二人谁先到达帐篷门口,胜者可以拿走这块玉。” 听闻贺潮风这么说,两人一口答应,江予月饶有兴趣,还是头一次看见董芙婉赛马。 这围猎场中到处都是前来玩耍的贵公子和贵女们,此时,围猎还未开始,这些世家的子女们都闲的有些发慌,如今看见贺潮风亮出彩头,都朝着这边奔来。 “爱妃,看来今日有不少人与你一同较量,你可千万莫要让本宫失望。” 众目睽睽之下,贺潮风这一声爱妃让董芙婉羞红了脸,她不由羞赧道:“殿下放心,臣妾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一共有八人,如此便凑齐了一个跑道。 第154章 好戏开场 董芙婉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今日的彩头自己一定要得到。 一边的王蔷薇心思有些复杂,她一边想要讨好二皇子贺潮华,可又舍不得放下贺潮风的邀约,一时间,她左右为难。 江予月见她一脸纠结,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潮风。 最终,王蔷薇还是凑了上来,她笑了笑,道:“如此咱们就比一比,八殿下送上来的彩头不要白不要!” “诶,陆侧妃为何不比?”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陆渺渺缩在了贺潮风的怀中,像极了一头受惊的小兽,众人生出几分不齿,这狐媚子,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羞,江予月有些无语,这可不是她想要呆在他怀中的。 董芙婉朗声道:“陆妹妹…身体不适,今日不参加,来,大家快点排好队吧!” 听完这话,众人看着江予月,见她靠在贺潮风怀里脸色如初,哪里像是身体不适,分明就是狐媚惑主。 一时间,众人看着江予月的眼神冲充满了鄙夷。 等众人摆好阵型后,贺潮风一声令下,八匹马绝尘而去,路上不时做些动作,江予月看在眼里十分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们这般。” “急什么,方才本宫带着你比他们跑的快的多了,你想要什么彩头本宫给你。” “那玉佩嫔妾也喜欢的紧。” “那不行,本宫已经答应了他们缘何能够反悔,换一个吧!” “算了,不要了吧!” 江予月心中所想的无非是重归故国,可她却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贺潮风的禀性,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让自己回到周国! 听她如此说道,贺潮风不由得蹙眉,到:“你确定不要了?” “不要了,无功不受禄。” 贺潮风淡淡一笑,“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本宫也是逗你的,走吧!” 江予月很想痛骂他一顿,可这种想法想想便好,若真骂了,很难想象贺潮风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 与贺潮风共乘一匹马,实在是种煎熬,走到哪里便被人盯道那,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江予月异常难受。 有人看见江予月那张绝美的脸,不由得多瞧了两眼,却被旁人揶揄:“别看了,那可是八皇子的人,若是再看惹的八皇子不高兴那就不好了。” “难道还不能看了?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殿下玩腻了抛弃,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有机会尝上一尝了……” “……,你真是不知死活。”周围人纷纷离那人远了几分。 贺潮风冷眼扫过众人,眉宇间那股睥睨之势瞬间震慑了场中所有人,刚才还大放厥词那位灰溜溜的跑了。 正当周围众人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之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叫好声。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却是董芙婉拔得头筹,也不知道是大家让着她还是怎么着,总之,董芙婉是胜了。 贺潮风打马跑到了前头。看见他过来董芙婉挥挥手:“殿下,殿下,我赢了!” 贺潮风摘下玉佩丢了过去。 董芙婉得了玉佩自是高兴,可转而看到江予月还窝在殿下的怀中,脸色不由得暗沉下来。 江予月拽着贺潮风要下马,毕竟不远处就是中军大帐了。 贺潮风将她抱下来,迎面走来了皇帝和贵妃等人。 众人连忙下跪:“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皇后在后宫当中要到晚些时候才来,现如今是宜贵妃陪在了皇上身边。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宜贵妃深受吴皇宠爱,宜贵妃自打生下了八皇子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也亏得贺潮风自己争气,所以皇帝对贵妃一直礼待有加。 贵妃娘娘现如今过来陪伴在侧,越发显得她和皇上耄耋情深。 “都起来吧,老八,朕瞧着你撺掇着这一场赛马,你自己倒是悠哉。” “父皇,儿臣这都是闹着玩的。” “皇上,殿下这是在提醒我们莫要忘了根本,我大吴是马上得来的天下,我等大吴子民,自然要传承祖辈荣光。” 董芙婉这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吴皇连连点头叫好。 见她英姿飒爽,吴皇心中也是欢喜,笑道:“朕瞧着你倒不像是生疏的,这骑马的功夫还算是不错。” 得了吴皇的夸赞后,董芙婉心中欣喜无比,刚准备继续回话,一旁太监总管来了,“皇上,时辰已经到了,还请皇上更衣。” 吴皇正值壮年,每年围猎的时候,都会亲自上阵,骑马射猎是他的爱好。 总之,他打上来的猎物都会被下人精心的摘下皮毛,做成围脖或者是手套送给皇后和贵妃娘娘,这是历年来的惯例,今年也如此。 男人们跨马上阵,女人们若是胆大的也可跟上,江予月这样的就干脆陪伴贵妃娘娘坐在一旁等候。 江予月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么多人在场,那就好办多了。 眼下,她还差一个契机。 第155章 坐等风云 趁着大家都在,江予月故意坐在了离贵妃娘娘很近的地方,贵妃娘娘虽说是母凭子贵,可是她能在众多女人中杀出一条血路,绝非表面那般慈善无害。 能再后宫中生存下来,并成为贵妃之人,又岂是易与之辈,江予月在赌,赌贵妃娘娘能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 贵妃娘娘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她身上,反而是那些没去狩猎的贵公子们,这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她身上来了。 若是贺潮风在的话,他们定然不会这么大胆,江予月如坐针毡,幸好有白玉珍在自己身边。 两人时不时说些话,白玉珍还帮忙为她介绍,这一次,江予月差不多把全京城的贵公子贵女们都认全了。 董芙婉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挂上了几分不自在。她们的座位挨着,可是她却和白玉珍窃窃私语,丝毫不将自己这个娘娘放在眼里。 “妹妹与白小姐真是亲密,往日里不见你们来往,今日这一见面如此活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呢!” 董芙婉的声音也不大,不过挨着贵妃娘娘,人家自然听的清楚。 江予月没想到董芙婉会在这种场合发难,她淡淡一笑,反击道:“姐姐说的在理,我也有这般感觉,跟县主似乎认识了好久一般!” 董芙婉没想到这江予月会这么回答,她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江予月也懒得去看她那张臭脸,扭头跟白玉珍继续小声的说些京中趣事。 王蔷薇见状撇撇嘴:“今日一见,我才知道陆侧妃居然连骑射都不会,吴国都是在马背上夺来的天下,你堂堂八皇子府的侧妃,竟然连骑射都不会,这可真是给殿下丢人!” 王蔷薇这摆明了是在找江予月的茬,闻言,江予月脸色有些暗沉,这王蔷薇属狗的吧,而且是疯狗的那种,不管走到那,都能见这条疯狗追着自己咬。 白玉珍在一旁笑了笑道:“我大吴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不假,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骑射才行,清河郡主你这话我可不赞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岂能一概而论?” 见白玉珍站起来为自己说话,江予月心中顿时感激无比。 白玉珍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我听闻陆侧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清河郡主你,似乎在这一方面没有丝毫建树,陆侧妃因此而折辱过你吗?” 白玉珍这番话直让王蔷薇连半句都答不上来,场中不少贵女连连点头,她们也不会骑射,白玉珍这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 王蔷薇很是不满,但她又没法去反驳白玉珍这一番话,只能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这该死的白玉珍,堂堂白家嫡女,又是御封的县主,可她竟自甘堕落,甘愿跟陆渺渺这个军妓出身的下贱之辈为伍,真是白瞎了她的身份。 王蔷薇讨了个没趣。众人免费看了一场好戏,心中纷纷感叹此行不虚。 宜贵妃将视线定在了白玉珍的身上,嘴角悄然的勾起了几分笑意,这白家女儿,的确是个人才。 江予月感激不已,心中明白王蔷薇和董芙婉交好,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于是浅笑道:“白姐姐真是好见识,嫔妾佩服。” “都已经做了侧妃,怎么还能自称嫔妾呢。在我大吴,这妃子的阶品是很正规的,你这侧妃都要自称臣妾才是。” 贵妃娘娘突然发话,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予月听清楚了,忙道:“娘娘说的是,不过嫔妾,不,臣妾到底入门晚,芙婉姐姐在前,臣妾不敢逾越了去,所以自称嫔妾,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江予月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倒显得她委屈了。 一旁董芙婉气得险些吐血,逾越?她逾越的多了去了!若不然今日怎能出现在这里?还装模作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好个小贱蹄子,表面上做低伏小,实际上倒把自己给架在火上烤,说的自己好像善妒,就连称呼上都压着她一头似的。江予月此话一出,气得董芙婉这就要站起来与她理论一番。 第156章 事情败露 “本宫不管,既然皇上已经封了你为侧妃,那么就应该按照这规则来。” “是娘娘。” 贵妃娘娘这么说让董芙婉心里有些不好受,怎么说娘娘也是董家人,为何会向着那小贱人? 不过董芙婉给人的印象向来谨小慎微,虽然心里不舒服,脸上却未看出半点。 白玉珍坐的离江予月最近了,刚才在教她射箭的时候白玉珍就已经闻到了江予月身上有股别样的香味,只是这香味甚是奇怪,她是大家小姐,自然明白这香味和一般的胭脂水粉不同。 此时又坐在她的身旁,白玉珍又仔细闻了闻这才问道:“陆侧妃这身上好香啊,可是用的什么香粉?我知道陆娘娘在外面开了一家铺子卖的是香膏,可是这香味我闻着不像是香膏那个味啊。” 听见她这么问,江予月心中一喜随即笑道:“应该是这个珊瑚手串吧!这是芙婉姐姐送我的,说这个是好东西,所以我就天天带着,还别说,这香味我挺喜欢的!” 说完,江予月又摘下腰间的香囊,道:“还有这个香囊,这香囊也是姐姐送的,说是夏日带着可以防蚊虫,我便一直带了,说起来可真的是很管用,带过之后真的没有蚊虫!” 江予月一脸惊喜的样子让董芙婉太阳穴突突跳,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事要发生。 “不知道这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听见这话董芙婉的心里一惊,随即接过话茬,“我也不知道,这都是府中侍妾做的,应该是一些药材。” 听见她这么说,江予月便知道董芙婉心中生出了害怕之意,此时的董芙婉,果断的先将责任推到苏楚和齐羽儿身上,倒是把自己给摘得干净。 白玉珍主动问道:“那我可否看看,这里装的是什么?我家里的那些说是防蚊虫,可是都没有一点效果。” “好呀!” 江予月很大方的把香囊递了过去,贵妃一开始也没觉得不妥,可当白玉珍打开香囊的时候,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香囊里的香气在后宫可是禁忌,但凡是宫里的贵人,就没有人会闻不出来,这是红花的味道,是用来让人不孕的主要药材。 宜贵妃仔细盯着江予月看了一眼,江予月的脸色平淡,眼眸清澈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不像是故意为之,于是,贵妃将视线转上了董芙婉。 董芙婉脸色分外难看,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捏紧了拳头。 这个贱人,定然是故意的! 如今,也顾不上府中那两位了,若是娘娘问起来,董芙婉只能推脱说她不知道。 好在这东西是苏楚和齐羽儿做的。 董芙婉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宝笺随即明白过来,立马转身出去。 贵妃娘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有数,看来这东西确实是董芙婉给的,哎,自家侄女如何蠢成这般,宜贵妃不由摇头。 看见贵妃娘娘的脸色,董芙婉心里一惊,也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那么自己就更没办法在皇子府呆了。 如今董芙婉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白玉珍拿过了那个香囊倒了出来,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看见倒在桌子上的那些摊开的药材,周围有嫔妃也瞧了出来,顿时心里一惊! 这东西装在香囊里香气倒不明显,只是离得近了才能够闻得出来,可倒在这桌子上面,那就完全能看得出来了。 零零散散的那些药材都不算什么,这红花却是异常显眼。 “那不是红花吗?” “红花!?” 江予月故作惊讶,声音陡然提高,“什么红花?” “这个就是红花呀!” 白玉珍伸手将到红花挑了出来,“为何你这里会有红花?” “我,我不知道,这是姐姐送来的……” 江予月扭头看着董芙婉,董芙婉一愣,瞬间接收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臣妾不知,贵妃娘娘明鉴!” 事到如今董芙婉也不敢乱说,猛得站起身来跪了下去。 “这香囊……” 话未落尽,就听到白玉珍惊呼一声:“麝香珠!” 白玉珍一手将江予月手上的珊瑚手串给扯了下来,凑近鼻子闻过之后猛地将它扔出去老远,四周的嫔妃都惊呆了。 “那是麝香珠!我的天,陆侧妃,你的身上怎么装了这么多害人的东西!” “就是啊!这玩意要是带的久了,可是会不孕的!” 人群中传来声声惊愕。 白玉珍虽然云英未嫁,可是对于这些东西倒是还能认得的,麝香贵重,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而这麝香珠更是难得,如今却在这珊瑚手串上,要说董芙婉不知怕是不可能。 区区一个侍妾怎么能花得起高价买得起麝香珠? 第157章 弃车保帅 事到如今,董芙婉再也装不下去了,“娘娘赎罪!臣妾,臣妾只是将府中事务交给两位夫人来打理,并不知道这手串中穿着麝香珠。” 江予月假意为她开脱:“是啊娘娘,府中年年都会制作新衣,今次是姐姐和两位夫人一起送到蕙草院来的。姐姐从未插手,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她作为侧妃,董芙婉也是侧妃,况且董芙婉还比她先入门,之前江予月就已经说了,董芙婉比她资历老,再怎么说都轮不到董芙婉亲自带上两位夫人给她送衣裳。 而今,无论是珊瑚手串,还是这香囊,都是出自董芙婉的手里。 “还有衣裳?” 贵妃娘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什么衣裳?” “启禀娘娘,府中每年都会做新衣裳,姐姐说今次我是新来的,所以就要多给些,于是便带了两位夫人亲自送来。” 江予月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可都听明白了,这是故意的。 白玉珍在旁冷哼一声:“没想到皇子府中竟然也这般厉害,假借送衣服的名头送了这些害人的东西!” 董芙婉脸色一沉:“县主说话可得注意一些,如今贵妃娘娘都没有发话,县主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臣妾实在是冤枉,再说了,殿下如此看重陆妹妹,我又怎会蠢到这个地步,主动给她送这些害人的东西,还叫陆妹妹抓住把柄呢?” 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宜贵妃思忖,按董芙婉的聪明才智怎么都不会把这些东西装在这么明显的东西里送出来,更何况,无论是珊瑚手串,还是香囊,带在身上,有人会看见,就有人会怀疑。 今日就是白玉珍给看了出来,如果真的是董芙婉做的,那她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想到此处,宜贵妃开口道:“来人,去皇子府中瞧瞧,陆侧妃院子里还有哪些衣裳有问题,全部都挑出来,再将那两位夫人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一旁的内监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若是说将人送去慎刑司查办,那便是要追究凶手,若是严刑拷打,那自然是杀人灭口。 太监领着侍卫立马去了,董芙婉心中揪了起来,幸好方才已经差了宝笺回去,希望宝笺腿脚快一点,将两人赶紧送走,若不然要是他们经不住严刑拷打把自己给招了出来,那可就惨了。 江予月原本就没有想过董芙婉会因为这件事情被赶出府,但是解决两个侍妾倒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这事情一出,董芙婉就算能保全自己,今后在府中也是失了爪牙,对付她一个人,总好过对付三个人。 江予月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出声,毕竟贵妃娘娘也不会允许八皇子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人,更何况,这董芙婉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 虽然扳不倒董傅婉,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把这事给摘得干净,如今贵妃娘娘眼神犀利,盯着董芙婉,威严的眸子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色。 她让董芙婉嫁给自己的儿子,本想着亲上加亲,目的也是想要将董家这个母族抬高,如今皇上十分忌惮外戚专政,所以这个娘家的侄女嫁过来也只是侧妃。 若她小心经营,未来未尝不能转成正妃,可今日出了这桩事情,就连宜贵妃自己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的多了,让众人瞧出来,她对董家人太过宽厚。 而江予月跪在一旁显得可怜兮兮,想她一出身低微,坐上了这侧妃的位置还没几个月,身上就多了这么多害人的东西,场中人纷纷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再加上她生的又漂亮,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楚楚可怜,心中不由生出怜悯之情。 在场也有不少留下来的贵公子,瞧见江予月这个样子再看看董芙婉有些壮硕的身影,顿时摇头不屑。 其实董芙婉倒也高挑,只不过骨架比较大,穿上这红颜色的骑装跪在那儿,脊梁挺直,看上去虽英姿勃发,但却少了女性的柔和,她这一身装扮,实在让人怜惜不起来。 江予月的目的已经达成,场中的形势完完全全的站在了自己这边,经过此事后,即便将来董芙婉能够在府中安然住下,只怕也不会轻易的招惹自己。 这一场战役,她成功的拿下了,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撕开这张脸和董芙婉真刀真枪的斗上一番。 哪怕伤不到董芙婉,最起码要让她明白,自己不愿意生孩子,那是自己的事情,可是旁人若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坏心眼,那她就绝对不会客气! 董芙婉也没想到江予月会使出这么一招,直接把她打到谷底,现如今她跪在地上,心中无比忐忑,她只能期盼着千万不能出事,若不然能殿下真的弃了自己,即便能留在皇子府中,自己今后也没出头之日了。 贺潮风从围猎场上回来之时,此行他收获颇丰,猎了不少猎物,吴皇陛下今日亲自射中了一头鹿,鹿血已经分了,至于那鹿肉是割下来送给了宫中各位受宠的嫔妃,贵妃娘娘也分得一份。 第158章 禁足三月 瞧见皇帝回来,贵妃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董侧妃回府之后禁足三月,那侍妾不管查出来有没有问题,都不准再留在府中。” “多谢贵妃娘娘为臣妾做主!” 贵妃再也没看江予月一眼,独自朝着吴皇等人迎了上去。 贺潮风眯着眼睛,老远就看见两人跪在地上,不是他目力好,实在是这一红一白,甚为显眼。 而今瞧见贵妃他们过来,皇后娘娘也到了,众人皆喜,便也没再说此事。 不过贺潮风坐下来之后,却看见周围气氛有些尴尬,他不由得握紧了江予月的手:“怎么了?” “殿下,出了点小事,没关系的,嫔妾无事。” 她越是这么说,贺潮风就越是不满:“给我说清楚究竟何事?” “是,是嫔妾的手串,还有香囊查出来里面含有麝香珠和红花。”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手上一紧,贺潮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到底怎么回事!” 江予月吓得脖子一缩,低声道:“香囊和手串是,是姐姐差人送来的,贵妃娘娘已经派人去府里面查找证据了,想来苏夫人和齐夫人都要送到慎刑司严刑拷打,殿下,想想辙救救她们吧!东西虽然是他们送来的,但嫔妾还是不想因此而责罚两位妹妹。” 看见江予月眼神真挚,贺潮风不疑有他,这小妮子从军营里跟着自己出来之后一心想要赚钱,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自然不会去想法子害别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一次不让她再喝避子汤,所以导致那两个贱人对她下手? 贺潮风立马就想到了事情的原委,扭头看了一眼董芙婉,董芙婉却不敢再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 见此情形,他哪能不明白,当即冷笑一声:“本宫倒不知后宅之中有人如此大胆!既如此,今后除了两位爱妃之外,本宫不再接受其他女人,从今日起,府中中馈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你,一半由芙婉你来负责。” 杀人诛心,贺潮风知道董芙婉最在意的是什么,便是这身份! 她本就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女,生来就比人高一等,现如今入了皇子府只做侧妃本就委屈。 好在她虽身在侧妃之位,却能够掌握府中中馈大权,打理府中上下,以侧妃之位行正妃之权,这倒也能接受。 她还想着,若今后生下孩子,便能够彻底掌握整个皇子府,进而坐上正妃陪伴在殿下身边,一直以来,董芙婉都兢兢业业,小心的打理着府中的一切。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可未料到今日这事一出,贺潮风将她的大权一分为二,竟分了一半给了那个贱人,那就意味着今后正妃是谁来做,还未可知。 一番了解之后,贺潮风将整件事的起源都弄了个清楚,他没有当着皇上以及宜贵妃的面发作,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没火。 他一回来就攥紧了江予月的手,这也能说明江予月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所以,场中的众人再看着董芙婉的眼神也变了一些。 董芙婉心中气得厉害,可又无可奈何。 …… 这一次围猎圣上倒是赏下了不少东西,贵妃娘娘一反常态,给了江予月很多赏赐。 江予月知道这是贵妃娘娘想要宽慰她,同时也要封住她的嘴,不管怎么说苏楚和齐羽儿这两人是活不成了。 进了慎刑司那就是死路一条,事关皇家威严,苏楚跟齐羽儿是绝对出不赖了,江予月心中并没有什么胜利者的高兴,反而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莫名心情。 她接受所有的赏赐,心里默默算着自己身上有多少银子,何时能够回到周国。 狩猎结束后,贺潮风看她还呆在原地,心中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他顿时笑了起来,道:“这女人,又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回去路上,江予月被贺潮风搂在了怀里,而董芙婉一人丢在马车里。贺潮风突然出声道:“又算计着什么?” “殿下说的嫔妾听不懂。” “听不懂?母妃让你自称臣妾,你非说是嫔妾,如今中馈给了你一半,你又有了这些赏赐,还有铺子里的进账,现如今恐怕你手里可用的银子比本宫还要多了吧?” “都是殿下疼爱,若不然臣妾又怎么能够有这么多的钱?” “但是这钱多了,你不觉得烧手?” 江予月心里一惊!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予月装傻,贺潮风呵呵笑了起来:“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 从猎场中回来,听到贺北打听的消息之后,他前后这么一串便明白了。 今日江予月特意将这些东西全部都带出来,而且贵妃娘娘命人从她的柜子里又找出了那件绿色的锻子,那衣服已经被红花熏过了。 平日里也不见她穿,今日却把香囊和手串都戴上了,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贺潮风心如电转,一想便明白过来,江予月是故意的,这女人真够聪明的,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了自己府中的两名侍妾,连带着敲打了一番董芙婉。 自己倒是小觑了她!贺潮风心中冷笑。 做府中的女主人?贺潮风知道这非她所愿,呵呵!这女人,心思还真的挺多。 第159章 如何是好 如今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的心里咚咚直跳,生怕贺潮风发现了她真正的目的。 贺潮风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他既然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声名显赫的皇子,那么江予月那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江予月当即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来,“殿下以为嫔妾会做什么呢?嫔妾只是想着既然已经入了皇子府,那便要与殿下一同共进退。” 江予月做低伏小的本事是有的。 贺潮风自然明白,从第一天见面,她脱光了衣裳服侍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贺潮风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说是宫女,一个宫女为了活命做出此等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可她生的如此漂亮,这么多年来在周国宫里面伺候着公主,那周国的老皇帝会不动心? 贺潮风绝对不相信周皇会放过如此绝色,可如今这人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跟前,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的身份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又或者说,她就是周国的公主…… 贺潮风的心情是矛盾的,他并不想江予月过多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蕴含着魔力,能让人不自觉的沦陷在她的温柔之中。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原本,贺潮风以为这只是传说,得到她之后,贺潮风越来越觉得这并非是传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总要惦记着这个女人,总想着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需不需要自己去替她将麻烦给处理了…… 江予月也在偷偷的看着贺潮风,猜测着他的心思,今日设局将害自己的两位侍妾给打下了深渊,但是主谋依旧还在,此事定然伤不了董芙婉的根本。 毕竟,在她身后还有着董家,有着为她撑腰的宜贵妃,不过,江予月的目的已经达成,敲山震虎杀鸡唬猴,希望董芙婉能聪明一些,往后莫要再来招惹自己。 看见江予月眼珠子又在转动着,贺潮风就知道她心中又在想着什么事,于是伸手捏捏她的脸:“今后莫要再去府外抛头露面,今日回去之后安安分分的在家中,不要乱跑,铺子那边着人盯着便可,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学会府中的接人待物。” 听到他这么说,江予月一愣,随即蹙眉道:“不是还有锦华院娘娘嘛,若是让我接人待物,旁人定然看不起我的出身,那该如何是好?我能全部都怼了回去么?” 江予月是故意这么说的,待在府中不出门,那她的计划如何开展,这肯定不行。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笑了起来,“来府中的,不是求着我办事,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求着办事的,又岂敢瞧不起你,兴师问罪的,你又何须对他客气,有本宫在你身后,谁敢拿你如何?” 贺潮风这番话不光是说给江予月听的,实则身后的董芙婉也听得清楚。 马车里董芙婉紧紧捏着拳头,如今宝笺还没有回来,她可千万不能出事。苏楚和齐羽儿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去了慎刑司,但愿宝笺没有被牵连到。 不然,身为她的贴身丫鬟若是被抓了,她这个侧妃娘怎么摘的清楚自己。 董芙婉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下了马车看见宝笺站在门口,她这才放心。 不过宝笺的脸色十分难看,瞧见贺潮风等人来了,宝笺赶紧迎了上去,正要说话,看见董芙婉的脸色顿时噤声,而后退到了一边。 回到院子里面,董芙婉就直接被禁足了,贵妃娘娘发话谁敢不从? 宝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道:“娘娘如今该如何是好?那两个要是说了出来,那我们……” 宝笺头一次觉得心慌意乱,若是齐羽儿和苏楚真的说了出来,那么今后可就不好了,就算董芙婉是侧妃,使出如此阴毒的法子,今后恐怕也不好再留下。 董芙婉摇摇头:“其他先别说,他二人进了慎刑司,一定死路一条,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他们的!今次是我们大意了,今后面对那贱人的时候断然不能再如此慌乱了。” “宝笺,将所有的东西都清除掉,随我进佛堂,今日起三个月之内我们都不要随便外出。” 董芙婉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宝笺听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照做。 第160章 正妃人选 江予月回到房间以后,贺潮风也没走,看见他留在此处,江予月愣住了。 贺潮风见状淡淡一笑:“真的,本宫来此不欢迎?” “怎么会!花苑,赶紧奉茶!” 花苑和白芷赶紧奉了茶点和瓜果,随即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他们二人。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不会无缘无无故留在此地,等两人退出去之后在里面问道:“殿下有事?” “没事就不能留在此处?” “怎么会,臣妾只是见殿下心中有事,是以问问。” 江予月这般说,贺潮风淡淡一笑:“今日围猎,父皇跟我透露了,府中是该多个正妃管事了,今日府中红花麝香一事,就算慎刑司拷打,查出什么也无济于事,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蓦地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愣住了,贺潮风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说实话,她能有什么意见呢?左右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自己人微言轻的,能有什么看法。 “臣妾但凭殿下做主,殿下钟意谁便是谁了。” “是吗?如此说来,你倒是全盘接受了?” “瞧殿下说的,臣妾人微言轻,就算不同意,难不成殿下还能因为臣妾就不去纳妃?那样的话估计贵妃娘娘都不会同意吧?” 从围猎场回来贺潮风就怪怪的,江予月自然能猜到,将中馈分她一半不是对董芙婉的惩罚,而是正妃要进门了,贺潮风在准备卸了董芙婉的权,先让自己接手,等正妃来了再给她,那样的话旁人也就不说什么。 只是,如此以来,自己就彻底招董芙婉给恨上了! 贺潮风每做一件事似乎都是在拿自己当挡箭牌,她很想指着贺潮风的鼻子骂,可是她骂不出来,毕竟这就是自己的命,一个无可逃避的命运枷锁。 贺潮风听她这么说,摩挲着下巴淡淡道:“今日本宫瞧着你跟白玉珍十分交好,白家世代清贵,白玉珍又是御封的县主,这倒是个不错的正妃人选。 再者,本宫看她与你关系也不错,心中觉得此女最为合适。” 江予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贺潮风要选谁,原来是白玉珍。 要说白小姐倒是与她相谈甚欢,可是两人在一块却只是见了两次面,今次见面白玉珍十分活络,但她也利用了白玉珍将府中这些龌鹾事给捅了出去,把董芙婉给拉下来了。 可是,到底白玉珍背后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 江予月觉得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可真的要把她弄到屋里来,江予月觉得不可能,她是对贺潮风没兴趣,可若是白小姐入府之后觉得自己跟贺潮风走的近了,因此生了嫌隙,那该如何? 看见江予月一言不发贺潮风不由得问道:“怎的,我看你今日不是跟她相处的很好?” “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她以后进府之后会如何,希望能与她和谐相处吧,毕竟,我早就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不得安生的生活。。” 她这番话,倒是让贺潮风沉默,确实,女子的心海底深,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的是什么,如同江予月,自己第一次将她拽了过来,只是为着她生的不错,可如今随着了解,他觉得这个女子处处透着神秘,越来越吸引他。 贺潮风如今都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且如今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也不由得思索着到底该不该白府结这姻缘,毕竟白玉珍一事还是父皇提出来的。 贺潮风紧紧蹙眉,伸手将杯中的茶饮了,随后放了下来,“此事容后再议,你好生歇着吧!” 贺潮风起身离开,江予月在背后微微福身:“恭送殿下。” 待他走了之后江予月紧蹙眉头,看来自己这侧妃的位置也坐的不太稳当,若是能够赚到银子确立目标和路线,她要尽快离开吴国。 不管将来身在何处,总之不在贺潮风身边便好。 倒不是江予月觉得董芙婉靠不住,只是,若是再留在这里话等到正妃进府,不管她是谁,白玉珍也好沈玉珍也罢,总之她这个侧妃是不能留了。 没有哪一个正妃能够忍受侧妃凌驾在她之上,更何况,贺潮风现如今表现出来的宠爱都是假象,这个男人极有可能问鼎至高,将来府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到时候又是一番争斗,她实在疲惫。 第161章 盯上目标 江予月眉头紧锁,花苑走了进来,见她这个样子正要说话,江予月却抢先一步,“花苑,去把账本拿来看看近几日进了多少银子?” 江予月是想着用这笔钱再另外做个小生意,将收入来源拓宽一些,只有这样,积攒银钱的速度才会快上一些,当银钱足够多的时候,就是用银子砸,也能砸出一群人将自己送回周国去。 还有燕宸那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这兵荒马乱的,上一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燕宸的消息了,万一… 江予月赶紧摇摇头,不会的,燕宸是男孩子,又有些功夫,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花苑将账本给她之后,江予月仔细看了看,铺子开了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两家铺子合起来一共赚了差不多十六万两,这十六万两银子除去几个人的分成再除去成本,她个人还能落下三万两银子。 江予月并没有将银子支取出来,而是将这三万两先放在铺子里,如今香膏生意火爆,作坊扩张也需要银子,干脆银子在铺子里面流转先。 天色渐晚,江予月一人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辗转反侧,书房中贺潮风心间也是千头万绪。 从围猎场上出来之后,他心中就不痛快,在蕙草院中那个女人明明很在意他,却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她虽然口中说不了解白玉珍,可是也没有说拒绝的话,声音平淡、面色如初,看样子像是真的不在意。 这正妃她就真的不想做吗? 贺北看见殿下一直都在喝闷酒,不由问道:“殿下,陈宇德那边好像有了消息,近日来在南边频繁出现。” “不管他,他那么多个分、身怎么会在南边?本宫相信他一定就在京城,给我盯紧了张科峰就行。” “殿下,难不成还怀疑张大人?” 贺北诧异,张科峰这都已经封为学士了,还有嫌疑? “那是自然。在普华寺的时候陆渺渺遇袭,那条路上可不止他们主仆二人,张科峰也在,你以为按照陈宇德的性子,他会虏走那个女人却放过这个书生?” “原来殿下什么都知道!” “本宫知道,不问她,她也就不说,但是并不代表本宫就是傻子,盯紧了张科峰,看看他究竟与何人来往!” “是殿下!” 贺北这就差人去打听,张科峰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贺潮风掌握之中。 张科峰见了什么人,什么时辰从府中出发,何时回来,全部都尽数传到了贺潮风这里。 当看见张科峰除了府邸跟应酬之外,就是去城东的药铺,贺潮风眉头一挑。 “这家药铺主营的是什么?” “启禀殿下,主要是香膏的制作,其中有一位药材就是从这间药铺进的。” 贺潮风不解:“他已经将配方交给了陆渺渺,如何还能再去药铺进货?看一看那药铺背后是何人的,本宫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张科峰,一个初入朝廷的小官,不思前程,反而将时间花在去药铺买药这种事上,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难不成学士府里面的事情还不够他忙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让和悲哀差人盯紧了铺子,一有风吹草动便来告知于他。 贺北自然也知道,早就派人去盯着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但是按照贺潮风所说,这人是要盯,不过也不能打草惊蛇。 另外,慎刑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苏楚和齐羽儿不堪受刑已经先后自尽。 贺潮风接到消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诧的表情,这个结果早就在他意料当中,她们两个若是不死,那才叫一个奇怪。 倒是董芙婉听闻之后,心里紧紧揪在一起,她二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董芙婉用脚底板也能猜到,说是自尽,实际上,肯定是被人逼迫而死。 进了那种地方就是进了地狱。 众多酷刑,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又如何能受得住?肯定早就已经招了。 如今董芙婉才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吓得终日里在佛堂里诵经念佛。 贺潮风听闻董芙婉吓到龟缩在佛堂,不由冷笑:“她一向谨小慎微,如今这件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哼,她也配!” 贺潮风最是讨厌府中女子使这手段,尤其是上不得台面的。 “属下的意思是,宫里面对白小姐一事似乎很有兴趣,贵妃娘娘不知是否看好,那主院董娘娘若是说上两句,宫里会不会因此……” “不会!不管是谁,想要做本宫的正妃,都得本宫同意才行,本宫若是不同意,哪怕是宫里,也无法替本宫做这个主,她董芙婉若是敢动这个心思,那就离死不远了。” 贺潮风眉宇间傲气凛然,他腹中自有沟壑,绝不是任人摆布之辈,他不像其他的皇子,为了拉拢朝中大臣,无所不用其极。 相比那些虚妄的关系,贺潮风更相信自己手中掌控的实力。 第162章 深夜来人 贺潮风是挺看好白玉珍这人,因为,白玉珍所在的家族在朝中是清贵,几代为官的口碑都很好。 若是能娶了她回来做正妃,那么他的后宅也就安定了,而且按照白玉真的性子也断然不会为难江予月的。 所以贺潮风才会这么想。 …… 白府,白玉珍回家换下了身上的骑装,这次围猎还真是有意思,免费参与了一场好戏。 她早就看出来了,江予月是故意与她坐在一起的,也是故意让她发现那些红花和麝香珠。 陆渺渺可是个心思玲珑之人,红花那么明显的味道,她会闻不出来? 她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扳倒董芙婉,这一点,白玉珍心知肚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白玉珍之所以帮她,一是因为投缘,二是因为这陆渺渺的确聪慧,说不定日后还有能帮上自己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顺水推舟送了她一个人情,左右今后还是要见面的,江予月生的美,人也聪明,送个人情给她还是划算的。 交朋友也要看潜力的,若陆渺渺是清河郡主之流的人,白玉珍定然会敬而远之。 …… 每个人都在猜测,在为真正接受一个人时,没有人肯放下心中的防备,见面便真心的接受他人。 江予月不敢赌,毕竟人心是最难猜测的,她曾经以为自己在宫中只要谨小慎微便无人在意,也就能够获得那一方的安宁。 却不想一道圣旨把她送到了吴国,路上还发生了那些事情,连累了绿香下落不明,燕宸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现在她的身边有两个贴心的丫鬟,白芷和花苑,只有这两人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日子来,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要回到周国探清楚玉女一事,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玉女? 还有母妃,当年究竟是如何死的? 自她记事起,母妃就已经不在了,按照她受冷落的程度看,母亲出身也很低微,可是偏生她这个公主跟玉女挂上了勾,难道,母妃的身份还有什么秘密? 江予月想不通,如今身边就这么两个能用得上的丫头,可是要说让她们伺候是没问题的,可是其他的,就做不成了。 况且,今后想要逃离吴国回到周国,那自然是要有一队信得过的人。沿途那么多意外情况,花苑和白芷都不会功夫,娇娇弱弱的女儿家想要跨越重重险阻回到周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江予月躺在床上想到了这些事情辗转难眠,夜深之后江予月刚要入睡,突然鼻尖传来了一道淡淡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 江予月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翻身就拿着床头的一把剪刀握在手中,悄悄下地走到了花厅,没过一会儿,一道黑影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江予月吓了一跳,转身要跑却被一柄长剑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若敢出声,直接杀了你!” 江予月赶紧摇头:“好汉饶命,我是不会说的,你放开我,若是杀了我,你也出不去。” “转过身来!” 江予月转过去,面前的人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她,明显一怔,没想到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家。 这个院子怕也是她的,此人是贺潮风的什么人?江予月也在打量他,他戴着面纱看不到脸,可是胸口处的衣襟却裂开了,红色的血渗了出来。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是贺潮风侧妃,居然跑到了这里。 江予月定了定神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听你的。” 闻言来人暼了她一眼,依旧十分警惕。 江予月淡淡一笑:“若是我刚才要叫一声的话,你便完蛋了,现在受了伤,我给你止血,你趁早走吧!” “怎么?你是担心我连累了你?” “那是自然,若是叫殿下知道了,他还以为我与你私通,我还想多活几年。” 听到它这样说蒙面男人笑了笑,牵动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贺潮风的功夫不弱,今次是他大意了,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应该是贺潮风的某个侍妾,这侍妾倒是有些胆色,竟敢这么跟一个潜入府中的陌生来人如此说话,确实与众不同。 “你叫什么?” 江予月正在找金疮药,听见他问,淡淡道:“陆渺渺。你也别想着利用我威胁贺潮风,他不爱我的。” “是吗?”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江予月赶紧将男人拖到了床下用帷幔遮住,又匆匆看了一眼地上确保没有血迹,将香粉撒在屋内遮盖血腥气,这才坐在桌边梳头。 第163章 留下信物 没一会儿花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 “何事?” 江予月起身过去开门,贺北站在院中朗声道:“外头有刺客闯入,夫人可有看见?” “不曾,我刚要准备熄灯歇息,花苑,听见动静了没有?” “不曾。” 贺北见她面色如初,声音平稳,也没多想这才带人巡视一番离开。 等到人全部走了之后,江予月才把人拖出来。 蒙面男人已经得快要晕厥,上药止血,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一个时辰后,他起来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块玉佩,“我叫莫辰,记住我的名字。” 随后足尖点地从窗口冲了出去。 夜已深,悄无声息,江予月握紧了这枚玉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血迹全部都处理完毕之后,这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至于那块玉佩,自然藏了起来。 她可不想半夜贺潮风偷摸进来看见这玉佩,没准以为她有个奸夫,到时候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明白这事。 贺潮风倒也没这么多闲工夫,这几日忙着朝中事务,围猎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屋子。 一连七八日,江予月都没有看到贺潮风,这才松了一口气,花苑倒是忍不住了:“娘娘您说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如今府中这只有你和主院娘娘两个人了,那位娘娘又被禁了足,殿下还不来找您!” 听见这话,江予月笑了笑:“这有什么,想来殿下公务繁忙,不会来寻我也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 花苑欲言又止,江予月蹙眉,“可是什么?” “可是,奴婢听说他近几日都和白府的小姐走的很近。” “白府?白玉珍!那很好呀,殿下一直都喜欢白家的那位小姐,我也很喜欢,若是走的近了娶了她做正妃,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总好过董芙婉日日盯着我。” 听见她这么说,不只是花苑就连白芷也吓了一跳,“娘娘就这么想要多一个正室压在头上?” 江予月淡淡一笑:“为何要这般说?她若真来了府中,我便将府中中馈也交出去,无事一身轻,我只需要打理铺子就好了,难道专心赚钱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没了殿下的宠爱什么都没了。” 花苑真是操碎了心,江予月摇头苦笑:“没了殿下的宠爱我们还有银子,想去哪里不成?手中有钱日子好过,就算失了宠,我有银子开道,照样能够过得好,你们说是吗?” 江予月这番话倒让花苑和白芷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江予月往常在宫里的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帝赏赐,只有到过年才象征性给些银馃子,就靠着这些赏赐才能够在厨房里换些吃食改善一下。 那些年月,按照公主的规制,她一个月的例银也不过才三十两,哪怕是省吃俭用,也不够维持她那院子的开销,还得自己做些刺绣,让绿香出宫去换些银子来才能过得勉勉强强。 而今手头的银子比当时在周国皇宫里还要多,所以江予月并不怕。 小菊和小香两个人江予月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已经被慎刑司的人给带走了,如今这院子里面又只剩下她们三人和一个老嬷嬷。 江予月要养的人少,自然日子也就好过了,索性这蕙草院这院不大,收拾起来倒也不那么累。 江予月看着她们两人的脸色不由得笑了起来。 “待会你们两人陪我去铺子把银子都拿回来。” “拿过来?娘娘是想要分红?” “嗯!你猜这些日子我一共能赚多少银子?” “奴婢不知,奴婢估摸着应该有几千两吧!” “几千两太少了,开铺子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这呢差不多有三四万两。两个铺子加在一起,这数目只会多不会少,这还是除去成本以及分红,照这么下去,一年下来,我便彻底成大财主了” 闻言花苑和白芷惊愕不已,压根不敢想象。 “这香膏如今已经批量生产了,除了在京城之外,周边的城市也有客人过来,我想着可以开个分号,不过殿下并未允许。” 如今,江予月将香膏的配方进行了改良,一些药材也做了相应的改动,成本控制好,一瓶可以净赚四百五十两左右,一天十瓶,一个月三百瓶就是将近十三万。 除去成本和店铺本身留存的银子,有十万两可以分,按照当初说好的,贺潮风三成,张科峰、贺潮华各两成,江予月落到手里接近有三万两多。 刨除各种开支之后,她每月起码可以存银两万两,这数字对普通人家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第164章 银钱加倍 若是这一年之后,自己还未逃离吴国,那她定然会将贺潮华踢出这香膏生意,然后用这些钱全力支持贺潮风争夺储君之位,若贺潮风未能成事,那也无妨,银子在手,她随时可逃离吴国。 花苑和白芷两人面面相觑,她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没想过,这生意竟会如此赚钱。 “若是殿下能够同意的话,我会制作一些特供香膏送往宫里,那么,咱们这银子会更多。” 看见江予月眼里闪光,花苑和白芷都来了兴致,再也不说什么殿下过来的事情了,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开始讨论做生意的事情。 贺潮风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江予月脸上的笑容,还有那双灵动的眸子,他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看见他来,江予月顿时敛起笑容,赶紧站了起来。 “参见殿下!” “起来吧,说什么这么高兴?” 江予月开口道:“殿下,臣妾方才说到香膏的生意,能不能做一些特别定制版送到宫里去给那些贵人们用用?价钱自然翻两倍,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红火?” 江予月越说越兴奋,贺潮风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从来都是宫外的人对宫里孝敬,不要钱还倒贴钱,你倒好,不但要钱还要翻两倍,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贪钱呢!”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撅着嘴:“宫里也有不少娘娘们在用香膏,为何不能收钱呢?再说了这香膏制作也是要有成本的,我不过是按照他们的肤质来定制而已,我也付出了,讨好他们自然是要有回报的呀!” 江予月的声音越说越小,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太妥当。 贺潮风摇摇头:“像这种东西最好不要送到宫里去,万一用的不好,将来出了事连累本宫那就说不清了。” 江予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若是真的出了事,或者有人打着旗号在这中间做些什么手脚,到时候贺潮风没有做那么也说不清。 贺潮风看她的脸垮了下来,沉声道:“不过你可以卖给那些达官显贵,现如今这香膏卖的这么火爆,就连一些商贾人家也能买得起,你也知道,商户和官宦人家的姑娘根本就没法比,若是不能拉开距离怎么能彰显这些人的优越感?” 听到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的眼睛顿时一亮! “殿下说的是啊,我也可以按照他们的需求来做定制版,送到他们手中,那样的话,价格上涨三倍都不成问题!” 京中的这些贵女谁家缺银子? 自然是不缺的,量再加大一些耐用一些,就算翻三倍也不至于被人诟病奸商。 “除了香膏,你也应该想想其他的生意了,听说你方才是想要到铺子里去取银子?” 突然转变话题,江予月反应过来看着贺潮风点点头,“这几个月的分红还没有给殿下,所以臣妾是想着能够出去取一趟,把钱分了。” 贺潮风挑眉,“这就走吧正好马车还在外头,本宫也正好要出去。” 贺潮风今日这么主动让让江予月有些诧异,她不由在想这位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是仅仅只是为了让她一起去铺子大可不必专门跑一趟,难道外面有人? 江予月蹙眉,不过还是带上花苑和白芷跟着他出去。 上了马车之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今日城中一品楼有贵客,还有一场好戏。”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还要在一品楼中见面,为何不请到府中来? 江予月不解却没问出来,贺潮风笑笑:“你就不好奇究竟是何人?” “殿下若想说自然会告诉臣妾,殿下不说是想要给臣妾一个惊喜,难不成此人臣妾也认识?” “算是吧?” “哦?臣妾到了京城之后除了殿下,还有张大人以外就只剩下白小姐是相熟的,难不成这客人是白小姐?” 江予月一本正经分析,贺潮风扭头看了看她,“那倒也不见得,可是跟她也有关系。” “白玉珍的哥哥白莫风回来了,此番回来也是为了述职,精通棋艺。” 贺潮风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江予月明白了,早听说这京城当中有三位翩翩佳公子,都是京中贵女追寻的对象。 除了贺潮风,就是白府白莫辰以及久未蒙面的三王爷贺牧州。 翼王爷一直都在江南,从未回来过,贺潮风如今大张旗鼓让自己去见那位白少爷,江予月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何事? “你别多心,今日也不止我一人,白莫风精通棋艺,今日过来是在一品楼中对弈,一对九!本宫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才带你过去看看。” 闻言江予月顿时来了兴趣。 第165章 开个赌局 “这倒是奇了,不知殿下可有想法?” 江予月突然有了兴趣,也有了法子赚钱,贺潮风扭头看着她一脸狐疑:“什么想法?” “赚钱的想法,殿下不是一直想要让臣妾赚银子吗?今次就是个绝佳的机会,还请殿下帮个忙,在外面设下赌局。想来这白公子一定能够胜出,即便是一对九,要不然殿下也不会带着臣妾过来观看的。” 说到这里江予月眼睛都亮了。 “你倒是聪明。那银子呢?” “我们先去铺子里面分银子当成是本钱,然后殿下再去外面设赌局,那样的话,输赢通吃,不管怎样,我们都能赢。” “您是庄家,怎么买您说了算,我只要赚一个脂粉钱就够了。” 江予月把这个赚钱的机会给了贺潮风,脂粉钱是假,最重要的是让贺潮风高兴,他高兴了,自己今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挑挑眉头,“你倒是聪明。” “多谢殿下夸奖,只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既能够看到这稀奇的棋局,也能够赚到银子,臣妾现在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就对赚钱感兴趣。” 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扭头看了她一眼:“照这么说来你对本宫也不感兴趣了?” 听闻这话江予月心里一沉随即挤出笑容来:“殿下真会说笑。” “本宫可没跟你说笑,本宫说的是真的,你对本宫的兴趣大不如从前呀!” 江予月一怔,贺潮风却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自从董芙婉被禁足之后,一连多日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本宫,是不是觉得本宫现在有了新的目标,就会放过你? 陆渺渺,你不要想溜走,除非本宫自己不想要了,否则没人放你走。” 江予月心里咚咚直跳,他什么都知道,甚至猜到自己想要离开,不过江予月怎么会承认? “殿下多虑了,殿下救了渺渺,将臣妾从军营带出来,臣妾感激不尽,如今又是陛下钦封的侧妃,谁能动摇我的地位?所以,臣妾也只想着乖乖的赚银子,并不想其他。”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有些不相信,可是江予月又是那样真诚,她的一双眸子里清澈无比压根就看不出来丝毫谎言。 这让贺潮风有些矛盾。 罢了罢了。贺潮风松开了她,一起来到了铺子,掌柜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银票,将这十几万尽数给了江予月。 江予月留下三万作为店铺的本钱,剩下的都拿走了,三万两给贺潮风,剩下的除非了分给张科峰和贺潮华的外,就全是她自己的。 贺潮风问道:“二哥那边给多少?” “按照我与他签的协议规定,应该是二万,但他不知道我们究竟赚了多少,铺子里的账目我也准备了一份。” “你做了两份帐?” 贺潮风震惊。 “正是,二皇子和殿下乃是死对头,我怎么可能让二皇子占了便宜?” “那你为何背着本宫去做这件事情?” 贺潮风穷追不舍,江予月停顿片刻道:“可是殿下最后还是知道了,不是吗?” “是知道了,也知道你问他要了本钱,可是这十万两一年之内就能用完,你又如何再与他续约?” “为何要续约?我只要让他在这里呆上一年,一年之后殿下若还彻底压过他成为储君,那么我也该想想这生意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了,能做就做,不做就罢,这一年钱也赚够了,殿下您说呢?”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总算是明白了,这个丫头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一年牵制住贺潮华,能够让自己空出手来做很多事情。 必要的时候贺潮华会看在这间铺子的份上,不会对他多做些什么,毕竟还要靠着他赚银子。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不管给他多少都是你说了算,另外本宫这三万两也给你。” 贺潮风将自己手里的那份塞给江予月。 江予月愣了一下,贺潮风解释道:“钱生钱利滚利,本宫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就盯着这几万两不放,你拿去做旁的生意。本宫看着你确实有经商的头脑,你好好干,本宫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是,殿下!” 平白无故多了三万两,江予月自然高兴,可是她也知道,这银子,不是白给的,必定要变得越来越多才行,这样也好,倒是合了自己的路子。 第166章 翩翩公子 不过,以自己对贺潮风的了解,他定然留了后手。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后想要逃离京城,只怕会更难了,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手中能掌握的银子越多,她的机会也就越多。 江予月将银票收好,想趁着明日有空将银票送出去,张科峰还有贺潮华都得抽个时间再见一面才是。 从铺子里出来直奔一品楼,到了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一品楼里面满是喧哗声,而大厅中间已经空出来,摆放着九张桌子,每一张桌面上都准备了棋盘。 等到坐定之后,贺潮风叫来一盘点心,示意江予月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江予月偷偷的拿了两块放在手后面交给了花苑和白芷。 贺潮风将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只是又叫来了一盘让花苑和白芷还有贺北三人坐在一旁享用。 这个改变让贺北十分诧异,这殿下若是换在从前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可如今却为了这位侧妃娘娘,让这两个小丫头先吃饱了肚子,这让贺北觉得十分惊愕。 同样,江予月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殿下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居然还能考虑到花苑和白芷? 难不成是爱屋及乌? 这个想法让江予月吓了一跳,她赶紧甩甩头,不可能的。 别人不知她还不知道,贺潮风分明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从前的沈云溪,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如此做样子,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帮忙挣银子罢了。 凭着香膏这门生意,她所创造的收入比之前贺潮风那几家铺子赚的钱加一起还要多,贺潮风如此对待自己,只怕就是看重了这点吧!江予月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 侍卫按照江予月的吩咐在外开设了赌局,今日就是要赌这位白莫风公子赢,但是同时也压得住输家,反正不管最后输赢,他们都是通赢的。 这是江予月提出来的法子。今日晚上不但有钱赚还能够看到这么精彩的对弈,实在难得。 只不过等到白莫风出来的时候,江予月彻底惊呆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 看江予月一脸呆滞的模样,贺潮风有些不满,将她的脸,强行掰了过来:“在本宫面前还敢看别的男人!” “殿下说笑了,这位是殿下让臣妾来看的,下棋,不看他如何能知道厉不厉害?” 贺潮风无话可说。 白莫风也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顺着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江予月心中顿时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她,那天晚上见到她的时候,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人,如今看来,何止是美,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他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心道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陆渺渺吧,这贺潮风也的确宠溺于她。 如今董芙婉也不在,出来进去的可都是这位陪着,谁敢说江予月不受宠? 周遭的目光都落在正中间的身影上。 白莫风一身白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手里的折扇不慌不忙地摇着。虽说是夏季,做他这般打扮的人也不少,但像他这般气质出城的可是不多。 江予月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跟自己旁边的这位各有千秋,一个风流倜傥,一个傲世独立。 看见江予月脸上的目光一直都在白莫风身上打转,贺潮风有些吃味了,连忙将点心朝她跟前推了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江予月有些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将目光移了回来:“殿下吃醋了?” 贺潮风冷哼一声:“本宫吃什么醋?他如何能与本宫相比?本宫是皇子,他不过就是个大臣的儿子。论长相本宫俊朗,他虽然生的也不丑,可是和本宫相比他差远了!” 听闻贺潮风这样自夸江予月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殿下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呢?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殿下可真会说笑,不过殿下说的没错,臣妾确实看上他了,但看上的却是他的棋艺,不管他今日输赢,我们都能从他身上赚上一笔,您说,这样看来的话,他是不是长的也挺俊朗的?” 听到江予月这番话白芷和花苑瞪大了眼睛,而贺北在一旁忍俊不禁,陆渺渺总会一鸣惊人,她这么一说,直让贺潮风摇头无言,这种解释,也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吧。 但是这并不妨碍贺潮风对白莫风的看法,今次他回来,除了述职,听说还带来了玉女的消息,这个消息可是自己一直都想知道的。 第167章 天赋异禀 江予月自然不知道身旁的贺潮风带她来看对弈是别有用心,这次来可不只是为了赚银子的,他更多的是想和白莫风攀上关系。 前次想要纳白玉珍为妃,但是刚刚到宫里面,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就听闻白玉珍已经直接去了太后宫中,恳求太后给了她一道懿旨,她的婚事可以由她自己做主。 不得不说,白玉珍这一招让贺潮风有些生气,他看中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这样的。 要说白玉珍也算不上生的貌美,贺潮风只是看中了她的性格,这样的女子十分大气,若是她入主皇子府,定然能够善待江予月。 既然白玉珍这么做了,贺潮风自然有自己的傲气,他也是绝了上门提亲的念头,转而另想他法。 白玉珍娶与不娶问题不大,但白莫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必须得到的,今日过来看他对弈,明面上是来看这出好戏,实际上还是要借故接近他。 身为皇子,他与白莫风之间并无多少交集,只能曲线救国,先接近他再说其他。 这个消息父皇必然也是想要知道的,与其等到父皇亲自动手派人去问,还不如贺潮风自己先去问询。 据说,白莫风带回来的消息事关玉女,玉女事关宜贵妃的生命安危,贺潮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消息,为了母亲,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江予月不知内情,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白莫风,似乎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今日这么多人,白莫风明显是众人的焦点,所以江予月这个样子也不算是失了礼数。 大家都想看一看,这白公子究竟有何法子能够一对九并且大获全胜。 都说白莫风是个天才,三岁识字四岁作诗五岁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京城一众贵公子中脱颖而出。 他七岁便已经伴学,受到太傅的夸赞。 十二岁时中了进士,后被他父亲派去了江南游历。 十四岁皇上破格提拔将他派往了南边当官,可他偏偏习了武艺。想要去边疆报效祖国,皇上也同意了。 今次回来述职也是因为戍边结束,他这才得了空回来看望一下。 没想到因为棋艺高超,刚刚回京就接到了挑战,白莫风向来不是那种遮去锋芒的人,见到后面来挑衅的他自然全盘接受,这才有了一对九的盛况。 此时大厅中间摆放着九张桌子,时辰已到,一声锣鼓敲响对弈开始。 江予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那个男子,只见他白衣袂袂却丝毫不乱,手中执黑先行,绕场一周,每出一子不假思索,没有任何压力。 见状江予月叹口气道:“有的人是天赋异禀,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够达到他那样的境界,这白公子真的是个妙人!” 听到江予月的夸奖,贺潮风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这么看中他?似乎很感兴趣?” “殿下又不懂了,我欣赏他,只因为他能让我赚到银子。”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江予月耸耸肩不以为然,这个贺潮风明明想借着人家赚钱,却又不愿意夸奖别人,这人真无趣。 贺潮风摇头,哪有皇子趁机设下赌局赚钱的?说到底他二人是同僚,可是论阶品,贺潮风远高于白莫风,此番设了赌局可千万不能叫旁人知道,若不然传出去叫人家如何看他? 不过江予月可不会都不关心他的风评,能赚钱便好,至于其他的,有她什么事情? 江予月夸赞倒是真心实意的,这白莫风确实是个妙人,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也便罢了,才智还如此之高,难怪,京中贵女听闻他回来了,个个都是翘首以盼。 贺潮风有些吃味,见江予月如此,他不由冷哼,脸上写满了不虞。 不江予月挽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道:“殿下英明神武,无人能及。”一记软绵绵的马屁送了过去后,贺潮风脸色好看了些。 见他这样,江予月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喜悦,他是在吃醋么? 想到这,江予月立即在心中将这念头给碾碎了,哪怕他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能陷进去。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再等着她! 第168章 目的明确 赚钱回周国,查清楚真相,这才是她要做的。 至于其他的江予月不感兴趣,亦不会多花心思和精力在上面,不过这白莫风是白玉珍的兄长,等到此事结束,她得寻个机会去登门拜访一番,借机探探这白莫风的底。 这白莫风夜探皇子府,还与侍卫交手受伤,这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自己以后能以此来做些什么了…… 看一下台下,不过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人弃子认输,一片叫好声之后江予月不由得多看了白莫风两眼,白莫风依旧不忙,颇有大将之风。 江予月点点头朝着一旁的贺潮风道:“竟未想到,这位白公子还能有如此才能,这京城中的贵女们瞧见了肯定又要睡不着觉了。” 听见她这么说,贺潮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语气有些不悦:“怎的你今日对他这般欣赏,既如此,改日要好好的登门拜访,亲自去瞧瞧他。” 听见他这么一说江予月有些愣神,她正有此意,没想到贺潮风倒率先说出来了。 不过对于贺潮风的这些话,江予月也没有当真,她可是见惯了贺潮风的阴晴不定,江予月淡淡道:“若是殿下想要让我去见白小姐,我或许可以,可是再去见白公子,怕是不太方便。” 见江予月揭穿了他,贺潮风脸不红心不跳沉声道:“既如此改日你便去见见吧,我记得上一次白小姐还教过你射箭,你可要上门谢过才是。” “殿下说的是,殿下的话倒是提醒了臣妾,若是臣妾去白府该带些什么东西去呢?第一次也不知该带什么礼物,还请殿下示下。” “你们女孩子家的东西我不懂,你看着准备,可是白大人那边可是要好好的准备一些,库房里有上好的砚台,以及万金一刀的宣纸都给他带上。”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便明白了,贺潮风怕着十分看中这位白大人的,所以才会如此大方。 这一张宣纸用来画画却能价值万金,难不成画出来的东西还能够飞出来? 贺潮风见她那副表情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不过他也不打算跟解释。 江予月以前虽然在宫里生活过,可是也没有这般奢侈,对于万金一刀的宣纸更是见也没有见过,自然不能理解。 可是对于贺潮风来说,这东西既然买了就是要花出去,而且给了识货的人就是成功。 这白莫风定然是个识货的人,因为,这东西就是他特意为白莫风买的。 江予月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花钱在这些废纸上面。 她是公主出身,可是并不代表就会玩这些东西,玩弄权术她不懂,保住性命她还是会的。 江予月自小生活在宫里也有一些自己的小九九。 周国皇宫里虽然比不上这里富庶,她过的日子也比不上现在,可是宁静安稳许多,若不是因为那道圣旨的话,恐怕她会一直在自己的小小宫殿里住着,住到老住到死。 她其实很容易就满足,若不是有绿香这仇横亘在中间,她也会选择留在贺潮风身边安心的生活下去。 可是,绿香之伤让她无法释怀,她要赚够足够的钱回到周国,雇上那些镖师,带上自己信得过的人一起回去。 对了,她还要弄清楚玉女的传闻,这件事情还是陈宇德告诉他的,可是陈宇德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算得上是周国的秘密了,就连她生活在皇宫之内都不知道,还是到了吴国被别人告知才清楚。 母妃究竟知不知道呢?江予月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台下白莫风看了过来,见江予月愣愣的不免嘴角勾笑。 瞧见这一幕众人的眼光都看过来,大家不是瞎子,也都知道贺潮风带了侧妃娘娘过来,偏见江予月那张脸众人不免有些不屑。 “都已经出来了,还摆着这份狐媚相!”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以为自己是军妓,想要勾搭谁呢!” 贺潮风虽然听不到众人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神色,就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话,他脸色生出几分薄怒,伸手将江予月搂在怀里。 这一幕让白莫风在心中微微一怔,看样子贺潮风还是很在乎她的。 江予月被贺潮风的这个动作给弄懵了,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可是看见周遭的目光,江予月再迟钝也明白过来。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羡慕嫉妒的人,江予月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不齿,可是人各有命,她就是能在皇子府里坐着,手臂可及的距离就能拉着贺潮风。 江予月给了他们一个白眼,彰显自己的不屑。 第169章 输赢都赚 可是贺潮风不一样,作为皇子,他的女人被别人笑话,这是万万不能的,在江予月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贺潮风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 比如方下,江予月就觉得没什么,可是贺潮风却觉得不妥。 她可是自己的侧妃,众人如此眼神看着她,这便是大不敬之事,他冷哼一声,眼神如电扫过众人。 众人哪敢跟他的眼神接触,纷纷低头。 贺潮风心中有几分后悔,为什么要带着江予月出来? 见他们都低下头,贺潮风心中怒意稍平。 楼下的白莫风不急不躁的下着棋,场中不时传来阵阵惊呼,以一敌九,他所执黑棋却稳站上风,这让众人纷纷称赞。 他空暇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贺潮风,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其实,今次他摆出这架势,做了一对九的对弈,目的就是要将贺潮风引来。 他知道贺潮风回来,因为,他手中有贺潮风想要的信息,白莫风嘴角溢出一抹笑容。 贺潮风见状不由蹙眉,只觉告诉他,白莫风似乎在等着他过来,难道…… 他心中思忖了一番,抓住江予月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上了些力气,江予月被他捏着痛了,不由自主的轻哼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有些痛了,殿下若是不想看那我们便回去,让侍卫守在这里收钱便是。” 听到她这么说,贺潮风摇头,他若离开,岂不是让白莫风给看低了,区区一个白莫风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见他如此,江予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贺潮风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本宫无事,棋局如此精彩,这若是走了,岂不是错过一场好戏!” 一场好戏这四个字被贺潮风加重了声音,江予月眉宇微颦,不再多言。 台下白莫风早就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和剩下的八人对弈,没一会儿,又有三人弃子认输,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了,众人都在夸白莫风,唯有一人目光跟随,眼神犀利。 贺潮风好像看出点什么了,喝道:“那日晚上的刺客抓到没有?” “不曾,刺客十分狡猾。” 贺北回道。 “把画像拿来,让本宫看个清楚。” 贺北不知殿下现在要做什么,但还是将画像拿了过来。贺潮风对着白莫风看了又看,这画像上的刺客人脸是蒙着面的,就连江予月也没看出一二。 可是瞧见那双眼睛的时候,江予月心里一惊! 这眼睛竟然画得如此传神,仔细一看,这跟白莫风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江予月没敢说出口,但是看贺潮风的脸色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 要不要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白玉珍的人情? 怎么说这白莫风也是白玉珍的哥哥,还欠了自己一条命,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贺潮风看了看那张画像,又看了看白莫风,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此时的贺潮风心中也在纠结,从画像来看,这人铁定就是白莫风,可单凭一双有眼睛相似就抓人,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看见贺潮风脸上的阴郁,江予月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一番思忖后,她开口道:“殿下,嫔妾方才让人去看了眼赌局那里,又追了一些。” 贺潮风闻言,脸上的阴沉散去了一些,他扭头朝着江予月笑笑,随后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用盖子拨开茶末之后,抿了一口下去。 此时外头赌局已经围满了人,几十张银票全压在了侍卫手里。 “我压白莫风胜!” “我赌他输!” 江予月稳坐钓鱼台,她仔细算过,无论是压输的多,还是压赢的多,她这个庄家几乎不会输钱,只是赢多赢少的区别罢了。 又过去一炷香的工夫, 贺潮风起身,此时场中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张桌子,输赢似乎就看这一局了。 这最后一个倒是有些意思,这人竟然是摆下了一个残局,白莫风也没有想到,这到了最后的临门一脚,居然还会被人挡在门外? 他不由得多看了来人两眼。年纪不大跟他差不多,这残局他又是从何得来的。 “白公子,请。” 男子落下一枚白子,白莫风见过这棋面,江予月也见过,只是不知怎么才能破。 白莫风陷入两难,看见这一幕,江予月微微摇头,看来已成定局,这一局棋他是输了,白莫风弃子认输,周围一片哗然。 而外头更是焦躁不安,这赌局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输。 “我看这白公子是故意的吧,怎么到了最后却输了?”外围参赌的人顿时哀鸿一片,压白莫风赢的明显要多过压他输的。 听见他们这么说,江予月笑了起来。 这结局还真是她想要的,如此一来,她可是赚大了去了。 江予月掩唇微笑。 贺潮风在一旁眼神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170章 残局难破 江予月并未急着走,一品楼里面很多人都围着白莫风更多的是请教棋艺,还有那个神秘的年轻男人,他还在纠缠,确切地说是纠缠着白莫风让他破了这棋局。 江予月却迫不及待地拉着贺潮风想要看看一共赚了多少银子,可贺潮风去的拽住她:“不急,且看看再说,贺北,你去把银子全部收回来,就在这儿把钱分了。”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这才放心,贺北出去找侍卫将之前赌局的钱都整理好,该人家的就给人家,该他们赚的全都收回来,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银票,贺北咋舌,看来今次主子又该高兴了,尤其是陆渺渺,肯定笑开了花。 此时,江予月和贺潮风都到了一楼。 “白公子,久闻白公子棋艺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这棋局既然已出,那么还请白公子能够破解此局。” 白莫风被那人拦住了,看见这棋局摇摇头:“白某若是能破,方才我就不会落子认输。”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江予月看了一眼棋盘,怪不得她觉得十分熟悉,如今靠近了看,她这才发现,这是和残局,没有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拿残局当成圈套,诓了白莫风进来。 这残局她在古书上看过,那个时候在宫里没事做,她经常溜进藏书阁看书,恰好在一本古老的棋谱上见过此局。 如今仔细一看,江予月这才想起。 这残局她还研究过不短的日子,还别说,这残局真让她给破了,可是这方法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白莫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开口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小子姓李,单名一个晨字,久闻白公子棋艺高超,所以李某特意在此设下此棋局。” 果然,他已经承认了,江予月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想着要不要去破解此局。还是算了,单论输赢是真没意思,没有彩头的事情做着也无趣啊。 江予月满脑子的想着如何赚钱,已经有些魔怔了。 棋局旁的白莫风看着李晨沉声道:“此局,我是没有法子解决。还请李公子赐教。” 李晨却摇摇头:“我也无法可解,此局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残局,只是为了想要让白公子赐教,所以我才将它给搬了出来,没有想到连白公子都没有办法,看来这真的是无法破解了。” 听见李晨这么说,周围一片哗然,尤其是那些输了银子的,直把李晨给恨到了骨子里。 白莫风微微一笑,道:“世事如棋局,破不了的何其多也。”一边说着,一边从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压在了棋盘上。 “七日之内若有人能够解得此局,这万两银票就归他了。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出身高低,只要能破解此局,我甘愿奉上这白银万两。” 看见白莫风如此大方,江予月不免动了心思,她拽了拽贺潮风的衣袖,贺潮风扭头看着她,以为江予月迫不及待想要分银子了,正要宽慰便听到她轻声说:“殿下,我可以解。” 江予月看看四周将贺潮风拽到了一旁,贺潮风蹙眉:“你有法子?” 江予月轻轻颔首。 “你是如何得知的这残局?” “臣妾曾在古书上看过,我们家公主教过我破解之法。” 听到她又将公主给搬了出来贺潮风笑了起来:“你们家那位公主可真是秀外慧中聪慧灵秀啊!” 听出他话音里的嘲讽,江予月挺直胸膛,“那是自然,不过殿下你可否代臣妾前去臣妾解了此局?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的。” 贺潮风冷笑,道:“你以为本宫去解了那残局,还有脸去拿了银票吗?” 贺潮风白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冲着那万两白银去的,真是服了她。 江予月没好气道:“殿下可以不要银子,殿下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结识白公子吗?” 听到她这么说,贺潮风微微眯着眼睛,这女人还真是聪慧,竟然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贺潮风故意装作漠不关心,“此局能解便解,不解就罢了,跟本宫有何干系?” 说完他作势要走,江予月赶紧拽住他:“殿下,若是此局可解的话,那殿下您是不是又能在京中扬名一把,这才能彰显出殿下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定会加分不少。” 看见她一脸讨好的样子,贺潮风不屑一顾,道:“莫要再说,你若是眼馋那万两白银,便自己去解了残局,将银票拿到自己手上。”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无力辩驳,她不是不想出面,那一万两也确实诱人。 第171章 向死而生 江予月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拉着贺潮风的胳膊晃了晃道:“可是…可是臣妾不想抛头露面,惹得众人非议。” 贺潮风差点就被她逗乐了,这话说出来谁信? “反正你已经做得多了,也不差这一回。戴上面纱或者不戴,随便你,现在这京城,还有几人不认识你?我的侧妃娘娘,你在怕什么?”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 贺潮风一边看着她,一边观察着周围众人的脸色,大家眼红那万两白银,都在暗暗的揣摩棋局,场中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众人纷纷凝眉苦思,额头皱的跟苦瓜似的。 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啊!江予月握紧了拳又松开,随即又握紧…… 贺潮风扶额摇头,这女人,让他说什么好,满脑子都是钱,真不知道她以前是干嘛的,怎会一见钱就挪不动脚。 “去吧,本宫陪你一起去!” 看出她的疑惑来,贺潮风鼓励她,江予月一愣,眼睛看向贺潮风,后者冲着她轻轻颔首,江予月大脑迅速转动。 此时人群都围在了棋局周围连连摇头,都说没有法子。 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上前,贺北替她分出一条路来。 “我能解。” 这一声清朗的声音让众人皆惊,回过神来却发现是江予月,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她能?开什么玩笑,她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就罢了,难道她的棋艺还能高过白公子不成,堂堂一皇子府侧妃,竟没脸没皮的跑出来抛头露面,她也不害臊”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难道她就不能棋艺高过白公子,还有,抛头露面怎么了,她招你惹你了?我可听说了,她诗会上可是出口成章,拥有如此文采,定然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比的。” “就是,试试又不掉块肉,更何况万两银子在那,若是能够解了,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周围人的声音让李晨和白莫风蹙眉,李晨倒是不认识她的,他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眼前的这个绝美女子就是贺潮风颇为看中的侧妃娘娘。 果真是清丽非凡,国色天香!!!李晨不由赞叹。 但是她这脑子怕是没那么灵光吧!连白公子都解决不了的棋局,她又能够破解吗? 白莫风却看着她,心中有些惊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临危不惧,帮自己处理了伤口,再次见面,她在众人的奚落之声中落落大方,毫无半丝畏惧之色。 再看她身后的贺潮风,虽脸色有些微沉,但眼神中却流出丝丝宠溺,看来这外界的传闻不虚,贺潮风的确是极为宠爱于她。 “既如此,夫人请。” 白莫风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周围众人也都让开。 江予月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执黑子先走直接落在棋盘上,李晨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这如何使的?” “如何使不得?李公子请吧!” 江予月看到这残局的时候当时也觉得很是奇怪,凡是对弈者无不想占上风,可若是这样的话,那棋局就僵持不下,陷入两难境地。 可若是退一步了?棋如人生,有时候适当的退上一步,便能迎来海阔天空。 周围人纷纷皱眉,这八皇子府的侧妃知道下棋么?上来第一步就让自己落了下风。 李晨执白子跟上,江予月再一次落子,一番较量之后,江予月看似要败,但是棋盘却明朗起来。 李晨见了心中大喜,对着江予月连连拱手道:“侧妃娘娘果真有大智慧,我等先入为主,以为只有针锋相对才可以解决问题,却不想,退一步便可,如此一看,还是娘娘棋高一着!” “就是啊,方才人家还怀疑她呢!如今见才知道,这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切不可小觑了任何人,娘娘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 听见周围满是夸赞声,江予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若是她今日没有破解成功,那么说她的又不一样了。 江予月倒也没计较,随手便将那棋盘上的一万两银票拿起来塞进了花苑的手中。 “如此本夫人就不客气了!” 白莫风双手作揖,恭恭敬敬道:“还是娘娘厉害,白某佩服万分。” “白公子不必过谦,若让白公子琢磨些时日,定然能够破解此残局。” 江予月冲着她点点头,随即走向贺潮风,见他面色有些阴沉,江予月突发奇想,福了福身,娇声道:“多谢殿下指点,殿下可真是人中之龙,能想出此等办法。” 江予月这番话,倒叫贺潮风有些惊愕。 场中众人都反应过来,原来此局乃是八皇子教导,难怪! 于是便画风一转,纷纷都夸赞起贺潮风来。 贺潮风却也没解释,有些无语的牵着她手离开了此地。 第172章 手握巨款 “恭送八殿下!” 白莫风看着他的背影,眯着眼睛。 若说是贺潮风破了棋局,白莫风倒有些不相信,他研究过贺潮风的性子,他出身显赫无双,又岂示弱后退? 从他用兵便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北漠皇廷势大之时,贺潮风并未据险而守,反而孤军深入敌后,这才有了马踏皇廷的骄人战绩。 如此骄傲的人,又如何会主动示弱,所以此局定是陆渺渺本人所破。 为了贺潮风,她也是煞费苦心啊! 上了马车之后贺北将银票给了贺潮风,江予月见状不由得欣喜若狂,“一共多少?” “启禀娘娘一共是十三万两。” 江予月惊叹不已,“这比我们两家铺子两个月的收成还要高,而且是纯收益,一个晚上便有这么多钱,殿下,看来京城中确实有不少有钱人!”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抽出了三张放在自己身上,其余的全都给了她。 江予月一愣,“殿下就这么信得过我?” “信得过,不过一个月后本宫要见到成果,若不然,今后铺子的生意你也就别打理了。” 他这么说倒是让江予月愣了愣,忍不住抬高了嗓门,“什么样的生意能够在一个月之内翻这么多?除非是赌场或者是妓院,要不然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贺潮风却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你对这两样生意也有过研究?若不然怎么知道会赚这么多!” 江予月脸色不虞,她就随口这么一说,贺潮风还嘲讽上了。 她道:“殿下,这是常识,不需要刻意的去研究,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赌场跟妓院赚钱?” “嗯,本宫倒忘了你是公主身边的宫女,自然有些见识的,不过这银子,你收是不收?” “自然要收!” 江予月一把夺过,“除了这十万两之外,剩下的便是花苑手里的一万,再加上分红和殿下给的,臣妾手中可以支配的银子差不多有二十万两。” 这么多银子,就连贺潮风也有些惊愕,不过说好了给她打理,就算再多贺潮风也不会要回来。 江予月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她早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只是还未曾详细规划,赌场跟妓院肯定是不能开的,堂堂八皇子府去经营这两门生意,朝中大臣非得闹翻天不可,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开花楼比较好,赌场都是亡命之徒,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但是花楼就不一样了,那些文人雅士哪一个不愿意进去? 附庸风雅的,找一些颇有文采的清倌人,吟诗弄月,好不风雅。 更何况,能进那里的人都不缺银子,可是赌场就不一样了,档次一下子变低了许多。 江予月自然不愿意将贺潮风推到风口浪尖,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便打定了主意开一间花楼。 要做就做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花楼,那样才能够赚银子,翻一番不成问题。 可是前期的投入和准备时间不能算在内。临下马车时,贺潮风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有法子可写一张详细的来与我看看,这二十万银子到了你手中,可不能一下子就亏了。” 听到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笑了,“殿下放心,臣妾已经有了主意,三天之后给你消息。不过,去白家拜访那件事情……” “白家,你若有空便去瞧瞧,我想,白玉珍应该很乐意见到你。” 江予月心里明白,贺潮风之所以看中白家,不过就是因为白玉珍的性格和家世。 白玉珍不见得多美,但是手段是有的,也够聪明,但是就是不知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人前去议亲,这一点,江予月也颇为好奇。 此时天色已晚,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直接回到蕙草院中休息。 说来也怪,这近一个多月贺潮风没有见到她,可是这几日晚上都没有来找她,今日晚间,贺潮风回到了书房,歇在自己的院子里,哪也没过去。 这么奇怪的举动不止是江予月,就连董芙婉也不由蹙眉。 “宝笺,你可去董家问问去,找个借口回去探探他们的口风,殿下最近是不是在筹划着迎娶哪家女子入府?是迎娶正妃,还是侍妾?这些你都要给我探听清楚了。” 听见她这么说,宝笺有些疑惑,“娘娘,就算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法阻止啊!“ “傻丫头,若是正妃来了,定然要将蕙草院的那位整的服服帖帖,她可是贺潮风应下的,那个小贱人岂能作祟?如果是这样,我便有了出头之日。” 宝笺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心中还是有些不明白,若正妃进了府,自家主子不是一样没有出头之日吗?她只敢在自己心中想想,不敢说出来。 如今,自家主子已经对蕙草院那位恨道骨子里去了,自己说什么,她都是听不下去的。 “宝笺,你可前去打听清楚了,若是他们真的想要送人进来我们早日做好准备才是。” 听见她这么说宝笺一口应下。 第173章 造访白府 董芙婉等不及了,三个月禁足,如今才过了多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殿下了,自己还不到自怨自艾的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 董芙婉有没有机会江予月不知道,未曾入眠的她同样在辗转反侧,在她的手里拿着块玉佩,只不过,这块玉佩不是贺潮风给的,而是那白莫风给的。 江予月躺在床上手里摸着那块玉佩,翻来覆去睡不着,无论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白莫风为何会夜探八王子府,时间一点点过去,傅婉月将玉佩放在了枕头底下压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自早晨醒来江予月也没出去,而是唤了花苑和白芷准备了文房四宝,这才开始写计划。 按照她的设想,花楼的主体还有里头的布置全部都画在上面,包括前期要用的所有东西还有后期的全都一应俱全。 整整写了三天三天,之后江予月把纸张全部都整理好放在盒子里,准备去找贺潮风,可配不巧的是贺潮风不在,江予月想了想吩咐花苑准备一些礼物:“去白府。” “夫人,拜贴怎么准备?”白芷提醒她。 “你不说我都忘了,赶紧准备,咱们就在外头等着,白玉珍肯定会见我的。” 听见她这么说花苑等人点头,他们是见过这位白小姐的,人很好,而且待江予月也很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 江予月去白府拜访白莫风有些诧异,那日之后就没见过她出来,今日却不想她到亲自上门来。 看见拜贴的时候白莫风和白玉珍互看一眼,白玉珍颔首,“请她进来吧!” 白莫风看着自家妹妹皱着眉头,“你与她那般亲近,究如何想的?” 白玉珍轻笑,“这有什么,我不过是看她生的好看,又做的一手好文章,自然欢喜她,而且她聪明,教她射箭一遍就会了,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听说她破了一个残局,大哥,就连你不也是十分欣赏的嘛!” 是啊,白莫风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他还想着那日江予月帮他上药的情景,心里五味杂陈,这样的人却成了贺潮风的侧妃,真是可惜。 “之前我可是听说贺潮风有意外纳你为正妃,吓得你赶紧去请了懿旨,不知道她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此事。” “大哥,你真是多想了,小小一个侧妃缘何能为了自家夫君的婚事来找我,那岂不是逾越?” 白玉珍的话也有道理,白莫风也不再多语。 话语间江予月带着人进来了,瞧见白莫风也在,江予月愣了愣神,不过还是微微福身。 “打搅了,不知白公子也在府中,早知如此,妾身便和殿下一起前来,殿下常说久仰白公子棋艺,说是要寻个机会与白公子切磋一二。” 白莫风笑了笑:“我看夫人的棋艺才是高,至于殿下,若是生了退隐之心才能破了棋局,殿下如今明显正在势头上,若说退一步求得天下太平,还真不是他的作风。” 白莫风直接揭穿了她,江予月倒也没反驳,只是浅笑道:“白公子慧眼如炬,佩服,佩服!” 江予月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被揭穿之后的窘迫,这让白莫风不由得多看两眼,看出自家兄长的不对劲,白玉珍笑道:“你们二人唇枪舌剑,倒叫我不知该帮谁了。” “那日,白小姐教我射箭,还没谢过白小姐呢!” 江予月转过来看着白玉珍,后者佯怒:“你我早就已经是朋友了,怎的还白小姐白小姐的?” 白玉珍故作生气,江予月笑了,“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玉珍!” “是了,渺渺。” 听见这称呼,白莫风不由得哑然失笑,“难为你们两人,倒成了闺中密友。” “那是自然!我们这是一见如故。” 江予月的话让白玉珍连连点头。 白莫风故意道:“听说八殿下日前还准备提亲,纳玉珍为正妃,那时我真为你们的友情感到一丝担忧呢!” 听到他直接将话说了出来江予月倒也没有否认:“确实殿下有此意,玉珍她端庄大方,娴淑大方,生的也好,那是正妃不二人选,京中不知道有多少贵公子想要求得佳偶。” 顿了顿,江予月又道:“不过我也知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玉珍是绝对不会要殿下这样的男人。”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白玉珍和白莫风兄妹两个俱是一惊。 “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成了,若是出去说,少不得让八殿下生气。” 白玉珍有些担忧。 “这有什么,本来就是,若是换成是我,没有那番际遇我也绝对不会选他的,有的时候我倒是十分羡慕你,可以自己选择一道懿旨挡在前头,今后可以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兄妹两个却是一惊,这位侧妃娘娘倒是与众不同,与那府中的井底之蛙完全不一样。 第174章 叛经离道 江予月虽然不受宠,可是到底是个公主,生在宫里被压榨得久了,什么话说不出来? 这等离经叛道的说辞倒是很对白玉珍的胃口。 白玉珍笑了笑,“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后面我等闺蜜间的话,兄长还是不要听了,免得让你吓到了。” 白莫风摸摸鼻子,“看来有人是嫌弃我了,那也好,改日再聚。” 江予月微微福身,看见他走了,心里疑惑一点都没减少。 “白公子从边疆回来述职,真是不容易,戍边辛苦,想来危险重重。” 听见她这么说白玉珍不疑有他,“是啊,每每写信回来只有三言两语,报喜不报忧,但是身上的伤却是一点不少。” 闻言江予月心里一沉!身上有伤?白公子夜探皇子府,究竟所为何事?江予月没问,估计白玉珍也不知道。 白莫风走了之后,江予月和白玉珍二人倒是相谈甚欢,江予月知道,白玉珍在家中主管中馈,很有生意头脑,白家的生意不说多,周边的几个城池也都有他们的铺子,而这一切,都是由白玉珍来打理的。 江予月想着自己今后如果想要回到周国,势必要有人帮忙,这白家或许能帮的上她,只是,自己定然要有能让白家冒险的条件才行,自己还是得尽量的多赚银两,以备日后所用。 两人聊了一番后,江予月将想开花楼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玉珍愣了一下,“你想要做花楼?可是那种生意怕是不太好吧!强迫良家妇女,这……” 白玉珍面露难色,江予月就知道她想多了。 “你误会了,并非做那种,只是吟诗作对抚琴而已,其他的一概没有。” “那你做这个,有生意吗?男子,食色性也,大部分都是冲着皮囊去的,若是不让他们尝点甜头,你这生意能做的长久?” 白玉珍还是很了解的,家中亦有人去青楼,每每闹得不可开交,她亦有所耳闻,只是不愿搭理罢了。 “自然做长久,面对的客人也不是那市井小民,而是达官显贵。如今这京中官员这般多,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对那种事情有兴趣的,我只想要寻个场地,让他们在政务之后能够谈谈心说说话而已,所以不用想的那样龌龊。 再者说了,我堂堂一个皇子侧妃若是出来做了那种皮肉生意,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太掉价了?八殿下也不会允许的。” 听见她这么说白玉珍点点头,“如此倒是可以,你有何想法?殿下也同意了?” 江予月颔首,“自然同意,我这有二十万两本钱,而且有初步的计划,今日都说与你听,你帮我参考参考。” 白玉珍一听便来了兴趣,既然江予月把她当成朋友让她参考,她必然是要给些建议的。 这一对在花厅中说了许久,白莫风回到书房,贴身随从白石问道:“公子,如今她找上门来了,我们要不要?” 他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白莫风摇摇头:“你是找死吗?他可是皇子侧妃,皇上钦封的又是贺潮风比较看重的女人,若是把她给弄死了,今后贺潮风一旦怀疑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公子那日去了皇子府中,不就是被她救了吗?她已经怀疑公子的身份了,如今再找上门来,属下怀疑她是来试探公子的。” “就算她来试探,那日看见我的时候并没有叫出来,这就说明她要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或者私下找我谈事情,只要她没将事情透露出去,这事就无人知晓!” 白石挑挑眉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自家公子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身为侍从,只需要听其安排便好。 见白石没有再言,白莫风却敲着桌子轻声道:“这个陆渺渺倒是有些意思,听说是军妓出身的,可是却一跃而上成为贺潮风的侧妃,按照贺潮风的心思,能让这样一个女子呆在他的身边,委实奇怪。 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白石,去查查她的底细!” “属下已经查过,但是有些消息不太准确,属下也拿不准。” 白石迟疑道:“听说她是混在和亲队伍当中被抢回来的,陆渺渺这个名字,属下核实过,不过就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要说识文断字还有可能,可是若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个……” 白石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第175章 贵妃发病 闻言白莫风笑了,“贺潮风娶了个周国公主,半路上就把人给杀了,周国也没大动干戈,反而就这么隐下去了,贺潮风却带了一个军妓回府,这件事情着实有趣。” 白莫风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你说她会不会不是哪家落败的大家闺秀入了军营?白石,你再去查,一定要把她的老底给我揭出来!” “公子不是说不感兴趣的吗?如今,又要揭了它的老底,难不成公子是想要……” “废话!” 白莫风狠狠瞪了他一眼,白石顿时不敢说话。 “本公子想要报她的救命之恩,但是她又是贺潮风的女人,本公子就更要查个清楚了,再说,面对贺潮风这人,怎么准备都不为过,说不定这陆渺渺会给我们带来别的惊喜了?” 白莫风端起桌上茶杯,眼下的大吴可不像是表面上那般平静,内里的漩涡无处不在,一不小心走错路,必然会粉身碎骨,整个家族都会蒙上大难。 “是,公子。” 白石应声退下,白莫风见他离去后,脸上浮现了一丝冰冷,他放下茶杯,眼中多出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不能卷入皇子们的夺嫡之争,这是白家老太爷的死令。可白莫风却不得不接近贺潮风,想到这里,白莫风的眉宇死死的拧成了一团,原本清隽贵气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晦涩。 他必须得把握好其中的度,在不卷入夺嫡之争的前提下,达到自身的目的。 眼下棋局不明,无论支持哪一方,都有可能会落败,若是支持的对象败了,那支持者自然会死的异常难看。 白莫风陷入了两难,不过,贺潮风身边这侧妃有可能便是自己的机会,能不能借助她来达成自己的目标,然后又能将白家摘出夺嫡之争的漩涡? 此次,他带回了玉女的消息,如何将这个面子卖给贺潮风,而又不显得自家已经站队在他那边,这可是件考验人的事情,白莫风很是苦恼。 …… 贺潮风自然想知道玉女的消息,他追查了多年,之所以要娶江予月,也是想要赌上一把。 从天机老人的谶言来看,这玉女定然是在周国公主,但谶言上并没有明说是那位公主,贺潮风只能赌上一把,可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他是真的赌对了,江予月便是他要找的人。 贵妃娘娘的体内的毒已经被压制了许久,就在贺潮风忙于政事时,宫里又传来了消息,贵妃娘娘再一次毒发。 贺潮风等不及告诉江予月连忙赶去宫中,太医全部都守在四周,只能听见贵妃娘娘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呻吟声,贺潮风眼眸通红,看着太医顿时心中大怒!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本宫上次找来的灵药呢,快点给母妃用上!” “启禀殿下,已经不管用了,若是没有玉女之血,恐怕再过一个月,贵妃娘娘……” 现如今天气炎热,贵妃娘娘压根就不敢踏出寝宫一步,若是受热受累便会再次犯病。 前几次有贺潮风找回来的解毒寒蟾压制,所以才好一点,可如今为何又犯了。 贺潮风眼眸犀利,“怎的如此。前几个月不是好好的,怎么又犯病了!” “殿下,不知为何,贵妃娘娘这几日总是不太爽利。这一早起来便说头疼,随后四肢无力就吐了血,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贺潮风眼眸凌厉盯着一众宫女。看得他们瑟瑟发抖,一旁的太医上前道:“肯定是有诱因的,殿下带回来的解毒圣品确实有效果,能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定是有人故意诱导毒性发作。” “那你还不快找源头!来人!去把这寝宫中所有的物品,凡是贵妃娘娘碰过的闻过的尝过的用过的全部通通都搬出来!你们今日便在此好好给本宫查查!” 贺潮风一声令下,寝宫里慌成一团,谁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寝宫里面人仰马翻,各路人马全部聚集,所有的太医都集中在此,吴国皇帝下了朝便直奔贵妃寝宫,皇后也赶过来了。 这一次,一进院子就看见众人慌乱的样子,皇帝不由得怒道:“何事这般慌张!” 赵太医连忙上前将贺潮风的话告知皇帝,皇帝叹了一口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该好好查查,也不知到底是谁让贵妃受此大难,赵太医,自今日起所有的饮食全部都经由你手。” “是,老臣一定不负所望,查出最后的诱因。” 皇后在一旁眼里闪过一丝深意,要说这贵妃身体也太差了,偏偏皇帝还不放下,日日想着她念着她。 这都多少年了,可是她又不能说出来,毕竟这贵妃生下了八皇子,贺潮风可不是好惹的。 若是惹了这个小魔头,估计自己的皇后之位都要动摇。是以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都小心防备着宜贵妃,即便她没有争宠之心,皇后也十分忌惮于她。 如今瞧她这副模样,皇后面上痛心,心中却是暗喜,她表面上担心的紧,实则在盯着贺潮风,看他究竟还有什么法子。 第176章 罪魁祸首 消息传到外头,当江予月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贺潮风一夜未归,想来在宫里面陪了贵妃娘娘一夜。 这一夜宫里一片繁乱,将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赵太医将目光投向了寝宫中的那道屏风上。 “皇上,八殿下,问题就出在这屏风上,屏风里被人喷上了毒粉,这屏风的底座上吐了七星蛇的血,两者混合在一起,这才刺激了娘娘毒发。” “这屏风可是贵妃娘娘生辰宴的时候下面的人送上来的贺礼啊!” 宫女绿萼的声音引起了贺潮风的注意。 他记得当时陆渺渺可是提醒过他,说是闻到了香味让他注意些,可是自己没当回事,如今却不想这香味竟然能激得母妃旧病复发,他忙问道:“究竟是谁送的?” “如今时间久远,奴婢不记得了,不过礼单上有记载。” “还不去查!” 吴国皇帝吼道,绿萼忙应了一声下去。 贺潮风眼眸通红,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家送来的,他定要将那家人抄家灭祖! 绿萼将礼品单子拿出来,仔细翻查之后确定。 “皇上,屏风是沈达山家送来的。” “好一个沈家!来人!让沈达山滚来见朕!” “父皇,还是让儿臣亲自去一趟吧!” 贺潮风等不及了,若是真的是沈达山,他不介意一剑劈了他!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随即挥手让他下去。 贺潮风带着禁卫军连夜奔赴沈家。 此时天才刚刚亮,沈达山不知出了何事,沈云溪自从出了那种丑事之后就一直关在家中佛堂不准外出。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够惨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更崩溃的。 天才蒙蒙亮,外头就传来一片嘈杂声,沈云溪朦胧着双眼看着外头,丫鬟匆匆赶来:“大小姐不好了!八殿下带着官兵来了,说是贵妃娘娘旧疾复发,查出来是咱们送上去的屏风有问题。” 听见这话,沈云溪心里一惊,“屏风?” “是啊,贵妃娘娘寿辰宴的时候送上的屏风,听说在那上面查出来有毒粉,还有蛇血,两者混合就是剧毒,诱发了贵妃娘娘的旧疾如今娘娘昏睡不醒,皇上大怒,小姐,这该如何是好?” 沈云溪心里咚咚直跳,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沈家就再也无出头之日了,那屏风是他们送的没错,可是毒药却是没有的事,谁能给自己找麻烦? 若是有人陷害栽赃,沈家就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更何况贵妃娘娘那是贺潮风的生母,这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解药可是都没有下落, 如今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却落的如此下场,可以想象贺潮风此事的怒火,难了,沈家大难临头!!! 想到此处沈云溪的心理焦急不已。 此时顾不上许多,沈云溪匆匆穿好衣服来到前厅,借着朦胧的光亮,沈云溪看着贺潮风满脸寒色,顿时心里一惊,父亲已经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沈云溪连忙跑了过去,冲到了贺潮风的面前。 随行侍卫一柄长剑抵在了沈云溪的脖子边上,吓得沈云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汐云哥哥……” “来人,掌嘴!” 贺潮风却丝毫不给面子,贺北上前就甩了沈云溪一巴掌! “本宫的名号也是你能喊的么?” 挨上这一巴掌,沈云溪又气又怕,根本就不敢反驳。 沈达山跪在一旁沉声道:“殿下,老臣是冤枉的,还请八殿下明察秋毫!” “是不是冤枉的,你自去大理寺走一遭便知道了,如今,屏风是你们送来的,屏风上被下了毒,你们沈家难辞其咎!” 贺潮风一挥手,身旁的侍卫上前就将沈达山抓走,沈云溪惊愕不已,看见一屋子的人鸡飞狗跳,又看了看贺潮风,见他神情冷漠,不由得心里一紧。 “殿下,还请殿下明察秋毫,父亲对于当今皇上赤胆忠心,绝不会对贵妃娘娘下毒!” “是不是你父亲做的一查便知,那毒粉十分罕见,若是私自配出来,必定有记录,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父亲,若是此事能够圆满,查出与沈家并无关系,那么皇上定会网开一面,若是此事与你们有关,你们可曾知道后果……” 听闻贺潮风这么说,沈云溪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官兵押走,连她这个大小姐也被带了去。 沈云溪一惊忙喊道:“殿下此事与云溪无关,殿下明鉴!” “圣上口谕,沈家人等一并带走接受审查!” 贺潮风才不管那么多,总之今日沈家上下,但凡有嫌疑的人一个不能放过。 第177章 真假玉女 沈云溪未曾想到,她一直看不上的佛堂日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平静安宁,而今被这些士兵带到了大理寺,沈云溪惊骇不已,差点晕厥过去。 父亲不断喊冤,沈云溪被关在牢房中却只能听见鞭打的声音,不由得胆战心惊。 祸从天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沈家,那道屏风可是沈家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因为当时陆渺渺太过出风头,所以才无人问起。 如今却因为这屏风连累他们沈家上下,沈云溪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差。 早知道就应该听父亲的话,安安分分的守在家里,或者自己嫁去外地那不就成了? 如今受到了牵连,这才刚刚睡醒,脸都未洗就被送了进来,听见周围鞭打的声音还有惨叫哭喊声,沈云溪越发紧张。 贺潮风却不管,对于沈家,若是有证据证明是他们下的毒害得母妃受罪,他一定不会放过! 更何况这些人即便是死也比不上母妃一根头发,一想到母妃还在昏迷当中,贺潮风就觉得心里痛到极点,而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沈达山,若不是贺北从旁劝说,他一定要抽身斩了这帮人渣! 江予月听说之后感到后怕,若是贵妃娘娘倒了,宫中贺潮风便少了一个帮手,之后夺嫡实力大减。 其实贺潮风争夺皇位与自己无关,可眼下她还要依靠着贺潮风生活,若他夺嫡失败,必然会被未来的储君清算,覆巢之下无完卵? 若是将来贵妃倒了,贺潮风只要行错半步,整个皇子府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到那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看着江予月在院子里里面走来走去的花苑不由得摇头叹息道:“娘娘,你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现如今,要么就递了牌子进宫去探望,要么就只能等殿下回来了!” 想到这里,江予月沉声道:“进宫!” 花苑吓了一跳:“娘娘说的是真的?真的要进宫?” “进宫!” 江予月决定了,留在这里等着也是白等,进了宫去再想法子,若自己的血真有奇效,那便想个办法给宜贵妃喂上一些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只能是在自己不被发现的前提之下,若是被发现了,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别说再回周国,搞不好会被囚禁在深宫之中,彻底沦为药人。 江予月不知,此时白莫风已经进进宫了。 皇帝得知他带来的玉女消息之后,顿时脸色一沉,当即下令搜查京城:“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皇上,若是找到了带来以血换血那岂不是失了一条性命?” 白莫风心里还是有些顾及的,毕竟人命关天,他不想被人认为是为虎作伥的恶魔。 “朕不管,任何人的命都比不上朕的贵妃,若她真的命大能够活下来,朕收她为义女,不管她是什么出身,朕都不会亏待她。 若是她禁不住死了,朕也会以公主礼仪厚葬!” 听见皇帝这么说白莫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臣这就去寻。” “慢着!你要记着,不管是谁,一定要将她亲自带到这里!” “是,皇上!” ………… 一大早,京中守卫四处查询,郊外破庙里,一群乞丐挤在一起,鸡鸣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起来,正要出去,不料破庙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惊得众乞丐大惊失色。 白莫风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其中一人身上。 “就是她!” 陆渺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抓,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蒙了面带进宫去。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脸威仪的中年男子,她刚要细看便被白莫风一声喝:“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跪下!” 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白莫风踢中腿弯跪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 “皇、皇上!民女参见皇上!” 江予月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陆渺渺,她顿时一惊,她怎么来了? 吴国皇帝眼神犀利盯着她,陆渺渺抬起头看着皇帝顿时心里一惊,她何时见过皇帝,如今吓得不敢说话。 江予月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微微福身:“参见皇上!”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陆渺渺颤抖着扭头看见江予月,她心中惊愕不已,这、这不是那日在军营里救了他们的恩人?她怎么会在这? 江予月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装作不认识,陆渺渺蹙眉,随即便听到皇帝沉声道:“你就是玉女?” 第179章 疑惑再起 “可是姑娘,你今日为何要帮我,你看你的手掌……” “没关系,你只需要记得,从今往后我与你住一起,等到贵妃娘娘痊愈,你便可以功德圆满。至于能不能出宫就看皇上的意思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亏待你的,即便不愿也可以高枕无忧的过下半辈子。” 陆渺渺闻言点点头。 “不过有件事情我要与你说清楚,我用了你的名字,现如今是八皇子的侧妃。” “姑娘救了我,那日姑娘以一己之力救了全军营的人,别说是用名字就算姑娘用了我的身份顶了我,我也无所谓。” 听到她这么说江予月心里略微舒畅了些,想来她逃出去肯定受了不少罪,瞧见如今她这个样子,江予月心中不忍,忙唤了宫人来准备了新的衣裙还有热水,让她梳洗打扮。 重新装扮一番之后陆渺渺再次走了出来也是一位清秀佳人。 看见自己也身穿华服,这料子还有这头上的首饰,陆渺渺感叹不已:“没想到宫里的东西这么好!” “若是你能救活贵妃娘娘,今后你用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 听到她这么说陆渺渺心中欢喜,能有好东西过上好日子自然好。 可是她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用的再好也没用。” 江予月蹙眉,“那个时候你不是和家人一起?你的姐妹呢?” 闻言陆渺渺眼中带泪:“那日虽说已经逃离军营,好不容易逃回家后,家中又遇大灾,于是我们一家人便北上逃难,未曾料到路上又遇到了流寇,他们为了我被流寇残害致死。” 说到这,陆渺渺已然泣不成声,呜咽道:“我一人流浪到京城当中,险些被人卖入青楼,无奈之下只能装作男人混在乞丐群里,没想到今天被他们抓进宫里,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姑娘你,姑娘你说,我的好日子会来吗?” 听她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江予月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好日子就来了,只要你能够救活娘娘,不管你要什么都能达到,至于那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想到这,陆渺渺点点头,一个人坐在了桌旁。 没一会宫人送了点心和早膳来了,花苑和白芷也跟了进来。 “娘娘,皇上令侧妃娘娘在此陪着玉儿姑娘,一会儿八殿下就过来了。” 江予月颔首,一旁的陆渺渺见到满桌子的饭菜不由得愣住了,她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光吃个早饭就有这么多菜的。 江予月示意她:“赶紧用吧,这是宫里的饭菜,也是合乎规制的,你一大早就被送过来,又失了血,要好好补补。” 说着江予月让花苑给她布菜。 陆渺渺是真的饿了,如今也就不客气了,一顿风卷残云将桌上的菜吃了个精光。 花苑见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陆渺渺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抱歉,实在是太饿了!在京城做乞丐也时常受欺负,很多时候都吃不饱,有的时候还要被他们打,好不容易要了些银子半夜里还要被他们偷走。” 听见她这么说,江予月也知道确实不容易,能够在一众男乞丐当中活到现在也算是她命大。 “如今你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一会儿八殿下过来,他是贵妃娘娘的儿子,我会护着你的。” 话音刚落,贺潮风便跨了进来,“你能护得住谁?” 江予月吓了一跳,陆渺渺也吓得站了起来,看见来人一脸阴沉,虽说生的俊美,可是周身散发着狠厉气势,让她不由害怕,不过看清楚之后顿时一怔? 这不是抢了他们进军营的将军? 原来他就是八皇子,只是没想到姑娘真的跟了他,陆渺渺心中更加觉得心痛,若不是为了自己,她又怎么会侍候在这个恶魔的身边? 可是转念一想,当了侧妃也算是高高在上,她的好日子也来了,这么想着,陆渺渺心中好受一些了。 她一点都没有嫉妒,反而觉得江予月为了他们才委身给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的。 贺潮风哪里还认得出这个军妓,他冷眼扫过陆渺渺,又将视线定在江予月的身上。 “殿下来了,玉儿姑娘,这便是八殿下。” 陆渺渺也就是如今的玉儿学着江予月的样子福了福身,贺潮风点点头:“多谢你救了我母妃。” “不、不用谢!玉儿应该的。”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玉女,不过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问道:“你可知玉女的秘密?” 玉儿摇摇头,“不,不知,民女都不知道什么是玉女。” 见她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贺潮风的眉宇却蹙成了一团。 第180章 难以遮掩 虽说贺潮风不再追究,不过玉女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更何况她是白莫风找来的,这白莫风远在边疆,来了京城之后就能找到玉女,那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贺潮风多年来一直都在寻找,可一直都没有结果,要说白莫风手中有玉女的消息,他能理解,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是,白莫风轻易便将玉女给顺利找到,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贺潮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玉儿,吓得玉儿浑身一震,江予月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他的目光挡住,“殿下,玉儿姑娘还得在偏殿住上一段时日,皇上已经准许臣妾陪同,有臣妾在,玉儿姑娘才能够宁心静气,养好身子,治好贵妃娘娘。” “是吗?照这么说来今日还得多谢你。” 贺潮风声音冷厉,江予月知道他心中满是疑问,于是沉声道:“臣妾能够为殿下分忧,帮着殿下做些事情,自是心甘情愿的,殿下安心朝堂之事便可,母妃这边就交给太医,还有玉儿姑娘,臣妾也会帮忙照应着。” 江予月这番话刚落地,贺潮风便呵呵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本宫和亲要娶那位公主只是因为本宫少了一位正妃?天机老人有个谶言,当代玉女必出于周国皇族嫡系后裔,这就是本宫要娶周国公主的原因!如果照这个谶言来看,难道玉儿姑娘是周国皇室的私生女” 贺潮风声音冷厉,眸光清冷,吓得玉儿连连摇头,“不,民女不是什么私生女,民女有家有爹娘的!”。 听见这话江予月心中警铃大作,若是她说出真实身份,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难怪贺潮风携大胜之威,却不要周国割土求和,反而主动要求和亲,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想到这,江予月心中一片凄苦,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被周国抛出来牺牲之人。 直觉告诉江予月,这贺潮风已经怀疑上自己了! 贺潮风清隽傲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他寒声道:“老实说!本宫向来不喜欢用刑,但是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宫也不介意让你进入大理寺。” “你一定想象不出大理寺中的刑罚,要不要本宫叫将你丢进大理寺尝个痛快,你若是能活着出来,就算本宫输了,如此可好?” 玉儿吓得瑟瑟发抖,泪眼婆娑,“殿下饶命,民女,民女叫做陆渺渺,不是什么玉女!” “是吗?这真是巧了,本宫的侧妃也叫做陆渺渺,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心里一沉,紧紧捏着拳头,随即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殿下果真是慧眼如炬,没错,她就是陆渺渺,臣妾就是用了她的名字,这一点臣妾早就跟殿下坦白过了,。” 贺潮风点头,嘴角扯出冷笑:“照此说来,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姑娘,如何能是玉女?本宫现在怀疑绿香这个身份都是假的,你让人去查宫女绿香的下落,你究竟是谁? 今日若不说清楚,本宫不介意将你也投入大理寺去尝试一番!” 说着贺潮风的手攀上了她的脖颈,江予月白嫩的脖子立马被他掐住。 陆渺渺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殿下恕罪!这名字是民女甘愿让她用的,姑娘救了民女,为了报答她什么事情民女都愿意做,求殿下放了她,民女愿意付出一切,救活贵妃娘娘!” 这番话让江予月十分感动,这陆渺渺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自己虽然救了她,但在今日这种情况下,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竟然在贺潮风的威压下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着实让江予月感动。 贺潮风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是吗?可若是你的血救不了贵妃,你知道冒充玉女的下场?” 陆渺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并不是民女冒充玉女,是你们说我是玉女,还将我带到了宫中,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是玉女。” “殿下,事实证明我的血确实可以救娘娘,若是殿下对姑娘这样,那我,那我现在就撞死!到时候没有我的血,看谁来救娘娘!” “你威胁本宫!很好!” 贺潮风呼吸急速,手里用力,江予月吃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玉儿着急,这就要撞墙,贺潮风将江予月扔到了一边! 第181章 沈家之伤 江予月这才得以喘息,看着贺潮风心里一阵后怕,“殿下切莫糊涂,她是皇上要的人,臣妾是奉了皇上之命住在这的,不管臣妾的身份如何,如今贵妃娘娘的身体要紧,若是贵妃娘娘活不成,皇上震怒之下必然会怪罪殿下。” “殿下有空在这质疑嫔妾的身份,还不如多去陪陪娘娘,娘娘若是好转过来,谁是玉女重要吗?我是谁又重要吗?” 江予月壮着胆子说出一番话。 贺潮风冷眼看着她:“你最好祈祷她是真正的玉女,不然本宫定不轻饶!” 贺潮风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江予月跌坐在地上,此时陆渺渺走了过来将她扶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是侧妃吗?为何他会这样对你?” 江予月苦笑:“他一直都在怀疑我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说自己的真实名字要用我的呢?” 江予月想想,摇摇头,“我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怕会死的更快,贺潮风他其实已经知道,只不过他没有证据,所以,我更加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艰难的爬起身来,沙哑道:“渺渺,你要记住你现在的名字就叫玉儿,不管今后旁人怎么问,你都不要承认,只有他一人知道便可以了。若是传了出去将有无尽的麻烦。” 陆渺渺点点头:“行,我就叫做玉儿,从今往后渺渺这个名字就给你。” 江予月这才放心,不过花苑和白芷不知道到了哪里。 花苑跟白芷已被贺潮风让人带走,并将她们带到大理寺关了起来,看见周围一片哀嚎,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贺北有些不解:“殿下为何要关着他们?他们可是侧妃身边的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贺潮风冷哼一声:“即便是侧妃身边的人也很可疑,在贵妃娘娘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他们都不准出去!另外沈家的人可曾透露些什么?” 贺北摇摇头,“不曾,沈达山和沈云溪两人一问三不知,一口咬定那屏风没有问题,制作屏风的店家我们已经找过了,也完全有问题。” 这事到了如今这步,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贺北皱眉道:“那些毒粉赵太医说是北边传来的,很稀有,但是京城各大药铺并无制作毒粉的药材,所以,沈家应该不会与此事有关。” 听见贺北这么说,贺潮风眯着眼睛:“总之在贵妃没有痊愈之前都不准放过他们!将他们押入牢中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接近!” 此事不管沈家的事,但是江予月就已经闻到了屏风上传来的香味,说明在送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手脚,这么说来沈家上下还是有些问题的。 想到到此处贺潮风亲自来到了沈达山面前,满身血污的沈达山看见贺潮风气若游丝,但仍旧不望喊冤,“殿下,我们是冤枉的!沈家上下对皇家一片赤诚,绝对不会有胆子对贵妃娘娘下毒啊!” 看见沈达山一脸凄惨的样子,贺潮风冷笑:“那你且说说看,究竟什么人能够在你家买的屏风上下毒?这毒粉虽然稀少,但是以沈大人的实力,想要寻到也并是什么难事。” 贺潮风这么说,沈达山顿时呆住了,“毒粉什么毒粉?老臣确实不知,那屏风也是老臣从京城古董店里买来的,买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味了。” “是吗?那老板可跟你说过,这都可以诱发贵妃娘娘旧疾的?” 贺潮风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沈达山心里一紧,只觉得后背上一片寒意袭来,明明贺潮风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他,可是沈达山依旧觉得此人无比可怕。 “殿下明鉴,老臣如今这位置,毒杀贵妃娘娘对我沈家有什么好处?大好的前程毁了,对老臣有什么好处?” “是啊,本宫也想知道你这么做究竟是想图什么,难道是为了给你女儿报仇,所以想要毒杀了本宫母妃?” 贺潮风此话一出,沈达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他是有因为女儿之事恨过贺潮风,但那仅是在暗地里恨而已,若要让他因此而做出毒杀宫中贵妃之事,沈达山如何敢? “不是这样的,云溪做出此等丑事是老臣教女无方,可是老臣就算再生气也断然不会作出断送自己的前程的事来,还请殿下明鉴!” 看见沈达山眼里的神情,贺潮风站起来,沈达山说得也有道理,他当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沈云溪就坏了自己的前程。可这事会不会是沈云溪做的呢? 贺潮风拂袖而去,径直来到了另外一头,沈云溪被困在此处早就已经没了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模样,现如今满身是血,时不时的还要经受那些狱卒的挑逗。 第182章 牢中对话 让一个大家闺秀成了这般模样,贺潮风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让人将她严刑拷打,即便这样,也有从她口中得到半点线索。 沈云溪抬头看见来人,凄惨一笑。 她和贺潮风居然走到这般地步,如今贺潮风来了,沈云溪才不会认为他是来救自己的。 “殿下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云溪背后的伤口疼得厉害,说话都提不起气来。 贺潮风冷声道:“若是你能提供一些线索,让本宫破了此案,本宫或许能够将你带出大理寺,许你一个锦绣前程。” “锦绣前程?云溪这般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前程?”沈云溪还有一丝自知之明。 贺潮风凝眉:“你在京城是没有前程,可是出了京城之后整个吴国都可,你想在哪里生活都可以,若是能够让本宫破了此案,找出此案真正凶手,本宫可以让你获得自由。” “那我父亲呢?” 沈云溪想到父亲,若是没有娘家支撑,不管到哪里都没用。 “你父亲都不管你,你还要管他吗?沈大人可曾为为你开脱过半句?” 沈云溪闻言呵呵冷笑起来,她就知道父亲会这样,为了脱罪会牺牲一切,这其中也包括她的性命。 当然了,沈家上下都是靠着父亲,沈云溪也能理解。 可是下毒一事她确实不知。 见沈云溪脸色阴沉,贺潮风继续道:“本宫知道你心中多有不满,这屏风是母妃寿辰之时,你父亲亲自送进宫的,本宫也愿意相信沈家不是凶手,但是一切都要有证据。” 听见他这么说沈云溪蓦地抬起头来盯着贺潮风,“殿下,云溪自然信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你仔细考虑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过程,屏风从买到最后进入沈家,送进宫里有多少人经手?”贺潮云皱眉,冷酷的眸子中闪过了危险的光芒。 沈云溪清楚,这里是大理寺,若是说谎,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折磨。 而今她只能努力回忆,毕竟事隔久远,屏风父亲自己去选买的,当时花了三千金,父亲还因此而心疼,但是当时他想着若是能够讨好贵妃娘娘,那么也能让沈家在皇家面前挽回一些失分。 没让沈家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屏风,竟然会害得他们全家陷入了一场大劫之中。 如今看见贺潮风站在自己面前,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许久,她抬头冷笑:“除非殿下能许我出去,若不然臣女真的不知该不该信任殿下。” 沈云溪算是看透了这些皇子的真面目,想想自己以前,那是真的傻,还以为能将他跟二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自己才是那只蹦来蹦去的蚂蚱。 贺潮风沉声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有一点,本宫能让你在大理寺一直到死。” “那就随殿下吧,总之屏风之事和我沈家没有半丝关系,若是殿下一定要将罪名安插在我沈家头上,我沈家自然是没有办法的,要杀要剐任由殿下处置。” “你是在威胁本宫!” “云溪不敢,云溪只想着今日一事实在蹊跷,若殿下有心还是查查宫里,毕竟屏风放在那里还有谁动过一查便知。” 贺潮风眼眸犀利,仿佛要看穿她,“很好,我倒想知道如今你们沈家还有什么人能够证明你们的清白!” 不管如何,这沈家绝不是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么清白,罢了,先去查个清楚再说。 贺潮风知道一时半会在沈云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遂出了大理寺。沈家上下三缄其口,对于下毒一事绝不领受。贺潮风也有些头痛,案情在这陷入了停滞,伤害自己母妃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眼下,自己才是那个最煎熬的。 贵妃是他的生母,好不容易找到了玉女能够解毒,可是玉女的身份却又扑朔迷离。 想了想,贺潮风还是进宫了,看见贵妃精神大好,这才放心。 贵妃娘娘见他连日奔波,眼圈都有些微微发黑,不由得有些心疼。 “汐云,事到如今母妃身子已经大好,屏风的事先不急,毕竟若真的是他们,就算你再审也没有用。” 就连贵妃娘娘都能看得出来,贺潮风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第183章 他回来了 “这些日子母妃尽管安心养病,儿臣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将他凌迟了给母妃报仇。” 贵妃娘娘靠在床头看着贺潮风幽幽道:“当年本宫中毒是因为那个人,可是那人早该已经死了,如今这时再次出来,我想他应该还活着,并且又回来了。” 贵妃娘娘说出此话贺潮风眉头紧锁,要说这吴国上下知道贵妃娘娘究竟中了什么毒,而且能够找出相应的诱发毒粉的不多。 贺潮风心里愧疚,当初正是因为他母妃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今母妃差点因为这个毒丧了性命,贺潮风不得不捏紧了拳头,陈宇德这是在正式跟他宣战了! 陈宇德又出现在吴国,肯定不是什么巧合,难不成沈家和他有所勾连?可跟他勾结又有什么好处?这个本该早就死了的人又跳了出了出来,这让贺潮风怒火中烧,陈宇德必须死。 贺潮风沉默不语,贵妃娘娘看着他,点醒了他,“本宫知道你近几日都在大理寺追问,审查不过就是个幌子,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是不是找到他的行踪了?” 听到贵妃这么说,贺潮风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只能点点头:“确实。上一次侧妃遇袭,就是因为他。看来他是回来了。” “陈宇德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再一次对本宫下手,汐云,你当时就不应该留他性命!” 贵妃眼里闪过一道凌厉,贺潮风低头,“是,儿臣疏忽了,儿臣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有见到尸骨一切都不能妄下断论,也不能就此相信。如今本宫的身体大好,那个玉女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血能够治我的病,还有一点,得玉女者得天下,虽说她身份可疑,但是不得不说确实可以利用,你倒是可以搏上一搏。” 听见母妃这么说,贺潮风眼神微微眯起,“她绝对不会是玉女。” “为何这般笃定?” 贵妃觉得奇怪,贺潮风说出自己所想,“儿臣听说陆侧妃的手也破了,若是她的血……” 贺潮风没有说下去,贵妃娘娘也是秀眉微颦:“你还未查出她的真是身份么?照你这么说来,此事还真是疑点重重,依我看,这玉女极有可能就是你府中那位陆侧妃。” 母妃的话确实有道理,贺潮风停顿了一下,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道:“母妃,其实到了今天这个时候,玉女的身份已经很好分辨了,此事你莫要操心了,儿臣自有办法。” 贵妃倒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你将这两个人一并收入府中看管,今后大有用处。” 听见母妃这么说贺潮风点点头,“一切按母妃的意思来,不过如今等母妃身体痊愈再说,还是留在偏殿先,玉女之事暂时不可外传。” 他说的有道理,贵妃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管玉女是她们两人中的谁,但如今两人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贺潮风自然是放下了心来,有了玉女,母妃的身体康复指日可待。 贺潮风从贵妃娘娘寝宫出来直奔偏殿,江予月和玉儿两人在殿内,瞧见贺潮风来了,她们两个立马就紧张起来,赶紧站了起来。 “别紧张,本宫今日来可不是找你们吵架的,而是有事相求。” “殿下这话说的倒是稀奇,有什么能求着我们两个?” 江予月冷笑,自从上一次他差点掐死自己之后,江予月终于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这个喜怒无常的小人,枉她以为他会看在自己为他赚取银子的份上,对自己好上一些。 看见江予月这个样子,贺潮风知道她是怪罪自己,不过没关系,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顿了顿,他开口道:“等到事情结束之后,玉儿姑娘变跟本宫回皇子府吧!” 听见他这么说玉儿怔住了,赶紧摇头,“不,不用了,我不要什么奖励,我只想要在城里面好好地过日子!” “京城的日子不好过,若是没有人帮着你,你一个姑娘家能够住得下去吗?本宫已经查过了,你家里的亲戚都已经不在了,你寻亲而来,却误入京城做了乞丐,难不成你还要回那间破庙住着,过哪些朝不保夕的生活?” 贺潮风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替她做了决定,道:“此事就这么定了,等母妃身体康复之后,你便随本宫去府中住下,放心,本宫的府中并不是什么吃人的怪兽,要不了你的命?” 贺潮风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冽,哪有半分征询的意思,他只是过来通知她们罢了。 第184章 逐一盘查 玉儿看了一眼贺潮风,又看看江予月,江予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我想玉儿姑娘自然不会拒绝,不过玉儿姑娘的身份低下,董侧妃娘娘可能会有意见。” “是么,难为你想的如此深远。” 贺潮风走近了她,吓得两人连连后退,见状,贺潮风止住了脚步,“难道你就没有意见?” “臣妾没有意见,臣妾与玉儿一见如故以姐妹相称,自然不会有意见的,至于董侧妃,希望殿下能够说清楚,若是今后对待玉儿姑娘如同对待臣妾一样,玉儿姑娘是不能回去的。” 听见她这么说,玉儿自然知道她的府中还有一个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她内心愈发忐忑。 她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进了宫成了玉女,又莫名其妙要去皇子府,她当然不愿意,可是江予月在此,她也不愿和江予月分开。 在偌大的京城除了江予月她谁也不认识,老乞丐又能照顾她多久? 正如贺潮风所说,她进了宫再出去,得到的赏金一定不少,若是被人盯上了,那可就不好了,轻则失了清白重则连命都没了。 玉儿想了想看了一眼贺潮风,“殿下若是真的想让民女去府中,民女也不要什么名分,可与殿下结拜这样可好?” 这是这些日字里她和江予月想到的最好的法子,而且皇上也说过会收她为义女,如今她不愿意成为殿下的女人,就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了。 贺潮风蹙眉,结拜?他微做思忖后,点头应承下来。 “好,本宫应你,到时候结拜为异性兄妹,请父皇做个见证,结拜之后,你便住进本宫府中便是” 玉儿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今此事已经了结,贺潮风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至于沈家,交给贺北他们去查,他还要问问江予月关于屏风的事。 “玉儿,你先去一旁,我有话要和陆侧妃说。” 贺潮风开口了,玉儿就算再不愿意,可是看见贺潮风阴婺的脸,她也不敢违背,只能看看江予月。 江予月冲她颔首,玉儿只能走向一边。 贺潮风走向了她,江予月本能地害怕起来:“殿下要说什么便说是了。” “害怕了?” “蝼蚁尚且贪生,殿下威严如狱,妾身自然害怕。” 江予月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别怕,今日本宫是有事要问你。母妃生辰那日你跟我说闻到了血腥味,还有香味,你是如何察觉到的?” 江予月蹙眉,“殿下是怀疑臣妾?” “不是怀疑,如果你都能闻出来,那么靠在母妃身边的那些宫女们不可能没发现。” 江予月点点头:“确实,那日风吹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我跟殿下说了,你又不信!” 江予月有些嗔怒,贺潮风堵住了她,“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又是如何闻出来的?” “我打就天赋异禀,天生嗅觉就很灵敏,尤其是对药材这一的气味格外敏感,再说,当时我靠的近,闻到也不奇怪。” 江予月斟酌了一番,小心组织着语言说道。 贺潮风定定地看着她,还没说话就听见江予月冷声道:“殿下若是怀疑,尽管将我送去大理寺。” 江予月肯定是清白的,她的手脚还没那么长,触及不到宫里的方方面面,而且那日她和自己是一起进宫的,若她也有嫌疑,那还真是人人可疑了。 如今此事沈家是注定出不来了,母妃身边的宫人父皇也一定会让内侍去查个清楚,这皇宫后院里面的事情自己不便插手,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已经着人开始排查,只要等着结果便好,但有一点,黑手断然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有其他的阴谋。 贺潮风早就安排心腹分散在母妃寝宫四周把守,若是再有人送些东西进来,所有物品都要经手赵太医亲自检查,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有机可乘。 江予月见他不说话,于是主动道:“殿下,若是不信的话,真的可以将我带到大理寺去审查清楚!” “不必了,量你也没有那个实力跟胆子;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在这深宫当中,你们所谓的姐妹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心?你既然是生活在公主身边的,自然也应该知道宫中的龌龊,你好自为知吧。” 江予月有些错愕,不过还是收下这份提醒。 第185章 风起云涌 “多谢殿下,臣妾一定会注意的,不过,玉儿不同,她是宫外来的。”江予月还是帮着玉儿,毕竟她是被自己无辜牵连进来的。 “人心难测。她也是人,从一个孤女一跃而上成为本宫的义妹,本宫也希望她别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另外,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究竟是谁?但有一条你记好了,如果母妃有任何闪失,你们一定难逃其咎。”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心中一惊,还想再解释,贺潮风却已经转身出去了,“再过几日母妃痊愈了你们就一同回府吧!” 到了门口,贺潮风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江予月连忙跑到门口大喊:“那白芷和花苑呢!她们可是我的人!” “她们是你的人,但是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近你!”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还想说什么,他却已走远了,江予月心中焦急,不知道他将那两个丫鬟放到了何处。 这里虽然有人伺候,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想要有熟悉的人帮忙,毕竟这里面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那些人能对贵妃娘娘下手,也可能对自己下手,想来想去江予月想到了张科峰,这段日子张科峰都没有露面,还有陈宇德,难不成他们都忘记了自己和他们都有合作吗? 江予月在心中琢磨着,贵妃中毒之事怕是与陈宇德脱不了干系,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跟贵妃以及贺潮风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自己跟他合作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以他的手段,自己无异于与虎谋皮。 眼下,贺潮风满城在搜陈宇德的踪迹,前几次都让他逃了,如今贵妃娘娘身重剧毒,贺潮风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去抓住他,到那时,万一爆出自己跟他有所牵连…… 江予月心中焦灼,脸上去不敢露出半分,而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白莫风守在宫外瞧见贺潮风出来的时候赶紧迎了上去。 看见白莫风,贺潮风一直都没有好脸色,不过想到白家,贺潮风还是隐忍着点点头。 “殿下可知那玉女一事?” 看见白莫风主动找到自己说起玉女,贺潮风皱着眉道:“白公子是如何得知玉女下落的?这些年本宫一直都在寻找,但是也只能得知玉女是周国皇室的嫡传血脉,所以本宫才会和那周国公主和亲,可是白公子随手一抓,抓来一个孤女就是玉女,这是未免太过巧合了?” 知道贺潮风会怀疑自己,所以白莫风主动道出实情,“要说周国公主是玉女的事情本公子亦有所耳闻,在边陲之时,本公子拜了天机老人为师,你也知道本公子自小的境遇,所以这次也是师傅推算而来。” 贺潮风不信。 “推算天机八卦,如何能推算出玉女所在?而且一找就找到了,本宫觉得这一定是个阴谋。” “即便是阴谋,可如今贵妃娘娘的身体确实在好转,不是吗?” 白莫风这番话倒是有道理,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在好转,并且赵太医说了玉女的血确实可以抵制那毒素。 希望这次能彻底的解了母妃的毒,因为此毒在母妃内盘踞多年,发作之时,简直就是痛不欲生,若非如此,贺潮风又岂会不顾一切代价的寻找玉女。 “那么依你看这玉女传说究竟是否属实?” 白莫风笑了笑:“白某不知,但是,玉女之血的的确确的缓解了贵妃娘娘体内的毒素。” 听到他这么说,贺潮风蹙起了眉头,的确,关于玉女的谶言在各国高层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眼下,其中一条已经证明了,那就是玉女之血,的确可解百毒,至于其他的传言,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贺潮风顿了一顿,又问道:“但是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就是玉女,毕竟没有画像!” 白莫风睨了他一眼,皱眉道“殿下,玉女玉女,那自然是女的才行,那乞丐窝中就这么一个女扮男装的乞儿,难道这还不能确认?” 白莫风这话一出,贺潮风顿时无言以对,这还真没办法去反驳,不过,直觉告诉他,陆渺渺绝非玉女,反而是自家那位…… 他将这秘密小心的藏了起来,这个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否则,自己会迎来无尽的麻烦。 贺潮风若有所思的看了白莫风一眼,对他抱了个拳,认真道:“不管如何,此次都要谢谢你,若非是你寻来玉女,母妃定然会饱受剧毒攻心之苦,今后白公子若有事情,尽管跟本宫道来。” 第186章 真像欲出 白莫风回礼,道:“殿下严重了,为皇上效忠,此乃白某的份内之事。” 贺潮风缄微微皱眉,这白莫风竟然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示好给推下了。 “那,白公子能否推算出来,玉女和周国皇宫之间的关系吗?”贺潮风突然开口问道。 闻得贺潮风这么问道,白莫风正色道:“玉女,相传是紫微星降世,也有传闻玉女是玄女降世,也许,她是周国皇室流落在外面的血脉也难说。” 贺潮风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这个话题不宜再持续下去,否则,自己家中那位便很有可能会暴露了,至于如何分辨谁是玉女,贺潮风早就有了办法。 白莫风沉默片刻回道:“想来殿下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白某就不献丑了卜算了。” 贺潮风微微点头,道:“那就不辛苦白公子了,对了,本宫还有些事情,白公子请自便。”说完,贺潮风转身离开。 白莫风陷入了沉思,他突然叫住了贺潮风,道:“殿下等等,难道殿下不怀疑吗?” 贺潮风眉宇微蹙,道:“怀疑什么?” 白莫风笑道:“殿下府中的陆侧妃似乎有些反常啊,为了安慰一个那女子,竟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要白某说,这安慰有很多种,可为何陆侧妃会选择这么一种了,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听见白莫风这么一说,贺潮风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不过,这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他便将杀意掩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眼中变得古井不波起来。 白莫风继续道“我只是好奇罢了,若想要搞清楚谁是玉女其实并不难,只要将二人的血分开试试效果便可知道。” 这个想法与贺潮风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这白莫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要把他们两个单独分开来才是。”白莫风补充了一句 贺潮风并没有接过白莫风的话茬,反而一脸漠然,自家这女人藏的够深的,想到这,他不由怒火中烧,自己没日没夜的追寻玉女的踪迹,想不到她就潜伏在自己身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可惜,做了这么多,她还是露出了马脚! 贺潮风凝眉沉思,他现在想的不是怎么去找她的麻烦,反而是如何将她是玉女的信息遮掩下去,想要将此事瞒住,那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 他将视线所在白莫风的身上。 看见贺潮风眼色沉沉,白莫风心中知道他动了杀心,他对着贺潮风耸了耸肩膀道:“殿下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其他人自然不会得知,殿下大可放心,我白家绝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贺潮风突然笑了,他道:“好,就按照白公子所说,本宫也想看看着玉女是谁。” 白莫风只感觉后背湿成了一片,他与贺潮风还有贺牧州三人同时驰名于京城,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与贺潮风相差甚远,别的不说,单是他身上那股子气势,就不是自己能比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静等着消息传来。 贺潮风脸色阴鹜,又到了给贵妃娘娘取血的日子了,赵太医亲自去了,江予月见状忙将那只玉碗端了进去。 赵太医划开了玉儿的手掌心,鲜血注入玉碗,疼得玉儿脸色有些苍白。 趁着赵太医回头的那一刹那,江予月赶紧将玉碗换了,里面装着的是她的血,如此便可测试,究竟自己是否能够救回贵妃。 殊不知,窗外贺潮风看的一清二楚。 江予月见四下无人,赶紧将玉儿的手包扎好。 “娘娘,为何为何要这样?” 玉儿一脸不解,江予月沉声道:“我猜想他们要找妃玉女很可能是我,所以我想用自己的血来代替,这样要好的很多,若是今日贵妃娘娘不再毒发,今后就不要用你的血了。” “可是他们迟早会发现,若是我因此受了封赏,岂不是受之有愧?我这就告诉他们!” 玉儿说着就要出去,却被江予月拦住了,她有些失神道:“不行!告诉他们你会没命的,而且我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此事,妹妹你烂在肚子里便可。” 玉儿不依道:“是他们错抓了,又不是我要进来的,他们这么做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江予月无奈摇头,玉儿还是太幼稚了,跟皇室说王法,这…… 第187章 彻底暴露 江予月只能小声的安抚着玉儿,道:“你说的没错,有的人生而贵之,有的人生而贱之,我们的命怎能比得过贵妃娘娘的命?”江予月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无奈。 继续对她道:“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记住,千万别开口乱说话,否则,我们两个都小命不保,皇家的事,其中的黑暗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 听见她这么说玉儿沉默了,心里想着这皇宫里虽说锦衣玉食,可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住,还能说其他的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如何能知道这宫里的险恶,别说是她,就算是江予月也不敢大意。 能治愈贵妃娘娘身上的毒最好,若是只能救活却不能痊愈的话,那自己的未来将一片黑暗,想想日日放血的那种恐怖,江予月觉得不寒而栗,这跟传闻中的药人有何区别。 就算有锦衣玉食,但是日日放血失了精气她还能活吗? 玉女之血可解百毒,这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另类的诅咒? 江予月收回心思,莫名想到了贺潮风。 为了自己的母亲,他确实孝心可嘉,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玉女的话,会如何做想? …… 此时贵妃娘娘强忍着将那一碗血喝了下去,赵太医又帮她把脉,沉吟片刻之后这才道:“这次之后毒素算是压制住了,但是并未完全清除,那玉女之血确实有奇效。” 听完他这番话贺潮风彻底放心了,与此同时,也从中证明了自己的推测的确没错,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才是玉女,隐藏的够深啊,自己差点就被他给骗了过去。 贺潮风差点忍不住就要冲到偏殿去质问,但是想想母妃在此,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好,当即送太医出去。 等到母妃睡了下去,贺潮风才来到了偏殿, 此时玉儿已经休息了,贺潮风看见江予月立在廊下,便径直走了过去。 “殿下,娘娘可好些了?” “好是好些了,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搞不明白。” “殿下,请说。” “你知道谁是玉女吗?” 江予月心中一惊,立马点头道:“不就是玉儿吗。” “你确定?可为何母妃喝你的血毒素才被压制?” 贺潮风眼神犀利,江予月怔了怔,随即干笑:“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当我没看到,方才赵太医的那一碗血是你亲自换掉的,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赵太医去取血的玉碗是我特意准备的,玉碗的底部有一个印记,但是你换回来的玉碗却没有。” 贺潮风步步逼近,江予月一愣,随后后悔不已。千算万算都没算出来贺潮风居然早就已经怀疑了。 江予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毕竟之前贺潮风问过,而今江予月看着贺潮风道:“若是我告诉殿下今次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殿下信吗?” 话音刚落她就被贺潮风狠狠捏住了下巴,“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被你耍着玩吗?本宫可问过不止一次,你都否认了,如今母妃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究竟是谁?是叫你绿香,还是叫你江予月!” 贺潮风盛怒,明明知道他为了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在寻找,结果这女人居然百般糊弄,若不然母妃早就痊愈了。 江予月冷笑:“难得殿下还记得周国公主的名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殿下还要对我客气些,若是我私底下自残,那么殿下的母妃可就没命了。”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笑了起来,“你舍得自裁吗?要是你死了,哪个玉儿姑娘一定会给你陪葬!” 江予月脸色一沉,看着贺潮风眼里的凌厉,顿时心里一沉! “江予月,你以为本宫是傻子,由着你们二人骗着玩吗?你是不是很想问问本宫,被你踩在脚底玩弄的感觉怎么样?” 贺潮风已经疯了,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江予月却一点都不害怕,贺潮风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关头杀了自己。 “殿下,误会了。” “误会?本宫可不会误会。江予月,你得清楚,把本宫当猴耍是什么后果!” 江予月也不怕,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和玉儿的生死都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可是有一点,只要贵妃娘娘一切安好,那么她就安全。 江予月沉声道:“殿下,要是真的要将我置于死地,我无话可说,只要殿下高兴。” 虽然只是个不受重视公主,但她真正抛开桎梏时,身上那股子贵气依旧可以跟贺潮风相互抗衡!” 听闻她这么说贺潮风冷冷一笑,将她狠狠扔到一边。 江予月抬头看着他面色不改:“你除了将我扔到一边威胁我还能做什么?” 她积累的怨气也在这瞬间彻底爆发了。 未等贺潮风开口,她继续道:“如今,我是你母妃的救命恩人,没有我的话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我不知道她的毒究竟是什么,可天上地下,你们便寻不到解药,唯有我的血可以,你若杀了我可以,先放干我的血,倘若能撑到她痊愈的那一天!” 江予月话话目光凌厉,此时此刻,她再也不用隐藏自己,她以为她会恐惧,可她的心底却一片平静。 贺潮风瞪着双眼,看着江予月站了起来。 第188章 暗流涌动 贺潮风捏紧了拳头想了想,却又说不出话来。 此时太监在外头喊道:“殿下,白大人来了!” 贺潮风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江予月:“你等着,等本宫结束了再来找你算账!” “殿下还是想清楚要不要找我算账?还是要封赏我,毕竟事情传了出去,贵妃和皇上护着我还来不及,又岂会让你害我?” 江予月才不怕,此事已经被他知道了,贺潮风是断然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的。 毕竟,周国公主已经死了,此时的陆侧妃不过就是个军妓出身的可怜虫,要杀要剐,实在太过容易,若是公开了身份,那就是公主,这样下去的话,贺潮风想对自己做什么都不太容易。 周国虽然不看重自己,可好歹也还要些脸面,自己的身份如果摆上了明面,就代表了周国的脸面,贺潮风要做敢的太过,便是赤果果的打周国的脸,铁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纠纷。 如今贺潮风拂袖而去,江予月揉揉已经摔疼了胳膊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玉女的记号就在此,可是,玉儿胳膊上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江予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执已经将玉儿吵醒了,玉儿躲在柱子后头瑟瑟发抖,眼眸里满是惊恐。 江予月冲她招招手,玉儿走过来颤抖问道:“你是公主?” 江予月镇定下来,“既然你都听到,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身份你替我守着,莫要让旁人听见。” “我帮你守着,我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秘密,快要撑不住了!” 江予月笑了起来:“即便如此,也要帮我守着这个秘密,毕竟除了你以外,在这里我谁也信不过。”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玉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里太危险了,原来我以为我才是过的不容易,可是现在发现你比我还要可怜,至少我不过就是个平民女子,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想走就走,可是你不同!” 看着玉儿眼里流露出来的同情,江予月苦笑:“是啊我不同,正因为不同,所以他更不会放过我,而你跟着我,真是难为你了。” “不不不,不是因为你我怎么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日子,瞧瞧我这吃的穿的,跟往常相比好太多了!就是这里的人让我害怕。” 江予月被她说笑了,“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我开始还担心你不能够适应,如今我的身份真相大白,难为你还要跟我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等到娘娘痊愈之后便可以去皇子府了,到了那个地方可能还要委屈你。” 玉儿摇摇头:“不委屈的,只要有你在就好,总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能有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当然乐意了!” 她如此信任江予月让江予月有些意外,许是经历了许多,江予月说的话她都会相信。 如此便好办多了。 玉儿相信江予月不是坏人,更何况在这里有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这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一切都值得。 江予月自然不知她会如何想,不过眼下除了玉儿以外,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白芷和花苑也不知道被贺潮风带到了哪里去。 如今看见偌大的宫殿,江予月想着,自己的身份怕是会被泄露了,这皇宫后院处处都是耳目,又如何能瞒过那些大人物。 但是贵妃娘娘还是察觉了,一觉醒来之后,听闻此事顿时一惊,未曾想到他们多年来寻找的人居然就在皇子府。 贵妃娘娘皱着眉头,此女的身份一旦败露的话,玉女的秘密很可能也会昭告天下,到那个时候,对志在九五之位的贺潮风而言,总会是个把柄。 这个江予月居然隐藏的这么深,她到底在隐瞒什么,是不愿意救自己,还是另有其因? 贵妃娘娘有些不悦。 “殿下人呢?” “启禀娘娘,殿下去了外头。白大人过来了,殿下说有要事相商。” 宫女的回话让贵妃娘娘点点头,“等到殿下回来之后让他速度过来见本宫。” “是,娘娘。” 宫女退到了一边。 如今贵妃娘娘生病,皇上的心也随着牵动,这么多天来除了娘娘这里,皇上哪里都没去,贵妃一人独占的恩宠让宫里其他后妃眼红。 可是偏生没办法,毕竟贵妃还有八皇子,母凭子贵,这么多年贵妃一直盛宠不衰,何况贺潮风文武双全,屡次立功,地位早就稳固,可不是某些人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第189章 母子论事 贺潮风回到贵妃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看见贵妃面色如初,他总算是放心了些。 “儿臣瞧着母妃气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想来再过几日母妃便可以痊愈了。” 贵妃娘娘颔首,“确实好了许多,玉女之血果然可解百毒,本宫受这毒素侵扰十几年了,如今才觉得一身轻松,汐云,玉女身份已明,你可有想法?” 听见贵妃这么说,贺潮风神色一紧,“母妃已经知道了?” 贵妃嘴角含笑,“自然,在这寝宫中有谁能够瞒得过我?” 听闻这话贺潮风沉声道:“儿臣是想将她留在身旁。” “留在身旁倒也可以,不过你得时刻注意,她不过是一侧妃,若是你留在皇子府,万一被旁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么今后还是免不了要有麻烦的。” 贵妃娘娘的话让贺潮风心中一惊,他自然知晓母妃的意思,贺潮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今日偏殿伺候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不过父皇…… “儿臣明白,儿臣会倾尽所有护着她的平安,不过宫里耳目众多,儿臣想还是照实跟父皇说得好。” “不成!” 贵妃娘娘一口否决,“若是让你父皇知晓她的身份,得玉女者可得天下,你让你父皇该如何想你?如今贺潮华正在与朝中新贵结交,你父皇早就不满。 倒是你,这段时日,你在本宫这里尽孝,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 若是因此连累了你不能取得皇位,或者让你身犯险境,得不偿失!汐云,你要知道你是母妃唯一的儿子,母妃可不希望你涉险。” 贵妃娘娘早年颇有心机,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手里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可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谁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为了寻找玉女贺潮风南征北战,虽有军功在身,可是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贵妃可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再入险境。 听到母妃这么说,贺潮风不同意:“母妃顾忌儿臣都懂,但这宫里宫外都是父皇的天下,母妃和儿臣再隐瞒,最终父皇还是会知道,到那个时候父皇又该如何想我? 再者,还要将她位份抬上来,恐今后出事,儿臣会护不了她。” 区区一个侧妃之位,若是众人知晓她的身份,万一发难,那么她该如何? 况且如今已经知道她就是周国公主,想来与自己相配也是可以的。 贺潮风的提议再次被贵妃否决。 “你父皇可以知道,但是位份不可抬,区区一个侧妃又没有任何建树,缘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进位份? 就算是后宫里的嫔妃也是生下孩子以后才有理由可以进位,这侧妃做了些什么,就凭着公主头衔?” 贺潮风沉声道:“这次母妃身体不适,她不惜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又陪着玉儿姑娘这么多日,孝心可嘉,身为正妃为何不可?” 听闻这话贵妃娘娘笑了起来:“你怕是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才想着要进她的位子,但如此一来她便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会遇到什么可想而知,木秀于林而风摧之,汐云,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不是母妃反对,可是如今这般样子,将芙婉压了下去,别说是我了,就连董家都不会饶了她,到时候你外祖那边又该如何?况且她进门晚,也根本没入门,从军营出来入了府,于情于理都不合。” 听到贵妃娘娘这么说,贺潮风沉默了,确实,他如今有此地位,虽说有自己的原因,可是董家功不可没。 如今在朝中,董家乃三朝元老,虽说外祖早就已经退下了,可因为母妃的原因,董家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也很有威望,如今若是抬了江予月的位份,将董芙婉撇在一边,董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娘娘瞧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叹口气道:“若是你想要保住她,就抬了芙婉的位置,让董家找不到由头,这样便好了。” 贵妃这么说,贺潮风沉默良久之后才道:“若是按照母妃所说,儿臣可以让芙婉做正妃,不过,今后她在府中可能会被芙婉压制。” “呵呵…” 贵妃娘娘笑了笑,看着窗外悠悠道:“汐云,依你看,我这个孱弱的贵妃与皇后比,谁更得宠?” 蓦地得听到贵妃娘娘这般问,他想了想沉声道:“自然是母妃,母妃生病一连半个月父皇都没有再踏入旁人寝宫一步,后宫之中早就不满,若不是父皇压着恐怕今日来打扰母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是啊,连你也看出来了。那你说说看皇后心中是如何想的?” “皇后?” 贺潮风似乎有些明白了,“皇后自然是希望母妃能够好起来,那样后宫才能平衡。” 第190章 恢复原名 “你说的没错,本宫生病皇后最着急,可就算她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曾撒到我这里来,为什么?就是因为皇上对我的宠,若是你宠幸于她,就算芙婉是正室,也不敢去找她的麻烦,可明白本宫的意思了?” 贵妃娘娘这番话让贺潮风彻底明白了,现如今他也没有旁的法子,江予月这个丫头虽说是公主,可这暂时不能对外宣扬,若真的抬了她的位,恐怕就彻底难办了。 贺潮风点点头,“如此,那就按照母妃所说,儿臣这就去请旨。” 贺潮风径直去了御书房,皇帝听闻江予月就是周国公主,顿时震惊! “父皇,儿臣也是才知道,原以为她死了,可就在方才儿臣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是受了惊吓失了些记忆,直到近日才想起来。恳求父皇准许恢复她的名字,并封芙婉为正妃。” 贺潮风满脸真挚,吴国皇帝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叹气道:“朕可以应允,不过,既然外界传公主已死,你们且不要传出去,自己知晓便可。” “是,父皇!”贺潮风知道,不过是担心两国之间生出嫌隙,不过,父皇此举也正合他意。 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连董芙婉的事也允了,贺潮风松了一口气,将江予月带了回去。 随后圣旨进了主院,封董芙婉为正妃。 一直都在禁足的董芙婉蓦地听见这道圣旨还有些不敢相信,待到太监喊她起身接旨的时候董芙婉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笑了起来:“多谢公公了!” “恭喜娘娘。” “来人,赏。” 接了圣旨,董芙婉成了皇子府正妃,如今说话都有底气了,斗来斗去的还不是自己更胜一筹?这次看看蕙草院的贱人还拿什么跟她斗! 宝笺随后抓过一把金瓜子给了公公,老太监也不推辞,直接收了。 只是收了赏赐以后看着董芙婉笑得意味深长,这笑让董芙婉有些诧异,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与圣旨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太监退下,董芙婉转头对着宝笺道:“去瞧瞧殿下回来了没有。” “娘娘,殿下已经回来进了书房,还,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姑娘?” 董芙婉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宝笺确认:“是啊,听说是从宫里面带来的,皇上已经封了那位姑娘为公主,如今就住在咱们府中。” “公主?既然是公主那就一定要好生伺候,打扫一个院子出来让她住着。” 董芙婉满以为自己是女主人了,就算是公主也要看她的脸色。 管家刚好从书房回来,听见这话主动上前。 “娘娘,漱玉公主就住在蕙草院隔壁,殿下已经吩咐老奴收拾过了。” “栖芜院?” 董芙婉满脸不解,按理说圣上封的公主,怎么也要离主院更近一些,怎的住在那里? “娘娘,老奴告退。” 管家见她不说话,也就先下去了,董芙婉再也等不及了,心中有许多未解之谜,主动去找了贺潮风。 书房里,贺潮风见了她却却淡淡道:“最近一段时间本宫太忙,这府中什么也顾不上,辛苦你了。” “殿下放心,若是能够为殿下分忧解难,芙婉自然愿意,可是不知那位公主安排在栖芜苑,是否有些怠慢了?” 贺潮风抬眸看了她一眼,董芙婉赶紧解释:“殿下莫怪,臣妾就是觉得栖芜苑太远了,若是皇家怪罪……” “怪罪的话本宫自会解释,还有,打今日起侧妃的名字对外改了,就叫做江予月。” 听完这话董芙婉愣住了,刚赶过来的江予月也愣了愣,这是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吗? “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听见这话,董芙婉不知出了什么事,可是听殿下的意思似乎心意已决,如今这整个府中都是她做主,那个贱人既然改名那就改了,难不成改个名字还能飞上天去? “一切都按照殿下说的去做,那么殿下,今日可要一起用晚膳?我让厨房多做些菜。” “殿下,如今娘娘进了位份是该多做些菜,庆祝一番。” 不等贺潮风开口,江予月抬脚走了进来,玉儿紧随其后。 董芙婉见到她身后的女子,穿着华服也掩盖不了一股小家子气,这便彻底放心了。 这个丫头姿色平平,连自己都比不上,殿下会看上她? 既然名义上还是兄妹也就没有必要忌惮她了。 倒是江予月,改了名字之后换了身衣裳,走进来时一举一动颇有些大家风范,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 董芙婉一时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没后路可走了,所以才来示好? 江予月却也不管不顾径直走了过来对着她拜了下去:“参见娘娘恭喜娘娘。” 玉儿在一旁见了有样学样,“恭喜娘娘。” 董芙婉看着江予月又看看漱玉公主,也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有些阴晴不定。 江予月见状笑了起来,“想来娘娘已经知道,漱玉公主从今日起就住在皇子府,殿下说,今后我们一家人,不离不弃!”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贺潮风说的,如今她恢复了真名,这也算吴国皇帝对自己的另类认可吧! 第191章 很是意外 贺潮风闻言终于开口了:“漱玉是母妃的救命恩人,父皇收她为义女,从今后就住在府里,你多费心。” 听他如此解释,董芙婉也就放心了。 “娘娘,不若臣妾陪着娘娘去厨房看看吧?” 江予月主动开口,董芙婉听出她的意思了,福了福身离开了书房。 漱玉公主跟在后头几人一起朝着厨房走过去,董芙婉意有所指,“未曾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本宫还是占了这主位的位置,辛苦你了,费尽心机也未曾如愿。” 江予月笑了笑:“娘娘说笑了,臣妾从未想过要做什么正妃,只是想不到娘娘真的能成。” 江予月入皇子府是被逼无奈,傻子才会做正妃,她还想着回周国呢! 董芙婉冷哼:“那是自然,有贵妃在宫中帮着本宫,本宫自然能够夺得这正妃之位,不过也难为你了,与白家姑娘交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予月算是听出来,原来董芙婉以为自己和白玉珍交好,是想要让白玉珍入皇子府,之前贺潮风也有此意,可是白家是果断的拒绝了。 没有想到董芙婉也做这样的想法,这让江予月觉得有些好笑。 “娘娘怕是误会了。” “误会?随你怎么狡辩,不过我可警告你,今后在这府中,唯我独尊,若是你再有什么幺蛾子,本宫可不会客气!” 说完之后看见了玉儿,董芙婉这才缓和了语气,“公主切莫在意,我和她平时说话就是这样。” 在公主面前董芙婉也丝毫不掩饰,总之不过就是个义女,而且听说是从民间来的,也没背景,董芙婉也就没必要和她太过客气。 玉儿想也不想便沉声道:“娘娘说的是。” 听到她这么说,董芙婉轻轻一笑,“公主能这样,本宫自然不会苛待了公主。” “谢娘娘。”玉儿谨小慎微,如今更是不敢与她对着来。 江予月笑而不语,董芙婉蠢成这样能当好皇子妃也是难为她了。 皇子府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进来的,身为公主,若是正统出身董芙婉或许有些忌惮,可如今玉儿不过是个民间女子,还是个乞丐,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她安分守己,一切好说,若不然以自己八皇子妃的身份压下去,谁也阻拦不了! 董芙婉如此想着自然是心里舒畅。 厨房的人见了她也都乖乖下跪,董芙婉心里痛快不已,两年了,她终于掌管了整个府邸。 中馈之权,江予月也主动交了出来,算她识相! 做了八皇子妃,这是件喜事,只不过圣旨是下来了,仅仅是有些赏赐而已,原本董芙婉以为还有册封仪式,说到底也是个正妃,该有的规制不能少。 董芙婉一直都想穿着宫装站在皇家列祖列宗前跪拜,可她没等来册封仪式,却等来了一个让她呕血的消息。 次日,宫里又来了一道圣旨。 江予月和漱玉公主因为救治贵妃娘娘有功,皇上封赏,黄金珠宝不计其数,甚至还给了江予月一套正红色的宫装,明眼人一看就是册封时穿的,董芙婉的眼睛都快红了。 这算什么!她堂堂皇子妃拿到的赏赐不过黄金万两,可是江予月得了这么多!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是,为何会赐下册封宫装给江予月这个侧妃,这不应该是给自己才对吗? 红玉珊瑚,还有南珠,颗颗圆润饱满粒粒大小相同,要知道,珍珠可没有一模一样的,可眼下的这些南珠,足足有一百多颗,每一颗大小相同,看来这内务府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今日前来送赏赐的和昨日前来传旨的是同一位公公,江予月和漱玉公主将赏赐收下,董芙婉虽然不满,可还是吩咐下人将这些都送去库房,贺潮风却沉声道:“不用了,送去她二人的院子里,今后这赏赐由他们处置。” 听闻这话董芙婉的脸都绿了,但又不得不挤出笑容来,“是,殿下。” 宝笺立马塞上了一锭元宝,那公公也是聪明,立马反应过来:“皇上说了府中有娘娘做主,娘娘若是有什么可与殿下商量着来。” “那…公公,如今圣旨已经下了,皇上可说了,要举行册封仪式?” 董芙婉的话让贺潮风心中冷笑,还想着册封? ”这个皇上并未说起过,只是这一次贵妃娘娘旧疾复发,多亏了侧妃娘娘照顾,还有漱玉公主舍身相救,陛下厚赏也是应该的,但关于册封一事还请殿下提议,皇上那边并未示下。” 听见这话,董芙婉也只好讪讪退下,她如何能跟贺潮风商量这种事,劳民费财的,再说就算贺潮风同意了,皇上也未必许可。 更何况贺潮风如今就在身侧,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92章 尽数捐出 董芙婉心里怨恨不已。但她向来谨小慎微在外人看来性格沉稳,如今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发脾气,所以也只好扬起笑容来送了公公出去。 江予月在一旁看了淡淡一笑,“殿下,如今这赏赐太多,臣妾倒是想着可不能一人独得。” “是吗?那你且说说看是如何打算的?” 董芙婉不屑,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可独得,难不成还要分给大家伙?” 董芙婉的话让江予月颔首,“娘娘说的是,臣妾闻言,近日来京城外头来了许多难民,想来是江南水灾遗留的。这些难民总不能总是往外轰了去,臣妾想用这些赏赐在城外建一些难民营,施粥棚什么的,也算是缓解了京城的压力,殿下您看呢?” 江予月扭头看着贺潮风,眼里满是真诚,虽然不是很喜欢贺潮风,可是百姓无辜。 玉儿是从外地逃难进来的,自然知道难民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楚,如今听了江予月这么说玉儿也同意。 “殿下,侧妃娘娘说的是,我也要尽一份力,我是从外头进来的,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苦不堪言,若是能帮他们安家,他们必定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本宫不养无用之人。” 贺潮风冷冷的声音让江予月不屑。 “殿下若是帮了他们,在坊间的名声可大大改变。” 贺潮风挑眉,“既如此,你们想要出多少?” “全部。”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有些诧异,“全部?” “是的全部,殿下不信?可全部交给殿下处理。” 玉儿也点点头,“我的也是。” 听闻他二人这么说,贺潮风迟疑片刻这才笑了出来,“难为你们两人有此心意,本宫这就去安排,来人,将东西全都搬出去!” 董芙婉忙道:“殿下,昨日皇上赏赐了黄金万两,臣妾愿意全部捐出去。” “好,等到此事完成,本宫定会上报朝廷给你们嘉奖。” 董芙婉捏紧了拳头,但愿这一次能够让皇上想起来自己。 贺潮风离开,趁着他不在,董芙婉睨了一眼江予月,什么话没说,带着宝笺直奔董家而去。 贵妃娘娘是董家的人,就算如今身体抱恙,不适合出来,自己也进不去,但是董家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江予月见人都走完了,于是转头看着玉儿,“方才你该给自己留一些的。” 玉儿失笑:“若是这般做能够让你在这府中的地位高上一等也是值得的。” 江予月苦笑:“如今她是正妃,就算再高也高不过去,但是你这么做能让贺潮风对你高看一眼,今后在府中,无人敢对你说什么。” 江予月看出来了,方才说话的时候贺潮风看着玉儿一脸惊愕,如今玉儿做的这一切,至少能让她在府中过的极好。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女子名声最重要。 就是这么一眼,贺潮风就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想的是什么,玉儿也清楚,江予月在府中过得不太好,贺潮风随时都能够掐着她的脖子威胁,这正妃娘娘看她也不顺眼,随时都能对付她,玉儿才想着要帮她的。 如今在这府中大家都是一体的,江予月好,自个儿才能好。 所以不管江予月做什么玉儿都会力支持。 两人在园中闲逛,江予月带着玉儿熟悉了一下环境,她突然想到了花苑和白芷,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去了哪里。 “对了娘娘。” “你别叫我娘娘了,如今都在府中,你管我叫姐姐好了。” “嗯,月姐姐。” “玉儿,你手臂上的蝴蝶印记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我记得上一次我见面的时候还没有的。” 玉儿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印记,蹙眉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从军营里逃出来以后被人袭击晕了过去,醒来后手臂上就多了一个印记,怎么擦都擦不掉,你说这到底是谁做的?” 江予月蹙眉,贺潮风和白莫风都是凭着这个印记来认人的,就连陈宇德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他们辨认玉女除了印记就看血,这倒是提醒了她。 “不过月姐姐,你可是也有这个印记?” 江予月点点头:“确实是有,照此说来是有人故意将你变成这样的,此事实在蹊跷。” 贵妃娘娘旧疾复发,这屏风上的毒粉是谁下的? 沈家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江予月凝眉沉思,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印记已经被掩盖了,对方应该知道自己就是玉女,不然也不会引导白莫风找到玉女,用血医治,看来不止知道自己身份,还清楚自己的行踪。 这件事除了陈宇德,江予月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于他。 此人心思慎密,做事滴水不漏,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竟然早就在布局。江予月蹙眉,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第193章 主动请缨 玉儿和江予月在院子里熟悉了一圈,等到回去的时候贺潮风已经在书房里了,贺北到的是时候江予月正准备用晚膳。 看见贺北来了江予月赶紧起身:“贺侍卫!” “侧妃娘娘,殿下有请。” 江予月看了看满桌的饭菜问道:“花苑和白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她二人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候着,就等着娘娘过去了。” 听闻这话江予月点点头赶紧随着贺北一同去了书房。 到了地方董芙婉已经守在那了,看见江予月也过来了董芙婉不由睨了她一眼,一旁的花苑和白芷脸色苍白。 江予月不知发生了何事,路上贺北有没有说,只是进去福了福身,“见过殿下,娘娘。” “起来吧,今日本宫进了宫和父皇说起难民一事,父皇将此事交于本宫处理,你们有谁愿意随着本宫出城?” “殿下,臣妾愿意,臣妾小的时候曾随祖父施粥,妹妹又不熟悉京城内外的地势,还是留在府里看管吧!” 董芙婉上前将这活揽在自己身上,江予月倒也无所谓,反正有人办事,她乐得清闲。 于是,江予月拜了下去:“娘娘说的是,嫔妾不懂这些东西,只知道出银子便可,娘娘能够全权处理,嫔妾自当守在府中。” 贺潮风点点头,他原本是想让江予月陪着自己出去,相比董芙婉,聪颖的江予月用着更加舒心,可惜董芙婉先她一步,那便罢了,今后有的是机会。 这董芙婉最近未免也有些太过积极了些,什么事情都赶着揽在自己身上,殊不知这施粥可比不上管理府邸。董芙婉能否忙得过来,这倒是个问题。 也好,她既然成了王府正妃,应该做些事情体现自己的身份。 贺潮风应下了,董芙婉趁机邀着贺潮风去了主院用膳,江予月则带着花苑和白芷回到了蕙草院。 回到院子里,两个丫鬟脸色苍白瞬间歪倒在地上,江予月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二人这是怎么了,这些天来到底去了哪里?” 白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娘娘,我们这几天在大理寺。” “大理寺!你们可曾受伤?” 江予月吓了一跳,左右摸索着将他们身上都摸了个遍,发现两人身上并无受伤,这才放心。 花苑见她一脸紧张赶紧摇摇头:“不曾受伤,只是这些日子在大理寺中听着他们日日嚎叫,吃不好也睡不安。” 原来是惊吓所致,江予月放心不少。 “你与我说说看,究竟在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为何贺潮风贵将两个丫鬟送到那种地方去? 江予月知道,由于贵妃娘娘旧疾复发,贺潮风有些紧张,此事与沈家脱不了干系,但是把这两个丫鬟送到了大牢里面,又算是怎么回事? 花苑和白芷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幽幽道:“其实殿下只是疑心我们与贵妃娘娘中毒有关,就连娘娘您也是。” 看见江予月脸色不太好,花苑低声道:“殿下说娘娘您闻到的那股香味旁人都未曾发现,所以怀疑娘娘,奴婢和白芷进去之后也被盘问了一番,确认没有嫌疑就把我们关在里头,并未为难,但是日日都听着他们的哭喊声也是折磨,今日能够回来也是因为贵妃娘娘痊愈了,殿下说我们脱了嫌疑这才将我们放回。” “可是娘娘,我们并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奴婢也替娘娘抱不平,当时在宫宴之上那么多人为难娘娘,殿下也没说替娘娘出口气,反而还怀疑娘娘,奴婢真的为娘娘感到不值!” 花苑还是头一次觉得贺潮风不好,尽管贺潮风的宠就是一切,可是娘娘跟了他未免也太受罪了。 江予月摇摇头,“你们两人能够安然归来这就算好,那沈家上下一百多口至今还在大理寺中,想沈云溪堂堂一个大小姐竟然也要被严加拷打,想来屏风一事若是说不清楚的话,沈家就此覆灭,京城当中再也没有这个家族了。”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他二人也顿时觉得心中一沉,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自己死里逃生,依旧心有余悸。 “娘娘,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殿下,该不会盯上我们了吧?” 花苑胆子小,生怕贺潮风转过头来再将他们带走。 江予月轻笑,“不会,殿下既然让你们出来了,便不会再为难你们,放心好了,从今往后在这府中,你们二人一定要注意,如今董娘娘可是这里面的正宫娘娘,我们可千万不要再惹了他们,到时候连我也护不住你们。” 花苑和白芷连连点头,他们进了府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董芙婉成了正妃,事情太过突然,尽管不敢相信,可是圣旨不是开玩笑的。 第194章 心忧难民 花苑知道,就算再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也无济于事。 “娘娘您说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从今往后夹起尾巴做人,殿下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正妃娘娘说什么我们便照着做,那样就不会有太多的意外了,听见了吗?” 江予月这么说几个人便也就放心了,蕙草院里,主仆三人坐在一块吃了一顿饭。 晚饭之后江予月让她们二人先去休息,这么多天了,在大理寺中一定没有歇息好,如今总算回来了,便什么事都不让他们做。 白芷跟花苑这些日子着实吓得不轻,好在回到蕙草院里以后一切平静,贺潮风也没有过来打扰。 不过,江予月却怎么都睡不着,贺潮风这么做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不管他给了自己多少好处,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要把自己放在对立面。 虽说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隐瞒了身份,可是在他眼里就是背叛! 江予月又不能说些什么,毕竟贺潮风才是那个能够把握她生死的重要人物。 皇子府中一片平静。在贵妃娘娘发病之前,江予月原本是想着扩大生意规模,可如今出了这事,自己的身份也被贺潮风得知,而今做什么生意贺潮风都提防她,她似乎没有必要再替别人做嫁衣。 江予月在家里面呆了几天都未曾出去,贺潮风带着董芙婉去了城外安置灾民。 闲着无事,她开始琢磨起难民之事来,单纯的施粥接济难民似乎只能解一时之忧,这并非是长远之策,如果要彻底解决难民之事,必须得让难民有个盼头才行,想到这,江予月起身。 “花苑!” 江予月扬声喊道。 “奴婢在。”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城外到底来了多少难民。” “奴婢今日早晨听买菜的婶子说城外聚集了差不多三千人!” 花苑给她的数字让江予月心里盘算着。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予月摇摇头:“并非出事,只是我在想,若是安置三千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总不能白白给他们吃,受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若是能够让他们自己找到活干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娘娘您说的这些可难办了,要让他们自己找到活干,这京城内已经满了,哪有这么多空缺的位置让他们进来?” 是啊,哪有空位置,但是这施粥又能到何时才能结束? 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有,可这么多人也是个无底洞,最多只能支撑半年,而且还是在吃不饱的情况下,若是流民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玉儿走了进来。花苑和白芷早就听说了府中多了一位漱玉公主,而今见到玉儿身穿华服,长发垂在脑后,连忙福了福身,“见过公主。” “起来吧,大家都是一样的,姐姐,方才听姐姐说起难民的事,姐姐可是忧心此事?” 听见玉儿的话,江予月没有否认,“正是如此。殿下已经带着娘娘去了城外,听闻城外聚集三千难民,我们的赏赐在一起也有好几万两,但是施粥不是长久之计。” 听见江予月的话,玉儿觉得此事确实难办。 “玉儿从军营一直逃往京城,深知此路确实艰辛,可若是能够找到活干,我也绝对不会做了乞丐。如今京城内外已经有很多乞丐了,长此以往,必定会酿成大乱。 姐姐,你能想到的殿下一定也能想到,但是不知殿下到底有何良策。” 江予月也知道,皇上派贺潮风去处理此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么皇子府必然又会被人盯上。 江予月深吸一口气,那两间铺子赚的银子都不够贴进去喝粥的,如今除了继续赚钱,她想不到还有其他法子。 她的手中已有二十万两。 贺潮风之前已经答应过她,让她想法子开拓新的生意,如今是时候该重新开始了。尽管不愿意,可是现在皇子府不能倒。 不过这分成该怎么算,江予月多了一个心眼,绝对不能让贺潮风知道究竟赚了多少,她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再说这银子还要有一部分回到府中纳入中馈,她不会白养着董芙婉。 可是,照她之前所想,是要开花楼的,如今外头有难民,自己却在里面开花楼,传了出去难免遭人误解。 要是再被人利用打压,江予月可不想这样。 但赚钱势在必行,闷声发大财好了。 江予月皱着眉头思索,玉儿在一旁也不说话,两个主子都不说话,下人们自然更不敢开口了,一时间蕙草院里十分安静。 第195章 得有盼头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江予月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玉儿不由得笑了:“你瞧我,光顾着想事情,倒忘了你了。” 玉儿倒也没觉得不妥,只是拉着江予月道:“姐姐,不然我们也出去逛逛吧!终日里在这府里我也觉得闷得慌,从前做乞丐的时候,我可是满京城乱逛的,姐姐,说不定你对京城还没有我熟悉呢!” 听到她这么说,花苑和白芷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位漱玉公主从前还是做乞丐的。 而今,听她这么说江予月也动心了,“好,那我们便出去逛逛吧!从前跟着殿下出去不是这个楼就是那个楼的,我也想看看不一样的地方。” 重点是可以选址,到时候花楼开起来,就能等着赚银子了。 她这么一说,花苑和白芷都高兴不已,几个人迅速换了衣裳。 因为外头有难民,他们也不能穿的那么高调,叫人认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江予月换上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一条面纱将自己遮掩的很好,玉儿见状也有样学样,两个人带着丫鬟和几个小厮一并出去。 京城大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个人出行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京中多的是贵女,出来之时带着面纱和帷帽也常见。 江予月掩着面容四处逛着,时不时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也关注周围的空置铺面。 不过京城寸金寸土,哪里还有那么多闲置的地方? 她不由得有些气馁。正要开口,随即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拉住了玉儿。 玉儿满脸不解:“姐姐这是怎么了?” “前面那人是清河郡主王蔷薇,我与她素来不和,若是撞见了再多些口角也麻烦,绕开她走!” 玉儿不知为何她要怕那个清河郡主,可是见江予月这样,玉儿也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花苑惊呼道:“那不是殿下!” 听见这声音,江予月抬头望过去,不只是贺潮风,还有白莫风,他们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 王蔷薇屡次与自己不合,就连贺潮风也斥责过她,如今却一起进了一品楼,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吧?” 江予月鬼使神差答应了,朝着一品楼的方向走过去。 贺潮风今日和清河郡主完全是因为巧合才遇见的,他约了白莫风商议难民的事情,董芙婉还在城外施粥。 饥寒交迫这么久,遇到了施粥,城外难民都道八皇子妃是个宅心仁厚的女菩萨,董芙婉也颇为自豪,她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果然没错。 贺潮风也放心让董芙婉负责此事,她做别的不行,想不到做起这事来倒是得心应手。 江予月和玉儿偷偷跟了上去,瞧见他们去了包厢,江予月带着人便进了旁边的包厢,想要听听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几个人进来之后,隔壁的声音完全听不到。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玉儿安慰她:“姐姐莫慌,既然来了不如好好吃一顿,以往在破庙的时候我总想着要进来吃一顿好吃的,今日总算如愿了!” 闻言江予月心里升起了一股同情,满口答应,这就让小二送了几样一品楼里的特色菜出来。 江予月招呼花苑和白芷一同坐下,两人推辞半天还是架不住江予月的要求,与她坐在一起。 “姐姐眉头紧锁,可还是为了难民一事?不知殿下要怎样安置这些难民。” 玉儿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一路逃亡过来,感同身受,如今听见这些难民的消息玉儿不由得越发同情起来。 若是贺潮风能把这些人全部都安置好,倒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江予月点点头:“城外三千难民想要妥善安置,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倒有个法子,但不知殿下能否采纳。” “这么快就有方法了,姐姐您可真厉害!” 玉儿是真心佩服她,江予月苦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对于这些难民来说,填饱肚子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有个盼头,能够找到活计重建家园,抑或在京郊长久的住下去,那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既然逃难来此自然是希望能够过安稳的日子,我想着,如果可以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他们一定会格外的珍惜。” 玉儿皱着眉头道:“我从前做乞丐的时候也看了不少京郊附近的人过来寻活计,一般都是在大户人家做短工,可是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就算是短工也未必能够长久啊!” 第196章 献策于前 玉儿说的有道理,江予月也已经想到,解释道:“难民中必定有壮年男子,可以参军保家卫国,这可以接收部分难民。 剩下的,由朝廷拨款让他们在京郊重建家园,这些人就当成短工来做,每日拿钱,女人可以刺绣,京中多绣纺铺子,都可以利用起来,再不济,我的花楼如果开业,还可以请容貌姣好的人过来帮忙!” “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人可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三千人呢!你的花楼该多大才能容纳这么多人?” 玉儿有些担心,江予月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些难民不是零散的,一共有多少户?按照三口之家来算,差不多一千户,在这一家中也不是人人都要干活,只需一人每天有银子赚,这一家就活了,这么看来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江予月的法子是好,可是能够彻底解决当时困难,按照她所设想的,一方面需要在京郊空地上重建家园,将这些人彻底安置下来。另一方面就是要找朝廷拨款,可是等到家园建起来之后这些人又该如何是好? 那就要看贺潮风的了,若是能够说服皇上专门拨款开荒种粮,再多补半年的银子,那么或许可以扶持他们在此安家。 “姐姐这个法子好是好,如今先与殿下说说看吧!” 江予月迟疑了,“我倒是想说,可如今清河郡主就在旁边,我怎的过去?” 玉儿推推她:“姐姐若是为了面子,那我们如今吃完饭就回去,若是真的为了那些难民倒不如现在就进去。清河郡主又如何,我还是公主呢!” 是啊,玉儿还是公主,有什么可怕的? 趁早解决,外头的难民也能少受罪。 玉儿这一路逃亡过来,知道背井离乡的痛苦,这些人远离家乡心里肯定不舒服,若是能遇到一个人帮助他们,也能够让他们记在心里,这不比那正宫娘娘成日里只知道施粥来的好? 想到此处,江予月点点头,起身就要出去。 “如此,我就去让他们瞧瞧!” 花苑和白芷都跟在后头忍俊不禁,一行人来到隔壁,江予月鼓足勇气敲开了门。 看见他们的时候,贺潮风有些吃惊,王蔷薇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原本以为趁此机会可以和白莫风熟悉熟悉,毕竟这京中人人称赞的白公子,可是人中之龙,和贺潮风相比也就输在了血统之上。 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能够与这两位用膳,王蔷薇还以为自己走了好运,可没想到凳子还未坐热,这江予月就来了。 改名字的事情贺潮风已经请旨,在玉牒上加了她的名字。所以众人都知道如今她是江予月。 见到她王蔷薇不情愿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见过侧妃娘娘。” “无须多礼,白公子,殿下,方才在外头见了,还以为瞧错了,果然是二位。” “你怎么来了?” 贺潮风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来。 “启禀殿下,方才玉儿与姐姐在旁边用膳,姐姐说了一个安置难民的法子,玉儿觉得真的很不错,所以撺掇姐姐想要过来说给殿下听听,希望能够为殿下分忧解难!” 玉儿率先说了出来,王蔷薇闻言不由得冷笑:“此事就连白公子也觉得棘手,如今侧妃娘娘一个后宅妇人能够有好法子?蔷薇愿闻其详。” 听闻这话玉儿不屑:“你这人好没道理,后宅妇人怎么了?姐姐这个后宅的侧妃娘娘可不是那些没有头脑只知道争风吃醋的普通妇人,姐姐是有大智慧的!岂是你能够比的?” 王蔷薇心中一窒,她自然不能够当着面去反驳,虽说这漱玉公主出身低微,可她却救了贵妃娘娘的命,再加上她如今是御封的公主,哪怕只是一个名号,却也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自己虽贵为清河郡主!但毕竟是低了一等,如今被她这样一说,王蔷薇只能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江予月淡淡道:“其实臣妾也只是有感而发,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殿下的意思。” “说说看,我与白公子正好说起此事。” 贺潮风发话了,江予月大着胆子将方才的法子一一告知。 王蔷薇在一旁听了连连摇头:“此举不可。照这样下去,国库都要空虚了,要发多少银子才能够?” “不多,不一定要银子,粮食也可以,国库充盈一定没有问题,而城外的难民只需要一点点粮食能够充饥便可。咱们吴国的百姓尤其是这些逃难来的难民能够活下来已是不易,所以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是以,只要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江予月随即反驳道。 第197章 可以一试 江予月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贺潮风,贺潮风还没说话,白莫风却开口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三千人压缩到一千人,男人可以盖房女人开荒种地,真的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除了粮食每家每户再额外发十两银子也不过就一万两而已,这样完全可以,您看呢?” 贺潮风点点头,“此法可行,现在就去!” 贺潮风起身就要走,还不忘带上江予月,玉儿也跟了过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王蔷微一人,气得她连连跺脚! 江予月一来就坏了她的事,自己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如今全叫她破坏了,等着瞧! 江予月被贺潮风一路带到了城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些难民,只见他们衣衫褴褛,一个个的东一堆西一堆的坐着,眼里流露出来的满是失落与孤寂。 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已经够他们受的了,如今到了京城却城门紧闭,压根进不去,他们想找些活计养活自己都不成,每日里只能等着朝廷开仓放粮,这粥饭又能够吃得饱吗? 三餐不济,再加上生病,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婴儿的啼哭声,看见这些难民江予月心生不忍,又看看董芙婉那边,只见她穿着华服手中拿着木勺,一勺一勺舀着放进碗里,难民们还感恩戴德。 江予月实在看不下去了,瞧着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江予月扭头问道:“殿下,皇上赏赐的金银财宝可全换成银两大概有多少?” “约莫五万两,是你和玉儿一起的。芙婉那边的一万两银子全部都用来买粮食,大约还能够支撑半个月。” “这样便好,五万两银子分出一万两来买些面粉做些菜饼,稀粥不抵饿,就算让他们出来做活,恐怕吃不饱也干不了活。找些女人们一起帮帮忙做吃的,殿下看如何?” 江予月顾不上许多,虽然不是吴国人,可是看见这些难民她也于心不忍。 “好,面粉的事情我来办来!” 白莫风一口应下,随后就让底下的人前去京城里面买面粉,江予月从难民当中挑选了几个身体还不错的女人,简单交代了一番,让她们净了手,确保身体无恙,这才跟着自己支起大锅和摊子坐等烙饼。 贺潮风应允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董芙婉在一旁见了不由得皱着眉头:“她怎的来了?” 宝笺撇撇嘴:“还不是坐不住了,瞧着娘娘您日日在这里被人称颂,她担心,紧跟着过来了,瞧她那样子!” 宝笺不屑,江予月偏头看向这里,瞧见她二人不屑的眼神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不与他们计较。 总之,人命关天,现在还不是吃醋的时候。 江予月越是这样,董芙婉越是不高兴。 原本以为这一次自己揽下所有的活,殿下还能够忘记她,可是不想才过了几日就将她带过来,不仅带了过来,还支起了摊子,瞧这样子似乎还要做些什么。 “宝笺,你去瞧瞧她要做些什么。” 虽然不愿意,宝笺还是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瞧见江予月他们,宝笺施礼,问道:“侧妃娘娘,这是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女子听她说起侧妃娘娘这几个字,顿时吓了一跳! “侧妃娘娘?参见娘娘!” 他们忙跪了下来,江予月赶紧将他们扶起来。 “没那么多礼数的,起来吧!” 江予月戴着面纱也看不出美丑来,那些普通女子都当江予月定是美人,所以才会遮去容貌。 “多谢娘娘,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八皇子好福气!” 宝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是过来问话的,未曾想到,没听见他们回话,倒听了一耳朵夸奖,这让宝笺蹙眉。 “得意什么!” 宝笺轻轻嘟囔了一句,瞧见这桌板还有大锅,疑惑道:“娘娘这是要做菜吗?” 玉儿在一旁道:“若是有条件自然是做菜,光喝粥一日三餐全都是水,一点不抵饿。” 这番话让宝笺冷声道:“这也是上头的意思,皇家开恩,若不然早就饿死了,还是侧边娘娘有银子,这要是做菜恐怕得做不少吧?” “是要做不少,一会有空你可以过来帮忙。” 江予月这么说,宝笺笑了笑,转头走了。 董芙婉闻言愣住了,“做菜?” “奴婢也听不清楚,他们又没有直说,但是奴婢想着她有银子便让她使去。” 董芙婉想了想:“那让他们离得近些,我们这施粥,不管她做什么都要与我们在一起,免得让人以为我苛刻,给她赚了个好名声!” 好处可不能让她一人得了去。 第198章 吃饱干活 宝笺不情不愿跑过去和江予月说了说,江予月笑笑倒也没拒绝,反正都是为了难民好,她又不是来争风吃醋的自然不会拒绝。 宝笺帮着把摊子搬到了董芙婉身旁,江予月对着董芙婉拜了下去:“娘娘,嫔妾来了,这几日辛苦娘娘了!” 董芙婉故作大方,“辛苦什么,都是为了殿下还有难民,能够为殿下分忧解难不辛苦,不知妹妹今日过来要做些什么?” 话音刚落,白莫风就带着下人过来了,连着搬来了好几车的面粉和蔬菜。 董芙婉这才明白过来,江予月这是要烙饼,这不是挤兑他们么? 自己熬了几日的稀粥,她一来,便要烙饼,把这些人都给吃饱了闲得背后烂嚼舌根子? 董芙婉气得把勺子一丢,江予月倒也不以为然,招呼五六个年轻的女人把东西搬过来。 “待会儿把菜都洗干净了,掺在面饼里面,等蒸出来你们几个先吃,吃饱了再干!” “多谢娘娘!” 几人都没想到江予月想的这么周到,他们几个已经连着多日没有吃到其他东西了,别说是菜了,就是京郊周围的树根都快给挖完了,日日喝点稀粥,他们嘴里早就没了味道,更何况是做饼,只怕到现在连揉面都揉不动了。 花苑和白芷先帮着揉面做了两个面饼子,给他们充饥之后,几个人这才有了力气,又麻利地把菜洗了,剁碎了之后揉进面团当中。 江予月是要让他们吃饱,所以菜和油都舍得放,没一会儿烙出来的饼就冒出了香气,引得周围的难民全部都涌了过来。 江予月朗声道:“一会都有,先紧着老人和孩子先吃,喂奶的女人先过来,大家排个队!” 江予月虽说戴着面纱,却也能看得出来那一双剪水般的眼睛柔媚异常,再加上声音娇美清脆,听得众人连连点头,看得董芙婉面露不悦。 一口大锅,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出锅二十块面饼,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时辰了,已经有近百人吃到了饼。 很快江予月就发现这锅不够用,赶紧找到了贺潮风:“殿下,再给我几个锅,现在已经有人吃饱了,都要过来帮忙,能够让这三千人都能吃上饱饭就一口锅可不成。” 看见江予月身上散发出来的烟火气息,还有淡蓝色长裙上沾染着黑灰,贺潮风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眉头上抹了一下。 江予月吓了一跳! 贺潮风伸出手,指腹上满是黑色,她才知道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了锅灰。 “我帮你解决锅的问题,你就别在那忙了,到这来跟我说说看后面的安排,那些琐碎的力气活就让他们做好了。” 江予月是智慧担当,如今她说的这些法子贺潮风觉得可行,于是便让她过来帮忙,又派了两个手下过去帮着找了三口大锅,全部都架了起来,吃饱的难民当中有女人身体强健的就拉过来先帮着忙,十几个人都加入了,一时间热闹非凡。 众人吃着饼喝着稀粥都称赞这位侧妃娘娘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董芙婉在一旁听了捏紧了拳头,合着她前几次做的这些都白做了! 这帮家伙,吃着自己熬的粥,当面夸她是活菩萨,来了一个江予月就变了脸,这帮难民活该饿死,一群白眼狼! 董芙婉面色不虞,但是也没表露出来,还帮忙分发,毕竟她可是贺潮风的正妃,就算江予月抢了她的风头,如今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这些事关贺潮风今后的前程,她不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砸了贺潮风的前程,那样贺潮风定然会对她不客气! 并且,那日回董家的时候,娘家人都已经说了,董家将会全力以赴支持她,至于江予月,不过就是个军妓出身的臭丫头罢了,没什么背景又没有娘家支持,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眼下江予月被请到了帐中,白莫风,贺潮风和她三人坐在桌旁,江予月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写下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今日见到贺潮风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看见江予月写了这些白莫风连连称赞:“侧妃娘娘果然机敏,这个法子我们都没有想到。” 江予月浅笑:“我想着与其将他们分流赶往别的城池,倒不如就让他们就地安家,背井离乡来到此处本就不易,能给钱给粮食自然是好,撑得过今年那来年春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99章 理清计划 贺潮风还是第一次发现江予月不仅有美貌,这头脑也是顶呱呱的好,跟外头的那些女人比起来江予月身上确实有很多值得发掘的。 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暂时不能公布,贺潮风觉得她才是贤内助的不二人选。 白莫风在一旁眼睛放亮,贺潮风睨了他一眼,白莫风却笑道:“八皇子不必这样看我,本公子见到的聪明女人很多,但是无一人能与侧妃娘娘相比。在难民处置的问题上就连朝中重臣也拿不出极佳的办法,只能说疏导疏导,却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如今看到这些,本公子倒愿意相信八皇子的眼光是极好的!” 闻言贺潮风笑了笑:“那是自然,本宫从来都不养无用之人。” 听他这么说,江予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才哪跟哪呢,就开始吹上了! “殿下,虽说计划已经写在纸上可是还得落实,真正实行起来有什么样的困难,臣妾也不知道,只能看殿下的了。” 江予月清楚纸上谈兵容易,可是真正的要开始领兵作战,还是贺潮风有经验。 贺潮风既然已经应下了这桩事情,就一定要亲力亲为。 纸上的计划只是一方面,细节之处能够做到,这样才能够引得皇上对他刮目相看。 江予月这样做不只是为了帮他,也是帮自己。 贺潮风的地位稳固了自己才能过的安稳,不然受到皇子府的牵连,她想回去都难。 贺潮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淡淡一笑:“你放心,本宫既然已经带你出来了,今次若是成功,肯定会上报为你领功的。” 江予月淡淡福身,“领功倒不必了,臣妾有个请求,还请殿下应允。” 当着白莫风的面,江予月提出了请求,贺潮风自然同意,你说吧:“只要不是违背律法的事本宫都答应。” 江予月乐了,“这可是殿下说的,臣妾想开花楼,经营无需殿下操心,每个月殿下三分利不变,如何?” 贺潮风苦笑不已:“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旁的白莫风却觉得这位侧妃娘娘确实聪明,懂得进退又不邀功,确实是个机敏的女子,难怪那次见面的时候能够临危不惧救了自己。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覆上了心口的位置,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也不知江予月还能不能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白莫风的眼眸在贺潮风的身上打量着,便宜了这小子能娶到这么聪明的女人。 但不知他们今后能走多远,白莫风莫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师从天机老人,所学颇杂,卜算之法并非他的强项。 而且,他自己心中也不怎么相信卜算之法,这种虚无缥缈的天机之说,糊弄别人还可以,若是糊弄聪明人,这就有点不够了。 如今江予月和贺潮风还在商讨着难民安置一事,按照江予月所说要将安置的图纸先画出来,那样才能先规划,至少也要划分土地给他们。 为今之计,就是拿着这份计划去找皇上,只有皇上应允了才可以开动。 他们在商讨对策的时候,外头一片嘈杂,很快大家伙都加入到了和面行列中,白面饼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安置点。 有不少躲在帐篷里的人也纷纷出来,看见这边正在做饼顿时笑了起来。 董芙婉原本在一旁帮忙,但很快这份工作也被旁人接手了。 主要是她身娇肉贵的这饼刚一出锅还烫手,拿了几次就将她的手给烫红了,疼得厉害,宝笺赶紧扶着她站到了一旁休息。 眼看着花苑和白芷那两个小丫头和里面那些脏兮兮的难民们混在一起,董芙婉不由得蹙眉。 “你说殿下就这样放任不管?如此消耗下去,哪怕是一座银山也不够这些下贱胚子吃吧?” 董芙婉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烫红了的手不免有些不悦。 “娘娘,如今看这架势蕙草院的人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去的,娘娘可千万不能就这样认输了,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可都白费了呀!” 宝笺位心疼娘娘受伤,可是董芙婉却有些受不了了。 “成日里和这些脏兮兮臭烘烘的人在一起,本宫快吐了,日日里还要给他们施粥,闻着他们身上的味道真是让人太恶心了!” 董芙婉站在一边眼里止不住的嫌弃。 但终究没有被人看见,说到底,她还是贺潮风的正妃,切不可让人以为是贺潮风嫌弃了他们。 第200章 主动相认 能做到眼下这般,这董芙婉已算难得了;若换做王蔷薇这种狂妄的世家子弟,早就打道回府去了,伺候这些泥腿子?门都没有。 董芙婉只能强撑着,不愿被江予月把风头给占了去,她回头对宝笺道:“你给想个个法子,这样下去的话,这江予月岂不是要爬到本宫头上去了。” 宝笺琢磨了片刻,看到难民衣衫褴褛顿时有了法子,对董芙婉道:“娘娘,要不我们送他们穿的?” 很快,宝笺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套衣服怎么着也得一两多银子,看难民这架势,没个两万两银子根本就下不来。 想到这,宝笺忙道:“不行啊,这起码得花近两万两银子。” 董傅婉却上了心,眼前一亮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若是能让殿下在圣上那里多露露脸,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钱,她不缺,有董家的支持,区区万两银子算的了什么,若是殿下能问鼎九五,她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想想母仪天下那般场景,她眼中不由生出无尽向往。 正当她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时,宝笺突然拉了拉她袖子道:“那不是二殿下的马车吗?” 董芙婉刚想到美妙之处就被宝笺给打断,顿时剜了宝笺一眼,心中生出几分不快。 马车轱辘的声音让难民纷纷避开,整在探视难民的贺潮风抬头一看,却是他那二哥贺潮华来了。 他迎了上去,略带嘲讽的道:“皇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马车上的贺潮华打着哈哈下了马车,两兄弟向来不和,但在外人面前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各自打着哈哈,想方设法的从彼此那套取着信息。 …… 帐篷内,江予月摘下了面纱看着白莫风一言不发。 白莫风突然笑了,坦率道:“那日多亏侧妃娘娘相救。” 江予月不接话,反而淡淡道:“白公子说什么妾身有些听不明白。” “这倒是白某孟浪了,侧妃娘娘若是有事情,可差人拿了玉佩过来,白某一定倾力而为。” 他的话让江予月蹙眉,压低了声音道:“那天晚上你夜入皇子府所为何事?如今,你又一直在殿下身边活动,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白莫风脸色一紧,连连摆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是机缘巧合走错了门才会误入,可王府侍卫根本就不听,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白某都得多谢侧妃娘娘的救命之恩。” 说完,白莫风不再多言,为了避嫌赶紧离了大帐。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蹙眉,这番说辞,谁又能信了? 这白莫风声名在外,又深受皇上看重,刚刚换防回来几天,就被圣上招去御书房行走,如此恩宠,在他们这一代实属少见。 江予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心中暗暗提防。 …… 难民见得两位皇子都来了,纷纷跪伏下来,口中齐呼道:“参见二皇子,八皇子!”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本宫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望父老乡亲,圣上一直惦记着大家,听闻大家受灾了,在宫中是吃不香睡不好,这不立即遣了本宫前来探视,顺便带来了些御寒的衣物,让大家穿得舒适一些!” “谢万岁爷,万岁爷真是菩萨心肠!”众多难民顿时山呼而起。 贺北帅侍卫将场面控制住,让难民排队领取。 贺潮华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他瞥了贺潮风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便笑道:“老八啊,父皇说让你将他们妥善安排,让我这个当兄长的好好协助你,你有什么点子,且说来与哥哥我听听,我这就也好回去禀告父皇。” 贺潮华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可贺潮风焉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道:“不必了,我亲自过去。” 说着,贺潮风扭头看着出了帐篷的江予月,冲她招招手,江予月走了过来。 摘下面纱的她,露出了她那张美到窒息的脸。 在场的人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都传八皇子新收的女人长得倾国倾城,原来,这真不是假的! 一时间,众人都看的愣住了,江予月习惯了这种目光,走过去对贺潮华福了福身:“二殿下!” 贺潮华连连摆手:“不必客气,八弟真是好福气,你与我这位弟媳可真是伉俪情深,到了哪里都不忘要带上她!” 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给不远处的董芙婉听的,如他所料,董芙婉银牙暗咬,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不劳皇兄操心,我这正要领她去面见父皇,也让她将所想的法子跟父皇说上一说。”贺潮风怼回一句,又道:“不过二哥既然来了,那也别闲着,帮忙烙烙饼,发发东西也好。” 说完,他又看了白莫风一眼,道:“有劳白公子给二哥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 白莫风点点头,贺潮风带着江予月离去。 贺潮华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这老八又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一介妇人能有能有什么法子?老八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相信一个贱籍军妓的话。 他转过头来,瞥见董芙婉的眼神,瞧见董芙婉眼里闪过的一道凌厉,顿时笑了起来。 “白公子,今日就有劳你了。” “哪里,能为二殿下介绍是白某的福气。” 闻言贺潮华笑了笑,指挥着众人将衣裳还有一些生活用具全部分下去。 第201章 犯了忌讳 “你说她一介妇人能有什么好法子,居然能让这几千难民能够在此安居乐业?” “殿下不信?一会儿看看便知,这位侧妃娘娘确实十分聪慧。” 听见白莫风的夸奖贺潮华有些诧异,扭头看着白莫风,后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请进了帐篷里,随即把江予月的计划说与他听。 贺潮华止不住的点头,“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若是皇上答应了,就算开始动工,那后面也有一系列的麻烦,眼下,国库虽然充盈,可是要彻底安置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看了白莫风一眼,替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后这才道:“此次的江南灾害本该由本宫前去赈灾,可偏生把腿给折了……替本宫前去赈灾的那人也是废物,竟然让江南一地的子民流离失所,本宫思及此便不由心痛万分。” 说着,他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仰头叹息一声,白莫风心中啧啧称奇,这皇室子弟一个比一个能演。 贺潮华见白莫风只是点头附和,却不开口说话,他干脆说道:“此法看似可行,可若是其他地方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聚集过来,那岂不是会惹出大乱来?” 贺潮华先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通,先是给自己的逃避找了个借口,而后是想找个由头将老八这主意给搅合了。 白莫风心里不屑,嘴上却道:“殿下说的是,如今就看朝廷是如何决定的,总之能够让他们安居乐业,不激起暴乱就好。” 现如今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帮人经不住挑拨,到最后万一冲进了京城,那么就只能用武力镇压,真要到那个时候,只怕会激起民愤。 眼下,江予月的这个做法虽开支颇大,却是解决难民一事的良策。 能吃饱不饿死,生活又有盼头,普通老百姓那里会去闹腾。 贺潮华看了看账外排队领取面饼的队伍,心中不由冷哼,这面饼今天能够供应,可明天后天呢? 他笑了笑,冲着白莫风挤挤眼睛,道:“你我打个赌如何?” “殿下要赌什么?” “就赌这次能不能成!若是成了本宫送五万两给她,就当是支援这次难民安置,若是不成,白公子来给我卜上一卦如何?” 他知道白莫风拜了天机老人为师,想来应该学了天机老人的卜算之法,他倒是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白莫风一口答应下来,道:“好,一言为定!” …… 贺潮风带着江予月进了宫面见皇上,江予月将自己心中所想有条不紊的禀告上去。 吴国皇帝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江予月跪在下面心里紧张不已,她是周国人,恐怕这个秘密吴国皇宫早就已经知道,如今她说了自己的计划,想要安置难民,皇上能相信她的真心吗? 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头脑一热,太过冲动了。 过了好久才听到皇帝发话:“你这法子倒是可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能让朕的子民安居乐业,这便是大功一件,可是,你可曾想过,他们如果不听又该如何?” “臣妾想过,皇上,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从南边跑到北边也只是为了生计而已?若皇上能施以恩威,派上能力出众之人加以引导,这些南方难民定然会感恩戴德,歌颂陛下之恩。” 江予月顿了顿,又道:“再者,江南子民擅耕种,留得他们在京郊开垦,也能为京城粮食输入做出贡献。”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皇帝笑了笑,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江予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以陛下之圣明,胸中必然早有乾坤,月儿此番说道,怕是让陛下见笑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朕想着此事交给汐云一人行事,怕是不行。”吴皇用手敲击着桌案,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动之色。 江予月趁热打铁道:“陛下圣明,我大吴朝堂能人倍出,陛下可派出贤能之人辅佐殿下,以安难民之心。” “那你说说看,除了汐云之外,还能有谁能够担当此任?”吴国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只一眼,却让江予月生出彻骨之寒。 江予月小心的看了一眼贺潮风,这等事情让她来说,她能选谁? 另外,妇人干-政,此乃皇家大忌。 此番真是自己孟浪了,以后万万不能如此。 贺潮风接过话茬道:“儿臣以为白莫风和张科峰都可,他二人是有些本事的,这几日白莫风也在城外帮忙,儿臣与他相谈甚欢。” 贺潮风这么说,皇帝点点头:“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不过你可得记着,若是到时候没办好,朕唯你是问!” 皇帝眼神犀利,盯着贺潮风,贺潮风领命,拿着圣旨带着江予月出去。 等出了宫门江予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贺潮风却道:“你倒是好胆子,居然敢跟父皇这么说话!” “为何不敢?不都是为了殿下。” “为了本宫?” 贺潮风狐疑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信。、 第202章 分地分钱 “是啊!都是为了殿下着想,若是殿下能好,那我便好,如今这件事情若是能够顺利解决,殿下在皇上眼中一定与众不同。” 江予月说的不无道理,争夺皇位看的不止是手段,还得有着眼天下的胸怀。 贺潮风心中认同,但脸上却挂着冷笑道:“本宫一直以来都是与众不同的那位,今日你这事情要办砸了的话,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江予月也是暗自反省自身,口中回道:“以殿下之能,此事定能顺利解决,不然,也就弱了你这多年的名声。“ 贺潮风笑了起来:“你倒是挺看好本宫。” “殿下…你还需多注意二殿下那边?” “二哥那边你不必担心,皇上已经让我全权处理就容不得二哥插手。再说了,他想要帮忙,出银子便可,出力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见贺潮风胸有成竹,江予月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多说反而惹他不快。 贺潮风定然会阻止贺潮华插手,直白点说就是因为不信任他,他会帮自己?不暗中使绊子都算帮大忙了。 贺潮风冷笑,大位之争,每一步皆有可能是深渊,别看他表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内心里依旧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按照他父皇的意思,贺潮风选了白莫风协助,至于张科峰,此人身份定有问题,眼下,还是做学问的好。 回到难民聚集地,看见贺潮风手里拿这的圣旨,贺潮华知道,此事怕是已经成了。 “殿下回来了,看见殿下这笑脸,估计事情还挺顺利吧?” “算是不辱使命,父皇在这京郊划了两块地用于安顿难民,另外,还从国库里拨了十万两银子给他们安家。”贺潮风展开京城地图,在地图上用手圈出两个地方。 听闻他这么说白莫风立马走到了地图面前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陛下圣明,如此,江南北下的难民有福了,有银钱有耕地,安家立业不成问题。” 贺潮风嘴角微微扬起,挑衅般看了贺潮云一眼,道:“父皇此举,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我等唯有尽心尽力办好此事,方不负父皇所托。” “那殿下的意思是?”白莫风没有理会两名皇子间的龌鹾,结果话题问道。 一边的江予月看了贺潮风一眼,得到允许后方娇声道:“来之前殿下大致算了算,每家每户先发十两银子,然后再发一袋米,每个月分发一次,半年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缓口气了。” 听闻江予月这么说众人都点点头。 贺潮华脸色有些难看,如果这事让贺潮风给办成了,那么父皇定然更加倾向于他,他略做思索,在一旁笑了起来:“之前我还和白公子打赌呢,若是此事成了我贡献五万两,现在看来这五万两银子怕是要先给你们了。” “既如此,那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二哥!” 贺潮风有些意外,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有人送钱,那自然是好的,贺潮风毫不客气的笑纳。 贺潮华命下人回去取了五万两银票过来,二皇子妃坐在家中眼睁睁看着这五万两进了旁人的口袋,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但是当得知是为了城外灾民的时候,皇子妃松开了拳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得支持自己的夫君去做这件事。 二皇子妃也不是什么毫无眼见的村妇,嫁予皇家的她,又岂是简单之辈。 自家夫君与八皇子相争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直以来,八皇子贺潮风都压着自家夫君一头,如今,自家夫君终于主动出击,身为皇子妃的她又岂能拖了后腿。 当下,她不但将五万两银子交了出去,还吩咐下人晚上多加了两个菜。 等到贺潮华回去的时候听闻二皇子妃心情大好不由得有些诧异,没了五万两她还能这么开心,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贺潮风连同白莫风马不停蹄开始划分土地。一千多户,要确保每家每户都能得到土地,还有粮食以及银子,这可是一份巨大的工作量。 这一时间,城外一片热闹。 董芙婉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宝笺则打抱不平道:“娘娘,您说若是此事成了,那贱人岂不是成了他们口中的活菩萨?就连皇上那儿她也能够站得住脚的!” “这有什么!每日不用劳作就有饭吃,现在要让他们自己开垦,有几个人愿意?换成是你你乐意吗!” 宝笺明白了:“娘娘,这就要看那小贱人如何应对了,毕竟这城外的难民也算得上是殿下的任务,若是弄砸了,咱们就将所有的错误归到她头上,到时候殿下也能全身而退!” 董芙婉就是这个意思,看着一旁的宝笺她笑了笑:“还是你聪明,这贱人如今要是让她翻了身,今后这府里还有本宫说话的份儿吗!走,出去看看!” 分土地分粮食分银子,城外的灾民一时间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没想到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投靠,却能够得到这样的对待,这已经让他们匪夷所思了。 如今有饭吃,还有土地,甚至朝廷还要帮着他们盖房子,当得知这一切都是江予月和贺潮风的主意,他们纷纷朝着两人跪了下来。 贺潮风嘴角上扬,该取不取,反受其咎;此次的功劳,他要定了。 只要顺利解决此事,到时候朝野上下皆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争夺储君之位也就多了一份底气。 第203章 安顿难民 贺潮风与白莫风按照计划来办,城外三千难民按照户头划分只有九百八十户,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少,每户人家按照人口分发银钱和粮食。 每户人口虽然略有出入,但是大抵上差不多,难民们都知道朝廷是真心想要给他们活的希望,所以在这方面并不会太过计较。 重振家园才是最重要的。 整个分发的过程持续了两天,这两天里贺潮风和白莫风一直都在空地视察,带上种庄稼的好把式,听取他们的意见,将这些空地全部都分到各家各户。 从今往后这些地就归难民所有,能否有收成也看他们自己的,朝廷在前三年都免征赋税,这是贺潮风特意争取来的。 看见眼里放出希望光彩的灾民,跟在一旁的江予月心里舒畅了,只要这次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接下来她想开花楼就顺理成章了。 只要贺潮风不反对,分三成利,不再有其他人介入,很快她就会积累一笔财富,回到周国指日可待。 她要亲口听父皇说说玉女的秘密,现如今江予月只知道玉女之血可解百毒,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未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只是,她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母妃总是将她裹的严严实实,从来不让自己的天生印记让他人看到。 以前,自己还好奇为何要如此,如今想来,母妃一定早就知道自己的秘密。 这周国皇宫中又有几个人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估计,就连父皇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江予月深吸一口气,花苑和白芷连续忙了两天,江予月放她们回府中休息,眼看着董芙婉也快要撑不住了,江予月顿觉好笑,撑不住也不会去歇歇,这样较劲毫无意义。 要说董芙婉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倒也罢了,可她却是有些心机又不敢狠心来的那种,实在是浪费了她的出身。 这种女人江予月见得多了,周国后宫之中多的是,想要伴驾君侧不是那么容易的,能成功的,谁不是踩着别人上去的? 董芙婉看了一眼江予月,此时江予月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在听她说些什么,董芙婉不屑:“宝笺,你瞧瞧他们说什么呢!” 她最见不得江予月被人众星拱月包围,不管是何人,哪怕只是灾民,见他们眼里流露出来的仰慕还有感激,董芙婉就觉得恶心! 宝笺过去听了一耳朵,回来禀报:“娘娘,方才我听他们说好像她想要介绍几个人去京城绣庄,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京城里面那些绣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等乡野村妇绣出来的东西有谁敢要?” 董芙婉冷笑:“她自己出身卑微,所以就只能和这些卑贱的人打成一片,走,我们到旁边歇着去,免得看多了污了眼。” 董芙婉带着宝笺回到了粥棚里坐着,现如今他们都想要开垦荒地,所以也就不围着粥棚了,只在每日放饭时间才过来,这样的日子要维持大概一个月。 至于开荒种地,哪有那么容易的,贺潮风给他们种的是冬小麦,到明年才能熟,至于稻子,他们本就是南方的,在北边这个时节才刚收割,这大半年的就等着朝廷养着吧! 董芙婉想他们十两银子能用多久,到时候整的国库空虚,肯定殿下也很窝火的。 可她想错了一点,这帮人能吃苦,如今有了粮食和银子,自然会全力以赴,困难是暂时的,更何况还有江予月从中宽慰,哪个不想过上好日子? 来到京郊减免赋税还能盖房子给他们住,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其中虽然有人想要好吃懒做,对于这种人,贺潮风可从来不会惯着,直接让侍卫压着游街之后,驱逐出救助的名单。 江予月和贺潮风的付出百姓们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江予月将这些人聚在一起,说是为了介绍他们去绣庄实际上还是想要看一看他们的刺绣功夫,若是可以的话,自己也可以开一个绣庄将他们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南方和北方不一样,风土人情以及习俗各不相同,这绣品风格也不同,这就是她的商机。 “侧妃娘娘,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如今领了针线和布料就可以回去,这织锦腰带约莫五天就可以拿货,娘娘您果真要帮我们将这些都卖出去?” 其中一个老大娘围着她问道,江予月笑了笑:“那是自然,若是绣品上好,我包管你们可以卖的出去,这就是一笔额外的收入,等到过些时日我开绣庄,你们挑两个针线活好的绣娘跟我到城中去,晚上再回来,帮我售卖,我给银子。” 听闻这话,他们感激不尽。 第204章 上点眼药 “那样比我们原先在家挣得还多,多谢娘娘,娘娘您可真是活菩萨,不仅给我们吃的,还要帮我们赚银子,今后我们就跟着娘娘您了!” “是啊娘娘,您长的美心也善,就是菩萨转世!” 江予月淡淡一笑,看着众人眼里流露出来的希望和钦佩,她心里一喜,她是真心希望难民能安居乐业,这也算是求好得好吧,难民有了家,她所做的一切也获得了相应的名声。 别小看这份名声,有的时候,它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 至于那二殿下,借着赌约送来了五万两银子,这几日都看见他在这附近转悠,想要掺和一手,可贺潮风严防死守,丝毫不给他机会。 除了出银子,其他事情都没给他插手的机会。 董芙婉也跟在一旁,每日看到江予月就失了心情。 这个贱人惯会使手段,让这帮无知小民围着她转,等到回了皇子府,她一定寻个由头让江予月好看! 董芙婉睨了她一眼,随即冷声道:“宝笺,去一品楼买一盅鸽子汤来,本宫要送去给殿下。” “是,娘娘。” 过了半个时辰,宝笺回来了,带着一品楼的鸽子汤,还特意换上了自家的食盒和汤碗,董芙婉进去帐篷的时候贺潮风和白莫风正在议事,瞧见她来了,白莫风识趣地退了下去。 “怎么的,外面不需要你照应吗?” 董芙婉极尽温柔,“有妹妹在,我自然不需要盯着,殿下,这是臣妾亲自做的鸽子汤,给您补补身子,这两日殿下可累坏了,没想到,这城外的灾民安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是事多,殿下都瘦了。” 董芙婉是真心心疼贺潮风的,他俩少年夫妻,虽说成亲也就两年了,但是打小就一起长大,董芙婉更是早早便倾心于他。 如今他这般样子董芙婉自然心疼。看着贺潮风瘦了,而且也晒黑了,董芙婉忍不住走过去帮他捏了捏肩。 宝笺趁机道:“娘娘亲自熬的汤,这几日天天守在粥棚一刻都不停歇,奴婢劝她,娘娘说要帮殿下分忧。” 闻言贺潮风呵呵一笑:“这几日辛苦你了,将这些人安置好了,今后京城外面就没有后顾之忧。” 这几日城门紧闭,出入检查,众人不说但是心中却也知道,若是早点安置好了恢复秩序,想来也不会有事。 “殿下辛苦,尝尝吧!” 董芙婉给他盛了汤放在桌边,贺潮风瞥了一眼,“有些烫,晾着吧!对了,这几日没事你便回府,你们两个全部都在这里,偌大的府邸无人看管,本宫也不放心,你先回去收拾一番。” 这些日子他们早出晚归,府中的事情董芙婉也没顾得上,再加上还要盯着江予月,董芙婉甚是头疼。 如今听到贺潮风这么说,董芙婉心中一沉,看来殿下是想要将她赶走。 不过也没关系,王府才是自己的根基,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稳固自己的大本营,因而她点点头。 白莫风再次进来,身后还跟着贺北,董芙婉也不好再逗留,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 “宝笺,派人在此盯着,别让那贱人有机可乘!” “娘娘放心,奴婢安排好了。府中的小叶是殿下的侍卫,奴婢跟他说过了。” 宝笺办事还是放心的,所以董芙婉并不害怕江予月做什么手脚,更何况皇子府才是她的大本营,若是丢了那地方才是罪过。 看见董芙婉坐在马车上离开,江予月皱皱眉头,没一会儿贺北过来了:“娘娘,殿下让您进去。” 贺潮风有什么事找自己?迎面,白莫风匆匆离开似乎有要事发生,江予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到进去之后,看见贺潮风单坐在案桌旁,她轻轻问道:“殿下,寻我何事?” 贺潮风挑眉,“把这个喝了,是她送来的,太油了,我喝不惯。” 瞧见桌上放着的汤盅,江予月有些错愕,贺潮风这是在关心自己?若不然又怎会让自己喝这个。 江予月端起碗正要喝,闻了闻味道嘴角不由得勾起笑容,“没有想到娘娘还有空去一品楼买鸽子汤。” 贺潮风抬头看着她挑挑眉头,江予月狐疑:“殿下不知道吗?” “这分明就是家中的物什,怎么是一品楼的?” “这就是一品楼的鸽子汤,这里头还炖了红枣呢!” 江予月舀起红枣示意,“府中的鸽子汤,向来是不放红枣的,娘娘在厨房里炖过不少汤,可是从不吃红枣。” 说着她又从汤中舀起一块鸽子肉,“您看看这鸽子肉,炖的很烂,这是一品楼常有的肉鸽,不似我们府中下人在菜市中买到那种鸽子,都是野生的,肉质很筋道,而且,一品楼的汤放了很多佐料,掩去鸽子汤原有的香味。” 贺潮风抬头看了一眼又闻了闻,眉宇间舒展开来,“你倒是会吃,不过芙婉这些日子辛苦,从外面买来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殿下说的是。” 江予月低头喝汤,看来董芙婉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第205章 少议朝政 一碗汤喝完江予月抬头问道:“殿下让我来就是为了喝汤的么?” “自然不是,你过来瞧瞧。” 贺潮风将手中的笔放下摊开来一张纸,“这是我们目前设计的房屋,你虽说是公主,可是看你对农活这么熟悉,想来对乡下的生活应该很清楚,你瞧瞧,这房子合适不合适。” 江予月看了一眼,都是一水的三间房子加上小院,大小面积也都差不多。 “殿下可曾想过每家每户的实际情况?” “难不成还要让本宫深入到这千户当中,问个清楚么?时间来不及了。” 江予月略一思忖,确实如此,已经夏末,若是再不盖好,天气越来越凉,只怕到那个时候又是麻烦。 “殿下,按照两间房和三间房来分。多出的部分让他们自己出银子便可,这样他们花了钱才会真正的珍惜,若不然什么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就习惯了伸手,至于那两间房的,也让他们付下三两银子,住满三年退还,殿下看如何?这样我们的银子还可以收回一部分。”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茅塞顿开,他正发愁这些房子要全部都给了他们怎么对外交代。 材料都是朝廷下拨的,这一来一往间除了粮食银子还有这些房子,那可都是要钱的,国库虽然不至于空虚可是要是传到京城,唯恐引发城中人不满。 毕竟只是帮扶,让他们安家,用的却是朝廷的银子。虽说合情合理,可是难免有人心里犯酸,如今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点点头,“至于土地也这么办吧!” “土地也不能完全免费给他们,臣妾想着,先让他们做些绣活贴补家用,臣妾会想办法帮他们售卖,若是可以的话,臣妾还想开间绣庄!” 江予月说起来就满眼放光,似乎能看到未来的银钱源源不断进来。 贺潮风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救急不救穷,差不多就行了,江予月你是公主,可不要慈心大发,到时候被这些人揪住了没你好果子吃!” 贺潮风忍不住提醒她,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大家都懂,但说来轻巧,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江予月也清楚,如果到最后被难民纠缠上了,那可不是寻常的小事。 “殿下放心,他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断然不会那样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且看看吧,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闹事,而且还得防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借着这次机会四处传播,激起民愤,到时候本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贺潮风说的没错,今次灾民安置也是皇上特意下了旨意的,做的好了便是功劳,一件做得不好被人揪住了把柄肆意传播,便会将他推向风口浪尖,到时候这些人就会成为对方手里的一把刀,深深的扎紧贺潮风的胸膛。 闻言江予月理解,也不敢大意,“殿下您放心好了,臣妾不会那么蠢给自己找来麻烦。” “你知道就好,本宫也不是阻止你做好事,只不过在这个地方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旁人的关注,行,你且下去吧!本宫和白公子还有事。” 江予月听他说到白莫风欲言又止,若是贺潮风知道白莫风就是那日闯入皇子府的人该如何? 江予月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一天到晚跟在贺潮风的身边。 瞧见江予月的脸色,贺潮风蹙眉:“你还有事?” 江予月停顿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殿下,那位公子究竟是何职级,他跟殿下是一路的吗?难不成白家已经支持殿下了?”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皱着眉头:“朝堂之事,你还是少议论为妙。” 江予月撇撇嘴:“殿下说的是,可灾民安置一事也是朝堂之事,殿下还不是让臣妾插手了。” 听她这么说,贺潮风缓缓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江予月坐在椅子上看着贺潮风步步逼近。 他俯下身来两手握在江予月身旁的扶手上,与她对视。 贺潮风将她困在椅子中间,江予月心里咚咚直跳,四目相对,看见他深邃的眸子江予月觉得心跳加速,有些不太自然。 “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只是在提醒你,在本宫面前可千万别自作聪明,要不然本宫可不会对你客气!” 贺潮风眼神犀利,盯着江予月绝美的脸庞警告她,这个女人确实聪明,但是这种聪明莫要用在他身上。 江予月闻言淡淡一笑也不害怕,甚至攀上了他的脖子,“殿下的意思是害怕臣妾会让殿下做出错误的判断吗?” 第206章 真假虚实 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贺潮风不由得心猿意马,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可如今,在帐篷之中他不能。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贺北的声音透进来。 “殿下,白公子回来了!” 贺潮风猛地起身搂住了她的腰肢,让她靠近自己,低声道:“你若要玩本宫便同你玩,不过,你得承担这后果!” 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的脸色暗沉下来,随即扬起笑容:“殿下是害怕了!” “等着吧,若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本宫不介意将你囚禁,到时候看你怎么施展你的宏图大计!” 江予月冷笑,贺潮风实在太焦虑了,把人想的那么坏! 白莫风走了进来,看见江予月还在,他呵呵一笑:“侧妃娘娘和殿下果真感情笃深,这一会儿功夫还要腻在一起,倒是让我羡慕。” 贺潮风不语,江予月不怀好意笑道:“那么白公子进京多日了,可曾想过成家立业?那日在一品楼瞧见白公子与清河郡主在一起倒也般配。” 江予月可没忘记那日见到王蔷薇的时候,她那一张微微羞红的脸。 如今听到江予月提起王蔷微,白莫风连连摇头,“罢了罢了,还是算了吧!娶了清河郡主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此话怎讲?” 贺潮风接过话茬:“她好歹也是清河王唯一的女儿,配你那是绰绰有余。” “是绰绰有余,可如今谁人敢?我到京城没几日就已经听说她与你的那些纠葛,得罪了八殿下,谁敢娶她?再说了,她那样的性子,完全就是个翻版的清河王,谁娶了她都是麻烦。” 白莫风倒是看的清楚,也丝毫不顾及门外是否有人偷听,总之就是看不上王蔷薇。 不知王蔷薇听到之后会作何感想。 “这话说的倒也是,不知道京中谁家贵女能够入得了公子的法眼,不过我看着清河郡主对白公子倒是十分中意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追着白公子去一品楼。郡主回来也没多长时间,除了在我们殿下身上打过主意之外,很多人她都看不上眼的,白公子可得小心些!” 江予月掩唇偷笑,她说的没错,王蔷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如今看上了白莫风,他自然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说了,白家兄妹两人,除了白玉珍得了太后懿旨能够自己做主婚事,他白莫风可做不了主。 贺潮风在一旁道:“你别胡说,白家是断然不可能和清河王联姻的。” “为何?” “为何?” 江予月和白莫风异口同声。 贺潮风正色道:“清河王爷虽然是异姓王爷,可也是朝中一股新进势力,有谁得了他,都是一大助益,若是白家与清河王联合,这股力量拧在一起,你说我跟二哥若是同时争夺皇位,到时候他们谁得了支持都能笑傲天下!” 白莫风笑了起来:“那照此说来,你该好好的讨我欢心,若是能让我开心说不定我会支持你的!” 他说这话本是开玩笑的,可是听在贺潮风耳中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话说的,若是我真的讨好了你,你会帮助我们?” 听见他这么说,白莫风笑笑:“不会。” “为什么?” 贺潮风觉得奇怪,白莫风正色道:“我白家入朝堂可不是为了争名夺利,忠君事主,做个纯臣便好,至于偏向谁,那是旁人的事情与我无关,也请殿下放心,我现在帮着殿下可不是为了讨好殿下,若是将来有一日你能荣登大宝,我自然会辅佐,可如今你是皇子,我效忠的人只有皇上一个。” 听见他这么说,贺潮风点点头:“这话说的十分有理,我倒没看出来,白家还有你这么个清醒的,若是朝中众人都如同你这般,那事情就好做许多。” 确实如此,若是他与二哥两人实打实的争斗的话,那么胜算早就已经出来了。 如今白莫风既然已经说了此话,那就断然不会再帮着他,也不会帮着二哥,照这么看来也还不错。 白家在当朝虽然只占到一个吏部尚书的职位,可是素来清贵,往上数三代可都是辅政大臣,在朝中可谓是根深蒂固,如今白家不选择站位,那的确能让他省心不少,若是白家偏向其中一人,那便人便会如虎添翼。 江予月觉得白莫风此话有假,他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效忠皇帝,若如此,何必要留下趟浑水? 述职结束直接回边疆就是,可是现在留在这里帮忙处理,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支持贺潮风? 第207章 懒与其争 说是这么说,可是他的实际行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江予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对这白家以及白莫风充满了警惕。 贺潮风蹙眉,随即江予月感觉到贺潮风的注视,顺势起身微微道:“殿下,臣妾这几日都在此处,还是先回府看看,免得姐姐一人在府中无法顾及那么多。” “行吧你先下去吧!” 江予月转身离去眼角中带着一丝精光,这样看来,不管白莫风目的是什么,总之自己先要赚银子,到时候贺潮风争夺失败与否,都有退路。 花苑和白芷已经回去了,贺北派人送她回府,刚刚到了门口便看见宝笺站在门口。 瞧见她回来了,宝笺傲慢不已:“侧妃回来了,娘娘吩咐了,侧妃回来之后便去主院,娘娘有话要说。” “娘娘可说了有什么事?” “我哪知道,侧妃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宝笺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江予月也不与她争斗,直接去了主院。 董芙婉身为正妃,在这王府后院便是绝对的权威,江予月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再说,她志不在此,懒得跟董芙婉相争。 不过,现如今殿下的事情是最重要的,若是后院出了什么事情,殿下定然是要怪罪的,所以江予月笃定董芙婉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最多只是说两句罢了。 她随着宝笺进了主院,董芙婉悠悠地坐在睡榻之上,避而不见,只是让她站在花厅当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慢慢走了出来。 瞧见江予月挺直了脊背一副泰然的样子,董芙婉心里顿时一窒! 凭什么这贱人会有这般气度? “娘娘,不知娘娘让臣妾前来所谓何事?” 见了董芙婉出来,江予月福了福身行礼,礼数周到,董芙婉也挑不出错来。 “今日让你前来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想要告诫你,今后本宫出去陪着殿下便可,你无事就在府中,切莫随意出去,你这张脸可是扎眼的很,若是让人惦记上,到时候出了事情,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江予月淡淡一笑,“是,娘娘。” 心中却鄙夷不已,如今她可是皇子府的侧妃,有谁敢对她动那种心思? 且不说这京城是天子脚下,光是贺潮风的性格还有他的杀伐果断,谁动了他的人不是自寻死路? 听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董芙婉不曾想到她这么听话,有些尴尬了。 “你别多想,本宫也只是为了殿下着想,若是你出了事情殿下一定会着急,到时候撇下那些灾民全为了处理你的事情,人们会怎么看他?” “娘娘说的是,臣妾明白。若是没事臣妾便下去了。” 董芙婉窒了窒,发现也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挥挥手让她出去,江予月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看见她窈窕的背影,董芙婉捏紧了拳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宝笺在一旁看不明白了:“娘娘方才您治得她大气不敢出,您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为何娘娘还要生气?”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她压根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轻描淡写,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 董芙婉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可是娘娘,如今你是这府中的主子,您说什么她便听什么,这也没错呀!若是吵了起来,您下了禁令将她拘在府中,她也不能说什么了,就算是殿下也不能对你的决定多说什么,所以,奴婢觉得她是在向娘娘您卖乖了。” 听见宝笺这么说董芙婉还是心有不甘:“派人盯着她!” 虽然宝笺不愿意,可是既然娘娘说了她就要做,不然惹得娘娘不高兴,受罪的还是她。 如今在这府中董芙婉说什么就是什么,江予月也不想自寻麻烦跟她对着干,只能听她的,让她寻不到错处便好。 至于花楼选址那就交给其他人去办好了,江予月想到了那个铺子的掌柜,借着查账的名义宣他进了府,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开花楼? 听到江予月这么说掌柜的倒是有些门路。 “娘娘所说奴才明白,不过娘娘的花楼是否得到了殿下的许可,毕竟青楼……” “并不是青楼,只是供文人雅士聊天用的,不会学那些污秽之地。” 听到这话掌柜的明白了,“娘娘放心,若是有合适的奴才定会看着。” 江予月也不小气,直接拿出了一沓银票,“这一万两你拿着,若是有合适的就交了定金,切莫让别人抢了先,我这铺子是一定要的!” 看见江予月如此掌柜的自然不敢大意,连忙点点头:“娘娘放心好了,奴才一定做成此事。” 有了这话江予月也松了一口气。 第208章 要战便战 花苑问道:“娘娘如此着急,若是我们始终出不去该怎么办?主院的娘娘已经下了旨意,我们蕙草院的人三天才能出一回门,每次出去还要跟她汇报,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有这种事?” 江予月觉得震惊。 “是啊,之前我与白芷回来的时候,宝笺就已经过来打了招呼了。” 江予月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看来董芙婉是要让我在这府中不能出去,如此,那就等着殿下回来再做决定吧!我赚银子可是为了整个皇子府,倘若拦着我,她就等着被殿下斥责吧!” 江予月看出来了,这董芙婉摆明了要跟她过不去,自己也没有想过要与她争宠,可是她要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这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十几年了,她在周国皇宫为了保命不得已一直蛰伏,来到贺潮风身边之后,为了不泄露身份,她也不得不蛰伏。 如今,她身份已经在贺潮风那已不是秘密,若这董芙婉再过分一些,那就别怪自己与她做上一场了。 “花苑,等会儿玉儿若是回来了,就让她过来见我。白芷,准备饭菜。” 现如今,她没有别的人只有玉儿可以帮她了,这几日玉儿都跟着她在城外帮着灾民做事,她回来的时候,玉儿还在那烙饼帮忙,如今尚未归来。 等到天全黑了,玉儿才回来,刚一回来便见到了花苑。 “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瞧见花苑,玉儿眼睛一亮! “可是姐姐想要见我?” 花苑点点头:“娘娘都等了您半天了,说是您回来的话就在她那里用膳。” 玉儿自然同意,这几天她累坏了,有好多话要跟江予月说。 进了蕙草院,看见江予月一人坐在桌旁玉儿赶紧迎了上去,“姐姐!” 看见玉儿来了江予月冲她招招手,两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姐姐今日找我不只是为了吃饭吧?” 江予月淡淡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实际上我打算开间花楼,可如今主院娘娘针对我,我出不去,所以只能拜托你帮我跑一趟了!” 闻言玉儿一口答应,“姐姐说吧,不过这主院的娘娘未免也太过了吧?同为殿下身边的女人,她又何必针对你?” “唉,你不懂,等你将来嫁了人就知道了,皇子府有的是勾心斗角,在你未来之前,还有两个侍妾夫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江予月的话让玉儿心里一惊,她知道高门大户规矩颇多,可是没有想到两条人命在江予月嘴里却这般轻描淡写,她不由得怔了怔。 江予月安慰她:“你放心,那两人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她们不对我下毒手,我也不会与她们计较,如今因为我,董芙婉将你也视为眼中钉,你自己也要小心。” 玉儿不以为然,“她管不到我,我可是漱玉公主,只是借住在此的,若是她敢对我怎样,我便进宫见了贵妃娘娘!” 江予月笑了,玉儿还是太年轻。 “你可知,贵妃是董芙婉的亲姑姑,你说,是你与她亲还是董芙婉与她亲?” 听完这话玉儿呆住了:“怎么还有这样关系?姐姐你与我说说看,不然哪一天得罪了人我都不知道。” 她害怕了,江予月便知道此事瞒不住她的,再说,趁早和玉儿说清楚,今后她在京城中也可少得罪人。 江予月将府中还有京城几家都告诉了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朝中有些人需要注意罢了,董芙婉背后的人,以及与自己有过节的人都与她说清楚。 玉儿听了之后不由得唏嘘:“没想到这京城高门大户里面也有不少龌龊之事。” “那是自然,寻常普通百姓人家都有些家长里短的,更何况是这些整日闲着没事的高门贵女。你得注意一些,这些人,有的是坏在明处,有的在暗处,其中,口蜜腹剑之人才最难防备,董芙婉这样的还好些,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心机不深也好对付。” 董芙婉憋屈太久,如今得势便忘形,这反而是她没有城府的表现,江予月懒得跟她大动干戈,只要她别太过分便也罢了。 如今不让她出门,她便让玉儿出门,没触及她底线时,她尽量收起爪牙来麻痹董芙婉。 玉儿听见她这么说总算是明白了。 “如此,姐姐你便告诉我,要让我做什么?这几日我看城外也快安稳下来了,有时间可以回来帮你做事。” 有玉儿这番话江予月就放心许多了。 第209章 神秘流寇 两姐妹又聊了一番,江予月将自己这些日子在皇子府中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玉儿,当然隐去了其中的一些秘密,比如白莫风那件事情,其他的都没有瞒着玉儿。 闻言玉儿不由得唏嘘,只感叹有钱人的日子其实还不如乞丐来的松快,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待不下去了,宁愿回去做乞丐。 两人在房中谈了许久,贺潮风从外面回来,去锦华院停留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起身去往蕙草院。 贺北沉声道:“漱玉公主也在蕙草院,侧妃娘娘与漱玉公主感情真好。” “他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感情好。” “听说主院的娘娘将侧妃娘娘给禁了足,三天才能出去一趟,每次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贺潮风凝眉,“还有这事?芙婉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抛头露面的。” 贺北闻言不由得惊讶。 殿下,何时这么向着锦华院的娘娘呢? 贺潮风沉默,直接去了蕙草院,白芷在外头瞧见了连忙高声喊道:“殿下到!” 江予月心道奇怪,已经这个时辰他怎么来了?饭菜都已经吃完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还是和玉儿一起到了门口迎接。 “殿下。” “殿下。” 贺潮风抬抬手:“起来吧!今日本宫终于有时间歇歇,你们莫要多礼,本宫来是想听听你们这些日子在流民营的见闻。” 江予月不由蹙眉,这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日子自己做了些什么他都看的一清二楚,还要说什么所见所闻? 玉儿倒是配合,“殿下,玉儿觉得十分佩服他们也羡慕他们,当初玉儿来了京城投亲不成,没有碰到像殿下和娘娘这么好的人,走了不少弯路,以至于只能栖身于破庙当个乞丐。” 听见玉儿这么说,贺潮风凝眉,良久才道:“此一时彼一时,不过本宫听闻你投亲路上遇到了流寇,你与我细细说来。” 听见贺潮风这么问江予月皱着眉头:“殿下,伤心事莫要再提。” 玉儿的脸也沉了下来,贺潮风却道:“这些灾民来了有段时间了,可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流寇,玉儿你说的那些流寇究竟长的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本宫一定给你出口气!” 贺潮风这么说让江予月嗅到了一丝别的味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 “你是本宫的义妹,本宫定要助你报了这血海深仇,将那群流寇一网打尽。” 听到贺潮风这么说,玉儿是真的相信了,她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道:“其实是不是流寇我也说不好,只是当时我们一路北上逃难,到了天黑以后刚刚找了个地方歇息下来,他们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因为是天黑,娘亲和妹妹逃跑不及,被他们给当场看似,只有我侥幸逃出来。” 玉儿回想起那一晚上,依旧感觉胆战心惊,贺潮风犹豫良久,这才点点头,玉儿看了一眼江予月,江予月没说话,此时三人房中对视,有些尴尬,玉儿只能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等她走了以后江予月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此事与京郊的灾民有关?” 贺潮风冷声道:“南方水灾之后,他们也是一路北上走到了京城,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流寇,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虽说难民没什么银两,可是他们中间可是有不少妙龄少女。”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心里一沉! 贺潮风说的没错,若是换成平常时候,就算人多,流寇也不会放弃的,更何况他们在逃难的时候都成一团散沙了。 江予月不愿意往那一方面想,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蹊跷。 “此事要么就是玉儿撒谎,要么就是这流寇背后另有故事,最差的一种则是这群灾民大有问题。”贺潮风眼色沉沉,出声说道。 江予月心里一沉,若这群灾民有问题的话,那这一切可就太恐怖了。 “京郊的灾民暂时就这样,莫要惊动,至于玉儿,在府中看管得当也不会有事。”贺潮风沉声交代,门外贺北轻声应了一句。 江予月蹙眉,“臣妾倒是觉得玉儿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个女孩子家从军营里逃出来,家里人都死光了,独剩她一个,如若不是白公子找到她,她至今还在乞丐堆里,又怎么可能存了异心?来到我们府中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她又不是神仙,还能算到这一切吗?” 第210章 再起迷雾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沉默了。 白莫风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玉女,他给自己的解释是天机老人的卜卦,听起来似乎可信。 但是,这流寇为何单单只截杀了玉儿的亲人便消失无踪…… 巧合太多,就非巧合能解释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背后有黑手。 瞥见江予月脸上的表情,贺潮风不禁睥睨,“你总是把人想的这么好!” “不是臣妾将人想的这么好,只是殿下把人想的太复杂了,此事很简单,她就是逃难过来的,没什么背景,如若要说有什么的话,那也是白公子那边有问题,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她应该不是玉女。” “呵呵…” 贺潮风笑了起来,“因为有你,所以才知道她不是,如果没有你,她乔装在母妃身边,若使些法子暂时压下母妃体内的剧毒,那岂不是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中。” “那么殿下,若误以为她是玉女会娶她吗?” 江予月也大着胆子问出来,贺潮风眯着眼睛,一股危险的信息环绕,看见他这个样子,江予月不由得尬笑,往后退了一步,贺潮风却没打算放过她,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能为本宫所用,嫁给本宫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若不然又有谁能够保证她会一辈子忠于本宫!” 江予月心中一片悲凉,只觉得贺潮风实在可怜,一辈子都为了那么一个位置追寻。却不知身边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他的。 看见江予月脸上的表情,贺潮风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淡淡道:“你也用不着这样看本宫,身在皇家,你看到的腌臜事比本宫少不了多少。” “是啊,臣妾就是因为看的多了,所以才觉得一个人的真心格外的可贵,玉儿如今身在府中,希望殿下莫要看轻了她,即便她是从民间过来的,臣妾也希望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让臣妾能够从她的身上看到一丝希望。” “希望?你的希望是什么?” 贺潮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 “臣妾别无他求,只求自由。” 贺潮风呵呵一笑:“你还是在怪芙婉不让你出府,对吗?” 江予月就猜到他误会了自己,她岂止是怪董芙婉不让自己出府还要怪贺潮风之前那样压榨她,她要回到周国,可是这些话她都不敢和贺潮风说。 贺潮风见她沉默了,以为自己说对了,紧紧将她禁锢住,“你要知道,你这张脸若是出去了,叫别人看见了恐怕不太好。” 江予月心中不屑,以前又不是没出去过,如今演得这是哪一出? 她抬头勾住了贺潮风的脖子,主动献上了红唇,什么都没说。 既然贺潮风不信自己,不让她出去,那么就想办法了,这枕头风是一定要吹好的。 只是这一吻便让贺潮风沉迷其中,“你这个妖精!” “殿下,既然知道臣妾是妖精,何不放了臣妾回去?” 江予月呵气如兰,一只手在贺潮风的身上画圈圈,惹得贺潮风喉间一紧,“你休想!” 他猛地将她搂紧随后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帐内一片旖旎。 花苑白芷守在门外脸上通红。虽说已经晚上了,可是这殿下说都不说直接将侧妃娘娘给放倒,这也太生猛了。 都道这几日殿下与主院的娘娘在城外救济灾民,伉俪情深,他们原以为侧妃娘娘没了指望,可不想江予月去了没两天,回来之后殿下就又过来了,蕙草院中重新散发出了生机。 贺潮风却没有在此过夜,温存之后直接让人送了几个丫鬟来伺候,说是院中实在太过萧条,让他们好好伺候着. 这些人都是有些手脚功夫的,江予月一眼便看出来,他们的力气极大,且走路无声,即便江予月不会功夫,此时也能看出端倪。 花苑和白芷依旧在院内伺候,外头除了老嬷嬷又多了四个丫鬟,将院子守的固若金汤,任何人进出都要经过他们首肯。 江予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哪是派来伺候自己的分明就是来监视自己的! 不过也不要紧,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可从未想过要背叛贺潮风,只是想着要回周国。 如今多了四个丫鬟帮她守着院子,蕙草院算是安全了。 董芙婉听闻贺潮风将她的院子守的严严实实,不由得笑了起来:“宝笺你瞧,殿下还是信不过她,若不然又怎么会派人看守?” “娘娘,奴婢就说那小贱人也翻不出花来,别以为她在城外做了些好事就能让殿下对她刮目相看,说到底殿下也不过将她当成个玩物,一介军妓,就算有皇上给她撑腰又能说明什么,这抬籍也掩盖不了她的过去!” 宝笺眼里满是不屑。 第211章 彪悍喜鹊 “你说的没错!” 董芙婉眼中带笑,“去,告诉她从今往后每日里午膳都要她亲自过来伺候,让她陪着本宫一起吃。” “是娘娘。” 宝笺直奔蕙草院,到了门口就被丫鬟拦住了,她不由得怒了:“你们知道我是谁?!” 丫鬟喜鹊伶牙俐齿颇为泼辣,睨了她一眼:“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想要到这院子里来,都要说说你来是做什么的,且不得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宝笺不屑:“我不过是来传个话,娘娘说了……” “停!” 喜鹊拦住了她:“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什么娘娘,我们只听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的话我们一概不管,你若想进去,得了殿下的令牌再来吧!” “令牌?这后院是娘娘说了算,殿下何曾管过?!” “可是娘娘也得听殿下的,殿下说了进出蕙草院要有令牌,若是没有一并打出去,还有啊!论阶品你还没我高,我可是殿下身边的护卫,你最好给我老实些!” 听闻喜鹊这么说,宝笺不屑一顾,“哪来的小贱蹄子!”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宝笺直接扑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喜鹊,“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当你是谁,来了这蕙草院就得听殿下的,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家娘娘还能高得过殿下? 我告诉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是殿下身边的护卫,论阶品也是从五品的女官,若是你不敬,就算今日我打杀了你,殿下都不会帮着你说话的,要不然咱们就试试!” 听见喜鹊的话,宝笺害怕了,爬起来就跑。 喜鹊见状冷哼一声将门关上了,里面,花苑和白芷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连忙进到屋子里。 江予月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宝笺,每次都不长记性,上一次冲撞了我被打了之后,好不容易缓过一条命来,如今还敢耀武扬威的,今后你们出去,也得小心些。” 他们是听着贺潮风命令的,可不听她江予月的,所以江予月如今也只能告诉花苑和白芷小心行事,至于出去是不指望了。 不过玉儿她们应当是能进来的,江予月那日和玉儿简单的提了两句,让玉儿帮忙去流民营寻一些家世清白,不介意去花楼的姑娘,她终日在那帮忙,这么长时间了,跟流民早就混熟了,所以江予月才会让玉儿去寻,玉儿也不负重托,没过几日便找到了。 那掌柜的也物色到了合适的店铺,付了定金之后,前来禀报,来到蕙草院喜鹊却没有阻拦,问清楚他是掌柜的就放他进去了。 宝笺那日挨了一巴掌之后回去告诉董芙婉,董芙婉又气又恨,晚上见到贺潮风,贺潮风却道这是他的命令,如今宝笺偷偷在一旁看了那掌柜的也没什么令牌,这就进去了,宝笺顿时怒了,连忙冲了过去。 喜鹊见是她挥了挥手,宝笺指着她怒骂:“你这就是故意的!方才他进去你怎么不拦他,我也没见到他拿着令牌!” 喜鹊不屑:“我都说了这是殿下授意的,你们家娘娘若是一个月能挣几万两银子,那我也就不拦着!” 听闻这话宝笺怒不可遏,转身就去找了董芙婉,董芙婉闻言也不由得气急败坏:“她果真这么说?” “娘娘,还有更难听的话,她说奴婢是娘娘的一条狗,蕙草院我们主仆二人都不能够进去!这算什么,这不是明显瞧不起您?娘娘,奴婢不进去倒也罢了,可娘娘是这后宅的主人啊!” 宝笺接连被辱,回了锦华院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听见宝笺这么说,董芙婉冷哼:“我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有几个脑袋敢如此大胆!” 随后带着人就直奔蕙草院而去,此时江予月听说地址已经定下来了,而玉儿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她不由得开心不已。 “我这就与你出去,先把这铺子定下来,随后再重新整理装修图纸,我都已经有了腹稿,先看看地方再说。” “是,娘娘。” 江予月刚刚要出去,便看到董芙婉杀气腾腾带着人冲了过来,她心中有些莫名,谁又惹恼了这位没脑子的? 江予月沉声问道:“方才你们可曾与她起了冲突?” 花苑和白芷年龄摇头,喜鹊不以为然:“是我,方才那小丫头过来捣乱,我将她赶出去了,娘娘放心,你若出去就出去吧,我让小厮陪着您,殿下吩咐了,娘娘出去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受时间限制。” 第213章 此非善堂 唯恐江予月不答应,老板在一旁忙道:“别看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是这周围十里八乡没有谁比他的厨艺更好,还有这个大婶,手脚麻利,做活也是一把好手……” 不等他说完江予月就摆摆手:“我这要的可不是苦力,要的是能够招揽客人的人。这样吧,我多加三千两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要!” 闻言文明老板有些为难,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老伙计。 “您看,能不能再加一万两?” “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这个价位如果我不买的话,你这酒楼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生意,开一天就要付一天的工钱,何必呢?” 听见这话老板一怔,随即脸上扬起一抹不悦,身后的那几个老伙计也叹了一口气。 江予月是有善心,可她不是开善堂的。前期投入成本越低,后面才有可能尽快回笼资金。 她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善心就要了这么多人,况且这些人和她的花楼定位不符,花楼要的是年轻,有眼力见的,他们来此已经多时,这几个人站到现在也不见小二和掌柜的奉茶,光凭这一点,江予月就觉得这几个人不能要。 看见江予月压价,老板有些为难,江予月干脆说出来了:“不瞒你说,我要这家酒楼今后是开花楼用的,这迎来送往的客人那么多,眼里要有活,腿脚勤快,嘴也要甜,他们谁能做到?” “别的不说,方才我们进来,除了掌柜的招呼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人奉茶,连个座都没有,就算你这酒楼要卖,可现在还开着,你们就是这样对客人的?你让我把这些人都雇回去,我又不是开善堂的。” 听见江予月的话,老板的脸都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人,随即挤出一抹笑容,讨好道:“他们都是后厨帮忙的,所以不知待人接客,不过您开花楼也需要这些做杂活的。” “你找错人了,你自己不想带这些老伙计,却把责任推到下一个买家身上,我想你这酒楼生意不好,也是有原因的,陈掌柜,我们还是看别家吧!” 陈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您看……” 江予月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恶言恶语:“走走走!这里是酒楼,岂是你们这种乞丐能来的,都给我滚!” 江予月扬头看过去,门口一对乞丐爷孙被酒楼的小二给踹了出去!她不由得心生厌恶。 “这酒楼不要了,再去找。” 她不是舍不得银子,她原先真的以为这酒楼生意不好是被人家恶意挤兑的,可是方才看见小二将乞丐赶走,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而老板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江予月知道做生意最忌讳有人过来乞讨,可是这乞讨的爷孙两个并没有问行人要钱,只是坐着就被赶走了,江予月不免摇摇头。 “夫人慢走!你再加五千两,我就卖了!” 老板赶紧喊住她,或许也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再次瞪了一眼小二。 江予月挑眉,“好,五万五千两,当日搬空!” 老板一口答应。 江予月让陈掌柜准备了文书,这就办了手续交了银子,不过两个时辰,全都搬空,看来老板早就有了退意,所以才这么着急。 酒楼定下来后,江予月拿出了图纸又改了改,左右修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掌柜他们就在一旁等候,看着江予月画出来的图样,顿时心生佩服,难怪殿下如此器重。 等到江予月将图纸画好,直接交给了陈掌柜。 “后续的装修就按照图纸来,有任何问题你来找我,另外这一万两是装修钱,一千两是给你的辛苦费。” “这可使不得!” 陈掌柜不敢收,江予月硬是塞给了他,“你拿着,这些日子你兼顾铺子,还有这里的装修,这是你应得的。” 江予月从来不会苛待下人,如今拿出了银子,陈掌柜推辞再三还是收下了,能够为夫人做事,他自然尽心尽力。 随后江予月带着玉儿去找那些姑娘。 “姐姐,我将他们都安置在附近的客栈当中,跟他们约好了半个月为期,若是半个月还没有回信,便让他们回去,没有想到这么快,姐姐的酒楼就已经买下来了。” 玉儿原本没想过会这么快,因而定了半个月,未曾想到今日就将酒楼盘下来了。 “无妨,花楼本月必定要开张,这些人最多也只培训十几天便可,另外,花苑,你和白芷去乐坊找几个老嬷嬷,让他们去客栈教教规矩,半个月一百两。” 这银子可比一般人家高得多,花苑和白芷立马过去,找的是城中有名的乐坊,请的也是口碑最好的嬷嬷。 第214章 重金聘人 江予月要的就是那些头脑机灵的小丫头,再说了,吟诗弄月的那些姑娘可不是这些人能比的,现教诗词乐器已经来不及了。 最好的就是从乐坊当中找人,这嬷嬷就是一个突破口。 江予月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就从这些嬷嬷入手。 到了客栈,也没急着见那些姑娘,江予月让玉儿将他们召来,也不训话,就让他们站在那里,江予月自己则坐在帷幔之后。 等到花苑回来,她便让玉儿盯着,自己走到了隔壁房间。 两位嬷嬷进了屋子看见江予月的背影,立刻拜了下去,“参见夫人。” 看见江予月通身的气质她们两人就已确定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光是丫头身上的衣裳都比他们的料子要好很多,所以如今见了江予月自然不敢大意,直接跪了下去。 江予月扭过头来,脸上戴着面纱轻轻唤了句:”起来吧!” 声音清脆甜美,让两人为之一怔,若是去了乐坊清唱一曲,便能引来许多客人。 不过他二人又岂敢造次,连忙站了起来。 “今日请两位嬷嬷过来主要是为了教他们一些礼数,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两位嬷嬷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了个万福:“我夫家姓黄,他们都叫我黄嬷嬷,这位是张嬷嬷,我二人在乐坊中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教过的姑娘不计其数。” “是啊,夫人,不知夫人说的是何事?” 张嬷嬷也开口了。 江予月淡淡道:“听闻嬷嬷教导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想要招十来个这样的姑娘去我花楼坐馆。不知嬷嬷意下如何?” 听完这话两个嬷嬷有些狐疑,黄嬷嬷和张嬷嬷都是京城中有名的嬷嬷,以前是宫里出来的,而今在乐坊中教导那些姑娘们学习音律礼仪,如今听到江予月这么说,二人也惊了惊。 “夫人的意思是想要从乐坊中挑人?” “你放心,不是做皮肉生意,所以一切都看他们自身的愿意,若是愿意的话,可挂在花楼当中签下契约,三年为期,若是三年之内违反约定自然是要赔银子,三年之后可以离去,也可以留下。离去的人,我自会给笔银子作为他们的嫁妆。 嬷嬷手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推荐一个人,我便给嬷嬷二十两银子。” 张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一动,二十两一个人,十个人就是两百两,若是能推荐二十个人,就是四百两银子,这不过是上嘴唇打下嘴唇,就能进账四百两。 虽说这是京城,可是这四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她们在乐坊一个月也不过就三十两。 如今江予月既然能够给这么多银子他二人自然会答应。 黄嬷嬷率先道:“夫人既然说了,那我二人也就不客气了,我们两个一共有四十个人,夫人看如何?” 江予月笑了笑:“自然是好,这些人就由嬷嬷们介绍,隔壁的这些姑娘还劳烦两位嬷嬷亲自教导他们,半个月之后,我过来看看他们的训练成果。”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江予月到现在也没有听见隔壁传来的说话声音,她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这些姑娘不是太没规矩。 起码能知道主人未到,她们不能够随意交头接耳。 虽说可能有玉儿在的原因,但总体而言,江予月还是挺满意的。 先付了一百两银子给两位嬷嬷,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江予月这才离开。 这期间两位嬷嬷就在此,玉儿三天过来一趟,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安排他们住下,江予月又给了玉儿三千两,玉儿不肯收。 江予月按住了她:“之前皇上赏赐的银子,你都给了殿下用于赈灾了,而今你手上银子也不多,这些你都拿着,等到将来花楼开业了我许你入股。” 听见她这么说,玉儿惊呆了,“入股?那可不成,我又不懂经营!” “你若不收那可不成,若是不想入股,便将这银子拿着。” 玉儿只能收下,其实江予月也不过为了试探试探她,这花楼若是开起来了,银子不比卖香膏少,可是玉儿就不收,她是不爱钱还是不清楚自己能赚多少银子呢? 江予月也搞不准,但起码从现在来看,玉儿并没有什么问题,想到这,她不由得多看了玉儿两眼。 玉儿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不贪别人银钱,是她父母从小给她灌输的教育,诚恳做人、踏实做事,这是底层民众特有的淳朴。 第215章 怨恨深种 为江予月做事她心甘情愿,若不是江予月她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从破庙中出来。 即便白莫风抓了她回去,没有江予月的血,她又怎么可能成为公主? 如今尝到了这当公主的好处,她将一切都归于江予月,是她给自己带来的好运,虽说有的时候没了自由,但是总好过以前。 如今的日子已经好太多,玉儿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江予月也乐的给她花钱,不仅如此还去首饰铺子给她定做了一套头面。 若是将来有合适的人,江予月定要为她寻个好人家让她风光大嫁,远离这些争斗。 虽说贺潮风如今看重她,可说不定将来某一天就要将自己打入无尽深渊,玉儿一直当她当做是姐妹,不能连累她。 江予月一颗心都扑在赚银子上,对于身边的人也不忘关心。 玉儿自然知道江予月是个好人,她全心全意的对自己,玉儿也不藏私心,有什么话都与她说,两人姐妹情深惹得主院的董芙婉怨恨不已。 玉儿名义上是漱玉公主,如今住在这里,可出来进去的却直接叫江予月为姐姐,对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妃却视而不。 偶尔遇见了也只是行礼,并不熟络,董芙婉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皇上钦封的公主,论阶品也和自己平级,如今她拿玉儿没有办法,只能将所有的怨气投在江予月身上。 一整天江予月带着花苑和白芷在外面奔波,直到晚上掌灯之时才回来,董芙婉怒了,她分明告诉江予月一定要陪着自己用午膳的,如今不见人影,分明不将她放在眼里! “宝笺,去门口守着,看见她让她过来!” 宝笺不敢不答应,一个人站在门口候着,看见江予月等人回来她赶紧迎上去,江予月视而不见,她忙了一天没空和她说话。 “侧妃……” “侧妃都忙了一天了,你们娘娘若是有事明日再说吧!” 玉儿一口将堵回去,宝笺无语,正待动怒贺潮风回来了。 “殿下!” 贺潮风看见他二人皱皱眉头:“怎么了?” 宝笺一脸委屈,“娘娘请侧妃娘娘过去,好心关怀她有没有吃晚饭,可是侧妃娘娘视而不见,公主也出言不逊……” “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成日里守在侧妃娘娘身旁不让她出去,要么就是给她立规矩,你们恶不恶心!” 漱玉怒从中来,贺潮风蹙眉,“行了!都回去,本宫去蕙草院,你去告诉芙婉,让她莫要太劳神,管好自己的事便可。” 说完贺潮风大步走开,玉儿也跟着去了,宝笺好一阵子才回来,看见董芙婉脸色有些难看,听闻门口发生的一切,董芙婉猛地一拍桌子! “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娘娘,殿下回来了,去了蕙草院,殿下还说让娘娘今后莫要再管这么多,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宝笺声音越来越低,董芙婉脸色暗沉,失了血色。 “殿下,果真如此说?” 宝笺点点头,随即就听到砰的一声,一只茶杯落在她的脚边,淬了一地的碎片让宝笺心惊胆战。 “贱人!本宫费力攀上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给她做嫁衣的!去,把欢宜香拿来!” 董芙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宝笺闻言赶紧去柜子里将欢宜香拿过来。 “娘娘真的要用吗?” “自然!难不成你想让她怀上孩子,到时候踩了本宫一头?” 宝笺不语。 董芙婉实在是害怕。在贺潮风眼中,江予月又美貌聪明,而且能赚银子。 在这次赈灾当中她出尽了风头,名声在外,今后想要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虽说出身有些低微,可是只要贺潮风坚持,到那个时候只怕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她是真的害怕,所以一定要事先做好准备。 贺潮风此时在蕙草院中看着一桌的清爽小菜不由得会心一笑,“每回到了你这里,似乎从未有过大鱼大肉,本宫记得你可是很能赚银子的。” “殿下,今日臣妾出去一下子就花了好几万两,臣妾心疼,自然要节约一些了!” 看见她一脸委屈,贺潮风不由得呵呵大笑起来。 “好个刁钻的丫头!就算是几万两,可你手中有二十多万,今日酒楼的地址算是决定了吧?” 江予月点点头,从未想要隐瞒他,毕竟陈掌柜是他的人。 “确实选定了,打算这个月就开张,到时候殿下可要多多带人过来捧场,我一定给个很合适的价格。” 贺潮风抬眼看着她,这女人满脸都是算计和银子,何曾有过半分柔情给自己? 第216章 看得透彻 看见贺潮风的脸色,江予月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主动靠近了他故意试探问道:“殿下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这般看重银子?” 看见她一脸狡猾,贺潮风本能往后靠了一点,饶有兴趣看着她:“你倒说说看为何?你这样的出身还这般喜欢银子,本宫自认为从未亏待过你,你一年的例银应该也比其他人要高上很多。” 江予月示意他继续说,贺潮风又道:“既然例银足够生活,那你为什么这般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别说是为了本宫,本宫并不差这些俗物。” 他自然是不差钱的,在他的库房里藏着数不尽的珍宝。 身为皇子,他从小到大受到的赏赐,还有那些溜须拍马的人给他送来的宝物,是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是以贺潮风并不是太在乎金银,虽说结交大臣需要花销,但这对他而言,九牛一毛罢了。 江予月笑了笑,径直坐在了桌子旁边,她轻声道:“只有银子才能让我有一丝丝的安全感。我不想殿下,虽从小在宫里长大,但父皇不疼母妃不在,所有人都能给我脸色看,我就是一个被弃了的公主,空有公主封号,活的还不如奴才。” 江予月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忧愁,看见她这个样子,贺潮风愣了愣,他实在无法想象,堂堂一国公主,竟会过的如此凄惨,居然还要自己赚银子。 不过,当他扭头看到外面的那些鸡鸭,还有满园子的瓜果蔬菜时,他信了。 “你是自小就过惯了苦日子的,如今道了我府中,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今后,你无需这般?” 江予月失笑,靠他?算了吧,靠山山倒,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是嫔妾打小的习惯,改不了的,再说,现在董娘娘是府里的女主人,万一我那天惹闹了她,自己身边又没些积蓄,岂不是比在周国宫里时候还要凄惨。” 江予月毫不遮掩的内院中那点龌鹾说了出来,她见贺潮风似乎又些不信。又道:“殿下是想说只要你在就没事是吧?可殿下倘若有一天不在或者去了别处了?您想想看董娘娘会不会在这段时间变本加厉的下手呢?” 这话一出,贺潮风眉宇蹙成了一团,他很少过问内院的事情,如今听到江予月这么说,他微微皱眉。江予月乘机给董芙婉上了点眼药,毕竟,这些日子董芙婉有些过分了。 贺潮风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就这么惧怕她?若真是你说的那般,就算有银子,她就能放过你?” “当然不会放过我,可是我有银子就不一样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真道了那天,我难道就不会砸银子雇佣人来守着么?只要能够拖到殿下您回来不就解决了?” 看见江予月自作聪明的样子,贺潮风失笑:“说的都是些歪理,行,你就笃定本宫会向着你?” “会,以殿下的聪明才智,绝不会任由一个人独掌内院,所以,殿下你需要人唱反调,这才有利于殿下把控后院,殿下,我说的可对?” 这女人有些意思!听闻江予月分析的头头是道,贺潮风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道:“你果然聪慧,看来是本宫小瞧了你,在宫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董芙婉如果有你三分聪明,本宫也不至于冷落了她。” 贺潮风冷落她?自己没听错吧? 这还叫冷落?他贺潮风什么时候冷落过锦华院那边,不但抬为了正妃,府中中馈也尽数由她把控,甚至于就连自己的出入都要受她的掣肘。 冷落,在这么冷落下去,锦华院随便来个丫鬟都能骑她头上去了,江予月嘴角勾起嘲讽,却不做声。 贺潮风焉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他笑了起来:“方才还说你聪明,怎的就看不懂呢?也罢,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等本宫坐上那个位置后,你便彻底明白了。” 明白?她能明白什么,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懒得理会这些破事,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吴国回到周国去,她还有很事情想要搞清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搞调查清楚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 第217章 不感兴趣 后宫的妃子凭空消失,这本身就是件及其可疑的事,不光如此,她连母妃存在过的痕迹都看不见。 一夜之间,所有一切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除了梦里还能见到母妃,偶尔从几个老宫人口中听说母妃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江予月想着母妃应该不会太差,要不然父皇又怎么会看中她? 自己的脸,生得这般貌美,必定也是继承了母妃。 想到这儿江予月捏紧了拳头,贺潮风见她又出神了,走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质问道:“怎么着,这些天在外把心给跑野了?本宫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与白家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呢?” 贺潮风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清冷,一改方才的笑意。 江予月回过神来,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道:“殿下你这是在说笑?我何时与白公子熟了?总共与他见面也不过寥寥数次,交谈的次数更是少之由少,何来相熟之说?殿下还是用花些心思去正妃哪里才好。” 听到她说起正妃,贺潮风眼眸一冷,“本宫瞧你好像十分不甘让芙婉得到正妃的位置,你是觉得自己身为公主,这侧妃委屈了你?” 听到他这么说,江予月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嘲讽,“谁愿意做正妃整天管着府中那些琐碎?臣妾一心只想着赚银子,殿下也别猜了,我对你的正妃之位丝毫不感兴趣。” 贺潮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花苑和白芷在门外面也能够感觉到屋子里面的温度一下子凉了。 随即大门打开,贺潮风大步踏了出去,花苑和白芷面面相觑,转头看着江予月,江予月耸耸肩不以为然,“你们两个可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小肚量,动不动就生气,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走到大门口的贺潮风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脸都黑了。 他气得拂袖而去,江予月撇撇嘴,挺大个男人了,说两句真话就把他气成这样,看来还真的不能和他交心。 “花苑关门,把那冰镇的水晶酪端来。” 花苑连连摇头,这主子平时瞧着那么聪明,怎么到了殿下这里却这么糊涂,难不成她忘记了主院的娘娘的百般挑刺,现在又把殿下给气跑了,今后谁还能护着她? 花苑不理解,白芷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位侧妃娘娘和殿下怎么越看越像一对欢喜冤家。 两个丫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江予月却乐在其中。只要贺潮风看不看重她没有关系,她只希望他别成天盯着蕙草院便好。 这样董芙婉也不会吃味了。 董芙婉一直嫉妒自己,不过就是因为贺潮风始终向着自己罢了。 如今贺潮风走了,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气走的,江予月承认这有些故意的成分,她不想惹麻烦,只要贺潮风不再关注自己,不管他去哪里都行,总之不要留在蕙草院过夜就好。 贺潮风离开蕙草院后径直去了锦华院,看见他来了,董芙婉顿时喜上眉梢,幸好之前已经让下人做好了准备。 贺潮风不喜熏香,因而将欢宜香掺在水里洒在花瓣上,这盆花就放在屋子里,细细嗅来还有一点淡淡的清香,不会太过招摇。。 董芙婉还是有些心思的,看见贺潮风脸色不虞,就知道他在江予月那里受了气。 “殿下来了!” 贺潮风颔首,“收拾一下,今日我就在你这歇下了!” 董芙婉心中一喜,没有想到殿下果真想到她,忙让宝笺送上了养神茶。 贺潮风一口饮下,“再来!” 这样子的他让董芙婉心中大喜:“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臣妾瞧着殿下的脸色不太好。” “哼!那个女人,本宫待她不薄,她的心里居然都完全没有本宫!” 听闻他这么说,董芙婉心里微微有些泛酸,不过还是宽慰道:“殿下,妹妹年纪小,您别跟她置气。” “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臣妾这样喜欢殿下的!” 董芙婉发自肺腑喜欢贺潮风,不止有儿时的情分,还因为贺潮风的男子气概。 此时宝笺又端了一杯养神茶来,贺潮风又一口饮尽,喝完之后仍然觉得口干舌燥,“再来一杯!” 宝笺又去了数次,贺潮风才静下心来,看着面前的董芙婉,只觉得她笑容甜美温婉大方,确实是自己的贤内助。 他心中一动,一把搂住董芙婉将她压在身下,宝笺忙退了下去。 第218章 主仆美梦 烛光闪烁,两人纠缠在在一起,董芙婉总算是如愿了。 若是不喝避子汤,这胜算就大了许多。 一夜销魂,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贺潮风看着一旁熟睡的董芙婉揉了揉眉头,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准备疏远了,可如今没想到…… 想到此处,贺潮风起身,惊动了董芙婉,她跟着起来为贺潮风宽衣,看着他离开。 不多会老管家让人送来了避子汤,董芙婉脸色一沉,宝笺以最快的速度端来了一个茶碗,站在老管家面前挡住他的目光。 董芙婉堂而皇之将避子汤倒进了空碗里面,老管家闻声正要发问,董芙婉淡淡道:“贵妃娘娘有令,若是因为你们的原因让我不能生孩子,后果自负!” 老管家还敢说什么?只能应下了。 不过违背了殿下的意思,管家还是有些害怕。 “殿下那里……” “殿下那边你不用担心,自然有我,要是他问起来,你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有了她这番话,管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总之出了什么事都由董芙婉一力承担。 自己这避子汤是给了她,她也喝下了,但是究竟能不能喝到肚子里面去,他不管。 管家睁只眼闭只眼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也不会亏待管家,随后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他,里面满满的全都是银子。 老管家掂量一下,随即走了,董芙婉嘴角勾笑,宝笺在一旁高兴不已,“娘娘成了!要是怀上孩子的话,那个贱人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董芙婉的脸却又阴沉下来,“事情没那么顺利,只是一次没喝,要是被殿下知道了,只怕到时候也没法子交代,况且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有,要是失了宠,那我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娘娘放心,不会的。只要娘娘好生调养,定能怀上殿下的血脉,到时,娘娘的位置就彻底稳固了,将来,若殿下登上大宝,您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您的嫡子将会是未来的大吴储君。” 宝笺这一番话,直说到了董芙婉的心坎上,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宝笺一看,知道自己说对了话,心中也是暗喜。 她又道:“再说了,殿下成亲这么长时间没有孩子,其他的皇子殿下都已经有了后裔,若殿下知道您有了身孕,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责怪于您。” 听了宝笺的话,董芙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说的没错,只要本宫的地位稳妥了,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那贱人都无出头之日!就算殿下心中有她,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一个出身卑贱的侧妃而已,即使怀了身孕,今后孩子也要管本宫叫一声母妃。” “娘娘说的在理,只要娘娘有了身孕,这一切还不都是娘娘您说了算。”宝笺讨好的说道。 董芙婉开怀笑道:“这一辈子,她注定在我脚底踩着!宝笺,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又要出门。这一次本宫可绝对不能放过!殿下不在,便让她过来伺候本宫用膳!” 宝笺满口答应了,随即就去了蕙草苑,江予月一大早就起来用过了早膳,现如今正坐在葡萄藤下,悠悠哉哉的乘凉。 听见宝笺尖锐的嗓音,八成又在和外头的喜鹊吵架,江予月不由得皱起眉头,扬声喊道:“喜鹊让她进来!” 喜鹊这才放行,宝笺翻了个白眼,“你等着,娘娘一会来收拾你!” 喜鹊不屑,她是受贺潮风管辖的,区区一个董芙婉又怎能对付她? 喜鹊由着她翻白眼看着宝笺进去,宝笺进去之后屈膝拜了拜,“侧妃娘娘,我家娘娘说了,让你去锦华院伺候用膳。” 江予月才不想跟她废话,“我吃过了,你回去和娘娘说一声,我身子不爽利,唯恐过了病气给她,所以就不过去了。” “侧妃娘娘,你昨日还在外头东奔西跑的,怎么今天就说病就病了?” 宝笺就知道她是装的,这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生病。 “正是因为昨天跑的多了,所以今天才会生病啊!” 她这么说,宝笺窒了窒,江予月不耐烦道:“你且回去!殿下说了,没事便别来烦我,娘娘那边我就不过去了,等我身体好了,自然会去娘娘那里请安的,喜鹊,送她出去!” 江予月喊了一声,喜鹊赶紧进来,拽着宝笺将她拖了出去,宝笺吃痛大叫道:“你凭什么拽我!?” “拽你怎么了?我还没揍你呢!赶紧给我出去,这里也是你能来的,没事少往我们院子里跑。” 喜鹊游戏烦了,这宝笺还真是犯贱,记吃不记打。她恶狠狠的扬了扬拳头道:“殿下已经说了,不是这院子里的人不准进来,要是外院的人往里面跑,让我照打不误。我告诉你,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她扬了扬拳头,宝笺吓得赶紧跑了回去。 第219章 白惊一场 董芙婉闻言脸色阴沉,“病了?” “娘娘,她那个样子哪里像是病了?分明就是不将娘娘你当回事!” 宝笺一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每次到了蕙草院都会被人奚落,要么就被人打,要么就被人骂,甚至还被人给丢了出来。 被一个新来的丫头欺负成这样,董芙婉也拿喜鹊没有办法,毕竟这丫头是真的是贺潮风直接管辖的,自己都没法动她。 如今见自己的人去了蕙草院却被赶出来,董芙婉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立马一拍桌子:“本宫”亲自去一趟,另外将府中的太医请来,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生了什么病,这么娇贵!” 宝笺闻言赶紧出去传唤了太医过来,一同去了蕙草院,江予月看到来人,顿时眉头紧锁,怎么还缠上了? 董芙婉亲自来了,江予月也不好不起身,对着她行了个礼。 “妹妹快请起来,听宝笺说你不舒服,本宫便带着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不知妹妹哪里不舒服?” 江予月看了一眼董芙婉,她言辞真切,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心,只是眼眸里藏着明显的厌恶,江予月冷笑。 “总是想吐,胃口不太好。“ 想吐?董芙婉心里一沉!难不成这是有了?于是忙让太医给她把把脉。 连太医都传唤过来了,江予月也不好拒绝,坐在一旁让太医给她把脉。 这老太医是宫中有名的太医,一大早就被请了过来给这家的侧妃娘娘看病,老太医也是不敢大意。 他看见董芙婉的脸色不太好,也听过她和这位侧妃之间的恩怨,心道皇子府跟后宫一样,是非太多。 所以他更加不敢大意,仔仔细细给江予月看了看,随后起身道:“启禀娘娘,侧妃无碍,只是有些积食,所以胃口不适,待老夫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听他这么说,董芙婉也就放心了。随即江予月笑了笑:“多谢大夫也多谢姐姐了,我这胃口确实不太好,原来是积食,我还以为……” 江予月笑而不语,董芙婉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才她还以为江予月是怀了身孕,没想到江予月自己也有了这个想法。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董芙婉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来,“只要妹妹身子无碍那就好了。” 江予月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怕自己有了孩子,到时候她地位不保。 现在已经确认了不是怀孕,江予月自己都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怀上贺潮风的孩子。 她与贺潮风之间,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前,永远都横亘着一道裂缝,有这条裂缝在,谈何感情。虽说贺潮风有的时候对她还是不错,可江予月并不领情,相比他带来的伤害,这又算的了什么? 大夫开了方子之后交给了一旁的花苑,花苑跟随他抓了药回来,见江予月也懒得搭理她,董芙婉也不自讨没趣,掉头就走,临走前,借着积食之事发难了,让她在院子里好生调养,就别再出去了。 不过也没事,贺潮风既然说了,今后自己可以自由出入,所以,对于董芙婉的话,她听着便是,却并不放在心上。 董芙婉心里依旧有些不安,“宝笺,你派人给我盯着,我总觉得那贱人在卖什么坏,今天这突然不舒服恐怕也不是真的。” 闻言,宝笺有些呆住了,不解道:“娘娘何出此言?大夫是我们府中的轮值太医,自然是信得过的,又怎会有错,奴婢看她就是矫情。” 董芙婉摇摇头,“本宫觉得她是有意为之,方才本宫看她的眼睛,好像她自己也以为是怀孕,你让人找机会在她的饭食中放些凉药,日日喂她,本宫要让她永远不会有身孕!” 董芙婉是彻底下了狠心,宝笺吓了一跳,“娘娘这可使不得,若是传了出去,你有意残害皇家子嗣,到那个时候恐怕殿下和贵妃娘娘也护不住您了。” 听见宝笺这么说,董芙婉冷哼一声:“谁能知道是本宫做的?再说了,她在外面得罪了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个想要报复?你去做就是了,外头的那些灾民也利用一下,给那贱人泼点脏水,要是让她过的太惬意,岂不是显得我这正妃太过无能了。” 现在城里城外的都说贺潮风治理有方,她这个娘娘走了出去,多半听到的都是赞赏,可是无一夸她施粥之善,都说江予月是个大善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董芙婉心中不爽,娘家人那边也开始着急起来,见她始终没有怀孕,就开始催促,董芙婉心中更是烦闷万分。 第220章 流言四起 如今宝笺听她这么说,只能出去寻人安排,主子既然说了要让熏草院哪位不痛快,做奴才哪能不尽心尽力的去办好这件事情。 王府内的董芙婉也是暗自苦恼,现在她身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宝笺一人了,就连这个也在贺潮风那上了名单的。要是有什么事,第一个拿的就是宝笺,可是她实在是无人可用。 府中这么多人,可是贴心的没几个,要是从母家那边寻了人过来,未免让贺潮风生了疑心。 另外一边,江予月守在家中,酒楼的装修就交给了陈掌柜,黄嬷嬷和张嬷嬷两人帮她调教着姑娘,她这几日在家中歇息,倒也惬意。 不过城外的灾民倒是让江予月有些挂念了,说好了要去看看他们的绣样,结果几日都不得见。 江予月不知,几天的时间,城里城外的风言风语传的沸沸扬扬的。 说是城外的难民们受了朝廷的重视,又发银子又发粮食,现在还要帮他们盖房子,城里的乞丐却无人照顾,看着沿途叫惨的乞丐,一时间大家都觉得有些过了。 更有甚者说贺潮风借着此事大发国难财,不仅从国库当中克扣了银子进了自己手里,甚至还撺掇着府中侧妃用这笔钱开铺子。 甚至将矛头直指江予月,说她红颜祸水,这些法子都是她想出来的,要将江予月跪地认罪,另外将城中的乞丐全都安置了,不然的话就要上书朝廷。 这些传言流到了贺潮风的耳中,听闻此事,贺潮风大怒,未曾想到他尽心尽力的帮助灾民重新安家,却被人诟病,更没想到那些人将目光全部都投向了江予月 这些人有什么脸面要求帮忙? 那些乞丐终日在京城无所事事,每日除了乞讨就是睡懒觉,若是能帮他们早就帮了。 京畿卫一年不知道要抓多少乞丐,也想将他们安置下来,可他们都不愿意,最后还是回到了破庙当中。 这些人懒散过渡,压根就扶不上墙,为什么还要花银子去帮他们? 而城外的那些灾民都是自己动手,贺潮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让人通知江予月,这几日莫要出府,贺潮风害怕她一出来,便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误伤。 这两天时不时有些人围在八皇子府附近,看见他们的人出来了就一拥而上,弄得下人出去都要会拳脚功夫的小厮跟着,要不然就会被人围堵。 这让贺潮风十分愤怒,让贺北去查这些流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若是抓住背后的人,贺潮风不介意让他家破人亡! 董芙婉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传成这个样子,更让她后悔的是贺潮风又不来主院了,不仅没来,都连着几日没回府了。 这让董芙婉后悔莫及,要照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怀上孩子? 她焦急万分,马上带着宝笺亲自去城外想要碰碰运气。 贺潮风如今哪有心思去做这种事情?如今谣言四起,形势对他很是不利。 董芙婉的马车刚出来就被盯上了,一直来到了城外,看见那些灾民们正在大兴土木,乞丐的眼里不免又有了一些怒意,冲着董芙婉的马车就跑了过去,手里还捏着一团臭烘烘的泥巴。 这董芙婉刚下车,乞丐冲到跟前就砸了过去,随从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啊!” 董芙婉大叫起来,脸上被一团不知什么东西砸个正着! 迎面而来的臭味让她险些吐出来,宝笺在一旁连忙护着,身上也被砸了不少泥巴,两人惊声尖叫,引来侍卫追着乞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被贺潮风制止住了。 看见浑身臭烘烘的董芙婉,贺潮风满脸嫌弃。 “殿下!” 董芙婉哭哭啼啼,贺潮风指挥他们进去收拾,周围的灾民们赶紧过来将董芙婉扶了进去,就在帐篷里打了水给她净面换衣裳。 董芙婉吐了好几次,宝笺在一旁眼泪汪汪的。 虽说她是个下人,可是长这么大也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这让两人心惊胆战。 贺潮风在外面审讯半天才走了进来,瞧见董芙婉一脸凄凄哀哀的样子,不由得皱着眉头:“谁让你们来的?” 董芙婉觉得委屈,听见贺潮风这么说不由得撇撇嘴:“殿下,我们都这个样子了……” “这个样子如何?谁叫你们私自出府的,如今被人弄成这样!” 贺潮风愠怒,董芙婉后悔莫及,痛恨那帮乞丐胆大妄为。 “殿下,此等贱民如此大胆,一定要严惩!” 贺潮风冷声道:“你当他们为何如此?他们是因为城外的灾民,都觉得我们对灾民太好了,所以心有不甘才会追着出来。” 闻言宝笺低头不语,两人心中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221章 火上浇油 “你不在王府好好呆着,来这干嘛?”贺潮风看着狼狈的董芙婉,心中的火气愈发大了。 “臣妾知道殿下几日未归,特来看看殿下,至于殿下所说,臣妾亦有所耳闻,这还不都是她的错!” 她指的就是江予月,贺潮风顿时不满起来。 “照你说来都是她的错了?那你给我说说,她错哪里了?她只是出了个主意,乃父皇亲自批示,本宫亲自执行,照你这么说,错的是父皇、错的是我咯?” 听闻贺潮风这么说,又看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董芙婉连忙跪了下来:“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不通。” “本宫也想不通为何会这般?都是好事怎么传出来是这样的结果?要是让本宫抓到罪魁祸首,本宫一定将她凌迟!” 宝笺闻言浑身一颤,贺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蹙眉,他总觉得宝笺有问题。 贺潮风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本宫在此顾不上你们。贺北,派人送他们回去。” 贺北沉声道:“娘娘请。” 董芙婉没办法只能离开,想要说的话,准备了那么久也没说出来。 如今顶着一身臭烘烘的味道,她恨不得跳进水里去洗个干净。 可是在这里哪里有洗澡的地? 一路上周围的人路过他们都背过身去,董芙婉脸色都黑了。 这帮贱民,自己反倒被嫌弃了。 回到府中董芙婉怒了,“来人,去把那些乞丐给本宫全部抓起来!” “娘娘,可是那些人不是……” 宝笺欲言又止,董芙婉狠狠瞪了她一眼,“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宝笺吓得战战兢兢的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下去让侍卫抓了几个乞丐过来。 府中,江予月从喜鹊的口中听闻此事,顿时眉头紧锁,这必然是有人故意想要跟她过不去,究竟是谁? 明面上好像是在说贺潮风中饱私囊,可实际上到最后却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江予月觉得此事一定有问题,可是究竟怎么查? 她如今也出不去。想了想江予月看着喜鹊:“你帮我做件事情吧?” 见喜鹊不出声,江予月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殿下的人,但殿下让你护着我定然也会让你帮我办事,对不对?如今殿下没有回来,我出不去,只能靠你了。” 喜鹊想了想同意了,“好,娘娘请说。” “你与漱玉公主一同去城中各大茶楼里面去打探一番,看看这些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娘娘的意思是想要抓到罪魁祸首,逼他说出真相?” 江予月颔首,“我总不能任人诟病吧?我做的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凭什么被人诟病?再说,他们说我也就罢了,还说殿下,我可是亲眼看见殿下为了灾民的事情,连饭都顾不上吃,如今却被人说成这样,我心里不甘。 喜鹊,你帮我做成此事,我定会在殿下面前好好帮你褒奖几句的。” 喜鹊听见这话笑了起来:“娘娘还是担心自己吧,喜鹊定然会做好本职工作。至于升职什么的,喜鹊都不想,娘娘还是想着怎样固宠才来得及。” 就连喜鹊也知道自己这宠爱来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江予月不由得笑了起来,“行了,知道你们都关心我,但是此事关系到殿下的名声,你还是速去速回。” 喜鹊点点头差了旁人帮她守着门,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江予月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银子和人脉,但是如今唯有喜鹊才能帮她,再加上玉儿一定可以的。 两个姑娘一同上路也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掩护,江予月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董芙婉那边已经将乞丐打了个半死,那些乞丐却一口咬定就是江予月的错,这让董芙婉十分满意,只要这几个人没变口风,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随即让人将这几个人扔出了皇子府,这一幕却被刚刚出府的喜鹊看在眼里,瞧见主院的娘娘抓着乞丐打了一顿扔了出来,喜鹊不由地皱着眉头。 趁着几个乞丐挪到了墙角,喜鹊拿出了银子走到他们跟前,那个乞丐看到银子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一亮! 正要拿钱,喜鹊却握紧了拳头,“告诉我之前你们进去,所为何事?”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不由得怒了:“还能有什么事!莫名其妙被抓进去,还被毒打了一顿,非要让我们说出流言怎么传出,我们还能说什么?分明就是那个侧妃自己不干好事! 瞧瞧我们被打了一身伤,城外的灾民们却有吃有住,你说这叫什么事!” 乞丐一脸怨恨,喜鹊却皱着眉头,将银子丢给他们。 第222章 探得消息 见到银子乞丐喜不胜收,喜鹊忍不住提醒他们:“今天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不介意掐断你们的脖子!” 说着喜鹊走到路边拿起了一块石头,猛地一拳击碎了,看见已经碎成渣的石子,几个乞丐一脸惊愕连连摇头:“您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就好,还有关于那些流言蜚语,帮我查查最早是由谁传出来的,我要找到那个人,如果找到了,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 喜鹊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银两,乞丐们眼里放光,一口答应。 “您放心好了一定会帮你查到的!” 喜鹊点头,随后朝着站在身后的玉儿看了一眼,玉儿眼里满是震惊,同时也带着一丝佩服,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喜鹊笑了笑和玉儿一起去茶楼。路上玉儿问道:“你这功夫是跟谁学的?真厉害!能否教我两招?今后若是碰上了坏人,我也能自保。” 喜鹊悠悠道:“教你两招可以,不过你也能吃得了那份苦,若不然半途而废,那可不成。” 玉儿拍着胸口:“你放心我能吃苦,连乞丐都做得了,更何况是旁的。” 听见这话喜鹊侧目,“你做过乞丐?” 玉儿颔首,喜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不早说!娘娘让我们去查这些是从何处来的,你既然做出乞丐,那么就去找你以前的乞丐朋友问个清楚。” 玉儿眼睛一亮!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件事情何必劳烦别人,我自己就可以查到了,走!” 玉儿带着喜鹊前往他们的聚集地,就在郊外的坡庙中,现在时辰还早,买些东西,要想撬开他们的嘴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玉儿如今做了公主,之前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也有很多龌龊之事,只是玉儿不说,喜鹊也能想到。 照顾她的那个老乞丐,玉儿已经将他安置到别处了,他这辈子算是享福了,不用满大街的乞讨,至于其他人玉儿可没那么多善心,昔日被他们欺负,自己如今没有派人教训他们已经够客气的了! 如今带了些东西,也是为了套取消息,若是能够提供的,玉儿自然会厚礼相待,不合作的,有喜鹊在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买了一些吃的,顺着大路走过去,绕过了几条小巷子来到了其中一条小路。 这里是他们往日里争抢粮食的地方,以前玉儿总会在此聚集,抢到的东西不足以果腹,一进这后巷,玉儿就想起和老乞丐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她总在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如今自己穿着锦衣华服,一跃而上成为漱玉公主,看见窝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乞丐们,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看见玉儿熟悉的面孔,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女子竟然是以前和他们扑在一起抢食的乞丐。 瞧见玉儿,乞丐们蜂拥而至,喜鹊蹭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吓得他们赶紧停住了。 “东西可以给你们吃,但是有些话我可得问清楚,如实招来,这些钱和东西都是你们的!” 玉儿亮了亮自己手里的食盒,乞丐们面面相觑,而后点点头:“你说。” “城外灾民的事你们可曾听说过?” “自然听说过,谁人不知?他们都是南方水灾过来的难民,如今过的比我们还要好!” 言语间满是愤慨,看来流言蜚语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玉儿脸色暗沉,“你们都是听谁说的?一一道来,你先说。” 她指着为首的一个乞丐,那人指着身旁的人:“我听他说的。” “我是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每日里他都在茶馆里面宣扬,一日三场!” “哪一家茶馆?” 喜鹊追问。 “就是一品楼旁边的茶馆,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里头,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听见这话,喜鹊蹙眉,“若是你们说谎,我还会再回来找你们麻烦的!”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玉儿将食盒丢在地上,随后掏出了铜板正要撒出去,喜鹊按住了她,“等到核实之后再回来赏他们不迟,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方才说话的乞丐连忙诅咒发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们时常在那乞讨,当然听的真切,若是你不信,我带你们过去!” “行,你带路!” 喜鹊示意他从前带路,乞丐带着他们去了一品楼旁边的百家茶馆,进去之后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台上的说书先生啪的一敲折扇,顿时来了精神,说的眉飞色舞! 第223章 接近真像 “话说这八皇子府中的侧妃娘娘,生的是花容月貌,日日里引得殿下宠爱…” 听见这话,玉儿不禁蹙眉,连这种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将皇家事堂而皇之地拿到台面上去说,这人也是大胆。 区区一个说书先生妄议皇子府中的事,喜鹊也觉得不可思议。 喜鹊没有动手,只是听着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将府中的一些事情添油加醋,听得台下众人声声叫好。 等到结束之后,喜鹊和玉儿跟了出去,立马将他扭住,说书先生心中一惊,回头见到是两个女子顿时笑了起来:“两位有何贵干?难不成看上我这干瘦老头想要……” 话未落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说书先生一愣,喜鹊将他拧到了一旁的巷子里,狠声问道:“谁让你在这说三道四的!皇家之事岂是你能妄议的!” “是,是有人给我银子让我说的!” 说书先生的话让玉儿两人心里一沉!果然有人作祟。 “是谁?” “是个年轻的姑娘,戴着面纱我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不过她每隔五日就会过来给我银子,让我在各大茶馆宣扬,这些故事都是她告诉我的,我再添油加醋说出来。” 说书先生被她拧住胳膊痛得都要哭了,喜鹊冷声道:“把她画出来!” “我不会画啊!” 喜鹊一把将他扭到了街头写信的地方,丢下了三两银子:“你说!你来画!” 写信人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有银子那便行了。 根据说书人说出来的细节,很快就画出了一副画像。 喜鹊拿过来看了一眼,再交给玉儿,玉儿脸色凝重:“这人看上去好生眼熟。” “她什么时候再来?” 玉儿追问。 “就是明天了。” “明天?明日里我再来寻你,这银子你拿着,到时候见了她你指给我看。” 还有这种好事,说书人也不管了,拿过银子之后正要走,被喜鹊攥住了手腕,“若是此事让她知道了,你应当知道自己的下场!” 喜鹊眼里满是狠厉,说书人吓得心里一颤,连连摇头,“我不说,我一定不会说的!” 听见这话喜鹊这才放心,松开手放了他,说书人忙不迭跑了。 玉儿有些担心,“你说他会不会骗我们?” “不会,百家茶馆是京中最大的茶馆,若是他以后不想在这里混下去,尽管骗我们。” 听见这话玉儿才放心,不过想了想又问道:“究竟是谁想要置娘娘于死地?” “这件事情我们查清楚之后,不仅要告诉娘娘,我还得跟殿下说一声,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抹黑娘娘不但坏了娘娘名声也害了殿下,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殿下出面赈灾救民的。 现在被人说成这个样子,城中乞丐反抗情绪越来越高,这帮无知小民就知道看着眼前的利益,若是放任不管,让城外的灾民流进来,抢的是他们的饭碗,搞不好还会有暴动,他们却丝毫不知。 喜鹊想到此处就觉得一阵恶寒。 “对了!” 玉儿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对方能够买人散播流言抹黑娘娘,那么我们也可以,反正说书先生又不止他一个,城中的茶馆也不止这一个,为何我们不能这么做?” 喜鹊眼睛一亮! “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当然,走,咱们现在就去!” “等等!” 喜鹊拉住了她,“别慌,回去跟娘娘说说看,看娘娘的意思再议,而且,教说书人说故事,可不是咱们擅长的。” 玉儿想想也是,若是现在买通了人出去散播,恐怕会让人怀疑,这么明显的事难免惹人多疑。 两人匆匆回府禀告,江予月听说之后不由蹙眉,“你二人果然能干,我就知道让你们出去一定可以的。” “娘娘谬赞了,不过娘娘,您看这个法子可还行?若是行的话,我就再去跑一趟。” “说书人毕竟比不上那些长舌妇,照我看来,找些嘴碎的去说,效果比说书的还好。” 江予月的话让她二人失笑,喜鹊更是佩服。 说书的都在茶馆酒楼,但是家长里短的还是女人在行,一传十十传百,长舌妇功不可没。 江予月就是要利用他们的嘴将话传出去。 “先不急,抓到人之后再传开,先去透露一点消息让他们猜测就是。” 江予月想了想,便告诉喜鹊怎么样去说,目的就是要缩小自己夸大贺潮风的本事,另外那些灾民也可以利用。 第224章 终于开窍 江予月想到此处,对着玉儿道:“玉儿,又要再麻烦你去一趟城外,把他们绣的样片全部都拿回来。我之前说了要帮助他们变卖的,可是如今因为这事闹的我都不能出府。” “行,您放心。” “若是合适的话再放到绣庄上卖,让陈掌柜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一并盘下来,得了空我还要开个绣庄,之后他们便能在此专心刺绣了。” 玉儿点点头和喜鹊再次出府。 董芙婉闻闻讯不由得皱着眉头,“宝笺,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娘娘,奴婢让人盯着了,说是他们为了打听那些流言所以才会频繁出府的。娘娘,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 宝笺有些担心,董芙婉不屑:“怕什么?就算发现了有谁知道那是你?再说了你出来进去不都带着面纱,认不出来的,就算真的认出来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假的吗?” 这个江予月,打着赈灾的旗号,可没少为自己捞银子啊,不然,那些酒楼铺子到底是怎么开出来的?董芙婉恨恨的想着,嫉恨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失去了理性的判断。 且不说主事之人是贺潮风,就凭江予月一个王府侧妃,如何能贪得赈灾的银两。要知道,赈灾的银子都有专人保管,每日清点盘查,谁敢在这上面的动手? 哪怕是贺潮风都不敢,董芙婉不问世事,就只知道盯着江予月,殊不知自己做了件大蠢事。 江予月和贺潮风要是出了事,皇子府焉能独善其身? ………… 江予月在蕙草院中闭门不出,反正大夫说了要让她静养,她便养着,权当休息了,由玉儿和喜鹊出门,她二人出去不会引人注目,至少人们现在的目光还在关注着江予月。 喜鹊又有武功不会有事,玉儿是公主,出行都有侍卫跟着,他们更加不敢。董芙婉也是闭门院中坐,那日被城中乞丐砸的一身狼狈之后,她再也不敢随便出府。 如今府中就只有他们两个女人,贺潮风不回来,董芙婉就想着法子想要跟她过不去,江予月也不动如山,稳坐自己的蕙草院中,饿了有人做饭,渴了有人递水,过的倒也惬意。 只是不知贺潮风在城外怎么样了,虽说那日把他气走了,可是江予月想着,其实贺潮风也挺可怜的。 身为皇子,情绪不能外露,平日里有个嘘寒问暖的人看似挺多,但是这种嘘寒问暖中又夹杂了多少真心实意? 江予月叹息,皇家无情,就拿贺潮风而言,哪怕是董芙婉这个枕头人,只怕也对贺潮风存了一些心思。 如今自己将他气走了,害得贺潮风几日都没有回来,江予月心中也有些不忍,抬头看了看外面扬声喊道:“花苑!” 花苑进来:“主子什么事?” “一去看看厨房有什么食材,我想要做些饭菜给殿下送过去。” 花苑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主子,今日厨房里都是新进的瓜果蔬菜,咱们自己养的鱼,还有鸭子。” “这样,做个老鸭汤,再做一个清蒸鱼。” 花苑连忙应下这就跟白芷出去抓了鱼还有鸭进去收拾,江予月跟了过去吩咐道:“一会我做好了你们送去,就说是我亲自做的,他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见江予月的吩咐,花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娘娘也并非无药可救,只要这样殿下一高兴,便会再次想到娘娘。 不过这话她倒没说,江予月自然也知道,这些下人平日里都盼着她固宠,看见自己和贺潮风时不时的闹一些矛盾,他们眼里满是幽怨。 现如今听闻江予月要亲自下厨,整个蕙草院的人都笑了起来,娘娘总算是开窍了。 江予月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然让他们如此开心。 她亲自下厨蒸了一条鱼,又做了两个蔬菜,煲了一锅老鸭汤,全部做好之后放进了食盒交给了花苑。 花苑瞧着外头玉儿和喜鹊都没有回来,于是主动道:“娘娘,不如奴婢一个人送去吧,让白芷陪着您!” “也成,叫两个侍卫和小厮和你一起。” 近日来城中不太安分,她的院子外头除了喜鹊等几个丫头之外,也配了侍卫,如今说了去向之后,两个侍卫和两个小厮套着马车,带着她直奔城外。 贺潮风见到花苑的时候不由得一怔,“你怎么来了?” 花苑微微福身:“启禀殿下,是娘娘让奴婢来的,娘娘说殿下辛苦,所以让奴婢给殿下送了这些吃食,这可是娘娘亲自做的!” “是她亲自做的?” 贺潮风看着食盒里端出来的饭菜,颜色搭配的刚刚好,有荤有素,也都是清淡的,确实用心了。 第225章 循迹追查 “殿下,娘娘许久没有做吃的了,有感殿下为民劳碌,特意下厨做了些小菜,还请殿下尝尝。” 闻到这香味贺潮风的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示意花苑退下。 花苑浅笑:“娘娘说了,殿下若是吃得好,让人传个话,她便再为殿下准备一些。” 贺潮风点点头,看着花苑离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做的不错。 没想到江予月这位公主,不仅会种地,做菜也挺好吃的,她所做的家常菜往往能够勾起贺潮风心里的柔软,所以贺潮风才会数次对她宽容。 这个江予月,贺潮风自觉看不透她,想不到今日居然亲自做了饭菜送来。他心有所思,但眼里还是带上了笑意,不管如何,这个女人总算是开窍了。 贺潮风嘴角带笑,白莫风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好酒好菜看上去很不错,让我猜猜,应该是府里的人送来的吧?” “一起尝尝?” 贺潮风难得的好心情,白莫风笑了,“自然是要尝尝的。” 贺潮风令人送来了筷子,两个人对坐,酒过三巡,白莫风对这饭菜赞不绝口,随即正色道:“听说有人在查那些流言出处,除了你的人之外,还有一路人马正在追查。” “不用说一定是那丫头。” “你是说侧妃娘娘?”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最容不得有人往她身上扣屎盆子,明明是做好事却被人说成这样,她不能忍,自然是要派人查个清楚的。本宫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法子。” “若是查出来,你当如何?” “查了出来,不管是谁凌迟处死,绝不手软!” 贺潮风的脸上透着一股暴虐的杀意,白莫风心里一惊,这件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别提是志在九五之位的贺潮风了,一旦处理不好,这足以影响他竞逐皇位。 如此一想,贺潮风有这等杀意也就正常了,白莫风嘴角噙笑,皇家无情,古人诚不欺我。 两人商议着此事后续的发展,不知不觉一桌菜都解决了,白莫风竖起了大拇指,“这顿饭是白某占了殿下的便宜,他日一定会在一品楼摆上一桌好酒席,好好的谢过殿下。” “那就不必了。这桌菜是她亲自做的,一品楼的饭菜都比不上。” 白莫风吃惊道,“侧妃娘娘果然秀外慧中,不仅头脑聪明,还做了一手好菜。” 贺潮风闻得夸赞,脸色顿时舒展开来。 白莫风看见贺潮风脸上的表情,便知他整颗心已被她俘获,只是他自己还有所不知罢了。 “你今天吃了她一顿精心准备的饭菜,也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将来你可得报予她才行。”吃饱喝足的贺潮风有了闲心开启了玩笑。 白莫风也是附和着笑道:“这顿饭吃的可不便宜,白某记下了。不过,就眼前此事而言,白某倒是觉得没必要,侧妃娘娘那般聪慧,既然知道差人去查,只怕她早就有了计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难道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她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反击吗?” “她的反击也在本宫的意料之内,不过本宫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此事看似针对她,实则是针对于我,本宫分析,此事十有八九是我那二哥做的,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她的反击可就不够看了。” “若是殿下身边的人做的呢?” 白莫风手里的折扇一收,笑看着贺潮风道。 贺潮风冷眼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莫风失笑:“殿下千万别动怒,我也只是猜测,在这京城,有谁和你的那位侧妃娘娘是死对头?” 贺潮风心里顿起疑惑,不过嘴上却道:“芙婉不会这样的。” “她二人为了争你,什么事做不出来?只不过侧妃娘娘顾大局,董娘娘却不一定知晓。若是能让你的心归于她,我想这事做得出来,亦或是董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白公子,本宫警告你,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贺潮风脸色阴婺,白莫风心中暗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依旧道:“殿下不高兴听,全当我没说,不过若是被我言中,殿下还是想一想,董家该如何处理。” 白莫风说完作揖行礼,转身离去。 贺潮风眼神犀利,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散去,要说芙婉也是世家出身,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蠢事吧? 可是……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聪明点的事。 贺潮风心神不宁,难道真是祸起后院。若真是她真做的,自己当如何处事? 贺潮风心里面很乱。 晚些时候,贺北查出来的消息也送了过来,最终的指向与玉儿他们的追查结果一般无二。 贺北将说书人带来时,说书人早已吓得小便失禁,瘫痪在地。 “让人将他拉去大理寺严加拷问!” “殿下开恩啊!“ “殿下,草民只是在茶楼混口饭吃而已,是他人给我剧本让我说的啊。” 贺北站了出来,禀道:“喜鹊他们已经约好了明日与他见面,找出幕后之人,不若让属下和喜鹊一起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背后污蔑殿下?” 贺潮风闻言蹙眉,当即答应。 第226章 挖坑埋人 “殿下,这是他凭着记忆画出来的画像,属下从喜鹊那拿过来的。” 贺潮风拿过画像看了一眼,脸色毫无波澜,可他的眼神却凝成了一束。 贺北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 “属下看这人有些面熟,而且那日娘娘过来的时候说起此事,她身边的宝笺脸色明显变了。” 贺潮风看了他一眼,“你是怀疑此事乃是宝笺所为?” 贺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涉及到了殿下后院之人,自己一个侍从,如何能妄议主子家事。 见贺北如此,贺潮风蹙眉道:“无需担心,大胆的说。” 听到主子允许,贺北有些不敢肯定的道:“属下以为宝笺不过就是个丫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定然有人教唆。” “你的意思是芙婉所为?” 贺北这可不敢乱接话了,只是将头垂下,不再言语。 贺潮风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高估了董芙婉,眼下,他必须得权衡利弊,因为,董芙婉身后有董家,有自己的母妃宜贵妃。 真的是蠢到了家,贺潮风冷哼,眼中闪过骇人的杀气,无论是谁,只要阻碍他登上皇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你且下去,待明日看清楚之后,再来汇报。” 贺北拉着说书人下去了。贺潮风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随即大步离开营地,回了皇子府。 现如今城内乞丐有人盯守,城外这些灾民也有兵丁看守,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虽说有些流言蜚语,可总体可控。 贺潮风回到皇子府并没有去蕙草院,而是主动去了主院。董芙婉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娇靥泛出笑容,起身迎道:“殿下回来了!” 贺潮风颔首,董芙婉满脸柔情的跟在他身后。 “殿下可用过膳了?” “今日蕙草院送去了一些饭菜,本宫觉得挺好的。” 贺潮风坐在上首,丫鬟送上香茗。 董芙婉闻言,嘴角不自主的抽动,随即笑道:“妹妹这几日有些积食不太舒服,没有想到还能强撑着给殿下做些饭菜,倒是显得我这做姐姐疏忽了。如此我便吩咐厨房每日里做一些送去给殿下。” “不必了,太麻烦,本宫也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听见这话,董芙婉脸色窒了窒,随即讪笑道:“便依殿下之意。” 看见董芙婉这副模样贺潮风眼神犀利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董芙婉赶紧回头招呼宝笺:“去端养神茶来!” “城内乞儿非议本宫一事你可知晓?” 贺潮风眼神一转,突然说起了这个话题。 董芙婉心里一惊,旋即调整脸色,一脸怒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殿下可嘱咐大理寺将他们给揪出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贺潮风冷笑,又开口道:“你猜本宫的下属查到了何人?” “查到何人?”董芙婉的脸色不自然起来,依旧强支撑着回道。 贺潮风看她模样那还能不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破,他笑了笑道:“是个说书的,就在一品楼旁边的茶馆里,此人如此大胆竟敢妄议本宫的内院之事,不过,此人狡猾异常,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宫也不能将他怎样,依你来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宝笺偷偷打量了一下贺潮风,见他并没有抓走说书人这才放心。 董芙婉闻言,这才浅笑道:“臣妾不知,臣妾不过一介妇人,如何敢左右殿下的决断,不过,殿下还是的谨慎处理才好,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千万别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才好。” 贺潮风点头称是,“你能有这番见识,着实让我惊喜,说得在理啊,本王还真不能拿那说书人怎么着。” 闻言,董芙婉算是放心了,不过,待风声过些之后,那说书人是断不能再留了。想到此处,董芙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宝笺,你去将我们今日新做的水果冰拿过来给殿下尝尝,消消暑气。” 宝笺正要过去,贺潮风摇头,“不用了,刚刚吃了饭,赶回来有些疲得慌,喝些茶水便是了,本宫去那边瞧瞧,听说她积食了?” 听到他说起那个她,董芙婉便知道指的是江予月,只能淡淡点头:“是,不过已经看了大夫,说是静养便可。” “这内院有你,本宫也算是能放心了,你歇着吧,本宫还是去瞧瞧!” 贺潮风抬脚走了出去,宝笺看见他走了,心里慌的不行。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他们已经找到那个说书人了!” “你慌什么!谁能知道是你?” 董芙婉脸上满是狠厉。 “你没听殿下顾忌名声,不愿与小民计较吗?明日你把银子结清,今后就再也别见他了。” “可若是他们在一旁盯着呢?” “那你今日就去!” 董芙婉叱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宝笺看似精明,今日竟然如此蠢笨,什么都要她教。 宝笺早已乱了分寸,只得依言出了府去。 她前脚刚走,贺潮风布置的人手便暗中跟了上去。 贺潮风去了蕙草院,花苑刚要出声行礼,便被贺潮风挥手阻止。 只看到江予月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看着一旁的鱼缸久久出神,连他来了都不知道。 第227章 有些反常 贺潮风走到了江予月的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江予月这才发现,回头看见是他连忙起身,“殿下来了!” “看什么这么出神?一个小小的鱼缸也能让你看的连本宫来了都不知道。” 江予月轻轻一笑,笑容勾魂夺魄,直让他微微失态。 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女人是这般让他心动,这动人心魄的美,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了才是。 贺潮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江予月愣住了:“殿下这是怎么了?” 江予月没想到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就这样失态,贺潮风看见她一脸狐疑,这才回神,不由得咳嗽一声掩饰自己。 “本宫只是路过,过来瞧瞧你,听说你有些积食,所以本宫看看到底有没有事。” “有劳殿下担心了,无妨。” “是吗?听说你还让人去查那些流言蜚语,怎的?就这么信不过本宫?” 贺潮风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一丝迹象,究竟自己在她心里是怎样的? 江予月看着他觉得奇怪,这一点都不像贺潮风。 “不是信不过殿下,只是觉得殿下事情太多,日理万机,若是臣妾能够自己完成自然最好,也能为殿下分忧解难不是吗?如今殿下这般问,是觉得臣妾做的不好么?” 江予月把问题重新抛给贺潮风,贺潮风被她问的笑了出来。 “罢了,你想怎样随你。” 贺潮风抬脚正要进去,江予月拉住他的手,手掌心的温度让贺潮风心里一窒,随即就听见江予月轻声道:“殿下,若是找到那个人,殿下可否应允臣妾一件事?” “你说,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本宫都会答应你。” 贺潮风回眸看着她,江予月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若是抓到了幕后的黑手,不管她是谁,我要让她当面在城门口大声道歉!”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沉默片刻就答应了:“行,但是本宫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若是此人与你我相识且位高权重该如何是好,你也要让她去城门口大声道歉吗?估计那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可能不能如你愿,就算本宫应了,估计她背后的人也不可能应允。”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若是此事真的是这后院中人所为,就算她想让那人道歉,估计那人也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让她在我蕙草院门口跪下!因为她不只是玷污了我的名声,还抹黑了殿下,要让她知道恶语伤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见江予月执意如此,贺潮风同意了。 “本宫答应你,一定让她给你磕头道歉。” 贺潮风在想,如若真的是她,道歉是必要的,他还要狠狠教训她! 江予月这才放心,只要贺潮风不再拦着她,不管对方是谁,都要跪在她的院子门口和她赔礼道歉。有了这句话江予月心情大好,直接起身朝屋子进去,贺潮风跟了过去。 “花苑,去把我们准备的果茶端上来!” 江予月回头招呼花苑,花苑赶紧去办,端上了果茶之后,看着天色渐晚问道:“殿下,娘娘,奴婢准备饭菜吧?殿下今日就在此用膳么?” 江予月刚要答应,贺潮风却摆摆手,“今日本宫心情好,带你出去吃。” “殿下怎么想起来带我出去了?要是出去的话碰到了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殿下能够忍得了?” 江予月不信,若是真的碰上了那些人,贺潮风能忍? “有本宫在,就算他们指指点点也得掂量一点能否经得起本宫的怒气,要不然本宫不介意让他们试试大理寺的鞭子!” 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十分满意,“殿下稍等,臣妾换件衣裳。” 贺潮风颔首,看着江予月进了里屋,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裙,这颜色在这季节正好,更加衬得她肤色白皙,看她娉娉袅袅走过来,贺潮风眼神有些呆滞,江予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殿下看呆了吗?” “看来当日本宫真的慧眼独具,把你抢了回来。” 江予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蹙眉,“殿下可莫要再说从前的事情了,要让臣妾想到这段不愉快的往事,当初,殿下可是要将我送给旁人!” “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贺潮风这番话让江予月愣住了,不止是她,就连花苑和白芷都怔住了,他们没听错吧?殿下居然道歉了? 就连江予月也是大吃一惊,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贺潮风。 这人,今天如此反常是为那般? 第228章 雷霆雨露 皇室中人,都是些人精,又有几人见过他们的真心。 更何况他是手握兵权的嫡系王爷,乾坤独断说一不二,容不得他人半点忤逆。 她也不指望贺潮风会真心认错,只想着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能够多一些,贺潮风能够应允她,信任她这就够了。 江予月跟着他出门,董芙婉闻言,顿时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就要倒地,被一旁的丫鬟扶住。 “娘娘这是怎么了?快请大夫来!”丫鬟朝着外头喊道。 “等等!” 董芙婉赶紧拦住了她,“不必了,让本宫一个人呆着。” 丫鬟闻言随即退下,不知怎的,董芙婉总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没想到她斗了这么长时间,想不到她竟然将殿下的心给勾去了。 原本还想着这府邸内院已是她的天下,大小事情她可一言而决,可如今看来,要这些虚的毫无意义,没有殿下的宠爱,一切都是无根的浮萍。” 董芙婉心乱如麻,为了执掌这王府后院,她可以装作谦虚恭良,可是现在压根就装不下去了。 董芙婉再也忍不住,喝道:“来人!去瞧瞧宝笺回来了没有?” “启禀娘娘,还没有回来。”候在一旁的丫鬟去打探回来后回道。 外头丫鬟的回话让董芙婉叹了一口气,“罢了,你随本宫回一趟董家。” 丫鬟应了一声,跟随她一起回去。 董芙婉心中很乱,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唯一助力只有自己的娘家。 贺潮风他们刚出门董芙婉就出来了,开门时还小心翼翼的,一是上次的事情让她有了阴影,二是她也不想太多人看到她回董家。 看着贺潮风与江予月同坐的马车朝前走去,董芙婉不由得捏紧了拳头,随即顿了顿,抬脚就上了马车,朝相反的方向而行。 贺潮风朝后看了一眼,摇头道:“可惜、可惜。” 听见这话江予月扭头看了一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抬头问道:“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她会去哪里吗?” “她还能去哪。”贺潮风不屑,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到底,他是愈发看不起这个身边人,毫无城府,所做之事皆为无脑。 江予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眸光流转,不经意的说道:“姐姐素来宽容大度,为了这点小事就回娘家,未免太过反常,殿下应多陪陪姐姐。” 听见江予月的话,贺潮风的眼眸冷了下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她应该是忘记了,雨露雷霆皆是君恩,在本宫府邸,我想要宠谁便就宠谁,轮得到她来教?找董家就能胁迫本宫?她想的也太简单了,本宫就是要宠你,谁能奈我何!” 贺潮风低头看她,眼里的柔情让江予月吓了一跳,“殿下这话倒是让我受宠若惊,若是妾身将来有一日被人诟病或者被拉去责罚,希望殿下能看在今日之言的份上救救妾身。” 听完,贺潮风大手一揽,将她抱进自己怀中,马车中旖旎的气氛渐渐升起,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情。 马车直接去了一品楼。 下车的时候江予月的面容引起了周遭人的侧目,贺潮风环顾一周,将那些大胆看过来的目光全部都震慑回去,随后拉着江予月走进了一品楼里。 包厢里面两人落座,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方才进去的可是八皇子侧妃?那可是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八皇子真是有福气。” “切!这个女子你没见过吗?不过就是个军妓出身,听说这一次城外赈灾的时候,她倒是抛头露面积极参与,可是私下里却贪墨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都被她做了新衣裳!” “这般貌美却蛇蝎心肠,确实是个狼心狗肺黑心肠的女人!” …… 听见这话,贺潮风皱着眉头,包厢外头的声音他是能听到的,贺潮风不悦,江予月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殿下,看来此人确实对我非常熟悉,连我有几件衣裳都清楚得很。” “来人!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通通掌嘴二十!” 门外的侍卫立马就下去,一阵鸡飞狗跳,杯盘摔打之后,外面传来了哭喊声和啪啪的掌嘴声音。 不用说,这下外面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唯恐说多了传到贺潮风的耳朵里,被他斥责仗毙。 江予月打开窗户看到这一幕,连连摇头:“殿下,此事明天传到宫中,定然会变成了我恃宠而骄,殿下你今日为我出气,妾身感激万分,可这要折损了殿下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怕什么,反正明天真相大白,不,今天就能抓到幕后的黑手!” 贺潮风满脸冷厉,江予月蹙眉,“殿下就这么确定?” 江予月知道明天他们才会见面,没想到贺潮风却说今天,难不成计划有变? 怎么没听见喜鹊说过? 江予月有些迟疑了,贺潮风神秘一笑:“你就放心吧,本宫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能够做到,更何况这些人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暴露身份那也是迟早的事。”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也就不说话了。 第229章 人赃俱获 总之这件事情她交给了喜鹊和玉儿,肯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答复的。 此时贺北已经跟着宝笺去了百家茶馆,看见宝笺和说书人见了面并付了银子,贺北就让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宝笺戴着面纱,看见突然从天而降的贺北,顿时心里一惊,那说书人赶紧指着宝笺,“就是她让我说的,关于八皇子侧妃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宝笺一听顿时恼了:“你说些什么?什么侧妃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北上前一下子就将她的面纱给拽了下来,“果然是你!” 宝笺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人赃俱获了,你还想狡辩!”贺北冷笑,俊俏的眸子中透露出彻骨的杀意,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书人揪着她不放,宝笺吓得瑟瑟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她找到了救星,赶紧抓住了贺北的手,“求求你放了我,娘娘说了若是……” “你别说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你们家娘娘对你说了什么,回去的时候你自己亲自跟殿下说,来人,将他们两个全部带到皇子府去!” 得知贺潮风就在一品楼,贺北直接去了一品楼并告知贺潮风,看见贺北来的时候贺潮风嘴角勾笑。 “查清楚了?” “殿下,人已经抓到了,就是娘娘身边的宝笺,看来我们猜的没有错。” 看见江予月也在身旁,贺北冲她点点头,江予月不解:“抓到了什么意思,宝笺怎么了?” “意思就是本宫方才说的话已经应验了,人赃俱获,贺北,将她带走,另外,嘱人带个口信去董家,告诉娘娘让她即可回府。” “是。”贺北转身出去直奔董家,贺潮风并没有抓到幕后真凶的兴奋,反而脸上挂上了一丝苦涩。 江予月略做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原来贺潮风早就知道对方是谁,尽管自己也有猜测,可她依旧不敢相信,这些事情尽是主院那边做的,这般折损殿下名声,董芙婉她难道不知道,她与贺潮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吗? 想想之前与贺潮风的对话,江予月总算是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了,去城门口当中给自己道歉,以董芙婉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到的。 估计这把火也烧不到董芙婉身上,只要董芙婉不是太蠢,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丫鬟宝笺的身上去,贺潮风就不能把她如何。 如此这般,就算有些惩罚,怕也是不疼不痒的,上不到她的根本。 江予月顿时失了兴致,看了一眼贺潮风:“殿下,臣妾没什么胃口。” 贺潮风却淡淡道:“本宫很有胃口,你陪着本宫把饭吃完再回去,芙婉回去肯定要先审讯一番,本宫要看看究竟她能得出什么结论,如若不然,这董家也是走到头了!” 贺潮风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凌厉,江予月吓了一跳,“董家不是贵妃娘娘的母家,难不成殿下连贵妃娘娘的面子也不给?” “江予月你是蠢的吗?现在这人已经对我下手了,他都没将我当成是贵妃娘娘的儿子,我又为什么要对他们手软!真让我查出来这背后有董家的影子,本宫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 听到他这么说,江予月明白了,大位之争事关皇家延续,外戚可以站队,却不能轻易插手皇家之事,如今,城内城外的传言对贺潮风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如若真有董家参与其中,那也只能说董家是在自寻绝路。 涉及到了亲儿子,贵妃娘娘会帮谁?说起来这董芙婉也太蠢了些。 江予月点点头伺候着贺潮风吃了饭之后才回去。 董芙婉在董家见到了贺北,听闻殿下要让自己回去主持公道,董芙婉的心里一沉! 她才刚刚到董家说了两句,还没有找到法子,就被请回去了。 董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董芙婉匆匆回府,当她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说书人和宝笺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晃了晃。 宝笺忙跪了下来:“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宝笺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还是很聪明的。 至少没有将自己说出去。 现在看见宝笺这样,董芙婉捏了捏拳头冷下脸来:“宝笺!路上贺北已经与本宫说了。是你污蔑侧妃娘娘的,可有此事?” 宝笺抬头看着董芙婉满脸震惊,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是,奴婢,奴婢只是看不惯她装腔作势!明明娘娘您先出去施粥救人的,为何她一来就抢了娘娘您的功劳,奴婢不服气!” 听见她这么说贺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个锅背的好。 董芙婉听见她这么说彻底放松了。 看了一眼贺北,董芙婉冷声道:“贺侍卫以为如何?” “娘娘,此事属下只负责拿人,具体如何,得等殿下回来才知。”贺北跟随贺潮风多年,就连姓氏都是贺潮风所赐,足可见贺潮风对他是如何的信任,但此事事关殿下的家事,他一个侍从,不便参与其中。 弟230章 张冠李戴 董芙婉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事情败露,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控制在可控的范围,贺北是个聪明人,这让她大松了口气。 还未等她把这口气松完,贺北又开口道。 “来之前,殿下曾嘱咐我,见到娘娘定要问清了这宝笺身上的银子是从何而来,小小一个丫鬟身上如何有千两巨款?” 董芙婉听见他如此问话,心里有些不悦,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问道:“宝笺,你如实说,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宝笺迟疑,银子是娘娘给的,可是她万万不能说出来。 “奴婢,奴婢……” “说不出来?” 贺北笑了,随即挥挥手,一旁的下人立马上来将她按住,挥起板子就要打,吓得宝鉴连忙喊道:“不!不!是娘娘,娘娘给的!” “娘娘,奴婢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闻言董芙婉心里一惊随即眼睛一瞪:“你这丫头实在不该!本宫赏了你许多金银是念在你素来勤快衷心,可是你也不该如此用法!居然私自攒了这么久就为了做这种事!” 宝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贺北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主仆二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互相推诿,果真是厉害。 一旁的说书人瑟瑟发抖,贺北笑笑:“既然如此,那么你也说说看,你们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说书人连忙指着宝笺,“就是她,是她主动找到我,告诉我皇子府的事,还让我在茶楼里面四处宣扬!说是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宝笺愣了一下,随即扑上去咬住说书人的手指,痛得他惨叫一声,侍卫赶紧将他二人拉开,贺北随即一巴掌拍在了宝笺的脸上,打的她眼冒金花,说不出话来。 “娘娘,此事交与娘娘审理,殿下一会儿就回来,希望到时候娘娘能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这人是主院里的,若是传了出去,娘娘今后的前程也就没了。” 董芙婉闻言心里咚咚直跳,她只是简单的想要污了江予月的名声而已,未曾想连贺潮风也牵扯了进来,这宝笺着实该死。 一会儿贺潮风回来了,若是他知道主意是自己出的,不但自己要遭殃,怕是还要连累了董家。 虽然董芙婉不够聪慧,但从小见惯了豪门世家的黑暗,她如何不怕? 哪怕她是王府正妃,可是污蔑皇子乃是死罪,更何况利用被污蔑之人是自己的丈夫,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遑论她还用难民来之事来推波助澜…… 这种事情,无论那一条传进宫中,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她死的,到时候,贵妃娘娘不但不会保全自己,只怕第一个动手的就会是她。 董芙婉看着宝笺,心中无尽懊恼! 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趁着贺北去了门口守着,董芙婉看着宝笺,冷声道:“宝笺,本宫待你不薄,如今,这事你是跑不掉了,一会殿下回来,你可知如何回答?”说到最后,董芙婉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杀意。 听见董芙婉这番话,宝笺愣住了,刚要说话,就看见董芙婉逼近自己,“你跟随我多年,我也不愿见你出事,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多想想你的家人,明白了吗?” 宝笺瞳孔收紧,董芙婉明显是在告诫她,要是她敢说出实话就会连累家人。 宝笺脸色苍白,颤声道:“奴婢,奴婢自己说的,没人指使奴婢!” 董芙婉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确定贺北能够听见,示意宝笺继续。 “娘娘素来宽厚,奴婢就是瞧不上那贱人!凭什么娘娘顶着日头,每天都去城外施粥,她来了才没几天,就能抵过娘娘数日来的辛苦。” 宝笺知道自己是难逃此劫了,想通之后,她干脆将所有的事都领了下来。 又道:“奴婢不忍心娘娘受到委屈,所以才会买通了说书人,诋毁她!要生要死,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奴婢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娘娘念在奴婢伺候多年,能够赏奴婢一个全尸,让家里人能够见上奴婢最后一面。” 贺北在外头听了沉默不语,稍后贺潮风带着江予月回来了,看见他们贺北赶紧迎了上去,“殿下,娘娘正在里头审讯,宝笺都招了。” 江予月能推测出结果,心中自是不屑,宝笺招了有何用?替罪羔羊罢了。 贺潮风脸色阴婺,大步迈了进去,董芙婉见到他满脸阴沉的样子心中一片突突声! “殿下,臣妾有罪,治下不严,还请殿下惩治!” 一见面董芙婉就跪了下来,自请有罪,这样的她让江予月撇嘴,果然让她猜中了,这是推得一干二净。 贺潮风冷眼看着她:“你这丫头说的话能有几分真?” “殿下!” 宝笺开口了:“殿下,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与娘娘无关,奴婢就是看不惯侧妃娘娘无视我们娘娘,是以怀恨在心,才想着要对付她的。” 贺潮风冷笑:“你倒是胆子大,都能替你家主子做主了。” “奴婢该死,任凭处置。” “好一个任凭处置。本宫可是记得你的家人还在董府,你诋毁皇子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贺北,派人去董府把她的家人全部拉过来,跟她一起凌迟处死!”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宝笺慌了,一脸惊恐看着董芙婉,董芙婉忙道:“殿下恕罪!殿下,求殿下看在宝笺侍候臣妾多年的情分上,饶了她的家人!” 第231章 难辞其咎 “侍候你多年,这么说,是正妃你教出了这么个胆大妄为的贱婢!董芙婉,趁本宫还年念点夫妻之情,你若是不想连累自己,那就按照本宫所说的去做!” 宝笺一听不答应了,连忙高声喊道:“娘娘救我!娘娘,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娘娘答应过奴婢的!若是娘娘不应…” “闭嘴!你这贱婢自己做错了事情,连累了家人,如今还想要威胁本宫。本宫念你跟随多年对你一再宽容,如今你犯下大错,本宫也无力回天。” 董芙婉立马打断了她,宝笺闻言浑身颤抖,看见董芙婉眼里的凌厉,宝笺明白了,娘娘这是要弃了自己。 她都已经答应了,将此事抗下来,可是家里人绝对不能有事,贺北已经转身离开,宝笺豁出去了,猛地扑到了江予月的脚下:“侧妃娘娘,奴婢只信您一个人,奴婢是恨您,可是这恨来源于娘娘,娘娘她看您不顺眼,所以才会指使奴婢诋毁你的!求侧妃娘娘救我家人!” 事到如今宝笺也顾不上了。 听她这么说,董芙婉怒了,“你这贱婢竟然敢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指使你!”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再隐瞒,就算娘娘你平日里有赏赐,可是奴婢也攒不了一千两银子,暂且不说奴婢能不能攒下这么多银子,就算能攒下,奴婢又如何舍得用一千两银子去诋毁侧妃娘娘?” 豁出去的宝笺也爆发了,毫不停顿的又道:“这银票也是娘娘给的,上面还有钱庄的刻章,查查就知道了,说书人,你说句话!你的银票是不是还存着!” 宝笺回头看着那说书人,说书人已经被这几个人弄的不知所措了。如今见宝笺质问,说书人连忙摆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来提醒你!” 话语间喜鹊和玉儿走了进来,看见喜鹊说书人情不自禁脖子一缩,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路的。 “姑娘,你就饶了我,我真的是无辜的。她给我钱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至于什么银票,我都带在身上,你们要就拿去吧!” 说书人从怀里掏出了银票,喜鹊一把夺过来,看了一眼道:“大丰钱庄,三个月内的记录应该都能查到。” 喜鹊的话让董芙婉心里一沉,她不记得到底是她取的还是宝笺。时间久了,董芙婉也不敢肯定。 如今她脸色惨白,贺潮风见状开口了道:“不管这幕后指使的人是谁,总之你们这几个人一律逃不掉。将这丫头拖出去,董府那边的人拉过来,与她一道凌迟,至于说书人,掌嘴五十投入大理寺论罪!” 贺潮风发话,侍卫们赶紧上前将人拖了出去,宝笺早就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看着一旁的董芙婉厉声道:“娘娘,你不帮我,待我下到无间地狱,化成厉鬼也要来找你!明明就是你指使我的,殿下饶命啊!” 董芙婉脸色苍白,贺潮风冷眼看着她,董芙婉被这眼眸看的浑身冰冷,随即扑到他的脚下,“殿下,臣妾都是被冤枉的,是这个贱婢她自己的主意,臣妾完全没有参与其中,殿下!臣妾与殿下乃是一体的,殿下若是有事,臣妾也不得善终,臣妾又怎么会蠢笨到这个地步?” “如此说来你是无辜的?” “殿下明鉴!臣妾真的没有做过!” “宝笺是你的陪嫁丫鬟,本宫也知道你是什么性子的人,不过今日之事虽然是宝笺的错,可是你身为她的主子,治下不严,你也有责任。” 董芙婉连连点头,“臣妾知道,今后臣妾一定谨小慎微。” 贺潮风笑了出来,这笑容让董芙婉不由得怔住了,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董芙婉,你与本宫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性子,本宫自是知晓!此次之事本宫不愿深究,但是,你御下不严,身边的陪嫁丫鬟不光诋毁了本宫,还扭曲了侧妃一片好心,身为主子的你,难辞其咎。” “再说,这收治灾民虽是侧妃出的主意,但此事不光是我,就连父皇也是同意了,这要传到宫中,你可知道后果?” 听见他的话,董芙婉全身瑟瑟发抖,她只是想简单的报复江予月而已,谁曾料到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 江予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感慨万分,若这董芙婉身后没有董家的存在,只怕她早就贺潮风给拿下了吧。 “有些事做了就得付出代价,今日,你便给予月跪下道歉吧!”贺潮风脸上的笑容散去,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现在听到贺潮风的话,董芙婉一脸不可信道:“殿下,您让我跟她道歉?臣妾可是您的正妻啊!” 第232章 蠢笨如此 “不然你以为只是道歉就能解决?”贺潮风脸色阴沉,锐利的眼神中闪烁着无尽怒火。 董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货,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竟然还蠢的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肯低头,眼下,虽然有宝笺抵了罪去,可这能瞒过明眼人? 这事要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的话,不但是她,就连她背后的董家都得受牵连,这蠢货,愚不可及。 见贺潮风脸色越来越难看,董芙婉的情绪彻底崩溃。 江予月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贺潮风终究还是要保下她,让她觉得好笑的是,这董芙婉愚蠢至此,竟然还不知其意图,想到这,江予月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屑。 董芙婉用杀人的眼光盯着江予月,想她堂堂董家嫡女,出身显赫又是王府正妃,如今竟然要被逼着向一个军妓出身的卑贱之人下跪,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若是她就在这里跪下,今后还有何脸面执掌王府内院。 贺潮风暗暗摇头,赫然起身,道:“本宫就数三声,你若不跪,今后再想跪就去蕙草院门口!让府中所有下人都看清楚!” “殿下,你果真要这样对臣妾吗?臣妾也被蒙在鼓里啊!” 董芙婉又打起了柔情牌,“殿下与臣妾认识这么多年了,臣妾可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殿下难道还信不过臣妾吗?” 贺潮风不由气结,暴怒道:“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或不跪?若是不跪,本宫现在就去宫里,给侧妃讨一个公道!” 江予月知道自己该出声了,这场闹剧中,贺潮风虽说最终还是偏向了董芙婉及其身后的势力,但在态度上,的确有为自己着想,她站起身来,脸色平淡的说道:“娘娘出身便含着金钥匙,又如何能放的下脸面给我这个卑贱之人下跪道歉,王爷莫再为难于娘娘了。” “不过,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上几句,此次赈灾,我江予月一心为了难民、为了殿下,而绝非是为了自己的些许私名,娘娘您身边的人诋我毁我都可,可是,难道娘娘就没想过,殿下在外日夜操劳为的是那般?” 说到这,江予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殿下志在天下、心怀灾民,不辞辛劳安顿难民,如此仁心却遭人诋毁,更可怕的是,这还是祸起后院,这要传了出去,王爷如何自处?娘娘可以不给嫔妾道歉,但娘娘必须给殿下道歉,给所有为难民奔波的大吴官员道歉。” 说到最后,江予月脸色一片肃穆,迫人的气息让董芙婉为之一滞,被江予月这一番话压得脸上血色全无。 她只想着除掉江予月,却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般。 现在事情完全失控,竟然被人发现了不说,失了宝笺也不说,现在连自己也要栽进去,董芙婉彻底乱了分寸。 跪或不跪? 见她还在纠结,贺潮风不由叹气,但凡这董芙婉有江予月一半的玲珑心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眼下,江予月已经给了她台阶,她竟然还在纠结道歉与否这种小事,看来,自己平日里真是高看她了。 最终,董芙婉对着慢慢屈膝跪了下来,她低头对着贺潮风道:“殿下,臣妾御下不严,还望殿下责罚。” 贺潮风彻底失望,生硬出声道:“你该跪下道歉的人是她。” 说完,贺潮风将江予月拉了过来,让她站在了董芙婉的对面。 江予月嘴角勾起,“娘娘言重了,快请起来。” 董芙婉怒火在燃烧,她何时受过如此大辱,她咬牙道:“那就谢过妹妹宽宏大量,姐姐实在是愧疚,自今日起自觉守在佛堂,每日里吃斋念佛,绝对不会再跨出主院一步,还请妹妹原谅姐姐,切莫放在心上。” “姐姐真的是言重了,至于原不原谅,自有殿下决断,妹妹我可做不得主。” 江予月反手轻飘飘的将问题推回了贺潮风那边,做错了事道歉就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宝笺一家都被凌迟,若董芙婉这个幕后之人仅仅闭门不出,如何说得过去,江予月不蠢也不傻,既然已是不可调和的恩怨,那为何不趁她犯错踩上一脚了? 贺潮风哪能不知道江予月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董芙婉和江予月沉声道:“自今日起,你就搬到夕照院。” 闻言董芙婉愣住了,“殿下说什么?夕照院?” “照本宫说的去做,蕙草院的人全部都迁到锦华院这边来。” 江予月也是一惊,“殿下,臣妾觉得我那院子挺好的……” “本宫已经决定了,来人,去把院子都收拾一下!” 侍卫和丫头们全部都鱼贯而入,将这锦华院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一番,打包后送去了后面的夕照院。 董芙婉不敢相信,夕照院就是王府中的冷宫,这意味着什么她自然一清二楚。 贺潮风拉着江予月要走,却又转过头来看着董芙婉,“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今后这府邸就交给侧妃管理。” “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董芙婉连忙扑了过来,贺潮风却猛地将她推开,眼中带着无尽厌恶的瞥了她一眼! 董芙婉从未见过贺潮风如此待她,顿时失了颜色,心里沉到谷底。 第233章 打进冷宫 “董芙婉,你莫要自误,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所有来由本宫一清二楚,如今让你夕照院反省,什么时候彻底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来与本宫说话!来人,将她押进去!”贺潮风彻底失去了耐心,甩开董芙婉离开了主院。 侍卫拉着董芙婉将她送到了夕照院里,只给她配了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原本就是她院子里的负责洒扫的,论起贴心自然不如宝笺。 相比往日,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董芙婉失神落魄的坐在院子门口,一颗心沉沦到了深渊。 蕙草院的人全部都搬到了锦华院来。原来的蕙草院就给了玉儿住。 这样也好,她的那些鸡鸭鱼还能保留,玉儿也乐得伺候。 江予月坐在锦华院,看着摆放在桌上的库房的钥匙陷入了沉思,从进入王府到现在,一切恍若做梦一般,如今手掌中馈之权,只差头上一顶正妃娘娘的帽子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有些不真实。江予月心中生出惴惴不安之感。 贺潮风变了,自从得知自己是玉女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要说是为了贵妃,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如今,更是借着乞丐难民之事将董芙婉打进了冷宫,反手又将自己抬进了主院,这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难道是要将自己放在火上烤?江予月心中忐忑。 虽说这董芙婉被打进冷宫确实是她自己作的,可就算如此,江予月依旧觉得不妥,她要是就这么接下了王府内院大权,到时候宫中的宜贵妃如何看自己?董家又如何看自己? 这是要捧杀于我么?江予月心中大惊,在吴国,自己毫无根基,被贵妃与董家盯上,不死都难。 想到这,江予月立即辞道:“殿下,臣妾掌握中馈之权怕是不太好,臣妾没有经验。” “没有经验?江予月你这是在给本王说笑?要如你所说,府外的那些个生意也全停了吧,反正你没有经验。” “不必不必!”江予月连连摆手,看来这贺潮风是铁了心要让自己把控王府内院,江予月秀眉微蹙,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若不然,那自己赚银子跑路的计划就彻底破灭了。 贺潮风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好笑,又道:“这样,本宫让宫中的嬷嬷来教导你一番?” 江予月一听,小手摆的更快了。 从前在宫里住的时候,那些个老嬷嬷人前威严,人后也不苟言笑,甚是可怕,她可不想身边放着这些冷脸的怪物。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猜到她会拒绝,淡淡一笑,“此事既已解决,本宫回去回禀皇上为你正名,城里的那些乞丐本宫也会一并解决的。” “殿下切莫大开杀戒!”江予月赶紧提醒他。 贺潮风睨了她一眼,“本宫知道,你的人不是已经在行动了吗?” 江予月心中一惊,忙解释道:“殿下说笑了,妾身可不敢胡来。” 贺潮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江予月讪笑,“臣妾也只是担心而已,若是因为此事误了殿下的前程,那可不太好。”贺潮风瞥了她一眼,江予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真诚无比。 “侧妃有心了,难得侧妃有此心思,本宫甚慰。” 江予月不知他此话的潜在意思,唯有继续讪笑道:“能为殿下做些小事,妾身也深感荣幸。” 贺潮风不语,这些天来,他也是累得够呛。 如今,这王府院子里面就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了,贺潮风看了看她,目光中一抹深意,自从把她带回来之后,这后院的事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难道这都是她的手段? 江予月被这目光吓了一跳,她怎么觉得贺潮风的眼神有些诡异。 正要说话,贺北过来了,“启禀殿下,董家人已经将那宝笺一家送出来,他们一家九口均已伏法,说书人交到了大理寺,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你先下去吧,对了,董家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贺北摇摇头:“没有,听到属下说要捉人,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把那些人都送了出来。” 闻言贺潮风冷笑,这就是世家大族。 “他们知道董芙婉的下场么?” 贺北进来就知道董芙婉搬去了夕照院,于是摇头道:“这倒不知,不过殿下,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对侧妃娘娘不利,若是传出殿下宠妾灭妻那可就不好了。” 贺潮风眼里迸出一抹凌厉,冷声道:“给本宫放出话去,就说董芙婉嫉妒成性,不惜诋毁本宫陷害侧妃,本宫倒要瞧瞧董家人如今要怎么跟本宫交代?” 闻言江予月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贺潮风这就要跟董家过不去了么?前面还一直护着董家,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这个男人,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第234章 后续发展 “殿下不可。”贺北向前进言,江予月心如电转,这贺潮风要诘问董家,势必将自己拉扯进去,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随即也开口道:“殿下,贺侍卫说的对?眼下殿下正值用人之际,不可大肆张扬此事,依妾身之见,殿下可私下诘问董家,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殿下不利。”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露出了笑容,嘴上却道,“你是想让本宫示弱,让他人以为本宫可欺?” “殿下虎威无双,谁人敢欺。”江予月随手送上了一记奉承。 贺潮风知道江予月所说不虚,但他心里依旧不快,此番风波,若幕后有董家的影子,那对自己而言,可是致命的威胁。 江予月趁热打铁道:“此事不宜闹至皇上哪,否则,皇上定会以为殿下连内院中事都处理不好,有如何能治理好国家大事,依妾身来看,殿下应将此事告知贵妃,让贵妃娘娘来处理。” 贺潮风思索了片刻,对江予月道:“你能有这番见解,足见你的确有些脑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母妃要是知道此事,父皇难道还能不知,贺北,随本宫进宫见驾!” 贺北立马应下。 江予月舒了口气,为了活着,真累。 事实正如江予月所想,圣上闻得此事很是恼火,但也只是私下将董家唤去一顿斥责,罚俸了事,贵妃娘娘却是动真火,脸色十分难看,叫贺潮风带了一部女戒回来,责令董芙婉日日抄写。 董芙婉这些天过的很不好,如今又挨贵妃娘娘训斥,憋屈的几欲抓狂。 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江予月一早起来,花苑赶了过来:“娘娘,夕照院的娘娘说身体不适,要看大夫。” “那就请大夫去看看吧!”江予月也不会因为她如今失了势就苛待她。 花苑点点头下去了,江予月想了想,而后唤来了管家。 管家现在对于江予月那是十分佩服。从她来到府中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几个月江予月从一个小小的妾到如今执掌皇子府,这其中的手段,管家看得清楚。 他也知道江予月在贺潮风心中的地位,董芙婉虽然是正宫,可如今被拉进了夕照院,怕是不能翻身了。 对于董芙婉来说,如果能怀上世子,或许还有一丝翻身的机会 此时管家立在花厅当中,江予月眼中一道寒光,管家见了不由得害怕起来,浑身冰凉。 江予月淡淡道:“见了本宫怕什么,难不成本宫身上有毒?” 老管家连连摇头,慌忙下跪:“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起来吧,说说看我们府中目前的情况,还有夕照院那边。”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老管家心里有些颤动,“启禀娘娘,府中一切安好,至于夕照院,按照殿下的吩咐,董娘娘那里有人照顾。” “可是本宫怎么听说,她并未服用避子汤?还是管家你帮忙的?” 江予月说话的时候声音冷淡,头也没抬,只是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浮。 老管家却吓得直冒冷汗。 江予月抬眸,见他这样,心中冷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若是董芙婉有了孩子便会放出来,那样的话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江予月可不想再生事端,为了自己能过上安生的日子,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她江予月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老管家如今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害怕起来。这件事情殿下没管,可不想到这侧妃娘娘却清楚的很。 他原本想着此事天知地知,宝笺一死,没有第三人知道。 可是现在侧妃是如何知道的? 江予月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在诈你?本宫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此事?” 管家脸色苍白,连忙颤声道:“娘娘恕罪!” 江予月便知道,这管家也是心向着董芙婉。 她之所以清楚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玉儿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对阖府上下都进行了一次摸底。 自从江予月执掌王府内院之后,喜鹊又将那几日跟宝笺主仆接触过的人都查了一遍。 管家的事情自然没有逃出他们的查询, “老奴,老奴……” 管家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第235章 积蓄力量 “说说吧,怎么做的!” 江予月看着老管家,管家知道此事瞒不过去,只能如实禀告。 听闻管家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江予月伸手叩了叩桌子,静谧的花厅之中只有叩击的声音,这声音敲打在管家的心里,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最终江予月才开口:“管家,如今只能祈祷董芙婉没有身孕,若是有了,让她再出来的话,此事就不是本宫能解决的了。” “侧妃娘娘,若是董娘娘真的怀了孩子,老奴不敢隐瞒,毕竟是皇家血脉,怎么处置也是皇家的事。” 管家虽然是个下人,可是跟了贺潮风这么久,亦是他能信任的人,可是如今他不服殿下管教,背着贺潮风做出这样的事,若是东窗事发,管家只怕也不好交待。 不过他说的但是实话,董芙婉若是有了孩子,传到贵妃娘娘耳中,到时候不管她之前做过什么都会被原谅的。 看出管家眼里的防备,江予月呵呵一笑:“你误会了,只是在本宫眼里,董娘娘是否有孕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那里,他若是不允,就算是怀孕,殿下也不会在意。”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老管家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抬头看着江予月突然磕了一个头,“还请娘娘示下!” 江予月笑了笑,“本宫没什么好说的,殿下那边管家还是自求多福,本宫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宫和董芙婉井水不犯河水,她的孩子本宫不屑加害,你下去吧!” 管家没想到江予月会这么说,他也知道这位侧妃娘娘来历不明,虽然出身低微,可手段了得,今日过来敲打自己,只怕殿下那边也瞒不住了。 “娘娘放心,老奴会做好本职工作,不会让娘娘为难。” 管家又磕了一个头,随即退下。 他走了之后,江予月心情沉重,一旁的白芷轻声问道: “娘娘,其实这皇子府如今都是娘娘说了算,娘娘为何不干脆换了他?免得董芙婉与他勾结。” “我才接手府中中馈,若是将管家换了,肯定会惹人不满,毕竟他在府中多年还是有些威望的。再者,他不是我的人,他追随殿下那么多年,就算要动,也是殿下出手。” 江予月才掌握皇子府,总不能上来就将人赶走,那样岂不是落人口实? 今日把话说清楚了,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也与她江予月无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要犯我必百倍反击,这是江予月的生存之道。 以前在周国皇宫里的时候,她学会了隐忍蛰伏,积蓄力量。 而今到了这里,皇子府也是一样。 董芙婉从一开始就忌惮她,虽然没有堂而皇之对付她,但是小动作不少。 如今宝笺顶了罪才会被送入冷宫,但是对她也没有实质性损失,毕竟贺潮风说过,待她认识到了错误,还是可以回来的。 江予月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贺潮风也不会一辈子都站在她这边。 皇子府中有的是人看不惯自己,只有强大起来才可以独当一面。 想了想,江予月起身,“花苑,白芷,陪本宫出去一趟!” 两个丫鬟并小厮跟着江予月出府,花楼那边已经动工了,客栈里头,两位嬷嬷也很尽心,江予月想去瞧瞧。 白芷和花苑陪着她一同去酒楼,看看装修的进程,陈掌柜这几日一直都在监工,江予月过去的时候他去了铺子里照看生意,没遇上,江予月也就自己进去看了一眼,掌柜的不在,工匠们正在忙碌,江予月见到自己的图纸被一样一样还原,大体上还是十分满意的。 出来以后直奔客栈,那里才是她赚银子的关键。 玉儿刚好在客栈,看见江予月来了,玉儿高兴不已。 “姐姐来了!今日出门没跟姐姐说,如今他们都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就等姐姐过来了!” 听她这么说江予月笑笑:“此事交给你我放心,那些姑娘呢?今日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玉儿连忙安排,随即想到一件事,“不过姐姐,黄嬷嬷和张嬷嬷说,要求再加十人,酒楼地方大,这四十人怕不够,所以让我跟您说一声!” 第236章 别有深意 “可以增加,不过我要的都是最好的,可不能滥竽充数。”江予月要这群人,明面上是为了赚钱,实则有着自己的打算,她想要将这这花楼建成一处收集信息的场所,因此,在挑选人时一定要慎之又慎,不但要相貌姣好,最重要的还是出身清白。 “这一点姐姐放心,嬷嬷们可都是行家,再加上有喜鹊在,所有人的底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闻言江予月诧异,“喜鹊?” “姐姐不知道?喜鹊是殿下派出来的,说是今后就帮着姐姐跑腿了!” 江予月颔首,喜鹊是个会功夫的,她在外头帮自己跑腿,总也好的过她自己每日出去奔波。 “对了,那日交给你的绣品呢?” 江予月问道,玉儿如实回答:“绣庄只收了三个人的,其余的都退了回去,我跟他们说了,他们都表示能接受。” 江予月沉默,这些绣品是她承诺过要帮忙卖个好价钱的,如今退回去,又成了自己的一桩事情。 “等会再说他们的事,先让那些姑娘过来,我瞧瞧。” 没一会,玉儿就带着他们过来了,四十个人站成四排,一个个聘聘袅袅,环肥燕瘦香风阵阵。 江予月戴着面纱,他们看不见脸,但是这通身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折服。 众人见到江予月,屈膝拜了下去,“见过夫人!”玉儿跟他们说东家是女子,一律称呼夫人即可。 江予月眼角带笑,看见底下站着的这四十个人,微微颔首道:“想来黄嬷嬷和张嬷嬷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来我这花楼不需要你们做皮肉生意,卖艺不卖身,在我这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其中一个胆大的姑娘上前问道:“夫人,此前我也在其他花楼做过,按理说卖艺不卖身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月俸,奴婢大胆推测,夫人一定另有事情安排。” 江予月瞥了她一眼,嘴角噙上一丝笑容道:“你很聪明。” 她环视了所有人一眼,最终见视线定在出来的姑娘身上道“以后此处定是达官贵人的首选之地,我要你们暗地里替我留意一些信息。”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众人恍然大悟,为首那姑娘道:“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帮您收集信息?” “对,不管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你们从客人那里听到的事情悉数记录下来,另外,如何把客人留下来,这也是你们的功课,做的好了,本夫人绝不吝啬奖励。” 江予月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的相互讨论,她决定趁热打铁,于是继续道:“其他的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琴棋书画就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敢把今日所言泄露出去,定将严惩不待!另外,本花楼不允许有人与客人私相授予,一旦发现,严惩不怠。” 听见江予月说完这些规矩,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说,卖艺不卖身只是花楼的一种手段罢了,只要价钱给得起,那家花楼会不让楼里的姑娘去接客? 乐坊女子的地位都是极其低贱的,在乐坊虽然不至于被千人骑万人枕,可一些权贵那会管你什么卖艺不卖身,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睡了不给钱,那就不算卖了咯。 这家花楼的规矩简直是为所未闻,虽说要为其收集信息,但与其他花楼比较起来,这简直就是天堂。 江予月给她们时间思索,好一会才道:“我先说清楚,你们每个月的例银是十两,胭脂水粉统一发放,衣裙自有楼里提供,吃住也无需银子,我要的就是你们全心全意在这里帮我做事,你们可听明白了?” “夫人,这么好的事情,我们自然答应。” “是啊,听上去不错,不过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吧?” 有人提出质疑,江予月亮出契约。 “自然不会,可签字画押立好契约。” 如此丰厚的条件,她们那会拒绝,纷纷上来与江予月签字画押立了字据。 做完这些后,时间有些晚了。 江予月有些疲惫的坐在茶桌前歇息着。 这花楼赚钱的模式她早有安排,吟诗作对当有佳人相伴,狂歌放饮也少不了一朵解语花。 江予月要将花楼打造成一处高端的场所,可供达官贵人彰显身份所用的地方。 对于他们而言,不缺银子,缺的是一处能彰显他们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别处,一桌酒菜几两银子便可,好一些的十两足以,可江予月准备将这打造成一个消金窟,酒席一桌最低五十两起。 至于事情能不能成,那就要看贺潮风的了。 第237章 酒楼争执 江予月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将契约发下去。 补充道:“契约三年,三年之后任由你们自己发展,想要留下来亦可,不想留下来,我也送出银子给你们当嫁妆。”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楼中的姑娘一片欢呼。 不得不说江予月这番话对这些姑娘们的冲击还是蛮大的,有银子赚,并且三年之后就会恢复自由身,还有嫁妆银子,这要去哪里寻? 以前所在的乐坊,她们白日里训练,晚间还要被乐坊主人带去各种场合讨好客人,动辄被人打骂欺辱,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够让他们看到曙光,有谁会拒绝? 江予月示意白芷和花苑将将契约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全部都收了起来,如今,楼里这些姑娘彻底算是自己的人了。 忙完这一切后,江予月总算是放心了。 她决定带着花苑白芷还有喜鹊三人去了一品楼慰劳慰劳她们。 等将来花楼开业大赚时,再设法给她们一些辛苦费,也好感谢她们一直以来的奔波。 …… 一品楼是京城排的上号的百年酒楼。 江予月之所以选择一品楼,一方面是为了犒赏白芷等人,另一方面还有就是想要看看菜色,毕竟花楼那里若是想要赚银子,这大厨必须要有过人的手艺。 江予月曾经一度想要将皇子府的大厨借调到花楼,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若是走漏消息,只怕麻烦不断。 来到城中一品楼,几个人点了一桌菜,今日包厢客满,不得已他们几人只能在大厅角落里寻了个位置。 江予月摘下面纱,立马就吸引了周遭目光,看见他们纷纷侧目,喜鹊将短剑噌地一声拔出来,满脸寒霜,吓得他们赶紧偏过头去。 江予月笑了出来,看来今日带着喜鹊是明智之举。 “喜鹊,当我的侍卫,你可愿意?” 江予月这么说,喜鹊愣了一下:“奴婢以为已经是您的侍卫了。” “嗯,我只是确认一下,从今往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卫,今后再也不用在门外面守着了。” “是!” 喜鹊一口应下,江予月心里暗暗高兴,虽然她是贺潮风的人,可是能够护着自己也是件好事,喜鹊会功夫,今后出来进去的也算是有个保障。 几个人正准备吃饭,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八皇子府当真是规矩全无,就连一个奴才也能上桌子和主子一同吃饭,到底是低贱出身,半点礼数都不懂!” 闻言,江予月扭头看见王蔷薇,对上一双不屑的眸子,江予月的脸上不怒反笑。 王蔷薇怒了,“你笑什么!” “笑你这可笑之人!” “放肆!”王蔷薇气急之下,出口呵斥。 江予月脸色一寒,也是拍桌道:“放肆,见到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竟还敢顶撞本宫,说不得本宫要让殿下去找清河王好好理论理论。” “你……” “我什么?本宫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人,我视她们如亲人,别说同桌吃饭,就算抵足而眠又如何?倒是你,为人苛刻,身边连半个知心人都没有,可怜否?” 王蔷薇被怼的说不上话来,一口气憋在胸腔,脸色变得胀红。 喜鹊等人心中,对江予月已经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感动。 主子竟然将自己当成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是旗鼓相当,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下人跟你倒是相配!” 王蔷薇好不容易压下了那口气,极尽嘲讽的说道。 江予月懒得理会这无脑郡主,索性当她是空气。 那只王蔷薇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的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本郡主真是为皇子妃抱不平,她那么端庄贤淑,却因为你这奸邪小人被迫退守,若是换成了我,定不会饶你!” 闻言江予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原本就生的貌美,如今这么一笑顿时满堂都亮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痴人说梦,换成是你,你能进的了皇子府再说吧!” 此话一出,周遭都笑了起来,王蔷薇脸色铁青,喜鹊在一旁讽刺,“主子无需跟她一般见识,主子与我们同桌而食,就连我们家殿下都没说半个不字,你在这指手画脚什么?还是说你比殿下还要厉害?” “你少拿八殿下来压我,这里又不是皇子府,就算在皇子府当中他也管不到我!” 王蔷薇梗着脖子,强装气势说道。 看热闹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顺势光明正大看看江予月。 第238章 酒楼行凶 王蔷薇见他们都围了过来,不由得鄙夷,正要说话,江予月轻声道:“郡主说的是,这里不是皇子府,你想说什么由着你,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郡主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可多去学学如何做人,也免得身边连个贴心的好友都没有。” “你?”王蔷薇脸色再变,论及斗嘴,她如何是江予月的对手。 “你区区一个军妓而已,别以为上了梧桐树就能成凤凰。”王蔷薇头脑一热,竟然口不择言的说了这话。 话音一落,喜鹊的脸色顿时一寒,江予月用眼神制止了喜鹊,自顾自的站身来道:“ 出身乃是上天的安排,我别无选择,但我并不屈服于命运,所以,我现在是八王子府的侧妃,而郡主你,出身比我强上百倍万,如今可有好去处?如此说来,郡主你连个军妓都不如?我若是你,干脆买块豆腐撞死了事。”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王蔷薇胸膛起伏,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紫色。 周围传来众人吃吃的笑声。 “说的是,侧妃娘娘之位乃当今圣上亲封,不但阶品比你高,就连钦赐的出身也比你好,你有何脸面敢在侧妃娘娘身前放肆!” 喜鹊也不是省油的灯,痛打落水狗的事做起来得心顺手。 王蔷薇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对着喜鹊呵斥道:“我与她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下人插嘴!” “郡主不知,我可是侧妃娘娘的护卫,宫里也挂了号的护卫,论阶品,我还是从五品的女官,不知道郡主你可有封号?我只知道京城中有个嘉城县主,至于郡主你是承袭了父业,还是有什么建数,若不然的话,你我是平级。” 在吴国,不管是高门闺女还是普通女子,见了有官品的都要行礼,若是本身家世极高,也是平级。 如今的王蔷薇虽然是郡主,可无正式封号,也没有任何功劳,喜鹊见了她也不用行跪拜之礼。 在面对喜鹊这番话,王蔷薇愕然,说不出话来,喜鹊却冷哼一声:“既如此,我们说话吃饭,郡主为何要来打扰?还是郡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了不起?”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你又何尝不是这样!不过就是个小小郡主罢了,却连人家的半点手指都比不上,见了人不知行礼,口出狂言,这种人怕是将来嫁也嫁不出去!” 这句话戳痛了王蔷薇,她顿时怒不可遏,“你这贱人!来人给我掌嘴!” 身边的侍卫立马就冲了上去,喜鹊冷哼,江予月冲她使了个眼色,喜鹊会意,在侍卫冲到跟前的时候直接抬手挡住,随后一脚就将来人踹了出去! 顺手拔出腰间短剑指向了王蔷薇。 王蔷薇吓得脸色苍白,“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行凶!” 江予月呵呵笑了起来,“她可不是行凶,她是在保护本宫。你的侍卫意图对本宫不轨,她救主有功,何来行凶之说。” “若是郡主不甘,可请官府过来判定!” 清河郡主见状不由得后退,一品楼的老板赶紧跑了过来。 方才他看的清楚,这清河郡主委实不该,可这两人他都不敢得罪。 一个是清河王的掌上明珠,一个又是八皇子后院的侧妃娘娘,都不是好惹的人物,这让酒楼的老板有些着急起来。 闻得他二人要报官,老板急了,连忙劝道:“两位,两位千万别激动,我是这一品楼的老板,两位若是想要报官,咱们这一品楼生意肯定受影响啊!” “你这老板好生无礼,我们要报官,也是帮着你,要不然打了起来,你连损失都要不回来!再说,若是本宫在你这一品楼遇刺,那你这一品楼也就是开到头了。” 江予月故意这么说,王蔷薇气不过,厉声呵斥身边的侍卫,“你也给我去报官,就说有人当街持凶器欲行不轨!” 一品楼老板顿时欲哭无泪,这两头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官衙一来,他今天的生意也就泡汤了。 老板十分焦急,看了一眼江予月正要说话,喜鹊短剑一横,吓得他顿时不敢作声了。 楼上白莫风看见这一切,呵呵笑了起来。 今日他是出来逛逛的,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这场好戏。 这清河王啊,将自己女儿宠溺成如此无脑,就不怕她给家里带来灾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京都陈曦带着侍卫过来。 听说酒楼里面有人斗殴,他不由得有些恼怒,无奈下人说此事只能他去处理,到了地方后,陈曦眉宇拧成了一团,相互斗殴的人竟是八王子的侧妃跟清河王的女儿,这下他脑子都炸了。 “这,见过侧妃娘娘,清河郡主!” 陈曦来了见到两人立马行礼,江予月淡淡道:“大人来的正巧,敢问大人,若是有人胆敢行刺本宫,当何罪!” 闻言,王蔷薇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想栽赃陷害? 陈曦暗暗叫苦,只能顺着她的话题问道。 “侧妃娘娘,敢问,刺客在哪?” “刺客,正是清河郡主身边的侍卫,指使者,就是郡主本人!” 第239章 斗个高低 听见这番话,王蔷薇如何能忍,当场呵斥道:“你胡说!分明是你身边的丫鬟出言不逊,本郡主才让侍卫教训她的,要是论罪,你这丫鬟持凶器欲对本郡主行凶,这才是大罪!陈大人,你可不要听旁人胡言乱语,要是办案不公,本郡主定要父王上皇上那告你!” 江予月摇摇头叹息一声,蹙眉之状堪称我见犹怜,周围的人等一看,纷纷心生怜惜。 “清河郡主,分明就是你主动找人麻烦的,人家体恤下人坐一起吃饭,你偏生看不惯前来讽刺。” “就是啊,你主动招惹出手在先,还不准别人还手了,若是她的丫鬟不还手,岂不是要被你的人打死了?” “你们懂什么呀!” 王蔷薇彻底怒了:“你们不过就是看在她生的貌美所以就帮着她!殊不知本郡主也是有人的!” “不管你有没有人,你都没理!郡主你就快点跟人道歉吧,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如今就连陈大人也来了,要闹起来,只怕你和王爷也不好交代。” 江予月正色凛然,王蔷薇气得肝疼,她第一次觉得江予月是个难缠的对手。 “就是啊,还不道歉!想来侧妃娘娘宽容大量一定会饶了你的!” 周围众人都帮着江予月,王蔷薇简直要气炸了。 江予月故作无奈看了一眼陈曦,“陈大人您都看见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侍卫意图动手,这不是主动行刺? 我的座位在此,又没有邀请她一同用膳,她却跑过跑过来对我大放厥词,陈大人,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这一品楼的人可都看见了,老板,你说呢?” 老板看见江予月将矛头指向了他,顿时心里一沉,若是说实话,只怕会得罪了郡主,可是不说的话,这,侧妃娘娘也不会放过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老板满脸苦笑,只能点点头。 王蔷薇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今日她算是栽了! “不就是口舌之争?要道歉,我与你道歉便是了!” 闻言江予月冷笑:“郡主,如今道歉已是迟了,方才让你道歉你不应。却劳烦京都府尹来此,郡主怕是不知道厉害关系吧? 陈大人你说说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公断?本宫在此被人行刺,回去让殿下知道了,殿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陈大人秉公断案!” 江予月还是头一回在外头拉出了贺潮风的名号,如今陈曦也是百般头疼,遇上了这两个祖宗,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是郡主,一边是侧妃,这…得罪了谁都不好办。 京都府尹头脑直冒冷汗,在众人的催促下,又在江予月的追问中,无奈道:“郡主,此事还是过堂审讯吧!来人,把他们带走。” “你敢动我!” 王蔷薇身边的侍卫立马拔剑对准了陈曦,陈曦一惊,继而怒道:“清河郡主!这里是京城,不是你的封地,就算是清河王到了京城也该守规矩,你敢抗令不遵,本官必去圣上那告清河王一个教子不严、纵子行凶之罪!” “分明就是这个贱人……” “大人您听到了吧,她又出言侮辱,我想数罪并罚,此事定然不能让郡主就这样回去,若不然今后碰上了旁的人她还是这般目中无人。我还有殿下能帮衬着,若是碰上了一般百姓,他们又怎么帮自己讨回公道?” 听见她这么说众人连连点头,王蔷薇一脸愤恨,这贱人今日让自己吃这么大亏,看来必须得过堂一审,可如此,父亲一定会知道,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事情又会传遍整个京城! 今日真的不该来这一品楼,看见她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王蔷薇开始有些后悔了,江予月却不给她机会,陈曦看见王蔷薇这个样子,也断定是她先动手,至于行刺罪名,这就要看去了之后,王蔷薇的认罪态度怎样了。 “来人,将清河郡主押去大堂审讯!” 侍卫一听正要动手,王蔷薇却拦住了他:“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与八皇子侧妃在一品楼中产生口角,现如今要过堂审讯,让父亲速速赶来。” 江予月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们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清河郡主纵仆行凶,在一品楼欲对本宫行刺,这周围的人全都是见证,让他速来京都府衙,本宫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小厮连忙跑了出去,王蔷薇见状脸色暗沉,看来今天她是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了!好你个贱人,咱们今日就斗个高低! 第240章 请求圣裁 一行人直接去了京都府衙,江予月没想到一品楼的食客为了看热闹居然都跟了过去。 这么多的证人都帮她说话,江予月笑了出来。 王蔷薇恶狠狠盯着她,江予月心情不错,调侃道:“郡主,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你无人可帮,可别指望着王爷赶来帮你,京都府衙的陈大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用不着你提醒本郡主,本郡主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冤枉我没用!” 王蔷薇怒不可遏,江予月轻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辩解,这么多人看得清楚,你今天是自讨苦吃!” 王蔷薇有些心虚的闭嘴不言。 来到府衙,江予月站定,今日她是想请白芷等人好好吃一顿的,一是感谢他们这一段时间来的辛苦付出,二是顺便布置一些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被王蔷薇给破坏了,不但口出不逊羞辱他们,还把好好的一顿饭给搅合没了。 现在江予月心情很不好,她决定了,今天就逮着王蔷薇死死咬住不松口! 在场的众人都看见了,即便不是行刺,那也是王蔷薇先动手,一个郡主无视尊卑,居然跟一个皇子侧妃动手,可想而知平时在封地时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今日之事,本就可大可小,可江予月并不打算简单的放过王蔷薇。 如今,八王子府因为自己跟王蔷薇的事,只怕不可能会交好了,既然已经交恶,那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对手上眼药的机会。 江予月咬死了王蔷薇不放,除了她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以外,也是因为白莫风的事情提醒了她,她可没忘记白莫风曾经说过,如果白家和清河王形成了同盟,那么不管他们支持谁,那人夺得大位的胜算绝对高出一大截。 江予月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即便白莫风已经说了对清河郡主不感兴趣,她也要把这一丁点的机会全部都抹杀。 让王蔷薇在京城中声名败坏,再也找不到适婚的对象。 虽然想法是狠了点,不过这也是被他们给逼出来的,江予月冷笑,现在她不能退让,否则,她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一会儿,清河王和贺潮风先后赶到了京都府衙,贺潮风不顾众人的面走了过去将江予月搂在怀中,宠溺的问道:“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江予月嘟着嘴,一脸委屈。 花苑忙道:“殿下,都是清河郡主,原本奴婢陪着娘娘正在用膳,郡主过来就骂,喜鹊不服就辩解两句,郡主居然让侍卫出手,若不是喜鹊会拳脚,只怕我们今日都要被郡主的人……” 花苑这话一点都没掺假,王蔷薇想要辩驳都说不出话来。 江予月补充道:“殿下,臣妾原以为郡主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上一次来我们的店铺捣乱也就算了,这一次又是主动招惹于我,臣妾真的不知哪里得罪了郡主,让她一见到臣妾就出言不逊,还请殿下为臣妾做主,否则人人都觉臣妾可欺,这岂不是打了殿下的脸面。” 清河王听见这话脸色不虞,“侧妃说这话可要注意一些!” “有什么好注意的?难道本宫的女人说得不对?清河王,你是如何教的子女?至于你王蔷薇,你怕是忘记了上一次的教训,还想要当众道歉,写下道歉书贴在门口吗?” 听见这话,王蔷薇窒了窒,清河王脸色有十分难看,京都府尹陈曦就站在上头,脑子有点嗡嗡的,还没开堂审理就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一会开了堂该怎么办才好? 贺潮风倒也没跟他们多费口舌之争,抬头看了一眼陈曦,“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陈曦赶紧作揖,“方才臣已经在酒楼里面了解清楚了,是清河郡主先挑衅,先动手,侧妃娘娘不过是自卫,如今侧妃娘娘状告清河郡主有意刺杀,这事涉及朝廷重臣又关乎皇家脸面,下官不敢判,如今,只好上书圣上那里,求圣上裁决。” 听见这话,清河王爷不由皱眉,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王蔷薇,厉声喝道:“可有此事!” 王蔷薇吓了一跳,随后尖叫道:“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郡主此言差矣,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人家在吃饭是你先跑去辱骂别人,你怎能这般颠倒是非黑白?” 一品楼的食客看不过都跟了过来,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清河王剜了一眼王蔷薇,后者害怕了,嗫嚅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刺杀之心,只是想要让人教训那个小贱人而已。” 啪的一声,清河王爷一巴掌拍在了王蔷薇的脸上,王蔷薇捂着脸不敢置信,“父亲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一口一个贱人,为父平时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难不成你都忘了!”清河王有些恨铁不成钢。 第241章 杖责郡主 王蔷薇赶紧解释:“我是骂那个丫头,她不过是个下人!” 王蔷薇指着喜鹊,贺潮风冷哼:“她可不是下人,她是本宫的护卫,在宫里也是过了数的,论阶品也是从五品的女官,你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贺潮风的话让清河王脸色难看,他不得已面对贺潮风双手作揖,“殿下,此事乃是本王教女无方,本王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此事就此了结!” 清河王知道此事若是闹大了,今后王蔷薇的未来算是毁了。 所以才会这般低声下气。 “了结?如何了结?本宫的女人受了委屈,你一句高抬贵手就想让我了结,这可不是她第一次招惹我们了。 王爷今日一定要给本宫说个清楚,究竟如何管教,若不然,今日之事便依陈大人之言,提请圣裁!” 贺潮风知道王蔷薇是什么样的人,这一次就算是放过了,下一次见了面还会主动招惹的。 江予月冷笑,看见清河王不说话,扭头对着陈曦,“事情经过已经清楚了,还请陈大人你来定夺。” 陈曦有些慌乱,他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要因为这事去惊扰圣上,那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能,可是,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哎!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陈曦觉得自己真的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贺潮风冷声道:“既然你不敢说,本宫来说,按照我吴国律法,以下犯上,辱骂贵人者杖责三十!” “你说什么?你敢打我!” 王蔷薇冲了出来,贺潮风眼眸凌厉,吓得她当即后退了两步。 “郡主还不清楚,如今可不是本宫为难你,而是遵照吴国律法来判,陈曦,你说呢?” 贺潮风冷眼看着陈曦,陈曦连连点头,“殿下所言不虚。” “你们都是一伙的!” 王蔷薇还不知错,清河王阴沉着脸喝道:“闭嘴!” “郡主是在封地呆久了,自以为是土皇帝了吗?就连我吴国律法你也敢不遵守?” 贺潮风的话让清河王大吃一惊,这顶帽子扣下来,不仅是清河郡主,就连清河王也不得不从。 “殿下言重了,我们不敢不从,蔷薇今日做下错事是该惩罚,蔷薇,跪下!” 王蔷微怔住了,“父亲你让我给他们下跪?” 给贺潮风下跪不亏,可是给江予月跪就不行。 “跪下!“ “陈大人。小女就交给你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陈曦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贺潮风,后者目光清冷,见状,陈曦也不敢不从,只好一拍惊堂木! “清河郡主,欺辱他人,寻衅滋事,按律杖责三十,考虑其初到京城,身体娇弱,特赦降为十军棍!” 话音刚落,就招致清河郡主的怒视,陈曦也没有办法,贺潮风看着呢! “殿下,您看如何?” 贺潮风颔首,“如此,便开始吧!” 左右侍卫上前摁住王蔷薇,王蔷薇嘶吼:“贺潮风你敢打我!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则我一定会报复回来!” 贺潮风怒了,“死不悔改!本宫一定去皇上那讨个公道,给我打!” 听见这话清河王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卫将她死死按住,提起军棍狠狠打在她的身上。 打的王蔷薇惨叫连连,清河王在一旁看了痛心却又无可奈何,没几棍子下去,王蔷薇便昏了过去。 陈曦见了,忙道: “殿下,已经晕死过去了,照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江予月也不想再看。 贺潮风不语,看着侍卫打满了十棍子,这才开口:“今日这军棍已经打完,还有二十棍子本宫记在账上,若是他日清河郡主再敢出言不逊,本宫不介意将她杖毙!” “王爷莫要忘了,让她写悔过书亲自交到我府上,若不然,此事没完!” 悔过书是一定要写的,更何况清河王现在也没有理由拒绝,做错事的是他的女儿,一次又一次招惹是非,今次若不是看在他的面上,恐怕刺杀的罪名一定会落在王蔷薇的头上,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贺潮风转身离去,清河王脸色愠怒,就算自己有心想要维护也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应下来,不过心中依旧不爽。 为了王蔷薇他前前后后道歉已经不下四五次,可如今竟然闹出这种事情来。清河王脸上无光,只能吩咐侍卫将王蔷薇抬了回去。 这一闹剧就此结束,贺潮风看了一眼江予月,见她委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种亲密动作让众人瞠目结舌。 看来八殿下是真的很疼爱这位侧妃,今后在路上若是看到了,一定不能怠慢了。 第242章 暗地算计 “怎么了?本宫帮你出了气还一脸不高兴?” “殿下,因为这个王蔷薇,娘娘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花苑提醒他。江予月点点头:“是啊!我都点了一桌子菜,结果钱还没付,饭也没吃,徒增了一肚子气,你说这清河郡主到底想怎么样?” 贺潮风轻笑,原来就为了这个,他拍拍江予月,“走吧,既然遇见了本宫,本宫就请你吃一顿好的,还去一品楼!” 江予月也没有拒绝,本就饿了,既然贺潮风请客,自然是要去的。 一品楼的食客吃了一半光顾着看热闹,见他们又来了顿时议论起来,贺潮风扫视一圈,众人都不敢说话了,毕竟跟看热闹比起来还是性命要紧,妄议皇家之事可大可小,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白莫风一直都在楼上,听闻事情的整个经过,不由得笑了,他不信,今日这位侧妃娘娘会大张旗鼓的把清河郡主给整进去,只是为了一些口角之争,她肯定另有所图。 不过到底图什么呢?白莫风还没有想清楚,如今见她又回来了,白莫风主动走了下去。 看见白莫风的时候,江予月心里一惊,他怎么也在?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张科峰。 “白公子,张大人好久不见了,两位大人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在楼上观战。” 听见江予月说的话,白莫风两人行了个礼,淡淡一笑:“女子之间的争斗,我们还是莫要插手,若不然的话,只会叫人诟病。再说了,今日之事全是清河郡主一人之错,有整个酒楼的人站在娘娘这边,娘娘还担心什么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 “娘娘的酒菜已经凉了,我让人备了温酒在楼上,殿下,娘娘,不如共同饮一杯,如何?” 贺潮风看着两人,又看看身后,于是点点头,江予月开口:“等等!掌柜的,再备一桌酒菜给他们。” 她可没忘,白芷花苑还有喜鹊一直都跟着她饿肚子。 见她如此善待下人,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新到侧妃娘娘果真是良善之人,越发鄙夷起清河郡主来。 清河白芷等人倒也不客气,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已经饿了,早些吃完早些去伺候主子。 江予月跟着贺潮风来到了楼上,包厢里头四个人一桌,江予月看着白莫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白莫风亲自举杯:“刚才在上面看见了娘娘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趁势追击,让白某甚为佩服。不过白某有一事不解,还请娘娘能够示下。” “你说。” “白某觉得今日娘娘的反应过大,娘娘是否有什么计划?”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呵呵一笑:“你果然聪明!” 贺潮风蹙眉,“计划?什么计划?” “其实也没什么计划。” 江予月淡淡一笑,羞的花儿自惭,轻启樱唇道:“计划了也说不上,只是见那清河郡主对白公子有些意思,所以妾身就想着帮白公子解决掉这个麻烦。” “如此说来,白某倒是要谢过娘娘了。”白莫风折扇一展,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小事而已,白公子无需挂在身上,倒是白公子莫要怪我拆你一桩姻缘就好。”江予月也是微微一笑,一旁的贺潮风与张科峰听的云里雾里。 白莫风笑着解释道:“娘娘真是心思玲珑,知我不愿与这嚣张跋扈的清河郡主有所牵扯,这才有了今天的将计就计吧!” 贺潮风闻言有些吃味,脸色微微难看起来。 白莫风哪能不知,又道:“恐怕娘娘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白某而是为了殿下吧,如今出了这事,京城诸多世家大族绝不会再与清河王联姻,毕竟世家大族考虑更多的是家族的存续,娶这么个无脑之人,说不定哪天就会给家族带来灭门之祸。” “娘娘这一手玩的漂亮,算是折了清河王一臂,也算是减轻了殿下的压力,白某佩服。” 江予月眼神一亮,这白莫风的确是个人才,竟然推算出了自己的真是打算。 贺潮风先是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摇头道:“此言差矣!” 听见贺潮风的话众人不解。 “愿闻其详。” 白莫风看着贺潮风,后者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我那二哥铁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娶那也是个侧妃,清河王爷能答应?且清河王一个异性王爷在京城的势力能有多少。”静默的张科峰突然出声道。 贺潮风失笑,“确实不足为惧,可是他在封地还有不少人吧?若是支持了二哥,这些人就将成为二哥的人。这样一来。我的力量也就相对薄弱了,白莫风,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支持谁?” 白莫风摇摇头:“谁也不支持。我说过,只会做个纯臣,就算到了那一日,你败了,我只会听从二殿下的话,你胜了我便听从你,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你就是个墙头草!” 贺潮风忍不住骂道,随后看着张科峰,“张大人,你呢?” 张科峰心中骇然,却也摇头,“不会,到那个时候不如辞了官出去做个纯粹的商人,跟在侧妃娘娘身边还能赚银子。” 白莫风与张科峰的话让江予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世家官宦,谁不是个人精。 在局势还不清晰前,谁都不敢轻易下子。 第243章 一场微醺 笑完之后,江予月又陷入了沉思,白莫风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要断了清河郡主的联姻,可她没有想到二皇子这一层。 如今听了贺潮风这番话,江予月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做了些什么。 “若是撮合了她和二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见江予月柔眉紧蹙,贺潮风轻声道:“莫要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何惧。” 听到此处,江予月懊恼不已。 “早知如此,我就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张科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下意识的开口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悲观,此事有利有弊,殿下、娘娘可曾想过,若是二殿下要娶了王蔷薇,又有几个人能够架得住王蔷薇那样的人?” “以清河郡主的心性,又岂会甘在人下,她若进了二皇子府嫁给他作为一个侧妃,心高气傲的她定然不能接受,如此一来,二皇子府内院定乱,到时,殿下可稍加运作,便可让二皇子首尾难顾,自缚手脚。” 听到张科峰的话,贺潮风点点头:“你这主意倒是不错,若是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发展,那本宫就不用担心了。” 江予月在一旁笑笑:“张大人方才不是说要回去跟我一起赚银子吗?这么快就帮着殿下?” 张科峰闹了个大红脸,“唉,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真的要回去恐怕都养不活自己了!”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也少看香膏对京城女子的吸引力。”江予月展颜一笑,百花失色。 张科峰不敢直视于她,低头讪笑道:“娘娘说的是。” 此时花苑白芷等人也都吃好了,上来伺候。 瞧见喜鹊,江予月不住夸奖:“今日多亏了喜鹊,若不是她我肯定要吃亏的,没想到那王蔷薇出来进去都带着侍卫,动不动就要动手。” 经历此事,以王蔷薇那性子,定然记在心,今后在路上遇见了,只怕还会有纷争,贺潮风扶额摇头,有些头痛道:“往后出门,你不仅要带着喜鹊,还要带上侍卫,免得再遇到她吃亏。” 听见贺潮风的话,江予月深以为然,自己走到哪麻烦就到哪,每一次都碰到那些不讲道理的人。 贺潮风知道她小心翼翼的性子,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暗自嘱咐王府暗卫跟随保护。 谈完王蔷薇这事后,四人很快换了些风花雪月的话题,一时间,酒楼包厢里气氛热烈,待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江予月有些微醺,贺潮风将她带回去。 进了主院后,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瞧见江予月因为喝醉了微微泛红的脸,贺潮风忍不住覆上了她的脸,江予月按住了他的手,“殿下,殿下……为何如此看我?是不是我生的好看?” 江予月酒醉之后的憨态,让贺潮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好看,这京城当中再没有人比你更漂亮的了。” “那殿下可要娶旁的女人?” 贺潮风蹙眉,“娶别的女人?不需要,那些女人都是主动爬到本宫的床上,本宫可没想过要娶谁,至于董芙婉,若非母妃有令,我也不会娶了” “那殿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呐!殿下,可曾想过有一日能遇上一位自己倾心的姑娘?” 这句话让贺潮风脸色微沉。 “你喝醉了,你是想让本宫再娶一个女人回来和你分享男人?” “殿下不说,臣妾也知道,总之,按照殿下今后的发展,迟早要找一个合适的做正房,董芙婉可不是那个人!” “那你说是谁?” 贺潮风靠近了他,鼻息喷在她的脸上,江予月笑了,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敢大声说话。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殿下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殿下自己,你最爱的只有自己…” 听见她这么说,贺潮风脸色一窒,“在你眼里,本宫就是这样狠心绝情的人吗!” 江予月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呼呼大睡起来,贺潮风顿时觉得有些心塞。 可是看见床上呼呼大睡的女人,他又觉得心中不甘,用力晃了晃江予月,女人却挥开他,嘴里嘟囔着:“别烦我!”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贺潮风却不愿意这样让她睡下去,脱了衣服之后将她搂在怀里。 肆意亲吻下,怀中的女人身体开始有了反应,没一会儿,就动了情。 贺潮风嘴角勾笑:“就算在梦中你还不是要承欢于本宫,本宫就不信了,你这么聪明的女人,难不成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来到本宫身边!” 回答他的是女人的娇喘,白芷和花苑在门外羞得满脸通红。 第244章 胎儿不保 不知为何殿下这个时间就将主子拘在房中,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到了晚些时候贺潮风换了白芷进去端了热水,之后又将两人摒退,此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到了次日清晨,江予月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一睁眼就看见衣裳凌乱地扔在地上,身边并无他人,可是浑身如同碾压一般疼痛。 她不由得唤道:“花苑!” 花苑匆匆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来,瞧见地上的衣裳,顿时脸色一红。 “娘娘,奴婢服侍您擦洗擦洗吧!” “我要沐浴,花苑,我这是怎么了?” 花苑一愣,“娘娘难道都忘了吗?昨日回来的时候殿下就宿在您的房中,从下午就……” 花苑说不下去了,江予月闻言脸色一红,顿时不说话了。 花苑扶着她去了后面沐浴,江予月泡在热水当中,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依稀记得贺潮风搂着她,让她说自己最喜欢的人是谁。 江予月想起来,脸上羞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趁着自己酒醉问东问西。 她不由得心中骇然,自己该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玉女的身份都已经被揭穿了,还有什么值得贺潮风怀疑的? 江予月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随后摇摇头,应该不会,更何况用不了几日就该进宫面见贵妃娘娘了。 从上次出宫到现在已有一个月,赵太医说了,一个月进宫一次,这血是要给的,不过还得带上玉儿掩人耳目。 江予月陷入了沉思,这种以血解毒养人的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她也不知道,但愿赵太医能够将贵妃娘娘治好,不然今后她就真的成了药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江予月觉得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了,这才起来穿戴整齐。 刚到花厅,就看见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启禀侧妃,夕照院的那位不太好。” 江予月蹙眉,“此话何意?上一次不是叫了大夫,看了之后如何说的?” “说是气血郁积,不过今日一早起来之后小腹疼痛,好像…” “好像什么!” 江予月追问,管家面色难看,“娘娘您还是快去看看,好像有些小产迹象。” 闻言江予月大惊,突然想到了什么,“白芷,你带两个小厮去请殿下,就说府中有事,若是殿下没出宫,你们就在外等着他,一定要看见他之后和他一同前来。” 白芷不敢大意和小厮一同出去。贺潮风这个时间应该在上朝,差不多要等一个时辰以后才能回来。 江予月和老管家一同去了夕照院,走过去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到了地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示意喜鹊进去瞧瞧。 喜鹊去了以后,就听见里头传来声声啜泣声。 随后大夫走了出来,还是上一次给自己看病的大夫。 江予月见状问道:“出了何事?” 老大夫上前拱手作了个揖,“启禀侧妃娘娘,娘娘这是小产了,孩子没保住,月份太小,再加上这地方偏远,房间里面阴冷潮湿,娘娘心中郁结难消,是以才会小产。 老夫已经开了方子,娘娘只要好好保养,今后还会有孕的。” 闻言江予月示意身旁的小厮将大夫送出去,让董芙婉身边的丫鬟跟着去取药,她不会碰任何药品和食物,免得落人口实。 进去以后,屋子里还有些血腥味没散去,喜鹊在一旁摇摇头,意思是没什么大碍。 董芙婉脸色苍白,看见江予月,尤其是她脸色红润,脖子上还有点点痕迹,看在她眼里满是讽刺。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要看我笑话的!” 江予月见状淡淡道:“你莫要多想,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正道。” “用不着你多管!现如今全府上下都是你做主,我滑胎了,你总算如愿了!现在殿下是你一个人的了,你这侧妃倒是得意了!” 江予月听见她这么说,知道都是因为失去孩子心情不好,可是江予月也没打算惯着她。 “你若真要这样说的话,我无话可说,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侧妃就是侧妃,正宫就是正宫,虽说你在这夕照院中,殿下也没有抬了我的位份,更没有废了你! 董芙婉,你自己应当清楚。即便殿下气你做出了那种蠢事,可是殿下到底念着夫妻情分也没有对你怎样,反倒是你,怀了殿下的孩子为何隐瞒不报?! 你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却在这自怨自艾,我瞧不起你! 本宫如今忙着赚银子,说真的,就算你生下孩子本宫也没兴趣!” 江予月一番话让董芙婉愣住了,她抬头看着江予月,眼里的厉色渐渐消散下去,换成了一抹失望和痛楚。 第245章 你的心呢 老管家在一旁沉声道:“侧妃娘娘说的没错,夕照院所有的东西都是殿下吩咐的,侧妃娘娘一点都没有插手,娘娘你如今身体不好,还是莫要忧思,好好吃药,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事情娘娘还是莫要操心。” 老管家也这么说,倒是出乎江予月的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她行得正坐得端,才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江予月不屑,她志不在此,今后,她总是离开此处的,就算再看董芙婉不顺眼,犯不上去做那阴狠毒辣之事。 董芙婉却是不信,见管家帮着江予月说道,她冷哼一声:“你们都别装好心了,猫哭耗子假慈悲!如今本宫这孩子没有了,我要进宫面见母妃给我撑腰!你们这帮人都要付出代价!” 闻言江予月摇摇头,看了一眼管家,嘱咐道:“让人好好照顾她,其他的我也不会再管。等殿下回来了再做主张。” 随后江予月抬脚走了出去,身后传来董芙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你不得好死!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江予月冷笑,气血郁结?没准是她自己乱想导致的孩子没有保住,更何况这夕照院又不是自己让她来的,可是贺潮风将她发落过来的,怎么能怪自己呢? 江予月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可是董芙婉却将这次失子之痛都怪在江予月身上。 贺潮风回来之后已将近晌午了,一回来就去了夕照院,听闻花苑和白芷回来禀报,江予月淡淡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主子,听说董芙婉见了殿下就哭得泣不成声,还说都是主子您的错,甚至污蔑主子您派人在她的饭食里下毒,让她没了孩子,现在还闹着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和皇上。 主子,你说她是不是病坏了脑子,孩子没了,心也没了!” 江予月叹了一口气,“这话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说。要是让殿下听到了,没准真的会怀疑是我做的。” “可是主子,我们明明没有做,为什么殿下会怀疑?” 江予月在一旁悠悠道:“这后院里面女人争宠下毒害人的龌龊事又不止这一桩。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现在因为她自己身体的原因,孩子没了,她当然想找一个借口,把这责任嫁祸到我身上。 依我看,八成是她知道自己身子不济,这孩子留不住,所以才会故意这样闹腾,目的就是让殿下对我怨恨在心。” 要说这董芙婉平时看上去端庄贤淑,可真的要多了这份心思,江予月也不得不提防起来。 看见白芷和花苑两人惊骇的眼神。江予月笑笑:“事到如今什么也别管了,我们就只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蕙草院那边玉儿现在住着,你告诉她,那些鸡鸭鱼什么的,都要看好了,若是不想养也就算了。 另外,改天你们陪我去一趟城外,我要看看那些灾民。” 之前承诺过他们的,江予月打算开绣庄,至少要帮他们将绣品都卖出去,当然,江予月也没忘记贺潮风的话,不能一味兜底,不然到时候让他们产生依赖性,今后出了什么事都要怪罪到自己头上。 看了看外头的日头,江予月让人准备了午膳,不管贺潮风来不来吃,自己总要填饱肚子的。正吃着贺潮风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阴婺,踏进来的时候瞧见江予月正在用膳,更是脸色不虞。 江予月赶紧站了起来:“殿下来了!” 贺潮风直接走过去坐在上首,看见这桌子上的饭菜,他不由得冷声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吃得下去!” 江予月一愣,继而想到了一定是为了董芙婉的事,于是淡定道:“为何吃不下去?就因为她滑胎了,我就要不吃不喝跟着痛苦吗?又不是我害了她,再说了,大夫已经说了,她是自身身体孱弱,若是将养的好,后面自然会再有孩子的。” “江予月,你的心呢?还是你是冷血动物?她也好歹也算是我的正室,如今没了孩子,你还吃的下去,难道就不该问问她,关心一下,连做做样子都不成吗?” 贺潮风这话让江予月不忿,反击道:“我若是真去装腔作势,殿下是不是怀疑我害了孩子,所以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第246章 再谈前事 见贺潮风不说话,江予月继续道: “若是殿下有证据的话,直接将我下了大狱就是,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去了夕照院之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头到尾一步都没有踏入过她的院子,还是今日大夫来了之后我才过去的。殿下你要是怀疑的话,尽管去查个清楚好了!” 江予月声音不悦,贺潮风看着她,突然缓和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她自己孱弱没了孩子,你是无辜的,可你也得装样子,要是传了出去,人家都以为是你害的。” “我为什么要装这个样子?本来就与我无关,再说董芙婉没了孩子,殿下你若是真的在意,如今就不该来我这里,我还是那句话,我问心无愧,不过话说回来,前几日她看过大夫,当时大夫就说她气血郁结,那个时候难道不知道自己怀孕吗?为何今日突然就没了孩子?” 江予月的猜忌让贺潮风脸色十分难看,贺潮风沉声道:“此事莫言再提,本宫会查个清楚。去,给我盛碗汤。” 花苑正要过去,江予月却叫住了她。 “殿下还是莫要在我这里用膳,董娘娘如今心情低落,殿下该去慰问慰问她,免得她到时候又以为是我故意拉着殿下不放。” 贺潮风不悦,“你是要让我到她那去,你可别忘了,昨日晚上你可是抱着我让我哪也不去的!” 听见他将床闱之事说了出来,江予月有些恼怒。 贺潮风挑眉看着她,“你若再让本宫离开,本宫今日就不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江予月没办法,只能示意花苑给他盛了一碗汤,最后又给了他台阶下。 “殿下,喝了汤那就顺便吃个饭吧!” 闻言贺潮风这才满意。 “如此,本宫就留在你这里用膳吧,今后一日三餐,本宫都在这里,有劳爱妃了。” 听他称呼自己爱妃,江予月实在没办法忍受,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曾几何时,她那个满脸褶子的父皇搂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宫妃满脸笑容,那笑带着一丝贪婪和色欲,而她亦从宫妃的眼里看出一抹不屑,还有,委屈求全。 如今听见贺朝风这样称呼自己,江予月不由得陡然一颤,随后将那点想法收在心里,并不表露出来。 贺潮风一直看着江予月,见她并没有拒绝,心中一喜,一连吃了两碗。 等到饭后江予月径直去了一旁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贺潮风走了过去:“怎的,今日到了你这里来吃了几碗饭你就不高兴了?还是说真的要让本宫到她那里去?” 江予月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没了孩子,我心中自然不爽,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你受了委屈。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大不了今后再也不进她的房!” 江予月闻言觉得有些诧异,“怎么能这样!殿下若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么我恐怕再也没有脸面去见她了,再说过几天就要进宫见贵妃娘娘,到时候我该如何交代?” 听见她这么说,贺潮风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如何,受的了又如何?” 贺潮风深深叹息:“其实我要找玉女也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希望能够救我母妃。” 江予月冷笑:“我知道殿下的意思。可是贵妃娘娘的毒一日不解,我就要做永远的药人,这样的日子实在难熬。殿下,娘娘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予月忍到现在才问,也是难为她了。 贺潮风眉头紧锁,良久才道:“那毒原本是为我下的,母妃误食了我的汤水,替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良药,可是一无所获。 直到听说吴国有玉女可解百毒,所以我才想要娶你过来。没有想到你们车队到了吴国后便被人伏杀,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你。”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皱着眉头,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 玉女的血可解百毒,这是周国的秘辛吗?可看起来父皇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就是玉女,若他真知道自己是玉女,他又怎会舍得将自己远嫁去吴国。 还有那场伏杀,她第一次见贺潮风的时候,只看到那帮人也穿着和亲的喜服冲着自己的车队杀过来,贺潮风在帅旗之后,张弓搭箭射向鸾车。 “难道说当时第一次见面你不是来杀我的?” “本宫要娶玉女是为了给母妃治病,这玉女还没到手我杀你做甚!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有人乔装成迎亲队伍前去伏杀你们,想不到他们会在本宫的眼皮子前行事。” “等我发现之后,他们已经冲散了你们的车队,这手法你不觉得眼熟吗?你仔细想想玉儿的事?” 第247章 知恩图报 江予月疑惑,“此事关玉儿什么事?” “玉儿一路逃亡,途中也被流寇袭击过,可后来我也曾派兵去追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流寇的踪迹,其他的灾民过来的时候,也没遇见过。” 贺潮风脸色有些凝重,他接着说道:“由此可断定,他们是冲着玉儿去的,他们似乎知道玉儿与你相识,显然也知道玉女的秘密,所以特意让玉儿冒充于你。” 江予月听完,摇头道:“不对,玉儿与我是在军妓营相识,此事知者不多,除非……”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 贺潮风没有结她话茬,自顾自的说道:“当初,那些伪装成迎请队伏杀你们车队的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想要杀你,而是想要将你带走,只是,他们没想到会被碰上本宫的军队。” 要按贺潮风这样想的话,倒也是可能的。 “那上次在普华寺后山抓走我的人呢?” “他就是罪魁祸首了!此人甚为歹毒,下次见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贺潮风看见她脸上的惊恐,随即宽慰道:“你放心,本宫向来恩怨分明,你救了母妃,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的。就算要用你的血,本宫也会尽早找到良药,也解了你的困扰。” 江予月心里却在想那帮人究竟是不是陈宇德的人? 他们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派人来截杀自己? “殿下,听殿下说起来,好像以前就和他认识,此人听声音像是年纪不小了,殿下与他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贺潮风眼眸犀利,“他与本宫之间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原本本宫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他上一次抓了你,更让本宫明白,此人不除,天下不太平,今后若是见了他,一定不能够掉以轻心!” 听见贺潮风的话,江予月点头应下,心中却思索着,自己决不能陷入他与陈宇德之间的仇怨中去,否则自己一定会死的难看。 两人都不说话了,贺潮风看了看她,拍拍她的肩膀:“本宫还有事先回去,董芙婉那边你若是不愿意就不去了。” 贺潮风说完转身离开,江予月起身:“恭送殿下。” 等到他走了之后,江予月朗声道:“花苑,白芷,我们现在就去城外看看!” “娘娘,都下午了不是说改日?” 花苑不解。 “府里面实在是太闷了,我一刻也不想待,更何况董芙婉如今为了孩子跟我过不去,继续呆在这里少不得要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所以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花苑白芷连连点头,带上喜鹊,四人乘着马车出了城。上一次玉儿已经帮着卖了几副绣品,这一次等到江予月来的时候,那帮人见了赶紧迎了上来。 “侧妃娘娘您总算是来了,我们这绣品可真的是太难了!没有想到京城里面的人眼光这么高,我们绣出来的东西都入不了他们的眼,现如今只有两个人的东西可以卖的出去,这后面越来越少,我们该如何是好? 光靠粮食也不是办法!” 江予月淡淡一笑:“不用慌,你们的东西是好的,我也看了,只不过他们不识货,可是这花样子并不符合现在的审美。我在家里头已经画了一些花样,你们带回去,照着我这样子绣好给我瞧瞧,要是好的话,我在想法子把这些变成银子!” 江予月想,一般人家的丫鬟自己就会绣,想要出来买的并不是很多,就算是买,一个帕子又能值几个钱? 若是将这些花样全部都绣到成衣上,一件衣服从几两到几百两不等,这样才能赚大钱。 江予月如今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所以就想要是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应该不差。 江予月这么说,几个人都高兴起来,眼睛都亮了。 花苑将手中的东西分发下去,得了花样,他们就一头扎进了新房当中。 江予月总算是放心了。只是不见这里的壮丁,房子是盖好了,人呢? “娘娘我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他们都去开荒了。” 喜鹊开口,江予月颔首,跟着她过去。 不远处,田中一片热火朝天,大家伙都在开荒,想趁着现在有银子种些东西出来,总不能坐以待毙。 江予月看见他们这样也就放心了。 这样的人无论到了哪里,只要帮一把,他们就不会饿死的。 若是能把这帮人都给安插好了,今后他们就等于多了一支无形的力量来支撑他们。 看见江予月来了大家伙都十分高兴,远远的在田里冲着江予月大喊:“见过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好!” 江予月有些惊愕,一旁喜鹊解释道:“娘娘,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分田分银子原本都是娘娘的主意,所以在跟娘娘道谢。” 江予月闻言也笑了起来,知恩图报,这些人她没看错。 第248章 深感厌恶 江予月一路走来收获不少呐喊和问好,她一一颔首,面带微笑,很是亲和。 白芷在一旁看了唏嘘道:“奴婢小的时候在田里干活,碰到过县太爷,人家鼻孔朝天,根本就不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从未见过像娘娘这般能够亲自下去瞧瞧的,如此一来,这些人对娘娘更加感恩戴德了。” 江予月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都说这些难民心怀不轨,其实不然,他们远离家乡来到此处,能够找到一个地方安家已是不易。如若是我,我也会珍惜这来自不易的生活,因为,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贵”。 喜鹊听完,有些愤怒道:“不知道暗地里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还想用这些难民来做文章为难殿下。” “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能指望他们良心发现?算了吧,尽人事听天命,这老天总归是有眼的,对了,主子,我们去那里看看,没什么事就回吧!” 白芷看看四周,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全。 江予月颔首,走了一圈,看看他们如今生活的还不错,于是转头上了马车回去。 “看来他们过得还不错,等到来年庄稼丰收的时候,我们再过来瞧一瞧,这期间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毕竟钱也给了,房子也修了,该怎么生活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喜鹊闻言点头道:“殿下也是这么说的,授人以渔不如授之以渔,要让他们自己学会赚钱,等到明年之后朝廷就不会再给银子了。 到那个时候怎么活下去,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若是能够顺利的住下去,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是啊!” 江予月感叹道:“但愿能够一切顺利。” 虽说朝廷不会再给银子,可是要想妥善的完成难民安置这事,贺潮风肯定还要有所付出,毕竟,这是收获民心的大好机会。虽说这只是一帮灾民,就算拥护贺潮风,只怕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民心所向亦是一个君王的必备条件,也不能小觑了。 贺潮华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拿出五万两银子,只不过贺潮华没有贺潮风那般好运,他银子是出了,但去被贺潮风防得死死的,整个难民的安置完全是贺潮风一手操作,白莫风在旁协助。 难民根本就不知道二皇子五万两银子的事,只知道八皇子殿下和侧妃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他们伸出援手,因而对于八皇子感恩戴德,至于贺潮华那五万两银子,在贺潮风的运作下,只是他打赌输了,才不情不愿的拿出了五万两。 贺潮华有些恼怒,觉得憋屈,但是又无处发泄。他不缺这五万两银子,却不想拿着银子去给贺潮风挣得名声。 哼,走着瞧。贺潮华只能在心里给贺潮风记上了一笔,连带白莫风也被他画了记号。 说到白莫风,贺潮华心中就跟不痛快了,如今跟白莫风和张科峰等人走得这么近,似乎有意抱团。 张科峰不算什么,可是白家就不一样了,要是老八得到白家的站队,势力定然大涨,那自己该怎么办? 贺潮华觉得危机袭来,他也在找寻支持者,只是近日来因为贺潮风在灾民那里收获大量好评,民间拥护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一些中立的大臣也都开始向着贺潮风,在一些议题上也开始站在贺潮风那一边。 贺潮华左右想想,除了往日里和他走动的比较近的那些大臣以外,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利用了。 清河王虽然才回来没多久,可在京中也有诸多故旧。 更重要的是,他女儿王蔷薇跟老八那个侧妃闹得不可开交,前些日子听说还被重打了十军棍…… 想到这,贺潮华心思活络了起来,这清河王府他倒是可以走动一下,能争取过来的话要尽量争取过来,只要对争夺大位有帮助的事,贺潮华一定会去做。 只是,该寻个什么借口?要说看看王蔷薇的伤势,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去看郡主的伤势,总归是有些不妥。 于是就找到了皇子妃。 二皇子妃见他道明来意,不由得笑了起来。“殿下想要拉拢清河王?” “你知道就好,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贺潮华没好气的说道,顿了顿又道:“八弟这一次也太过分了些,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这么重的手?殿下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未曾见到那位郡主出言不逊,主动招惹是非,只打十板子,已经是便宜她了!要是换成是我三十大板一个都不能少!”二皇子妃丝毫不给她这夫君的面子,一顿数落后,俏眸一寒道:“殿下却如此偏袒她,难不成是看中了那位郡主了?” 要说这王蔷薇长的也是不差,虽说清河王封地偏远,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小锦衣玉食,加上清河王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不宠她又宠谁呢? 也正因为如此,才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二皇子妃不喜王蔷薇,且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 第249章 狼狈为奸 现在听到自家的皇子妃这么说,贺潮华冷笑:“看上了又怎么样?本皇子想要多少女人不成?再说了她和八弟交恶,那本皇子也可以拉拢她,正好给老八添堵!” 二皇子妃闻言顿时一怔,强忍心中怒火道:“殿下的意思是真的要把她纳进府里来?可是让她做一个侧妃,她能答应?” “你多虑了,现在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在这京城当中又有谁敢娶她?除了本皇子以外,怕是一般的高门贵子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何况跟八弟交恶,那些王公大臣们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我怕清河王今后主动倒贴,清贵人家也都不会看她一眼。” 听到贺潮华这么说,二皇子妃想想也是,但是做自家的侧妃,二皇子妃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遂又道:“照王蔷薇那样的脾气,进到了我们皇子府中,怕是也难安宁,到时候成天鸡飞狗跳的,臣妾可不会手软,殿下到时候可别忘了臣妾今日所言,好生管教于她!” 二皇子妃知道自己无法打消他的念头,只能选择容忍。 贺潮华满意的点头:“你放心好了,不管她是怎样的来头,若是进来府中,当然要以你为尊,你可是正室,她不过一个偏房而已,你想收拾她那还不容易?” 二皇子妃听他这么说,虽心中依旧恼火,但也好受了一些,嘱咐着下人替贺潮华将前去清河王府的礼品准备好。 一番准备之后,贺潮华领着皇妃,在侍卫的护送下去了清河王府。 清河王府今天终于迎来了客人,自从王蔷薇那件事情出了之后,王府就再也没人来过。今天二皇子携皇妃前来探视,这让清河王喜出望外。 “二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请上座!” 贺潮华客气的回道:“本皇子与王爷同朝为官,自从王爷从封地来了之后,本宫还没有上门拜访过,今日听说郡主身体不适,所以带着皇子妃前来探望。” “听闻郡主受伤,身体不适,所以今日带来了一些伤药,不知郡主身在何处?”二皇子妃也是个玲珑之人,找了个由头离开,好让贺潮华方便与清河王聊些事情。 清河王也是个人精,心里一暖,连忙唤来丫鬟带着二皇子妃前去王蔷薇的香闺。 “小女身体不适,正在闺房躺着,有劳皇子妃挂念了。” “无妨,反正我在这京城当中也没什么朋友,若是郡主不嫌弃的话,今日正好也能跟我交交朋友说个话。” 她这番话无论真假都让清河王觉得心中一暖,他长年在封地驻守,回了京城之后,落差极大,这让清河王有种莫名的失落。 虽说这二皇子来访肯定带着目的,但清河王依旧高兴,有人来访总好过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清河郡主正在房中趴着,丫鬟才刚刚给她上了药,气得她疼痛的同时还不忘诅咒那个贱人!挨了十板子也就算了,她还被疼爱自己的父王斥责,这让娇生惯养的她如何能接受。 今日上朝回来,父亲又到她的房间骂了她一顿,据说是当今圣上听闻此事,将他好生敲打了一番,现在的王蔷薇只觉得浑身难受,握紧了拳头,要是现在能够下床的话,她非要冲到八皇子府撕烂那个人的脸! “小姐,皇子妃来了。” “哪个皇子妃?打了本郡主还想过来看笑话吗?正好本郡主找她算账!” 王蔷薇说着就要下床,丫鬟赶紧按住她:“是二皇子妃过来探望了。” 王蔷薇怔住了,二皇子妃?他们素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现在过来了? “快请!” 想归想,王蔷薇这点礼数还是懂的,挣扎着想要起来。 二皇子妃进来之后连忙喊道:“别动,小心伤口!听闻郡主在街上与人起了口角,受了伤,本宫今日特来探望,郡主没事吧?” 王蔷薇心里生出一抹好感来,她是怎么受伤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是这位二皇子妃却道她在街上与人起了口角受伤,护了她的面子,让她心里不由自主靠近。 “有劳皇子妃探望,我这样子实在狼狈,只是便宜了那个贱…那个家伙!” 二皇子妃眼中闪过一道不屑,都这个样子了,还嘴上不饶人,想来这脾气确实不太好。 两人虚情假意的聊了几句,王蔷薇心里始终带着疑问,这二皇子贺潮华与他们素无瓜葛,今天这个皇子妃好心好意探望自己,还带了伤药来,说话又这么客气,王蔷薇虽然蠢,但是也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 “皇子妃今日前来恐怕并不是单纯的为了看我的吧?” 见到王蔷薇这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心思。二皇子妃笑了笑,看看四周欲言又止,王蔷薇让下人都退下去。 二皇子妃这才开口:“其实我们家殿下早就想要来王府探望了,但是一直以来公务繁忙。今日听说郡主受了委屈,殿下在家中急得不行,就想让我一起过来看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引人遐想,不得不说,这二皇子妃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250章 虚情假意 听见她这么说,王蔷薇若有所思道:“我与二殿下并无交情,缘何为二殿下如此看重?” 二皇子妃掩唇微笑,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抹鄙夷,强忍恶心道:“郡主娇媚可爱,殿下早就有了心有所属,若非因我与殿下也才成亲没有多久,只怕殿下早就上门提亲了。” “这不,殿下一听郡主受伤,心如刀割,这不,急匆匆拉着我上了门来。” 王蔷薇一愣,有些不信的瞥了二皇子妃一眼。 “殿下的意思是?” “殿下倾心于郡主已经很久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达,后来,殿下听闻郡主倾心于八弟,遂绝了这份心思,却不想你与八弟闹到如此,殿下他心有戚戚,偏又不好自己前来探视,这才拉上了本宫前来。” 听见她这么说,王蔷薇的脸羞的通红,且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二皇子妃说的话的确让人熨帖到心里去了。 王蔷薇低下头,趴在丝被中遮掩去脸上的羞涩。 皇子妃心有不屑,但为了夫君的大业,她必须得违心说出这些话来,如果不是为了夫君的前程,她才懒得理会这等蠢货。 今后进了皇子府,要是能够乖乖听话,她自然能够善待,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 王蔷薇还在做美梦,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表白,虽然是由他人代转的,可依旧让她觉得飘然欲飞。 她来京城也不过就几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些皇子也不了解,如若她在京城长大,怎么着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信了二皇子妃的话。 皇子妃见她这个样子淡淡一笑,“今日过来看郡主脸色如初,我就放心了。等到郡主好了之后,不如来皇子府坐坐,我成日里也没事,家中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家殿下虽然有了孩子,可是那几个侍妾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郡主进了府,这些侍妾也可都打发了,不会让郡主觉得烦心的。” 皇子妃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蔷薇心动了。 出了上次的事情,她在京城的名声都已经臭了,今天早上父皇来骂了她一顿,王蔷薇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恐怕现在京城高门贵子都不敢娶她,眼下这二皇子府伸出了橄榄枝,王蔷薇自然要好好考虑一番。 皇子妃见状直接起身告辞,看她要走王蔷薇轻声道:“皇子妃的话我记住了,等本郡主好之后定会登门拜访。” 皇子妃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那我就在家中静候佳音了。” 随即皇子妃离开,王蔷薇眯着眼睛许久才道:“哼!八殿下算什么!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了,本郡主要嫁给二皇子做你的嫂子,到时候让你见了我也要行礼!” 丫鬟在一旁毕恭毕敬:“主子,如今这二皇子也不知是什么目的,主子难道就这样答应了他?上头还有王爷呢,若是王爷不同意,那该如何是好?” “我若想嫁人,父亲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说,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难不成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了吗?也不知道那帮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不就是骂了个人打了个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蔷薇虽然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但依旧改不了骄横的性子,不但不觉得自己有过,反而觉得世人无知。 等她嫁人以后才知道,有的时候声明对一名女子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 贺潮华夫妇回到家中,他还在想清河王爷与他说的那番话,王爷自是答应要与他交好,但是王蔷薇一事,王爷却没有松口。 皇子妃这边已经说服了王蔷薇,看王蔷薇那样子似乎已经动心了,听到她这么说,贺潮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并没有白走一遭。 “你看那王蔷薇究竟如何?” 皇子妃不由得冷哼:“哼!那种货色,只怕连府中的侍妾都不如,也不知道清河王是如何教养的,像这样的女人,若换成是我,定要将她拘在家中好好教养!” 听她这么说,贺潮华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后要做的还有很多,那就劳烦爱妃了。” 听见他这称呼皇子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贺潮华十分郁闷,这个皇子妃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第251章 丑话在前 江予月回到家中,喜鹊来报:“主子,你猜昨日是谁到了清河王府去探望?” 江予月诧异:“现在还有谁要与清河王攀上关系的?” “是那二皇子!” “贺潮华?他去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王蔷薇?” “正是!听说二皇子妃还跟着一起过去了,送了伤药以后,就在王蔷薇的屋子里讲了好长时间的话才出来,听说出来之后王蔷薇的心情大好,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结了姻亲,到时候我们殿下该怎么办才好。” 喜鹊担心贺潮华势力强大对贺潮风有影响,江予月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要是真的成了,咱们殿下可甩了一个大包袱。再说了,王蔷薇生性娇纵,进了皇子府之后,有她受的,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坐等着看好戏!王蔷薇一定会把二皇子府搅的天翻地覆的。” …… 早朝时,贺潮风看见贺潮华便凑了过去:“皇兄最近胆子可是大了许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潮华蹙眉。 “皇兄连清河郡主这个麻烦精都不怕,自然是胆子大了,我没说错吧?听说二哥还去了王府送药,这心思可真是让人难猜。” “你懂什么?你带人把她打成这个样子,我身为哥哥的自然要安抚一番,要不然父皇怪罪下来,还以为我们欺负她!” “欺负?看来外人说的没错,皇兄急色而轻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她挑衅在先,你却说我欺负她,我你是兄弟,你却帮着外人,看来外人所言不虚啊。” 贺潮风的话让贺潮华挑眉:“老八你可千万别乱说,哥哥我对你那可是一片真诚,要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纡尊降贵,跑去见区区一个郡主” “皇兄既然牺牲这么大,兄弟我也是十分感动。今日正好有空,不然去一品楼坐坐?” 贺潮华一口答应,两个各怀心思的兄弟一道去了一品楼。 两位皇子驾到,一品楼的老板立马给了他们上好的包厢。 贺潮风见状,呵呵一笑:“这一品楼果真会做生意,不过并不算是最好的,最好的楼正在建,月底大概就能开业,到时候皇兄一定得去看看,那才叫好!有佳人陪伴也能喝酒聊天,吟诗弄月岂不痛快?” 听见他这么说,贺潮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八弟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说,那酒楼你开的?” 贺潮风不可置否,贺潮华目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开的,是你们家的那位侧妃娘娘?” “正是,到时候皇兄可去看看,肯定给你留最好的姑娘!” 听见他这么说,贺潮华笑了笑连连摇头:“还是算了,我要是天天过去,你嫂子还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皇兄都能让嫂子去给你说情,让那清河郡主进门,还怕这些?” 听见贺潮风的话,贺潮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听谁说的,乱嚼舌根!”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清河王府一向萧条,你们的人一进去就被人看见了,大张旗鼓的还带着那么多礼物,还以为无人知晓?” 贺潮华脸色有些不自然,“就算是真的又怎样,我府中侧妃之位就是空缺,纳了她进来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但是皇兄可别忘了,宫中有些场合她必须出席,若她见到了本宫再出言不逊,皇兄又该如何?” 贺潮风把这事拉到台面上来说了,贺潮华有些愣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诫皇兄一声,要是今后她再这样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当兄弟的不讲情面了!”贺潮风脸色骤然冰寒。 见他如此,贺潮华揉揉眼睛:“行了,我看你请我吃饭是别有用心。” “二哥想多了,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因为这事冲撞了皇兄,还请皇兄能够原谅。” 贺潮风一再提起,贺潮华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这顿饭吃的可真憋屈,咱们别说她了行吗?王蔷薇还没进到我府中来,你就说这话,再说了清河王也不一定同意,觊觎他家闺女的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我,你也成!” 贺潮风翻了个白眼,两人就都闭了嘴。 …… 江予月在家中闻得贺潮风请了贺潮华吃饭,嘴角微微勾笑,花苑在一旁问道:“主子,殿下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素来与二殿下不和,今日却在一块吃饭?” “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打听消息,看看二皇子有何反应罢了,如今看来,这事只怕是真的,这王蔷薇若是嫁进二皇子府,今后见了面少不得生嫌隙。” 说的也是,贺潮风行事一向缜密,他所做之事,从来就不是无用之事。 第253章 血光之灾 江予月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冷笑,这赵掌柜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这种货色,跟他计较都掉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在意,可花苑却不依了,这人竟然欺上门来了,主子可以在意身份不与他计较,但花苑可不在乎,她毫不犹豫怼了回去道:“赵掌柜的可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 老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口齿伶俐,不如到我这里来做吧?你看看我这门口还欠个迎宾的,如何?” “你这老板好生无礼!”花苑气不打一处来,抛头露脸,这对当下良家妇女而言,可是种莫大的侮辱。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在教你,跟着你这主子,万一这酒楼开不下去倒闭了,你上哪赚银子?还不如跟着我们。”这赵掌柜反而来劲了,出口成脏的说道。 江予月冷眼扫过赵掌柜,这人真是寻的一手好死,她樱唇轻启,嘲讽道:“赵掌柜的,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若嘴上再不积德,只怕你家必有大难!” “你……你这妇人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怎么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教!”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老板回头看见来人,见他身穿华服,估计是个大人物,正要退到一边,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赵掌柜的心中一惊,突然觉得一阵后怕,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你可知跟你说话的是谁?敢如此大胆冒犯贵人!” 贺北一声厉喝,赵老板吓的浑身发愣,唯唯诺诺道:“什么贵人?” 他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江予月,顿时彻底明白过来,脸如土色道:“我……我就是担心他们生意不好,一番好心的劝说了下而已。”赵掌柜只能嘴硬着说道。 “掌嘴!。 贺潮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贺北应了一声,抬起手来狠狠抽了他两巴掌,这一幕被周遭的人看见,纷纷扭过头来看热闹。 有人人认出了江予月,不由得唏嘘。 “那不是八皇子府的侧妃,这赵老板何时得罪了八皇子?” “赵老板也是倒霉,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赵老板闻言顿时害怕起来,“八…八皇子?” “殿下,如今花楼开业在即,和气生财,还是让他走吧!”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殿下和侧妃娘娘,还请殿下恕罪!” 贺潮风也不愿去为难一只蝼蚁,传出去掉份。也不说话,挥手示意他快点滚。 “谢谢殿下,谢谢侧妃!” 这酒楼老板那敢多留,点头哈腰的侧着身子退回了自己店中,这还不算,回了店里之后,他连生意也顾不上了,径自逃回了家中藏好。 这两巴掌抽的,牙都松了一半,但他连半句怨言都不敢有,只能怪自己眼瞎,没搞清来路就敢去挑衅。 一场闹剧过后,江予月淡淡一笑,上前帮贺潮风整了整衣冠,柔声道:“殿下怎么这么巧,今日和二殿下吃的可好?”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江予月浅笑。 “走吧,本宫陪你走走,你这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闻言,江予月立马说起大厨的事,贺潮风点头应承下来。 “此事不急,我自有安排。”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就放心了。 …… 坊间发生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贺潮华听说之后心有不忿,看一看自家的皇子妃,再看看老八那侧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完了后贺潮华的心中就像压着一块重铅,浑身不得劲。 虽说自己府中不差钱,但迎来送往、拉拢大臣,那样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看见他这副唉声叹气的样子,皇子妃不由得冷笑,“殿下这几日又是怎么了?眼红老八家了?” “休得胡说,本宫哪有眼红,对了,你说王蔷薇若是真的进了府中,清河王要给她多少陪嫁?” “殿下此话过了,难不成你还能惦记自己女人的陪嫁?”二皇子妃心生不屑,这夫君怎么越看越不成器。 贺潮华冷哼:“这次我帮他解决了王蔷薇这个大麻烦,他怎么着也得出点血吧。” “瞧您这话说的,难不成是清河王府亲自求着你帮忙的?”二皇子妃不忍直视于他,只觉看现在的他一眼都觉得丢脸。 第254章 各有计算 二皇子妃没好气的道:“殿下怕是忘了,这八字还没一撇了,你这是不是算计的早了些。” 贺潮华闻言嗤笑: “就王蔷薇那个样子,还用得着犹豫吗?换成是本宫,早就将她轰出家门,免得她在外面惹是生非!” 听见贺潮华的话,皇子妃不屑:“殿下看不上,清河王可不会觉得他闺女不好,难不成殿下的忘了自己的那两个孩子?” “本宫的孩子怎么了?本宫瞧他们很好。”贺潮华冷哼。 “殿下觉得好就行。” 二皇子妃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二皇子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本身他就理亏,在皇子妃进门之前就有了庶子,皇子妃进来之后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 不一会,二皇子妃突然又出声道:“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再过几日便要进宫,中秋佳节快到了,趁这次机会跟清河王达成一致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皇上面前讨个赏。” 听见自家正妃这么说,贺潮华心思一动,“你们齐家怎么不说话,至少也要帮帮我吧,每次都让本皇子孤军作战。” 皇子妃暗中摇头,略带嘲讽道:“齐家?那你可曾见过董家去帮什么忙的!董芙婉差一点把八皇子老巢都给断了,难道你不怕?” 听闻此事,贺潮华也不再多言,自家女人一直就不痛快,他还真怕她借着由头坑自己一手。 想到老八家那董芙婉,贺潮华莫名笑了,那还真是个灾星,差一点就把老八坑死,虽说父皇没有公开此事,不过那日将董家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还是知道的。 贺潮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心理总算平衡了些。 “老八那侧妃是个聪明人,殿下若有心思,可以动动主意,若是能够入股的话,说不定也能占到便宜。” 皇子妃的眼里闪过一抹精明,贺潮华不屑:“你可别说了,那香膏铺子的股还是本宫死皮赖脸求上去的。这间铺子要是再赖着入股,人家该笑话我二皇子府无人了,我还得要个脸。” 顿了顿,贺潮华又道:“不过中秋佳宴之后,本宫就有了机会,到时候老八要去驻地,到时候京城这边无人压阵就好办多了,爱妃可得多多帮忙,若本宫登上大宝,爱妃定可母仪天下,届时,齐家也能得一个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二皇子妃齐婉玉身为世家小姐,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不过若是能成,今后的富贵不言而喻,齐婉玉心动了。 夫妻两个各怀心思,齐婉玉在想着清河郡主进来之后的事情,可得提前准备准备才行,不能让这王蔷薇把自己的位置给夺了。 贺潮华却在想,如今齐家已被他收于手中,清河王这边应该问题不大,如果能将白家争取过来,那就完美了。 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白莫风这个人他压根就看不清楚,虽然表面上跟贺潮风很亲近,但在相关事情上却从不站队。前些时日,老八遭遇那流言蜚语时,也没见白莫风出来帮说过半句话,这白莫风与白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贺潮华蹙眉沉思。 罢了,这白家能否拉拢,还须耐心等待时机再看。 …… 贺潮风和江予月两人一路走来备受关注,尽管戴着面纱也掩不住江予月通身的气质,贺潮风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伉俪情深的样子让沿途民众羡慕不已。 “殿下如此待我就不怕传到董家耳里,引起他们不满?” “董家?”贺潮风眼露不屑,摇头道:“因为流言之事,父皇已经警告了他们,若他们再敢说三道四,本宫不介意找他们算算总账,至于董芙婉,只要她安安分分在府中养好身子,本宫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贺潮风声音清冷,江予月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只觉得陌生,“我倒不是担心她身体不好,只是过几天进宫之后贵妃娘娘定会问起,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予月说的也有道理,母妃虽然生气董芙婉做出的这些荒唐事,但是说到底母妃也是董家人,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但江予月不一样,此事虽说与她无关,但凡事就怕认真二字,真要追究起来,总能给她安个罪名。 想到此处,贺潮风停住了脚步,无奈道:“既如此,就别进宫,取了血让人送进去!” 江予月忙道:“殿下,此事不妥,若是路上有所闪失,那我便是百口莫辩?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事总归要去面对。” 贺潮风看着她呵呵一笑:“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江予月不明白什么意思,正要发问,贺潮风却拉着她的手,江予月感觉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头萦绕。 看见周遭人来人往,一时间她竟生出一种错觉,她的身边就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有了他,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第255章 兔死狐悲 江予月不由得紧紧握住他,贺潮风有些惊讶,看了身边的佳人一眼。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俩人之间流转,这一刻,他们竟然难得的忘却了世俗纷扰。 回到府邸,贺潮风径直去了夕照院,江予月心里一沉,随后笑了,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出了这么大事,宜贵妃一定会召见董芙婉问个清楚明白,贺潮风知道母妃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的正妃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让她逮住了机会,她会轻易的放过江予月? 贺潮风去董芙婉哪里,一是探视于她,二来也是去告诫她莫要胡说。 等贺潮风离开之后没多久,董芙婉就出了夕照院,带着未曾好利索的身子直接入宫,看来已经等不及了。 江予月得知她进宫后,也只得就去找贺潮风,要求进宫。 贺潮风看见她的时候不由得皱着眉头,“这个时候进宫?赵太医还没宣你。” “不等了,反正已经有一个月了,我这次进宫一是为了替贵妃娘娘解毒,二是去聆听训示,免得贵妃娘娘怒火藏于心中,于身体不利。”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又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贺潮风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就这般害怕?” “那是自然,若是其他人倒还好,可她是殿下的母妃,我怎么的也不能够让殿下为难不是?”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连连点头:“如此,你便跟着一本宫起进去,你不用太过担心,虽说母妃是董家出身,但母妃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你此去虽有训斥,但不至于怎么着了你,再说,还有本宫在。”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生出几分羞涩,小脸上红扑扑的一片,格外的惹人怜爱,贺潮风忍不住抱住她香了一口,直让她连呼不依。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江予月便跟着贺潮风一起进宫。 此时此刻,宜贵妃正在殿中训斥董芙婉。 这皇子府中的风吹草动其实都在宜贵妃的掌控之中,得知董芙婉犯下的蠢事后,宜贵妃也是盛怒难消,可一想到她没了孩子,满腔的怒火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她只能教导董芙婉道:“你啊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身为皇子府正妃,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就成了,为何一定要争个高下?“ “本宫在你们眼中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可是在皇后眼中不过也就是个妾罢了,若是本宫如你这般,皇上早就将本宫弃了。” 董芙婉一脸哀怨:“可是母妃,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就是那贱人……” “你闭嘴!据本宫所知你的孩子与她毫无关系。若是你再这样,今后汐云要是生了休弃之意,本宫也没有办法阻拦。” 贵妃娘娘的话让董芙婉吓了一跳,“休妻?不可能!他不能休了我!” “怎么不可?他若是休了你谁人敢阻拦?你自己做的那些破事,还要本宫来给你复述一遍吗?你啊你!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本宫将你嫁入皇子府不是让你拖汐云的后腿,而是让你助他一臂之力,让董家助他登上大宝,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令本宫失望。” “可是……”董芙婉还想辩上几句,宜贵妃眼神一寒,冷冽的气息从她凤眸中散发而出。 “皇上斥责董家,实则是在责怪本宫,你这还敢狡辩。”说道此处,宜贵妃又怜惜董芙婉失去了孩子,又缓和口气道:“皇子府内院是你在当家做主,你就该拿出本事来,若是再这样下去…你好自为知吧。” “是母妃。” 董芙婉哪怕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言一二。 贵妃娘娘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这让她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悲意。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是一名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有一个做贵妃的姑姑、有一个深受皇上器重的皇子夫君…… 可是只有董芙婉自己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活得是何等的战战兢兢的。 如今被贵妃娘娘斥责,她心中郁结难消,正要离去,太监来报,贺潮风来了。 董芙婉暗暗垂泪,尤其是见了他身后的江予月,更是悲从心来。 见了贵妃,江予月立刻拜了下去:“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母妃,我带着月儿过来给您请安,赵太医马上就到。” 贵妃娘娘轻轻颔首:“起来吧,芙婉,你且跟随殿下出去,本宫有话要和她说。” 贺潮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董芙婉,后者点点头起身退了出去,贺潮风也退下,宫殿里只有贵妃和江予月。 “你进皇子府已经这么多日了,应当知道汐云是什么性格,他能为了你这样芙婉,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一开口贵妃娘娘的话就让江予月心里一颤。 这个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贵妃娘娘并没有动怒,但是周身散发的寒气却让江予月觉得浑身难受。 “启禀娘娘,臣妾只知道殿下喜欢什么,臣妾就做什么。至于董姐姐,臣妾觉得她实在太过紧张,臣妾并没有害她的心思。” “本宫只是想和你聊聊,今后皇子府的女人不会少,若是你二人再这样斗下去,对你们都没好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希望你能够辅佐八皇子,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第256章 好自为之 江予月听到宜贵妃如此一说,心中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 这宜贵妃算个通情达理的人,自己身份还没泄露时,她丝毫不因自己的身份低贱而看低了自己,反而是力促自己成为了贺潮风的侧妃。 当自己的真正身份泄露之后,宜贵妃也不曾因为自己的出声高贵而高看自己一眼,一切如旧,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能将心态修炼到这步,江予月是佩服的。 可是,江予月虽然佩服贵妃的为人,但依旧有话不吐不快,深吸了口气后,她缓缓开口道:“娘娘所言臣妾明白,殿下是臣妾的天,殿下好臣妾才能好,这个道理我懂,也愿意去做。” “可,臣妾也会心累,臣妾无意争芳于殿下身前,只想安稳度日,可也耐不住他人的猜疑妒忌,臣妾不愿勾心斗角,为了自保却不得不踏上这条路。” 贵妃娘娘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移步到她身前道:“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但是……” 说到此处时,宜贵妃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少许,严厉道:“但总归不能逾越了去,对本宫而言,皇后娘娘就是这后宫当家做主之人,于你而言,芙婉方是皇子府的正妃,掌内院大小之事,你身为侧妃当在旁协助,而非争权夺利。” “本宫自认在圣上心中分量不轻,可你有见本宫去与皇后娘娘生出嫌隙吗?还是那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好自为之。” 闻言江予月心里一沉,这是宜贵妃第一次敲打自己,从她的话里行间来看,她是想让自己向董芙婉低头,可是,这可能吗? 宜贵妃怕是忘了,这董芙婉的心胸格局如何能跟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相比,若真是这样,也不至于做出蠢事,让贺潮风差点受了牵连。 江予月脸色不变,但心中却开始暗中盘算起来,这以后不但要赚银子,还要小心的防备着董芙婉的报复,虽说现在贺潮风暂时站在自己这边,可这些皇子皇孙,最拿手的就是翻脸不认人,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自己还不如早早寻个绳子了解自己算了。 如此想着,她应承道:“娘娘说的是,臣妾今后不会再逾越了。” 这番态度让贵妃娘娘十分满意,她点点头喊了一声,贺潮风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赵太医。 见到贵妃赵太医躬身道:“娘娘,侧妃娘娘来的正好,今日正好可以取血,这之后三个月取一次便可。” 贵妃娘娘没说话,江予月自己主动跟着赵太医出去放了一碗血,这才被贺潮风扶着来到了偏殿。 看见江予月脸色苍白,贺潮风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你若是疼的厉害,便叫出来,我让赵太医给你开些方子补补。” “赵太医的汤药再多也没有用,三个月一次,补的再多也会流失,殿下若是真的心疼了,说个笑话给我听,转移我的注意力也好。”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蹙眉,他一向不苟言笑,从未与人插科打诨,如今要说笑话,他是真的不会。 “笑话没有,不过我跟你说些我小时候的荒唐事吧!” 闻言江予月觉得倒也可以,她与贺潮风同为皇室子女,素来生活循规蹈矩很是无聊,不知贺潮风究竟做出了什么荒唐事,于是便来了兴趣。 “且说出来听听吧!” 贺潮风回忆道:“我吴国后宫有条铁规,皇子不与生母同住,本宫与母妃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几次。此事发生在本宫五岁时,那年母妃生辰,本宫被嬷嬷带去给母妃庆贺寿辰,到了宫殿之后,看见满屋子的女子,本宫一时眼花,竟然认错了人,直接喊着母妃扑进了另外一名宫妃的怀里。” 这故事平淡无奇,可贺潮风却在认真的复述着,江予月心中生出一丝好奇,难得见他如此,这故事定然别有结局,于是她继续听他说下去。 “当我扑倒她身上的那刻,我发现自己错了,回头便见母妃眼里的落寞,我心里甚是难受,反身便想去到母妃怀中,可那宫妃却将我拉着,非得要借此打趣于我,我心有不喜,便将她的记于心中。” “那后来了?”江予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后来,父皇来了,我满脸笑容对父皇说,她与母妃穿一样颜色的衣裙,东施效颦真是可笑。”父皇听闻立刻将那宫妃的衣服给扒拉下来,斥责她今后不准与母妃穿同样颜色的衣裳。”说到这,贺潮风停顿了一下,江予月很是不解:“这有什么荒唐的?” 贺潮风继续道:“那宫妃自觉受辱,半夜一个人悬梁自尽了,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要了她人的性命,从那之后便再也不与人开玩笑,更不会与人随意嬉笑。” 听见他这么说,江予月陷入了沉思,也许贺潮风说者无心,但江予月这听者却是有意。 “殿下所言,臣妾明白了。” 第257章 愈发难缠 江予月轻点娥首,贺潮风此番说道,一是告知自己言多必失之理,一是告知自己做事莫要太过,若那宫妃后面不再打趣于他,说不定也不会受那扒衣之辱,也就不会有了后面自尽之事。 贺潮风失笑,“本宫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每回进了宫总会想一些事,尤其是五岁那年的事情,那个宫妃若是活到现在也和母妃一般大了,她的笑脸我还记得,清新淡雅,也是个不俗的女人。” 江予月闻言不语,五岁之事,他能记到今日,足见他的城府之深。 董芙婉端着一碗汤羹走到门口。听见二人在内相谈颇欢,顿时心生无尽怨怼。 殿下如今被小贱人迷的神魂颠倒的,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让殿下远离于她才行,否则,这今后的皇子府哪还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想了想董芙婉走了进去,强行挤出了几分笑容道:“殿下,臣妾吩咐下人煮了一些补血汤,妹妹失血颇多,快喝一点补补身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予月也挤出了一丝笑容,强笑道:“姐姐有心了。” 当她正要接过汤碗时,贺潮风突然抢先接在手上,对下人道:“银针试毒先。” 闻言,董芙婉脸色唰的一声苍白,她用颤抖着的手指着贺潮风道:“殿下,臣妾一番好心,殿下为何要如此辱我?” 贺潮风蹙眉不言,倒是江予月心有不忍,解释道:“姐姐莫怪殿下,殿下这也是怕妾身有个闪失会影响贵妃娘娘的身体恢复进程。”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董芙婉觉得她这是在借机炫耀。 看到这一幕,江予月也只能暗暗低头,贺潮风发现一切安好,这才将汤递给江予月。 董芙婉在一旁看了心里泛酸,“殿下对妹妹可真是呵护有加。” “你多虑了,不止是她,换成了你,在宫里面喝什么吃什么,我都要帮你们看一看,这段时间你也别乱跑了,修养好身子才是正事。”贺潮风难得的出言解释了一番,董芙婉这才好受了几分。 江予月不想场面太过尴尬,一口气将那些汤羹全部喝下。 “多谢姐姐了。”放下汤碗江予月还不忘谢过董芙婉。 董芙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莫要客气,你我姐妹同是殿下的身边人,理应相互扶持,妹妹这声谢谢以后切莫再说,这是做姐姐的应该做的。” 贺潮风在一旁听了,欣慰的点了点头。 江予月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看来经历这事后,董芙婉真的成熟了,可她对自己的恨,却没少了半分,这也意味着,自己以后将面对一个更难缠的董芙婉。 江予月不由得心中叹息,自己只想简单的过日子而已,从头到尾都是她董芙婉在自导自演。 她实在不想在这陪着董芙婉演这出戏,便看向贺潮风淡淡道:“殿下,宫中事情已了,可否回府?” 贺潮风想到了花楼大厨的事,摇了摇头道:“不急。今日在此歇息片刻,一会我让御厨给你做两道菜,你尝尝看是否可以,若是可以,本宫便去跟母妃要人,让这厨子去你的花楼当差。” 听见此言,江予月连连点头。 “可这是御厨,皇上能同意吗? “你放心。” 看见江予月欲言又止的样子,贺潮风解释道:“这厨子是本宫为母妃安排的,本宫要人,母妃定然会放人的。” 江予月点点头:“那就让他试一试好了,花楼那里将位置留给他。” 贺潮风看了看董芙婉,笑道:“难得今日我们一家都在此地,就好好聚上一聚。” 董芙婉接过话茬道:“这都怪我,妹妹进府也有数月了,竟然未曾为妹妹安排一桌家宴。” 贺潮风连连点头,若是内院都能像今天这般和气,自己也能少去很多烦恼。他也乐意见到董傅婉与江予月修好。 虽然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皇子府后院虽比不得皇宫后院的刀光剑影,可这争斗又如何能少的了。 董芙婉的心胸不宽,偏生这江予月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哎,今后的内院,还不知道要闹成哪样。 贺潮风心中叹气,随便与二人拉了下家常。 待菜肴上桌之后,贺潮风便与江予月聊起了生意。 董芙婉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大谈生意经,自己什么都不懂,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嫁进皇子府几年都不曾与贺潮风这般亲厚过,如今这贱人和殿下无话不谈,让她如何能补嫉妒。 无奈之下,浅尝了几口菜肴后,她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第258章 徐徐图之 在宫里用过膳之后,一行人出了宫回到了皇子府。 江予月确定了大厨的事,总算是放心了,贺潮风更是心血来潮的亲自为花楼取名来仪楼。 至于主事之人,玉儿自去与两位嬷嬷说了,两位嬷嬷二话不说便同意了,毕竟,这花楼的靠山可是八皇子,在这做事,她们打心底放心,这京城,敢在八皇子头上闹事的,只怕还没出生。 万事俱备,再过三日就是良辰吉日,江予月总算是放下心来。回府之后,贺潮风径自去处理公事,她便回了房中将养。 玉儿回来了,听说江予月进了宫,连忙赶过来探视,江予月这才记起,竟然忘带玉儿进宫了,这倒是她疏忽了。 玉儿来后看见江予月脸色惨白,不由得心疼。 “姐姐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这精血常失,身子骨哪能熬得住!今后若是有了孩子那怎么办?” 玉儿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段时间并未服用避子汤,可千万别有了孩子才好,否则,所有的计划都将乱了套。 “此事没那么严重,赵太医说了,如今只要三个月取一次血,我这再注意一些,多吃些补血的药材应无大碍,玉儿啊,你也知道,姐姐这个身份在吴国甚是尴尬,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说道这里,江予月突然想起件事,要不要将自己还活着并成为了贺潮风侧妃的事传回周国。 若是能传回周国,这对自己而言倒是多出一份保障来,别人想要对付自己时,起码也要顾及周国些许脸面,哪怕周国孱弱,但好歹是一国,多少会让人有些忌惮。 江予月所做一切,无非只是想安稳的活下去而已,蝼蚁且偷生,更何况,她还想着将来有一天重回周国,揪出母妃遇害的真相。 这些话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贺潮风耳中,他不由得一怔,“她果真如此说?” “侧妃娘娘确实这般说的。” 暗卫回禀,贺潮风停下了笔,道:“走,过去瞧瞧。” 刚要走,董芙婉端着燕窝过来了。 夕照院离书房还有好一阵子路,董芙婉端着燕窝过来,贺潮风总不能让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董芙婉一进书房,望着贺潮风就跪了下来。 “殿下,臣妾知错了。” 贺潮风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只能蹙眉道:“你这是为何” 董芙婉神色哀怨道:“臣妾身为正妻,当有容人之量,当善待姐妹,让姐妹为殿下开枝散叶,为皇室诞下麒麟,可臣妾竟猪油蒙了心,嫉妒内院诸多姐妹,致殿下内院不稳,闹出了众多风波,还望殿下宽恕,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董芙婉声泪俱下,看的贺潮风也是心里一颤,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算了,你起来吧,此事本宫也有责任,记住今后切莫再如此便好。” 听见他这么说董芙婉起身将燕窝端了上去。 “殿下请用,这是臣妾亲自熬的。” 奉上燕窝后,董芙婉轻身绕到他身后,替他揉了揉肩膀道:“殿下,这些时日你为了难民之事操碎了心,如今难得空闲,就让臣妾好好伺候伺候你吧。” 董芙婉犹如换了个人,温言软语的在贺潮风耳畔说道。 贺潮风享受着她的按摩,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他第一次在营帐中见到江予月的画面,为了求生,她也是这般低声下气的服侍着自己,想到她那柔缎般的身子,贺潮风不由心中一热。 董傅婉哪里知道,这身边之人的心思早就飞去了主院江予月的身边;她还在想,若是今后重新拿回了府中大权,该如何去将江予月打下深渊。 眼下,江予月那个小贱人正深受贺潮风宠爱,年轻貌美是一个方面,这小贱人能赚银子也是一个方面,如果将她手上的产业给夺了,起码能断她一条胳膊。 不能过于着急,得一步一步来,董芙婉接连吃亏之后,终于知道徐徐图之的方为上策。 董芙婉能有这番变化,贺潮风也是满意的,示意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看见贺潮风喝完了燕窝,董芙婉心中一喜,这是个好的开头。 “殿下,如今臣妾将养身体,不能伺候殿下,妹妹那边也因取血未曾恢复,你看要不要再选些良家子女充实这后院?” 贺潮风笑了,“你啊,也是有心了,暂时不用。” 顿了顿,贺潮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这段时间,你可多回娘家走动走动,本宫要角逐大位,可少不了你们董家的帮衬。” “是。”董芙婉没有想到贺潮风会突然提起董家,但他这番话却让董芙婉有些欣喜,殿下需要董家的扶持,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固。 在此从前,贺潮风可是从来都没将董家放在眼里的,要不是贵妃娘娘是董家出来的,贺潮风估计看都不会多看董家一眼。 董家自然是站在贺潮风这一边的,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贺潮风的正妃,而是因为宜贵妃,不管董家愿不愿意,都得绑在贺潮风这艘大船之上。 贺潮风突然转变对董家的态度,这对董芙婉而言,是件好事。 “好了,你身子不适,多多休息,这些东西今后莫要亲自来,免得累坏了。” “多谢殿下关心,臣妾告退。” 董芙婉微微福身,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书房。 见她离去的身影,贺潮风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第259章 开张大吉 三天之后来仪楼开业。 按照江予月的吩咐,嬷嬷们将京城有名的歌姬、舞姬全部花重金请了过来,一时间,满京城的喜欢看热闹的人都蜂拥而至,再加上有贺潮风这尊大佛在,众多达官贵人纷纷进入到来仪楼中捧场。 整个来仪楼热闹非凡,一座花楼开业,被江予月办成了京城难得一见的盛事。 花苑在看着来仪楼外人山人海的场面,心中又惊又喜,对江予月道:“娘娘,花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 江予月心情颇好,笑着捏了捏花苑的小脸,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她可不这么看,酒香、巷子也不深,两者都好岂不是好上加好。 花楼首日,生意爆红。 来往的达官显贵出手阔绰,单是打赏就让楼里的姑娘笑开了花。 江予月将来仪楼的包厢分了三六九等,又嘱咐管事嬷嬷,用镀金、镀银、镀铜准备了三种象征身份的信物,视客人的身份以及花费来赠予相应等级的信物。 这本来是避免楼中小厮冲撞了贵人的一个小小举措,结果误打误撞的在权贵之中大受欢迎。 花楼这种新颖的模式让来客耳目一新,入楼的设定不但没让达官贵人止步,反而让达官贵人觉得如此才能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这点,就连想出这法子的江予月也未曾料到。 半天过去之后,江予月唤来账房拿来账本一看,除去那些成本,净利润竟然达到了三万两。 这下,不但花苑几人吃惊不已,就连江予月也是目瞪口呆,吴国竟然富裕到如此地步? 对面酒楼的赵掌柜眼睛赤红,如今来仪楼生意爆红,站在他酒楼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可都是冲着来仪楼的热闹来的,他店里的生意非但沾点光,反而因为门口被堵影响了生意。 这可怎么办啊, 照这么下去,自己家的生意可如何是好…… 赵掌柜急得团团转,来到来仪楼外左右走走,可是他连这栋楼都进不去,他只是一介掌柜,哪里算的上什么贵人。 再说,他好歹是酒楼的大掌柜,这要让他花钱进同行的酒楼,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现在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江予月在楼上看的清楚,见他人在门前晃悠,特意让姑娘前去问候。 姑娘端着一盅茶过来,看见赵掌柜的便主动递了过去,爽利的笑道:“赵掌柜的喝杯茶再等等呗,楼里现在没有空位,一会有了空的位置,我再来给您说一声,您可以直接进去。” 赵掌柜的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摇手:“我就是过来瞧瞧,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说完他忙不迭的跑了,江予月见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白芷和花苑也在一旁扑哧一笑,“这赵掌柜的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看他那模样,真是太好笑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江予月轻笑:“古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有大道理。”顿了顿,江予月又道:“留意一下,如果可以,将对面的酒楼也给盘下来!” 白芷忙道:“万万不可,上次的事情后,殿下说这酒楼背后可能会有贵人支撑,虽说殿下不至于怕了,但平白无故的招惹到人便不划算了。” 江予月摇头:“白芷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面那酒楼不出半月便要关门大吉,若我是那背后之人,定然会乘着酒楼还值些钱财时置换出去,要不然便成了烂在手中的鸡肋,开也不是、关也不是!” 白芷和花苑对视一眼,还是不解。 一旁的玉儿凑了过来,道:“姐姐,没有想到今天的生意这么好,殿下也是下了大力气,亲自在场招呼。” 的确,这酒楼的生意之所以好,一是这经营的模式新颖,二是来客冲着贺潮风这位皇子的面子。 江予月可不会傻到将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贺潮风走了上来,看见她抱着算盘满眼冒精光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 “今天这一天赚了多少?瞧你笑成这个样子!” 贺潮风的声音唤醒了她,江予月浅笑:“殿下猜猜今天一天一共赚了多少?” 贺潮风摇摇头:“看你那模样就知道不会太差,说说吧!” “去除成本后足足有六万两!” 这下贺潮风也是吃惊了,他知道花楼一定会赚钱,但没想到会如此赚钱。 江予月信心满满道:“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能将这花楼开成京城第一楼,到时候什么一品楼都得拜在下风。” 贺潮风却暗暗皱眉,花楼如此赚钱,会不会被有心人给利用。 如此一想,他不喜反忧,的确有这个可能,朝中那些所谓的铮臣只怕会参自己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 可眼下这花楼的收益又让他舍不得就此放弃,看来,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第260章 心存考校 贺潮风将自己的忧虑说出,他带着一丝考校的心思看着江予月,看她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江予月蹙眉凝思,这的确是个问题。朝堂之事无小事,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越处于高位就越如履薄冰。 难道要放弃了这桩生意?别说江予月不许,只怕贺潮风也做不到吧,这到手的银子白花花的足以耀花所有人的眼,贺潮风想夺取大位,这银钱不可或缺的资源。 一时之间,她又捉摸不出什么好法子,让贺北领着侍卫将银子运去钱庄换成了大额银票,做完这些后,这才与贺潮风一并回了府去。 回到府中以后,却看见董芙婉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惊,这董芙婉自从进宫回来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这种变化让江予月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心中警铃大作。 见到二人,董芙婉殷切的迎了上来:“殿下跟妹妹可算回来了,这一天辛苦了吧?” 贺潮风见她如此转变,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见贺潮风如此,董芙婉眼中露出了喜色,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道:“臣妾可是听说了,妹妹这来仪楼生意可是火爆的很,咱们内院能有妹妹,也算是我们皇子府的福分,殿下今后可不用再为了银钱发愁了。” 董芙婉这什么意思,江予月皱着眉头,她这分明是话里藏刀、暗藏杀机啊! 表面上看似在夸赞自己,实责是说贺潮风能力不济,需要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赚钱。 江予月扭头看了一眼贺潮风,果然贺潮风的脸微微沉了下去。 果然如此,她淡淡一笑回击道:“姐姐说笑了,来仪楼的生意全靠仗殿下之力,妾身只是替殿下打下杂而已,若是没有殿下这棵大树,妾身这什么都不是。”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贺潮风脸色稍霁。 “行了,本宫今日看的清楚,除去本宫带去的人,闻讯而来的客人也是不少,等这生意稳定下来,你便交予下人管着便好,莫要再抛头露面。” 江予月应诺,心中却暗暗咬牙,这董芙婉挑拨离间的功夫见长,这看似夸赞的话,成功让贺潮风生出了嫌隙。 董芙婉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了一抹得逞的微笑。 “殿下,臣妾让厨房准备了吃食,殿下跟妹妹今日辛苦了,一起用饭吧?” 见董芙婉有此番改变,贺潮风也乐见于此,毕竟,内院稳定,他也算得个清净。 贺潮风点点头,拉着江予月就去了正厅,见贺潮风归来,下人麻利的将做好的饭菜摆了上来,江予月一看,满桌的荤腥,顿觉倒了胃口。 董芙婉见状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弃姐姐做的饭菜不好?” 江予月只觉心中一片燥意,强自压下心中不适,曲意道:“没事,就是午间吃的油腻了些,没什么胃口。” 贺潮风看着一桌子的鸡鸭鱼,沉声道:“让人做些清淡的过来。” “不必了,一家人用餐,图的是个气氛,殿下莫要再浪费了。”江予月赶紧阻拦。 贺潮风嘱咐白芷道:“你们去玉儿的院子里摘些新鲜的蔬菜过来,现在天热本宫也没什么胃口。” 董芙婉的眼神微微变了,可脸上却摆出了一副愧疚的样子道:“这是臣妾疏忽了,忘了殿下与妹妹今日在酒楼宴客,定然吃得荤腥了些,臣妾这便让人将这些鸡鸭鱼肉给撤了,换些清淡些的菜肴。” 她话虽如此说,可心里早把这江予月骂了个底朝天,这该死的贱人,分明是故意的,矫情! 董芙婉挤出一抹笑容,笑对着江予月调侃道:“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殿下如此爱护,这让臣妾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府时……” “别说了,一会儿还要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贺潮风突然不悦,一下子就将董芙婉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董芙婉没有想到贺潮风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题。 江予月微微叹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池鱼,不争不抢,却处处被人针对,一时间,场面很是尴尬。 好在白芷很快就回来了,带上了几个素菜,江予月见状赶紧打圆场:“姐姐尝尝,这个蛋汤清火明目,腌黄瓜是开胃的,天热吃了更好,一起吧,殿下!” 江予月夹了一块腌黄瓜给他,贺潮风吃的津津有味,“不错,芙婉你也尝尝,玉儿这些日子都在看管着,这菜比外面的好。” 董芙婉强颜欢笑,“没想到妹妹还会种菜,若是换成我,都分不清楚韭菜和野草。” “你自小养在深闺,不认识也正常。我看你的小院子里面也挺适合的,种些蔬果也挺好。”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董芙婉心里一紧,他这是想表达什么,莫非让自己在这夕照院过上一生? 第261章 灵机乱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贺潮风这番话让董芙婉心落谷底,眼里恨意浓的化不开。 贺潮风没有去关注于她,对着几样小菜赞不绝口,一旁的江予月却是将董芙婉眼中的恨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摇头,算了,该来的总是会来,她要不惹自己便算了,否则,就好好见个真章。 江予月接过话道:“殿下。” 贺潮风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 江予月斟酌着道:“妾身想跟姐姐商量个事,妾身喜欢清静一些,想跟姐姐换个院子。” “不必了。”还没等董芙婉开口,贺潮风先出声了,他眉宇微蹙,有些不喜道:“夕照院太偏远,想要清静,大可不必来此。” 董芙婉心如泣血,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就连脸色也是一片黯淡。 贺潮风接着又道:“主院旁边又不是没了院子。” “殿下的意思?”她分不清贺潮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让江予月那贱人在主院旁边挑个院子搬出去,还是让自己搬去主院旁边的院子,只能主动出声问道。 “夕照院后面全部重新修缮修缮,你再住几日便搬到前面的院子,那几个侍妾屋子不是都空出来了吗?搬到他们那,到时候请安什么的也方便。” 董芙婉心中一片失落,原来是后者,不过也好,总好过这鸟不拉屎的夕照院,现在的她明悟了,路要一步不走、饭要一口口吃,总有一天,她要将江予月这个贱人踩在自己的脚底,以报这所有的屈辱。 江予月唯有暗中叹气,自己说多错多,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三个人坐在一起用过膳之后各自回房。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江予月长舒一口气,白天在花楼忙活一天都没有晚上吃个饭这么累。 “娘娘,您说今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古怪,好像换了一个人!“ 就连花苑都看出来了,江予月叹口气道:“别管她了,看看玉儿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这不就来了!” 话音刚落玉儿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江予月连忙迎了过去,看见玉儿身上背着的包袱不由得诧异:“你这是要去哪里?离家出走?” “怎么可能!这是我从城外灾民那里收过来的绣片,姐姐也来掌掌眼!” 江予月让花苑拿一件衣服过来,将绣片贴在衣服上,提着衣服左右看看。 玉儿不断称赞:“真漂亮!姐姐给的绣样就是不一样!可是,这修片若缝在衣服上就如同打了个颜色不一样的补丁,这怎么卖得出去。” 一般人都是直接在衣服上绣花,现在这些绣片是现成的,若是再加上去不就像是打了补丁吗? 江予月笑道:“你说的我岂会不知,这也就是让难民试试手,如今看来他们的绣工还是可以的。花苑,去取银子来,玉儿啊,到时候还得辛苦你一次,这些绣片的钱给带去分发给他们。” 玉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银钱我都已经付了,姐姐,我看这绣片也不能浪费了,这东西不能置在成衣上,但可以做在小布包上,像咱们往日里出去想要买个东西还要从怀里掏东西,若是有个小包放置这些零碎,岂不是又方便又好看!” 玉儿的话提醒了江予月,她的眼睛一亮! “也可以,玉儿你全权负责。我来设计,你负责卖出去!开个类似的铺子给你专门做这些。” 听完这话玉儿瞪大了眼睛:“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我自小就对这些感兴趣,若不是因为家境贫寒,我早就这么做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江予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都是公主了,还想着这些!” 玉儿对着江予月挤眉弄眼的笑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喜欢就好。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我觉得这门生意肯定有的赚!” 江予月看见玉儿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想了想说:“过节日中秋宫宴我便带上这些绣片图案的包包进宫,趁着这个机会展露一番。” “太好了我也带,包括花苑白芷,大家都带,到时候他们看了肯定喜欢,若是姐姐能拉上些贵女也带上我们的包包就更好了。” 听见这话,江予月突然想了起来白玉珍,她有好长一段时日没去白玉珍那了,或许可以组个局让白玉珍也过来,到时候带上几家贵女,关系好的那种。 那样的话,或许可以打开另一片天地。 如同这来仪楼,自己也曾想过会赚钱,可没想过会一天之内净赚六万两。 还有香膏,同样日进斗金。 这生意啊,不看大小,而看对象,江予月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行业轮廓。 似乎大有可为。 第262章 是个妙人 玉儿说的没错,若是让世家大族的贵女们都用上这包包,定然能引领起京城的潮流。 想到世家贵女时,江予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玉珍。 她心思活络起来,看来,这包包如何卖出去,这机缘要落在这白家珍珠的身上。 要说这白玉珍在京城的名声可是不低,她模样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生得端庄大方,加上她自小主持白家中馈,将偌大的白家打理的整整有条,这京城世家大族,纷纷将她列为嫡系子孙的头号正妻人选。 见江予月还在思索,玉儿按耐不住带上绣片回去蕙草院,她要趁着机会赶紧准备。江予月一番盘算,这白玉珍出身白家,身份高贵是其一,名声在外是其二,最重要的还是,白玉珍是唯一与她交好的世家贵女,再加上白莫风还欠自己人情…江予月顿时拿定了主意。 玉儿走了之后江予月站起身来,她亲自写了帖子让喜鹊送去白家。 …… 此时的白家正为了白玉珍的婚事着急。 虽说白玉珍的岁数不大,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别的人家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姑娘,早就嫁予夫家相夫教子了。可这白玉珍丝毫不急,这让白家人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因为白玉珍的婚事她自己能做主,这可是太后的亲口懿旨,谁敢违抗?若她不着急成亲,谁能拿她如何? 白家急也无用,只能今日给她介绍一个贵族子弟,明天给她拉来一个皇室中人。 这回白家又给她找了个国公府公子,会些拳脚功夫,为人也是谦逊有礼。最让白家长辈满意的是这国公府跟白家一样,在储君之事上明哲保身,不涉及皇子间的大位之争。 白玉珍有些头疼,家人好意她不好拒绝,只得将此事压着,迟迟不给回复。 这天,白莫风从外头回来,看见白玉珍坐在厅中出神,他走了过去,端起桌上茶杯痛饮了几杯,这才道:“看什么这么出神?” 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帖子,白莫风想要逗她,一把夺了过来,大笑道:“我瞧瞧这是什么?” “哥你就别看了,都是女人家的东西!”白玉珍连忙追了过来,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哥哥。 “你可别骗我,要我看啊,这分明就是拜帖求姻缘,说说看是哪家的公子给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八皇子府中那位侧妃邀请我去来仪楼坐坐,哥哥去过吗?” 白莫风顿了一顿,这江予月打着什么算盘? 没搞清楚事情之前,白莫风也只能暂时将疑问压在心中,回复道:“开张那日去过,要说这来仪楼倒也是新颖,与其他花楼相比,的确是高雅别致。” “看来她跟我说的是真的,她没有做那种皮肉生意!” “确实没有皮肉生意,不过这里面莺歌燕舞的,终归会让人多想,我看啊,这花楼迟早会给她打来非议!” 闻言,白玉珍不屑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道:“想不到自认为举世皆醉我独醒的白莫风也会有糊涂的一天,你这现在的模样,跟自己寻常看不起的那些腐儒有何区别。” 白玉珍这翻话让她白莫风有些尴尬,端起杯子又放下道:“愿闻我白家珍珠之高见。” “生意火爆还不能说明问题?”白玉珍没好气的怼了白莫风一眼,又道:“于陈腐之中推陈出新,引领新的潮流,这江予月的确不简单,至于你所说的非议,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背后说三道四的人眼红了而已。” 白玉珍的话让白莫风颔首,“难怪你与那江予月一见如故,我看你二人的想法都如此贴近,莫非前世便是姐妹?” “看来我得去见见她,说不定她会有惊喜给我。” 白玉珍对那江予月愈发感兴趣了,差人回了帖子,那边的江予月接到了回帖嘴角勾笑,看来这是白玉珍也是个妙人。 夜已深,贺潮风没来,江予月早早躺下,刚睡下没多久,突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她立马惊醒,还未等到她说话就听到外面一声闷吭。 江予月心里一动拔起头上的簪子躲到了帏帳后面。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悄然进入,随之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散。 江予月吓了一跳,那人沉声道:“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听见这声音江予月从帏帳中走出来,是陈宇德。 陈宇德手持长剑站在厅中看见江予月淡淡一笑,看来你过的不错,就连胆气也壮了。 江予月心中一紧:“你把花苑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放心好了,今日过来没杀人。” “那你剑上的血?” “那是我自己的。” “你受了伤?”江予月眉宇紧蹙,对于陈宇德这人,她早有防备,从所有的事情来看,自己的遭遇绝对离不开他在幕后的推动。 她之所以想尽法子赚钱,想攒够银子回到周国是一个原因,另外,她想要调查出是谁在这后面导演了一切,是陈宇德还是另有其人。 第263章 身世之谜 陈宇德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江予月这个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 说完,陈宇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丢给她。 江予月接过,蹙眉道:“这是什么?” “放到贺潮风的饭食里。” 江予月笑了,笑的格外的冷,她微微扬起娥首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你是玉女!江予月,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今日我便告诉你,贺潮风是你的仇人!” 江予月闻言,脸色却没生出任何变化,而是平淡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宇德脸色有些冷:“你若是听完我所说的一切,你就不会这么平淡了。”说到这,陈宇德的声音化作了夜枭,在这漆黑的夜中,格外的渗人。 “你可知道你母妃的出身?” 江予月皱着眉头,母妃的事情,她脑海中仅仅有些残存的记忆而已,依稀间,她只记得母妃是个极为温柔的人,至于母妃后来究竟如何了,她那时年纪太少,并不知晓。 看见江予月这副模样陈宇德收起长剑问道:“你可听过云氏一族?” 江予月摇头,而后静静的等着陈宇德往下说。 陈宇德将手中长剑收起,自顾自的坐在江予月的梳妆台前,看着江予月说道。 云氏一族,是一个居住在周吴边境的隐世家族,云家子孙世代行走在周吴两国行商,历经七世积累,有了富可敌国之资,所谓财帛动人心,泼天的财富终于引来了有心人的窥探。” 云家族长为了避免灭族大祸,将财富藏于秘地,并领着族人隐居进了山野,自此,云氏一族便淡出了世人眼中,族长为了保险起见,将藏宝图一分为二,一份自己收藏,一份藏在族中嫡系子孙身上,至于是在谁身上,除了族长无人可知。 可是,族长千算万算,漏算了族中出了叛徒,一夜之间,云氏一族被人围困于村庄,为了逼问出宝藏所在,来人斩杀云氏一族满门,除了尚在外未归之人,云氏一族尽数死于来人之手。 而你我,便是云氏一族为数不多的幸存后人,你母妃如何进了周国皇宫,我不知晓,但你却是云氏后裔无疑,因为,玉女,唯有云氏血脉才会诞出! 江予月冷笑,开口道:“玉女不是周国皇室的不传之秘吗,跟你口中的云氏一族有是什么关系;还有,你编的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完美,因为你说的这个故事,跟吴国没有任何关系,可你,却视吴国皇室为大敌,这如何说得过去。” 闻言,陈宇德眼中闪过无尽仇恨,脸色狰狞的咬牙说道:“没有关系吗?能一夜调集兵马围杀云氏一族的势力屈指可数,而当时吴国国势衰落,急需庞大的金银来挽回吴国颓势,他们将手伸上云氏一族最有可能,况且,经过我多年的查证,吴国下手灭我云氏一族的罪证确凿,若非如此,我又岂会找上这个庞然大物复仇。”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另外你母亲的死,也是吴国所为,至于你说的玉女是周国的隐秘,那本就是一个笑话,天机老人推算玉女在周国皇室,那周国皇帝为了给脸上贴金,遂编造出这么个谣言来抬高周国皇族的出身。” 江予月陷入了沉思,陈宇德继续道:“我为报氏族大仇,潜入吴国皇宫,本想除去吴国皇帝心爱的皇子,却不曾想被贺潮风生母宜贵妃误饮了毒茶,这真是天不开眼,让他逃了这一劫。” “玉儿之事是你安排的?” 江予月没有接过他的话题,突然出声问道,陈宇德没有否认。 坦然道:“那个丫头也不过是个意外,原本是想趁着你们和亲的时候,将你带走,可是没有想到贺潮风却打乱了我的计划,既然如此,那我就干脆给他一个假的玉女! 江予月突然笑了。 “很好,感谢先生今天给我带来如此一场好故事,至于你所说的,我眼下无法相信,我会自己去调查这一切,至于你,快走吧,我便当今日未曾见过你。” 这陈宇德如此神秘,江予月若是轻易的信了他的鬼话,那才叫真的蠢。 也许他说的故事中有一部分是真的,可这真真假假才最难分辨。 这陈宇德似乎算准了她会如此,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道:“药你带着,等你知道真相那天,将它放在贺潮风的饭菜中便可,氏族大仇不得不报,希望我等云氏后人携手同报这灭族大仇。” 第264章 真真假假 江予月思忖了好一会,突然对陈宇德道:“你说我母之死也跟吴国相关,这又是为何,我母好歹也是周国宫内的妃子,这吴国就算强过周国,也无法将手伸进周国后宫之中吧。” 陈宇德阴冷的眸子中微露喜色,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依旧被眼尖的江予月发现,她没有任何声张,暗暗将心中警惕提到最大。 “十八年前,天机老人推算出玉女在周国皇室,当时便下了玉女化凤鸣九霄,一朝清鸣天下归的谶言,这也就有了后来的得玉女者得天下的传言。” 陈宇德步步逼近江予月,口中不停说道:“众所周知,大殷分周吴,周国与吴国划江而治,两国之间暗暗较劲,皆想实现大殷一统之不世之功,吴国得知玉女在周,如何能按捺的住,遂于同年出动大军,直指周国都城所在。” “然而周国看似孱弱,但韧劲十足,吴国久攻不下,便遣死侍潜入周国皇宫,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陈宇德走到了江予月的身前,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本来不该由你来承担,但是,身为云氏一族的玉女,你有责任为云氏一族报仇,有责任带领云氏一族重新崛起。” 江予月警惕的后退,眼神却看向门口的方向,这陈宇德潜入自己的院子,喜鹊竟然一无所知,看来,陈宇德的身手要远在喜鹊之上。 “你以为我会信你?”江予月退到了墙角,已是退无可退,她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冷喝道:“你快走吧,在我还没改变主意跟你同归于尽之前,否则我一声喝下,你插翅难逃,别想着拿我威胁贺潮风,我的性命在他眼中,可远远没有你来得重要。” 陈宇德冷笑:“作为云氏族人,你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当年想要云氏宝藏的就是吴国王室,贺潮风父皇甚至他自己,手上都沾满了我云氏一族的血,江予月,你就不想为你母妃报仇嘛!” “你先出去,我自会查清楚的,我信不过任何人,尤其是你!” 江予月开口,陈宇德笑了。 “查,你想怎么查,靠你身边的那些个丫鬟?还是靠被你救了一命的白莫风?” 陈宇德如同在江予月的身边安插了一双幽灵眼睛,她所有的秘密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江予月背上冷汗直流,想想顿觉不寒而栗。 “忘了告诉你,这白莫风是天机老人的徒弟,若是没有天机老人这个罪魁祸首,云氏一族又如何会在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江予月,你身边的人有几人是真心待你?你好自为之!” 陈宇德说完转身离开,江予月光脚站在地上,夜深了,凉透的脚心让她浑身冰冷,搞不清是陈宇德的话让她心寒,还是这夏末的天气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床上,江予月只觉得浑身难受,早上脑袋晕晕沉沉的抬不起来,迷糊中只能听见花苑惊慌失措的声音。 “娘娘?娘娘!这么烫!” 花苑匆忙离去,没一会大夫过来了,江予月昏昏沉沉,只看见大夫一脸严肃,同时小腹微微坠痛,随即一股暖流袭来,葵水来了!她的心里一沉,却说不出话来,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碗药汤灌进了她的嘴里,随后花苑发现她的褥子都染了血,又帮她换了。 如此反复,直到江予月退了烧,已经是次日夜里了,醒来之后的江予月看了看身边,花苑和白芷一个伏在床头,一个趴在桌边,两人这副样子让江予月十分心疼,她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花苑的脑袋,花苑一下子惊醒了! “娘娘?” “娘娘醒了!” 白芷闻声抬头揉了揉眼睛来到身边,“娘娘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奴婢让小厨房煲了粥,娘娘用些吧?” 江予月点点头,在花苑的搀扶下坐起来。 白芷端了粥过来,两人伺候着江予月吃了粥,她这才有了精神。 “娘娘,殿下说娘娘醒了便让人通知他,方才奴婢已经让人去过了,殿下睡下了,明日便来看娘娘。” 花苑以为她在找贺潮风,于是主动解释。 江予月摇头。 “无妨,花苑,之前你们可曾看过什么?我怎么记得那日晚间屋内有些动静,我刚想起床去看就晕了过去。” 江予月斟酌着说道,花苑蹙眉,“奴婢也觉得奇怪,奴婢在值夜时突然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天快亮了,等奴婢赶进来看望娘娘时,这才发现娘娘你高烧不退。” 白芷接着道:“殿下让大夫过来,可是夕照院的那位竟然打上了主意,说娘娘操心花楼的生意太过劳累,还想让殿下将花楼生意交给她打理,奴婢看她就是居心不良!” 第265章 借人之口 白芷的抱怨让江予月展颜一笑,她拍了拍白芷的手安慰着她。 这董芙婉生了心思她不觉得不稀奇,如今的董芙婉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董芙婉,若在以前,她定自恃身份,看不起这等在外抛头露面的事来。 如今的董芙婉才是真正的难对付,江予月侧过头,问花苑道。 “殿下的意思呢?” 花苑扯开嘴角笑道:“殿下才不会答应,不过也说娘娘您辛苦,让我们莫要随便外出。” 江予月想到陈宇德的话,虽说他的话水分很大,但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她突然生出一股时不我待的急迫感来。她挣扎着起身,花苑和白芷赶紧按住她:“娘娘不可!娘娘如今才刚刚退了热,大夫说了要多休息。” “无妨,我只是去外面的铺子看看,另外玉儿那边怎么样了?” “公主这两日都闷在屋子里面,说是要研究一下如何让那些小布包更好看,奴婢也帮着看了看,娘娘,要见她吗?” 江予月点头,“让玉儿来陪我一起出去!还有喜鹊,你们先将她叫进来。” 花苑跑出去唤了喜鹊进来,江予月又让白芷去做吃的,支走白芷,她看着喜鹊:“前日夜里,你有没有听见或者看见什么异常的?” “娘娘说的是什么异常?” “有人闯入府中,你可知道?” 闻言喜鹊大惊! “奴婢不知。” “前日夜间有人闯入我的房间里。”见喜鹊表情不似作伪,江予月蹙眉说道。 喜鹊顿时失声,惊道:“怎么会!奴婢一直都在前院里未曾见过有人,那人有没有伤害娘娘?” “自然没有,若是连你都没有察觉到,想来这人武功高强,他打晕花苑被我听见,我躲了起来。” 听她这么说,喜鹊也觉得后怕,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主院,也就是说来人有能力伤害到皇子府中任何一人。 如此一想,喜鹊顿觉身后冷汗淋淋。 江予月想了想又问:“我的身边,除了你可还有人保护?” “有的,附近都有暗卫,如今看来,就连暗卫都不知道他来了。娘娘可曾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我这就禀告殿下!” “暂时不必!” 江予月连连摆手拦住她,“殿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有所误会,那是个男子,虽说进了内院没跟我照面,可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惩戒你跟守卫在院子周边的暗卫。” “是,娘娘。”喜鹊生出几分感激,虽说她依旧会将此事如实禀告给贺潮风,但江予月能有这番心思,也足以让她心生谢意。 江予月也知道,这喜鹊跟暗卫定然是不敢欺瞒贺潮风的,之所以跟喜鹊说出这事,也是江予月想借喜鹊之口,将事情告知于贺潮风知晓,免得到时候事情败露,到那时,自己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至于那个瓷瓶!江予月摸了摸身上,衣服早就被换了,瓷瓶也失了踪迹。 江予月大惊,那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花苑他们可千万不能随便乱碰啊! “没事了,一会你随我出去一趟。”她忙挥退喜鹊。 话音刚落,花苑带着玉儿过来了,白芷也从厨房端来了一碗青菜面还有小菜。 “姐姐好些了么,这就要出去?” 江予月颔首,对一脸关切的玉儿点头道:“好些了,今日出去看看,顺便让人把铺子整理一下,香膏的铺子也可以放上一些你做的布包,先卖上一卖,看看效果如何。” 玉儿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顿时满口答应下来。 “好,我们这就出去。” “对了花苑,你可发现我身上的瓷瓶?” 花苑想了想,“是有个瓷瓶,可是殿下拿走了。” 闻言江予月一怔!贺潮风拿走了?他要那个做什么,还是说已经发现了什么?江予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陈宇德用来害贺潮风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这要是让贺潮风知道了,又得生出事端来。 江予月顿觉头大无比,就没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 眼下,又不好去找他索要这个瓷瓶,以贺潮风的性子,若自己去索要,反而会让他产生怀疑。 思来想去,江予月决定还是先去看看,能将这瓷瓶拿回来自是最好,也免得平生诸多事端。 第266章 追回瓷瓶 看见江予月脸色有些捉摸不定,花苑忙问道:“娘娘,可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江予月脸色微微凝重,出声问道:“殿下去了哪里?” “听说殿下在…” “在哪里!” “娘娘,在董娘娘那里。” 花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马上带我去找他!” 看见江予月这个样子,花苑他们也不敢大意,连忙跟着江予月往夕照院而去。 此刻,贺潮风还在夕照院中,董芙婉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如今的她也摸清楚了贺潮风的一些喜好,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一概不用,化繁为简,如同一个丫鬟般侍候起他来。 “殿下,时辰尚早,不如我们……” “启禀殿下,侧妃娘娘来了!” 听见贺北的禀报,贺潮风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道:“让她进来。” 董芙婉脸色顿时铁青,这个贱人,居然追到了夕照院,真是心思狠毒啊,丝毫见不得自己与殿下有片刻的相处时间。 她没有表露出来心中的恨,可嘴上却指桑骂槐的说道:“妹妹还真是对殿下一往情深啊,这大病初愈都不肯卧床歇着,知道殿下在这夕照院,便追到了过来,妹妹可真是有心了。” 贺潮风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江予月赶到,进来看见董芙婉拜了拜,这才开口:“殿下,可曾见过我身旁的白瓷瓶?” 贺潮风淡淡道:“越发没规矩了!” 江予月闻言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窒了窒,回过神来后,她对着董芙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董芙婉假装大度:“妹妹不必多礼,殿下也是刚刚过来的,妹妹这么着急的追了过来,可是寻殿下有什么急事。” 江予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烦闷,她没有理会董芙婉,而是将视线定在贺潮风身上道:“是妾身失礼了,殿下,那白瓷瓶可还在,那白瓶里装的是妾身用来防身的毒药,臣妾是害怕殿下误用了,这才慌张过来讨要。” 贺潮风闻言,嘴角微微扬了扬,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若有所思的拿在眼前看了看,这才朝着江予月丢了过去,江予月赶紧接住,“多谢殿下,既然已经拿到了,臣妾就不打扰殿下和和娘娘了,臣妾告退。” 江予月说完退了下去,见她真的走了,董芙婉蹙眉,这江予月如此紧张这个白瓷瓶,难道仅仅只是她口中所说的用来防身的毒药? 想到这,董芙婉突然出声道:“妹妹真是奇怪,堂堂皇子府的侧妃娘娘还要这些玩意儿防身?看她那模样,似乎还挺紧张这白瓷瓶的,殿下……” 还没等她说完,贺潮风突然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眉宇间一片阴翳道:“多嘴。” 董芙婉心中大恨,又是因为这个贱人被贺潮风训斥,她对江予月的恨又浓上了一分。她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于是又道:“殿下,这时辰还早,臣妾是看着天气不错,想和殿下去后花园…” “殿下,宫里来传殿下,即刻进宫。” 贺北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董芙婉愣住了,贺潮风赫然起身,对贺北道:“备马,即可进宫。” “殿下……” 董芙婉看着贺潮风远去,眼中的怨毒浓的再也化解不开。 ………… 江予月回到房中,看着这药,对花苑白芷道:“这是毒药,你们看着点,可千万别碰。” 江予月把白瓷瓶装在匣子里收好,花苑有些担心。 “娘娘,那可不太好,你这备着毒药在身边,万一这府中出些事情,娘娘如何说的清楚?” 江予月想了想,无奈道:“你说的我也知晓,但眼下只能将它暂时放在这院中,你去把喜鹊叫来,让她亲自守着!” 喜鹊来了,江予月亲自交待于她,喜鹊二话不说的点头应承下来。 “娘娘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江予月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来厅堂。 堂外的玉儿看江予月今日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她是大病初愈,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说着话:“姐姐,我已经想好了,这包包我就放香膏铺那边,我让陈掌柜的把隔壁的铺子盘下来打通,将布包与香膏摆放在一一起,这样,客人在买香膏的同时,就能顺便选购布包!” “你看着好就行,不过装饰方面一定要用心,不能随随便便挂,一边是香膏一边是布包,这两者之间要有所结合。” 江予月忍不住提醒她。 “姐姐说的是,一切听姐姐的,时间还早,姐姐不如跟我一起看看吧!” 江予月轻轻颔首。 她和玉儿一起去了铺子,看见铺子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江予月满意的点点头,这跟她预计的没错,香膏生意一旦做起来了,今后的客人就是长期的,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只要是用了一次之后,便舍不得丢弃。 与花楼相比,这香膏才是一门长久的生意。 第267章 一场轮回 香膏生意才是江予月最看好的一门生意,哪家女子不爱美,只要不是乱世,这香膏定然能如有源之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带来收益。 江予月并不担心被人仿制,一是配方牢牢的掌握在她的手上,另外就是,她这香膏早就在达官贵人的圈子中传开了,就算有人想仿制,那有不一定卖的出去。 铺子陈掌柜迎了上来,屈膝道:“娘娘、公主,您们来了!” “我来瞧瞧,听玉儿说,你们商量好了?” “正是,娘娘请看,这可以打通,用来放上一些小饰品,这一处用来放公主殿下的布包,顺便放上一些香囊或者帕子都可以,若再用制作香膏的余料熏一熏,让这些东西也都带着香味,会更好卖!” 江予月不住点头,对玉儿道:“陈掌柜大才,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 玉儿赶紧福身,“多谢陈掌柜。” “这可使不得,公主殿下。”陈掌柜连连回礼,心中甚是感动。又道:“都是为娘娘办事的,自然要多些心思,娘娘上次说要开绣庄,奴才想着隔壁的铺子很快就要走了,能不能一并盘下来?” “怎么好端端不干了?” “隔壁掌柜家里的娘子要生孩子,她想回老家去生,掌柜的舍不得自家娘子,便想将这铺子盘出去,随着自家娘子一起回去老家。” 江予月一听,欣喜道:“这倒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左右店铺皆在我们手上,就可以用来打通做成一个大的铺面。” 说完,她示意陈掌柜带路,一行人等朝着隔壁的铺子走去。 等到进去,隔壁掌柜的正拉着一人的衣袖苦苦哀求:“这绝对不亏的,你再看看吧,都是三进三出的院子!” 那人却挣脱了赶紧跑了,那掌柜看见江予月一行人,他叹了一口气,“陈掌柜,我这铺子十万两他们都不愿意,多好的铺子啊!” “十万两?掌柜的你也太黑了!我姐姐买了一间酒楼才五万两,你这区区三进三出的院子就敢喊叫十万两,难怪到现在都卖不出去!” 玉儿接过话茬,她本是乡野丫头,哪怕封了公主,一时间也做不到那般修养,听到这掌柜的狮子大开口时,她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 听到她这么说,掌柜只是讪笑,不再出声。 江予月蹙眉,察看了一番铺子,这才道:“掌柜的若是想卖,这铺子我出三万两要了。” 听见江予月这么说,这掌柜的毫不犹豫的摇头,三万两,开什么玩笑了。 陈掌柜是个人精,一眼看出他心中的小九九,便帮衬着自家主子道:“莫掌柜,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这铺子值多少钱谁能没个底?再说,能一次性拿出几万两银子的人真不多,你这铺子要卖到什么时候?” 那莫掌柜的犹豫片刻,他能等,可他娘子肚子中的孩子等不起了。 他咬了咬牙,猛地拍大腿道:“四万!不能再少了!” “好,花苑,去取银票!”江予月当机立断,一口应承下来,在这个地段,三进三出带扑面的宅子值得这个价。 花苑和小厮当即去了钱庄取了银票。 江予月将银票清点一番,如数交给那掌柜的。双方签了契约过文书时,江予月将宅子落在了玉儿的名下。 这掌柜也难得的大方了一次,铺子里的一些家具他都痛快的送给了江予月,只带上自己的行李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江予月让陈掌柜找人把宅子打扫了一番,最后带着玉儿去后面查看。 “这小院子也挺漂亮的,能住家能做饭,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宅子,玉儿啊,这个铺子姐姐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成!” 玉儿并不知情,连忙回道。 江予月笑笑道:“玉儿啊,姐姐与你都是苦命人,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你虽挂着公主的名号,但却没有封地产业,姐姐若不给你置些资产,这日后你要是嫁了人,如何能让他的家人瞧得上你!” 闻言,玉儿瞬间泪目,她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江予月有些不同,似乎……像是在交待一些事情。 就连江予月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不同,她领着玉儿将整个院子看了一遍,嘴角浮现了一丝苦涩。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这么一间不大的院子,有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再生一对乖巧的儿女,如此这般,简单的过上一生。 可是,这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她的出身注定了她没法去过上这种生活。 江予月想起了白衣如玉的李谨,似乎有听到了李谨温润而不失疏离的回答。 “承蒙公主错爱,在下其实一直将公主殿下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一腔错付的少女情怀,一场闹剧般的人生。 第268章 巡视铺子 玉儿也曾憧憬过未来,蚕桑渔歌盼晚归,是她此前能想到的最美画面。 而今,她的人生因江予月而改变,变成了吴国皇帝亲封的漱玉公主。玉儿不傻,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江予月带给自己的,若是没有江予月的帮助,只怕自己早就成了刀下白骨。 一边的江予月也收回了思绪,笑着对玉儿道:“将来啊,你会嫁人,过上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是玉儿你切要记住,女人当有自己的人生,切莫只做伴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草。” 说到这,江予月有些心酸,如论自己再如何努力,终究只是贺潮风身上的一棵菟丝草,只要这贺潮风抽身离去,自己的一切都将成轰然垮塌。 陈掌柜的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女仆,在他的指挥下,这两个女仆开始收拾起院子来。 玉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予月,踌躇了许久,才道:“姐姐,你可有心事。” 江予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从见了陈宇德之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今日与玉儿一同出门,不由自主的就想到给玉儿置办点产业,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出来这不安的源头在哪。 玉儿见她如此,只得岔开话题道:“姐姐,你看这里跟这里,这两个角落要是分别种上柿子树跟石榴树,等到收获的季节,满树的柿子跟石榴相互映衬,肯定会特别的美。 江予月点了点头,笑道:“都依你。” 二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后,江予月决定再去来仪楼转转。 来仪楼的生意依旧火爆,与其他酒楼的喝酒划拳不一样的是,这里丝竹声声、莺歌燕舞,哪怕是竞酒,也用的是行酒令与投壶这种雅致的活动。 来仪楼的出现,让京城的名门大族、世家子弟有了一个符合身份的消费场所,生意自然越来越火。 江予月唤来两位嬷嬷,听她们说完这两天的经营情况后,又嘱咐了她们几句,正当江予月领着玉儿要离去之时,白芷突摇了摇江予月的胳膊道:“娘娘,你看那边。” 江予月闻言望去,刚好那边的人也抬头望来,却是二皇子贺潮华领着清河郡主王蔷薇有说有笑的进了来仪楼。 贺潮华见了江予月,径直朝着她所在的二楼走了上来。 “这么巧。”贺潮华没头没脑的说道。 江予月暗暗蹙眉,福身行礼道:“见过二殿下。” 跟在他后边的王蔷薇竟破天荒的对着江予月屈膝行了一礼,这还是哪个嚣张跋扈的王蔷薇? 江予月有些摸不清他们两个的来意,笑着道:“郡主多礼了,瞧殿下与郡主脸上都挂着喜色,想来好事将近,这真是可喜可贺,白芷,吩咐下去,为殿下与郡主安排最好的雅间,告诉嬷嬷,这账算我名下。” 贺潮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在他身后的王蔷薇却开口道:“侧妃娘娘这是觉得殿下吃不起你这来仪楼的酒席么?” 江予月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如此低级的手段,也就是这清河郡主能说的出来了。她不慌不忙的说道:“清河郡主莫要说笑,区区一桌酒席而已,就当我这个做弟媳的提前恭贺二殿下与郡主即将玉成的亲事。” 王蔷薇脸上露出得色,似乎觉得自身占了上风。 江予月懒得再看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就这等性子,嫁到二皇子府去也是个祸害。 这贺潮华能与贺潮风争夺储君之位,应该不是如此无脑之人,可他娶清河郡主做侧妃这事,的确做的不够聪明。 “殿下、郡主慢用,妾身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说完,江予月对着贺潮华福了福身,转身便待离开,就在这时,贺潮华突然出声道:“等等。” 江予月闻言止步,转身看向贺潮华,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贺潮华欲言又止,最终挥了挥手道:“也没什么事,今日安排有心了。” 江予月皱了皱眉,领着玉儿等人下楼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贺潮华对王蔷薇摇头道:“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让王蔷薇很是不解,贺潮华怎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殿下何意?” 贺潮华看了看离去的江予月,又看了看身边的王蔷薇,微不可察的摇头,自己即将娶的这侧妃跟老八家的一比,简直是没法比,若不是为了拉拢清河王的一系,自己又如何会娶这么个玩意。 “没事。” 王蔷薇打量着来仪楼,尽管她打心底瞧不起江予月这个出身“低贱”之人,但依旧不得不赞叹这个女人的玲珑心思。 想到江予月,她不由心生妒意,这个该死的女人,等自己嫁给二皇子成为侧妃时,一定要多在她身前晃悠晃悠,将今日行的礼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第269章 风暴暗生 就算江予月知道这王蔷薇的心思,也会一笑而已,与这种无脑之人计较,岂不是显得自身蠢笨。 “姐姐,你说这二皇子是不是有些傻了,竟然想着娶清河郡主这种性格骄纵的无脑之人。”玉儿有些想不通的问道。 江予月伸出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玉儿啊,你要切记,这皇家的事情切莫多言,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要牢记。” 玉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也就跟姐姐你说上这么一嘴。” 离开来仪楼后,一行人径直朝着皇子府而去。 一路上,江予月将事情分析了一遍,嘴角微微勾勒出一道笑容,看来这贺潮华已经被贺潮风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否则,他也不会兵行险着,为了争取更多势力的支持,竟然选择了清河王联姻。 这事怎么看都有股子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只是,这贺潮华最后的欲言而止是因为什么? 江予月的心突然有些乱,花苑瞧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顿时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江予月摇头不语。 回到府中,江予月抬头看了看皇子府大门,心绪飘回到了首次进府的那天。 光阴如梭,眨眼间便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中,自己从奴婢到侍妾,从侍妾到良媛,再从良媛到侧妃,一路走来,恍若梦中。 可惜,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江予月心中一片苦涩,若是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蚕桑渔耕、苦些又如何。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贺潮风。 对他,就连江予月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有仇恨、有感动,她唯独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 她站在门口,让玉儿等人先行进府,看了看雄武气壮的皇子府大门,她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侧门,当日,她便是从侧门入府。 玉儿等人眼中一片惊诧,想拦下江予月时却被她用眼神阻止,她提着裙摆,沿着侧门的台阶一步步走进皇子府,似乎在怀念着当初。 一进门,却见董芙婉似笑非笑的候在里面。 “妹妹这有大门不走,偏生选择这侧门入府,这是何道理?” 江予月没料到会在这碰上董芙婉,本不欲跟她多说什么,但闻得她话中的挑衅之意,她微微扬起嘴角道:“姐姐也在啊,我这不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忘了当初进府时走的门。” 董芙婉眸子一寒,这贱人是在向自己示威了,当初是自己让她走侧门入府,如今她已是这皇子府侧妃,论及地位,只在自己一人之下,若论及实权,整个皇子府的中馈皆在她手。 自己这个正妃娘娘反而成了摆设…… 想到这,董芙婉咬牙道:“别高兴的太早,这皇子府内院我才是正妃,才是这皇子府的女主人。” “无需姐姐提醒,妹妹自然知道姐姐的身份,这月中馈妹妹会如实让下人送去夕照院,对了姐姐,妹妹我这刚去铺子里面巡视了一圈,这身子骨有些乏了,就不在这陪姐姐你了;” “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让下人去主院找花苑说声便好。”说完,江予月头也不回的抛下了董芙婉,自顾自的回了院子。 董芙婉气的俏脸煞白,这江予月的话如同刀子一般落在她心上。 “江予月,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董芙婉面目扭曲,在心中暗暗发誓。 江予月从来就没想过跟董芙婉争些什么,她所做的一切的无非是为自保而已,可以说,是董芙婉带着整个内院的人一步步将她逼成现在这样的。 董芙婉拂袖离去,带着满腔的嫉恨。 玉儿老远瞧见了这一幕,小跑着追上江予月道:“姐姐,我看你就是太客气了,如今内院中馈皆在你手,下次她要再寻你烦恼,你便在这中馈上教教她如何做人。” 江予月认真的看了玉儿一眼,摇头道:“玉儿,无论身处何处,都要记着莫做那过头之事,成事者,必要有相应的胸怀,莫要学哪些鸡肠小肚之人,此不可取。” 一旁的花苑有些不解道:“娘娘,如今这内院你一手掌着中馈,殿下又宠着你,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就连白芷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我说娘娘就是心太好了,换做他人,可不像娘娘这般忍气吞声。” 江予月没有出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场以她为目标的风暴眼已经生成,从她进入贺潮风府中那天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都萦绕在她心头,当陈宇德再次出现时,这种感觉愈发浓烈起来。 第270章 关键所在 陈宇德的故事真假难辨,江予月仔细琢磨了一番,敏锐的发现,陈宇德这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不是云氏一族,也不是周国吴国,更不是她江予月。 这个故事中唯一的关键竟然是天机老人这四个字。 在他这个故事中,没有天机老人,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发展的基础。 想到天机老人,江予月第一感觉不是传闻中的神秘莫测。 相反,她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躲在幕后的天机老人是何等的狠毒,不但让富可敌国的云氏一族成为了历史,更是让吴国为此向周国发动了一场战争。 战争,并不是书中的几行记载,而是血淋淋的人命堆积。 以前在宫中,她只是在书中看过战争的残酷,后来和亲被截杀之后,她曾亲眼见到,乱军之下人命如草芥,此时的她才知道战争的恐怖,那种直观的冲击,远胜任何描写。 从门口到主院并不远,有心事的江予月足足走了两炷香的时间。 回到院子时,喜鹊迎了上来。 “娘娘回来了。”喜鹊眼神有些闪烁,江予月心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喜鹊是习武之人,性格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见她眼神闪烁,江予月心中一动,稍微一琢磨,便知道她心中藏着事情。 “喜鹊,你这是有心事啊,来给我说说是不是看上哪家郎君,如果真是这样,我去求殿下为你说亲。”江予月表面上是打趣于她,实则她在仔细观察喜鹊的面部变化。 若是以前的喜鹊,定会大咧咧的回答,可是现在的喜鹊却唯唯诺诺,一脸为难。 江予月脸色微变,将玉儿等人留在原地,带着喜鹊进了闺房。 “喜鹊,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江予月没有再旁敲侧击,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喜鹊踌躇了许久,想到这侧妃娘娘为了自己甚至不惜跟清河郡主冲突的事,喜鹊最终还是开口道:“娘娘,不久前殿下回来过。” “嗯,他来有事?”江予月心中一沉。 “殿下他…他带来御医检查过娘娘留下来的那瓶毒药。” “然后呢?”江予月突然找到了自己不安的源头,竟然是陈宇德给自己的那瓶毒药。 “御医检测过之后,与殿下一同匆匆离去,不过……” “不过什么?” “殿下离去时曾吩咐属下,等娘娘回来时候看着娘娘,不让娘娘离开主院。”喜鹊为难的说着。 江予月恍然大悟,难怪她眼神闪烁,原来是因为此事。 她苦笑一声,心中恍若刀割,这贺潮风果然从未相信过自己。 想到这,江予月的脸色堆满了失落,她挥推了喜鹊,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房内,许久,她出声叫来花苑,道:“我身子有些疲乏,你去请府中太医来替我瞅瞅。” 花苑不敢大意,连忙小跑着去将府中太医请来。 太医为江予月把脉之后,沉声道:“娘娘这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娘娘心思郁结,再加上有些忙碌,老夫开个方子给娘娘,娘娘吃上几剂好好休息几天便可无恙。” 江予月点了点头,然后挥推白芷、花苑等人,从箱中拿出那白瓷瓶道:“太医你是杏林中见多识广的智者,我这有瓶药要请太医你掌掌眼,帮我看看这药是何种毒药。” “毒药?”看见江予月递过来的白瓷瓶,老大夫不敢大意,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打开之后闻了闻,又仔细辨别了一番,这才道:“此毒娘娘是从何处得来?” 江予月道:“我也不知此毒从何处而来,只是,这毒药乃是他人赠我防身之用,我一直留在身边。” 那太医眼露惊色道:“幸亏娘娘未曾触碰,否则会出大麻烦,如果老夫未曾看错的话,此毒乃失传已久的清心散,一旦触碰就会渗入肌骨,便无药可医,哪怕有医国圣手出手,也只能减缓痛楚,不能彻底根治,此毒早就绝了踪迹,想不到今日会在娘娘这一见真身,。” “清心散?这不是良药的名字?” “清心散,清除心脉。若是服用一整瓶,只怕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摇头。”太医拿着瓷瓶,小心翼翼的收好递给江予月。 “娘娘切记要小心保存,此毒没有解药,唯一能舒缓此毒的药物只出产与周吴两国交界之处的深山老林,娘娘可切莫让人触碰了,若不然,中毒之人等不到缓解此毒的药物,定然要被活活疼死。” 江予月的心里一紧,周吴两国交界处,那岂不是陈宇德故事中的云氏一族所在之地吗? 第271章 信与不信 看来,陈宇德在这点上没有说谎,但是,单凭这一点,很难证明陈宇德所说的便是真事。 江予月看着太医,突然开口道:“你可听说过云氏一族?” 老太医摸摸胡子点点头:“二十多年前确实有这么一个家族,据说就躲避在周吴两国交界的山林中避世。” 江予月突然笑道:“老太医可曾去过?” 老太医收好药箱,满脸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回忆道:“老夫年轻时常与师傅去那附近采药,曾有幸见过云氏一族中人,但后来再去的时候并不见踪影,听说他们已经尽数被人诛杀,也是可惜了。” 老太医唏嘘不已,顿了顿又道:“当时老夫见到的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很是貌美,还帮着老夫辨认药材,送了我许多珍贵的药物,说起来她对老夫有大恩,只是这么多年来想要报恩却无处寻她,可惜了!” 江予月心思一动,让老太医将他年少时的采药之地的路线详细说了一遍,她牢牢记下,并用笔墨写于帛布之上,待老太医离开之后,江予月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毒与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如出一辙,也就是说,贺潮风定然已经怀疑自己与陈宇德有所勾连。 原本这贺潮风对自己就有所戒备,如今来看,他应该是已经知道这毒药的出处,想到这里,江予月一颗心堕入了深渊,现在就算自己跳进京城外的护城河,只怕也洗不清他对自己的怀疑了。 江予月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稳,可这有用吗,以贺潮风那性子,不直接拔剑斩了自己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别指望周国公主的出身让他忌惮一二,这对手握重兵的他而言,周国公主的身份不比军妓来的值钱,眼下,唯一能让他有所顾忌的就是自己玉女的身份,可这并不长久,一旦贵妃痊愈,只怕贺潮风会立马对自己举起屠刀,对付敌人,贺潮风什么时候手软过? 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江予月喟然长叹,自己想要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可是,这暗地里的黑手没打算放过自己,一直在暗中推动着,引导自己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前进。 江予月从未如今天这般渴望着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送走太医之后,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孤身一人坐在厅中,怔怔的看着黄花梨大桌上的白色瓷瓶。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贺潮风领着贺北,披甲执剑进了主院,在白芷花苑惊恐的眼神中,一脚踹开了房门, 花苑与白芷被贺潮风这骇人的气息吓的身子一软,身不由己的跪伏在地。 贺潮风对贺北使了个眼神,贺北领会,拍了拍手,院中突然多出了两名暗卫,一左一右将白芷与花苑带了出去,贺北手中挎剑往门口一站,将房门牢牢的守住。 贺潮风脸色铁青,冲进了房中。 江予月连头也未抬上一抬,依旧怔怔的看着桌上那白瓷瓶。 贺潮风冷笑一声,大马金刀的跨坐在她对面,寒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江予瞥了他一眼,扭头又看向桌上那白瓷瓶道:“殿下若是信我,我不说你也会信,若是不信,我磨破这嘴皮子又有何用?” 贺潮风闻言,顿时被她给气笑,杀意纵横道:“江予月,你别以为你是周国公主本宫就不敢杀你,你今日要不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就让你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非但如此,来日本宫定然挥兵南下,灭你大周,屠尽你大周皇室。” 江予月冷眼看着贺潮风,桃花眸子中骤然绽放出凌厉的光芒。 “殿下既有决断,妾身就在此处,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拿两国兵戈威胁妾身这个弱智女流,也不怕传出去折你殿下威名。” “就你,弱智女流?”贺潮风猛然起身,一把掐住她脖子提近身边,狠声道:“本宫对你不好吗?可你为何要如此狠毒,一门心思的要害了本宫一家。” 江予月突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只怕盛怒之下的贺潮风都不会听,难道他不曾想过,若自己想害他,还要等到现在才下手。 见江予月脸色胀红,却依旧不开口说话,他心中的怒火愈发的炽烈,重重的将她摔在地上,对着她道:“江予月,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依旧选择跟陈宇德这败类沆瀣一气,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跌落在地的江予月只觉眼前一黑,浑身如同要散架一般,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还未等她稳住身子,贺潮风突然拔剑架在她脖子上, 冰冷的锋锐刺的她肌肤生疼。 江予月凄然,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272章 打入地牢 贺潮风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从他眸子中散发出来的冰冷寒锋,比架在江予月脖子上的剑还要森冷。 “你不信我,便杀了我。” 江予月倔强的抬头,将天鹅般修长的脖子伸出一些,让他斩下这颗大好头颅时更方便一些。 “江…予…月,莫以为本宫不敢斩你?” 贺潮风握剑的手微微一压,一道红痕在她脖子上变大,如同雪地里突然绽放的一抹鲜红。 江予月感觉到皮肤传来的刺痛,此刻,她的内心反而一片平静。 原来,死亡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相反,它让江予月生出了解脱的感觉,从和亲被截杀,她一路挣扎着才走到今天。 什么爱恨情仇,到头来还不是一场大梦,一朝梦醒,皆如梦幻般破散。 贺潮风突然收回了长剑,反手将身边的黄花梨大桌斩成两半。 “想这么容易就死,这太便宜你了,来人,给我压入后院地牢,让她的贴身丫鬟给本宫盯好了,若她死了,诛丫鬟九族。”贺潮风收剑归鞘,酷冷的眼眸中杀气隐没,她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印在她的脑海。 贺潮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院,贺北进来,看着江予月叹息一声道:“侧妃娘娘,你这又是何必了,为何不与殿下好好说上一说。” 贺北跟随贺潮风多年,岂能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王爷心中终究还是有她的,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被他一剑给斩了。 江予月脸色幽幽,对贺北道:“贺侍卫,这一路走来你皆看在眼中,我问心无愧。” 贺北喟然长叹,对江予月道:“殿下气的是侧妃娘娘对他的隐瞒,有些事情本不该由我这个侍卫来说,但我觉得殿下心中还是有你的。” 江予月闭眼苦笑,轻启樱唇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跟你主子都信不过我,所以,我不愿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贺北不知如何接过话茬,叫来两名女暗卫,吩咐二人将江予月请去了后院地牢。 王府后院的地牢漆黑潮湿,透气性极差,江予月刚进地牢,便觉得无比压抑,隐隐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一会,地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白芷、花苑被人推了进来。 一进门,花苑便哭了起来,委屈的抱着江予月道:“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被关押在地牢,公主被囚禁在蕙草院,就连喜鹊都被侍卫抓下去执了鞭刑,娘娘身边这些人,竟然无人幸免。” 江予月安抚着花苑道:“没事,莫要多想。” 白芷搅着手指,突然道:“娘娘,莫非是那瓶毒药的事?” 江予月点了点头,将二人搂在自己的怀中道:“殿下他生了疑心,以为我伙同外人要用毒药害死他,还说贵妃娘娘的毒就是那药瓶中的毒,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要怪就怪我。” “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殿下一点都不了解娘娘,你对他那么好,你是喜欢他的,又怎么可能害他?” 花苑的话,让江予月苦笑,喜欢他?喜欢贺潮风?怎么可能! “娘娘,奴婢们看得清楚。” 白芷也道:“娘娘每回嘴上不说,可是眼神和心都出卖了你。 只要殿下一来,娘娘的嘴角就不由得上扬,而且眼睛也亮亮的,都闪着光;殿下走了,娘娘眼里的光彩立马就沉寂下去,您表面故作大方,可是心里装的全是殿下一人。” 听到这里江予月沉默了,她要的是一个能知心的人,不需要他嘘寒问暖,但一定要相互信任。 她不信贺潮风,贺潮风也不信她,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够相知相爱? 想到花苑白芷还有玉儿都被自己连累了,江予月的心中苦涩难当,尤其是玉儿,上午时分还说要给她置办一份嫁妆,这才过去了多久几个时辰,她就因为自己而被囚禁。 她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怎么能护得住旁人? 江予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在后悔,当初跟随贺潮风进京时,客栈失火时她本可逃离他的身边,可她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如今,自己陷入虎口不说,还连累了自己身边的人。 若是当时走了,又何来如此多的风波。 也不知燕宸如何,有了银子后,她一直在暗中雇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可却一直杳无音讯。 绿香生死不知,燕宸下落不明,难道自己是那被上苍诅咒之人,只要是自己身边的人,都难逃命运的捉弄? 想到这,她心中生出一股不甘。 一切,不该是如此的! 第273章 冷嘲热讽 地牢漆黑,没有日夜更迭。 江予月只能凭借狱卒送来的食物来计时,从被关入地牢起到现在,狱卒一共送来了六次食物,按照进食的时间间隔来看,现在应该是三天之后。 三天了,贺潮风没有来过,他身边的亲侍贺北也不曾来过,她就如同被这个世界遗忘,若不是有白芷花苑在身边,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种幽闭的空间中撑过这三天。 “娘娘,这里是无间地狱吗?”花苑的精神出现了幻觉,紧紧的抱着江予月,全身都在颤抖,白芷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呈现出崩溃的迹象。 突然,一行脚步声传了过来。 牢门打开的刹那,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江予月只觉双眼刺痛,不由的闭上了双眼,花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对江予月道:“娘娘,我好像看到了一道光,难道是神仙来救我们了。”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还娘娘,哪门子的娘娘,殿下如今已对外宣布侧妃江予月暴毙了。”牢外,一束火光亮起,江予月将白芷花苑揽在怀中,避免猝然而来的光线刺伤双眼。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来了。除了董芙婉,又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以胜利者的姿态前来痛打自己这“落水狗”。 等着眼眸渐渐适应了光线,江予月这才睁眼。 她就这么平淡的看着董芙婉,甚至于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怜悯。 这种感觉,就如同被关的是她董芙婉,而江予月才是站在牢外的那个人一般。 董芙婉脸上的得色渐渐凝固,她这是什么眼神?她江予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董芙婉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猩红,原本还算精致的脸布满了狰狞之色。 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沦落至今日这般,身边亲信一个不存,自己费尽心机方怀上的孩子也未能保下,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她。 “江予月。”董芙婉陡然出声,音如地狱嘶吼。 江予月嘴角微微勾起,还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道:“董芙婉,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董芙婉重复了一遍,突然疯狂的笑道:“本宫这算可怜,那你这又算什么,江予月,你才是个真正的笑话,想不到你竟然是周国公主。” 想不到这董芙婉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堂堂一国公主,却伪装成军妓,用尽手段爬到了侧妃之位,不过那又又如何,殿下一声令下,你便成了这牢中之人,你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坏事做多了,总有报应。” “可他心中终究有我的影子,他心中有你吗?” 江予月没有像董芙婉那边歇斯底里,而是平淡如常的说出了这句话,偏偏这平淡的一句话直刺进了董芙婉的心中,将她伪装在外的包装通通撕开,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殿下又如何会负我。”董芙婉脸色愈发狰狞,地牢中那闪烁的火把光芒将她那张脸映衬的阴晴不定,就连守护在她身边的狱卒都生出几分不寒意。 “你错了,就算没有我江予月,也会有王予月、李予月,到了现在你还不懂,所以,你注定得不到他。”江予月摇了摇头,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给了董芙婉一个无情的嘲笑。 还未等董芙婉开口,江予月又道:“贺潮风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他娶你,无非是顺从宜贵妃之意,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这就是他为何迟迟不让你留种的真正原因。” 董芙婉双手捧在胸口,蹬蹬蹬的连退了三步,脸上的狰狞散去,剩下了一脸的茫然。 花苑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自家主子怼得董芙婉失了方寸,顿时嗤笑出声。 闻得笑声,董芙婉又缓过神来,她狠毒的盯了狱中的主仆三人一眼,对身边的狱卒道:“取鞭子来,开门!” “娘娘不可,殿下交待过,要确保她们的性命。”狱卒大惊,他可不敢违逆贺潮风的旨意。 “放肆,本宫还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你们这帮奴才,竟敢违逆本宫。” “这……”狱卒有些为难。 董芙婉一巴掌抽在狱卒的脸上,凶狠道:“本宫要出气,一顿鞭子而已,死不了人,如若你们阻挡,今日本宫就顿鞭子就落你们身上。” 狱卒一听,那还敢阻拦,连忙去取了鞭子,恭恭敬敬的将门打开。 这鞭子抽在别人身上身上,总好过落在自己身上,再说,殿下将这罪妃关入地牢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想来早已经将她忘却,为了这么一个罪妃,去得罪正妃娘娘?狱卒可没那么傻。 第274章 重见天日 牢门开了,董芙婉提着鞭子,一脸狰狞的走了进来。 “我等这天等的太久了,江予月,你也有今日。” 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往角落退去,董芙婉步步逼近:“今天本宫就抽烂你这张狐媚子的脸,看你还有什么本钱去勾引男人,不过,你也没有再勾引男人的机会了,等到宫中旨意下来,你就带着你这两个奴才下地狱去吧。” 董芙婉举起了鞭子,眸子中露出了一丝疯狂。 可是,她这鞭子最终没有抽落下去,昏暗的光线下,江予月手中的发簪牢牢的抵在了她的喉咙上,锋利的簪尖让董芙婉不敢乱动半分。 守在门口的狱卒大惊,纷纷冲了进来,拔出手中的朴刀指着江予月道:“大胆,还不快放开娘娘。” “江予月,你敢!”董芙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落在了江予月的手上,没有时间给她后悔,她只能强撑起胆气,怒斥着江予月。 “我敢不敢取决于你,你若是真的那么重要,我想这些人不敢上前,花苑白芷,将他们绑了!” 花苑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用腰带将董芙婉的贴身丫鬟给绑了起来,狱卒见正妃娘娘落在了她们手上,早就失了方寸,只能由着白芷花苑将他们绑了起来。 “你们出不去的!” 董芙婉斜睨了他们一眼。 江予月冷笑,手中的的簪子在她的脸上划过,吓得董芙婉尖叫起来,“你别乱来!”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你争贺潮风,你处处与我作对,打从进了皇子府你就不放过我,就没打算给我一天安生的日子,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不要尝尝这划破脸的滋味?” “你想要做什么?别乱来!”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安静的生活下去而已,如今,贺潮风他不会听我解释,我也不想多做解释,董芙婉,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你送我出府,只要我走了,这皇子府不就成了你的天下,怎样?要不要试试?” 听见她这么说,董芙婉虽然有些心动,可她不傻。 贺潮风要知道是自己放走了江予月,只怕他会一怒之下,直接砍了自己。 事到如今,白芷与花苑也豁出去了,在江予月的指挥下,她二人撕下狱卒的衣角,将他们的嘴堵的严严实实,做完这些后,从狱卒的腰间摘下了牢门钥匙,将狱卒与董芙婉的贴身丫头关进了地牢锁上了牢门。 挟持着董芙婉出了地牢,此时正是入夜时分,江予月一行人小心的避开府中下人,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主院。 好在自己攒下的银票还在,江予月简单的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简单的乔装打扮了一番,做完这些后,江予月反手打晕了董芙婉,拿着董芙婉的腰牌,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皇子府。 在主仆三人离去后不久,暗卫便已将消息告知于贺潮风,贺潮风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在他身边的贺北微微叹了口气,这江予月怎生如此糊涂,本可好好说清楚的事情,硬生生的闹成了这样,如今这么一来,不管说什么殿下都不会再信她,一旦被抓回来,只怕…… “我要活的。”贺潮风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贺北躬身领命,领了旨意率兵追了出去。 …… “娘娘,此时城门已关,京城就快宵禁,若再没个地方落脚,只怕我们就要被闻讯而来的王府侍卫抓捕回去了。”白芷一脸忧色,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她与花苑只能将视线投向江予月。 花苑道:“娘娘,要不我们去来仪楼,那嬷嬷不是娘娘你亲自挑选出来的吗?想来她们不会出卖你。” 白芷却一巴掌拍在花苑的后脑勺道:“千万不要,这些产业都是皇子府的产业,里面肯定有八皇子安排的眼线,不如我们去香膏铺子那边新买的院子。” 江予月暗暗思忖了一番,随后点点头,贺潮风肯定以为她们会第一时间逃离京城,搜索的重点一定是各个城门出口,自己三人正好反其道行之,先落脚新买的宅院中,再寻找机会逃离京城。 做出决定后,江予月当机立断,领着白芷、花苑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了香膏铺子旁边的院子,恰好花苑还带着院子的所有钥匙,三人趁黑从后院摸了进去。 一进后院,三人才觉心中稍安,冷汗早已打湿了她们的衣襟,三人微微收拾了一番,这才相互依偎的靠在了一起。 第275章 设法出逃 心思微定之后,江予月从包裹中拿出了之前积攒下来的银票清点了一下,足足有三万两之巨。清点完之后,江予月将银票一分为三,对白芷、花苑道:“寻个机会逃离出京城,出了京城后,你们各自拿着这些银票逃生去吧。” 江予月的话让两人心里一惊! “不,奴婢要跟着娘娘,除了娘娘这里奴婢哪也不去。” 花苑立马跪了下来,白芷也跪下来:“娘娘,花苑说的是,我们二人不跟着娘娘也不知道去哪,与其如此还不如和娘娘一起共患难。” 江予月心中感动,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丫鬟能够给自己这么大的动力和支持,她重重点头,道:“那就赶紧休息,这些时日,我们要好好的养精蓄锐,等风声过了,我们再想办法离开京城。” 此时的贺潮风应该已经发现自己逃离出了地牢,以他的性子,定然会谴兵把手城门,严密封锁所有离京之路,尤其是通往周国边境的道路,一定会被他重点关注。 江予月琢磨了一番,眼下,也只能暂且借用这间铺子,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马脚。 只待宵禁一过,她便要去找白莫风,眼下,只能寄希望于白莫风这人的身上,希望他能言而有信。 只是那块玉佩她没带在身上,白府中人能不能让她进去还是个问题,这些问题纠缠在江予月脑海,让她难以入睡。 次日醒来后,天还没亮,几人在房中寻到一些粗布衣裳,卸下钗环,将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摸上了一城淡淡的黑灰。 城中现已鹤唳风声,不时有侍卫穿梭巡查,江予月一路有惊无险的成功来到了白府,。 等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江予月示意花苑前去敲门,小厮开门,见他们灰头土脸的还以为是乞丐,赶紧挥挥手:“哪里来的乞丐,大清早讨晦气!” 江予月站了出来,“告诉白莫风,我姓江,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虽说她衣着朴素脸上有黑灰,但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小厮不敢大意,赶紧去找白莫风。 白莫风正在演武场操练,闻言蹙眉道:“带他们去书房。” 小厮连忙带着江予月他们进去。 进了白府后,江予月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些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头,起码这白莫风没有直接将自己绑了送回八皇子府,若如那样,便只能等死。 下人领着江予月等人进了书房,看见了白莫风,他的眼里明显一窒。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白莫风微微一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说道。 江予月无奈笑道:“苟延残喘与死无异,可是我心有不甘,还望白公子能助我逃离京城樊笼。” “你可知现在皇城内外守卫森严,别说出去了,连只苍蝇飞出去都要被查个公母出来,我白某人也没有办法。” 白莫风一口回绝。 江予月嗤笑:“堂堂天机老人的徒弟、吴国赫赫有名的白公子,竟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说完,她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若她被捉回八皇子府,她一定会将白莫风给咬出来,到时候,看贺潮风与这白莫风相斗,想来也是件趣事。 白莫风沉默片刻笑了起来,这位侧妃,不,周国公主还真是胆大,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她们彻底留在这书房? 江予月盯着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死死的握住了发簪。 思忖良久,白莫风终于无奈的回道:“今日下午我有一车货物要送到城外难民安置点,若是你们混在其中帮忙送货,那倒是可以,只是若是八皇子要彻查的话,那本公子也不敢保证尔等安危。” 江予月知道,白莫风说的没错,若是贺潮风真的如此,恐怕他们谁也不能逃出去,但是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尽力一试。 “白公子,就按照你的法子来,总之,让我们姐妹三人出去再说。” 白莫风蹙眉,“你可曾想过万一贺潮风抓到了你,到时候你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 江予月点点头:“要是真的这么背运的话我也只能认了!” 白芷在一旁颤抖道:“娘娘,我们真的要亡命天涯么?” “不要叫我娘娘了,就叫我小姐好了,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好好的安置你与花苑。” 白芷有些害怕,但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跟随江予月打入地牢的那刻,她就再也没了退路,如今,她只能鼓足了勇气,除了选择相信江予月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就算我们顺利出城了,此地距离周国那么远,就我们三个弱女子又该如何才能到达周国?”白芷有些丧气,前途似乎一片黑暗。 花苑眨巴着眼,问道:“不如我们去镖局吧?上一次那些镖师不是还帮着小姐您找人吗?” 第276章 乔装出城 花苑的话倒是提醒了江予月,这一路逃往周国的路定然不平静,单凭自己三人,只怕未到半路便会被人截杀抛尸荒野。 雇佣镖局护送是个法子,可眼下,如果贸然前去镖局,只怕会暴露了行踪。 一旁的白莫风出声否决道:“这种时候,没有那个镖局敢接你们的委托,非但如此,他们很有可能会将尔等三人绑去八皇子府。” 江予月顿时陷入了沉思,花苑与白莫风的话都有道理,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她思忖许久,对白莫风道:“白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我等主仆三人先设法逃出京城,白公子你在去镖局委托任务,让镖局人员在城外与我等汇合,如此一来,镖局既不知晓我等身份,二来也能避开贺潮风的耳目。” 白莫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略做思索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侧妃娘娘果然不凡,此法可行。” 这江予月果然是个人物,临危不乱,每逢大事皆能拿出自身的主意,可叹那贺潮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连此等贤内助都能舍弃。 他莫名的笑了笑,可以预见的是,不久的将来,这贺潮风定然会为今日而后悔。 俩人敲定了一些细节,白莫风对京城的地势了若指掌,确定好路线之后,江予月起身对着白莫风行了一礼,道:“有劳白公子了,此番离去,今后便无再会之日,望白公子好生保重。” 白莫风将手中扇子放于桌上,薄唇勾笑道:“话别说绝对,白某有感觉,今后我等定会再见。” 江予月俏眉微扬,眸中精光一闪而没。 “再见面时是敌是友?” 白莫风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的道:“一切皆有定数。” 定数么?江予月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再开口。 在白莫风的安排下,主仆三人吃饱喝足,临行前,白莫风又开口提醒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至于成与不成,白某也无法保证,毕竟贺潮风手里有不少能人,再加上当今圣上也已知道你是云氏后人,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 最后一段话落在江予月耳中时,顿时让她心中咯噔一声,云氏后人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直让江予月心中一片惊惶。 这白莫风如何知道自己是云氏后人? 难道真如陈宇德所言,玉女并非出自周国皇室,而是来源于云氏血脉? 似乎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能有个完美的解释。 吴国皇帝知道这个隐秘,他白莫风也知晓这个隐秘,可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既然都知道自己的云氏一族的后人,他们为为何会放任自己在贺潮风身边待着,他们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江予月只觉自己上方笼罩着一张大网,一张由诸多势力共同编织的大网,只等时机成熟时,这张大网才会落下,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一网打尽,想到这,江予月只觉浑身发冷,决不能坐以待毙。 她脸色如常,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她得想办法跳出樊笼,揪出背后那些打自己主意的人。 对于白莫风这有意无意的一句话,江予月故作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后人?” 白莫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若非江予月眼尖根本就无法发现,他很快掩饰过去,道:“此事你日后自会知晓,侧妃娘娘还是快去乔装一番,我安排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 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随着白莫风安排的人离去,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白莫风摸了摸鼻尖,陷入了沉思。 路上,江予月也在思索,这白莫风是天机老人的徒弟,又是吴国世家门阀的嫡系子弟,他能知道一些隐秘,这应该也算不上稀奇。 她唯一好奇的是,白莫风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到底是敌是友。 眼下,江予月没得选,她必须借助白莫风的力量逃离出京城,然后再想办法脱离白莫风的视线。 主仆三人一番乔装后,打扮成了运送物资的白府下人,在白府管家的安排下,混在车队众人之中。 下午,一队车马从白家囤放物资的仓库出发,直奔京郊难民营地而去。 这车上放着难民所需的吃的用的还有布料,都是白莫风这些天筹集的物资。 贺潮风的人一直盯着城门,马队过来的时候就被拦下。 贺北下了战马,领着一众侍卫将车队围住。 白府中的管家带着笑:“这是我家少爷按照八殿下的吩咐筹集的救灾物资,都是些吃穿用度之物,诸位官爷这是拦下我等所为何事?” 藏在队伍中的主仆三人心眼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上,竟然是贺北亲自在这守着。 第277章 侥幸逃出 要是别人,江予月自认凭借伪装能隐瞒过去,但领兵而来的竟然是贺北…… 这贺北,应该是除了贺潮风之外,最熟悉自己的人,他几乎见证了自己所有的事情,江予月心中顿生无尽苦涩,她很难想象自己被抓回去的画面。 那边,白府管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贺北突然拔剑横在他脖子上,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斩了你。” 白府管家怒瞪双眼,却终是被浑身杀气的贺北给震慑在原地。 “给我搜,所有的箱子都别放过,每个箱子都必须打开,仔仔细细的查!” 贺北一挥手,侍卫们上前将那些箱子全部都打开,就连马车底部都不放过检查,搜到最后,贺北令人敲击车底跟箱底,检查有没有暗格。 江予月脸色沉了下来,这贺潮风得有多恨自己,竟然检查的如此细微。 确定马车跟箱子中没有藏匿之处后,白管家借机喝道:“一个个的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东西装好,一群没眼力见的家伙,耽误了少爷跟八皇子的大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管家表面上骂着随行的下人,实则暗指贺北不长眼。 贺北是行伍中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向来嗤之以鼻,这白府管家的指桑骂槐对他而言,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剑眉一凝,指着车队中的白家杂役道:“给我围起来,一个个的查。” 这下管家有些慌了,这随行杂役中就藏身着江予月她们三个,若是被查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军爷,还未请教您贵姓?” 贺北冷漠的瞥了管家一眼,心中一动,这管家似乎有些慌了。 “贺!” “原来是贺将军,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误了时机,我家公子肯定会问责于在下,还望贺将军行个方便,这毕竟是八皇子做主的政事,若是耽误了对你我而言都有不妥。” 贺北眼眸一寒,甩手给了白府管家一剑鞘。 “下一次就不是剑鞘了。” 管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他只能喏喏的退下,心中暗暗着急。 所有杂役聚集过来后,江予月、白芷、花苑三人就有些突出了,夹在这群男丁中间,三人的个子格外扎眼。 贺北手中剑鞘指向三人道:“你们三个过来。” 白芷跟花苑吓得身子不稳,江予月暗中托了她们一把,压低声音道:“稳住,我们是有化妆的。” 说完,江予月分开白芷与花苑,率先走向贺北。 贺北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道:“报上名来。” “回军爷,草民郭大,这是我二弟跟三弟,郭武、郭文。”这白莫风给的变声丹的确有奇效,原本娇滴滴的音线竟然变得又粗又壮。 贺北似乎轻松了几分,这声音,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过来。”贺北指了指江予月,江予月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怯懦的走到贺北身前。 贺北身子突然一紧,虽然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但这一瞬间的变化却未能逃过江予月的眼神。 “完了,他肯定认出了自己。”江予月暗叫不好,想不到终究未能逃脱贺潮风的手掌心,这刻,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 贺北握剑的手紧了紧,最终却松了开来,他伸手在江予月的脸上捏了捏,自言自语的说道:“皮肤这么粗糙,不可能是女人,滚。” 江予月抬头看了贺北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感激。 贺北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放过自己三人? 没有时间多想,江予月只能暗暗将恩情记在心中,趁着贺北还没改变主意时,她得带领白芷、花苑尽快离开这里,赶到跟白莫风商定好的接头地点。 “将军,城北出现三名蒙面女子,殿下在领人挨家挨户的搜查。” 贺北闻言,再次瞥了三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侍卫道:“留一小队继续排查,其他人等,随我前去支援殿下。” 烟尘扬起,贺北领着侍卫绝尘而去,江予月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触。 在白府管家的指挥下,江予月与随同的白府下人将东西收好,继续驱车赶往难民安置点。 出了城往难民安置点行了约莫有十里的路程后,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悄悄的脱离了队伍,白府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水跟食物递给她们,道:“接下来的安排老奴并不知晓,老奴就祝三位一路顺风,早日到达心想之地。” 江予月回道:“请替我谢过白公子,若是今后有机会再见面,定会谢他救命之恩。” “珍重!” 管家对着三人做了个揖,转身离去。 第278章 一纸休书 辞别白府管家之后,江予月从怀中掏出一张备好的地图,弄清楚了方向之后,按着之前给白莫风的约定而去,眼下,她暂时只能选择相信白莫风,至于以后,她另有想法。 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样,江予月到达了跟白莫风约定好的地点。在哪,果然有一队镖局的人候着。 与镖局接上头之后,在江予月的要求下,镖局只能连夜赶路,车轮滚滚,傅婉月打开打开帘子看了看愈来愈远的吴国国都,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炊烟袅袅,从远处看去,这座繁华的城市如同被薄雾笼罩的仙境。 江予月莫名的笑了,白芷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姐,你这是在笑什么?” 花苑也是一脸好奇。江予月摇头,满脸苦涩道:“我在笑我这可笑之人,当初就不该进了这吴国国都。” 花苑却道:“那可不行,若是小姐你不来,我跟白芷去哪找小姐你了?” 江予月闻言,顿时失笑。 花苑这句话让江予月心中莫名的好受了些,她最后看了一眼吴国国都。 第一次进这吴国国都时,贺潮风领着她急行军而回,第一次离开这吴国国都时,镖局护送着自己急行军逃命。 这真是个奇怪的轮回,自己跟这吴国国都的缘分是在这个急字上面? 白莫风找的这家镖局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哪家镖局,据镖头所言,这白莫风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直接雇佣了他们镖局三十人,让他们十天之内,将江予月等三人送至周吴边境,事成之后,白莫风会再给镖局一万两。 这么大一笔生意,足以让整个镖局为之重视,没有任何犹豫,总镖头亲自领队,带着精锐好受三十余人,备好快马干粮,早早的候在了约定地点。 无论这白莫风打的什么主意,此刻,江予月都心存感激。 …… 此时,贺潮风终于搜完了北城,三名蒙面女子也被搜了出来,不用摘下面纱,单看身形贺潮风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就这身材,哪里会是江予月…… 贺潮风怒不可遏,他回头就是一巴掌抽在身边的暗卫脸上。 “这就是你的消息?废物。” 以贺潮风的聪明,哪能不知道自己上了当,气急败坏之下,他让人将这三名女子投入了大理寺,并让贺北亲率暗卫盯紧了白家府邸。 贺北欲言又止,见殿下那副暴怒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念头,回头领着暗卫呼啸而去。 回了皇子府后,贺潮风摔碎了一切能见到的东西。 在他周围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吓得犹如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董芙婉在门外颤颤巍巍走了进来,“殿下,臣妾冤枉,并不是臣妾放她出去的,她劫持了臣妾,臣妾也是受害者。” 话音刚落,贺潮风猛地将桌子掀了,一声巨响,吓得董芙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不是你无视本宫命令,私自闯入地牢,让她有机可乘,她又怎么会逃出去?董芙婉,上一次本宫就警告过你,让你安分守己,你把本宫的话当成是耳旁风,如今,你还将她放走了,若三个月后母妃再次毒发,本宫上哪里去找玉女之血给母妃解毒!” 董芙婉听了吓了一跳,赶紧磕头:“殿下饶命!臣妾知错了!” “你数次违逆本宫,根本就不配皇子妃,本宫给你一纸休书,滚回董家去,你最好祈祷母妃身体无恙,若母妃有半点闪失……!”说道最后,贺潮风杀意冲天,整个大殿上方,犹如无数阴魂聚集咆哮。 闻言董芙婉彻底懵住了,她满脑子就剩下休书这两个字。 “休书?殿下您要休了我!你要休你的发妻!” “发妻?若不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进入这皇子府,就你这德性,如何能配得上本宫?本宫的皇子妃绝对不会是你,来人,将她拖出去,打出府去!” 贺潮风震怒,贺北不顾董芙婉的尖叫将她拖了出去,直接丢在府外。 殿下!殿下!臣妾真不是有心放走她的,殿下明鉴、殿下明鉴啊!” 董芙婉这次彻底的怕了,她想不到贺潮风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不但休妻,而且将矛头直指董家。 如今,她只能在外面哭着喊着,以求得贺潮风谅解,否则,就算她回了董家,只怕也会被族中长辈关押在牢,以此来换得贺潮风的谅解。 管家不忍,苦笑道:“娘娘还是尽快找机会进宫求贵妃娘娘吧,殿下是个孝子,娘娘你去求贵妃娘娘,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第279章 睹物思人 听见老管家的话,董芙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贵妃娘娘才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董芙婉赶紧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朝着宫中而去。 这边,宜贵妃沉疴散去,恢复了些气色的她显得愈发精神起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日渐恢复的气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描个淡妆,却听得殿外一阵哭嚎,不由皱着眉头,呵斥道:“去看看,谁在门外喧哗。” 身旁伺候着的宫女匆匆走了出去又匆匆回了殿中,对宜贵妃道:“回禀娘娘,是八皇妃在外嚎啕,说是八皇子要一纸休书休了她。” 宫女的话让宜贵妃紧蹙眉头。 “休书?” 听闻外面董芙婉那哭声不似作假,她摇头皱眉道:“你去让她进来,这哭哭滴滴的,成何体统,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岂不怪本宫没个管教。” 宫女闻言而去,不一会,董芙婉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看见宜贵妃便扑倒在地,泣不成声道:“母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母妃……” “所为何事?”宜贵妃看着自己这个亲侄女,眉宇间不由露出了几分不满,跟江予月相比,这侄女实在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母妃,殿下他说我故意放走了江予月,要写下休书休了我,还望母妃救我。” “什么江予月你给我说清楚!本宫只是听说皇子府中出了内奸,究竟怎么回事?”这些时日,宜贵妃一直在调养身子,对于宫里宫外的消息并没有多加关注,因此,贺潮风与江予月的事情,她并不知晓。 董芙婉一股脑的将所有事都给兜了出来,宜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好些的气色通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的苍白。 尤自滔滔不绝述说的董芙婉并没有察觉,继续道:“母妃,求你看在臣妾是董家的人份上,帮帮我,若是我被休了,哪里还有活路,再说,若殿下休了我,今后皇子府没有女人,谁来照顾殿下?” 听见她这么说,贵妃娘娘不由得愠怒,“早就与你说过了,千万不要去碰汐云的禁忌,你却偏不听?之前的教训是不是全忘了!那次将你赶去夕照院,现在还没回主院又犯下大错,你是不是以为有本宫在,就有恃无恐?” 面对贵妃娘娘的质问,董芙婉心里一惊,赶紧伏在地上,“母妃恕罪!臣妾只是一时不察,被那江予月给挟持,臣妾绝无私放她逃走的意图啊,冤枉啊,母妃。” 事到如今,董芙婉还有脸哭诉,贵妃娘娘目光凌厉,良久才开口:“汐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本宫管不了,也不想再管,汐云若真出了休书,本宫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还是回去吧!” 听见贵妃娘娘这么说,董芙婉彻底怔住了,“娘娘,我年少就与汐云相识相知,如今让我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 贵妃闻言怒道:“你休拿死字来做文章,董家怎就出了你这个废物,本宫念你是董家人才会一忍再忍,你若再执迷不悟,本宫连董家一并惩治,还不给本宫退下!” 贵妃脸色不虞,董芙婉还想再说,被宜贵妃身旁的嬷嬷拦住,“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你还是回吧!等到皇上知道了,恐怕到时候你连董家都回不去。” “母妃恕罪,臣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啊,母妃!” 董芙婉被人拖了下去,直接将她赶出宫门,董芙婉欲哭无泪,她被赶出来什么都没带,除了这一身衣裳,一无所有。” 贺潮风早就知道她会去宫中哭诉,原本,贺潮风还以为自家母妃会站在训诫自己一番,然后责令自己收回休书,将董芙婉领回府中,如今看来,母妃也是对董芙婉彻底失望。 回书房写下休书,盖好印章后,贺潮风唤来管家,将休书径直送上了董家。 贺潮风又下令将府中所有莺莺燕燕都赶了出去,一时间,八皇子府中哭声一片。 这些女人,都是以往那些想要攀附的人送进来的,现在贺潮风将她们弃了,各个哭成泪人也无济于事。 做完这些后,空闲下来的贺潮风突然觉得心中似乎少了很大一块。 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自己的府邸,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蕙草院。 门口的侍卫见到自家殿下前来,纷纷行礼。 贺潮风挥了挥手,径直走了进去。 这蕙草院一如之前一般,鸡鸭成群、绿意盎然,不远处篱笆隔出来的菜园子中,玉儿正挎着菜篮子,一边哼着民歌,一边摘着瓜果。” 院子那头,玉儿身边的丫鬟正在忙活着晚饭,对于院子外发生的一切,这里一无所知。 “殿下,你怎么来了?” 玉儿扭头看见了贺潮风,忙出了篱笆园子,快步向前行礼道。 “我来看看!”贺潮风有些失神,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只是,如今她又在何处? 第280章 终于明白 玉儿一直被禁足在蕙草院,并不知道这几日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只能小心翼翼道:“莫不是姐姐又惹殿下生气了?” 贺潮风没有开口,而是打量着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良久,才道:“她最后与你出去那天,可曾说过什么?” 玉儿心中有些慌张,姐姐那日所说的话的确有些大逆不道,难道是这话传到了殿下的耳中,引发了殿下的震怒? 她虽惊恐,却依旧强自撑着,道:“姐姐并没有说过什么?” “是吗?”贺潮风蓦然转身,一把掐住玉儿的脖子道:“本宫劝你如实说来,否则……”说到最后,他周身弥漫着一股狂暴的杀意。 强烈的压迫感让玉儿觉得呼吸为之一窒,才一会,她的脸色便变得胀红起来。 “殿下饶命。”闻得院落动静,侍候在玉儿身旁的丫鬟小跑而来,恰见贺潮风双眼猩红,剑眉之下,杀气恍若实质一般。 丫鬟顿时吓得身子一软,径直跪倒在地出声求饶道。 贺潮风回过神来,松开掐住她脖子的大手,玉儿瘫倒在地,大口的喘息。 他心中郁积着一股难以宣泄出去的情绪,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似乎只要想到她,他就会变得失去理智。 这该死的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她竟然…竟然宁愿选择逃走也不愿跟自己解释。 缓过气来的玉儿突然明白了,姐姐说的没错,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人生,切记莫做男人身上的菟丝草,否则,男人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如此人生,何其悲哉! “殿下,你真的想知道姐姐与我说过什么吗?”玉儿突然笑了,她一个底层贱民,因缘巧合之下成了御口亲封的漱玉公主,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却觉得自己从未快乐过,一直活的小心翼翼,若不是有江予月的帮扶,只怕她活得会更加艰难。 “说。”贺潮风没有多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住再大的宅子,也比不上陋室相伴的知心人。”此话,江予月也曾跟玉儿说过,如今,玉儿将它复述出来说给贺潮风听,就是要让贺潮风知道,其实姐姐一心所求,并非府中所谓的中馈大权,也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她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知冷暖、知悲喜的知心人罢了。 贺潮风如遭雷亟,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她宁愿逃走,也不愿跟他解释的原因。 琼楼玉宇似广寒,又如何比的上金秋鹊桥那一逢。 贺潮风嘴角勾出了一丝自嘲,自己,明白的有些晚了。 …… 白府。 白莫风听完管家的汇报后,脸上挂上了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按照管家所言,江予月的行踪的确是泄露了,只是,这贺潮风亲卫队队长的贺北最后竟然选择了放她们逃走。 “有意思,有意思。” 想不到贺潮风身边还算是有个明眼人。 这贺北,倒是贺潮风身边不错的臂膀。 “公子,如今贺北领着八皇子府的暗卫将白府围了,你看?”管家有些着急,莫非是东窗事发了?以贺潮风如今的权势,若真要对白家下手的话,白家很难逃过他的毒手。 白莫风轻松的笑道:“该干啥干啥,不会有事。” 见自家公子如此,管家紧紧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些下来,自家公子可是天机老人的衣钵传人,既然公子都说了没事,那一定是没事了。 挥推管家之后,白莫风将视线望上了周国所在的方向。 “你会去周国?”他自语的说了一声,随后嗤笑出声,若她选择回周国,那她就不是江予月了。 白莫风收了折扇,提笔沾墨,挥毫做下一幅虎归山林的图,随后,将手中笔墨一抛,大笑着离开了书房。 …… 江予月江予月经过了一整天的狂奔身心俱疲。 他们已经过了好几个城池,这一整天几乎粒米未进,到了晚上总算是到了一家客栈。 三十多人住了进去将整个客栈都包了,这镖局的人很专业,一路之上都没有打探她们三人的来历,一路尽职尽责的小心护送着她们前行。 到了客栈,江予月让店掌柜的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并贴心叫上了两坛好酒。 镖头心怀感激,对江予月等人愈发恭敬起来。 待得所有人都歇息之后,江予月拿出一张银票,在白芷的耳边交待了一番,趁着夜色,白芷悄悄的跑了一趟城内,按照江予月的吩咐,去药店准备了一些易容所需的药材,随后又寻了一家镖局,花了一千两银子雇佣了六名个子不高身形瘦弱的镖头,让他们一路蒙面,马不停蹄的去往周国边境。 做完这些后,白芷又趁夜色回了客栈。 第281章 露了马脚 这么做,无非是混淆一下视线,虽说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但江予月有自己的打算。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江予月等人便已起床。 将白芷带回来的药调制成膏状,按照白莫风传授的方法开始化妆。 江予月将调制好的膏状药膏层层涂抹到白芷脸上,白芷感觉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忙拿着铜镜一照,发现自己又恢复了白天那个粗糙的汉子模样,这化妆效果的确神奇。 “小姐,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江予月依法将花苑的脸上也涂抹了一遍,花苑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成了另外一个人,化妆完成后,江予月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分成十天的量收好,从怀中取出白莫风赠予的变声丸分发给白芷、花苑,三人服下又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出了房门,与镖师汇合。 若是让白莫风知道,定会惊叹江予月是个天才,他就将这药粉的制作流程说了一遍,她竟然完美的复刻出了这易容药粉。 大队伍启程,奔着周国边境而去,昨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如今已距离京城三百里之遥,江予月稍微歇了口气,等到贺潮风发现自己有已经逃出了京城,就算领人快马加鞭日来追,短时间内也追不上自己一行人。 又是没日没夜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天,队伍行到了南漠城,挑了间客栈歇下后,白芷又奉江予月之命,去城中的镖局雇佣了几名镖师,让他们蒙面快马加鞭的赶往周吴边境。 等到白芷回来后,总镖头李振终于寻上门来了。 与江予月一番客套后,李振有些为难的道:“郭先生,按行规来说,我不该问这些事,但为了镖局这三十颗大好头颅,我还是得向郭先生你问个清楚了,还望先生见谅。” 江予月与白芷、花苑化妆成男儿身,连带着名字也换成郭大的假名,闻言,江予月叹息一声,道:“看来李镖头也发现其中的不对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隐瞒,我兄弟三人正在逃命。” 逃命?李镖头眉宇锁成了一团,然后道:“看样子不是江湖仇杀,也就是说,郭先生此事与朝廷有关,若是如此,郭先生得罪之人怕是来头甚大。” 江予月心中咯噔一声,这镖头可不简单。 李振自顾自道:“看样子郭先生是得罪了皇家之人,否则,白家公子爷又岂会平不了事,而最近京城中唯一传出乱子的只有八皇子府,也就是说,郭先生你在逃避八皇子的追杀。” “何以见得?”江予月心中震惊无比,这李镖头不亏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但凭只言片语,竟然将真相推了个十之八九,完了完了,这若是暴露了,又该如何是好。 李振没有看江予月,而是将视线侧了侧,看向了窗外,接着说道:“此前,八皇子府突然传出侧妃江予月暴毙的消息,三天之后,八皇子府的侍卫突然就守住了离开京畿的大门,并对所有出没的车队挨个排查,由此可见,定然是八皇子府中有人逃了出来,再稍作联系,一切便有了答案。” 江予月听完之后,鼓掌道:“李镖头果然心细如发,郭某佩服,既然如此,郭某也就不隐瞒了,郭某便是侧妃娘娘江予月的亲人,听闻她驾予吴国八皇子并成了侧妃后,郭某便领着兄弟二人前来投奔于她,未曾料到,侧妃娘娘突然被人给暗害了,而郭某三兄弟恰好又知道一些东西,因此……” 李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理解道:“高门大户中,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世人皆道皇家好,又有几人知道其中的龌鹾。” 白芷跟花苑对视一眼,纷纷为小姐的机智而暗暗鼓掌。唯有江予月本人,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担忧。 两人又随便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并确定了明日的路线后,李振便离开了房间,临行前他道:“郭先生还请放心,我李振既然接下了这镖,就定当护送郭先生兄弟三人到达周吴边境。” 江予月脸上堆满了笑容,感激道:“那就有劳李镖头了,若我兄弟三人成功脱险,日后定有重谢。” 等李振离开后,白芷低声笑道:“小姐你这张嘴可真厉害,把这镖头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花苑也附声道:“小姐就是小姐。” 而江予月却一脸阴沉道:“白芷,花苑,收拾好东西,晚上千万别睡的太死,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按我们进客栈看好的路线逃离。” 第282章 冲入白家 白芷与花苑对视了一眼,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暴露了?” 江予月肯定的点了点头,红唇轻启道:“从李振进来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绕过我看在别处,这证明什么?” 白芷惊道:“他发现了小姐的女儿身。” 江予月点头道:“此人心思缜密,只怕他早就发现了我们是女儿身,此前,他迟迟没有来找我们,是因为他还不能确定我的真实身份,如今看来,他已经猜到了。” 花苑恍然大悟,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姐。” 江予月从怀中掏出地图,仔细琢磨了片刻道:“如今夜无事,我们便可按原计划继续,如果今夜有些风吹草动,那我们的麻烦大了。” 原本江予月打算每一次歇脚时,都雇佣新的镖师前往周吴边境,一次来混淆追兵的视线,到最后两站时,她便会领着白芷花苑脱离队伍,然后让李镖头领着队伍继续前往周吴边境。 此策本是良策,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一能混淆追兵的视线,二能拖延追兵的速度,其三,若追兵发现前面几队都是假的,定然会对后面的队伍疏忽一些,届时,自己与白芷花苑便可金蝉脱壳,暂时藏于周国境内,让贺潮风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吴国。 这计划是江予月从逃亡开始便暗自在心中制定好的,哪知,这半路上还是出了意外。 而今,只能寄希望于李镖头能信守行规,否则,此次逃亡便会功亏一篑,最终结果,谁也不能预料。 这种感觉很不好! 江予月暗暗发誓,如若此次她成功逃离,今后,她再也不容许自己出现这等情况,生死握于他人之手的感觉,真的不好。 …… 八皇子府。 贺潮风来回踱步,烛光随着他的脚步而左右摇摆。 贺北跪伏在地,一脸赴死之意。 “好你个贺北,你竟敢私放她三人逃离,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贺潮风脸色阴沉,一脚踹翻贺北。 贺北爬起来继续跪伏。 “殿下……” 贺北欲言又止,贺潮风冷冷盯着他:“你最好跟本宫一个解释,否则,别怪本宫不讲生死袍泽之谊!” “殿下与侧妃娘娘一路走来,属下都看在眼中,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与侧妃娘娘分明是相亲相爱,她根本就没有害殿下的意思,若她要下毒,只怕殿下早就遇害了,又何须等到今日此时。” “她如何用不着你说,本宫还没昏聩到需要你来提醒,贺北啊贺北,你真是坏了本宫的大事。” 贺潮风声音狠厉,直接打断了他。 贺北愣在了原地,猛然,他拿起身边朴刀,拔刀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贺潮风一脚踹在他手上,朴刀飞出,刺穿了门框。 “废物。”贺潮风狠厉的扫了他一眼道:“给我快马加鞭,寻到侧妃之后,你便领队留在她身边,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本宫要你狗命。” 贺北一脸惭愧,跪倒在地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滚。” 贺潮风咬牙拂袖而去,贺北毅然起身,领着麾下人马呼啸而去。 …… 白家府邸。 贺北一马当先,冲入了院中。 白莫风闻讯赶来,对贺北道:“贺将军这是为何,难道真当我白家可欺?” 贺北脸色漠然,看着白莫风道:“白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标下只想知道娘娘的去处,白公子若如实相告,贺北日后自然负荆请罪。” 白莫风微微一笑,打开扇子扇了扇,道:“贺将军此话问的很奇怪,你家娘娘一个被驱一纸休书赶回了董府,一个莫名暴毙,难不成这八皇子府自个儿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不成?” 贺北默不作声,右手却无声的按上了手中刀柄。 “这算是白公子给标下的答案么?”贺北的语气森寒起来,在他身后,十余名精锐脚步微曲,同时按上了手中刀柄。 白莫风脸色一寒,白府各处涌出大量侍卫。 这时,白府管家突然冲了出来道:“公子息怒、贺将军息怒,贺将军啊,你那日盘查过后,白家车队后来的确少了三人,想来你要找的人,确实是混进了白家车队逃出了京城,要怪就怪我这老眼昏发,竟然让人混进了车队逃走还不自知。” 贺北举起右手,身后精锐将手松开了刀柄。 “他们往何方而去?”贺北死死的盯住这白府管家。 管家看了自己少爷一眼,随后道:“应该是往周吴边境而去。” 贺北对着白莫风抱了拳,领着队伍匆忙而去。 第283章 贵妃痊愈 下了早朝之后,宜贵妃就宣了贺潮风到后宫见面,说是赵太医从玉女的血中研制出了解药。 这对贺潮风而言,是近些时日中唯一的好消息。 待贺潮风来了之后,赵太医才把药送来,贵妃服了之后便吐了一大口黑血,脸色明显好了起来。 经过赵太医的诊治,确认贵妃娘娘毒素已除,只是残余的毒今后喝些解毒汤,慢慢的就会消除,沉疴拔除,这对宜贵妃而言,无异于重生一次。 “娘娘,方才用过药,这段时日可不能太过疲劳,好好歇歇才是。” 赵太医提醒道。 “本宫知道,这么多年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赵太医你劳苦功高,本宫一定上报皇上给你奖励。” “多谢娘娘好意,老臣也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 贺潮风大笑道:“赏,凡对母妃解毒一事有功者,皆赏。” 说完,他看了一眼赵太医道:“赵太医,你先下去理个名单给本宫,本宫要论功行赏。”赵太医闻弦知意,立马反应过来躬身退下。 待赵太医离去之后,贺潮风走到宜贵妃身前曲下身子,替她捶腿道:“母妃身体可好了?” “本宫觉得如获新生,汐云,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贺潮风点点头,这才放心道:“只要母妃身体康健,儿臣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宜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听说你还在追查江予月?汐云啊,你告诉母妃,你对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贺潮风眼底升起一股复杂之色,最终道:“母妃清楚,汐云所在乎的除了母妃,便是那个位置,父皇龙体康健正值壮年,所以一直未曾立储,我不得不多做些准备……” “如此说来,你要寻她,为的是她玉女身份所牵扯的那些东西。” 贺潮风并未立马答话,而是眉宇拧成了一团,踌躇许久,未曾出声。 宜贵妃笑而不语,对贺潮风道:“汐云啊,你还不如我一介女流看的清楚,这天机老人得玉女者得天下的谶言若是真的,那云氏一族每代皆有玉女出世,那么多娶了玉女的人,为何不见他们夺得这周、吴的天下,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业。” 一语惊醒梦中人,贺潮风有些明悟,他感激的看了自己母妃一眼,所谓的谶言,无非是故弄玄机罢了。 “汐云啊,这江予月的确远胜与芙婉,你若是能寻她回来,便好生待她,切莫再让她受了委屈,说来,本宫这条命也算是她救下的,至于什么玉女啊、宝藏啊、传国玉玺啊,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又如何能比了民心所向,若这传国玉玺真有那般神效,大殷朝就不会分裂为周吴二国。” 贺潮风恭恭敬敬的对着母妃行了一礼。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最大的助力不是董家,也不是朝中偏向自己的那些势力,而是这深宫中的母妃。 她这睿智的眼光,才是自己竞逐大位的首要助力。 可是作为母亲,宜贵妃自然知道贺潮风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这个孩子,眼光绝顶,在他眼中,府中那些个女人,无非是他泄欲的工具罢了,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到了今日,膝下还无承欢之子。 这江予月也是个角色,能在无声无息中俘获了汐云的心,可惜的是,这是对冤家,都未曾发现彼此之间的那缕情愫。 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母妃既然已无大碍,儿臣告退!” 贺潮风转身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贵妃娘娘深深叹息。 …… 当夜,江予月等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江予月稍微松了口气,可她那心,却一直是提着的。 车队已经行了差不多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遇到了不少麻烦,甚至还有马贼山匪,李威镖头带出来的三十个人损失过半,剩下的十几人日日夜夜看守。 江予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人命关天,虽然她身在皇家,可也不忍心看见这些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死。 李振倒是看惯了生死,反而安慰她们道:“郭先生,走镖的路上死人是正常的,你放心,就算死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人,我也要将你们兄弟三人送到周国。” 江予月心中涌现的并不是感激,相反,她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李镖头折了一半同伴,竟然还脸上未露半分悲伤,这明显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江予月的心高高的揪了起来,随着日子的推移,一行人等距离周吴边境之地越来越近,江予月心中的那丝不安也愈发的浓烈起来。 第284章 下蒙汗药 当车队再次停下休整时,江予月这次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替他们叫上好酒好菜,而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对镖头李振道:“李镖头,我这银子已经花光,实在没有办法再为兄弟们点上好酒好菜了,你看……” 李振摇头道:“白公子早已付够了银两,怎么能再让郭先生破费,郭先生放心,镖局的兄弟都能理解,此去边境,大约还有六天的路程,等将三位送到了周国,我这趟镖也算是走完了。” 江予月连连鞠躬,一脸的歉意,李振的嘴角微微弯曲了一个幅度,显得心情不错。这个动作很小,但却被眼尖的江予月所发现,她并没有声张,而是趁着镖师喂养马匹的时间回了客房。 将正在准备吃食的白芷花苑叫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今夜我们必须离去,这镖局肯定有问题。” 花苑眨巴着大眼道:“小姐,我看李镖头他们都挺和善的,看着就不像坏人。” 一边的白芷瞥了花苑一眼,有些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难道坏人会在自己脸上写上坏人两个字?小姐,我觉得这伙人也有些不对劲,他们的同伴死了,他们好像一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江予月给了白芷一个欣慰的眼神,吩咐白芷取来装着药材的包裹,从里面挑出了闹羊花、川乌、瓦龙子…等十余味药材,用帕子捂住嘴鼻研磨成粉,做完这些后,她又从包裹中摸出一块碎银,出了门去。 花苑有些不解的问道:“白芷,小姐这是要干嘛?” 白芷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予月的背影,对花苑道:“收拾好东西,别让人发现,等小姐回来我们就准备离开。” 江予月让掌柜的温了两坛酒,并让小二切了几盘牛肉,准备了几盘花生米,趁着掌柜的不注意时,江予月用手帕包好的药粉分别浸入了两坛酒中,药粉入酒即化,不一会,江予月将药粉拿出,吩咐店小二给李振他们送了过去。 这是江予月以前在周国皇宫时,偶然间从一本书中看到的蒙汗药配方,此配方无色无味,配酒饮用,能让人陷入沉睡三四个时辰。 回了房后,江予月并没有立即领着白芷花苑逃离,而是等到了半夜,在江予月的带领下,三人离开了客栈,她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外用药粉重新装扮成了另一幅打扮,进了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 挑了一间能看到原先那间客栈的房间住了下来。 翌日,李振一脸铁青的走了出来,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他气急败坏的叫醒了车队其他镖师,一番商议后,十余人等分作了两队,一队在城里搜索,另一队直奔周吴边境而追。 看到此番情景,花苑小脸上写满了不信,原来小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李镖头等人真有问题。 …… 贺北领兵冲了白府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他领着精锐日夜兼程,沿着官道直扑周吴边境,每到一城,他便拿着贺潮风的令牌唤来当地官员询问,得知这些日子只有有一支镖局队伍京城而来后,他二话不说,领着队伍便没日没夜的追了下去。 江予月此前一些安排,也成功的给贺北的追踪带来了难度,每次修整,江予月都会让白芷去当地镖局雇佣几人,连夜出城赶往吴国各地,这个部署,让贺北头疼无比。 追还是不追? 不追的话,万一连夜出去的那队人中就藏着娘娘她们三人了? 平日里,自己知道这侧妃娘娘才智不凡,经此一事后,他才感觉到自家娘娘的难缠,这也难怪正妃董芙婉有诸多助力还会被侧妃娘娘压制,要自己说啊,这侧妃娘娘都已经是留手了,否则,董芙婉这正妃娘娘早就玩完了。 无奈之下,贺北放慢了追踪速度,一边遣人回京抽调队伍,一边分散原有队伍追踪, 大半个月过后,贺北赫然发现,自己身边就还剩两名精锐。 八皇子身边的一队精锐,就这样被拆的七零八落,贺北紧紧皱眉。 收到贺北传回的消息后,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他的心中竟生出几分莫名的自豪来。 这才是我贺潮风的女人! 贺潮风进了书房,吩咐身边侍卫将地图展开,他在地图前思索了许久,最终在云雾城点了点。 以那女人的聪慧,她一定不会傻傻的直扑周国,甚至于,她想逃回周国都只是一个幌子。 因为,如果她回了周国,自己一定会陈兵边境,施压周国皇室,到时,周国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而对上吴国的大军吗? 结果可想而知! 贺潮风若有所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江予月身影。 第285章 暗流涌动 母妃说得对,自己真的动心了,也不知何时,她就走进了自己的心中。也许,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当她逃走后,贺潮风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缺了一块。 他漫无目的的来到了来仪楼,坐在她经常坐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来仪楼,也可透过窗外,遥观京城烟火。 来仪楼的姑娘们环飞燕瘦、各有千秋,这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每看到这些,贺潮风都会微微勾起嘴角,这个女人的确聪明,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棺材铺旁的铺子,她折腾出了给死人化妆的门路;自己脸上受伤痊愈后,她盯上了香膏这门生意;再到后面,她开上了这来仪楼,在她被关进地牢时,她还在张罗着女用包包的生意…… 可是……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逃离自己而做准备。 想到这,贺潮风顿时怒火冲天,他摔碎了手中的玉杯,从侍从手上拿过酒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灌了个精光。 远处,来仪楼的姑娘见状不由得唏嘘,昔日侧妃娘娘在的时候也不见八皇子如此深情,现在侧妃娘娘突然暴毙,这八皇子怎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这侧妃娘娘看起来好好的,怎么说暴毙就暴毙了?来仪楼的众人很是不解,可她们也不敢多言。 可是,来仪楼中的姑娘以及嬷嬷,此前的契约都是跟江予月签的,如今,她人都不在了,这个契约还有效吗?一时间,来仪楼变得人心惶惶。 两位管事的嬷嬷,在众人的催促下,胆颤心惊的走到了贺潮风所在的包厢门口。 持刀守卫在外的侍卫厉声道:“什么事?” 两名嬷嬷吓的浑身肥肉乱颤,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贺潮风,被门口这如狼似虎的侍卫一刀给砍了。 “奴…奴婢有事要向八皇子请教,还请官爷通报一声。” 哆哆嗦嗦的说出这话后,两位嬷嬷觉得自己的后背湿透。 贺潮风在内闻言,出声道:“让她们进来。” 两位嬷嬷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对着贺潮风福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给本宫说说,本宫对她那么好,她凭什么离开本宫?” 两名嬷嬷顿时如丧考妣,这怎么答都像是送命题,看来啊,这侧妃娘娘突然暴毙,对八皇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其中的黄嬷嬷道:“殿下,您喝醉了。” 贺潮风猛的站起身来,将酒壶摔碎在那嬷嬷身前,直吓得两名嬷嬷扑腾一声便跪了下去。 “说,来找本宫有什么事。”摔碎酒壶清脆声让贺潮风清醒了几分,朦胧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两嬷嬷那敢多言,简洁的说道:“殿下,老奴是夫人请来的管事的,当时签的契约也是夫人落得私章,可如今夫人不在了,老奴想问问之前和我们说的这月钱还算不算数?另外,楼里的姑娘也托老奴们问问殿下,她们的契约可还作数。” 贺潮风看了看他们,带着一丝醉意承诺道:“你们放心,来仪楼背后的主人是本宫,待遇依旧,像往前一样,夫人以前说过什么,那便是什么!她承诺过的也一应不变!” 听见贺潮风这么说两位嬷嬷才放心。 “如此,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贺潮风轻轻颔首,就在他们即将出去时又喊住了:“等等!” 两位嬷嬷回头看着贺潮风,他沉声道:“你们能打听到……罢了罢了,下去吧!” 话到嘴边他挥挥手,让两个嬷嬷下去,贺潮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落寞,楼下灯红酒绿热闹非凡,而他这,竟然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阴暗角落中,一个身影凭空出现。 贺潮风似乎早就习惯,平淡的问道:“贺南,暗卫可已打探到了她的消息。” 那浑身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开口,冰冷的道:“回殿下,帮助侧妃娘娘逃出去的是白家,而护送侧妃娘娘向边境逃离的镖局却是二皇子暗中组建的势力。” 贺潮风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要是真的担心,可亲自前前往,娘娘的所在之地已大致确认,贺北收到属下的信息,已再加速前往。” 许久,贺潮风才挥手道:“让贺北率队前去就行了,本宫得好好跟他们玩玩,本宫的二哥、白家、还有潜伏在白家身后的天机老人,等本宫扫清了这魑魅魍魉之后,再接她回府。” 第286章 寻根问底 贺潮风不傻,他岂会不知江予月与母妃中毒之事毫无干系,他之所以闹上这么一场,无非是想引出背后的黑手,然后一网打尽。 至于为何要将江予月关入地牢,一是为了保护她,二也是为了惩罚于她,这该死的女人,竟然瞒着自己与陈宇德有所勾连,单凭这一条,关她进地牢都是轻的,自己就是斩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楼外,残月如勾。 贺潮风一杯接一杯的独饮,直至烛光渐隐,伏桌而眠。 …… 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在客栈中躲了一天后,又大摇大摆的回了之前的客栈入住。 李振领着一队人在城中搜寻了几天,始终没有发现江予月等人的行踪,最终,李振领着在城中的队伍赶去跟往周吴边境追寻而去的队伍汇合。 见他们离开后,江予月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再三确认李振等人离去后,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置办了一架马车,然后日夜兼程,朝着当初府中老太医说的采药之地而去,根据老太医的述说,他遇见云氏后人的地方就在这云雾城,往南走百里,有个一个叫栖凤山的地方。 从出逃开始,江予月就没打算回周国,她要去追寻云氏一族的隐秘。 陈宇德、吴国皇室、周国皇室、天机老人……这一大堆的势力,都与云氏一族有所牵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江予月知道,想要解决事情,就必须弄清楚事情,这就跟一个人病了,胡乱用药绝不可取,唯有弄清病根,才能对症下药,方有药到病除之疗效。 三人连夜赶路,终于到了栖凤山下的一个小镇,江予月化身一名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去镇上采购了必备的生活用品、以及各类药材,做完这些后,三人又修整了一番,随后朝着栖凤山而去。 到了今日,三人终于松了口气,一路上,花苑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而白芷,则向往的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相比于花苑,白芷出身山野,更渴望回归于山野。 如今再次回到山林之中,对白芷而言,恰如鱼归于水。 江予月则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这里以前曾是云氏一族生存的地方,虽说云氏一族已经覆灭,但总有云氏族人逃了出来,只要找到云氏族人,此行的目的就完成了大半。 眼下,得先寻个地方栖身。 江予月长舒一口气,她扭头看了一眼花苑白芷,道:“你二人可愿意跟着我过这种枯燥的日子?” “小姐何出此言,难不成小姐你想舍下我跟花苑?” 白芷有些不高兴的委屈道。 江予月满脸认真的对着白芷、花苑福身行了一礼道:“能有两位妹妹在身旁共患难,予月感激莫名,今后,两位妹妹莫再叫我小姐,若不嫌弃,我们便姐妹相称,如何?” 白芷跟花苑脸色骤变,纷纷道:“不可。” 尤其是花苑,她一直都在皇子府中生活,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无法改变,她有些激动道:“小姐莫要多言,你乃万乘之躯,出身高贵,又岂能与我等卑贱之人平等相交,小姐此话,以后万万莫要再提。” 白芷也是一副这般表情,江予月也不再多说,三人驱着马车,沿栖凤山山脚蜿蜒而行,直到马车不能行时,三人方下车寻了个宽敞的地方,卸下马车为庐,简单的搭建出了一个栖身之地。 周围是一片竹林,竹林的不远处是一汪清泉,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周围稍稍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大型野兽栖居的痕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饶是如此,江予月嘱咐白芷用竹子削尖了,在马车周围简单的围了一个拒桩,以防有野兽夜袭。 做完这些后,三人也是累的浑身酸软。 吃了些干粮之后,江予月眼尖的发现竹林重要竟然有一条青石道,只是,这条青石道被厚厚的竹叶掩盖,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竹林之中竟然藏有青石道,这说明曾经这里有人住过。 难道? 江予月心道,不会那么巧吧,自己随便寻个地方落脚,就寻到了云氏一族所在地? 她叫上了白芷、花苑,看看天色不晚,于是三人便带上了刀斧,沿着青石路往里面寻去。 穿过竹林,背后却是一片空旷的平地,除此以外,四周全都是山林,什么都没有。 右手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江予月心里一动,忙循着声音找过去,就在不远处,一汪清泉涌出,顺着山石流淌。 江予月低头捧了一捧泉水,洗了洗脸,顿时一股清凉感觉袭上心头。 好清冽! 第287章 另有发现 发现竹林后的一片空地后,江予月三人将居住地迁移了过来,白芷心灵手巧,又做惯了农活,在她的努力下,三间竹舍渐渐形成了轮廓,期间,江予月带着花苑下山去集市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物资,一个简陋却又温馨的小家终于初见雏形。 山中无日月,当挂于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圆时,中秋佳节如期而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将周围探了个遍,发现这片空旷之地的荒草之下隐藏着大量的残砖断瓦,从残留下来的痕迹来看,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 这并不能直接证明此地就是云氏一族的居住地,当她从一片高大的杂草从中寻到一块巨大的石雕时,她这才确定下来。 石雕之上,刻着一个大大云字,这个云字让江予月确定了此地便是云族旧地同时,也让江予月陷入了另外一个迷惑,这雕刻上用的云纹精美繁复,仔细分辨,江予月赫然发现,这竟然是古老的皇族云纹。 这种古老的皇族云纹,一般人都认不出来,江予月还是周国公主时,在内院藏书阁中偶尔看到了一本古籍才知道这种云纹。 难道,这云族还另有身份? 普通家族若是敢用皇族云纹,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可这云族偏偏就用了,而且还用在了家族姓氏周围…… 这云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它覆灭的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让人眼红的财富吗? 贺潮风、陈宇德、白莫风等等,这些人应该都知道,而自己这个云氏一族的玉女,反而被蒙在了鼓中。 带着疑惑,江予月吩咐白芷用杂草将这个石雕盖住。 中秋夜。 明月如盘,高挂天际。 白芷将买来的柚子上插满了香,用一个长长的竹子穿好,花苑用火把将插在竹子上的香点燃,三人合力将竹竿竖起,牢牢的绑在了树桩之上。 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摆上糕点,对着明月跪拜祈福。 一番仪式过后,三人围坐在简陋的桌台前,旁边的篝火熊熊燃着,在这简陋的竹舍中,一股淡淡的温馨升起。 自出了周国之后,这是江予月第一次过中秋节,想着以前的绿香、燕宸,江予月精致的桃花眸子中,一缕雾气升腾,打湿了她的眼角。 上苍保佑,希望绿香依旧活着,希望燕宸平平安安,希望……想到最后,江予月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贺潮风的身影,也罢,希望他能一切顺顺利利,不管怎么说,都曾是夫妻一场,虽说他对自己没有半点爱意,但…… 他毕竟曾是自己的男人。 夜色渐浓,花苑轻哼起宫中小调,白芷呆呆的望着明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江予月微微叹息,对于未来,她也心存迷惘,当下,逃出来时所带银两还有一万五千两,这笔钱虽说足够三人生活多年,但这终究都是无源之水,总有用完的一天。 看来,得找个法子赚钱才行。 “白芷。” “小姐有何事。” 江予月揉了揉眉心道:“这些天你出去采购生活物资,可有发现不妥之处?” 白芷想了想道:“集上好像新开了一家铺子,最近正在装修,也不知道准备卖啥。” 江予月眼前一亮,又道:“白芷,我看这个集镇人流颇大,尤其是往来采购药材的行商颇多,你说我们要是开个药材收购的铺子,从老百姓手中收购药材,再转手卖给商家,你看这生意可行吗?” 白芷想了想,最终摇头道:“小姐想的这个路子可行,但是,就凭我们三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下去?这里的土人可不是那么良善。” 江予月有些失落的站起身来,走到竹制篱笆处仰望明月。 是啊,三个女流之辈,如何能镇得住一方恶人,除了白芷有把子力气之外,花苑与自己的身子骨都是弱不禁风的,这可是个大问题。 不远处的溪流传来清脆的流水声,江予月握着篱笆的手渐渐收紧。 “谁?” 猛然,白芷娇喝一声,一帮哼着小调的花苑吓的一个哆嗦,一把跳到了白芷的身后。 江予月扭头朝着白芷呵斥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个黑影整在篱笆外探头打量着里面。江予月心中一惊,忙与白芷汇合,顺手拿起了地上的柴刀。白芷更夸张,将一边劈柴用的斧头给拎了起来。 借着月光,江予月越看那身影越觉得熟悉,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哪里熟了。 花苑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说道:“不会是山中精怪吧?” 第288章 姐弟相见 篱笆外的黑影突然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江予月的身旁,白芷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尖叫声顿时划破了山林。 “姐…姐姐!” 黑影一把抱住了江予月,喉咙中发出了干涩的嘶吼。 江予月瞬间泪如雨下,她终于知道熟悉感来自哪里了,这就是她苦寻而不得的弟弟燕宸。 闻着熟悉的气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予月全身都在颤抖,连带着声线都变了。 “姐姐,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泪水打湿了江予月的脸颊,哭着哭着,她突然笑了,这一笑,直让明月为之失色。 一旁的白芷、花苑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失色,哪怕是被贺潮风关入地牢,她也未曾如此失态过。 当初,贺潮风临时决定赶回京城,江予月来不及交待,只是简单的给燕宸留了个讯息,等到后来,她赚到银子委托镖局寻找绿香跟燕宸时,这孩子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镖局的人几乎将那一片都搜遍了,也没有他的行踪。江予月甚至一度认为他遇难了…… 如今,想不到会在此地与燕宸重逢,这让江予月如何不喜。 江予月擦干眼上的累,看着衣衫褴褛晒的黝黑的燕宸,噗嗤一声笑道:“你看看你,怎么闹成这幅样子,姐姐不在身边,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燕宸惨兮兮的看了看江予月,肚子咕噜咕噜的传来阵阵雷鸣。 江予月这下心疼惨了,连忙让他坐在桌前,让白芷花苑将饭菜端了上来,燕宸眼中一亮,顿时伸手去扯白芷做好的烤鸡,江予月挥手打掉他的爪子,扯住他耳朵道:“又皮了,去洗手,瞧你这一身脏的。” 燕宸嘿嘿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扎进了小溪,一番扑腾之后,他才挥了桌前,这下,他毫不犹豫的拿起烧鸡就啃,看他那模样,江予月心疼坏了,连连说道:“慢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这孩子,也不知道这么久是怎么过来的,看他这幅模样,肯定是受尽了苦难,老天有眼,终于又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 白芷花苑两人精心准备的中秋晚宴大半落入了燕宸的腹中,吃饱后,燕宸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隔,对江予月道:“姐姐,我吃饱了。” 看着个子有长高了许多的燕宸,江予月一脸溺爱的揉了揉他的脸,这些日子来,燕宸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分刚毅,看来,这段时间对他的影响蛮大的,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终于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两姐弟相互诉说着离开后各自的遭遇,直至月儿西垂,天际露出了微白。 在收到自己留下的信息后,燕宸趁着贺潮风大军开拔的时候逃了出去。 之后,他从周国皇宫出来时带的银两用完了,只能靠给人打短工为生,最后,他碰到一个老乞丐,老乞丐见了他之后,非得要将自己一身功夫传给燕宸,一来二去之后,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成功出师之后,那老乞丐为他卜了一卦,说他所寻之人在南方,让他一直望南而行,佳节之日,便是他寻得亲人之时。 燕宸听了老乞丐的话,一路日夜兼程、风餐露饮……然后就有了前面的一幕。 听完燕宸的述说之后,江予月愣在了原地,柳眉化作了解不开的锁。 冷汗,从她后背流出,打湿了她的内襟。 也许是她想多了,可…如果是真的,那针对自己的这张大网得有多大,就连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这张大网的算计当中。 不行,一定要尽快赚取银子,有钱之后,才能构建自己的防身势力。 “燕宸,你如今的功夫怎样?” 江予月看了燕宸一眼,笑着问道。 燕宸张开手比划了一下,随即道:“大概有那棵竹子那么高吧!” 江予月:“……” 见江予月不信,燕宸突然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一般斜掠而出,在篱笆上借力一点,身形骤然拔高,临近力衰之时,他伸手在竹子上一按,借竹子的反弹力直上了竹尖…… 江予月在下面看的目瞪口呆,这种轻身功夫,她只在野史演义中看过,想不到燕宸真的能做到。 想到这,江予月突然笑了,这下,一切都好办了。 …… 光阴如梭,眨眼便又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周吴边境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入冬之后,这场瘟疫已经有了控制不住的迹象,吴国皇帝急招大臣商议,最终,在一番博弈之后,八皇子贺潮风被“推出来”接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第289章 风雨欲来 退朝之后,贺潮风回了府中,将身上的玄色龙纹锦袍脱下,随意的扔在屏风之上,出声道:“贺北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阴暗角落中,贺南如同幽灵般浮现,阴冷道:“殿下,有大批的药商在打娘娘的主意,不过,都已被贺北领着暗卫处理了。” 贺潮风嘴角一勾,脸上的尽是嘲讽之色,这些个蠢货,竟然想囤积药材,大发国难之财,难道他们没有听说过,什么叫有钱赚没命发嘛?正好,趁这场已经清扫清扫这帮子唯利是图的药材商。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清算清算。 “传令下去,本宫要连夜赶往广南路,令广南路的虎啸营、鹰羽营连夜拔营,封锁三江城出入要道,没有本宫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贺南,你率本宫亲卫,领一营暗卫,护送随军太医前往三江城,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医者,本宫授你临机决断之权,若有人威慑到太医安危,可先斩后奏。” 贺南一惊,立刻道:“此举不可,亲卫乃殿下身边的最后防护,怎能离开殿下,属下有一营暗卫足以。” 贺潮风冷笑,对贺南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不要说其他人,就是我那二哥,也不会让我轻易过关,你要知道,此行,随军太医乃是解除疫情的关键,保证他们的安危乃重中之重。至于,另外一个关键所在……” 说道最后,贺潮风嘴角挂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江予月啊江予月,你还真是本宫的福星,等着,很快你就会见到我了…… …… 云雾城,群山环绕,这里气候宜人,巍峨栖凤山脉中盛产着各种药材,是个天然的大药库。 自从与燕宸相遇之后,江予月便在云雾城盘下了一个铺子,并租下了一个大大的仓库,做起了买卖药材的行当,由于江予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药安堂成为所有采药人的卖药首选。 短短几个月,江予月就凭借手中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将整个药安堂拉成了云雾城最大的药材收购商,药安堂刚落成时,云雾城的泼皮倒是来了几波,被手痒的燕宸一番拳脚之后,所有的泼皮都老实了,打哪以后,药安堂再也没了泼皮无赖前来捣乱。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白天,江予月便化妆之后,领着花苑在铺中收集药材,得益于以前在宫中看的医书,江予月对大多药材的成色以及如何炮制都有所了解,这生意对她而言,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眼下,已近年底,大雪开始封山,采药之人皆停了手中的活计,待在家中抱着老婆孩子暖炕头。 江予月看着堆积如山的药材,嘴角勾起了一丝动人的幅度。 “白芷,将这月的月钱发放下去,再有半月就快过年了,这些银两也能让他们过个好年。”江予月拨了拨手中算盘,这些天药材的行情波动很大,价格上涨的幅度让人咂舌,江予月稍微算了算,这个月的盈余,竟然多达八万两之巨。 花苑财迷一般盯着账本,对江予月道:“小姐,钱,好多的钱,奴婢要新衣裳、要红烧肘子、还要香膏。” 白芷故做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一把揪住她耳朵道:“来来来,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还敢要这么多东西。” 花苑瘪嘴道:“疼疼疼,白姐姐,你这是打击报复。” 看着二人闹腾,江予月眸子中满是笑意,打闹了一番之后,花苑给江予月沏了杯花茶,然后退了下去。 等她与白芷下去之后,江予月眉间浮现一抹忧思,药材价格波动这么大,难道是哪里爆发了战事? 吴国国力虽然强盛,但也不敢轻易对周国开启战端,尤其是寒冬腊月来临之际,因为,他们要防备北上的胡奴烧杀劫掠。 这五年来,胡奴很少南下劫掠吴国边境,归根结底是被贺潮风给杀怕了,但吴国也不得不防着胡奴一手,毕竟,跟饥寒交迫比起来,有时候战死反而是一种痛快。 希望这不是战争爆发的前兆,可这药材的行情波动如此这么大,绝对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想到这,江予月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道:“燕宸。” 在屋脊上守卫着江予月的燕宸闻言跳了下来,对江予月道:“姐姐唤我何事?” 江予月思索了片刻,道:“这些天,你要守好药材仓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有人会对我们的药材仓库下手。” 燕宸冷哼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道:“谁敢,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290章 隔楼相望 江予月双手捏住燕宸的脸,使劲揉了揉,这才愠怒道:“匹夫之勇,你给姐姐听着,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另外,你将可靠的采药人组织起来,让他们巡守仓库,这些人长年在深山老林中行走,一身功夫还是不错的,知道了吗?” 燕宸一脸生无可恋,想要躲过江予月的魔爪,却又怕伤到她的手,只能任凭江予月将他的脸各种蹂躏。 “姐,我长大了,你可不可以不揉我的脸。” 江予月一听,反手拧住他的耳朵,一脸怒色道:“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想造反了。” 燕宸一听,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江予月展颜一笑,看着压低了身子让自己揉脸的燕宸,心中一片温暖,是啊,燕宸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乞儿了。 时间过的真快,出了周国又快一年了。 江予月摸了摸怀中的龙纹重环玉佩,当初逃出八皇子府时,她鬼使神差的将这块玉佩带了出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做?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是从他那赢回来的战利品吗? …… 贺潮风身穿山河蟒袍,披着锦绣大氅,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第八天之后,云雾城已然在望,临近云雾城时,贺潮风拉住了缰绳,驻马立在原地,心中生出几分踌躇。 再见她时,该说些什么? 又或是,不见? 人就在眼前这座城中,见与不见,反而是成了最大的选择,良久,贺潮风一甩缰绳,喝道:“驾。” 大宛良驹扬起了马蹄,跟在贺潮风身后的八骑同时奔驰起来,马蹄过处,积雪四扬。 早就候在云雾城城门的贺北,老远见了贺潮风便单膝跪下行礼道:“殿下。” 贺潮风扬了扬手中马鞭,示意贺北起身。 贺北起来道:“殿下一路辛苦,属下已令人备好酒席,还请殿下移步。” 贺潮风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早有侍卫接过他手中缰绳,这一路日夜兼程,就算以贺潮风的勇武,也有些扛不住,他挥退身后侍卫,让贺北安排好他们早些歇息后,在贺北的带领下,进了药安堂不远处的一座宅子。 待贺潮风洗漱更衣后,贺北吩咐下人将酒菜送了上来,看着满桌油腻的肉食,贺潮风忍不住想起了江予月做的那些爽口小菜,他朝着窗外看了看,药安堂的灯光似乎还亮着,他起身,走近窗户,居高临下的看着药安堂的院子,陷入了沉思。 贺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殿下明明对侧妃娘娘情根深种,偏生又要故作一副冷漠的姿态,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许久,贺潮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她一切可好?” 贺北点了点头,道:“侧妃娘娘从盘下这铺子之后,短短数月便将生意做成了云雾城最大的药堂,的确了不起。” 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满意的表情。 “殿下……” 贺北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有话便说。”看着吞吞吐吐的贺北,贺潮风冷峻的脸色沉了下来,行伍之人,说话办事讲究个利索,贺北这番表情,着实让贺潮风有些不快。 贺北只能硬着头皮道:“侧妃娘娘身边多了个男人,看年纪似乎不大,身手颇高,看着…看着……。” “看着什么?”贺潮风脸所坚冰,浑身散发着无尽冷冽。 “看着跟娘娘很是亲热。” 砰! 贺潮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硬生生的捏碎了身前的窗户木框。 这该死的女人,她…她竟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厮混,不可饶恕。 贺潮风回身,双目红赤似火,提起桌上长剑便待下楼。 贺北连忙拦住他道:“殿下,依属下看,此事还是调查清楚了再说。” 贺潮风持剑的右手一横,用剑鞘将贺北击退在地,咬牙道:“简直是奇耻大辱,贺北,你这个废物,竟然连个女人都看不好。” 说完,贺潮风便要跨过贺北身躯,领兵前去擒杀那对狗男女。 贺北强忍剧痛,一把拉住贺潮风道:“殿下,万万不可,殿下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大事而来,不宜在此时露了行踪啊,再说,侧妃娘娘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万一那男子是侧妃娘娘的亲人,殿下此去,岂不是再次伤了娘娘的心。” 贺潮风眉宇中燃着一团铺天盖地的怒火,他冷声道:“她的亲人,难道周国皇室有人偷偷潜入吴国来见她?” 贺北愣在原地,是啊,侧妃娘娘可是周国公主,在这吴国哪来的亲人…… 贺潮风突然又停了下来,折返到桌前,一把坐了下来,抓起桌上温好的酒便往嘴里灌。 第291章 麻烦大了 贺潮风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当初,在和亲之前,曾有人向吴国散布谣言,说这和亲的周国三公主骄横跋扈,公然在宫内豢养面首。 后来江予月的身份暴露之后,贺潮风又让潜伏在周国的探子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江予月在周国皇室中,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公主而已,所谓的骄横跋扈、豢养面首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贺潮风没有忘记,探子传回来的情报中的一条信息,江予月曾在外收养了一个比她少两岁的乞儿,贺北所说的那个年轻男人,会不会是她收养的弟弟? 再者,当初江予月在镖局发布寻人任务时,除去一个叫绿香的女子之外,还有一个叫燕宸的少年。 综上理由,她身边的男子十有八九便是她曾在周国时收养的那名小乞儿。 贺潮风接连喝下几口烈酒,这才压下了心中那莫名的情绪。就算那是她收养的弟弟,他依旧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 旅途劳累的贺潮风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后,便去歇了下来。 此时,药安堂中的江予月却难以入睡。 安排出去打探信息的伙计终于传回来了信息,周吴边境的三江城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疫情蔓延的很快,都已经波及到了旁边的区域,已经有失控的迹象。 江予月顿时知晓了云雾城药材价钱直线上涨的原因,云雾城周边疆域出产的药材种类繁多,这些药材,大多是清热解毒一类,想要防治瘟疫,清热解毒之药必不可少。 一股危机感骤然袭来,得知瘟疫是造成药材价格直线上涨的原因之后,江予月不喜反惊,药安堂摊上事了,入冬之前,江予月曾将手中的银两全部用来收购各种药材,为的就是将药材存到冬去春来的空窗期再出售,那时的药材,价钱定然会高上一些。 这本是正常的商业手段,有实力的药堂都会这么做,可其他药堂并没有江予月的魄力,他们一怕药材堆积在仓库会损坏,二怕碰到什么天灾人祸。因此,他们的存货量一般不会太多。 可江予月的药安堂,足足攒了几大仓库的药材,单单药安堂一家,起码占据了如今云雾城一半以上的储量。 如此一来,自己这药安堂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无论本地同行还是外面而来的药商,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扑上来吃上一口带血的鲜肉。 这些危险还可以想办法化解,此时江予月最担心的恰恰是官府,官府按行情价征调资源也便罢了。 她怕有势力会与官府坑壑一气,给药安堂按上一个借天灾人祸囤积敛财的罪名,如果是这样,自己这药安堂开不开的去不说,就连自己几人能不能囫囵离去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江予月顿觉头痛无比,吩咐燕宸带人看好药库之后,江予月回了房中。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到那个时候,大不了舍弃下这些财物,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燕宸、白芷、花苑等人平安便好。 但愿事情不会那么糟。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江予月早早的起床,一番化妆后,她又成了药安堂那个瘦小的燕掌柜。 如同往常一般,江予月吩咐花苑将铺门打开。 刚一开门,一个身穿富贵锦袍、围着白狐裘子的男子领着几名小厮便挤了进来,为首之人大腹便便,虽身上穿着富贵,但却毫无品味,穿金戴银俗不可耐,尤其是那短粗的手指之上,竟然带满了各种戒指。 “燕掌柜,好久不见,愈发贵气了。” 江予月抬头一看,来人是云雾城城东金宝药堂的掌柜王金宝,这王金宝,泼皮起家,平日里强卖强要,闹得采药人敢怒不敢言,典型的为富不仁之辈。 药安堂开张之时,王金宝送来了一个白色花圈,带着一群混子前来围堵在药安堂门口,结果,燕宸怒了,一番拳脚之后,直打的这群泼皮哭爹喊娘。 后来,王金宝也使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损招,但都被江予月一一化解,这让王金宝彻底没辙,只能看着药安堂的生意越做越大,短短的数月,便做成了云雾城最大的药堂。 白芷将手中的账本重重的砸在桌上,一脸不耐烦道:“王金宝,一大早的来我药安堂作甚,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否则我让燕宸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一旁的花苑如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附和,这花苑如今彻底成为了白芷的小迷妹。 “别别别。”王金宝连连摆手,燕宸这煞星,他真惹不起,自从他来了之后,这云雾城的泼皮没少被他痛揍,如今这云雾城的泼皮,一见燕宸就跟见了太岁似的。 第292章 泼天富贵 “我这次来,是送给药安堂一场泼天富贵的。”王金宝龇开满嘴黄牙,挤着笑容说道。 “泼天富贵?”江予月眼角微微牵动,看来有人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对自己的药安堂下手了,这王金宝应该是个探路的。 于是她出身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王掌柜有泼天的富贵会送给我们药安堂?” 王金宝看了看门外,将肥硕的头颅凑进账台道:“燕掌柜的,实不相瞒,有贵人想跟药安堂做笔生意,只要药安堂将药材全部烧了,贵人按当下行情价再上涨两分利补偿于药安堂。” 嘶!全部烧掉。 江予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开始,江予月还以为这是要强行收购自己的药材,可这全部烧掉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江予月愣在当地,王金贵侧了侧脸,有几分得意的看着江予月,满嘴黄牙的大嘴,都快咧到后颈脖上去了。 江予月有些想不通,她决定先探探口风,于是对装扮成小厮的花苑道:“没点眼力见,人王掌柜都到铺子里了,还不去端茶倒水。”说着,一脸喜色的邀请着王金贵去会客厅坐下。 待得花苑沏好茶给二人倒上之后,江予月这才停下了没有意义的寒暄,故做局促的向王金贵道:“王掌柜,前面所说可当真?” 王掌柜摸了摸手上的大金戒指,抬手对着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当然,贵人可是来自于京城,燕掌柜此次可是发了,赚这么一大笔,可莫忘了我王某人的引荐之情。” 江予月连忙点头称:“不敢忘不敢忘。”趁着喝茶的功夫,江予月对花苑使了个眼色,花苑有些不情愿的递给她一封包好的银子,江予月敲了敲桌子,将那封银子递了过去给王金贵,道:“多谢王掌柜的引荐,这是一点茶水费,还望王掌柜笑纳。” 王金贵熟练的接过封银,稍微掂了掂,起码有五两重,顿时,他的脸色变得明媚起来,故作热情的凑过头去道:“燕掌柜啊,实不相瞒,我老王可是羡煞了你这药安堂,做完这单,你都可收工回家,颐养天年了。” 江予月虚与委蛇道:“这还得王掌柜的多多照应,对了,王掌柜口中的贵人是什么来头,这好好的药材买来为何要烧掉?” 王金贵起身看了看外面又瞥了瞥花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予月闻弦知意,对花苑挥了挥手,示意她先退去。 等到花苑离开会客厅后,王金贵这才将肥硕的头颅凑近江予月道:“我有个远方族亲,是京城的大贵人,前些天,有人特意从京城赶来寻我,让我想办法将云雾城的有药材收集到一起,然后……” 王金贵做了个点火折子的动作。江予月暗暗心惊,强忍着王金贵一嘴的口臭道:“这损失可就大了,哪家贵人竟然如此糟蹋银两。” 王金贵努了努嘴道:“这些贵人根本就不差这点银子,以后这云雾城中,只怕燕掌柜要成首富了,真是羡煞我老王。” 王金贵眼中的羡慕之色不似作假,刚开始,他还笑话这药安堂傻,从那帮钻山林的土拨鼠中将药材全部收了,也不怕这冬天一个走火,药安堂绝对要垮台。 他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小弟,想去给药安堂仓库点上一火,未曾想,还没靠近他们仓库,就被燕宸给发现,又是一顿好揍。 现在他那个后悔啊,药安堂这简直就是收了一座金山在仓库。现在药材的行情价本就比原先高了一番不止,身后那贵人愿出比市场价还高处几分的价钱,这可真是…… 想到这,王金贵直拍大腿。 江予月又与那王金贵假意聊了一会,以有心算无心,三言两语便将王金贵的底给探了个透彻。 这王金贵竟然跟清河王有关系,这清河王是吃饱了撑着吗?竟然做出这种败家的事来,将如此多的药材收购然后付之一炬,这清河王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送走王金贵后,江予月俏眉紧蹙,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她唤来白芷,在她耳畔一番吩咐之后,白芷点了点头。 吩咐下去之后,江予月又回了药安堂,守着铺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掌柜的,行行好,我跟爷爷这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如今我爷爷病了,要抓些药材,可我身无分文,还求掌柜的大慈大悲,许我些药材,等爷爷病好了,我一定做牛做马的报答你们。” 江予月闻声一看,有些失神道:“绿香?” 第293章 灾民逃出 江予月有些失神,当她看清了门口那女子之后,才发现她不是绿香,她只是与绿香长的有几分相似而已。 门外那乞讨的女子,虽衣衫褴褛,但一身却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人看着便生好感,江予月将她扶起,吩咐花苑去调了杯糖水给她喝下后,女子恢复了些精气神。 对着江予月磕头道:“掌柜老爷慈悲,还请掌柜老爷给我抓几付药,只要能救活我爷爷,我宁夏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江予月从她手中接过方子一看,这方子很简单,上面只有四位药,香附、陈皮、紫苏叶、甘草,宁夏见江予月从她手中接过了方子,顿时道:“掌柜大老爷,这药每剂需陈皮二两,香附子四两炒制去毛、紫苏叶四两,甘草炙好、一两,四服药一个疗程,还望掌柜大老爷慈悲,赏一个疗程的药剂。” “这是辛温芳香之剂吗,偏于温燥,应是治湿阻气滞之症,莫非二位来自瘟疫之区。”江予月一眼便看出了方子的精髓所在,盯着眼前叫宁夏的姑娘问道。 宁夏有些踌躇,她看了看江予月,突然掉头就走。 江予月上前拦住她道:“姑娘,此事隐瞒不得,云雾城有数万百姓,若是瘟疫扩散,岂不害了无辜百姓之命。” 宁夏进退不得,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架在自己脖子上道:“掌柜大老爷,我只是想让我爷爷活下去而已,我不想害任何人,掌柜大老爷赏我一个疗程的药,我马上带着爷爷离开云雾城去荒郊野外,若是爷爷死了,我便将他火化,绝不让瘟疫传向云雾城。” 江予月忙道:“姑娘,快放下手中刀,瘟疫也不是绝症,只要治疗得当,应该无事,眼下,你得将你爷爷安排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免得疫病扩散,危及全城。” 想了想后,江予月又道:“这样,我让人给你煎药,你带我去见你爷爷,然后想办法将他隔离开来,免得瘟疫扩散,如此可好。” 宁夏看了看江予月,最终送下了手中的短刃,抱头哭了起来。江予月看着也是一阵心酸。 …… 贺潮风来到云雾城已有两天,有他坐镇云雾城,贺北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天,从京城来的人越来越多,有打探消息的,有想来浑水摸鱼的,也有心怀不轨的…… 无论他们是来自哪个势力,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冲着清热解毒的药材资源而来。 贺北有些着急,这种暗地里争斗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的强项在于跟随殿下身后冲杀,在于马上功夫,这种暗地里的事,他那兄弟贺南才是行家。 贺潮风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每天在药安堂对面的宅子楼上一坐就是半天,吃饭、喝茶、看娘娘,这似乎成了他贺潮风的日常。贺北快哭了,那边的疫情如火如荼,朝中暗流涌动,可殿下偏偏一点也不急。 “贺北。” 闻得贺潮风叫唤,贺北连忙进应诺向前。 贺潮风随手中的松子抛落在地,隔着窗缝指了指刚从药安堂出来的“燕掌柜”跟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道:“让暗卫跟上去,注意,不要惊动了她,等她离开后,要立刻将那女子以及相关人物带到城外,寻个山间宅子安顿,并让人看守好,若他们想逃,可斩。” 贺北有些为难的看了贺潮风一眼道:“殿下,这侧妃娘娘心细如发,我这一插手,肯定会被她察觉,依属下看,侧妃娘娘肯定知晓瘟疫的恐怖,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贺潮风的脸色骤然一寒,森冷道:“有疫民逃出,这是前方监管不严,若是疫情扩散,我吴国危也,给我传书贺南,若他守不住逃逸之民,让他把刀磨利了,待本宫去时好斩他头颅。” 贺北肃然应诺。 等贺北退去之后,贺潮风在桌子上写了个王字,然后脸带嘲讽,挥手在王字上划上一把大大的叉。 …… 京城二皇子府,侧妃王蔷薇接过侍女剥好的果脯,对身边清河王道:“父亲大人,此番动作可是为了二皇子大业,你可要好生安排才是。” 清河王炯炯有神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薇儿放心,为父已吩咐下去,等断了他药材来源,就算太医研究出祛除疫病的方子又能如何,此次瘟疫,定叫那八皇子灰头土脸失了圣眷。” 王蔷薇脸上也挂上了一丝戾气,江予月那贱人还在的时候,可没少仗着八皇子来打压自己,如今,自己成了贺潮华的侧妃,定然要帮着自家夫君夺取那九五之位,届时,定让那贺潮风好看。 第294章 恐怖贺南 收到贺潮风的信息之后,贺南脸色阴沉的唤来传令兵,将殿下手谕扔给他道:“让虎啸营、鹰羽营好好看看,殿下要摘我这颗头颅,我贺南定然双手送上,不过在此之前,木实春跟李飞沙的头颅我贺南亲自去摘。” 侍立在旁边的侍卫顿生冷颤,接过殿下手谕,快马送往二营大帐。 此时,木实春正跟李飞沙在营帐商议,灾民的惨状让两位将军都不忍直看,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想冲破大军封锁,逃出瘟疫之地,有些兵士于心不忍,便将一些人偷放了出去。 李飞沙有些为难道:“木将军,我鹰羽营对那些胡奴可以下得去狠手,但这些都是我大吴子民,都是我们的同胞,向自己的同胞挥刀…原谅我鹰羽军做不到。” 木实春一拳砸在沙盘上道:“那群废物太医,来了几天都还没折腾出治病救人的方子来,真是一群废物。” 正说着,侍卫带着贺潮风的口谕进了大帐。 “殿下口谕。” 木实春、李飞沙单膝跪下。 “着木实春、李飞沙严守瘟疫关隘,务使一人通过,有违令者,斩。” “得令。” 传令兵将手谕交给二人,临走时回头道:“贺南统领说了,殿下要他的头颅,他会双手送上,不过在此之前,他会亲自来摘二位将军的大好头颅。” 木实春与李飞沙对望一眼,顿时浑身一个哆嗦,他们宁愿面对殿下,也不愿面对贺南,跟贺南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贺南有多恐怖,他曾将一名胡奴首领活生生的剐了三百六十五刀,最后才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 饶是以他们这种见惯了生死的沙场老将,见到那惨状都不由的吐的天昏地暗,偏偏这贺南还能淡定的擦了擦手,随手结过暗卫递给他的干粮吞咽下去。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贺南面前放肆。 “没办法了,老李,我不怕死,但不敢死在贺南这变态的手中,再说,殿下此举是对的,不能让这瘟疫再扩散了。” 李飞沙也点头应和,脸上再没有了半分踌躇。 …… 安顿好宁夏与她爷爷之后,江予月脸色有些凝重,这场疫情,情况或许远比想象中重。 回到药安堂,江予月让花苑在门口准备了一个大火盆,点燃了特制祛邪熏香,江予月从大火盆上来回跨了几次,让那祛邪熏香在身上熏出了香味之后,这才进了药安堂,进了药安堂后,她随即沐浴更衣,将换下来的衣物通通的烧了。 宁夏的爷爷已呈现气短脉细之症,更兼斑疹隐隐、舌红绛脉细数,从温病论来看,这是疫毒攻心之兆,宁夏那方子虽治湿阻气滞之症,但却并不对症。 这疫病症状,皆浑身赤热,从温病论来看,需用凉药去热拔毒。 江予月思索了一阵,随之有些失落,自己毕竟只是看了些医术而已,这疫病如何治疗,她还真不敢随便下药,她想起了自己的血,不是说玉女之血可解百毒,是否要试上一试? 很快,她便否决了这个念头,数万人的瘟疫,就算自己的血可以解除瘟疫,可也仅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多少人,还是要依症拿方,这个方子的用药还不能是昂贵的药材。 否则,就算有方子,也无法用在普通百姓的身上。。 江予月从来就不是什么滥好人,她可以散财救人,但绝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若是她在乎的人,她定然舍命相救,至于他人,原谅她还没有菩萨那种心肠。 想到放血救人这事,江予月又想起了宫中的宜贵妃,她中的清心散毒应该被彻底拔除了吧,若是没有解毒的话,只怕贺潮风翻遍整个吴国都会寻到自己。 作为一个儿子而言,这贺潮风是真正的做到了为人子女的本分,作为一个男人而言,贺潮风也是一等一的豪杰,是他杀的胡奴不敢南下,漠北大地,其名可止小儿夜啼,但是,作为一名丈夫…… 想到这,江予月叹了口气,回首往事,贺潮风其实也曾对她好过,可惜,他的好终究只是表面,一旦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身边的女人。 在他的心里,面南称帝、一统周吴才是他的追求。 见惯了宫中的黑暗,江予月早已对皇宫内院心怀恐惧,她宁愿做寻常百姓,每日为财迷油盐劳碌,也不愿被关在深宫,成为囚禁在牢笼的金丝雀。 此刻,她心中正想着的人,正在对面阁楼俯视着药安堂,也俯视着她。 …… 贺潮风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宁愿逃走也不愿解释。 也许,她更适合这样的生活。 而不是深宫内院与人争宠吃醋…… 第295章 螳螂捕蝉 整个吴国的药材都被相关势力瓜分,整个市面上流通的药材纷纷涨价。 众多势力搜刮完了药商手中的货物之后,纷纷将眼光定格到了各大药材产区,这一天功夫,江予月这药安堂的门槛都快被前来求购药材的人给踏破了。 江予月心中暗暗着急,也不知道安排下去事情白芷他们做的怎么样。眼下,这些个势力只是上来试探,谁知道他们会在背后用处什么损招。 她摸了摸怀中的龙纹重环玉佩,这是她最后的底气,一旦用上这块玉佩,也就证明她又得开启逃亡的岁月,因为,这玉佩是当今吴国皇帝赏赐给贺潮风的,自己若是在此地用了,那必然会惊动贺潮风。 送走完所有“药商”之后,江予月有些脱力的感觉,她有些后悔选择药材这个行业,可这云雾城除了做药材生意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生意可做。 对面阁楼上的贺潮风挥笔记下了些东西,扔给贺北之后,贺潮风寒声道:“去把这些人的底细全给本宫摸清楚了,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那些朝中势力掺和了此事。” 贺北看了看贺潮风,又看了看对面的药安堂,莫名替朝中那些掺和进来的势力感到担心,自家主子是铁了心要护犊子了。 这也应了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这些势力将手脚伸向侧妃娘娘的药安堂时,就注定了他们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当年,北漠的胡奴也是这么嚣张,逼的吴国每年供奉真金白银以及各类物资来买平安。 后来,贺潮风横空出世,领着麾下虎啸、鹰羽、以及暗卫五千人,从边境潜入胡奴腹心地带,奔袭半月,斩杀部族无数,直杀得刀剑卷刃,连带胡奴的大汗皇廷,也被他追的亡命而逃。 此战过后,胡奴彻底被杀怕,再也不敢南下掠夺,有了稳定的边境,这才换来了吴国国力的蒸蒸日上。 贺北亲身参与了此役,眼前这个男人,在他们眼中如威如狱,在吴国的军中,贺潮风是当之无愧的战神,但在吴国的文官集团中,却有人认为他太过嗜杀,不适合为一国之君。 这段时间,殿下收拢了爪牙,看似向文官集团妥协,可只有贺北等熟悉贺潮风的人才知道,这是贺潮风给一些势力留下的最后的机会。 猛虎伏身,不是为了妥协,而是为了扑杀更有力量。 …… 王金贵又来药安堂了,这次,他没有趾高气扬的走在前面,而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跟在一个商人的身后。 江予月看着来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让花苑奉茶之后,江予月打开话茬子道:“王掌柜的,这位是?” 王金贵连忙道:“燕掌柜,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从京城下来的贵人。” 京城下来的人?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此人看着眼熟,这不正是清河郡主王蔷薇身边的侍卫。 她感觉到了一股汹涌而来的暗流,而自己这里,恰恰成为了暗流的一个爆发点。 王金贵见场面有些冷场,便拉开了话茬子道:“燕掌柜的,贵人此次前来,可是带着足够的诚意,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 江予月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决断,眼下,她唯一要做的是一个拖字。 她脸上挂着笑容,略带谄媚的道:“难怪小店门前一早起来就闻得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今日有贵客临门,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那富贵商人打扮的侍卫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道:“燕掌柜是吧,你仓库所有的药材我都要了,只需要你尽快烧毁,价钱一切都好说。” 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王蔷薇是个狠毒的蠢货,带出来的侍卫也是些如此这般,轻易便将此行来的目的给泄露了出来。 江予月心中不屑,表面上却道:“京城的贵人就是不一样,怎么说来着,财大气粗,可不像我们云雾城这般小家子气。” 那侍卫闻得这马屁,顿时浑身舒畅,看着眼前这瘦弱的“燕掌柜”也顺眼起来。 江予月见他这幅模样,趁热打铁道:“上次王掌柜的来说起过此事,鄙人还当王掌柜的是在说笑,今日贵人前来一说,我这才信了;可是,鄙人有一事不明,贵人花如此巨款购买药材,为何又要将药材给烧掉了。” 那侍卫见“燕掌柜”一脸求知的表情,脸上的神色愈发神气起来,有些不屑的扫了她一眼:“这是你该问的?” 第296章 暗流急涌 江予月本就没打算能从他口中套出太多消息来,这种小喽啰,知道的也多不到哪去,江予月有些自己的推断,只是,不敢肯定而已。 那侍卫端着身子,用眼角扫了江予月一眼,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瘦小的“燕掌柜”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王金贵谄媚的笑着,对那侍卫道:“贵人放心,燕掌柜是个明白人,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是吧燕掌柜。” 侍卫很享受王金贵这种狗腿般的奉承,江予月心中一顿鄙视,但脸上去挂着一丝谄媚,道:“这是必然,只是,我得让人清点库房中的药材,有个详细的数据才能商谈。” 听到这里,侍卫皱眉,道:“要多久?” 江予月道:“长则五天,短则三天。” “不行。”侍卫猛的站起身来,道:“燕掌柜是个聪明人,钱不是问题,但要是误了上面的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江予月连忙点头哈腰道:“求贵人通融,小店此前的账本被老鼠给毁了,这满满的几大库房药材,总得清点个数目出来才行,否则,这账怎么算?” 说着,江予月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从桌下递了过去。 那侍卫顺手接过,悄悄的一看数额,脸色顿时大好,故作为难道:“五天太久,最多两天,燕掌柜的安排人手日夜清点,早点做出账目。” 江予月连忙点头,又偷偷塞了一张银票过去道:“贵人能给小的说说这京城的事么,鄙人可是向往的很。” 侍卫有些为难,可看了看银票的数目,一切疑虑都被他抛在了身后,这一个小小的药堂掌柜,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道:“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江予月摇头,那侍卫脸露得色道:“我家主子可是清河王爷,如今,我家郡主嫁给了二皇子,我家主子自然要想尽办法支持二皇子争储。” 这王蔷薇还真嫁给了贺潮华,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江予月摇头,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她脸上挂着几分讨好的看着那侍卫,将一个乡下土财主演绎的入木三分。 “鄙人是真的好奇,这么多的药材,竟然烧掉,这太可惜了。” 那侍卫不屑的扫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个什么,这八皇子奉圣上之命处置瘟疫一事,若他成功了,岂不是又让他在圣上哪里出了风头。” 闻言,江予月只觉脊背发凉,这清河王与贺潮华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焚烧药材仅仅是为了让贺潮风无药可用,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场瘟疫若无药材可用,得死多少无辜百姓。 这简直就是该千刀万剐。 江予月连连点头,对那侍卫道:“贵人请放心,两天之内,一定做好一切,绝不耽误了贵人的事情。” 那侍卫很满意江予月的态度,领着王金贵一步三摇的出了药安堂。 等他们离开药安堂之后,那侍卫突然脸色一寒,对王金贵道:“给我盯好了他们,想办法找出他们的库房,然后…”侍卫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王金贵连连点头,只要弄清楚这药安堂的所有库房位置,想办法烧它一个精光,那么,那些银两…… 江予月嘱咐花苑看好铺子,她进了室内,一番装扮之后,化作一名婢女,从暗道进入了药安堂旁边的宅子,随后,她从旁边的宅子中大摇大摆的出了门,汇入人群之中,一路来到了城北的一处大宅院旁,见无人跟随,她这才敲了敲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白芷将她迎了进去道:“小姐,所有的药材已经转到城外宅子的地窖中,只是,还要些时间来准备假药材。” 江予月紧蹙眉头,道:“白芷,等此事一完,我们得尽快离开云雾城,先去竹林那边躲躲,我怕,此处会惹来贺潮风。” “啊,你是说八皇子会来。” 江予月点了点头,又道:“嘱咐我们的人加快手脚,两天之内,必须将假药材准备好,记得留一部分真药材骗过他们,等此事一完,将真药材的藏身之地告知官府后,我们便走,对了,燕宸了?” “姐姐,我在这。” 江予月话音刚落,燕宸便从屋顶跳了下来,对着江予月做了个鬼脸,道:“有给我带好吃的吗?” 看着古灵精怪的燕宸,江予月发自内心的笑道:“就知道贪嘴,给你。” 扔给他一包蜜饯,又交待道:“燕宸,这些天好生留意一下,尤其注意陌生人前来打探,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江予月蹙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 第297章 各路汇集 交待完白芷后,江予月怕药安堂有事,连忙出了宅子,原路回了药安堂。 她前脚刚进药安堂切换成“燕掌柜”,后脚便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掌柜的可在?”熟悉的声音传来,江予月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慌张,白玉珍怎么会出现在这,等等,跟她在一起的竟然还有白莫风,这两兄妹此时来到云雾城,难不成也是冲着药材来的? 江予月有些踌躇,易容之法是白莫风教予她的,会不会被他认出来? 她唤来药堂小厮,让小厮前去招呼。 “两位贵客好,我家掌柜正好出去有事,敢问两位贵客有有何吩咐。” 白玉珍打量着四周,这药安堂的布置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白莫风如沐春风般笑道:“来药堂自然是买药,不过,既然掌柜的不在,那便不叨扰了。” 白玉珍诧异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来之前还说一定要将药安堂的存药拿下,这怎么突然就变卦了?难道不该等着掌柜的回来? 出了药安堂之后,白玉珍追上自家哥哥道:“难道有问题?” 白莫风身穿白色寒梅锦袍,披着绛色大氅,所谓公子如玉,大抵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见妹妹有些疑惑,白莫风微微一笑道:“那小厮说话眼神有些闪烁,眼角不时的瞥向身边的屋子,也就是说,这掌柜的就在里面,但他却不想见你我兄妹二人。” 白玉珍有些不解,道:“哪有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 白莫风笑而不语,眼神变得深邃了几分,天空突然下起丝丝细雨,整个云雾城的天愈发凉了些。 …… 天寒地冻,却丝毫没有阻住瘟疫的传播,贺潮风脸色凝重,他看了贺南传来的讯息后,就站在窗前一动也不动。这场瘟疫来势汹汹,竟有失控的迹象。 虎啸、鹰羽二营将所有要道通通守住,一些百姓竟掉头潜入周国,至此,瘟疫在周国也有了蔓延开来的迹象,贺潮风用手指敲了敲窗台。 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这么做一是逼着周国的医者也参与进来,一起研制治疗瘟疫的方子;二是让周国也受瘟疫的牵掣,这能有效的缓解吴国的压力。 虽说胡奴被自己打的数年都恢复不了元气,但也让漠北大地的民众对吴国恨到了骨子中,万一胡奴闻得吴国爆发瘟疫后南下攻吴,周国在伺机而动让吴国首尾难顾,这才是真正的危机。 所以,他必须得这么做,哪怕……会殃及一些无辜的百姓。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太医尽快研制出瘟疫的解药,然后有充足的药材准备。 这些天,云雾城热闹无比,据贺北来报,如今已发现的势力有清河王府、白家、董家。 是的,董家也来了,而且是董家嫡子董承耀竟然领着董芙婉而来。 清河王府如今是二皇子贺潮风的铁杆拥趸,来云雾城之意不言而喻,而这白家跟董家前来又是为何?还有那董家,这种时刻前来云雾城,的确耐人寻味。 董家此前就在自己跟文官集团之间左右摇摆,若非顾忌母妃出身董家,贺潮风早就对他们下了狠手,如今,董家看似在自己的阵营,实则成为了自己阵营中最不稳定的一环,尤其是在自己一纸休书休去了董芙婉之后,这董家的态度就更加摇摆不定。 哼!贺潮风冷笑,休掉董芙婉一是因为要将正妃之位腾出来,二是为了更好的看清董家。 如他所料一般,这些日子,董家竟然遣人私下与二哥贺潮华暗会,看来,董家是打定主意要在他与贺潮华之间左右逢源,行火中取栗之事,他们是嫌自己的命长还是觉得自己的刀不够利。 倒是这白家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虽说白家名下产业有药材行当,可这并不是白家的主要产业,难道白家也想在这种时刻掺和一脚? 以白莫风的聪明,这不应该啊? 这白家说要做直臣,不偏不倚只忠于圣上一人,可贺潮风是不信的,他总觉得这白莫风另有所求,而且,所求不低。 甚至于,贺潮风潜意识中对他有种敌意,这种敌意也许是来自于他是天机老人徒弟的缘故。 贺潮风一直都觉得天机老人有古怪,每次大事,几乎都是他所谓的谶言引起,世人已将他彻底神话,贺潮风则深深的忌惮,此人,要么就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要么就是一个天资卓绝且势力庞大的阴谋家。 这两种判断,贺潮风更倾向于后面这种。 第298章 挖坑设伏 临近年关,这往来云雾城的药商不减反增,各路牛鬼蛇神通通汇聚在了这座边陲小城。 这些天来,江予月连晚上睡觉都不敢卸去化妆,白芷花苑也是如此,尤其是白芷,这些天更是忙的天昏地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江予月刚想躺下眯上一会,花苑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小姐,董…董……董芙婉来了。” “董芙婉?”江予月一惊而起,这董芙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不应该在八皇子府操持过年前的各种琐事么? 难道,她跟着贺潮风一起来了? “你在哪里看到她的,除了她还有谁,贺潮风可曾一起来了?”江予月眉尖拧成了一团,有些人有些事,你越想避开,它就越在你身边阴魂不散,真的是见鬼了。 花苑缓了口气,这才道:“就在刚才,我回来时候见她跟一队人入住了云来客栈,倒是没有看到八皇子的身影。” 江予月有些头痛,清河王府、白家、董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势力,都把眼光锁在了这小小的云雾城。 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还真是跟嗜血的蚂蟥一样,闻着血腥味便来了。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花苑脸色微白,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原本计划坑清河王一把,然后就领着白芷、花苑还有燕宸先去栖凤山中的云氏一族旧址那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再领着三人离开吴国,前往周国隐居生活。 谁知道,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先是清河王府,再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然后白家、董家一起来了,这些家族都来了,贺潮风跟贺潮华的到来还会远吗? 说到底,表面上是瘟疫爆发,各大势力逐利争抢清热解毒的药材资源; 实际上,这就是贺潮风跟贺潮华的争储斗争的延续。 很不幸,江予月恰好成为了这个风暴的引爆口。 因为,云雾城近半的药材都在她的仓库之中,无论是谁,最终都会找上她。 “花苑,你去叫白芷回来。”江予月那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露出了几分疲惫,不一会,她收起了倦色,她不能倒下,在她身后,还有白芷、花苑,还有燕宸以及踪迹全无的绿香。 还没等花苑出了宅子,白芷便风急火燎的小跑了进来,这寒冬腊月的,她的鼻梁都有汗滴渗落。 “正好,小姐找你。”花苑老远便瞧见了白芷,连忙向她挥手示意,白芷快步走了过来,提着桌上的茶壶,接连灌下了好几杯茶,喝完之后,她这才对江予月道:“小姐,按你的要求,已经办好了。” 江予月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她拉着白芷的手,让她坐下道:“没有被人发现吧?” 白芷摇头,随手摸了摸鼻梁上的汗滴道:“幸亏小姐刚盘下仓库时就让人准备好了暗道,所有药材都已通过暗道搬出,只留下极小的部分药材跟做好的假药混在一起。” 自家小姐就是厉害,早早的就雇下踏实可靠的人做好了暗道,到这种关键的时刻,这暗道就派上了用场。白芷有些崇拜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听得药材已经安全转出,这才放下心来,对白芷道:“你再找些可靠的人手,将暗道入口封死,务必让人看不出来又挖掘过的痕迹。” 自家小姐又要阴人了,不过,这样的小姐最对白芷的胃口,她顾不上休息,又去安排人手做接下来的事情,临走时,江予月又道:“让燕宸抽空回来一趟,我有事交待他。” 白芷点头离去,一旁的花苑有些低落,江予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失落,出声道:“花苑啊,别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我家花苑做菜一等一的好吃,操持家务一等一的利索,这可是白芷远远比不了你的地方。” 花苑闻言,瘪着嘴道:“我就会这么些事,外面的事一点都帮不上你们,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傻丫头,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我们是一家人,缺了谁都不行。”江予月起身抱了抱花苑,这丫头,自从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之后,跟着自己也没享过什么福,江予月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小姐,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吧,万一让董芙婉发现了你,那可就不妙了。” 花苑从江予月的怀抱中抬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家主子。 江予月思索一阵后,缓缓的摇头。 必须得将药材处理掉,换成了真金白银才能离开,否则,没有银两,自己几人以后靠什么生活。 第299章 好戏开场 此时撤离才是最佳时机,可江予月心有不甘。 自己费尽心思才逃离出了京城,躲在这个边陲小城艰难的打开了局面,还没等自己过上一些安生的日子,这又开始闹腾了。 这次,就算要逃,也得好好坑上他们一把才成,否则,岂不显得我江予月太好欺负了。 如此想着,江予月蹙眉苦思,既然决定做上一场,那就得好好安排安排才行。 原本打算只坑清河王一家,现在既然董家、白家等等势力都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二天,王金贵又领着清河王府的来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药安堂,这两天,王金贵虽然摸清楚了药安堂的仓库所在,今日前来,他要的是这药安堂的账目,等他搞清楚了药安堂到底有多少存货后,才好在办事前跟清河王府要钱。 等他们进来发现药安堂中已经有人在会客厅中坐着了,清河郡主的侍卫一见在场所坐的人,顿时将脖子收了起来,要命哦,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在场的有董家公子董成耀、白家公子白莫风,还有一些其他的人,但都是在京中叫的上字号的人物。 与他们一比,自己还真是有点拿不出手,自己仅仅是一个清河王府内的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而已。 王金贵大大咧咧的吼道:“哟吼,燕掌柜的,这里挺热闹啊。” 原本安静的会客厅被王金贵这一嗓子给打破,董承耀有些不悦的扫了王金贵一眼,看着他那一副暴发户的装扮,董承耀嫌弃的背过头,出声道:“粗鄙。” 白莫风没有出声,不过,看他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此刻也有不满。 他没有过多的将目光停留在王金贵的身上,反而将目光所在了为首的那侍卫统领身上,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位看起来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 此刻,清河郡主的侍卫头领杀了王金贵的心思都有了,在白莫风的灼灼眼神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清河王府的侍卫头领万得全,见过白公子、见过董公子。” 看来得尽快下手了,万得全心中一狠。 原本他还打算从中牟利一把,拿到药安堂账本之后,再对药安堂的库房下手,如此一来,他即可完成王爷、郡主交待下来的事情,又能从中牟取丰厚的银钱。 如今来看,不管拿不拿得到账本,自己都得尽快下手了,若是这是被他给办砸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跟随在清河郡主身边多年的他,早就知道了这清河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自己将这事办砸了,估计她会用鞭子活活的抽死自己。 苦哉苦哉! 万得全暗暗叫苦,原本以为是一桩手到擒来的轻松事,如今才知道,这简直是一块无比烫手的山芋。 王金贵也察觉到了不妥,不需万得全的提醒,他自己乖乖的逼上了嘴,拼命的收缩着自己肥胖的身子,以便更好的躲藏在万得全身后。 好在众人根本就没将他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而是等着这药安堂掌柜的出现,等了许久,这药安堂小厮都上来添了两次茶了,这掌柜的还没出现。 董承耀有些怒了,他堂堂董家嫡子,先不说董家在朝中的势力,单凭他是皇亲国戚这一层来说,有那个掌柜的敢让他候着? 白莫风都是一脸施施然,毫不在意的端起桌上茶碗,慢悠悠的品尝着。 “董兄莫急,听闻董兄与令妹一起来的,看来董兄对此行是势在必得了” 董承耀冷哼一声道:“白兄不是也领着令妹一起前来的,莫不是打着一样的算盘。” 白莫风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小妹仅仅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凑个热闹?董承耀心中冷笑,白莫风你唬鬼了,这马上就大过年了,掌着白府中馈的白玉珍有时间来凑热闹? 简直就是个笑话。董承耀也不点破,对于此行的目标,他的确是有势在必得的心思。 白莫风扫了在座之人一眼,张开折扇优雅的扇了扇,这京城来的势力还真不少,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算一起,起码有五六方势力,这还真是热闹。 得,正主还没出来,这现场的气氛已经足够热闹了,白莫风微微一笑,八皇子会任凭朝中势力明着暗着对他下手而不闻不问?这也太少看了贺潮风,若他真这般蠢的话,只怕早就被其他皇子皇孙给弄残了吧。 就在此时,药安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不一会,一队整齐的兵丁冲进了药安堂,兵丁后面,跟着有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清瘦官员。 第300章 另辟蹊径 这清瘦官员是新进进士司徒良,与张科峰为同版进士,如今下放至云雾城知县,节制一县大权,他穿着青色官袍,胸前的补子上纹猛兽——彪,虽然清瘦,但自有一股气势。 董承耀眉宇不可察的缩了缩,白莫风倒是神色未变,场中,除了白莫风跟董承耀没有起身之外,其他人都站起身来,对着司徒良行礼道:“恭迎县尊大人。” 司徒良左右抱了个拳,看了看董承耀跟白莫风一眼,也不知这二位是什么来头,但从这架势来看,要不就是有爵位在身,要么就是有官职在身,无论哪种,自己都该去拜会一下。 如此想着,司徒良躬身行了个礼道:“还未请教二位公子?” 白莫风抢先道:“那个冷张脸的是宣武侯的嫡子董承耀董大公子,至于小生,小姓白,曾在边疆军营中混饭吃。” 董承耀冷哼一声道:“堂堂吏部尚书的嫡子、门生遍布大吴的白家嫡子白莫风,连个名字都不敢报,莫不是怕丢脸。” 司徒良眉宇都快拧成一团麻了,若不是有人拿着御赐之物逼着自己前来趟这浑水,他才懒得理会这帮子大爷们。 他在心中回想了下那“燕掌柜”的说辞,出声道:“本县来此也是受人所托,这药安堂燕掌柜也算是下官旧识,他嘱咐本官前来告知诸位,药安堂将在两天之后举行一场药材拍售的场会,届时,诸位都可出价,价高者得。” “什么?”万得全顿时知道自己被那燕掌柜的当猴耍了,什么账本毁坏,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真是可恶至极。此时,万得全将江予月扮装的燕掌柜恨到了骨子里。 司徒良未曾理会于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详细规则以及药材账目会送到诸位手上,此事,下官原不打算参与,但燕掌柜的说了,此番拍售所获,扣除药安堂相关成本之后,他会将所有银钱都捐赠于官府,以助我大吴抗击瘟疫救治难民。” “此等善举,下官若不助之,岂不是白读了这圣贤书,因此,本县应下了燕掌柜之拖,若有得罪之处,还往诸位海涵。”说完之后,司徒良告辞离去。 …… …… 这拍售之法,是江予月临时琢磨出来的法子,届时,她会准备好各种药材的详细种类以及数量。 听完江予月的整个计划之后,白芷敏锐的发现一个问题,道:“小姐,若是董家、白家这些等大势力以势压人,谁还敢叫价?如果所有药材都按你制定的底价出售,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江予月回头笑,眼中充满了自信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拍卖会开始之时,让人准备好号牌,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晓别人的号牌,拍售出价,皆只报号牌,违者取消竞拍的资格。” 白芷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又道:“小姐,若他们只竞购清热解毒的药材了?” 江予月微微蹙眉,随即摇头道:“不会,第一,能解瘟疫的方子还没出来,没有人知道哪些药材有用,哪些药材无用,再说了,就算他们只竞购亲热解毒的药材也无妨,价格高了,我们的成本自然也就回来了。” 白芷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一边的花苑,大眼中满满的都是对江予月的崇拜,自家主子是真的厉害,这种事若是放在她跟白芷的面前,只怕自己二人会完全不知所措。 依照江予月的吩咐,白芷又下去忙活去了,江予月见左右无事,便领着花苑,乔装了一番后,从暗道出了药安堂。 两人带着早就熬好的药剂,出城之后直奔安置宁夏与她爷爷所在的宅子。 还未近宅子,老远便听到宁夏爷爷的剧烈咳嗽声,从这声音来听,江予月便知道,这老爷子的病情又加重了,看来,此前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宁夏给的那个方子毫无用处。她与花苑用叠好的纱布将口鼻捂住之后,这才进了宅子。 宁夏一见江予月与花苑前来,忙迎了上来道:“恩公,汤药可曾带来。” 江予月将熬好的汤药递了过去,然后屏住呼吸,仔细查看了宁夏爷爷的身体状况,唇红而舌苔发白,脉络似乎更细了,这样下去,只怕挨不了几天。 江予月将种种症状记在心中,对宁夏道:“你那方子恐怕治不了你爷爷的病,如此下去,只怕……” 宁夏脸色一暗,大哭道:“还请恩公救救我爷爷,只要能救回我爷爷,宁夏定当做牛做马来回报恩公。” 江予月思索了许久,回道:“明日换个方子试上一试,至于行与不行,就看宁老爷子的造化了。” 第301章 乔装上街 暗卫将药安堂今日的举措呈报给了贺潮风,贺潮风听完之后,抚掌而叹,好,真是太好了!江予月,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不愧是我贺潮风的的女人,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丝弯曲的幅度,心情变得愉悦了几分。 贺潮风摘下腰间的腰牌,扔给身旁的贺北道:“传本宫口谕,令司徒良好好配合本宫的爱妃,若是出了差错,本宫要他的项上人头。” “是。”贺北刚要转身离去,贺潮风又道:“等等,切记不要泄露了本宫的行踪,另外,令司徒良调派守军把手药安堂库房,要保证药材的安危,加派暗卫守护好本宫的侧妃娘娘,勿给他人可趁之机。” 说到本宫的侧妃娘娘这几个字时,贺潮风脸色飞扬,贺北已经很久没见到如此这般的殿下了,最后一次见到如此神采飞扬的殿下是在哪?贺北想了想,应是马踏漠北皇庭、追的胡奴皇室惶惶不可终日那时了吧。 受到主子的感染,贺北的情绪也变得激昂起来,他大步而出,脸上的抑郁之色一扫而空。 ……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江予月也不敢保证从贺潮风那赢来的龙纹重环玉佩到底管不管用,想来,唬住这云雾城县令应该不难。 至于多久才会被发现,这已经不是江予月需要考虑的了,处理完手上的药材之后,她会立马带着白芷、花苑以及燕宸离开此地。 她不知道的是,贺潮风已经在后面帮她把威胁给抹去了,有了贺潮风的腰牌,这司徒良最后的怀疑烟消云散,能搭上八皇子这条线,指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 毕竟,这八皇子是最有希望夺得储君之位的皇子。 借着司徒良之手将各大势力暂时打发走之后,江予月只觉自己浑身上下如同脱力了一般,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呈现出萎靡不振的状态。 一边的花苑给她奉上了一杯参茶,心疼道:“小姐,可千万要注意身体,莫要把自己给累坏了。” 江予月闭眼假寐道:“真不知道后宫中的那些妃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成天勾心斗角的也不嫌累。” 花苑见自家主子一脸的疲惫,眼珠子一转道:“小姐,要不我们化妆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江予月心中一动,自从逃到这云雾城后,她一次都没出去过,这样下去,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女人了。 见主子有些意动,花苑又道:“反正有小姐的易容手法在,也不怕被人发现,花苑都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我们就出去一次,好不好?” “你怕是又馋冰糖葫芦了吧!”江予月没好气的看了花苑一眼,在她的期盼目光中点了点头。 花苑开心的直跳,随后小跑着去江予月的闺房中帮她挑选出去的衣物。 主仆二人好生装扮了一番之后,江予月安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她觉得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些陌生,平日里,她一直女扮男装,跟衣裙粗糙的采药人打着交道…… 想想,她突然有种心塞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怀念在八皇子府的生活,若那贺潮风不理会自己,任凭自己在蕙草院恬静的生活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江予月使劲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些念头给晃了出去。 也不知最近的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难不成自己心中有他? 不会的!江予月给了自己一个坚决的否定,她绝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明明有逃出去的机会,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随着他入了皇子府。 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这贺潮风不会爱任何人,他只会爱自己。 想想过去的自己,竟然傻傻的想着让他爱上自己,然后再甩了他逃回周国…… 如今想来,这种所谓的报复是何等的幼稚! 见自家主子在发呆,花苑将俏脸凑了过去,顽皮的笑道:“小姐,难不成你是爱上自个了?” “讨打。”江予月嗔笑,主仆二人打闹了一番后,江予月将药粉小心的涂抹在脸上,不一会,如花似玉的面容便被遮掩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凡至极的脸,除了眼中难以遮去的明亮之外,任何人也不会将此刻的她跟原本的她联系在一起。 做完这些准备后,江予月领着花苑从暗道去了旁边的院子,随后主仆二人出了门,第一次逛起这云雾城来。 许久没有上街的花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大呼小叫的买买买,看着如此的花苑,江予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二人难得放松之际,人群中,一道犀利的眼神盯上了主仆二人。 第302章 冤家路窄 董芙婉突然停下脚步,双眼死死的锁在前方的两个人影身上,陪同在她身边的董承耀见自家妹妹突然不走了,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江予月!” “江予月?”董承耀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等他在扭头看向自家妹子时,发现自家妹子已经快步冲上了前方。 董芙婉死死咬牙,这是她,一定是那贱人,这背影,就算是化成了灰自己也认得,她猛的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前人的胳膊道:“江予月。” 江予月眼中闪过惊色,她实在未曾想到,竟然会在这时碰上董芙婉,如果说有人能认出自己来的话,这董芙婉必然是其中一个。 她强忍心中的惊慌,一脸惊惶的看着董芙婉道:“你是谁?” 当江予月将脸转过来时,董芙婉心中顿时失落无比,这张脸,实在是太普通了,尽管她恨透了江予月,但她不得不承认,江予月的确是美到了极致,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她,因为,她的容貌是在是太普通了。 一边的花苑连忙冲了过来,一把将董芙婉推开道:“小姐,你没事吧?” 董芙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跟在她身后的董承耀赶到,一把扶住了自家妹子,大怒道:“放肆,来人,给本公子将这对主仆拿下。” 江予月大惊,就在花苑将董芙婉推开时,江予月就知道要糟,这些世家子弟,岂会任由花苑如此推搡。 她没有时间责怪花苑,眼下,她必须尽快的离去,可是,董家的护卫已经将她们围了起来,情况越来越不妙。 花苑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耳光,若不是自己怂恿,主子也不会贸然出来逛街,谁能料到这一出来就碰上了董芙婉,若是被她给抓到,想想后果都觉得恐怖。 董芙婉回过神来,她突然拉住江予月,一手朝她脸上抹去。 这身影实在是太像了,她要看看,身边这个女人是不是脸上带着面具。 江予月在这瞬间便知道了董芙婉的想法,她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任凭董芙婉的手落在自己脸上,这种药粉调制好之后,入手的触觉就跟真人的皮肤一模一样。 而且,这药粉需要特定的药剂才能洗掉,这也是江予月任凭董芙婉的手落在自己脸上的主要原因。 不是她!入手的触觉让董芙婉再次失望,她死死的盯住江予月,试图从她身上找出蛛丝马迹,但她失望了,江予月将茫然无措的女子演绎的入木三分。 “救命啊!”江予月突然凄厉的叫喊出声,惊起周围众人纷纷围观过来。 这声音也不是……这女人除了身材背影像极了那贱人之外,面貌跟声音都不是,也许是自己魔怔了。 可是,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人就是江予月。 董承耀拂袖道:“聒噪。”说完,他大手一样,竟欲一巴掌抽向江予月。 “董公子好大的威风。”关键时刻,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江予月一听便知,这是白玉珍的声音,她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果然是白玉珍与她那兄长白莫风一同而来。 这……这下,就连江予月自己也埋怨起自己多事来了,在这节骨眼上出来逛什么街,这一念之差,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白莫风若有所思的看了江予月与花苑一眼,不动声色走了过去将她们护在身后道:“辣手摧花可不是君子所为。” 就这一眼,江予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完了,这白莫风已经认出了自己。 董承耀冷哼道:“区区山野女子,你也要护?” 白玉珍本就是个直爽之人,最看不过董承耀这种高高在上的作态,她冷声道:“董家还真是皇亲国戚的做派,山野女子又怎么了,碍你眼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看在眼中,明明就是你们兄妹的错。” 董芙婉死死的盯了江予月一眼,她还是觉得眼前这女子有问题,极有可能就是江予月。 她突然开口,寒声道:“江予月,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江予月?白玉珍咋闻这个昔日朋友的名字,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董芙婉,又看了看被自家兄长护在身后的主仆二人,顿时失笑道:“董芙婉,你怕是被八皇子一封休书给气傻了吧,看谁都是江予月,这女子哪里像江予月了。” 什么?江予月听到白玉珍这一番话,心中如同惊涛拍岸一般,这贺潮风竟然将董芙婉给休了……难道他一点都不顾及自己母妃的脸面吗? 董芙婉冷哼,被白玉珍一句话噎得答不上话来,只能甩了个脸色,与自家兄长离开了此地。 第303章 被人识破 被贺潮风一封休书送出八皇子府的事,是董芙婉最大的伤疤,也是董家脸上最大的伤疤,若贺潮风不收回休书,董芙婉这辈子算是毁了,连带着董家的脸也丢尽了。 此番,董家前来云雾城,无非就是想拿下所有药材,然后逼迫贺潮风让步,收回那纸休书,将董芙婉接回皇子府,这样一来,董家不但可以寻回面子,也可以让贺潮风看看,董家并不是他想揉捏就揉捏的。 被直爽的白玉珍揭开伤疤之后,董芙婉愤而离去。白莫风回头无奈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道:“我说妹子,你这可是把她给彻底得罪了。” 白玉珍冷哼一声道:“这等无脑货色,得罪了又如何,要我看,这董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连这董承耀也就是个外表光鲜的草包而已。” 白莫风抚扇苦笑,自家这妹子,能入她眼的人还真不多,江予月算的上其中一个。 “多谢公子、小姐解围。”江予月一刻也不想多待,领着花苑对白莫风兄妹福了一福,转身便待离去。 白玉珍看到她转身的背影,眼神也是莫名一亮,难怪这董芙婉会将她认作江予月,这背影是在是太像了,白莫风“唰”的一声收回了扇子,开口道:“姑娘留步。” 这白莫风肯定是认出了自己,江予月停下脚步,转身道:“公子还有何事?” “姑娘这背影像极了在下的故人。”白莫风走近江予月一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体香。” “公子肯定是认错人了。”江予月脸色微微一动,这的确是自己疏忽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体香会给自己带来破绽。这世上背影相似的人很多,但体香这个东西,属于一个人的独特气息,熟悉的人不用眼睛去看,单凭嗅觉就能知道分辨来人是谁。 告别白家两兄妹后,江予月与花苑那还有逛街的心思,混入人群中后,悄悄回了药安堂隔壁的院子,然后通过暗道回了药安堂。 “哥,我觉得不对,刚才那姑娘真的像江予月,不单单是身形,好像还有一种莫名熟悉感。”白玉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兄长说道,白莫风耸了耸肩道:“江予月长的可没有这么平凡。” “可是……”白玉珍张了张嘴,却被白莫风给打断,道:“走,回客栈。” …… 若不是白莫风的提醒,江予月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体香会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得留意这方面才行。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身份竟然被白莫风给识破,这会不会留下隐患? 江予月思忖良久,精致的眸子中神光忽闪忽灭,显得她此刻的心情难以抉择,最终,她唇角微勾,下定了决心,药材一事都安排到这步了,贸然舍弃,岂不可惜。 再说,白莫风并未当场点破自己的身份,且还将自己的被人识破的破绽告知了自己,从这点来看,这白莫风暂时是友非敌。 也不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见自家主子愁眉苦思,花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若非自己,小姐怎么会跟自己上街,若不上街,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江予月看到花苑一脸后悔,顿时安慰道:“莫要多想,与其花时间在后悔这种无用的情绪上面,还不如多想想如何去将事情给解决了。” “可是……”花苑欲言又止,最终红着双眼去给江予月沏了杯参茶。 江予月没有说话,接过参茶之后,抓住花苑的小手拍了拍,示意她放心。 …… 白芷这些天要忙疯了,在她的忙碌下,江予月安排下去的事都被妥善的准备好了,距离药材拍售场会举办的时间还有一天,在云雾城县令司徒良的帮助下,这场药材拍售场会安排在了云雾城驿站当中。 云雾城中其他的药堂也得有此活动,也纷纷找上了县令司徒良,顿时,云雾城中所有的药材汇在了一起,这场由江予月临时想出来的法子,竟然成为了云雾城中的一桩盛事。 从此往后,这药材拍售竟然成了云雾城的一大特色,而想出此法的药安堂“燕掌柜”,也因此在云雾城中留下了隆重的一笔。 当然,这是后话。 司徒良拿过药安堂提供过来的目录一看,这林林总总的竟然有几十种药材,上面标注好了详细的数量以及底价,这药安堂的还细心的将药材的功效给列了出来。 短短的时间竟然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这药安堂的确不简单啊!司徒良暗暗点头,想到这药安堂后面的势力,司徒良又觉得理所当然,是飞黄腾达、还是堕入深渊,就看这一次了,他收回思绪,从县衙阁楼俯瞰云雾城。 这云雾城虽然秀美,但如何及得上京城之雄壮。 第304章 拍售开幕 在县令司徒良的帮助下,县驿站被改成了临时的拍售场所,所有来人都被衙役引领到独自的房间,并发放了一个独特的号牌,每个房间都有一名衙役,一是负责替房主举牌,二来也是监督众多参加拍售会的势力。 这天,白莫风与白玉珍乘坐这马车而来,这云雾城的冬天格外的冷,白玉珍用袍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手中还捧着个暖炉,白莫风换了一身墨竹儒袍,头系紫玉冠、腰间用一条绛色玉带束着,整个人看起来儒雅而风流。 与他们同时到的还有董家兄妹,董芙婉披这白狐皮制成的大氅,内里穿着描红牡丹锦袍,浑身散发着富贵逼人的气息,她一眼瞥见了白玉珍,冷哼一声将头偏向了一方。 白玉珍微微一笑,不屑与这董芙婉置气。 双方都下了马车,侯在一旁的衙役纷纷前,引领他们登记完后,便让人分别领着通过了一条屏风阻隔出来的通道,进入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进了房间后,白玉珍目光灼灼,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她放下暖炉,左右打量了一番,对自家哥哥道:“手段似曾相识啊。” 白莫风笑而不语,施施然的夹起一块糕点,品了一口后连连点头。 不一会,又进来一个衙役,他呈上此次药材拍售的目录,恭敬的呈给了白家兄妹,并道:“两位贵人,这便是今日拍售的药材目录,贵人看上那种,便可在目录后面的留白处填上银钱数目,届时,县令大人会亲自挑出价高者通报,如若贵客想加价,可通过小人通传,每家每种药材可加价三次。” 白莫风拿起目录一看,这份目录制作精美,上面不但有药材种类、数量,还细心的标上了一些药材的大致用途,最后,这每条药材目录之后还标注了起拍的最低价。 白玉珍凑过头来看了看,眼眸中的神光愈发明亮起来,她一把抢了过来道:“这么好玩的事情,让我来。” “给你给你。”白莫风一脸宠溺,松开那份目录之后,斜躺在靠椅之上,一脸惬意的品起了茶。 另一个房间中,董芙婉一脸恨意的对自家兄长道:“兄长,如此一来,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又生了变数。” 董承耀沉眉思忖,良久才道:“这药安堂后面有高人啊。” 董芙婉咬牙,脸色生出几分狰狞,如今的董芙婉,那还有以前的贤良淑德,温柔婉转,她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碗摔碎道:“什么高人不高人,兄长,干脆直接让云雾城县令将药材卖给我们董家得了。” 董承耀不语,这两天,他也曾让下人送过董家的请帖,按理说,这小小的一个七品县令,收到自家拜帖应该受宠若惊才是,可这云雾城县令司徒良却毫无反应,甚至还推脱说自己公事繁忙,无法赴宴。 这事情透着古怪,董承耀身为董家嫡子,虽说不如白莫风一般声名在外,但他也不蠢。 这县令要么就是个愣头青,要么就是身后有人,综合来看,后面有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能让一个县令拒绝董家的请帖,也就证明,这县令背后的势力不在他董家之下,甚至,还在董家之上,分析到这,董承耀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贺潮风来了? “不应该啊!”董承耀皱眉说道,此时的贺潮风应该在瘟疫爆发地焦头烂额才对,董家前几天的情报传来,上面还显示贺潮风在三江城瘟疫爆发地控制着瘟疫的扩散。 “什么不应该。”董芙婉看了自家兄长一眼,从衙役手中接过目录,扫了一眼之后,上面密密麻麻的药材种类让她一阵眼花,她有些丧气道:“这么多药材,治疗瘟疫到底需要那些,难道要全部买完么?” 这次药材收购,关系到她能不能重回八皇子府,这让她如何不上心。 被一纸休书送回董家之后,她受够了董家之人的白眼。 如今,这云雾城的药材就是她最后的那根稻草,如果做的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到八皇子府,继续当她那高高在上的正妃,若是失败…… 不,一定不会失败! 董芙婉原本温婉的双眼变得通红。 见董芙婉的脸色时红时白,董承耀摇头,与大妹董芙珍相比,这董芙婉还是差上太多了,别的不说,就凭她在八皇子府做出的那些事就可以看出来,若非有董家在她身后撑着,换做自己是贺潮风,休了她都是轻的。 如今,贺潮风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如何跟他把关系缓和回来当下要做之事。 第306章终究再见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身边不远处。 江予月的心彻底的乱了,她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就在自己身边突然出现。她强忍自己的慌乱,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化妆之上。 “阁下是?”这三个字一出口,江予月便瞧见了他脸上挂着的嘲讽。 他认出了自己,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 贺潮风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江予月脸色苍白,过去的种种纷纷浮现心头。 “还跑吗?”贺潮风眼若鹰隼,冷峻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凿,他就这么紧紧的盯着江予月,薄唇轻启,简单的吐出了三个字。 江予月不知如何开口,她想过很多种与他再见时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平静的见面场景,他表现的越平淡,江予月就越惊惶。 贺潮风也很奇怪,原本,他没有打算在这时候与她相见的,但听到贺北说她要离开时,他竟然忍不住的走了出来。 自己应该愤怒的,像这种忤逆自己还私下逃跑的女人,一剑砍了都不为过;可再见她时,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愤怒,相反,内心难得的一片宁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贺潮风瞥了瞥她那幅“尊荣”,俊美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略显得意的笑。 这一笑,直让冰川消融,江予月似乎看到了桃树花开,温润公子沐着花香踏步而来。 只是,那张脸已不知在何时换成了贺潮风的脸。 “殿下…”江予月抿着嘴,红唇蠕动许久方才出声,这声音无悲无喜,却有一股难逃宿命的气息。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贺潮风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这该死的女人,还是跟之前一样不愿解释,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火气莫名升腾。 江予月突然笑了,顶着“燕掌柜”这张脸扯出来的笑容实在谈不上美感。 “既然殿下已经知晓,妾身无话可说,但凭殿下处置便好。” 还是那句老话,最残忍的不是伤害一个人,而是给人一点希望,又亲自把希望变成绝望。 如果说贺潮风是个恶魔,他一定是最精通人心的那个恶魔,因为,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人彻底绝望。 贺潮风眼眸中闪过愤怒、失落等等各种复杂的神色,最终,他用冰寒彻骨的声音道:“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江予月浑身一僵,寒冬腊月也比不过他浑身散发的寒意。 “妾身可死,求殿下放过白芷、花苑二人。” “你倒是有情有义。”贺潮风的语气突然变得萧索,他向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闻着他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气,江予月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窗外,一场大雪悄然落下,整个云雾城素裹其中。 驿站外,一束红梅俏皮的越过围墙,为这雪白的天地填上了一分暖心的色彩…… ………… 众人出价的时间已过,各房中的衙役将出价单收好,并标准好号牌后汇集到一起,由司徒良安排的账房先生开始汇总,趁这个时间,驿站小二为每个房间都送上了精美的菜肴以及温好的美酒。 白玉珍将自己裹在大氅中,捧着暖炉依旧觉得有些个冷,她扫了正举杯自酌的兄长一眼、娇嗔道:“要不要给你配个美人。” 白莫风突然笑道:“怎么,妹子也想学那江予月开家来仪楼?” 白玉珍摇头,捧着暖炉起身,大眼中闪烁着精光道:“相比那花楼,我倒是更喜欢这拍售之法,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当能成为我白家一个支柱产业。” 白莫风举起的杯子微微一滞,随即摇头。 “怎么,你不信我?”白玉珍红扑扑的小脸上挂上了几分薄怒,白莫风若有所指道:“你自己也觉得这些手段似曾相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白玉珍整个人兴奋起来。“真的是她?” 白莫风没有接过她的话题,对白玉珍道:“此次的药材拍售,随便挑些药材拿下便好,至于那些热门的药材,让他们抢去吧。” 白玉珍若有所思的点头。 与此同时,另外一对兄妹叶在商谈,董承耀此番出来足足带了有二十万两银票,按照此前的价格而言,这三十万两足以将整个云雾城的药材都给拿下。 可是,受瘟疫影响,这云雾城的药材价格直线上涨,如今的二十万两银子,别说全买了,就是买下其中部分药材就算谢天谢地了。 董芙婉苦着一张脸,连翘、金银花、炙麻黄、板蓝根……等等,这些药材都是这两天定下来要拿下的药材,可这些药材都热门的很。 填报价单的时候她稍微算了一算,想要稳稳的拿下这些药材,手中的银钱根本就不够。 最要命的是,每人都有三次加价权…… 第307章 竞售开始 想出这法子的人跟江予月一样的惹人憎恨。 想到江予月三个字,董芙婉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她总有种感觉,这江予月就在自己身边。 她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对董承耀道:“兄长可有主意?” 董承耀也是皱眉,仗着董家的家世,他办事何曾碰到过这种情况,他琢磨了片刻道:“只能赌上一赌,拿下其中几种药材,一切都看天意吧。” 听到一切都看天意两个字,董芙婉一颗心陷入了深渊,她脸上哀伤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 她恨江予月,自从她入了皇子府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她恨贺潮风,对自己的爱意熟视无睹;她恨宜贵妃,自己被休的时候,她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可是,她却忘了一句俗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个作的,没有任何人逼她。 …… “金银花百石,最高出价者甲一号房,出价银两为一万二千两,有需者可以提价。”随着账房先生的声音落下,整个场中顿时气氛凝重起来,这金银花平日里可做茶饮,本身就是一味常用良药,尤为京中世家女子钟爱,美名其曰——花茶。 等账房先生的声音一落,几个呼吸间便有衙役替人喊价道:“乙四号房出价两万两白银。” 白玉珍咋舌,这金银花她也看好,一万二千两便是她给出的价钱,若在平时,一石金银花的加个也就在三十两左右,她按四倍价格出价,想不到竟然有人直接抬到了两万两之巨。 还未等白玉珍回过神来,又有衙役的声音响起,丙六号房出价两万四千两。 董芙婉端茶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一掷万金,哪怕她出身不凡,又曾是八皇子府的正妃,如此花钱也是首次。 场中最轻松的可能就是代表清河郡主而来的万得全了,他已经让王金贵确定好了药安堂以及云雾城其他药商的存货之地,等拍卖结束之后,便是他行动之时,到时候,就算他们购到药材又如何,能拿走的也只有药灰。 在此之前,他得做做样子。于是他吩咐衙役出价。 “丁八号房出价三万两。” 十倍的价钱买这百石金银花,这丁八号房疯了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叫价,等了片刻没人加价之后。 账房先生喊道:“百石金银花,丁八号房出价三万两,若无人加价,这金银花便归丁八号房所有。” 白玉珍未能拿下这金银花,心中微有遗憾,不过却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种拍售的方式,抢钱都没这么快。 与白玉珍的淡定相比,董芙婉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这金银花她报价两万四千两,这已经是天价,想不到竟然还有人会出来搅局。 她刚想再次出价,却被董承耀摇头阻止,这金银花虽说价值不差,但可替代的药材颇多,他们的重点目标是几种君药。 药方讲究君臣佐使,一个方剂并非是药物的简单堆砌,每一种药材都有相关的作用,其中的君药为主治之药,其药力居药方之首,用量往往也比较大。像金银花这种常见的药材,多用于辅佐之用,很少会用作君药。 万得全可没有这个顾虑,随便瞎拍几种便可,反正这些药材都是要被烧掉的,他现在唯一的顾虑是如何善后,有两个人必须要处理,一个是王金贵,这个好弄,另外一个是药安堂那燕掌柜,这两人必须得死。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万得全成功拿下了金银花。不一会,有衙役进了丁八号房,对万得全道:“还请贵人先将银票缴上。” “什么?”万得全跳了起来,这个时候就要缴纳银票?原本他还心存小九九,想先随便拍些药材,等自己差人将药材烧去之后,到时候银票还在自己身上,还可以使些手段,将银票据为己有。 想不到这云雾城县令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万得全暗暗咬牙,道:“要缴多少?” 衙役道:“三万两。” “这不公平,万一你们卖的是假药了?”万得全眼睛一转,吼道。 这还真让万得全给说对了,现在在库房中的药材还真的就是假药材。 此刻,江予月跟随在贺潮风身后,现在的她已恢复女儿身,但脸上依旧用药粉乔装了一番,在她的身后,是战战兢兢的白芷、花苑。 贺潮风大步走进库房,在他身后,是一队铁血精锐。 “滚出去。” 一道银光从天而落,直奔着贺潮风而去。 江予月脸色顿时苍白,连忙出声喝道:“燕宸住手。” 第308章 纵火焚药 贺潮风不屑的瞥了扑击下来的身影,都不需要他本人出手,贺北已经拔剑迎了上去。 两人过了一招后,江予月及时阻止了二人。贺潮风挥手让贺北退下,他看了看燕宸一眼,道:“可知道本宫是谁?” 燕宸眼珠子一转看向姐姐江予月,江予月不动声色的对他点了点头。燕宸收回手中剑道:“你便是月姐姐口中的坏人、吴国八皇子贺潮风。” 江予月心中一惊,这燕宸,瞎说什么大实话。 “坏人?”出乎意料的是贺潮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那便是坏人吧,你身手不错,可愿跟随本宫?” 燕宸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不可能,我只会跟随在月姐姐身边保护她。” 贺潮风凤眸流转,凌厉之色一闪而没,他没有再理会燕宸,而是扭头对贺北道:“所有药材都给本宫带走,让暗部亲自护送,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江予月没有出声,一边的燕宸有些不满道:“还没付钱了?” 贺潮风转身便走,步履间气势非凡,燕宸不满的跳到江予月身边道:“姐姐,我这就带你走。” 江予月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燕宸,切记此话不可再提。” 带她走?江予月突然生出了几分倦意,这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她暗叹了口气,有那么段时间,她自以为已经逃出了他构建的囚牢,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真是可笑啊! 燕宸有些不解,在他身边的白芷踢了他一脚道:“你若不想害死小姐的话,就别乱说话。” …… 药材拍售会临近结束,董芙婉总算舒了口气,董家成功的拿下了几种主药,从药理上来看,这些药材都是清热解毒治疗瘟疫的上好药材,如连翘、板蓝根这些…… 众人出了驿站,此时已是入夜时分,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众人皆心神俱疲。 驿站外,寒风呼啸,众人纷纷裹紧了身上袍子,万得全脸露喜色,这么大的风,正是放火烧药库的大好时机。 正当他想着,云雾城突然浓烟四起,众人有些疑惑的看着这弥漫开来的浓烟,突然有人道:“不好,这烟雾中全是药味,难道是存放药物的库房走水了?” 众人心中大惊,万得全也有些纳闷,自己还没吩咐这王金贵动手,难道他已经开始下手了? 云雾城突然热闹起来,周围百姓纷纷拿起桶来试图救火,但那些药库早就堆满了易燃之物,火势已成,再加上大风呼啸,哪里扑得掉。 董芙婉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多日忙活,这一把火将她所有的希望都给烧了个精光。 云雾城顿时成了名副其实的云雾城,所有药库都被纵火,一时间,整个云雾城都乱成了一团。 白莫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鼻尖,一边的白玉珍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到处起火的云雾城,秀眉顿时拧作了一团。 在情况未明之时,众人只得退回驿站,不一会,云雾城县令司徒良突然领着兵丁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将众人给团团围住。 董承耀怒道:“放肆,司徒良,你莫是想要造反不成。” 司徒良一声不发,反是躬身退到一旁,不一会,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玄色蟒袍的身影,当这个身影出现之时,董芙婉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腔,是他来了。 贺潮风龙行虎步,领着贺北径直走到了中堂,早有兵丁端来椅子,贺潮风将大氅一扬,沉着一张脸坐了下去。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哪怕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眼色不一,唯有万得全觉得有些不妙。 “见过八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贺潮风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寒声道:“诸位也不怕累着,这大过年的来着边陲小城有何贵干?” 众人又是一片缄默,白莫风笑道:“回禀殿下,本来是想来发笔小财的,如今看来,发财是不可能发财的了,这破财却是跑不掉了。” 董承耀向前道:“承耀此番携妹前来,只想为殿下分忧,还望殿下明察。” 贺潮风扫了董承耀一眼,最终见视线定在董芙婉的身上,时隔多天,他还是第一次再见这个女人,她似乎清减了许多。 “殿下!” 再见贺潮风时,董芙婉心中忐忑,有些不知所措。 贺潮风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管如何,这个女人都曾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微微叹了口气,将视线锁定在万得全身上,一股杀意如同万年寒冰般肆虐而出。 第309章 证据确凿 选队站位人之常情,因此,这白家也好、董家也罢,这些势力都可以破产抵灾。 唯独清河王这家不行,这清河王府用心险恶,竟然想将所有药材烧毁,这是在毁大吴之根基,不可宽恕。 此次,就算不能要了清河王的命,也得将这清河王一系彻底给打入深渊。 贺潮风眼神锁定万得全,万得全只觉太阳穴直突突,就连呼吸都漏了几拍。 “本宫认得你,清河王身边的侍卫统领。”贺潮风收回杀意,看似随意的问道。 “殿下好记性,小人正是王爷身边的侍卫万得全。”万得全被贺潮风刚刚一那眼吓的亡魂皆冒,心中暗暗叫苦。 现在,他最恨的就是自己这张嘴,当初来到云雾城时,两斤黄汤下肚,脑子一热,竟然给王金贵套出话来了,若不是一来就把目标给透露出去,又岂会沦落到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贺潮风站起身来,又道:“是你家王爷吩咐你来的还是你家郡主。” 万得全捉摸不透贺潮风为何这么发问,小心翼翼道:“小人是奉王爷之命而来,为…为我大吴求取药材。” 贺潮风点了点头,突然道:“你家王爷让你烧毁药材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小人已……”猛然,万得全突然回过神来,抬头却看见贺潮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万得全面如死色,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周围所有有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这万得全,真是作的一手好死,不但把自己给坑了,还把主家也给坑了,这清河王此番怕是在劫难逃了,就算二皇子贺潮风也别想救他。 贺潮风一挥手,早有暗卫上前将万得全给拿下。 “带下去,给审个清楚明白,别让他死了。”贺潮风声音萧杀,暗藏迫人的杀意。 “殿下,这是王爷跟郡主的意思,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饶命啊,殿下……” 众人纷纷摇头,这清河王用如此草包,害了自个不说,还连带整个清河王府都被拖下了水。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丝幅度道:“诸位也算是给本宫做了个见证,这清河王跟清河郡主心思如此狠毒,本宫定当上书参他们一本。” 话音一转,贺潮风又道:“诸位也算是有心了,如今大吴瘟疫横行,诸位不辞辛苦,大过年的来到这边陲小城求购药材,足可见为国为民之心。” 众人只能应和,董承耀跟白莫风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苦笑,这贺潮风要下刀子了。 贺潮风凤眸微张,用手指敲了敲扶手道:“最让本宫感动的是,诸位为了救助疫民于水火之中,纷纷慷慨解囊的好气,一样普通的药材,愣是让诸位十倍的破费购买,本宫真是感动得无以复加,一定要将此善举奏知父皇,让父皇知道诸位的拳拳之心。” 在场之人,欲哭无泪,原来,这药材拍售就是个套,可怜自己这些人还一头扎了进去。 贺潮风见场中诸人的脸色,心中顿时好笑,若非自家女人捣鼓出这么个法子,自己还想不到办法去动他们,只能以国事为由强行征收,虽然可行,但终究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如今这么以来,自己不但将药材给收了,连带着还收获了一大笔的银钱,这笔银钱用在瘟疫之后的重建上,完全足够了。 贺潮风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着笑意,装出一脸寒霜道:“如今,这所有药材都被万得全伙同这云雾城地痞烧了个干净,本宫在此发誓,一定要替灾民向清河王讨个公道,也望诸位能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众人那还不明白,这八皇子是铁了心要清河王来背这个锅了,董承耀率先站了出来,一脸义愤填膺道:“董家定随殿下一同向清河王讨个公道,我董家重金拍下的药材被他清河王府的侍卫一把火给烧了,此事,清河王若不给个交代,董家跟他没完。” 白莫风也站了出来,道:“这种事情,算我白某人一个。”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有了白家跟董家站了出来,其他的势力纷纷附和,死道友不死贫道,死清河王一家,总好过自家跟着受损。 不消一会,一个临时的联盟便已达成,贺潮风嘴角噙着一道笑容,显得心情很是不错。 董芙婉越过众人,怯怯的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殿下……” 这一声殿下,如杜鹃啼血,哀婉无比。 贺潮风嘴角的笑容淡去,神情复杂的看了董芙婉一眼。 第310章 眼光毒辣 董芙婉一脸柔情的看着贺潮风道:“殿下,这云雾城苦寒,就让妾身在殿下身边服侍殿下吧,妾身什么都不要,只要陪在殿下身旁便好。” 贺潮风心中叹了口气,道:“本宫即将奔赴三江城,这一路风餐露饮的行军,你的身子骨遭不起这个罪,随同董家车队先回京城去吧!” “殿下……” 董芙婉心生绝望,她向前一步,抱住贺潮风的腿。 贺潮风心生不忍,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这董芙婉做过多少蠢事,可她毕竟曾是自己的女人,他弯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道:“其他的事,等本宫回京再说,你莫要多想。” 闻得贺潮风话间有所松动,董芙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含情脉脉的看了贺潮风一眼,不顾矜持的主动抱住了他,场中众人纷纷侧开双眼,将视线投向别处,贺潮风也生出几分柔意,刚想拍拍她后背安慰她时,江予月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 这一瞬间,他突然醒了过来,将董芙婉推了开来,道:“本宫还有事要处理。” 说完,他大步离开驿站,只留下董芙婉一脸戚戚的留在原地,眼神中所有的柔意渐渐淡去,一丝恨意悄悄的爬上了她的眸子。 这场药材的闹剧看似拉下了帷幕,但其幕后的事情,远远没完。 托江予月的福,贺潮风赚了大便宜,让所有势力或多或少的吃了个瘪,明面上,他们拿贺潮风没有办法,暗地里,一定会将他给记恨上了。 贺潮风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大的获益者,远在京城的清河王还没收到信息,临近年关,清河王府一片喜庆,前些时候,刚嫁去二皇子府做侧妃的王蔷薇传来了喜讯,她肚子里有了二皇子的血脉。 这个意义可不一般,虽说二皇子贺潮华老早就有了儿子,但那都是侍妾所生,这些侍妾背后毫无势力,所生之子只能沦为庶子,根本就没有角逐世子的可能,但王蔷薇不一样,她是侧妃,又有清河王府在她背后,若是运作得当的话,未尝不能拿下正妃之位,若二皇子拿下那个位置…… 清河王走到哪笑到哪,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若自家女儿为二皇子诞下世子,那自己这个老丈人岂不是要得势了。 也不知道万得全去云雾城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前面还有信息传来,这些天怎么就没了信息了? 自己这女儿,虽说平日里有些骄横,但在大事关头还是有些眼见的,此番眼光毒辣,竟然知道暗中断掉贺潮风的药材,这样,就算他能及时阻止瘟疫蔓延并研究出方子,也无药可用。 到时,一个办事不力怎么着也跑不掉吧,朝臣若见他跌这么大一个跟头,有如何会再支持于他? 若是此事办成了,自家女婿必然会感激自己,想到这,清河王觉得自身骨头都轻了几分,他只是一个异性王爷,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这京中那些皇亲国戚,哪一家不比自己牛气。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清河王府要让你们另眼相看。 清河王做着美梦,若是有明眼人知道这事,一定会骂他越老越糊涂,这种事情如何做得?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他那女婿——二皇子贺潮华会第一个跳出来大义灭亲。 …… …… 花苑将饭菜放上桌后退出了房间,偌大房间中只剩下了贺潮风与江予月二人。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贺潮风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现在是万事具备,只差太医研制出来救治瘟疫的药方。 常年领兵的贺潮风自然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是以,当他接下处置瘟疫之事后,他便直奔云雾城而来。 此行能如此顺利,这得益于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看到她沉默的静坐在哪,贺潮风心中的火气又旺盛了几分。 “你没有什么想跟本宫说的?” 贺潮风出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江予月泫然欲泣,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为落下来。 “殿下若是信我,妾身不说你也能信,殿下若是不信,妾身说破了喉咙,你也是不信的。” “这就是你给本宫的答案?”贺潮风拍桌而起,眼神骤然炸裂开来。 “不是吗?”江予月抬起头来看着她,眼中闪过倔强之色。 贺潮风微微失神,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一面。最初,她为了活命可以拼命的奉承讨好自己,甚至不惜自荐枕席,只求活下去…… 或许,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 第311章 大事不妙 “你就那么想逃离本宫?” 贺潮风突然开口,江予月愣了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贺潮风被她这动作激怒,一把掐住她脖子提了起来。 “你就这么想死?”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这一次,江予月没有任何躲闪,精致的眼中中闪过毅然之色,她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贺潮风。 亏得他问的出口,当初,和亲的队伍他说杀就杀,江予月永远都忘不了他纵兵砍送亲车队的那一幕…… 快、准、狠! 贺潮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房中。 这一夜,红烛摇曳,探出围墙的红梅也羞涩的垂下了头。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没动上一分的力气都没有,贺潮风满意的起身,自己对她,还真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这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每次见到她,自己都如同从未经历过男欢女爱的毛头小子一样…… 江予月突然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偏生贺潮风听懂了,他眉宇微蹙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更好,知道的越多……”说到这,贺潮风原本脸上的欢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微的凝重,他没有将这话说完,但江予月已经明白了他的潜意思。 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快! …… 云雾城到三江城虽不算太远,但相差也有数百里之遥。 所有药材装好之后,贺潮风轻率暗部押运药材前往三江城,临行前,江予月不顾贺潮风反对,买下一辆马车,将宁夏与他爷爷带进了车队。 贺潮风没有再多说什么,让那马车掉在了车队之后。 江予月没有忘记当日答应宁夏的事,她想起了一个曾在周国皇室中看到的清热解毒的药方,只是,那个方子是个残方,后面的记载有些缺失了。 她唤来白芷,让她去准备了一些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甘草……等十余位药材,一番泡制后,她吩咐花苑在车上用火炉开始熬制。 而她自己,则去了宁夏与她爷爷的马车。 见她如此,贺潮风又想起了当初她为了军妓营那些女子逃脱,刺伤自己旗下一名叫马波的偏将,那次,她差点就死在了鞭刑之下,这女人,自己是愈发看不懂了。 贺潮风干脆让车队就地休息,这一路颠簸,在马车上有如何方便熬制汤药? 江予月进了宁夏所在的马车,她先是检查了一番宁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发现宁老爷子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只见他呼吸短而急促,喉咙中传来沉闷的声音,似乎有浓痰积在其中,面色赤红而又嘴唇苍白,再看眼眸,瞳光开始出现涣散之状。 江予月脸色凝重,一边的宁夏突然咳出声来,江予月神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脉搏号了号。 不好! 这宁夏也感染上了瘟疫,江予月眉宇紧蹙,得让白芷、花苑等人远离才行,至于自身,应该不会感染吧,毕竟,这瘟疫也算的上是一种鬼毒,自己是玉女,应该感染不上。 宁夏一直在咳,等她缓过气来,看着江予月道:“想不到恩人不但是女儿之身,而且身份如此高贵。” 江予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想来你也知道,你也染上了这疫毒,至于宁老爷子……” 顿了顿后,江予月才道:“只怕宁老爷子救不过来了。” 宁夏一脸凄苦,她用手掩住嘴鼻道:“恩人还是离开此处吧,若是恩人也感染了疫毒,宁夏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江予月却摇了摇头,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你爷爷从中了疫毒到现在大概过了多久。” 宁夏估算了下时间,道:“我跟爷爷逃出三江城时,爷爷身体还没有出现相关症状,我们花了七天时间逃到了云雾城,也就在刚到云雾城时,爷爷他突然咯血,面赤唇白,呼吸短而促,算算时间,应该有半月这样。” 江予月脸色凝重起来,这疫毒竟然能在人体中潜伏这么久的时间,也就是说,疫毒可能早就随着难民出逃而扩散了开来。 她安抚了宁夏几句,撑着车队修整之际,她将全身处理妥当后,找上了贺潮风,并将所了解的情况告知了他。 贺潮风沉吟许久,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瘟疫,很有可能会席卷整个大吴。 他思索许久,突然道:“贺北,取笔墨纸砚。” 贺北将笔墨纸砚取来,江予月顺手接过,自发的打开墨盒,为其研墨。 贺潮风思索了片刻,挥笔急书,不一会,两封奏折便跃然于纸上。 写完之后,贺潮风一脸肃然道:“贺北,你亲自跑一趟驿站,将此信飞鸽传书回京城,另外,发八百里急报,一定要将消息送往圣上手中。” “诺!”贺北接过折子,上马疾驰而去。 第312章 人为之祸 这场瘟疫估计比想象中还要棘手,贺潮风领侍卫铺开了地图,用手在三江城方圆点了点,唤来侍卫吩咐了一阵后,侍卫领命而去。 “你怎么看?”出乎意料的是,贺潮风将视线锁在了江予月身上。 江予月轻摇娥首,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色,她道:“这场瘟疫来的太奇怪了,细数历朝历代的瘟疫,唯独这一场发生在大冬季,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贺潮风眼中一亮,他也觉得这场瘟疫有问题,但仅仅是感觉有这么回事,江予月这一句算是将他给点醒了。 过去有记载的瘟疫,鲜有在冬季发生,除非是战乱之地,死尸过多又未曾收殓入土或者就地焚烧,这才会出现小范围的疫毒。 如今看来,还是得尽快赶到三江城,查清根源才能彻底消除这场疫情。 贺潮风朝江予月走近一步,却见江予月连连后退,他凤眸微凝,怒从心来。 刚要开口,却被江予月出声打断。 “殿下,莫要与我太过接近,这疫毒是鬼毒,无形无色又无味,若我不幸染上,岂不是会染给殿下。” 贺潮风心中莫名一喜,随后又如变脸般难看起来,这女人,带上这对爷孙难道就是为了避开自己的亲近? 想到这,贺潮风挥袖转身,怒道:“难怪你非要带上这对爷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江予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贺潮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容易情绪化了? 她不想再与他争辩,干脆转身走到自己的马车旁边,嘱咐白芷、花苑一番后,她径直去了宁夏那辆马车,宁夏的症状是从这两天开始的,她想近距离观测她病情的变化,以便记录下来,以供太医对症下药。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纯善之人,但却一直心存善意的去对待身边所有的一切。 在瘟疫这种天灾之前,江予月实在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毕竟,瘟疫面前,没有人是局外人。 …… 一路冒着风雪前行,第六天时,押运药材的车队终于到了三江城外,贺潮风将吩咐人将药材卸装至安全之地,并严令重兵守护,随后,他招来木实春、李飞沙,还有随军太医领队赵太医。 这赵太医乃杏林国手,自从他成功用玉女之血研制出解药,拔除了宜贵妃体内的多年旧毒之后,他便成了宫中御医之首。 此番出来,贺潮风特意去宫中要来了赵太医,他也是此战的绝对主力。 见到贺潮风来了之后,木、李二将军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他们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成群结队的灾民向他们涌来。 有些不听劝告执意要冲击防线的,都被他二人下令就地射杀,这些天,光死在虎啸、鹰羽两部箭下的难民就有数百人之多。 很多士兵都已崩溃,射杀自己的同胞,这对从军卫国的士兵而言,的确是种莫大的心里折磨。 贺潮风起身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 “苦了二位将军了,此番本宫前来已有详细打算,李将军,安排一营士兵,起锅造饭,从今天开始救治灾民。” 贺潮风吩咐完李飞沙之后,又将视线放在木实春身上道:“木将军,带本宫兵符去安兴城抽调守军以及民役,即日起就地砍伐山林,平整场地,建收治之所。” 李飞沙与木实春对视一眼,木实春向前一步道:“殿下,临行前户部拨发的物资可是不够啊,这三江城居民足有五万之众,再加上周遭村镇居民,起码有近十万之众,可我们的物资……” 贺潮风微微一笑道:“银钱方面莫要担心,早有人替我们准备充足。”说到这,贺潮风眼前浮现江予月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见李飞沙与木实春有些不信,贺潮风又道:“本宫还能在如此大事上诓你们不成,带上本宫旨意,尔等立即遣人去安兴城、阳关城、胜边城,让当地县令协助购买物资,若有人胆敢趁灾拿价,这个就不用本宫教你们了吧。” 说道最后,贺潮风身上爆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二将领命而去,赵太医向前一步道:“殿下。” 贺潮风剑眉微蹙,自有一股摄人的气息,他端起茶杯,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道:“尔等太医来此已有十余日,为何还没拿出个方子来。” 赵太医额角露出冷汗,拱手道:“非是下官不尽心尽责,此次疫毒着实诡异,此番疫毒先入口鼻,再入肺部,下官等人也曾对症下药,有患者好转,但随后又突然恶化,依下官来看,此疫毒与…与……” 第313章 诡异之毒 “与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事尽管说来。”贺潮风有些不悦的看着赵太医。 赵太医踌躇了片刻,当他看到贺潮风不耐的眼神时,忙道:“这疫毒竟然与贵妃娘娘所中之毒有异曲同工之处,拔之不尽,会暗藏内腑之中,一个疏忽,余毒便会爆发攻心,一旦到了攻心这一步,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 闻言,贺潮风用手敲了敲桌面,突然眼中绽放一道惊芒,道:“你的意思是……” 赵太医点了点头,低声道:“正如殿下所想,若是侧妃娘娘还在,也许能更快的消弭这场大灾,可惜侧妃娘娘……” 贺潮风心中一喜,刚想开口说江予月就在此地,可当他话到嘴边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他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 “荒谬,别说本宫的侧妃不在了,就算她还活着,一个人的血又能救得了多少人?赵太医,本宫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想着如何去研制解药,反而想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法子。” 说到这里,贺潮风的口气萧杀起来,赵太医连忙跪伏,解释道:“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想告诉殿下,此次瘟疫,很有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故意下毒谋害万民。” 贺潮风起身,背负双手,看来那天她的推断是对的,历朝历代的瘟疫,鲜有在这寒冬腊月发生的,结合江予月与赵太医两人的推断来看,这后面是真的有黑手在筹谋此事。 想到这,贺潮风心生无尽杀意,如果疫毒跟母妃所中之毒相似的话,那一定是陈宇德在其中捣鬼,哪怕不是他,也跟他脱离不了关系。 想到陈宇德,贺潮风又想到了江予月,这该死的女人,至今还在隐瞒,难道真要严刑逼供于她? 贺潮风强按下这个念头,又问了赵太医一些事情后,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营中就剩他一人,贺潮风伫立良久,最终,他出了大营,挥退跟上来的侍卫后,他独自一人朝着军营外而去。 距离军营一里之外的废弃茅屋中,江予月将宁夏与她爷爷安顿在此,宁老爷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从他的表象来看,药石已经无用。 大限已至,强留无益。 宁夏的病情很奇怪,时好时坏,最近开始严重起来,江予月开的那个方子,虽然有效的延缓了她病情的进展,可依旧未能拔除掉她体内的疫毒。 如此疫毒,前所未见。 江予月蹙眉,她捞开手腕,之前取血的疤痕虽然淡去,但依旧可见,要不要用自己的血尝试一番?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她觉不会用自己的血,毕竟,就算自己的血又效果,但终究只能救一人,这种了疫毒之人又何止是一人,三江城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疫毒的折磨之下。 “小姐,殿下来了。”花苑隔着老远在外喊道。 江予月严禁白芷、花苑以及燕宸等人靠近此地,这些天,燕宸早按捺不住,也不知跑哪玩去了,终日不见人影,白芷跟花苑则在远处搭建了个帐篷,每日为江予月准备吃食,以及熬制汤药。 贺潮风身穿纹绣白虎的战袍,披着猩红的军用披风,大踏步而来,江予月走出屋子,挥手示意他别再靠近。 两人就这样隔得老远的对视着。 贺潮风见她穿得单薄,眉宇微微一蹙,道:“你的衣物了。” 屋外寒风一吹,还真有些凉,江予月缩了缩身子,强忍寒意道:“不冷。” 贺潮风微生怒意,若不是此番前来寻她有事,贺潮风都想掉头就走,这该死的女人,每次见她都会让她给气上一场。 “殿下此来何事?”江予月用手抱着身子,见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贺潮风回头呵斥花苑道:“还不快去拿件袍子,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花苑闻言,俏脸一红,这的确是她疏忽了,她忙小跑着去帐篷中为江予月拿御寒的袍子。 江予月心中微微一暖,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道:“莫要责怪她们,是我怕疫毒染在袍子上,一件袍子可是要几十两银子了。” 贺潮风一口气噎在喉咙,上不得也下不去,若不是找她有些事情,贺潮风真想掉头而去。 等花苑将袍子拿来之后,贺潮风不顾江予月挥手阻止,径直拿着袍子近身给她披上,江予月浑身一暖,也不知是心暖还是袍子将寒意隔绝在外。 “殿下离妾身远些。”江予月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贺潮风挥手将她拉了回来,一把禁锢在怀中。 “莫要过分了。”贺潮风脸上挂着薄怒,凑近她耳畔说道。 江予月只觉一股酥麻从她全身散开,她浑身一软,便瘫在了他的怀中。 真的很暖…… 第314章 偶然发现 如同贺潮风看不透江予月一样,江予月也看不透贺潮风。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是杀伐果断唯我独尊,还是多疑善变无所定性。 江予月不懂,但她此刻,她真的觉得莫名的心暖,若他能一直如此下去该多好,江予月不由自主的将头靠在他的怀里,任凭他将自己禁锢在他的怀抱。 也不知何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雪来,当一道雪花俏皮的钻进江予月脖子里面时,江予月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挣脱他怀抱道:“殿下……” 这一声殿下叫的百般婉转,贺潮风顿觉心中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他握住她的手道:“疫情之事便交给太医去处理,你一个只看了几本医术的家伙,连半个医者都算不上,跟着瞎掺和什么。” 江予月没有结过他的话题,而是怔怔的看着他道:“殿下不怕染了疫毒?” 贺潮风突然笑道:“本宫也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你周国公主不怕,难不成我大吴的皇子会怕?” 江予月突然沉默,她睁着明亮的大眼认真的看了贺潮风一眼。 “殿下,当初为何要杀我?”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瞬间变冷,贺潮风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他摔开她的手道:“本宫已经跟你解释过,你若不信便罢了。” 信?江予月怎么会信,毕竟她亲眼所见贺潮风弯弓搭箭,一箭将伪装成自己的婢女给射杀,那副画面,一直藏在她脑海深处,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贺潮风反问出声。 “你跟陈宇德到底有何干系,你可知道,这场疫情很有可能是他人为制造出来的。” 这陈宇德所求到底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复仇,又为何要整出这么大阵仗来,甚至不惜以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行事。 将江予月呆在原地思索,贺潮风一把将她拉近身边,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道:“莫要挑战本宫最后的耐心。” 说一千道一万,贺潮风就是不信自己,若自己想要害他,在他八皇子府中便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难道,他不会用脑子想想的吗? 江予月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道:“说到底殿下还是信不过我,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愿解释,更不愿多说。” “你……”贺潮风一把将她甩在雪地,临走前回头冰冷道:“莫让本宫发现蛛丝马迹,否则……”说到最后,贺潮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回头踏步而去。 原本还好好的二人,再次不欢而散。 花苑跟白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主子们的世界太复杂了。 夜色临近,燕宸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只大肥兔,老远便嚷嚷道:“白芷白芷,晚上有好吃的了。” 白芷一看他手中拿着的野兔,顿时笑道:“难得燕宸知道去打猎了,今晚跟小姐好好的做上一餐补补身子。” 燕宸道:“打猎?不不不,这兔子是我捡的。” “捡的?”白芷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肥的兔子你跟我说是捡的,难不成你燕宸这出去半天是守株待兔去了? 将白芷跟花苑一脸不信,燕宸将兔子往她们身前一放道:“真的是捡的,你看这兔子,超傻的,一动也不动。” 还别说,那兔子被燕宸放在地上之后,一动也不动的匍匐在地上,看它那模样,蔫头蔫脑的,就如同大病在身一般。 “这兔子……能吃吗?” 最终,白芷还是决定将这兔子给处理好,这么大一只兔子,若是扔了,岂不是浪费。 燕宸将兔子扔下之后,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白芷让花苑燃起了篝火,她将兔子去毛之后,用刀刨开了兔子腹腔。 “嘶!”白芷倒吸了口气,转身便吐了出来,花苑一看白芷如此,忙问道:“白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花苑一眼见到白芷切开的那只兔子,也不由扭头吐了一地。 两人的呕吐身惊动了江予月,她从屋子中走出来,朝她们走进了道:“你们两个这是干嘛?” 白芷好不容易止住呕吐,对江予月道:“小姐,这兔子的内脏全部坏死,所有的内脏都成青紫色了。” 江予月有些疑惑道:“这是从哪里捡回来死兔子?” 燕宸从灌木从中钻了出来,有些委屈道:“这兔子我带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还没死了。” 还没死?内脏全部坏死成青紫色? 江予月脑海中回响着这两句话,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难道…… 第315章 源头浮现 江予月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兔子莫非是感染了疫毒才会如此…… “燕宸,你这兔子是在哪里发现的?”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场瘟疫就是人为制造的,如果能找到这瘟疫的源头,对阻止这场瘟疫的蔓延应该有大作用。 燕宸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道:“具体地方我也说不上来,如果是白天,我应该可以找到那个地方。” “你捡到兔子的地方附近还有什么特别没有?”江予月看了看彻底暗了下来的天色,看来只有天明了再去探个究竟,以燕宸的孩子心性,想来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燕宸吐了吐舌头,仔细想了想才道:“这兔子是我在一个山洞旁边发现的,那山洞旁边有一条小溪,至于有什么特殊的?” 他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用手在鼻子边挥了挥道:“那地方很臭很臭,这算不算特殊了?” “很臭?”江予月眸子一亮,睁大了眼道:“是不是死尸腐烂的那种臭?” “月姐姐你这么知道?”燕宸干呕了几声,好不容易强压下那股子恶心,听得江予月这么一说,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江予月突然道:“白芷花苑,速度去沐浴净身,身上的衣物都别要了,燕宸,你也快去。” 白芷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将兔子扔进篝火中焚烧时,江予月喝止道:“那兔子先留着,你们快去按我说的做,注意用我配制的那熏香将全身熏上一熏。” 三人连忙按照江予月的吩咐去了。 等三人离开之后,江予月心中一阵悸动,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接近了真像,但具体是什么,她一下又说不上来,于是她茅屋前来回踱步,踩过雪地时发出的沙沙声,在这空旷的雪地中格外的刺耳。 好一会,她停下身来,对着黑暗的林子道:“我要见八皇子殿下,快去请他过来,让他带上太医,就说我有要事。” 不远处的松树似乎动了动,一道黑影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之下。 等那道黑影消失之后,江予月转身进了茅屋,屋中,宁夏蜷缩着火堆旁,躺在她身边的宁老爷子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淡,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没有人会觉得他还活着。 宁夏变得非常惧冷,哪怕江予月将厚厚的被子给她裹上,她依旧不停的在颤抖。 江予月将火堆拨旺了些,看着宁夏道:“宁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宁夏颤抖着点头,她的眸子没有丝毫的神采,就连脸色都变成了苍白。 江予月蹙眉,对宁夏道:“你要坚强一些,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篝火堆传来木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宁夏似乎恢复了一丝人气,她用虚弱的声音道:“恩人,不用安慰我了,我亲眼见过我的亲人以及乡邻得了瘟疫的死状,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它的恐怖。” 江予月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果断的问道:“宁姑娘,三江城这场瘟疫最早是从哪里开始爆发的?” 宁夏闭上眼,似乎在努力回想,好一会才道:“不知道,我是西江集的村民,我爷爷是西江集的赤脚医师,这个瘟疫不是从一个两个人开始的,似乎一夜之间,整个西江集都病了,到处都是咳嗽声……” 说到这,宁夏的眼神浮现了几分惧意,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上了几分。 她似乎又看到了西江集中那一个个吐血而亡的乡邻…… 绝望而无助。 江予月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一如她亲眼见到自己送亲的队伍被大肆屠杀,自己却只能惊惶而逃一样。 她没有再问宁夏,而是给她倒了碗浓浓的汤药,让她趁热喝了下去,至于宁老爷子…… …… 贺潮风正一脸严峻的坐在中帐。 在他身前,赵太医脸色憔悴,没日没夜的收治灾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 贺潮风揉了揉隐隐生疼的太阳穴,军中竟然也发现了感染疫毒的兵丁,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贺潮风突然有些明白了,也许,这幕后黑手的目标就是自己名下的嫡系精锐。 大吴号称兵甲百万,其实真正的能征善战之士并不多,自己麾下的兵马,是大吴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若是折了这股力量,大吴的国力起码下降三成以上。 想到这,贺潮风那临山崩而不改色的心境竟然出现了几分乱意,他有些怒道:“赵太医,究竟查出了根源没有?” 赵太医脸上的褶子全挤上了额头。 闻言,他下跪道:“殿下,下官无能,这疫毒一直反反复复,难以根治,下官…下官……” 大帐中,赵太医的脸色随着烛光的摇曳而变,他踌躇了好一会,才垂头而丧气道:“下官怕是无能为力。” 第316章 雪夜寻见 随着赵太医这一声无能为力,整个大帐陷入了死寂。 贺潮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抓起案桌上的佩剑,又垂然放下,他有些失神的跌坐在座,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出现在他心中。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赵太医心中既忐忑又羞愧,医者仁心,如今这场瘟疫横行,他被人尊为杏林国手,却对这场大灾束手无策,这简直就是他职业生涯中的奇耻大辱。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贺潮风双手死死的握紧,不到万不得已,他终究还是不忍对那些无辜的受灾之人挥起屠刀。 赵太医刚想摇头,一名侍卫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道:“殿下,燕掌柜说有要事要见殿下。” 江予月被贺潮风带来大营后,一直隐藏身份,以云雾城药安堂燕掌柜的身份示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心中乱成一团的贺潮风头也不抬,挥手道:“不见。” 侍卫踌躇了一会,贺潮风用冷冽如刀的眼神看向他道:“莫非听不懂本宫的话?” 侍卫连忙屈膝跪下道:“属下不敢,只是…只是那燕掌柜说请殿下带着太医前去,听她话中的意思,这燕掌柜似乎有所发现。” 贺潮风闻言瞬间站了起来,眉宇间的阴翳也散去了几分,他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欣喜,道:“前面带路。” 顾不上夜色,也顾不上这漫天的风雪,贺潮风领着赵太医,在侍卫的护卫下,连夜策马朝着江予月等人所在的之地而去。 临近江予月所住之地时,贺潮风突然挥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屏退侍卫,对赵太医道:“赵太医,一会无论你见到谁,都烂在自己的肚子中,明白了吗?” 赵太医心中暗凛,这连夜去见的人到底是谁,能让吴国战神一般的八皇子如此凝重的叮嘱自己,他唯有点头,对贺潮风道:“请殿下放心,下官就是死也不会泄露半分。” 贺潮风点了点头,拿起火把,领头驾马而去,赵太医连忙策马跟上,不一会,江予月所在的茅屋便出现在眼前。 闻得马蹄踏雪之声,那边的白芷花苑连忙迎了上来,燕宸一脸晦气的坐在篝火前,哪怕是贺潮风来了,他也没望上他一眼。 “你家主子了?” 贺潮风将缰绳扔给白芷,对着花苑道。 花苑看了赵太医一眼,贺潮风明白过来,对她挥了挥手道:“无事,但说无妨。” 跟在贺潮风身后的赵太医一见花苑,顿时心如明镜,难怪这贺潮风要先警告自己,原来是她……花苑曾跟随江予月进宫探视过宜贵妃,这赵太医自然也见过,当他再次看到花苑时,所有的一切疑惑也就有了答案。 “小姐在那边等着殿下。”花苑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茅屋中的江予月早就听到了贺潮风的声音,用纱巾遮住了面容后,出了门来。 …… 当江予月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跟在贺潮风身后的赵太医眼睛赫然亮了。他不由自主的出声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这源头极有可能就在燕宸发现兔子的地方?” 话一出口,赵太医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竟然直接道破了江予月的身份,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场面顿时变得冷寂,江予月微微一笑,对赵太医道:“赵大人应该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堂掌柜,可不是什么侧妃娘娘。” 有了江予月的解围,赵太医连忙改口道:“看来下官真的是人老眼花,燕掌柜的可切莫见怪。”说完这话,寒风冷冽下,赵太医依旧觉得有汗从他额角低落,掉在雪地凝结成冰。 赵太医检视了一番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用树枝扒拉开兔子的内脏仔细看了看,回头对着贺潮风道:“殿下,燕掌柜的推断只怕是真的,这兔子内腑的症状,与中了疫毒死去之人的症状一般无二。 说到此处,赵太医突然对着江予月躬身行了个大礼,道:“下官替灾民谢过燕掌柜,若是能找到这瘟疫的源头,本官七分把握研制出解除瘟疫的配方,燕掌柜此番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善事。” 江予月连忙回了一礼,她没有赵太医那般乐观,微微蹙眉道:“不是小女子泼冷水,就算寻到瘟疫的源头,此事怕也不是那么好解决,这场瘟疫传播的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远,希望赵大人能尽快研制出方子,并掐断瘟疫之源头,否则……” 赵太医闻言,暗叹一声,拂了拂嘴角的胡须。 不管如何,唯有尽力而为…… 第317章 给你交待 寒风呼啸,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贺潮风让侍卫撑好了营帐,扎营在江予月茅屋的上风之处。 赵太医用纱布裹好口舌之后,随着江予月去探视了一方宁夏跟她爷爷,一番诊断之后,赵太医对着宁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这位老叟估计撑不过明天,至于这位姑娘,应该感染了疫毒很长一段时间了,奇怪的是,她的发病时间却被延后来了许久;还有,她虽面红唇白,但脉数却无太大的变化……奇怪了?” 他斟酌了许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他看到江予月时,心中莫名一动,道:“侧…燕掌柜可曾给她喂过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一些特殊的血什么的。” 江予月知道赵太医话中之意,她连忙摇头道:“未曾,只是熬制了一些汤药喂她服下。” 赵太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燕掌柜方便将方子给我看上一看吗?” 这也难怪赵太医一脸为难,医者手中的方子,都是秘传的东西,贸然问别人要方子,这的确谈不上体面,尤其对他这个杏林国手而言。 江予月倒是没有找他一那么多的想法,干脆利落的方子复述了一遍,然后补充道:“赵大人,这个方子是小女子从一本医术中偶然所见,只是,这部医术已经残破,这个方子也只是个残方,大人如果觉得有用,尽管拿去用,无需在意其他。” 赵太医心中暗赞,这江予月行事大气磊落,不愧是一国公主,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也不是董芙婉那等世家子女所能媲美。 赞叹完江予月之后,赵太医开始琢磨起方子来,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甘草等等,这十余位药材都是些常见的清热解毒的药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眼前这宁姓女子的症状看似严重,但内腑却未受损太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太医陷入了苦思,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苦思无果之后,他辞别了江予月,去了贺潮风所在的营帐。 贺潮风正对着一副行军地图凝眉苦思,饶是智勇双全的他,如今也是有些看不透这幕后黑手的的意图。 入冬以来,自己曾放出探子北上打探漠北皇廷的动向,从探子传回来的信息来看,这漠北皇廷没有南下,反而望北而去,看其动向,并没有南下侵犯吴国的迹象,至于周国…… 贺潮风不屑的摇头,不是自己小看了周国那群老爷兵,自己不去找周国的麻烦,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若周国真不识好歹,自己也乐意让他们见识见识麾下的兵锋之威。 只是…… 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安到底来自哪里? 贺潮风有些心绪不宁,这种状态,哪怕他领兵冲击漠北皇廷时都不曾有过。 赵太医将自己打理干净后,这才进了贺潮风的营帐。 贺潮风收回思绪,对站得远远的赵太医道:“此番可有发现?” 赵太医微微斟酌了一番,这才道:“这燕掌柜真是上天派给殿下的吉星,她所收治的那名宁姓女子,体内虽有疫毒,但却有效的遏制住了疫毒侵入内腑,如果调理得当,应该能拔除疫毒。” 闻讯,贺潮风的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这女人,还真有些意思,经营上有一手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医道上有所建树,一直以为自己算是高看于她了,想不到,最终自己还是小觑了她。 有她在,贺潮风莫名的对这场瘟疫持上了乐观的态度,如今,他更多的是将眼光着眼这场瘟疫的幕后阴谋。 “如此甚好。” 贺潮风微微一笑,嘴角眉间露出了喜意。 赵太医思忖了一会,躬身道:“殿下,明日一早,请准许燕掌柜随队一起前往查探,以燕掌柜的蕙质兰心,说不定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贺潮风额首,挥手示意赵太医退下之后,他走出了营帐,迎着风雪走向她所在的茅屋。 恰在此时,江予月不约而同的走出了房门,她仰头便见到他那熟悉的身影。 隔着一帘风雪,一丝莫名的情愫暗中幽生。 贺潮风向前几步,认真的看着她道:“给本宫些时间,本宫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江予月没有像往常一般,而是微带迷离的看着风雪中的他。 她摘下面纱,红唇微微勾起,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 兴许,自己该信他的! 江予月俏立雪夜,如同一枝孑然独立寒冬的腊梅。 任凭风雪疾劲,也难阻其傲然盛放。 第318章 有所发现 风雪肆虐了一夜,翌日一早,东方升起了一轮白日。 贺潮风调来了一队精锐,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在燕宸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山林深处进发。 江予月带着斗笠,脸上围着面纱,与赵太医一同被侍卫护在中间,贺潮风全副武装,骑着奔雷驹,玄黑长枪一端握在手上,一端挂在得胜勾上,在前面带路的燕宸,在战马上扭来扭去,一脸的兴奋。 江予月看了贺潮风一眼,也许是连日来都未曾休息好,他那张阴鸷威严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疲惫,看着他的背影,江予月的心情是复杂的。 自己应该恨他的,也不知为何,自己却越来越恨不起来,见他满身疲色,她甚至有几分心疼。 很快,江予月便调整好了心态,罢了,不管未来如何,以后的事终究是以后的事,活在当下,才是每个人都应该考虑的事。 雪后的林地很是安静,行了一个时辰之后,燕宸跳下马来,对身后众人道:“前面不能骑马了,往这里进去,只有一条沿着悬崖开掘出来的小路,战马肯定进不去。” 贺潮风挥手,所有人都停止了前进,场中,除了战马粗重的呼吸声外,隐约可听到瀑布声传来。 江予月蹙眉,驱马向前,走到燕宸身边,一把揪住他耳朵道:“昨天在外野了一天,你跑这地方来干嘛?” 燕宸脸色瞬间胀红,一边偷看周围的人有没有笑话自己,一边对江予月道:“月姐姐,疼疼疼。” 看着龇牙咧嘴的燕宸,江予月隔着斗笠上的白纱瞪了他一眼。 贺潮风看着眼前这陡峭的山壁,昨夜风雪下了整整一夜,那条挂在山壁上的险峻山路已经被大雪覆盖,这时候上去,着实太过危险。 “你昨天是怎么上去的?”贺潮风将视线转上燕宸,薄唇轻启,朗声问道。 好不容易挣脱了江予月的魔爪,燕宸纵身下马,远离了江予月这才道:“就直接走上去的呗。”说完,他给了贺潮风一个白眼。 贺潮风眉宇拧了拧,强按下心中的那丝火气,对侍候在身边的贺北道:“带上几个人,去清出一条路来。”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了。在他心中,一直有一股紧迫感在催促着他尽快的解决这场瘟疫,否则,吴国必然会出大乱子。 贺北领着几名侍卫,在一旁砍了些木棒做拐杖,在前面开始探路,皑皑积雪之下,根本就分布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悬崖,只能尽可能的靠在山体上,小心翼翼的前行。 燕宸拉了拉江予月,小声道:“月姐姐,你别上去,这里太危险了。” “前面还有多远到达你说的那个地方?” 江予月跳下马来,捡了根树枝,闻着水声朝一边走去。 燕宸连忙跟上,指着前面的方向道:“就从这个山壁的小路上去,前面是一个瀑布,山洞就在瀑布的上面,对了,这溪水就是从那山洞里面流出来的。 江予月用棍子一边探路,一边朝着小溪而去,身后,燕宸生怕她摔着,连忙跟了上去,贺潮风驻马站在原地未动,看着那条悬挂在山壁上的小路深蹙着眉宇。 赵太医听到燕宸这么一说,顿时知道了江予月要去溪边的目的,他也下了马,踩着她留下的足迹跟了过去。 贺潮风回过神来,挥手示意侍卫跟了过去。 快走进溪流时,江予月便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这种臭味像极了死鱼的那种臭味,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快了几分。 分开灌木从后,溪流出现在她眼前,这小溪的水看起来清澈甘甜,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但是,这股子臭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江予月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 她用手中的木棍挑起溪流中的一根藤蔓,用力的挑了挑,顿时,那股腐臭的味道变得格外浓烈起来,饶是江予月蒙着纱巾,这股臭味依旧熏得她皱眉干呕。 从后面赶来的燕宸连忙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稳住,将她扶到一边后,接过她手中的棍子,勾住那条藤蔓手腕发力,硬生生的将那条藤蔓给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燕宸屏住呼吸,发现藤蔓上牵着一长串黑色的东西,在他们身后的赵太医走了过来,恰好瞧见这一幕,他惊呼道:“快快放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这一声给吸引过来,贺潮风下马,摘下挂在奔雷身上的宝剑,大步走了过去。 赵太医一脸凝重,转身对贺潮风道:“殿下,别过来。” 第319章 难以靠近 江予月脸色苍白,若不是燕宸在她身边扶着她,只怕她已瘫倒在地,不是怕的,而是被那股巨臭熏的。 贺潮风扫了一眼扶着江予月的燕宸,不顾赵太医的阻止,径直走了上去将燕宸挤开,然后将江予月的腰肢一揽,将她牢牢的固在自己的怀中。 江予月微微张大了眼,他…这是在吃醋吗? 一丝甜蜜莫名的浮现在她心海,一旁的燕宸心生不满,刚想开口便被江予月挥手制止,她脸色微红,用手推了推贺潮风,低声道:“殿下,他们都看着了。” 贺潮风嘴角微微一勾,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紧紧的勾住了她的腰肢,隔着衣物,感受着她那肌肤带来的惊人触感…… 赵太医不由捂嘴干咳,提醒道:“殿下,如果下官没有看错的话,刚藤蔓上挂着的那些东西应是人体内脏,还请殿下与侧……” 话道嘴边,赵太医突然醒悟,连忙改口道:“还请殿下与燕掌柜先离开此地,让本官来查探一二。” 贺潮风将江予月带到一旁,让路出来给赵太医过去,一旁的燕宸也退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他仔细回想了下昨天,印象中,好像自己用溪水洗过手…… 想到这,燕宸脸色难看起来,用手在衣服上使劲的揉搓。 太恶心了! 赵太医捂好嘴鼻之后,在侍卫的帮助下,用一个钩子在溪水里的藤蔓捞了出来,经过他的仔细检查,这些零碎的确是人体内脏。 他回过头,对江予月道:“燕掌柜真是心细如发,从这些未腐烂的零碎来看,这应该是感染了瘟疫后的死者所留下的,只是,这些零碎为何会出现在这小溪?” 他抬头了看贺北等人正在清理的那条小径,扭头对贺潮风道:“殿下,如今看来,必须得上去一番了。” 贺潮风点头,唤来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一阵后,那名侍卫立马骑上战马,沿着来路而回,等那名侍卫离去之后,贺潮风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条小溪。 大军扎营就在下方,所用之水应该就是这条溪流之水。想到这,贺潮风的脸色难看起来。 若非燕宸贪玩发现此地,再加上江予月的心细如发,自己的大军很有可能会染上瘟疫……如此狠毒的计策,当真该杀。 贺潮风杀意冲天,他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手刃他于刀下。 好不容易平息下心中的杀意后,贺潮风给了江予月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的福星,从瘟疫爆发之后,正是因为有她,省去了自己很多的麻烦。 得玉女者得天下,这句谶言传自天机谷,是天机老人亲自卜算出来的,难不成真的有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 事到如今,就连从来不信鬼神的贺潮风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若非如此,又岂会有如此多巧合。这场瘟疫之灾,若非有江予月的协助,单是药材都得费自己一番大力。想到这,贺潮风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宇。 贺潮风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气运,更不相信天机老人所谓的批言,他只相信自身所掌握的实力。 他看了一眼近在身边的江予月,除非…… 抛开气运这些虚的东西而言,就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他人一步一步谋划好的陷阱,又或者说,这一切是江予月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太多的巧合,那便不是巧合,而是阴谋!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自己是该信她,还是不该信她? 信与不信,是横亘在他二人身前的一座巍峨山脉,贺潮风不知道这座山脉的那一边是地狱,那一边是天堂。 这要是换做以前,贺潮风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拿下,要么囚禁监管起来,要么直接砍了,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贺潮风的心早就乱了。 以前,她在身边的时候贺潮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甚至于有些时候会为了她的顶撞而恼怒,直到她离开了,他才赫然发现,她是如此的特别,少了她的存在,他的心都如同空去了一块。 贺潮风暗叹了口气,将所有的心事掩盖在心底。 曾几何时,他会变得如此踌躇不定,贺潮风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为儿女私情所牵绊,他的心思应该放在江山一统之上。 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江予月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的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丝复杂,江予月心中莫名一痛,也许,想象中所有的一切美好,都不会出现在她与他之间。 因为,她与他之间,哪怕靠的再近,两个人的心也靠不到一起。 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隔阂横亘在两颗心的中间。 也许… 一切都是错的! 第320章 冒险一搏 江予月心中自嘲一笑,面纱遮掩的俏脸上勾起了一道难言的苦涩。 自己就不该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希望! 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除了在周围警戒的侍卫之外,所有人都在帮忙清楚山壁上那条小道的积雪,赵太医让人生了一堆篝火,江予月随手扔了些自制的熏香进去,用以祛除鼻尖萦绕的那丝尸臭。 贺北领着几名侍卫已经将挂在山壁上的那条小道清出了一段路程,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老天会不会又突然来一场大雪。 江予月思索了一会,对贺潮风道:“殿下,如果按这个速度下去,只怕天黑时分都到不了燕宸所说的地方,所谓兵贵神速,只能冒险一搏了。” 她这一番话正是贺潮风此刻所想,他从奔雷驹身上取来玄黑长枪,率先走向小道,江予月也跟着走了上去,其他侍卫正要向前时,江予月却阻止道:“不行,雪地封冻之路不能多踩,否则众人踩踏之后,定然会变得泞泥不堪,到时候一失足便会滑落下山崖。” 贺潮风闻言,对那些侍卫道:“你们就在这候着,看好马匹,本宫去去便回。” 侍卫只能退下,贺潮风领着江予月、赵太医以及燕宸上了那条陡峭难行的山路,前面这一段,有贺北他们清除积雪,他们走的很快。 不一会,他们便到了贺北他们所在的地方,见贺潮风亲自毛线,贺北这个亲卫队长顿时大惊,连忙出声道:“殿下,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要冒险上去,也是属下的事。” 贺潮风不耐的从他身侧闪过,回头道:“保护好她。” 贺北张了张嘴还想再劝阻于他,却被贺潮风一个严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头看向江予月,未料,江予月也对他摇头道:“我有燕宸保护,贺将军还是去护着赵太医,此行,赵太医才是重中之重。” 在后面的燕宸一听江予月所说,一个翻身便落在了江予月的身边,用挑衅的眼光看了贺北一眼,贺北冷哼一声,却还是听从了江予月的安排。 正如江予月所说,此行最重要的便是赵太医,唯有将他带上去,才能挖掘出这场瘟疫的真正起因来,另外,这燕宸的身手敏捷,想来也能照应好侧妃娘娘,只是自家殿下…… 贺北看了看贺潮风,发现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一边走,一边有玄黑长枪在积雪中探路,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踏实的脚印。 后面的人连忙跟了上去,走到一半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天色变得阴暗起来。 贺潮风抬头看了看这天气,顿时皱眉,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的节奏。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难上加难! 江予月用一根木棍小心的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她往下看了看,大雪蔼蔼白茫茫的一片,这要是掉落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被冻死。 好在这一路都有惊无险,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等终于到达了瀑布的上方。江予月只觉自己的后背都是湿的,站在高处,劲风一吹,她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在她身边的燕宸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从身上脱下穿在外面的皮袄,刚想递给江予月就被贺潮风一手挡开,只见他摘下自己的披风,顺手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燕宸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贺北从后面走了过来,还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江予月没好气的看着这三个男人,贺北跟燕宸有些孩子气也就算了,这贺潮风怎么也如此的孩子气。 山风缓和了些,万幸的是,积压在他们头顶的乌云莫名的散了去,想象中的那场暴风雪并没有出现。 燕宸看了看四周,用木棍扒开了一处积雪,露出了一个小洞,他指了指那地道:“月姐姐,那兔子就是在这个洞口发现的。” 随着他扒开了积雪,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开来,有了准备的江予月早早的捏住了鼻子,顺手将精制的薄荷油擦在了鼻尖,有了薄荷油的帮助,那丝恶臭终于淡去了几分。 她不由瞪了燕宸一眼,道:“这么臭的地方你也来。” 燕宸捏了捏鼻子,道:“我闻着不是太臭。” 江予月闻言只能摇头。 贺潮风没有多留,而是将玄黑长枪插在了一边,抓起腰间挂着的佩剑率先朝不远处的山洞走去。 贺北连忙带着赵太医连忙跟了上去,江予月突然生出一丝心悸的感觉,她微微蹙眉,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吗? 第321章 地狱场景 江予月叫住正要走进山洞的贺潮风,从怀中掏出一条香帕,在上面喷上了薄荷油,然后她转过身,从自己内衬的衣物上撕下一片衣角。 “安全起见,带上这个。”她对贺潮风扬了扬手中的布片,示意他蒙上口鼻。 贺潮风有些不耐,死尸他见的还少吗?不过区区尸臭而已,何足挂齿。 刚想拒绝,却见江予月眸子中闪过一丝关心,到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走了过去,将身子弯了下来,江予月用衣角将香帕缠在内里,然后用双手绕过他的头往后系。 从侧面看去,就如同她主动搂着贺潮风的头一般。 贺潮风闻着刺鼻的薄荷味,俊美的脸上微露一丝不适,若不是里面的香帕带着她的一丝体香,他都想摘下蒙在脸上的衣角。 系好之后,贺潮风将要往后退走的她揽住,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是个妖精。” 说着,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丰满之处,直让江予月脸色羞红,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想什么了?”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贺潮风出现瞬间失神,他连忙将头偏向一旁。 贺北与赵太医也做好了防护,燕宸在江予月带着薄怒的眼神下,这才一脸不舍的撕开了个衣角,学着他们将口鼻掩好。 一行人进了山洞,燕宸也不知道从哪里搜了个火把出来,洞口不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洞竟然别有洞天,里面的面积堪比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 山洞中的温度并不低,但腐臭的味道格外的浓烈,燕宸一脚点在山洞旁的石头上,如同大鸟一般落在了一块凸起的巨石上,落下之后,他用身上的火折子将火把点燃,火光跳动着照亮了山洞。 “嘶!”最前方的贺北倒吸了一口气,猛然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将剑置于身前摆出了防护的姿势。 贺潮风眉宇拧成了一团,他挥手挡在江予月的眼前,不顾江予月挣扎,缓缓的带着她往后退去,赵太医浑身发颤,想要退后,却觉得自己的双脚连迈开的力气都没有。 燕宸也吓的够呛,嗖的一声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掉头就往江予月这边钻。 贺北缓缓后退,就连见惯了生死的他,此刻也不由的有些颤抖,在他的帮助下,赵太医这才生出几分力气,缓缓的朝后退了出去。 出了山洞后,所有人都对山洞中所见的一幕讳莫如深,就连跳脱的燕宸都变得安静了。 若只是燕宸被吓到,江予月不会觉得奇怪,可这赵太医什么没见过,身为杏林国手,哪怕是开膛破腹的事他也做过,可就么一个医者,竟然被里面的场景吓得走不动路,莫非这里面是无间地狱? 江予月将视线转向贺潮风,他脸色倒是没有变化,但握剑的手关节微微发白,显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她去做某件事,她就越好奇。 此刻的江予月就是如此,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勇气,趁着他们还在努力平息心情时候,她竟掉头返回了山洞。 等几人发现时,她已走进了山洞,贺潮风提剑就追。 本来就没什么距离,等贺潮风追来时,江予月已经走到了他们刚撤离出去的地方,定眼一看,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在她前面,是一个木制牢笼,牢笼中,挂满了各种人体的零碎,那些零零碎碎的器官下面,铺满了老鼠跟蝙蝠的尸体,那些腐败的汁液,正在一滴一滴的汇入溪流。 像这种牢笼,堆满了整个山洞,山洞的温度并不是太低,那些器官开始膨胀并发黑…… 江予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等她回过神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向来坚强的江予月差点被吓到崩溃,贺潮风牢牢的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挂在贺潮风的身上。 这比地狱还要地狱,笔墨行间已难描述其中的万分之一。 贺潮风脸色阴沉的可怕,与他人相比,贺潮风看的更远也想的更多。 能摆出这么大阵仗来,证明这个势力一定不小,关键是,这个幕后黑手似乎算定了自己会屯军,于是他便在此阻拦设下陷阱,若是让这人成功,自己的大军都得被这人为制造出来的疫毒给撂倒。 此人,当真可怕。 最让贺潮风感到不安的是,这幕后之人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这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贺潮风顿时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他将视线锁定在江予月身上,最终暗中摇头,又将视线锁定在贺北的身上……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谁是真、谁是假? 第322章 机缘巧合 赵太医回过神来,捂住自己的胸口,满脸怒色道:“此人之狠毒,天地不可容,还请殿下追查根源,将背后的人挖出来,下官想看看,究竟是谁,才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 贺北也在旁边复议道:“殿下,属下觉得此事应该交给贺南去彻查,一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挖出来才行。” 山风呼啸,贺潮风的脸就跟此时的天色一样,阴暗的可怕。贺潮风没有说话,而是揽着江予月朝赵太医冷声问道:“可有发现?” 赵太医思索了片刻道:“若下官没有看错的话,这疫毒应该是鼠疫,而且不是单纯的鼠疫,而是参杂了尸毒的鼠疫,与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同源同理。” “能祛除么?”这个问题才是贺潮风眼下最关心的事,如果祛除不了,就算挖出了根源,也于事无补。 赵太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长须道:“得益于燕掌柜的方子,下官应该有七成把握可拿下这场瘟疫。” 说完,赵太医对江予月认真的行了个大礼,道:“下官替天下万民谢过燕掌柜,若不是燕掌柜,此次瘟疫,将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其中。” 江予月依在贺潮风的怀中,脸色苍白的对赵太医道:“太医此言小女子受之有愧,对抗这场瘟疫,还是要靠你们这些杏林高人。” 赵太医摇了摇头道:“燕掌柜心细如发,发现了这瘟疫的源头是一个,另外,下官刚刚深思了一遍燕掌柜给的残方,如果下官预料不错的话,这个残方所缺失的一味药材就是薄荷,只要将这位药加进去,治疗瘟疫的方子便有了。” “薄荷?”江予月微做思忖,顿时明悟了几分。 此前赵太医说宁夏的脉象很奇怪,虽有感染疫毒之相,但疫毒却被约束住,并没有出现攻心之兆,如今想来,用那残方熬制的汤药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宁夏也曾用过薄荷油涂抹口鼻预防疫毒,因缘巧合的补全了药材的最后一环…… 果然是药医不死人,与宁夏相比,宁老爷子就没有这个命了。 年岁大了的他,又被疫毒侵袭了五脏六腑,如今药石已经无用,这是他的命数到了。 贺潮风握住江予月的手紧了紧。 想不到这场波及万人的瘟疫会终究在她的手上,药材是她囤的,治疗瘟疫的药方因为她而出世,就连这瘟疫爆发的根源,也是因为她的心细而发现的…… 若非有她,这一场瘟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最终要的是,自己麾下的精兵也会因此而折损殆尽,届时,吴国必乱,身处漠北大地的胡奴皇廷,定不会放弃向吴国复仇的机会,若周国再趁机生事…… 一个乱世便会诞生。 贺潮风背生凉意,这事如果是陈宇德做的,那他背后的势力真的不容小觑。 不对,短短的数年,就算陈宇德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组建出如此庞大的势力,难道是天机谷? 贺潮风心绪难平,贺北看了看天色,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尽早下山,万一降下大风雪,我们可能就无法下山了。” 贺潮风看了看江予月,然后道:“套马绳给我。” 贺北摘下身上的绳子递给贺潮风,贺潮风用绳子在自己身上打了个结,然后将另一端牢牢的系在江予月的身上,做完此事后,他回首拿起镔铁打造的玄黑长枪,松开搂着江予月的手,大步向前,江予月看了一眼腰肢处系着的绳子,心中一暖,连忙跟了上去。 最终,贺北垫底,在他前面的是上了年岁的赵太医,燕宸反而位于中间,他身手敏捷,否则随时照应江予月与赵太医。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下了山道,守在原地的侍卫纷纷向前,递过温好的美酒以及干粮,贺潮风想起此前在山洞中所见的场景,顿时没了任何胃口,嘱咐一声,众人上马便往回赶。 路上,江予月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几分,她深吸了口气,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几分。 做出这些事的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为人有自己的底线,若是连底线都没了,还叫人吗? 江予月暗暗咬牙,如果这事正是陈宇德做的,哪怕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也断然不能与其为伍,这种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间。 行至半路,酝酿了一天的风雪终于降临,江予月用他的披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依旧觉得浑身发冷,前路风雪茫茫,像极了自己的人生…… 第323章 身体不妙 回到营地后,江予月浑身疲惫,那噩梦般的一幕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头重如铅,竟连衣服都未换,径直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她似乎又梦到了周国皇宫中的桃花,只是,这一次桃花之下不是公子如玉的李瑾,也不是俊美而又霸道无双的贺潮风,而是那一个个挂满了人体零件的木笼以及堆积如山的各种尸骨…… 白芷让花苑将火堆烧的旺了些,她一边用绸布替江予月擦着额角,一边埋汰燕宸道:“不是叮嘱了你要保护好小姐吗?你看看小姐现在这样,肯定是受了大惊吓才有的心悸之症,你真是没用?” 燕宸莫名委屈,这明明是月姐姐自己要跑进去看的,现在倒好,全是自己背锅了。 他又不好辩驳,只能耷拉着头任凭白芷数落。 一边的花苑有些担心道:“我看还是去请太医来给小姐瞧瞧吧,或者告诉殿下,让殿下安排人来看看。” 白芷闻言点了点头,朝着燕宸努了努嘴道:“还在哪杵着干嘛,还不快去那边的军营请太医过来。” 燕宸苦恼的点头,他突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个管束的人,让他自己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生出反感来。 …… …… 贺潮风刚将众多事情逐一安排下去,如今,根源找到了,药材、药方都备好了,也就意味着这场瘟疫很快便会落下帷幕,他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中。 他起身,铺开了营帐中的军用地图,看着周吴边境以及漠北边境陷入了沉思,再有几日便是年关,这胡奴往年就算再老实,也会有一些部落会前往吴国边境的村落抢掠,可是今年,竟然没有一处地方上报胡奴劫掠的消息…… 这并没有让贺潮风心中安定,反而让他心生出警惕来,这胡奴到底在酝酿着什么? 想要真正的解决掉漠北皇廷这个威胁,要么肢解了它,要么彻底的将他们赶出漠北,想要做到这点,却必须先将周国给统一了。 三国相争,吴国的国力虽然最强,但周国与漠北皇廷却默契的达成了联盟,只要吴国针对其中的一方动刀,另外一方必然会陈兵边境,逼迫吴国回防,避免首尾作战,兼顾不来。 贺潮风盯着地图苦思良久,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漠北皇廷与周国毗邻的白马源沙漠。 这片沙漠一直以来都是生命禁区般的存在,到处是流沙,没有人能安然穿越过去,应该是自己多想了,贺潮风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 “贺南。”思忖了一番后,贺潮风决定还是让人去查探一番,他还是觉得不踏实,若周国与漠北皇廷打通了白马源沙漠,那周国丰富的物资便能让漠北皇廷的势力膨胀起来,届时,吴国若被两国夹击,那可真是有灭国之危。 “属下在。” 贺南依旧如同老样子一般出现在营帐中的阴暗处,贺潮风早已见怪不怪,对他道:“叫上几个弟兄去白马源沙漠看看,我总觉得那里有些问题。” 贺南没有多说,应了声诺后,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大帐中。 大帐外,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了帐门外,恭声道:“启禀殿下,适才有人来说燕掌柜病了,请求殿下安排太医过去看看。” 贺潮风闻言一惊,忙让人请来赵太医,在贺北的护卫下,连夜前往江予月所在的地方。 …… 江予月的脸色通红,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状。 白芷一边着急的替她擦汗,一边不时的去营帐门口看上一眼。 花苑只能在一边干着急,江予月以前也曾病倒过,但都不像这一次这般。 帐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白芷连忙小跑着迎了出去,贺潮风将手中的缰绳往贺北手上一甩,大踏步的进了营帐。 花苑连忙福身行礼,贺潮风看着昏迷过去的江予月,冷峻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柔情,他用眼角瞥了花苑一眼,冷冷道:“为何此时在请太医?” 花苑被他这冷冷的一眼吓得跪倒在地,口中连道:“小姐一直从那处回来之后,就一直昏睡,此前奴婢还以为小姐在那边照应着宁夏,是奴婢疏忽了,还请殿下责罚。” 跟着进来的白芷也忙跟着花苑跪了下去,道:“殿下,此时救治小姐为重,等小姐好了,再处罚奴婢等人吧。” 贺潮风冷哼了一声,对着赵太医道:“辛苦你了。” 赵太医点了点头,让白芷用丝绸裹住了江予月的脉搏后,他这才用手搭在她手腕上开始号脉。 许久,赵太医才收回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殿下,燕掌柜的身体不妙啊!” 此话一出,整个营帐变得落针可闻。 第324章 性命危矣 贺潮风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瞬间,他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进而脸色阴沉,一把揪住赵太医的领子,道:“给本宫说清楚点,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妙了?” 赵太医也是连连摇头道:“燕掌柜的脉络紊乱、气若游丝,高烧而昏睡不醒,综合来看,应是心力交瘁引发的心神衰竭之症,若发现的早,用安神之药调养,修养一段时间便好,可是……” 看着贺潮风猩红的双眼,赵太医只能硬撑着头皮道:“这燕掌柜此前便失血过多,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再加上她长期处于心力交瘁之中,昨日山洞那一幕彻底引爆了她挤压多日的心毒,这才引发了心神衰竭,下官只能用些安神药方,希望她能挺过来,否则……” 赵太医话说到这,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这安神药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尽人事、听天命!!! 贺潮风如遭雷亟,他松开揪住赵太医的手,身形一个踉跄,接连退了几步,一旁的白芷、花苑被赵太医的话惊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等她们醒悟过来时,纷纷冲到江予月的身边,一把握住江予月的手,眼泪止不住的从她们俩人的眼中流下……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往日幕幕,纷纷浮现,贺潮风突然双手扶住赵太医的肩膀,赤红着双眼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是不是?” 赵太医强忍双肩传来的剧痛,对贺潮风叹气摇头,苦涩道:“若是有其他办法,下官又岂会看着燕掌柜如此?”江予月对这场瘟疫的功劳别人不知道,但赵太医这个亲身经历过所有事情的人自然知道,若不是她,这场瘟疫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一个拯救万民之人,为何会有如此遭遇? 赵太医喟然长叹,都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为何如此善良之人,却要受如此大难,这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贺潮风只觉心中一空,整颗心沉入了深渊,回想过去种种,他眼角突然浮现一丝湿润。 帐篷外,风雪大作,吹得烛光摇曳奄奄一息。 贺潮风闭眼,双手无力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 他挥了挥手,示意赵太医退下,赵太医身形也佝偻了几分,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当他睁眼时,却发现花苑跟白芷还守在江予月的身畔。 “给本宫滚出去?” 贺潮风猛然怒吼,如同一只受伤咆哮的雄狮。 这要是往日,白芷、花苑只怕早就退出了营帐,但今日,这两人都倔强的护在江予月身前,张开双手阻止贺潮风靠近,哪怕,全身都在颤抖…… “呛”的一声,贺潮风反手拔出了剑,一字字道:“莫以为本宫不敢杀人?” 花苑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娇小的身躯虽在颤抖,但这一步走的却是斩钉截铁,她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对贺潮风道:“殿下乃皇室血脉,生来便是万乘之躯,奴婢是草间蝼蚁,按理说,奴婢不该对殿下无礼,但今日,奴婢却有些话要说,哪怕殿下现在就杀了奴婢。” 声音虽然带着颤意,但这一番话却有莫名的气势在其中。 贺潮风停下了脚步,利刃直指花苑,一旁的白芷也冲了上来,两个瘦弱的身影,战战兢兢却又毫不犹豫的当着他靠近她的脚步。 两张小脸都挂着倔强,像极了她们的主子,想到江予月,贺潮风的怒火突然消散,他喟然长叹,道:“我听着。” 毫无疑问,贺潮风是个高傲的人,但此刻,他竟失了往日的桀骜。 花苑咬了咬嘴唇道:“娘娘一番心思全在殿下身上,可殿下倒好,不曾怜惜也就罢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娘娘,奴婢替娘娘感到不值,因为……殿下,你根本就不配娘娘如此付出。” 这一番话,只字不差的落在贺潮风耳中,不配两个字如同一柄神兵利刃,瞬间斩开了贺潮风的心里防线。 贺潮风死死的握住手中剑,在他心中,往事幕幕浮现。 他突然笑了,只是笑声有些悲呛。 “也许吧!此刻,本宫只想好好的陪陪她,可好?” 花苑本想摇头拒绝,可白芷却摇了摇她胳膊,低声道:“让殿下陪陪娘娘吧,其实,娘娘都未曾放下过殿下。” 花苑何曾不知,自家主子虽然脸上不在乎,但每一次见到贺潮风时,她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带上了欣喜,也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爱极了他吧! 第326章 终于醒来 只要能暂时保证她不死,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贺潮风看着沉睡不醒的江予月,只要暖心玉髓真实存在,就算翻遍周吴两国,贺潮风都要将它找出来。 希望老天有眼! 贺潮风生平第一次向老天祈祷,向来不信命数的他,此刻也难免于俗。 “宁姑娘,敢问祖上是在哪挖出的这块玉佩。”贺潮风的心稍微松了一送,冷静下来的他开始琢磨着如何去寻这暖心玉髓了,于是他向宁夏开口问道。 宁夏秀美微蹙,好一会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我老家三江城的西江集那边,我也就听爷爷曾这么说过一嘴,也不晓得是真还是假。” 三江城的西江集? 贺潮风手微微一滞,这不是最早爆发瘟疫的地方吗? 看来,还是得去上一趟这座小城,贺潮风眉宇皱成了一个川字。 最早的计划是贺潮风带回药材之后,便领军坐镇后方,让贺南率领队伍保护太医前往三江城瘟疫爆发的源头去追查起因,后来,因为江予月一次偶然的发现,提前帮助他们揭开了瘟疫的起因,因此,三江城之行便取消了。 贺潮风心中有种感觉,这幕后黑手是希望他去三江城的,那边一定有他们留下的后手,在等着自己过去自投罗网,原本,他是不打算去的,因为,他绝不是一个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自幼熟读兵法的他,又岂会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搞不明白? 在行军打仗这块,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账,哪怕是五千骑兵纵横漠北草原,那也是他静推细算过才做出的决定,在别人眼中,他是在冒险,在他自己眼中,这就是一次谋定而后动的军事行动。 眼下,这一趟还真的不去不行了,贺潮风突然笑了,谨慎并不代表他害怕,既然无可避免的要走上这么一趟,那他贺潮风也无惧任何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贺潮风将宁夏的玉佩给江予月带上之后,江予月的呼吸竟平稳了几分,贺潮风一喜,连忙让人传来赵太医,闻讯而来的赵太医再次为江予月号脉之后,脸色微微舒展了开来。 对贺潮风道:“真是奇迹,下官一直以为这暖心玉髓不过是前朝的野史传闻罢了,想不到真的有此奇效,有这暖心玉衣雕刻的玉佩在,下官一定能让燕掌柜的撑到寻到暖心玉髓的那天。” 当听到赵太医这杏林国手的亲自诊断后,贺潮风的脸色这才彻底舒展开来,赵太医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将珍藏了多年的百年人参取来,再调配了一些温补的药材进去后,对花苑道:“文火煎熬两个时辰,三碗汤水熬成一碗,分两次服下,切记,熬制之时不能让烟火倒灌入药罐。” 赵太医慎之又慎的叮嘱着花苑。 事关自家小姐的安危,花苑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让白芷用笔墨将所有的细节都记了下来,做完之后,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熟记于心之后,方才拿着方子去隔壁营帐。 贺潮风还是有些不放心,对赵太医道:“让你的随从去看着点,本宫放不下心。” 赵太医有些惊讶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记忆中,这八殿下哪怕是对自己的娘亲宜贵妃,也不曾如此小心过。 等赵太医的随从亲自跟着去看了之后,贺潮风还是不放心,又唤来侍卫,让他们去准备一些防风之物,以免大风刮进营帐,卷起烟火倒灌入药罐。 …… 江予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看到了尸山血骨,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只是,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的面容,只是依稀记得她是极美的…… 最终,画面一转,她似乎站在了云端,在她下方,是一片连绵的山脉,画面拉近,她似乎看到了对铁血精锐,明晃晃的刀锋下,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搬运工,正在往一处洞穴中搬运着数不清的物资,画面的最后,是无尽的杀戮,那些搬运工凄厉的呼喊声直刺入她的灵魂…… “不要!”江予月惊呼起身。 当她醒来时,只觉头重如铅,全身连动上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花苑惊喜的冲出营帐,对着外面喜极而泣的喊道。 燕宸一溜烟的跑了进去,刚想抱向江予月时,他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提起就扔到了一旁,燕宸大怒,回头一看却是贺潮风那扑面而来的怒意,燕宸对他咧了咧嘴,委屈巴巴的走到了一边。 贺潮风怔怔的看着醒来的江予月,凤眸之中,柔情似那化不开的蜜汁一般。 “你醒了!” 第327章 年关来了 这天,风雪停了,久违的阳光重回大地。 江予月裹着白狐袍子,在花苑的陪同下出了营帐,醒来已有两天,在赵太医精心搭配的汤药调和下,她又恢复了几分气力,渐渐能起床走动一二。 屋外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江予月素手遮在眼前,慢慢适应着营帐外的光线。 “花苑,今天可是年关。”等到双眼完全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江予月用略带虚弱的声音问道。 花苑点头道:“正是,早上殿下还来看了娘娘,听闻娘娘还在安睡,便又匆匆离去。” “娘娘?”江予月睫毛微微一颤,像极了一对蝶儿的翅膀微微一煽,她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格外的娇柔无力。 花苑看着自家主子,心中暗赞,像主子这般容貌,真的是人间罕见,哪怕是病了,也别有一番动人的美。 见花苑一脸痴痴的看着自己,江予月没好气的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发什么呆了?” 花苑回过神来,俏脸莫名一红,调皮道:“娘娘你真的是太美了,就连我都动心了。” “贫嘴,你还没回我话了,说好的以后莫再叫娘娘二字,你怎么又给忘了?”江予月微微蹙起了眉头。 “可是……”花苑欲言又止,见江予月脸色不虞,连忙道:“殿下说了,从今往后,你依旧是他府中侧妃,听殿下的意思,回京之后,可能会将你提为正妃,执掌八皇子府的内务大权。” 江予月先是一愣,紧接着沉默不语,她面朝着南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愁色,每逢佳节倍思亲,哪怕她在周国皇宫时再不受重视,但在这年关家人团圆之日,她依旧思念故地,毕竟,那曾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花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脸紧张道:“娘娘,奴婢可是说错话了?” 她摇了摇头,思乡之愁让她微微心滞,她身子微微一晃,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抹黑色,她伸手扶住花苑,这才缓过气来。 挂在她脖子上的玉佩散发出阵阵暖意,似是在帮着她温暖那颗创痕累累的心。 也不知道还能否再回那南方之地,再见那熟悉的风景。江予月双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它的疲倦,眼中流露了一丝哀伤。 花苑见此,连忙道:“小姐,我再也不叫你娘娘了,我们回去歇着吧,等你身子调养好上一些,我们便离开这里,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然后我们就跟在蕙草院时一样,养鸡种菜,过此余生。” 江予月微微展颜,蚕桑渔歌,终究是一场梦,无论是贺潮风也好,自己也罢,都摆脱不了宿命的纠缠,生在皇家,荣享富贵繁华的同时,也背负着着种种因果。 …… 贺潮风端坐在大帐之中,今日他并不曾像往常一般披甲,而是身穿玄色镶金蟒袍,一头黑发用玉冠束起,此时的他,脸上的威严散去,换做一道柔和挂在脸上。 在他身前,侍卫提着各色菜肴,摆好之后便纷纷退去。 又是一年年关。 当夕阳投入群山的怀抱之后,夜幕拉开了序幕。 军营中篝火燃起,军中厨子忙碌了一天,备下了酒菜,营中,顿时热闹起来。 晚宴即将开幕时,一辆马车在贺北的亲自护送下进了军营。 木实春正与李飞沙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见到马车时眼前一亮,道:“莫非是殿下从外地寻了些小娘子来助兴?” 李飞沙不由皱眉,这木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嗜色如命这一点很是不好。 “走走走,老李快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木实春搓了搓手,这一出来都已月余,多日未尝女人之味的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些念头,他一路小跑着接近大营,临近大营时,他竟将高大的身子佝偻起来,掂着脚轻轻的靠近门口往里面窥探。 李飞沙不由抚额,认识这等货色,实乃自己之耻…… 马车上果然下来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人如弱柳扶风,看那身材,就知定是美人无疑,另外两个虽然差些,但瞧着也是玲珑有致,想来应是不错。 木实春口水直流,仔细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女子,他莫名觉得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总不能是她吧? 木实春想到了几个月以前在军中出糗之事,被那女子放倒也就罢了,后来那女子竟然成了殿下的侧妃,事后自己想想都觉得脖子发寒。竟然不要命的惦记上了殿下的女人。 木实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好殿下大度,否则,自己这大好身躯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应该不会是她,听消息说,那位已经暴毙了,木实春暗叹,想想那位的面容,木实春便想到老李经常说的那句话——红什么命薄。 第328章 宴会插曲 这个除夕夜,没有精致的菜肴,没有丝竹歌舞,军中行事,向来粗糙,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才是主要的旋律。 当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整个军中大营顿时热闹起来,贺潮风领着两营军官,进了主营分主次坐了下来,等众人落座之后,贺潮风率先端起翠玉酒杯,大声道:“弟兄们,尔等随本宫东征西战,多有辛苦,今日是除夕之夜,本宫便先敬诸位兄弟一杯,今日尔等,除轮值的将士之外,其余人等不醉不归。” “谢殿下。”所有将士皆高举酒碗,一口饮尽。 这美酒下肚,场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贺潮风一边与众将士畅饮,一边不时的往后帐探视,一直挂念着女人之事的木实春早就按捺不住,他端起酒碗向前道:“殿下,可是安排了美女助兴。” 李飞沙连连摇头,这木大将军真是作死,军营之地,若非随军军妓,又岂能随意往营中带进女子,就算是有,那也是殿下自需的,与你木大将军有何关系。 贺潮风剑眉不由自主的沉了沉,他看了看木实春,突然脸上挂起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木实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趁着酒劲问道:“殿下你就莫藏了,我都瞧见了,快快叫出来,我都快馋死了。” “女人是有,不过本宫就怕木将军见了会怕。”贺潮风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翠玉酒杯,对着木实春说道。 “除了殿下,我木实春就没怕过谁,更不要说是一个女人了。”木实春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梆梆作响,他浑身都是健壮的肌肉,加上长年习武,身上的肌肉虬结膨起。 严格的来说,在贺潮风的麾下,这木实春的个人武力的确是首屈一指,除了贺潮风能稳压他一头之外,能让他产生木实春生出惧意的也就只有执掌暗部的贺南了。 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笑道:“你若是怕了又该如何?” 木实春道:“我老木要是怕了,我就一年不近女人。” “好!”贺潮风大声姣好,扭头对着贺北点了点头。 贺北便进了后帐,不一会,贺北便小心的引着一名女子从后帐款款而来,这女子行走之间,仪态大方,虽看起来娇柔无力,但却有一股子气势自在其中。 李飞沙瞧着这人有些眼熟,但她面上蒙着纱巾,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来具体在哪里见过,那木实春一脸的兴奋,他擂了擂自己的胸膛道:“殿下,我们再来一次擂台如何,我要是胜了,这女子便归我一晚可好。” 此话一出,贺北剑眉瞬间倒竖,右手一按,便待拔剑。 江予月用眼神制止了贺北,这一幕多么的熟悉…… 贺潮风一脸看戏的端坐在原地,江予月也心生几分玩闹之心,她如同那次一般,静静的坐在贺潮风的身边,优雅从容的切着盘中的烤肉。 木实春如同一头发情的大猩猩,对着同袍兄弟挑衅道:“别说我木某人不给兄弟们机会,来来来,我要一打二。” 江予月有些乐了,这木实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账,江予月切好羊肉,又顺手撒上一层厚厚的调料粉,用盘子装上,裙摆款款的走向木实春,一如当时她还是贺潮风身边的贴身侍女时一般。 木实春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他接过江予月递来的盘子,顺手拈起盘中羊肉就想往嘴里塞,也不知道怎么滴,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睁着不大的双眼努力的眨巴了几下,他好像有些印象了,这不是上一次出糗时的场面吗? 再看眼前这女子,身形也像极了那位 难不成……木实春不由打了个冷颤,莫名有些心虚,难不成是那位走了,然后心有不甘回来找人报仇?他连连摇头。 见他这般,江予月微微一笑,回头看了贺潮风一眼,见贺潮风对她点头,江予月嘴角一勾,缓缓的取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 嘶! 木实春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浮动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李飞沙的桌前,他回头死死的看着李飞沙,声音有些发噱道:“老李,我今天没喝多少酒吧,我怎么瞧着她…她像是……” 李飞沙也是口瞪目呆,随即明白过来,率先行礼道:“见过娘娘!” 周围将士一看,慌忙跟着行礼,这些将士,都曾见过江予月,此刻,原本“暴毙”的她突然出现在军中,所有人都被吓的一愣,若非李飞沙率先回过神来,只怕这些袍泽们要被吓的夺门而出了。 木实春傻愣在原地,许久,他才苦道:“殿下,你坑我。” 第329章 过往云烟 这一番插曲之后,这除夕宴很快便散了,江予月有些疑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这男人俊俏的脸上依旧清冷,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越看越觉得他的脸上有了柔色。 “难道你心中没有疑惑?” 贺潮风见她江予月一脸定色,自己反而率先憋不住的问道。 江予月知道他所问何事,其实她也好奇,这贺潮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宣布自己暴毙的是他,现在,让她出现在他麾下将军面前的也是他。 想不通的事,那便不想,此刻的江予月,莫名豁达了起来。 燕宸已经寻了回来,现在,唯一让她心中念念的是绿香的生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死还是活。 见江予月还是没有出声,贺潮风莫名有些忐忑,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于是他小声解释道:“本宫曾向你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但是,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等到日后,你自然会知晓。” 江予月侧耳听着,始终没有做声,不管怎样,她对贺潮风射向自己那一箭始终耿耿于怀,若非是他,跟自己情同姐妹的绿香又岂会杳无音讯、生死不知,若非是他,那些无辜的送嫁宫女又岂会惨遭屠刀。 他不解释,江予月也不问,只是心中那股隔阂永远都在,哪怕…… 她已经爱上了他。 夜色渐深,今夜风雪应景停下,夜空之上,稀稀疏疏的挂着些星星,江予月遥看着星空,若还在周国皇宫,此时的自己,应该是在琢磨着一会放灯之时该许上一个什么愿望了吧。 绿香啊绿香,你到底在哪? 贺潮风走了过来,摘下身上披风将她裹在其中,江予月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莫名道:“你现在就不怕我是陈宇德的同伙了?” 当初,他可是为此对自己喊打喊杀,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而今,他温情款款,对待自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有时候,江予月不免在想,他到底想要什么? 猜忌多了,心便累了,江予月心中叹了口气,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害任何人,但在她背后,就如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着一切,自从她嫁到吴国来的这几个月,所经历的事情,比她过去近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无害人之心,奈何他人有害人之意,到了最后,死的死、散的散,偌大一个八皇子府,现在就还剩她一个,不。 严格来说,一个女主人都不剩。 董芙婉、齐羽儿、苏楚等等……这些女人所争的,无非就是身边这个男人的一丝宠爱罢了,谁能料到,她们去闹下种种下场。 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半分争宠的心思,会不会气活过来? 想到这,江予月不由苦笑。 也不知怎么了,她最近没事便喜欢回忆过往之事。 贺潮风右手将她揽在怀中,左手替她将秀发挽在她耳畔,道:“是不是想家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说不想家,怎么可能。就连古人都说,金窝银窝,不是自己的狗窝。 自己虽不受宠,但身为公主,也有自己的院子,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是自己亲手栽种,她对那一院子的花草的思念之情远胜过于对周国那些“亲人”的思念。 除夕夜就这么平淡的过了!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要起身,却又觉得浑身乏力,见她如此,花苑眼圈瞬间红了,白芷与燕宸最近都在周围地界收集各种上了年份的补药,就连除夕,他们两个都未曾及时归来。 如今,江予月的身旁,只有花苑一人侍候着。 自家主子虽说醒来了,但看这身体,却日渐消瘦,原本就娇柔的她,现在看起来愈发的轻便了,就好似一阵风来,便能将她给带走了一般。 瘟疫之事已被控制下来,但贺潮风依然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今日一早,身体恢复了一些的宁夏便被贺潮风派人接走,也不知是有何事,花苑不敢多问。 江予月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花苑的脸颊道:“花苑,你虽跟我不久,但你心底良善,为人也好,今个儿是大年初一,我那包裹里有些银两,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开年红包。” 听江予月这般说着,花苑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她呜咽道:“小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江予月没有接她话茬,反而道:“给白芷也包一个,燕宸……如果他回来了,就让他过来,我有些事要交待他。” 花苑再也忍不住了,掉头便跑出了营帐,屈膝瘫坐在地上埋头痛哭。 老天,求你开开眼吧!!! 第330章 病症复发 服下药后,江予月沉沉昏睡过去。 下午时分,马蹄声声疾驰而来,白芷跟燕宸满脸倦色的赶了回来,将买回来的各种珍惜药材交给了赵太医后,两人未歇上片刻,便被花苑叫了过去。 在江予月病倒下去的这几天,原本还有些稚气的燕宸突然就变得成熟起来了,风尘仆仆的俊脸上渐渐露出了坚毅之色。 “我要带月姐姐回家。”说完,他便准备离开营帐,去准备行李。 白芷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拦下了他道:“你会害死小姐的。” 燕宸薄唇抿起,眼色渐渐发红,他握紧了双拳对白芷道:“就是你们吴国人害的,若不是你们吴国,月姐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若是月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燕宸定与你们吴国不死不休。” 也许是燕宸说话的声音太大,惊到了沉睡中的江予月,只见她眉宇紧蹙,呼吸也变得短而急促起来。 花苑急得眼泪直掉,握住江予月的手道:“小姐别怕,花苑在呢。” 说完,花苑用杀人一般的眼光盯了燕宸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如果想小姐早点死,就继续闹啊!” 燕宸咬了咬嘴唇,甩头离开了营帐。 新年的第一天,就在这种情况下过了,入夜时分,贺潮风赶了回来,在他身上,隐约散发出一股子土腥味,得知江予月又昏睡过去后,他那张冷冽俊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赵太医再次被他紧急传召而来,一番诊断后,赵太医也是微微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奇怪,有那暖心玉髓包衣制作的玉佩在,燕掌柜的心毒应有所缓解才对,可是……可是这怎么又有些反复的迹象呢?” 他让花苑将药渣拿了过来,仔细检查询问了一番,这药材跟熬制过程都没有异常,怎么会这样? 赵掌柜的将视线落在贺潮风身上,他躬身朝着贺潮风行了一礼道:“殿下,按理说燕掌柜服药之后,只要静心调养便可,只要她保持心平气和,虽说不能痊愈,但起码能保障性命无虞,可这……” 贺潮风突然惊醒过来,昨天除夕夜,为了日后带她回京做铺垫,他特意将她带到了军中宴会之上露了个脸,难道…… 想到这,贺潮风一脸懊恼,对赵太医道:“此事都怪本宫,赵太医,这事可有法子补救。” 赵太医仔细号了号她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许久,他才摇头道:“殿下,得需尽快带燕掌柜的回京,京中南郊有一座道馆,观中有一名云霄道长,他的安魂十三针应能缓解燕掌柜的症状。” 贺潮风毫不犹豫的唤来贺北,道:“嘱咐下去,令人准准备,连夜启程回京。” 赵太医连忙道:“殿下稍等,那云霄道长性情古怪,殿下切莫与他争执,下官与他有些交情,一会书信一封交予殿下,届时,殿下持信上去寻他便可。” 贺潮风点头应下。 赵太医看了江予月一眼,又道:“殿下,还是得尽快寻得暖心玉髓,想要根治燕掌柜体内的心毒,一般的药石已经无用,哪怕是云霄道长的安魂十三针,也只能缓解燕掌柜的症状罢了。” 听到暖心玉髓时,贺潮风眼角微微动了动,最终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 新年第一天,贺潮风便兵分两路去了三江城西江集镇查探,一番搜寻后,贺潮风收到江予月又犯病的消息后,二话不说领着队伍马不停蹄的先回了军营。 按理说,另外一队也该回来了,可到了现在,另外一队人马还没回来,派出查探情况的的斥候回报说,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此次前去西江集镇,贺潮风原本是打算用自己吸引幕后之人的视线,让另外一队带着宁夏寻找暖心玉髓的线索,可是,偏偏是那一队出了问题。 那只小队是自己麾下的精锐小队,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出现失联的状况,除非是…… 贺潮风脸色凝重起来,这三江城果然有问题。 眼下,一个精锐小队生死不明,最关键是,唯一知道暖心玉髓线索的宁夏也陷在了其中。 他揉了揉双手,并没有因此而乱了分寸。 看来,这背后的黑手也是个高手啊,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眼眸深处闪过了一道精芒。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贺潮风顾不上休息,让贺北套上了马车,准备启程回京。 临行前,白芷发现燕宸不见了踪影,就连他营帐中的行李也不见了。 白芷大惊,这燕宸性子本就乖张,昨天说出那番话便证明他记恨上了贺潮风,若他做出些傻事来,届时小姐醒来…… 想到这,白芷顿时冷汗直冒,她连忙去叫上花苑一同寻找燕宸。 第331章 重归于府 这四周都找遍了也未见燕宸,白芷跟花苑无奈放弃,上了马车开启了回京的路程。 走出约有十里左右的路程后,贺潮风突然示意车队停下,他跃下奔雷,朝着车队前方走去。 在车队的前方,燕宸背着行囊,执剑而立。白芷从马车上探头出来看到这幕,慌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他小跑过去道:“你哪去了,刚还找你半天。”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燕宸打着眼色,燕宸对她的眼色视若未见,反而一脸冷酷道:“白芷姐姐你让开,我来是有些话要说。” 白芷有些着急,她知道这燕宸性格乖张,唯一能管到她的只有江予月,于是,白芷道:“小姐要是知道你有犯糊涂,肯定会生气。” 贺潮风越过白芷,挥手示意她莫要再言,他径直走向燕宸道:“本宫就在此,有话尽管说来。” 燕宸眼中浮现一道厉色,他双手抱剑,向前一步道:“月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可她偏生被你害成这样,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若她有事,我燕宸一定不会放过你。” 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若是他人,早就被贺潮风挥手让人拿下,但他是她的弟弟,虽非一奶同胞,但感情却胜过血缘关系。 “好,若本宫未能治好她的病,你可随时来取我性命。”贺潮风这么说,整个场面变得落针可闻,这还是那个阴鸷威严的八皇子么? 就连贺北也是一阵失神。 燕宸冷哼一声,掉头离去,边走边道:“我自去寻那暖心玉髓,若我先寻到暖心玉髓,定来接月姐姐回去大周。” 贺潮风眉角扬了扬,道:“若本宫先寻到呢?” 燕宸只是冷笑,未曾再说,不一会,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林中。 …… …… 又是一年上元节,吴国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各大店家早早的挂起了灯笼,一些实力雄厚的店家,甚至安排好了戏台,只等晚上灯会时好好热闹一番。 今年的八皇子府格外的冷清,往年,就算八皇子不在府中,也有董芙婉主持大局,虽说这董芙婉心胸差些,但终归世家子女,在她的安排下,这八皇子府什么时候都是体体面面的,何曾像今天这般冷清过。 管家一早便去了蕙草院,一早起来喂养鸡犬的玉儿听完管家的来意后,随口道:“如今这八皇子府没个做主之人,管家便自己看着办吧。” 管家一脸为难,这八皇子不在,府中又没个能做主的人,唯一身份高贵些的漱玉公主又不管事,自己这个王府管家做的……真是太难了。 自从江予月逃走之后,玉儿便在这蕙草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至于来仪楼等铺子的事,她连沾都不沾一下。 在她心中,江予月那般聪明的人最终也没落下什么好下场,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农家女,若沾惹上太多,岂不死得更惨。 就在管家一脸无奈的离开蕙草院后,一辆马车进了府邸,停在了蕙草院的门口。 贺北跳下马车,挥推前来询问的下人之后,白芷跟花苑搀扶着弱不禁风的江予月下了马车。 江予月撑开眼看了看蕙草院,呼吸微微急促了些,一边的花苑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道:“小姐,我们回来了。” 里面的玉儿听得门口有些嘈杂,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火气,走了过来道:“都说了我不管事,府中之事莫要再来烦……啊!!!” 话刚说到一半,玉儿一眼看到花苑跟白芷,最终,她眼神锁定在了中间那人的身影上。 “姐……姐姐,真的是你?”玉儿有些不敢相信,她提着裙摆,飞快的跑了过来。 江予月虚弱的点了点头,对着玉儿艰难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难道是……”想到这,玉儿一把将她们三人护在自己身后,对贺北怒道:“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你们折磨成这样,他贺潮风还有没有点良心。” 贺北一脸尴尬,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花苑连忙拉了拉玉儿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先让小姐进门再说。” 玉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帮着搀扶着江予月进了蕙草院,贺北怕他们气力不够,本想跟来搭把手,结果还未等他上前,玉儿回身就拦住了他,道:“你走,蕙草院这不欢迎你们,告诉贺潮风,我这院子同样也不欢迎他。” 贺北无奈摇头,这还真没法解释,算了,主子的事自然有主子自己安排。 他令人将马车拉走之后,便离开了蕙草院。 第332章 杀你解毒 贺潮风并没有回府,而是径直骑着奔雷去了京城南郊的道观,幸好,这一次没再出什么岔子,他成功寻到了云霄道长,看完赵太医给他的书信之后,这云霄道长二话不说,跟着贺潮风便走。 路上,贺潮风有些疑惑,这赵太医不是说这道长性子古怪吗?可如今看来,他这性子并不像赵太医所说的那般啊。 云霄道长瞥了贺潮风一眼,突然出声道:“别疑惑了,若不是赵居士来信说此女子有大功德,贫道才懒得理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尤其是你,一看面相便知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戮之人。” 贺潮风收回了刚才的疑惑,看来,这云霄道长的确是个性子古怪之人。在侍卫的拱卫之下,贺潮风等人骑马朝着府邸飞驰而去。 …… 云霄道长隔着衣物替江予月施针之后,江予月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她在花苑的搀扶下,对着云霄道长福身行礼道:“谢过道长。” 云霄道长却是摇头,突然对她道:“你可愿淡出红尘做我弟子。” 不但是江予月愣在了原地,就连周围所有人都冷在了原地,贺潮风更是眼角微微抖动,这道长…… 见江予月不出声,云霄道长又道:“你体内的心毒盘踞在五脏六腑之中,想要彻底拔除,除非有传说中的暖心玉髓为引,护住你心脉,再用虎狼之药引出心毒除之,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放下凡俗中的一切,随我贫道修行,待你修行有成,此毒不攻而自解。” 贺潮风忍不住冷哼,俊美的容颜中带着一丝霸凌道:“本宫定当寻到哪暖心玉髓,道长,你莫要再说了。” 云霄道长冷眼扫过他道:“你可想知道她身上的毒来自何人?” 贺潮风蹙眉,却没有接过道长的话题,云霄道长不屑的笑道:“当爱恨纠缠在一人之身时,便是心毒最烈之时,其实还有一种解毒之法,赵济世他没有跟你说吧?” 贺潮风闻言,心中微有怒意,这赵济世赵太医竟然敢瞒着自己。 云霄道长手中拂尘一甩,毫不客气的道:“赵济世不敢说,是因为他怕死,怕你听完之后会斩了他,但贫道却是不怕,这方子我可说给你听。” 贺潮风剑眉微微一扬,道:“道长但言无妨。” “其实也很简单,让她杀了你,此毒就解了。”云霄道长冷笑,毫不客气的说道。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一旁的侍卫纷纷拔刀,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江予月向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云霄道长的身,口中道:“云霄道长说笑了,生死之事,自有天命,也许,这就是我江予月的命。” 云霄道长转过身,对江予月道:“贫道所说句句属实,若你能舍弃眼前这些虚假的浮华随同贫道修行,未来成就当是不可限量。” 江予月淡淡一笑,道:“道长,非是我不舍浮华,而是,我心中仍有所念,断不了这凡尘俗念,谈何修行。” 此话一出,云霄道长连连点头,道:“所言也是。”说完,他拂了拂自己的胡须道:“此后,每半月贫道会来替你施针一次,虽不能断你心毒,却能保你五年之内性命无虞,这五年之中,只要你舍下心中所念,可随时入我门下修行。” 江予月再次对他福身行礼,云霄道长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蕙草院,贺北的脸色有些难看,这道人…实在太过放肆了,贺潮风却摇头道:“果然是高人。” 等云霄到人离去之后,贺潮风径自坐在厅中,看着江予月道:“明儿起,你便搬去主院住着,你所有的东西都在,未曾有任何变化。” 江予月连连摇头,云霄到人的安魂十三针的确有效,此时的江予月,虽然脸色看起来有些病容,但身子骨却恢复了过来,那些气急气短的症状也缓解了开来。 “殿下,请让妾身就在这蕙草院栖身吧,妾身只想图个清静,其他的别无所求。” 贺潮风见她这幅样子,不由生出一丝愠怒,他哼了一声后,便出了蕙草院。 …… 此番贺潮风餐露宿的赶回了京中,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他回京的消息,依旧被众多有心人探知,董家闻得贺潮风归来后,连忙遣人过来下了拜帖。 董家是真的急了,此番贺潮风又立下如此大功,定然会得到更多的圣眷,若不趁着现在靠拢过去,等他真正成为了储君之后,董家可就尴尬了。 收到董家拜帖之后,贺潮风冷冷一笑,随手丢到一旁,对贺北道:“本宫谁也不见。” 第333章 姐妹相见 董家所图,贺潮风清楚的很。无非是图个从龙之功,这些年来,董家暗地里四处撒网。 当年,太子陨落,老三贺潮辉颇得父皇赏识时,董家便将大女儿董芙珍嫁给了老三做了正妃,老二贺潮华占了上风时,董家又暗自跟老二接触。 等到贺潮风自个儿横空出世时,董家发现自家亲外甥的潜力,连忙求着宜贵妃,将自家二女儿塞了过来,若非如此,贺潮风又岂会迎娶董芙婉。 后来贺潮风也妥协了,一来他需要朝中助力;二来,他是个孝子,母妃的安排他不得不接受。但他也反击了,娶她可以,只能是侧妃。 董家倒是无所谓,自家前面做得的确不那么好看,放着自家亲外甥不帮,反而跟其他两名皇子勾勾搭搭。 侧妃就侧妃,只要正妃之位一日未定,有董家的助力,迟早能将董芙婉推上正妃之位。 这董义杰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难道他不知道,骑墙派跟墙头草往往是死的最快的吗? 谁也不会放任自己阵营中有这么一个不稳定的棋子存在,一旦夺嫡之争进入关键时刻,那第一个被拔除的,一定是那些最不稳定的存在。 恰好,董家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扔了董家拜帖之后,贺潮风将视线转向了清河王府,这些日子,这清河王府应该不好过吧。 贺潮风冷冷一笑,这清河王寻的一手好死。要说这清河王父女的计谋的确够毒,若不是派了个草包去了云雾城,再加上又刚好碰到江予月这个聪慧的人儿,只怕自己还真的会被他们给弄得灰头土脸,甚至折戟沉沙都有可能。 事后,贺潮风仔细分析过这件事,虽说这以清河王是行伍出身,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但他从军以来,并不擅谋划,而是靠着勇武晋升,之所以封王,一来是他的确立了大功,二来,则是他头脑简单,推出来做个草包王爷最好。 就凭他跟他女儿王蔷薇那种德性,断然想不到这种绝户之计,由此可见,在清河王府的后面,极有可能有人在给他们在出谋划策。 这个人应该不是老二贺潮华,因为,他还不至于蠢的去断了吴国的国运。 想到这,贺潮风当即决定进宫,他叫来贺北备马,两人顾不上修整,掉头又前往了宫中。 …… 玉儿一脸心疼的看着江予月,原本就娇弱的身子,看上去愈发清减了。 她吩咐下人送了些天麻乳鸽汤上来,亲自将汤吹温了这才递给江予月,见她如此,江予月嘴角噙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道:“玉儿啊,想不到我们姐妹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玉儿眼含热泪,带着丝呜咽道:“姐姐走时应该带上妹妹的。” 江予月没有接她这个话茬,当时她满心都是如何逃命,又岂会将玉儿一同拉下水来。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蕙草院熟悉的景色道:“妹妹将这院子打点的很好,等到夏日时,这满池荷花一开,想想都赏心悦目。” 玉儿点了点头道:“姐姐种的葡萄也长大了,还有那边池塘的梅花,雪落时那些梅花争相竟艳,着实好看。” 江予月看着一草一木,眼眸深处的落寞渐渐散去,她回过身来,对玉儿道:“从今往后我可在这住下了,妹妹可莫要嫌弃姐姐才是。” 玉儿一听,顿时急了,她举着手道:“姐姐住这,我高兴都来不及,若我今后有什么嫌弃之言,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呸呸呸。”江予月连忙拉住她手,呸道:“姐姐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下次莫要如此。” 说完,两姐妹相视一笑,场面变得温馨起来。 中午时分,江予月吃了些清淡的饮食,喝下汤药之后,便回房沉沉睡去。 等她睡下之后,管家领着下人大车小车的装满了物资,直奔着蕙草院而来,见到玉儿后行礼道:“公主,这是殿下嘱咐的,让奴才将这些东西送来给娘娘,还请公主传个话,让娘娘来检视一番。” 玉儿看了看,微微有些咋舌,这贺潮风是要将库房搬空了放来蕙草院吗?她摇头道:“姐姐刚服药睡下,莫要惊扰了她,你们这些东西拿回去吧,等日后姐姐要用了再差下人去取。” 管家有些为难,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听,可这边不收有该如何是好,总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卸在这院子里吧,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听这公主的安排,又将所有的东西拉了回去,该放库房的放库房,该放主院的放主院,白折腾了一场。 第334章 风水轮转 花苑刚侍候着江予月睡下,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见门口满是车辆,有些惊讶道:“府中这是要搬家?” 玉儿笑道:“对搬家,八皇子殿下想把主院库房通通都搬来蕙草院。” 花苑撇了撇嘴道:“不稀罕。” 后面晾完衣物的白芷走了进来,刚好听见花苑在哪叽叽喳喳,没好气的敲了敲她头道:“你啊你,注意着自己那张嘴,这可不是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了,小心给自个儿惹来祸事,到时候若是连累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花苑一听,对白芷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了,我的白芷姐姐。” “讨打。” 二人闹做了一团。 玉儿看着打闹的二人,顿时觉得这蕙草院乃至八皇子府都有了几分人气。 窗外,积雪还未消融,池畔的小树上开始有嫩芽吐出小尖,池中的飘零着枯萎的荷叶,想来池下的莲藕应该已经开始苏醒了吧。 月姐姐回来了,这座冰冷的八皇子府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 江予月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道了董芙婉的耳中,她将闺房中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 若不是这个贱人,自己怎么会被一封休书送回了家,以至于沦为京中的一个笑话,现在那个贱人又回了八皇子府,可自己喃? 辛辛苦苦的操持了八皇子府三年,倒头来却换来一个扫地出门的结局,想到这,她脸贺潮风一并给恨上了。 “来人,去寻我兄长来,就说我有要是找他。” 董芙婉按捺下心中恨意,她必须要想办法重回八皇子府,否则,自己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别说母仪天下了,到最后能常伴青灯了此残生都算是件幸事。 世家大族背后的那些龌鹾是还少吗? 董承耀刚从侍妾的身上爬起来,就被自家妹子差人给叫了过去,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火气。 他打了着哈切,一脸不悦道:“芙婉啊,你这是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把为兄给叫来。” 董芙婉是过来人,闻着他身上那股子味就知道他刚在干什么,这大白天的赖在女人肚皮上,也难怪自己家一代不如一代,若不是有宜贵妃在宫里受宠,董家只怕得开始没落了。 “听说八殿下回来了,兄长能带我去八皇子府么?” 董承耀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他道:“我知道他回来了,并且一早就按父亲的吩咐送去了拜帖,可这贺潮风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连见都不见我一面,把我晾外面半天。” 董芙婉暗暗摇头,就这城府,也难怪自家兄长成就远远不及白莫风等人。 “兄长!”董芙婉音如啼血,泪珠不由自主的挂满了脸上,她用手帕沾了沾眼道:“妹子我已经沦落至此,兄长若再不帮我,我也活不下去了,与其一辈子舔着脸活着,还不如现在就去了算了。” 说着,董芙婉掩面痛哭。 董承耀无奈,只能点头道:“说什么傻话,有兄长在,难道谁敢欺负你不成,也罢,送你去八皇子府也好。” 顿了顿,董承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芙婉,听说那人也回来了,你此去……” 董芙婉收敛了眼泪道:“就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我才必须去这一趟。” “你这是?”董承耀觉得有些看不透自家妹子,这可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董芙婉眼中闪过一道狠厉,道:“兄长是想说,此去会丢了自家脸面是吗?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吗?” 说道最后,她那张秀气的脸上露出森寒怖意,又道“被休之后我才知道,此前的我就是太要面子了,以至于先是齐羽儿后是这江予月,若我不在意这面子,早早的拔除掉威胁,现在会沦落到如此这般?” 董承耀瞬间被惊在原地,许久他才点了点头道:“说的极是,你若早有这觉悟,又岂会沦落至此,那你打算怎么办?” 董芙婉却摇头道:“此事兄长莫要要参与,兄长只要将我送去八皇子府就好,其余事等,妹妹我自由主张。” 董承耀没有再多问,看来自家妹子是真的长大了。 …… 八皇子府前,董芙婉下了马车,八皇子府依旧气派,看着熟悉的门头,董芙婉心却在滴血,这座府邸,曾真真切切的掌握在她手上过,可是如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董芙婉抿住红唇,眼中的那抹恨意被她深深的藏进了深处,她没有如同往常一般从正门入府,相反的是,她缓步走到了皇子府的侧门。 守卫在侧的侍卫都认得这个旧主人,纷纷吃惊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从侧门走入府中。 第336章 正式宣战 贺潮风进了宫便一直未回,董芙婉一个人跪在蕙草院门口,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今夜,圆月高挂,星河璀璨。 在江予月的示意下,蕙草院并没有点上灯笼,此前还打算热闹一番的众人也失了兴致。 花苑嘟嘴道:“好不容易能过个热闹些的节日,偏生碰上这事,真是可恶!” 玉儿也有些气恼,为了这上元佳节,她特意换上了平常舍不得穿的藕丝琵琶衿上裳,配了件紫绡翠纹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娇俏。 江予月觉得有些冷,便示意白芷拿来件短袄披上,披上短袄后,江予月恢复过来,对着场中众人道:“委屈诸位了,董芙婉这一跪,我们也不得安生,白芷,你辛苦一些,晚上备姜汤被褥放那,万一她晕厥过去,得及时施救才行。” 玉儿道:“这是她自己要跪那的,又不是我们要她跪那的,出事也不能赖我们头上吧。” 江予月看了看玉儿,不由苦笑道:“玉儿啊,姐姐就不该回来的。” 这董芙婉越来越狠了,看似简单的一跪,却让江予月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来。 这些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嫡女,骨子里都是骄傲到极点的人,这要换做此前的董芙婉,若是要她如此屈辱的跪着,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如此,可现在的她做了,而且一跪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玉儿他们没有在后宫中生活过,哪里知道这些门门道道,江予月可是没少见那些后宫的龌鹾,这女人一旦对自己狠起来,那就证明她已打定了必死的决心,换句话而言,董芙婉这一跪并不是在向江予月低头,而是正式在向江予月宣战。 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就在她跪下的刹那拉开了序幕。 江予月闭眼,心中万般思绪一闪而没。 玉儿恼道:“我们开宴吧,她爱跪着便跪着。” 待精心烹饪的菜肴一一端上来之后,江予月拿了拿筷子,最终她又放了下来,对她们道:“你们吃着,我再去看看她。” 说完,江予月便起身去了院门。 屋外,虽月色皎皎,但依旧格外的冷,江予月裹紧了衣物,跪在门外的董芙婉已经脸色开始发紫,看她那模样,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过去。 江予月脱下身上短袄,将短袄披在她的身上,董芙婉却丝毫不领情,哆嗦着将短袄甩去了一旁。见她如此,江予月笑了,她蹲下身子,似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摆出这幅架势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对我而言,你所追寻的东西我真不在乎,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可如果有人不愿让我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就来吧。” 董芙婉舔了舔乌青的嘴唇,哆嗦着没有开口,但从她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恨意来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江予月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进了院子,临进门时,江予月回头道:“贺潮风去了宫中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今晚上都可能不会回来,你若是想跪着便跪着,这晚上天寒地冻的可别冻死,当然,你若冻死了,我指定会开心的很。” 说完,她径直进了院子,悄悄跟在身后的白芷偷偷的给自家主子竖了根大拇指,这话说的解气。 董芙婉哆嗦了一阵,最终挣扎着起身,刚一站起来,她便跌倒在地,跪了一个时辰之后,她的双膝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她眼眶微红,豆大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她眼眸中奔涌而出。 过去的一个时辰中,来往的下人纷纷诧异的看着她,甚至于有些下人在她身旁不远处指指点点。 是啊,往日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被休了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众跪在这蕙草院外。 想到这,董芙婉不恼反笑,自己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江予月一个侍妾是如何作践自己这个曾经的正妻的。 笑到最后,她连滚带爬的起身,脸色无比狰狞。 江予月返回厅中之后,对玉儿他们道:“吃饭。”白芷紧跟在后回了厅中,对着自家主子便是一通夸赞道:“小姐你真是太霸气了。” 少了董芙婉那只苍蝇,场中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玉儿了,众人举杯,上元佳节便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过去了。 散场之后,江予月又嘱咐白芷去院门口查看了一番,确定董芙婉不在之后,江予月的眼神渐渐的深邃起来。 ? ? ? 第337章 能屈能伸 这董芙婉是真的变了,不但变得能屈能伸,就连审时度势的功夫也见长,知道贺潮风今晚不一定会回来之后,她毫不犹豫的离去,也不知今后会生出些什么事来,江予月有有些无奈的微微摇头。 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予月的眼神渐渐锐利。 果然,第二天一早,董芙婉跪在蕙草院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复活”过来的江予月成了罪大恶极的狐狸精,不但让八皇子贺潮风休妻也就罢了,还变着法子折腾着董芙婉。 在从宫中散朝出来的贺潮风才走出宫门,便有暗卫将这事禀告于他,他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烦意,才一回来又闹出这些破事来,自己这后院怎么就没完没了喃。 他策马扬鞭,身后的贺北连忙跟上,主仆二人飞驰着奔回了自家府邸。 刚一进门,管家便抢身过来,行礼道:“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昨个儿董娘娘回来了,现在还跪在蕙草院外了。” 贺潮风瞥了他一眼,凤眸中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亚,管家连忙伏低了头,脸色微微苍白。 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九九被殿下给识破了,他本想暗地里帮上以前的女主子一把,可未料到殿下慧眼如炬,一眼便识破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说。”贺潮风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寒风中,管家额角生出一丝汗意,立即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贺潮风。 贺潮风听完,将缰绳随手抛给贺北,自个儿大步朝着蕙草院而去。 …… “小姐小姐,那董芙婉一大早又跪那了。”花苑见江予月起身,连忙过来侍候着,顺便带来了个不那么美妙的消息。 江予月早有预料,吩咐花苑拿出以前制作好的易容粉,在脸上一副涂抹过后,江予月的脸色顿时变得病恹恹的,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花苑会心一笑,给了江予月一个眼神,然后惊呼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姐……” 一大早就在外伺候鸡鸭的玉儿听到花苑的惊叫,顾不得浑身沾着鸡舍的气味,匆匆的小跑过来,进门便见江予月软到在地,连忙过去与花苑一同将她搀扶到床上躺着,出门便叫上自家丫头去请御医。 整个蕙草院顿时忙成了一团! 董芙婉还跪在蕙草院外,周围有些胆大的下人远远围观,不一会,蕙草院的大丫鬟兰儿一脸着急的冲了出来,众人一看,难道是蕙草院出什么事了。 跪在门外的董芙婉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她想起身离去,又觉得此时若是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她早就打听到了,贺潮风正在回来的路上,自己若是一走,前面受的苦楚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只能继续咬牙跪着。 贺潮风来了,董芙婉老远便瞧见了他的身影,她将身子伏低了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身前,董芙婉强忍着咚咚咚的心跳声,抬头看向贺潮风,贺潮风只是短暂的停留看了她一眼,等她抬头时,却见贺潮风的背影已经进了蕙草院中。 他竟然如此狠心,就连话都不与自己说上一句? 董芙婉顿时心如死灰。 贺潮风在半路上便碰到了慌慌张张朝御医处小跑的兰儿,听闻江予月又犯病的消息,他心中顿时一紧,这云霄道长不是说半月施针一次便可保她如常人无异,这才过去几天? 难道是? 贺潮风狠狠的扫了一眼董芙婉,急匆匆的进了蕙草院。 见到贺潮风前来,白芷、花苑连忙行礼退至一旁,贺潮风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江予月,心中莫名一痛,他回头怒道:“连主子都照顾不好,要你们何用?” 白芷、花苑闻声立即跪下,抱屈道:“冤枉啊殿下,小姐她原本还好好的,可…可……” 江予月有气无力的探出手,捏住了贺潮风的衣角扯了扯,虚弱道:“殿下,莫怪她们,也莫怪正妃娘娘,都是妾身自己身子骨弱,与她们无关。” 见她这幅模样,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眉宇拧成一团,寒声道:“本宫府中哪来的正妃?” 江予月没有作声,轻咳了几声,白芷连忙端来汤药,对贺潮风道:“殿下,奴婢要服侍小姐服药,还请殿下暂避。” 贺潮风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不由皱眉。 不一会,老太医也赶来了,给江予月号了号脉后,道:“殿下,娘娘这是受了惊吓,失了神,服药后好好静养便可无事。” 贺潮风松开拧着的眉头,挥推所有人后,盯着江予月道:“有些小聪明仅此一次。” 江予月被褥下的手不由微微捏紧,贺潮风什么时候看出的破绽? 第338章 自欺欺人 贺潮风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右手勾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面容,贺潮风忍不住一口吻了上去。 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江予月的心跳的飞快,双手不由自主的挽上了他的脖子。 这一挽,直让贺潮风心中之火彻底点燃,他大手游走在她周身,直让她气喘吁吁,潮红的脸色就连沾在脸上的化妆粉也无法遮掩。 见她如此,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把将她松开,任她跌落在床上。 江予月连脖子都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其他原因引发的。 “别太自作聪明了。”贺潮风强忍心中那股欲望,冷哼着出了蕙草院,走到了董芙婉的身边。 “殿下……” 见贺潮风出现在自己身边,原本心如死灰的董芙婉又恢复过来几分。 贺潮风扫了她一眼道:“跪在这干嘛,打本宫的脸么?” 董芙婉心中莫名一苦,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她呜咽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着,如今殿下已寻回了江予月,那给妾身的休书是否可以收回去了?” 闻言,贺潮风勾唇冷笑,声音愈发冰冷起来,他蹲下身来,看着哭得梨花杏雨的董芙婉道:“这就是你与她的区别,回去再好好想想,若你能想通再回来。” 最后一句话给了董芙婉无限希翼,等她再抬头时,贺潮风一把将她拉起,打横抱起就走。 远处围观的下人纷纷做鸟兽散了,贺潮风冷哼一声,这府中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是该让管家好好整顿整顿了。 …… 贺潮风抱走董芙婉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府中,那些曾经暗地里打笑过董芙婉的下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起来,这若是让董芙婉重新得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个秋后算账。 探听到这些消息后,花苑一股子怨气道:“殿下真的太过分了,小姐,要不我们去讨回药材的银两,从此离开这八皇子府得了。” 白芷一听,拧着花苑耳朵道:“你这张嘴就不知道收敛了是吧,还离开八皇子府得了,你这是自己寻死,别拉着小姐。” 花苑梗着脖子,对白芷道:“我没有说错,就算是殿下在这,我也是这么句话。” 卸去妆容的江予月挥手制止二人的口头之争,思索了片刻道:“此事莫要再多言,从今天开始,少离开蕙草院便是。” 花苑嘟嘴,端着换洗的衣物出了门去,白芷看了看江予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予月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憋屈,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句话你们听过吗?” 白芷毫不留情的补刀道:“听是听过,可就是为小姐你感到不值而已,行了小姐,你也别骗自己了,瞧你眼中那股子失落,在乎就是在乎,有事就大声的说出来不好么?非得憋在心里,郁积久了不就又成了心毒。” 江予月被白芷一通数落,偏生她说的都是事实,江予月叹了口气,让白芷将云霄道长留下的静心咒拿了过来,她捧着静心咒开始诵念。 不念还好,越年心头的思绪越乱,江予月放下手中静心咒,披上苏绣云纹锦袍,出了房间,绕着荷池漫步而行,玉儿今天也不知去哪忙活去了,江予月心生烦闷,不知不觉走了一段距离。 “好久不见。”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从前方出来,江予月抬头一看,顿时心中一惊,冷喝道:“陈宇德,你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大白天的出现在皇子府中。” “我既然敢来,自然有万分的把握,怎么样,这番折腾之后,你可看清了贺潮风的脸面?”陈宇德似乎熟知江予月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江予月紧蹙眉头道:“与你无关,陈宇德,我不管你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想参与,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你和他我都惹不起,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去处理。” 陈宇德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摘身出去,若不是我,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放心,日后你自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江予月强逼自己静下心来,她握紧了拳头道:“你们都不要逼我,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 陈宇德冷笑,闪身翻过了院子消失无踪,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不是他那双脚印还在,江予月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予月也没了在逛下去的念头,折回了蕙草院,她要将所有事情都好好的想上一想,彻底揪出幕后的一切。 第339章 明夸暗防 贺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贺潮风放下手中茶杯,对贺北道:“有话便说,遮遮掩掩的像个大姑娘。” 听到自家主子调侃,贺北鼓足勇气,刚要开口又被贺潮风出声打断 “你是不是想问本宫为何还要再去招惹董芙婉?” 贺北有些抱怨道:“属下觉得侧妃娘娘才是殿下最好的良配,郎才女貌不说,你跟侧妃娘娘做起事来也是格外的默契,属下有些想不通,殿下为何要如此对待侧妃娘娘。” 贺潮风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放肆,贺北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管起本宫的家事来了。” 贺北惊得立即单膝跪下,低头沉默不语,印象中,这还是贺潮风第一次对他如此疾声厉色。 看着惶恐的贺北,贺潮风心中的怒火散去,道:“有些事情你不懂,本宫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无需多问,等本宫夺得大位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这一切。” 贺北应诺,躬身退去,等到贺北退去之后,贺潮风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昨夜进宫,他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都详细的禀知父皇,原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清河王府不死也得脱层皮,却不料父皇只是给清河王一个轻飘飘的罚俸一年。 这个处罚,别说让清河王府伤筋动骨了,就连皮毛都伤不了。 贺潮风表面上怒气冲冲,实则心中暗生警惕,此番回来,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看似各种夸赞,却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与往日里的谆谆教诲完全不同。 再加上清河王这一事……贺潮风有些明白过来了,自己的名声窜的有些快了,快到父皇都开始忌惮。因此,父皇开始玩弄他那套帝皇权术,这是要捧起老二来跟自己打擂台的节奏。” 在这种节骨眼上,贺潮风知道自己必须得容忍。 若选择此时将江予月捧上正妃之位,定然会迎来父皇的彻底压制。 得玉女者得天下,天机老人这句谶言可是传遍了周吴两国,虽说自己从来不信,但总归是有人信的,这些人就包括了自己的父皇。 眼下,父皇正春秋鼎盛,处于一个男人巅峰的状态,此时的他,最看重的绝非什么亲情,而是他座下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他可以容许自己的血脉竞夺储君之位,但绝不会容许谁有挑衅他的念头。 临近正午,两道圣旨外加一道口谕从宫中传到了八皇子府,贺潮风以江予月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为由,独自将两道圣旨都给接了。 送走传旨太监后,贺潮风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看似丰厚的赏赐,实则全是无用之物,那道发给江予月的圣旨更是耐人寻味,通篇赞美,赐冠服:九翟冠二顶、金凤一对、金簪一对等等,这些物品都是正妃所用之物,可圣旨之上却偏生没有赐她八皇府的正妃之位,俸禄跟品秩都安排上了,唯独名分没有。 对于这点,贺潮风虽早有预料,但心中却依旧微微生出薄凉之感。 至于那道口谕,其实也在贺潮风的预料当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令人将江予月的圣旨跟赏赐送去蕙草院后,贺潮风书了一封秘信,令人飞鸽传了出去。 遣去白马源沙漠的人手还没传回信息,在三江城失踪的宁夏与那队精锐也没有信息,暖心玉髓同样没有信息,贺潮风微微皱眉,诸多事情看似没有任何关联,但贺潮风总觉得其中有一只黑手将所有的事情搅合在了一起。 事多乱如麻,贺潮风揉了揉有些涨痛的太阳穴,突然怀念起江予月的按摩手法来,他起身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脸上一片阴翳,对贺北道:“备马,本宫要去董家。” …… 看完圣旨后,江予月令花苑将御赐之物清点了一番后,收入了库房。一旁的玉儿道:“真是可喜可贺,我就知道姐姐会是成为正妃的。” 白芷也是脸身欢喜,主子上位,她们这些贴身丫鬟定然也是水涨船高。 蕙草院一片喜气,江予月却是摇头,道:“你们都错了,正妃绝不可能是我,若是我,那我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旁边几人都不信的看着江予月,江予月微微笑了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不喜府中这些零碎之事,相比所谓的中馈大权而言,我更喜欢蚕桑渔歌或者开些铺子挣些银子。” 玉儿听到她这么一说,俏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灿烂的笑意道:“是的是的,姐姐回来了,我们的包包生意又可以提上日程咯。” 江予月没好气的刮了刮她鼻子,宠溺的笑道:“随你。” 第340章 敲打董家 贺潮华脸色阴沉的回了府中,一进书房便差人去叫王蔷薇过来,不一会,王蔷薇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道:“殿下,这急匆匆的叫妾身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贺潮华差点没被气笑,当初娶她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清河王跟随父皇南征北战,最终挣得个异性王爷的封赏,自己原本是打算借他为跳板,将棋子打入军中,为储君之位的争夺增加一些有用的分量,哪料到,这清河王是越老越糊涂,竟然用了万得全这种办事不力的蠢货。 你要是把这事不动声色的给做成了也就罢了,偏生没做成还惹一身骚,今天下朝之后,贺潮华被叫去御书房骂了个狗血临头,想到这,他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旺。 “王蔷薇,你可真是长本事了,竟然知道遣人去云雾城断了老八的药材,看来,本宫还是小觑了你。”贺潮华脸上一脸阴霾,一肚子的火气挤压在了心中。 偏生这王蔷薇还没听出他口气中的异样来,有些得意道:“那是当然,本郡主有的是手段,殿下你就等着看好了,本郡主一定不会让那贺潮风好过。” 贺潮华不由扶额,原以为她只是偶尔傻上一傻,看来,她是真的傻。 本想呵斥她一番的贺潮华顿时没了兴致,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快退去,也免得看着她便生烦。 王蔷薇顿时有些不满了,她道:“殿下,妾身可是为你办了一件大事,你就不夸赞夸赞妾身两句。” 贺潮华:“……” 本宫都想夸你八辈子祖宗。贺潮华强惹怒火,道:“你自个回去问你父亲,看看你们父女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王蔷薇就是再蠢也听出来不对了,她心中惊慌道:“不可能啊,殿下,此事羽道人曾给我们分析过,就算是失败了,也不可能有什么麻烦来着,可听殿下的意思,这事似乎捅了篓子。” 贺潮华冷眼瞥了她一眼,这对父女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与老八家那江予月比起来,自己府中这些怎么就每一个能上的了台面的,听说那女人不但回来了,还被父皇下旨封赏。 自己这里倒好,好处没捞着,捞来一顿好骂。 要说这江予月是真的聪明,当初她逃出京城时,雇佣的那个镖局是自己暗地里的势力,虽说她们都有装扮,但又如何瞒得过那些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老镖头。 原本,贺潮华打算等快到周吴边境时,让他们将江予月主仆拿下,以备日后有用,想不到那江予月竟半路用计逃了出去。 这该死的女人,逃出去也就算了,据闻老八这次能解决瘟疫之事,也离不开她的帮助。 可惜了,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不是自己的! 贺潮华铺开宣纸,连写了几个静字,才让自己的心态稍稍安稳了些。 王蔷薇见贺潮华不愿再搭理她,带着怒气出了他的书房,看样子是要回清河王府。 …… 贺潮风去了董家,听闻八皇子亲自前来董家拜会,整个董家顿时沸腾起来。 董义杰亲自从兵部赶了回来,让下人整个府邸打扫了一遍,又嘱咐女儿董芙婉好好收拾了一番,等到贺潮风来董家时,已差不多是入夜时分。 董义杰亲自将在门口候着,将他接入了董家,分主客之位坐下寒暄了一会后,董义杰屏退左右,对贺潮风道:“殿下,此前老臣的确做过一些蠢事,殿下你是胸怀四海之人,还望殿下再给董家一次机会。” 如此开门见山的将问题摆在明面上来谈,这董义杰是真的急了。 贺潮风脸色如常,眼中却闪过一丝痛快。他笑道:“从辈分上来说,董大人是本宫的舅舅,本宫与董家是密不可分的,有些事情舅父大人莫要看的太重了。” 一旁的董承耀脸上露出了喜色,看来这贺潮风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董义杰却暗暗皱眉,他可没有自家儿子想的那么轻松。 看来,这贺潮风还未曾原谅他们此前所做的事,否则,就不会单单强调宜贵妃母家这个关系。 董义杰叹了口气,知道贺潮风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咬了咬牙,突然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他行了个君臣大礼道:“殿下,从今往后,我董家任由殿下差遣。” 董承耀吓了一跳,除了当今圣上,自家老爹可从没给谁下过如此大礼,可是今天…… 贺潮风开口道:“舅父大人言过了,你我皆是当今圣上的臣子,该效忠的是圣上才对。” 话虽如此说着,但他却端坐在椅子上,硬生生的受了这董义杰一礼。 第341章 宿敌回府 见他如此,董义杰反而露出了轻松之色,他让董承耀将董芙婉叫来,随后道:“殿下,小女自幼顽劣,殿下将她驱逐回府后,臣已好好训导过她,今后如果她还有做不到的地方,殿下尽管传话给老臣,老臣自会好好的收拾她。” 说罢,他瞪了董芙婉一眼,道:“还不过来给殿下认错。” 董芙婉清减了许多,她姿色虽说不上拔尖,但也清秀周正,此番得知贺潮风要来,她特意换上了他曾经喜欢的衣服,穿着淡紫色百蝶穿花羽纱长裙,披着月白色烟纱披帛,一头青丝高高绾起,露出了天鹅般修长的脖子。 也许是因为被休之后心中郁结的原因,她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病态,这恰好给她添了几分柔弱的美,与平常那股子英气比较,此刻的她显得娇柔了些,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怜爱来。 贺潮风突然出声道:“本宫就是来问问,你可曾想通了?” 董义杰看了看贺潮风,又看了看董芙婉,丢给董承耀一个眼色,父子二人寻了个借口离开了会客厅,将空间留给了贺潮风与董芙婉。 “妾身明白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宾妾以后当跟予月妹妹好好学习,不争不抢,安心打理府中杂事,让殿下有个安稳的后方。” 贺潮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是用了几分心思,收拾收拾随本宫回府。” 董芙婉喜极而泣,道:“谢谢殿下,妾身一定尽心尽责,为殿下打理好府邸。” 贺潮风扫了她一眼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此番回府,你就别想着正妃之位,先做着侧妃吧。” 闻言,董芙婉死死的扣紧了手指,就连指甲刺入了自己的手心都不知道。她脸上依旧挂着欣喜道:“殿下能允许妾身回府已是莫大的恩赐,别说是侧妃,就是侍妾,妾身也心甘情愿,只要殿下垂怜,妾身便心满意足。” 贺潮风认真的看了董芙婉一眼,转身就走,他谢绝了董家的晚宴,带着董芙婉回了府中。 …… 董芙婉被贺潮风接回府中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了开来,玉儿的贴身丫鬟兰儿急匆匆的跑进了蕙草院,寻着自己公主便道:“不好了不好了,董芙婉被殿下接回来了。” 玉儿一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月姐姐若是知道这消息,一定会很难过吧。 她走向最里面的屋子,见江予月整一人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着一张古琴,江予月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就连玉儿进了屋子也没发现。 玉儿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姐姐。 江予月睁开眼,对着玉儿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道:“妹妹来了,可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玉儿有些撇了撇嘴,小脸上露出几分愠色,她道:“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到有一个,听说殿下将董芙婉给接回了府中,你说她这一回来,能有你好日子过吗?” 江予月用手拨了拨琴弦,手指一勾,古琴发出“呛”一声金戈之音。 “无妨,这是个好消息。”她嘴角微微一勾,对玉儿道:“总算是个熟人,应付起来也是熟门熟路了。” 玉儿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江予月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若是别人进府,不会恨你,可这董芙婉可是恨透了你,我听说姐姐你可是把她坑得不惨,挟持着她逃出了八皇子府,最终导致了她被休,如今她再次回来,自然会将你视为头等大敌。” 江予月笑笑摇头,道:“玉儿啊,身在这皇室后院,有些事情就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没有她董芙婉,也会有陆芙婉、白芙婉。” 玉儿扶额而叹,这月姐姐心中只怕是难受到了极点,真是苦了她了。 等玉儿离开之后,江予月起身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 这天气虽然寒冷,但已有春的气息夹在其中,江予月思忖了许久,最终,所有的思绪化作了一声叹息。 到底哪一面才是贺潮风的真面目。 他可以阴鸷威严,也可以狡猾如狐,有那么些时候,他流露出的温柔让人沉迷,也有那么些时候,他暴虐的杀意,能将人的灵魂冻僵。 江予月一直在想,当初在客栈走火遇刺的那次就离开他多好,也就不会再有此后发生的种种这些事情。 可惜,那些都是假设,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后果。 她要静下心来,好好梳理梳理自己的一切,如今,她感觉自己陷入了几张大网当中,这些大网将她牢牢的困在当中,让她有种越挣扎束缚就越紧的感觉。 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她的性格,江予月嘴角露出了一丝冷意。 第342章 再做买卖 董芙婉又回来了,虽是以侧妃的身份回来的,但入住的却是她此前所住的锦华苑。 入府后第二天,贺潮风便将府中中馈之权全交予她处理,但是,却又留下吩咐,蕙草院这边的所有一切由她们自己做主。 这下,皇子府中的下人都有些闹不明白了,殿下就到底是打了个什么算盘?从他的安排来看,这两边都得罪不起,这可苦了那些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下人。 江予月对府中中馈没有任何想法,清晨,她一早起床,迎着朝霞开始诵念静心咒,做完早课之后,花苑给她端来了一碗清粥、配了些爽口小菜,还有一盅鸡蛋羹。 “花苑,我们还有多少银子?”江予月端起白粥,刚想动筷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出口问花苑道。 花苑掰了掰手指头,道:“离开云雾城时,我们只剩四万三千两银子了,后来小姐生病,燕宸跟白芷又花费了五千两给小姐买些珍惜的药材,现在还有三万五千两左右。” 算完之后,花苑皱着可爱的眉头道:“不行,我得去问殿下要银子,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吧,他怎么能用了我们的药材,一分钱都不给我们。” 看着花苑那副认真的模样,江予月不由笑道:“罢了罢了,这些银两就当我们做了善事,救治了那些受灾的难民吧。” 花苑脸上挂满了不愿意,翘着小嘴,碎碎念叨着道:“都是大猪蹄子,都是大猪蹄子。” 江予月没好气的一筷子敲她头上,花苑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小姐也是大猪蹄子。” “好好好,都是大猪蹄子,你去叫白芷过来。”江予月一脸无奈,又道:“顺便把公主也叫过来。”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玉儿的声音,道:“姐姐你找我?” 恰好玉儿跟白芷一同来了,江予月示意花苑去添了碗白粥小菜,招呼着玉儿坐下道:“先吃些粥填饱肚子。” 白芷早就吃过了,趁着她们喝粥的时间,将江予月的房间打扫了一番,等花苑将碗筷撤下后,江予月用帕子擦了擦嘴间,道:“都坐下说。” “姐姐找我可有什么事儿?”玉儿睁大着眼看着江予月,隐约带着丝期盼。 江予月宠溺的刮了刮她鼻子道:“看你那急样,休息了这么久,是该寻点事做做了,玉儿啊,姐姐离开前给你买的铺子还在吗?” 玉儿点了点头,吩咐贴身丫鬟兰儿去取了地契过来。 江予月见铺子还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喜色,她又问道:“这铺子可曾与其他两间铺子打通?” “应该没有,这铺子姐姐盘下来之后,地契就在我手上,后来姐姐便出事了,想来陈掌柜没有将铺子打通经营。” 江予月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打通的话,那是再好不过,如今回了这吴国京城,虽说在这八皇子府吃穿用度皆有安排,但她却不想太过依靠这八皇子府。 她江予月也有用股子硬气的,你贺潮风不是将府中中馈全给了董芙婉吗?我江予月不争这中馈,也不屑开口向你贺潮风乞口饭吃。 江予月打定了主意,要自己挣些银子养活这蕙草院。她盘算了一番,香膏,现在贺潮风依旧在经营着,虽然配方在自己之手,但她还不屑去抢这门生意,来仪楼,贺潮风也在经营,这个江予月倒是想做,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来仪楼是个信息收集的好地方。 可惜,自己银钱不够,江予月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下。 除去香膏、来仪楼,就还有玉儿说的包包生意,可这包包如果跟香膏分开来做的话,生意将大打折扣,因此,江予月暂时将包包的生意也搁了下来,她想做的是在云雾城中无意得到的一种果酒配方,在云雾城的时候,她曾救助过一名采药老人。 老人痊愈之后,便给了她一份果酒的配方,这种果酒以各种水果为主、不同的鲜花为辅,加入蜂蜜精心调制,其口感温醇、清香怡人,饶是江予月曾是周国公主,也从未饮过如此佳品。 眼下,恰好春天将至,可先收购水果发酵,再雇佣人手种植各种鲜花,等春季一来,便可收集鲜花酿制这种果酒,只是,这门生意需要时间,得搭配着做才行。 想到这,江予月陷入了沉思。 一边的玉儿道:“姐姐,听说安置下来的难民以为你真的走了,特意为你筹集银两建了座庙宇供奉。” 江予月不由哭笑不得,道:“今日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玉儿有些雀跃的跳了起来,连忙吩咐丫鬟去吩咐管家准备马车。 第343章 不请自来 听闻蕙草院要用马车出行,管家吩咐小厮前去准备,他本人则小跑着将这消息告诉了贺潮风。 贺潮风一听,嘴角微微扬了扬,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左右今天无事,不如前去看看。想到这,他挥手示意管家自去准备,他则领着贺北,一路望着蕙草院而去。 刚到蕙草院,迎面便碰到了准备出门的江予月等人。 见贺潮风来了,所有人都福身行礼道:“殿下。” “你这是要去哪?” 贺潮风没有理会他人,而是将眼神盯在江予月的身上。这女人,身上那股子韵味越来越浓了,只是看她一眼,自己竟有些哪方面的意动,真是个迷人的妖精。 江予月回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有些憔悴,想来回京的这些日子他过的并不是那么美好,这就奇怪了,明明是立下大功回来的,为什么会面带憔悴呢? 她收回了思绪,樱唇轻启道:“待府里有些乏了,跟玉儿妹妹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时,她很担心贺潮风会将她禁足在蕙草院,毕竟……自己有过一次逃跑的黑历史。 贺潮风并没有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反而点了点头道:“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出去走走,本宫便陪你一同前去。”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玉儿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贺潮风一眼,一边的花苑小声嘀咕着,玉儿仔细一听,却听到花苑一直在嘀咕着“大猪蹄子”四个字,玉儿心想,难道是最近的饮食太过清淡了,以至于花苑都念叨起猪蹄子来了。 看来回来时,要嘱咐兰儿去要写肉食回来! 一边的白芷狠狠瞪了花苑一眼,花苑这才停止了念叨,转而用忿忿不平的目光瞪着贺潮风的脚尖。 “殿下日理万机,还是莫浪费时间再这等小事身上,妾身只是出去走走,晚些便回。”江予月没有明着拒绝,可字里行间却写满了拒绝两个字。 贺潮风如同没有听到她这句话,扭头对贺北道:“去备马。” 江予月无奈,既然赶不走,那就随他。 管家已让下人驾车在门口候着了,等江予月她们到门口时发现,这竟然停了两驾马车,还有谁要出府? 正疑惑时,前面那辆马车的遮帘被人掀开,董芙婉一脸微笑的走了出来,她对着贺潮风福身行礼,道:“殿下、妹妹,听闻你们想出去走走,左右我也无事,便不请自来了。” 见到董芙婉,白芷、花苑的脸色不由一变,当初在地牢里,董芙婉的那副嘴脸至今还刻在她们的脑海中,想想那副狰狞的面孔都觉得恐怖。 江予月勾唇一笑道:“有姐姐相伴,自是再好不过。” 董芙婉仔细盯看了江予月一眼,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半分不妥来,她心中微微冷哼,脸上却挂着一丝和煦的笑容道:“听闻妹妹身子有些不适,姐姐这特意从娘家要了些上了年份的人参,回头我差下人送去蕙草院,妹妹切莫嫌弃。” 江予月心中微微蹙眉,这董芙婉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看来,真得小心防着她点。 “多谢姐姐牵挂,妹妹感激不尽,至于人参,姐姐还是留着吧,姐姐的身子比我更需要调养,毕竟姐姐可担负着为皇子府诞下麒麟子的重担。” 董芙婉心中大恨,这江予月是在拿自己的小产说事,她暗地里咬碎了银牙,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 贺潮风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如何听不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他先是看了一眼董芙婉,又将视线锁定在江予月的身上,看了各自一眼后,他点头道:“很好,你二人能和睦相处自然最好。 旁边的玉儿心中窝火,好好的一次出行,竟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她很想掉头就回了蕙草院,免得看着贺潮风跟董芙婉来气。 江予月看似水井不波,实则心中暗暗生疑,和睦相处?贺潮风说这话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答案自然是第二种,以贺潮风的心智,难道还看不出来这董芙婉是来找茬的? 江予月没有再多说什么,领着玉儿、白芷、花苑,三人一同上了马车,花苑对着赶车的伙计说了个地址后,伙计驾车便走。 路上,玉儿一脸忿忿不平道:“好好的一番心情,让这只苍蝇给搅合了,这董芙婉打的什么主意,怎么就跟牛皮糖似的,黏上我们了。” 江予月拉起玉儿的柔荑道:“她这是冲着我来的,没事,无需理会她。” 有些人记吃不记打,既然她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江予月似水的桃花眸子深处闪过了一道精芒。 第344章 藏着掖着 时隔数月再重回这难民安置点时,这里的一切都已换了个模样。 阡陌纵横,鸡犬声声。 与此前的景象一比,原来的暮气沉沉化作了现在的生机勃勃。 马车还未进入村落,便在村口看见一座不大的庙宇,庙宇正中央写着月仙子庙四个大字。 江予月蒙着纱巾领着几人下了车来,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庙中的雕塑,发现里面的雕像看身形跟自己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那张面孔却被塑成了悲天悯人的菩萨脸。 花苑笑道:“小姐,这可不像你,不过这庙宇的名字倒是取的有几分仙气。” 白芷与玉儿也连连点头,江予月笑了笑道:“百姓淳朴,这只是他们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罢了,莫要纠结这些细节,对了玉儿,那些绣娘后来是怎么安排的?” 玉儿摇头,道:“自从姐姐出事之后,我就被禁足在了蕙草院,后来解除了禁足之后,我也懒得再出门,索性就在蕙草院伺候着姐姐留下来的那些花花草草。” 江予月有些歉意道:“都怪姐姐连累了你,走,我们去村里问问。” 刚要出庙门,贺潮风领着董芙婉走了过来,看了看那座庙宇道:“贺北,回头让人拆了这里,给活人立庙,成何体统。” 董芙婉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嫉妒,当初她领着宝笺在这施粥数日,却不见这群泥腿子记挂过自己的好,江予月这狐狸精一来,他们不但念叨着她的好,甚至还为她特意建了座庙,如此区别对待,她岂会不恨? 贺潮风吩咐贺北拆庙,董芙婉心中莫名高兴,心中的恶气微微淡了几分,但她对江予月的恨意可没有少去半分,她假惺惺的道:“殿下,这可是为百姓为了纪念妹妹而建的,若是拆了,只怕妹妹会不高兴。” 贺潮风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道:“若是死了,立着便立着呗,可这人活着立庙,这不是前朝太监魏九千的做派?” 江予月刚在里面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遍,她出了庙宇,笑着道:“殿下言之有理,为活人立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可若是将此庙拆了,岂不是浪费了人力物力。” 贺潮风扫了她一眼,道:“怎么着,难不成你想活着受这香火?” 江予月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不满,她微微一笑道:“百姓建这庙宇定然花费了不少钱,若是就这么拆了,难道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吗?妾身本想做些小买卖,这个地方可以用来当个落脚之处,妾身想出资收购了这里,将银钱返给百姓,岂不是更好?” “哦,你待做何生意?”听到做买卖这几个字,贺潮风顿时来了兴趣,这江予月在从商一道之上天赋极高,她做的每一样生意,都赚的盆满锅满,直到现在,每月都能给自己府中带去大量的收益,尤其是她那来仪楼。 原本自己并不看好,后来才发现,这来仪楼简直就是个天才的想法,那独树一帜的等级制度,极大的满足了权贵们的心思。 不但为自己创造了惊人的利润,还丰富了自己的情报来源,就连很少夸赞他人的贺南,竟出乎意料的夸赞过江予月一次。 至于她在云雾城开的药堂就更不用说了…… 贺潮风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了一道精光,露出了几分期待。 一旁的董芙婉嫉妒到几欲发狂,她用眼光狠狠的剜了江予月一眼,江予月感受到她的狠厉目光,内心毫无波澜,她勾起唇角对贺潮风道:“小生意,殿下你肯定看不上。” 见她这幅模样,贺潮风脸色微冷,这女人竟然防备着自己,他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江予月来,一说到生意就两眼放光,恨不得将所有的步骤都跟自己说个清楚明白,然后待自己点头之后,方开始动手。 贺潮风失去了再说下去的欲望,冷哼一声,领着董芙婉便走。 江予月对白芷道:“白芷,你去请村里的族老过来,我有些事跟他们商讨。” 花苑看了看村落外面那些贫瘠的山地,百姓们虽然开垦出来了上千亩田地,但真正的良田却是极少,多是一些旱地,根基不肥,用来种庄稼收成很低。 若是用来种些花草,这却是足够了,江予月心中有了定数。 不一会,村里的族老便赶了过来,老远瞧见江予月,纷纷跪倒在地,道:“恩人啊,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江予月连忙让他们起身,口中道:“诸位族老这是折煞了予月,切莫如此。” 一番寒暄后,江予月随便编了个借口,将自己暴毙的事圆了过去,又将来意跟诸位族老说了一说,那些人一听,顿时又纷纷跪倒在地,口中直呼:“仙子慈悲。” 将事情交待下去之后,江予月谢绝了村民的要为她举办宴席的好意,上了马车,朝着铺子而去,贺潮风与那董芙婉早就没了踪影,少了这两人之后,玉儿等人纷纷吐了口浊气,脸上挂上了喜色。 第345章 重回铺子 贺潮风领着董芙婉去了来仪楼,如今,来仪楼的名字已然响彻京城,彻底的盖过了一品楼的名声。董芙婉还是第一次来这来仪楼,她从进门伊始,便仔细打量着这座由江予月一手打造的花楼,这里面布局巧妙,摆设优雅,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这贱人,还真有那么几分本事。 饶是董芙婉恨透了江予月,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在经商一道上的能力。 贺潮风上了楼,走到自己的包房,从高处俯瞰着整个来仪楼,董芙婉跟在他身后,见他不曾出声,她也不敢开口。 许久,贺潮风回过身来,脸色阴鸷而又威严,冷峻的五官格外的萧杀。 董芙婉被他这幅模样吓得双腿一颤,旋即跪下来道:“不知妾身哪里错了,惹得殿下不快?” 贺潮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平静道:“以后别耍这些小聪明,本宫可以让你回来,也可以再让你滚出府去。” 董芙婉知道贺潮风所说何事,今日自己不请自来,显然是犯了他的忌讳,他究竟是有多在乎江予月那个贱人,就连如此小事,他都要来敲打自己一番? 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满腔情思尽付于他之身上,可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全部心思都放在江予月那个贱人身上…… 董芙婉的眼中闪过爱而不得的恨,不过,她很小心的将那丝恨意隐藏在了深处。 她道:“殿下,妾身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跟予月妹妹和好如初罢了,妾身与妹妹都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想宠谁便宠谁,雷霆雨露皆是殿下之恩。” 贺潮风看着她那张露出苦楚的脸,脸色缓和了几分,牵着她手道:“你替本宫管好府邸便行,至于蕙草院那边,不用过多理会,随她去吧。” 说道最后几个字时,贺潮风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份无奈,从周吴边境回来之后,他与她之间似乎越来越淡了,偏生他又不能去靠近她,否则,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如今,父皇已然盯上了自己,这些日子,他过的并不像表面上那般风光,除了掌控在手上的军中嫡系之外,父皇已经开始在有意无意的消减自己手上的兵权。 反观老二贺潮华,做了蠢事不但未被责罚,反而收到了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想到这里,贺潮风便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他得忍,忍到羽翼丰满的一刻,忍到登上大宝之后。 …… 江予月下了马车,她并没有去隔壁的香膏铺子查看,如今,这些产业已被贺潮风彻底纳入他的掌控,与她江予月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时隔数月再看到这间铺子,江予月恍若处于梦中,原以为再也不会回这吴国京城,却不料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来了。 玉儿打开了铺门,隔壁的陈掌柜闻声而来,一见是江予月,顿时满脸欣喜。 他也从听说了这侧妃娘娘并没有死的消息,还探听到了侧妃娘娘协助八殿下解决了瘟疫的消息,如今再见到江予月时,陈掌柜心中一片欢喜,连忙躬身请安道:“见过娘娘,见过公主。” 江予月见是陈掌柜,娇柔的俏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她清了清嗓子道:“陈掌柜,好久不见。” 这陈掌柜在生意上的可是一把好手,当初的香膏铺子、来仪楼等等生意,都是他一手操持的,如此人才,日后定然少不得他的帮助。 陈掌柜的有些伤感的抹了抹微微湿润的双眼,道:“真是老天有眼,娘娘你平安无事便好。” 众人查看了一番宅子,时间过去了几个月,这铺子一直没人打理,桌上已经布满了灰尘。 触景生情,白芷、花苑二人的眼圈微微一红,当初刚逃出八皇子府时,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如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若非有江予月这个主心骨,只怕二人早就被压垮了。 江予月让陈掌柜找人将整个宅子好好的打扫一遍,正待离去时,贺北突然赶了过来。 “娘娘,殿下让你去来仪楼。” 去来仪楼?江予月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贺北道:“我今日有些乏了,就不去了,劳烦贺大人去跟殿下说上一说。” 无论是来仪楼又或是旁边这些香膏铺子,都是江予月的心血所在,如今,这些铺子都收归八皇子府所有,就算江予月的脾气再好,也难免会有几分火气。 她打定了主意,绝不在踏入那些产业半步。 贺北有些为难道:“这……” 江予月见他一脸为难,便道:“贺大人尽管去,想来殿下会怜惜我这个时日无多的可怜人的。” 第346章 贱人叫谁 听到此话,贺北的眉宇微微皱了几分,他是唯一见证了江予月与贺潮风所有事情的旁观者。 虽说贺北对贺潮风忠心无二,但他有时真的觉得贺潮风在对待江予月的一些事情上做得有些过了。 江予月说完这话后,领主玉儿等人便上了马车,路上,花苑有些担心道:“小姐,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让殿下生气?” 一旁的白芷瞥了她一眼道:“奇了怪了,这时候你竟然怕殿下生气了,我可记得有些人大猪蹄子骂的可不少。” 花苑的脸莫名红成了一片,就想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反击道:“我这不是关心小姐嘛!” 白芷毫不留情的道:“啧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看到贺北眼睛都移不开了。” 江予月也跟这白芷起哄,打笑道:“算算时间,咱家花苑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了,要不我去跟殿下说说?” “不理你们了!”花苑满脸通红,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大眼不时偷偷的看向众人,被玉儿发现后,又是一番打笑,马车里顿时莺莺燕燕声不绝于耳,引起了街上行人纷纷行起了注目礼。 王蔷薇领着侍女在逛着脂粉店,听到从马车传出来的声音后顿时愣在了原地,是那个贱女人的声音。这些日子她可是过的并不那么美好,自从清河王府因云雾城药材一事被训斥罚俸之后,二皇子贺潮华对她的态度就急转而下。 为了云雾城那件事,父王头发都愁白了,白白的赔了大笔银钱出去,还被圣上下旨训斥罚俸一年,虽说这一年的俸禄不算什么大事,但赔给白家、董家等等势力的银钱可真是让清河王府伤筋动骨了。 事后,董家有知情人事透露,云雾城一事完全是江予月在幕后一手谋划,王蔷薇在偶然听到这个信息后,顿时怒火冲天,新仇旧恨加一起,她恨不得活生生的撕了这江予月。 今日,她一听到江予月的声音,想都不想,便朝着马车追了过去。 “站着,江予月你这个贱人。” 恶狠狠的声音从王蔷薇的口中吼了出来,整条街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马车上的江予月一听,这声音像是那清河郡主王蔷薇的,她拨开帘子往后一看,却是王蔷薇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追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这王蔷薇不但嫁给了贺潮华,就连种子都种好发芽了,这两人真是够急的,江予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王蔷薇心思够毒,可就是脑子差了一些。 也不知道云雾城之事的后续如何,不过,从眼下来看,这清河王府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贱人叫谁?” “叫你,江予月你这个贱人,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王蔷薇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在她身后,侍女脸色都吓白了,纷纷跑了过来搀住她,生怕她跟她肚子里的种有个好歹。 话音一落,王蔷薇顿时知道自己又中了江予月的套,脸色顿时一沉,伸手对身边的侍女道:“拿鞭子来。” 江予月莫名好笑,这王蔷薇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是嫁入了二皇子府成为了一名侧妃,还是改不了那嚣张跋扈的性子。 “哎呦,又忘了当初那番好打?” 江予月一副我好害怕的样子,口中却毫不留情的揭开了王蔷薇过去的伤疤。 王蔷薇怒道:“江予月你个贱人,如今我也是皇子府侧妃,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嫂,今天我这个做嫂嫂的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众人等目瞪口呆,这王蔷薇怕是气糊涂了吧,竟然说出了这等话来。 八皇子府上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二皇子府的侧妃来管了?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都算好的了,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江予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真是一点多没变,就你这德性,估计在二皇子府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跟二皇子妃齐婉玉一比,啧啧……”江予月连连摇头,这王蔷薇一口一个贱人,江予月也没必要跟她客气,丝毫无惧的反击道。 两位贵人在大街上起了争执,巡城衙役快要哭了,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只能走了过来,碰上这种事情,算是他们倒霉,两边都大有来头,谁都得罪不起。 你们要吵要闹要打,就不能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吗? 巡城衙役心中将惹事的王蔷薇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心中虽然骂着,但却能让她们伤着了,否则,别说是自己,就是顶头上司也得挨上一场官司。 第347章 当街撒泼 见人越来越多,一边的侍女小声的劝解道:“娘娘,小心动了胎气。”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王蔷薇,她眸子一转,整个人突然软到在地,口中嘶喊道:“快去叫殿下来,我被江予月这贱人的马车挂倒了,去请殿下来给妾身主持公道。” 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 江予月被王蔷薇给气笑了,她扫了四周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她竟然发现了白玉珍就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想不到故人重逢,会在这么个尴尬的场面,江予月朝着白玉珍摊了摊手,满面无奈,白玉珍却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江予月瞬间明白,对她点了点头。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蔷薇干脆哼哼起来,装出一副被马车带倒在地的模样,新围过来的见她是个孕妇,纷纷对着江予月等人指指点点,还未等他们开始声讨马车主人,就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新来围观的人也是一脸惊呆的看着王蔷薇。 江予月蒙着面纱,用清脆的声音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堂堂二皇子府的侧妃、清河王府的郡主,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来,就不怕传了出去,有损皇家的声名。” 王蔷薇也不开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装死。 见她如此,江予月干脆下了马车。 人要脸树要皮,这人若是连脸都不要了,你还能指望她讲理? 贺潮华刚送走齐家来客,与二皇子妃齐婉玉在霜华院聊着家常,府中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在贺潮华的耳边低声汇报了一阵。 虽然管家的声音不大,但依旧被齐婉玉听在了耳中,她柳眉一竖,道:“殿下,你还管不管她了,这简直就是市井泼妇做出来的事,她一个王府侧妃,也不怕折了皇家的脸面。” 贺潮华听闻自家侧妃在大街上跟江予月杠上了,他没有像齐婉玉那般发火,反而露出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退去,然后道:“刚好想找个机会见见这江予月,想不到瞌睡来了,这王蔷薇就送来了枕头。” 齐婉玉剜了自家殿下一眼,蹙眉道:“殿下,你就不怕她给你招惹来大麻烦。” 想到王蔷薇那飞扬跋扈的性子,齐婉玉就不由头疼,当初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同意纳她入府了,这下可好,整个后院被她闹得不得安宁也就罢了,如今,丢脸都丢大街上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话自己这个皇子府正妃治家不严。 贺潮华让人备马,他出了府邸,领着侍卫驾马而去。 …… 玉儿也下了马车,一脸寒霜的看着王蔷薇,走了过去道:“你也不寒碜,想讹钱就直说。”说着,玉儿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扔在王蔷薇身边,一脸嫌弃道:“丢人。” 王蔷薇被玉儿这个动作给气懵了,她抓起地上的银子甩在玉儿身上,撒泼道:“你这个低贱的下人也敢来羞辱主子,看我不打死你。” 王蔷薇没见过玉儿几次,见她穿的一般,以为她是江予月的侍女,顿时口吐芬芳,破口大骂道。 江予月脸色寒了下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王蔷薇的脸上,呵斥道:“放肆,清河郡主,你身为二皇子府侧妃,竟敢当街侮辱圣上亲口御封的漱玉公主。” 这一巴掌响彻了整条街道,周围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小娘子看着娇娇柔柔的,可这一巴掌却是下手够狠的。 王蔷薇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左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随即,她回过神来,啊的一声尖叫,扯下发髻上的簪子便朝着江予月刺去。 她堂堂清河郡主,从小就长在蜜罐当中,清河王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舍得打她,偏偏在她遇上这江予月之后连连吃瘪。 如今,更是被她当众抽了一耳光,王蔷薇哪里还会再忍。 这番变化太快,周围的巡城衙役根本就来不及救援,眼见江予月避之不及要被刺中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江予月身后响起。 “王蔷薇,你这是找死。” 江予月被一股力道带到一旁,王蔷薇的簪子径直刺向了后人。 哧! 一声轻响过后,来人怒喝道:“大胆,竟敢当街行刺本宫,来人,给本宫拿下。” 江予月回过神来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贺潮风出现在她身后,并及时带着她避开了王蔷薇的簪子,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怎的,他的衣襟被王蔷薇的簪子刺破。 但他避的极快,王蔷薇的簪子刺破了他的衣服后并没有伤到她。 王蔷薇则因用力过猛,整个人朝着前方扑倒了过去。 第348章 闹剧谢幕 关键时刻,竟然又是贺潮风救了自己,江予月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的确冒失了,这王蔷薇自幼习武,虽说练的是花拳绣腿,但比起江予月等人来又强上不少,刚才那一刺,若非贺潮风及时赶到,她定然是躲不过去的。 还有,这王蔷薇是个孕妇,这一巴掌万一将她打出个好歹来,岂不是会惹上一身麻烦!想到这,江予月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定然不能如此冲动。 不过,那一巴掌打得的确挺解气的。 此时的王蔷薇自己收不住力,刺破了贺潮风的衣襟之后,整个人扑倒在地,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贺潮风身边的侍卫纷纷拔剑,将她围在当街。 急匆匆赶来的巡城衙役吓得脸都白了,他们赶了过来,纷纷跪倒在贺潮风的身前,道:“见过八殿下。” 贺潮风脸色有些难看,一脸冷冽道:“你们这帮废物,有人当街闹事,你们就在旁看着,要你们何用。” 为首的衙役顿时脸色苍白,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八殿下跟二殿下的侧妃,无论是谁,他们这些衙役都惹不起,想到这,那些衙役将王蔷薇给恨了个透彻。 江予月见贺潮风呵斥那些衙役,顿时替他们说道:“殿下,这怪不得他们。” 贺潮风冷眼扫了她一眼,眼角微微抬了抬,不悦道:“照你的意思,难道还是本宫错怪了他们?”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道:“本就是如此,这清河郡主身为二皇子的侧妃,当街撒泼耍赖丢的是皇室的脸面,此事怎么着也不归衙役来管,要妾身说,这应是宗人府的事。” 那些衙役纷纷感激的看向江予月,贺潮风也饶有意思的看了江予月一眼,看来自己家这个女人脑子转的还挺快。 王蔷薇从地上爬了起来,捂住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楚,侍候在她身边的侍女脸色都吓白了,若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只怕今天跟着她的侍女都难逃一死。 人群中传来马蹄声,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二皇子领着侍卫纵马而来。 看着一脸狼狈的王蔷薇,贺潮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将视线定在贺潮风的身上道:“老八,是不是有些过了?” 贺潮风一脸冷冽,口若寒霜道:“过了?皇兄你是在说笑么,你府中侧妃当街持簪行刺于我,莫非是受了皇兄你的指使?” 贺潮华狠狠瞪了王蔷薇一眼,没脑子的东西,自己挑事却闹的个灰头土脸,简直就是丢尽了二皇子府的脸。他脸色阴沉,朝周围呵斥道:“看什么看,都给本宫滚。” 围观的百姓哪里还敢多留,纷纷四下散去。 江予月没有做声,领着玉儿退到了马车旁,场中,顿时成了贺潮风跟贺潮华两兄弟对峙的场面。 “二哥,好大的威风。”贺潮风扬起头来,毫不掩饰嘴角的那丝嘲讽。 “莫要过分了!!!”贺潮华见贺潮风的侍卫依旧用剑架在王蔷薇的脖子上,眼皮子直突突,这简直就是在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在他贺潮华的脸上。 “过分,二哥此话从何说起,本宫侍卫缉拿的是当街行刺本宫的凶手,若二哥想护着她,那就别怪兄弟我今天不给二哥这个面子,贺北,去让宗人府来处理这事。” 贺北应声就欲前去宗人府,贺潮华突然出声道:“且慢。” 他跳下马来,径直走到贺潮风的面前站定,两人之间,一股无形的激流涌起。 “老八,你真要将这事给闹大了?” 贺潮风微微冷哼,剑眉微蹙,不再理会贺潮华。 见此,贺潮华心中一阵窝火,此事若是闹去宗人府,王蔷薇定会受到责罚,侮辱圣上亲口御封的漱玉公主、当街撒泼丢了皇家脸面……这些事都好说,无非是一顿训斥罢了,但刺杀皇子,这个罪可是大事,若真闹起来,自己都不一定能保住王蔷薇。 看贺潮风摆的这阵势,摆明了是想替江予月出这口恶气,贺潮华将目光投向江予月,见她一脸恬淡的俏立在一旁,那风姿绰约的容貌让贺潮华心中莫名一动,他连忙收回了视线,再看向王蔷薇时,顿时觉得心中一片厌烦。 主动惹事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人给收拾的一身狼狈,自己当初真的是鬼蒙了心窍,竟然去招惹了这么一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女。 “殿下,妾身的肚子好疼!”王蔷薇捧着肚子,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江予月拉了拉贺潮风的衣角,贺潮风明白过来,此事不宜再闹下去,万一这王蔷薇当街小产,那就不妙了。 他冷哼一声道:“瞧在本宫未来的子侄份上,本宫就饶过你这一次,若是还有下次,本宫定让你好看。” 贺潮华脸色阴沉,让人用轿子将王蔷薇抬回了府中,临走时,贺潮华扫了一眼贺潮风跟江予月,然后冷哼一声纵马离去。 第349章 心魔暗生 等贺潮华领着王蔷薇等人离去后,江予月四下搜寻起白玉珍的身影来,却发现这白玉珍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贺潮风见江予月四下张望,唯独没有过来跟他说个谢字,顿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薄怒,这女人,当真狼心狗肺,若非自己出手,她定然会受伤不浅。 他冷哼一声,跨上贺北牵过来的奔雷,冷冷的瞥了江予月一眼道:“惹事精,出门就给本宫招惹麻烦。” 江予月回过神来,眉宇间露出了一股委屈,她没有出声辩驳,领着玉儿等人朝贺潮风福了福身,而后径直上了马车。 贺潮风脸色愈发难看,一旁的贺北却在心中嘟哝,这殿下也真是的,一听到王蔷薇当街找江予月的麻烦,二话不说丢下董芙婉一人在来仪楼,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明明是在乎的不得了,可就是不肯承认。 贺北摇头,看着真累啊!想到这,贺北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花苑那张娇俏的脸,心头莫名一热,脸上出现了一道羞红。 贺潮风一脚揣在贺北腿肚子上,道:“想什么了?” 贺北连忙讪笑道:“没想什么。”说着,不由自主的挠头傻笑,贺潮风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也没再去来仪楼,而是径直回了府邸。 在来仪楼等了半天也不见贺潮风回来,董芙婉的脸色一片阴沉,她搅动着手中的手绢,让身边侍女唤来楼中下人,备车将她送回了府中。 …… 回府之后,江予月刚想安歇一会,贺潮风突然来了,这是董芙婉重回府中之后,他第一次来蕙草院。 江予月连忙起身行礼,贺潮风脸色清冷,径直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殿下……”江予月心如鹿撞,不由自主的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贺潮风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堆火,他定定的看着江予月,许久,他突然道:“本宫也应该有个孩子了。” 江予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贺潮风抱着她就进了里屋。 一时间,动人的吟唱奏响,屋外伺候着的白芷、花苑脸色羞红,花苑更是啐道:“殿下好不知羞,这大白天的……” 白芷连忙捂住她嘴道:“我的花姑奶奶,你能少说几句吗?若是小姐真有了孩子,也算是彻底的安稳了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苑想了想,连连点头。 …… 一饷贪欢后,贺潮风搂着浑若无骨的江予月,感受着她肌肤传来的惊人的细腻,他刚宣泄出去的火气似乎又有些按捺不住,江予月将头埋在他的胳膊上,脸上依旧挂着羞红。 “给本宫生个孩子。”贺潮风突然又一次重复道。 江予月强忍身体的酸痛,撑起身来,鸳鸯丝被从她身上滑落,一时间,惊人的雪白耀花了屋子,就连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夕阳也变得黯然无光起来,她忙用手扯来被褥遮住风光,贺潮风见此美景,不由自主吞咽下一口口水。 贺潮风有些苦恼,自己似乎对她没有半点抵抗力。 “殿下莫要说笑了!”江予月眼神幽幽,她看了贺潮风一眼,便欲起身穿衣。 给他生个孩子,江予月想都不敢想,若是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怕是也离死不远了,也不知道贺潮风怎么会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贺潮风一把将她搂了回来,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 董芙婉回府之后,便有小厮过来告知,说贺潮风去了蕙草院。 她挥退小厮后,脸上的露出了阴沉不定神色,虽说自己算是回了八皇子府,但贺潮风却再也没有来过自己的锦华苑,哪怕是过去小坐都不曾有过。 如今,闻得他去了蕙草院,董芙婉的心中如同被什么硬生生的撕开了一般,疼到最后,她心中生出无尽的恨意。 这骚浪蹄子,一定不能留了! 董芙婉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任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 她并不傻,也知道贺潮风将她再次接回府中的原因,无非就是为江予月那个贱人做个挡箭牌罢了。 她堂堂董家嫡女,自幼跟贺潮风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颗爱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真,可他了? 自从江予月那个贱人来了之后,他一番心思全在那个贱人身上,自己在他那成连半丝存在感都没有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给江予月做那挡箭牌? 董芙婉的心中如同滋生了一只恶魔,并且在不断的壮大。 许久,她将脸上的阴狠尽数收起,一脸如常的吩咐下人去准备晚餐,随后,她又领着侍女朝着有些偏远的蕙草院而去。 第350章 横生事端 一番云雨过后,江予月感觉全身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浑身瘫软在床。 贺潮风起身,唤来花苑替他将衣冠束好,完事后,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见他如此,花苑不由自主的嘟哝着大猪蹄子四个字。 刚出蕙草院,便见董芙婉领着侍女过来,见着贺潮风便道:“殿下,妾身已然人备下酒菜,特意过来请殿下跟妹妹一同过去用餐。” 董芙婉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贺潮风,见他脸上还挂着欢愉过后的一缕红润,她的心如同被紧紧攥住一般生出剧痛。 但她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挂着一丝体贴的笑容。 贺潮风见她如此,心中微微生出几分愧疚,便道:“许久不曾去你那坐坐,走吧!” 董芙婉心中一喜,又道:“那予月妹妹了?” 贺潮风皱了皱眉,冷声道:“不用管她。” 不管贺潮风此番作态是真还是假,董芙婉的心中都稍稍暖和了一些,她向前挽住贺潮风的胳膊,脸上挂上了一丝媚色。 贺潮风暗中微微皱眉,强压下收回胳膊的念头,与董芙婉一同去了她的院中。 途中,贺潮风让董芙婉先回院子,他让人唤来管家,低声吩咐了一阵后,管家随即点头离去,不一会,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汤药上了蕙草院。 虽说江予月并不想怀上贺潮风的孩子,但见到那碗避子汤时,江予月依旧生出了几分薄凉,前面还说要个孩子,这一回头,避子汤就送了过来,呵呵,这贺潮风翻脸真的是比翻书还快。 她结果汤药,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 汤药入口之后,她琢磨出几分不对来,这似乎跟此前的避子汤有些不一样。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很快,董芙婉那边便收到江予月喝下避子汤的消息,董芙婉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去了一些,她精心的装扮了一番,吩咐下人将菜肴摆好之后,亲自去书房请了贺潮风过来用膳。 那夜,贺潮风便留宿在锦华苑。 …… 有人欢喜有人忧,看似平静的一夜,却生出了许多变故来。 第二日一早,便有暗卫带回了消息,贺潮风听完之后,突然站了起来,一旁正为贺潮风准备早膳的董芙婉被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贺潮风剑眉紧锁,他挥退暗卫,对旁边的下人道:“去蕙草院叫夫人过来。” 董芙婉忙道:“殿下,可是有事发生?” 贺潮风蹙眉道:“昨日,王蔷薇与江予月在街上起了冲突,一番闹腾后,她回了府中半夜小产了,如今,这老二将事情闹上了宫中,要让本宫给他家一个交待。” 闻言,董芙婉心中一喜,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若是二皇子能借着这事情将江予月给拉下去,今后这八皇子府岂不是自己的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董芙婉的脸上没有露出破绽,反而挂上了一丝担忧,她强忍心中喜意道:“这定是那清河郡主太过分了,否则妹妹怎么会与她当街对上,总不能是妹妹主动寻事吧!” 董芙婉这话一出,倒是让贺潮风高看了几分,不管她是不是虚情假意,但至少站的位置没有出错,若是以前的她,只怕会先说上几句江予月的不是。 “不过,此事涉及到皇家后裔,怕不是那么好解决,殿下可要早做打算。”董芙婉口中虽如此说道,但心中却在想着如何才能将江予月给彻底打入深渊。 不一会,江予月便来了。 只见她穿着绣梅留仙裙,一头青丝用丝绢绾着,看上去别有一番雅致。 她进了院子,朝着贺潮风跟董芙婉福身请安道:“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董芙婉连忙向前,拉住她的手道:“妹妹来了,快坐。” 等她坐下之后,贺潮风这才将事情道来。闻得王蔷薇回府之后竟然小产,江予月的秀眉不由微微拧成了一团。 “殿下,这事怕是另有隐情,王蔷薇自幼习武,虽说只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但她的身子却是不差的,昨日那番闹腾,她虽然有扑倒在地,但并没有小产的迹象,若真的因此而小产,又为何会等到下半夜时?” 江予月稍作琢磨,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王蔷薇真的是自己作死,现在好了,将自己肚子里面的小孩都作没了。江予月暗暗摇头,虽说这王蔷薇是自己活该,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贺潮风用手敲了敲桌子,琢磨着道:“照你的说法,这难道还是老二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然后嫁祸于你?” 江予月摇头蹙眉。 应该不是,这贺潮华再怎么狠辣,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如此,毕竟,虎毒尚不食子。 如果真是有人在后面动手,二皇子府中内院那些女人才是最有可能的。 第351章 准备入宫 贺潮风的脸色冷冽如常,但心中却有些凝重,也不知道老二哪里打着什么主意。 身在皇家,有多少事情是迫不得已的,不说其他的,就连这内院宠谁的事情都跟外界有着关联,有些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看似荒唐的事,却是逼不得已的要去做的事。 就如同他心中有着江予月的存在,但却不得不跟她保持距离,甚至有时还不得不去伤害她。很多事情,贺潮风自家也不愿去做,可是…… 江予月的身份牵扯了太多东西,对她有着想法的人太多了,只怕自家父皇都在打她的主意。 因为,她的出身牵扯着一个流传已经的隐秘,得玉女者得天下这个谶言,其实也跟这些流传的隐秘相关。 场中气氛有些冷场,贺潮风蹙眉良久,方道:“贺北,吩咐下人备车,本宫要进宫。”说完,他回头盯了江予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道:“你跟本宫一同前去。” 江予月点头应下,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道:“殿下,妾身可要回去换装?” 贺潮风先是摇头,突然又想是想到了什么,点头道:“的确该回去换装,去换上宫里的赏赐再与本宫一同入宫。” 上次宫里的赏赐? 董芙婉心中咯噔一声,广袖下的双手因握得太紧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焉能不知道江予月得了什么赏赐,全套的皇子正妃冠服,这可是她被贺潮风拔擢为正妃时都未曾得到过的赏赐,江予月这个贱人偏生就得了,想到这,董芙婉心在滴血。 她强忍心中不甘,微微苍白的脸色上装出了几分担忧道:“殿下,可千万别让妹妹吃了亏去。” 贺潮风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负手道:“我贺潮风的人,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江予月回了蕙草院,让白芷去库房将冠服取了出来,在花苑的帮助下,她换上织金云霞凤文霞帔,带九翟冠,将全套冠服装束完毕。 当正式着装完毕后,花苑跟白芷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江予月就如同完全换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贵气,原本妩媚的脸上,多出了一份无形的威严,她柳眉若霜,桃花眸子中精光若隐若现,让人不自觉的避开她的眸子,不敢直视于她。 一旁的玉儿口瞪目呆,她有些结巴道:“姐…姐姐,你这一身装扮,竟然比贵妃娘娘还要贵气。” 玉儿可是见过贵妃娘娘的,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只有皇后娘娘的气势才能略压江予月一头。 江予月微微一笑,淡声道:“妹妹莫要说笑。” 一旁的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只听她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这一身都让奴婢不敢抬头看你。” 江予月眉宇间露出了几分坚毅,她回头对白芷花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莫要离开蕙草院,明白了吗?” 她叮嘱完花苑、白芷后,又将视线看向玉儿,道:“玉儿,就拜托你护着她们姐妹俩了。” “姐姐你这是随殿下进宫而已,应该会没事的。”玉儿这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显然,她也没有底气。 江予月却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玉儿你只要帮姐姐护着白芷花苑就好,莫让她二人被府中人给欺辱了。” 玉儿被江予月这一番豪言壮起了几分胆子,她鼓起勇气道:“姐姐放心,只要她们在蕙草院,一定会没事。”说到这里,玉儿打定了主意,江予月没回来之前,她便让人紧闭了这蕙草院的大门,自我隔绝了事。 江予月见她这幅样子,安慰道:“无需太过担心,我这也是去去就回。” …… 贺潮风领着江予月径直入了宫去,他并没有立即去乾清宫,而是先去了母妃那。 宜贵妃刚用完早膳不久,彻底恢复过来后,她容光焕发,整个人如同重生了一般。她见贺潮风领着江予月来了,挥推左右,向前扶起在跪下行礼的江予月,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国色天香啊,将来定然是母仪天下之命。” 此话一出,就连贺潮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由出声道:“母妃……” 宜贵妃凤眸中闪过精光,对贺潮风道:“听说闵妃家子又开始闹腾了?” 贺潮风点了点头,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道:“母妃,此番老二一家气势汹汹,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宜贵妃冷哼一声! “本宫这便陪你去会会他们。”宜贵妃眉宇间隐有杀气掠过。 第352章 矛盾激化 能从后宫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的宜贵妃,可不仅仅靠的是容貌,心计手段……等等,那样能差了都不行,江予月见过后宫的残酷,这个生存圈子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宜贵妃进了内堂,宫女时候着她更衣之后,她一身盛装的走了出来,头戴鸾凤,身披锦绣牡丹大红长袍,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气息。 “走,本宫跟你们一起去瞧瞧。” 江予月跟在身后不由咋舌,这锦绣牡丹,本是皇后跟太后才能穿着的特殊锦服,可这宜贵妃竟然能堂而皇之的穿着,这只能证明她在宫中的受宠程度,这一定是吴国皇帝钦赐于她的衣冠,否则,她安敢如此? 乾清宫,乃当今吴国皇帝的居所,也是他会见大臣商议要事之地,此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到了此地,就连江予月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值守太监进去通报,不久之后,小跑着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进去之后,吴国皇帝脸色不虞,端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之上,整个大殿都被他的气息所摄,在他的左方,贺潮华一脸阴沉的站着,闵妃则是小声的抽泣,不时用手中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在她旁边,皇后娘娘小声的安慰着她,看情形,这皇后娘娘似乎站到了闵妃那边。 宜贵妃率先福身请安道:“皇上万安。” 跟在后面的贺潮风、江予月也随着一同跪倒在地。 吴国皇帝猛然睁眼,拍桌而起道:“老八,既然你来了,你就给朕说说,为何会害得老二家侧妃小产?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皇家脸面岂不是要让尔等给丢尽了?” 贺潮风看了看一脸阴沉的贺潮华,又看了盛怒的父皇一眼,他朗声道:“父皇,此事为何不让清河郡主那个当事人来说个清楚?” 他这话音刚落,贺潮华怒道:“老八,你莫要欺人太甚,蔷薇她昨夜小产,如今还在昏迷之中,性命堪忧,你竟然还想叫她来对证,你……”说到最后,贺潮华双目红赤,转身拜道:“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吴国皇帝冷眼如刀,眼中寒光乍起,森冷道:“可有话说?” 他说这话时,眼神锁定了江予月,江予月顿时觉得心中一缩,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帝威如森如狱,就算她是周国公主,也未曾经历过如此场面,再说,在她父皇的身上,可看不到吴国皇帝这般气势。 正当她努力收敛心神时,宜贵妃向前移步,不动声色的将江予月挡在身后,她清声道:“陛下,臣妾有些好奇?” 见到自家爱妃,吴皇眼神缓和了几分,江予月这才收敛了心神,整个人变得沉着起来,她握了握拳,眼神恢复了清澈通明。 “讲!”吴皇收回了视线,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 “陛下,先不论这事的对错,据臣妾所知,这清河郡主在街上主动滋事时是午时前,若是要小产,只怕当时就有迹象,可为何她是回了府后,到了下半夜才小产?” 江予月抬头看了宜贵妃一眼,暗暗赞叹,这宜贵妃的确厉害,先将谁对谁错丢到一边暂且不论,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整个问题的关键所在。你老二家侧妃小产,难道就能将锅扣在我儿子头上了?万一是你们府中生出来的事端了? 闵妃擦了擦眼泪,起身道:“照妹妹所言,难不成是她自个儿将孩子给折腾下来的?” “这是姐姐说的。”宜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毫不犹豫的回道。 “你……”闵妃有些气结,脸色被呛的发红。 一旁的皇后道:“出了此事,谁都不好过,两位妹妹也莫要为了此事伤了感情,毕竟,这老二家的侧妃才是那个最难过的。” 江予月眼皮子微微一颤,这皇后娘娘拉的一手偏架,与其说是在劝和,还不如说在添油加醋。 宜贵妃则点头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失去孩子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这下,轮到皇后娘娘心如刀割了,宜贵妃这话简直就是在她心上插刀,若非她儿子突然离世,太子之位也不亏空缺出来,她也犯不上在宫中活得小心翼翼的。 吴皇哪里不知道这些女人的话中的意思,他皱眉道:“此番传你们过来,是要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不是叫你们在这唇枪舌剑的,你们不烦,朕听着也烦。” 见吴皇开口,众人纷纷沉默,场中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第353章 事情反转 就在此时,贺潮风突然站了出来,他道:“父皇,儿臣也正好有事要请父皇做主。” 吴皇看了贺潮风一眼,眼神中参杂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有欣赏、内疚、忌惮等等,相比于欣赏,忌惮反而占据的更多一些。 “说。”他也想看看自家这老八想说些什么。 贺潮风向前一步,看着贺潮华寒声道:“儿臣要告二哥一状,他纵容府中侧妃,当街行刺于本宫,非但如此,她还出言不逊,辱及父皇亲口御封的漱玉公主,另外,她当街撒泼,丢尽了我皇家脸面,还请父皇让宗人府介入此事。” 这京中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几件能逃过吴皇的耳目,王蔷薇的所作所为,不需要贺潮风多言,他也早就知晓,贺潮风此番提起,表面上是在求着吴皇为他做主,实则是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 其实,从父皇未曾斥责老二的态度来看,此事他已有了立场,贺潮风此番试探,只不过是心中还那么一份期盼罢了。 吴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子人,他冷声道:“清河郡主嚣张跋扈固然不对,但她身怀六甲,你也当让着她些,如今,折了我皇家血脉,你这还在追责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汐云啊,你太让朕失望了。” 贺潮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眼角扫过贺潮华时,见他隐约露出了一丝得意。 父皇如此偏颇,贺潮风的脸色阴沉可怕,这已经不是江予月与王蔷薇的事了,也不是他与贺潮华之间的事情了,闹到这步,反而成了他与父皇之间的事情。 果然,皇家无亲情,谁要对他座下那张龙椅产生了威胁,他一定会将他摁下去。 此时,江予月站了出来,刚想开口,却见宜贵妃微微摇头。 宜贵妃走上前,对着吴皇、皇后微微福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有些事情臣妾本不想多言,可此事关乎皇家尊严,臣妾就不得不多说上几句。” 看着一身锦绣牡丹的宜贵妃,皇后娘娘眼神深处生出了无尽怨恨,这女人,真是太过放肆,竟然毫不避嫌的在自己身前传这身衣服,哪怕是皇上钦赐,你宜贵妃也不该如此羞辱于本宫。 她强忍心中怒意,对宜贵妃道:“妹妹有话尽管说来。” 吴皇眉宇微微一蹙,他脸有不虞,清冷道:“无需多言,此事朕自有决断。” 宜贵妃娇躯一震,眼中闪过了微不可擦的愕然,闻言,她只能将话憋了回去。 她知道,若是此时挑衅吴皇威严,事情反而会更糟,她只能退了回来,先看吴皇如何处理此事。此时,宜贵妃也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冲着江予月来的,分明是冲着自己的孩子贺潮风来的。 让她奇怪的是,原本对贺潮风赞誉有加的吴皇,竟隐约对贺潮风产生了敌意,以宜贵妃的聪慧,稍作思忖,便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儿子太过优秀,已经让他老子产生忌惮了。 想到这,宜贵妃心中又是着急,又有几分自豪。 吴皇将视线定在了江予月的身上,饶是见惯了各色美女的他,也不由的赞叹。 此女真是极尽上天宠爱,看她那带露珠般花瓣做的双唇,玉琢般秀挺的琼鼻,整个人既柔又媚,还清丽绝俗,再配上一身华丽的冠服,整个人显贵无双又国色天香。 “你来说。”见江予月如此优秀,吴皇赞叹过后,心中愈发坚定了某些东西。此女有母仪天下之相,再加上她那玉女的身份,由不得他不忌惮。 江予月抬头,眼眸中似有慧光闪过,她声音平稳的回道:“陛下明察秋毫,想必心中早有决断。” 吴皇没想到她会如此开口说道,他微微蹙眉道:“那你可曾知罪?” 此话一出,贺潮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剑眉微微一扬,眼中闪过无尽的戾气,宜贵妃拉了拉他袖子,示意他先听江予月把话说完再做道理。 江予月道:“陛下说嫔妾有罪,那嫔妾自是有罪,但嫔妾有话要说,还请圣上听完嫔妾所说之后再做决断?” “哦?”吴皇定眼看着江予月,先不说这女子相貌如何,但看她这份气度,能比的上她的便没有几个,吴皇暗暗点头。 “据嫔妾所知,清河郡主在回了二皇子府后,在霜华院与正妃齐婉玉有过一场争吵,想来这场争吵是因为街上之事而起,因此,嫔妾有罪,罪在诱发了清河郡主与二皇子妃之间的争吵,但清河郡主半夜小产一事,就算与嫔妾有关,但嫔妾也占不到主要责任。” 江予月此话一出,场中变得落针可闻。 第354章 别有心思 她是怎么知道的? 带着这个疑问,贺潮华不由自主的将视线从江予月身上移到了贺潮风身上。 “好你个老八,你竟然敢派人监视我府中。”贺潮华怒喝一声,整张脸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一边的贺潮风脸色虽然未变,但心中也是生出惊涛骇浪来。 自己虽早就有意派遣暗卫监控二皇子府,但是,此举乃是大忌,一番思虑后,贺潮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江予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看老二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显然是被江予月给说中了,难道她私下组建了属于她自己的势力?又或是她又跟陈宇德勾结上了? 想到这,贺潮风的脸色也生出了不虞,这该死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贺潮华这一嗓子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吴皇扫了他一眼,森严如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望,这老二看似精明,可这城府也太差了,就这性子,还想着驾驭群臣、统御万里河山? 被吴皇扫过这一眼后,贺潮华也明白自己做了蠢事,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起来。 如果江予月说的这个是真的,那王蔷薇小产的事又如何能怪得到江予月头上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贺潮华一记“神助攻”让江予月化解了危机,贺潮华暗中咬牙切齿,他愤而出声道:“父皇,这老八竟然敢监视我的府邸,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这句话贺潮华也能说得出口,此时,他似乎完全想不起刚才他还在构陷贺潮风与江予月一般。 贺潮风气笑了,他冷冷道:“二哥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你说本宫监视你的府邸,可以,你拿出证据来。” 贺潮华气急败坏道:“这还要证据,你女人都知道我府中发生的事了,这还不是证据,她还没那个能力监控我的府邸,除了你,便没有其他人了。” 贺潮风将视线锁在江予月的身上,眉宇间露出了几分阴翳。 他也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从何得知这个信息的,毕竟从从昨天到今早,她就没离开过府中半步。 自己的府邸早就加强了守卫,这些日子,巡守侍卫以及暗卫都未曾发现过有人潜入府中,那她是怎么知道老二府中之事的? 难不成这陈宇德有人潜伏在蕙草院或者自己的府邸之中? 想到这,贺潮风的脸色愈发阴鸷。 场中,唯独江予月脸色如常,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吴皇皱眉,夹着一丝愠怒朝贺潮风问道:“你二哥说的有几分道理,难道你真有派人监视你二哥?” 贺潮华心中郁积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他愤怒道:“父皇,他今日可监视我,明日便可监视于父皇,甚至于他随时都可以要了我的性命。” 此话一出,就连闵妃脸色都变了,宜贵妃脸上布满了寒霜,已不是简单的争宠了,此话一出,是要把贺潮风往死里逼。 闵妃连忙道:“华儿慎言。” 一边的吴国皇后眼中闪过了一道锐色,无论是二皇子贺潮华还是这八皇子贺潮风,都有自己的母妃在。 将来,无论是他们两个谁登上皇位,尊享荣光的的那个女人都不会是自己,自己能得到的最多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之位罢了,想到这,她脸上露出无尽苦涩,若不是六年前太子崩殂,自己又岂会沦落至此。 一念至此,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念头。 皇子可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如果自己能挑一个母妃不在的人扶持他上位,那等他上位之后,自己的尊荣定然不会少了半分。 如此一想,皇后的心思活络开来,她看了贺潮风跟贺潮华一眼,突然开口道:“老二这话说的虽然粗糙,但仔细想来也有几分道理,老八这次可是做的过了些。” 此话一出,皇后的立场呼之欲出,自从太子去世后,皇后就一直深居坤宁宫,想不到会在今日站出来表明了立场,她选择了支持贺潮华。 宜贵妃眉角微微牵动,她早就料到皇后对自己不满,也预料到她会站到自己一家的对面去。 但让她吃惊的是,眼下争夺储君之位的形势还不明朗之时,她竟然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站到老二一家那边,这可不像是她往常的风格。 有了皇后的支持,闵妃的腰杆子似乎硬气了不少,再看贺潮华,先是一脸惊诧,随后转化为浓浓的喜色,他躬身朝皇后行了一礼道:“母后慧眼如炬,儿臣谢过母后仗义执言。” 江予月站在一旁,将场中所有人的脸色尽收其中,她心中摇头,这后宫果然是个连骨头渣子都能吞下的地方,眼下,她又成了风暴的中心,一个不慎,只怕会跌得粉身碎骨。 第355章 连消带打 宜贵妃径直向前跪倒在地,道:“陛下明鉴,所有一切只是老二家一面之词,臣妾恭请陛下明察。” 贺潮风冷哼,眉宇间真真切切的闪过了一丝骇人的杀气,他看了皇后、闵妃以及贺潮华一眼,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吴皇身上,他向前一步道:“儿臣也恭请父皇明察。”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脱出了原本的范畴,吴皇龙颜不悦,他原本是想借着机会敲打敲打贺潮风,顺带着将江予月囚于宫中,然后挖出玉女这个身份所关联的东西来。 他倒不是真想要了江予月的命,也不想真将贺潮风如何,毕竟,自己最理想的继承人还是贺潮风,有贺潮风接任,就算完成不了周吴一统的大业,也能将吴国国力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吴皇揉了揉隐约生疼的眉心,将视线锁定在江予月的身上,只是简单的一眼,顿时让江予月生出了心惊肉跳的感觉来,她强自压下心中的纷乱,将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不再接触吴皇的视线。 “此事皆因你而起,你可有话要说?”吴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落在江予月耳中,不啻于声声惊雷。 她抬头,努力维持脸色淡然,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回禀皇上,从二殿下的反应来看,嫔妾的猜测果然没错,清河郡主与二皇子妃齐婉玉曾有过争吵,因此,清河郡主小产之事是嫔妾引起的谣言不攻而自破。” 什么? 场中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惊在了原地,闹了半天,她竟然是猜测的? 宜贵妃看了江予月一眼,若真如她自己所说那般,那她真的是心智超凡,汐云有她辅助,何愁大事不成。 场中众人神色各异,贺潮华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江予月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出声道:“素闻二皇子妃齐婉月温婉贤淑持家有道,是个名门世家的嫡女出身,嫔妾在想,以齐皇妃的教养,一定容不得内院有人当街撒泼做出有辱皇室名声的事情来。” 说到这,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华,又道:“而清河郡主的禀性…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骄横跋扈、又目中无人,这起了冲突也在情理之中,唯一让宾妾感到费解的是,二殿下为何要将清河郡主小产一事赖我们八皇子府头上来?” 说到最后,江予月的口气一改往日娇柔温婉的形象,反而露出了几分凌厉来。 她身穿皇子妃冠袍,娥眉淡扫,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贺潮华被她这一问难在了原地,似乎怎么回答都是错的,他干脆拂袖不言,见他如此,江予月没有再出声,而是递了个视线给贺潮风。 收到江予月的眼神提示后,贺潮风知道这场闹剧也该到此结束了,他向前道:“父皇,既然老二家侧妃小产的事与我府中无关,儿臣等人便先退下。” 吴皇挥袖,转身离开了厅中,临走时,他狠狠的瞪了贺潮华一眼,给了贺潮华一个失望至极的眼神。 贺超华心神为之一凝,脸上露出了惊惶之色。 贺潮风对着皇后躬身行了一礼道:“汐云当谨记母后教导,日后定有回报。” 此话一出,皇后娘娘的脸色彻底的变了,贺潮风施礼过后,向前搀扶着宜贵妃,一家人离开了乾清宫,闵妃叹了口气,对着贺潮华道:“华儿,你这心性还得磨砺。” 场中最尴尬的莫过于皇后,贺潮风临走时那一句话如同一根钉进她心中的钉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原本是打算挑起两家斗个你死我活,她在暗中扶植一名皇子做那得利的渔翁。 她这一手算盘打的自是不错的,但她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贺潮华竟然如此不堪,被江予月连消带打,轻而易举的便将这局棋盘给破了个干净。 好处没捞到,还彻底的将自身暴露在了宜贵妃那贱人的眼下,看来,今后得防着董贱人一手才行。 皇后也不悦的离开了乾清宫。等众人都离开之后,贺潮华的脸上却露挂上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此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惊慌失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算计得逞的笑容。 这丝笑容很快便被他隐去,随后,他向前搀着闵妃,母子二人也离开了乾清宫。 …… 宜贵妃看着俏立在身前的江予月,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她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很好。” 江予月连忙福身道:“娘娘过奖了,予月愧不敢当。” 一旁的贺潮风突然出声道:“这夸赞收着便好,的确是给本宫长了几分脸。” 宜贵妃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错,这身正妃的衣冠如同为你而生一般。” 此话一出,江予月有些诧异的看了宜贵妃一眼,她这话听起来似另有所指。 第356章 渡过一劫 江予月一言不吭,宜贵妃牵着她的手坐下道:“汐云这孩子,从小面冷心热,很早就有自己的想法,虽说他府中曾有过妾、妃,但本宫知道他的心思,在碰见你之前,他从来未曾对谁动心过,因此,他才一直膝下无子。” 此话一出,贺潮风脸色微微一红,他径自出了殿门,也不知去了何处。 偌大的栖梧殿中,就只剩下了江予月跟宜贵妃二人,原本侍候在旁边的宫女太监也不知早何时离开。 江予月脸色微润,她第一次生出不知所措来。 宜贵妃脸色柔和,替她将额前那缕调皮的青丝拨到她耳畔,点头道:“这姿色,国色天香媚而不俗,也难怪汐云对你心生爱慕,只是这孩子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声,苦了自己也苦了你。” “娘……” 娘娘两个字还未出口,宜贵妃就用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慈祥一笑道:“早就该改口了,以后别娘娘长娘娘短的,随汐云一同叫我一声母妃便好。” 宜贵妃此话一出,江予月莫名的心中一暖,她脸色羞红,如同第一次进夫家大门一般。 “你的事情本宫也略知一二,眼下,可能还要继续委屈着你,等日后汐云能站稳了储君之位,你的身份便可光明正大的公布给世人知晓,眼下,打你主意的人太多了,汐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说到这,宜贵妃眉宇紧蹙,又道:“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疯了,偏生迷信得玉女者得天下这种无稽之谈,本宫曾跟汐云说过,真要是得玉女便可以得天下,你们那一脉每一代都有一名玉女,又岂会到现在还未曾一统周吴,如此谶言,只是些虚妄之说罢了。” 此话一出,江予月猛然抬头,她看着宜贵妃陷入了短暂的失神,想不到这宜贵妃虽深居后宫,但此番见识却是令人侧目,许多人看不明白的事,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贺潮风能有今日,估计也离不开宜贵妃这个睿智的母亲教导。 江予月点头附和道:“母…妃高见,可笑有些人却是不懂。” 这一声母妃,让宜贵妃脸上生出了几分真挚的笑容来,她脱下手中的镶凤玉镯,牵过江予月的手亲自给她带了上去道:“这是圣上赏给本宫的,如今便给你了,母妃现在只盼着你们能早日生出个大胖小子来,你们啊,也年岁不小了,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汐云咯。” 贺潮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进门便见自家母妃亲热的拉着江予月的手,隐约听她们说到了孩子的事,见二人如此,贺潮风脸色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窘迫,一番闲聊之后,贺潮风领着江予月径自回府。 等他们离去之后,宜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寒的冷冽,她起身看了看坤宁宫一眼。 那个位置,自己一直都未去争过,不是因为她没有机会,而是,她心中有那么几分恻隐之心,怜惜皇后中年丧子,不忍再夺了她最后的希望。 可是,今天这皇后竟然公然站队二皇子一家,这可是她自己挑起的战争,想到这,宜贵妃眼神渐渐冰冷。 …… 自从贺潮风领着江予月进宫之后,董芙婉便在一直侯在门口,当她看到贺潮风的马车回来时,她连忙迎了上去。 贺潮风跳下马车,董芙婉脸上一喜,当她看到江予月出了马车后,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失望,很快,她便将眼中的失望藏好。 “殿下、妹妹,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在这都等了你们半天了。” 贺潮风点了点头,回身搀着江予月下了马车,这个小动作,又让董芙婉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嫉妒。 江予月看了董芙婉一眼,恰好瞧见了她眼中深处的某些东西,她觉得有些心累,有些萧索道:“有劳姐姐记挂。” 说完,她便朝着贺潮风福身行了一礼道:“殿下,妾身身子骨有些疲乏,先行告退。”说完,在侍女的陪同下,她径直的朝着蕙草院而去。 白芷跟花苑正担心着自家小姐,两人就蹲在蕙草院门口,不时的张望着。 江予月老远便瞧见了她二人,心中顿时一暖,在这座冰冷的府邸中,也就白芷跟花苑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其余人等,江予月都存着一丝戒心。 哪怕是玉儿,在没有彻底搞清楚她跟陈宇德是否有关联前,江予月都对她抱有一丝戒心。 见到自家小姐平安归来,白芷跟花苑顿时欢呼雀跃的迎了过来,江予月挥退侍女,领着二人一同回了蕙草院。 这一劫自己算是过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碰到什么! 第357章 守心辟易 云霄道人来了,帮江予月施针完后,突然对江予月道:“你的心毒似乎又浓了几分,如此下去可是不妙。”他将金针收好,眼带忧色。 安魂十三针果真奇效,施针过后,江予月只觉浑身通透,心头的郁积的念头也变得通达起来,感受着渐渐充盈的气力,江予月展颜一笑,恰如百花怒放。 “多谢云霄道长,白芷……”江予月挥手,白芷端着数锭金元宝上来,江予月又道:“道长,区区俗物不成敬意,还望道长收下。” 云霄道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盯着江予月道:“你面相贵极,若是男儿,当统御万里河山,生为女儿则可母仪天下,行商则富甲天下,从医则济世人间,若是修行,则可直达大道……但水满则盈、月满则亏,亢龙尚且有悔。” 顿了一顿后,云霄道人又道:“你这一生,注定动不得私心凡念,若是爱上了他人,定遭命运反噬,这心毒,便是你心中的情丝所化,情愈浓毒愈烈,恕贫道直言,就算寻到了天地钟灵之物的暖心玉髓,也仅仅是是彻底压制住心毒而已,想要彻底拔除心毒,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江予月脸上浮现苦楚,她对着云霄道长福身行了一礼,道:“道长句句金玉良言,予月谢过道长一片好意,可是,予月做不到,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云霄道人叹了口气,他拂须长叹,道:“一切便随缘吧。”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江予月道:“贫道需出门修行,此乃安魂十三针图解秘要,以江居士的聪慧,学会应是不难。” “不可,此乃道长的秘传,予月岂能受之。”江予月连连摇手,云霄道人则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对修行而言,全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江居士莫要多言,告辞。” 他走出几步,又回头道:“今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临行之时有一言赠之。” “道长请说。” 云霄道人似有踌躇,最终还是道:“善恶难分,守心辟易。” 说完,未等江予月开口,他挥袖大步流星离开了八皇子府,江予月将安魂十三针的册子收好,又默念了几遍云霄到人的留言,直至将这八个字彻底熟记。 …… 王蔷薇小产的风波过后,贺潮风似乎更忙了,整天难在府中见他一次。 江予月乐的自在,这些天,她让人买了各种果子,将梅花混了进去,按照配方调制之后封坛发酵,三天之后,她让白芷将坛子取来,揭开盖子后,一股浓郁的果香弥漫开来。 “真香。”花苑一脸陶醉,饶是她们曾在云雾城引用过这果酒,再次闻得这香味时,依旧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白芷将调制好的蜂蜜水拿了过来,倒出了半壶果酒,随后将蜂蜜水搅拌进去,微微温上一温后,顿时引得花苑在一旁紧吞口水。 玉儿刚走到门口,顿时惊呼道:“好香,姐姐你们这是在干嘛?” 江予月笑道:“妹妹来得正好,快来尝尝姐姐酿制的果酒。” 玉儿看着花苑一脸吞咽口水的样子,顿时好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来尝尝。” 花苑拿来杯子,飞速的给每人斟上一杯,还未等江予月开口,她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白芷皱眉,直接敲了敲花苑的后脑勺道:“瞧你这猴急的样子。” 一口喝完之后,花苑又眼巴巴的看着桌上还在摆着的杯子,有些意犹未尽道:“喝太快了,还没尝到味道。 白芷顿时一脸嫌弃,端起杯子递过去给玉儿道:“公主,你尝尝。” 玉儿接了过来,端着在放在鼻孔前闻了一闻,顿时眼前一亮,这果香中又参着一分梅花的清香,让人闻着就心旷神怡。 她忍不住就品了一口,果酒入口的刹那,暖流化作了一股清甜,包裹着她的味蕾,缓缓渗入她的腹腔,这一瞬间,玉儿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角的那丝残留。 “太好喝了,姐姐。”玉儿一口饮下杯中果酒,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中满是星星在闪烁。 这果酒,但凡喝过的人绝对会奉为琼浆,玉儿暗暗咋舌,她似乎看到了滚滚财源。 江予月抿嘴一笑,道:“有玉儿这句话姐姐就放心了,接下来,妹妹你可要帮我。” “姐姐尽管吩咐。”玉儿似乎又回到了筹办来仪楼那个时候,那些日子虽然忙碌,但过得很是充实。 “那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 江予月将计划跟玉儿详细的说了一番,玉儿越听眼神越亮,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敬佩之色。 第358章 怀上血脉 光阴如梭,不知觉间便到了阳春三月。 沉寂了一个寒冬之后,春风一动,万物复苏。 这天,蒙蒙春雨笼罩着京城大地,江予月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听着雨滴跌落窗台时发出的脆响声,她忍不住又想躺下歇着。 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她感觉自己特别容易犯困。 闻得里屋的响动身,花苑端着准备好的热水进来,侍候完江予月梳洗后,白芷这才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了上来。 一碗豆浆、几碟小菜、外加一些炸好的油条。 江予月看着油条,顿时觉得有些反胃,她示意白芷将油条撤了下去,换成了一碗白粥。 花苑拿了件薄披风替江予月披上,道:“小姐,这春寒还在,得注意保暖。” 江予月给了花苑一个感激的笑容,刚吞下一口稀粥,她便忍不住的作呕,忙捂住嘴鼻跑到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白芷与花苑对视一眼,难道…… 不对,殿下每次来过之后,都会让人送来避子汤,小姐不可能怀孕,难道是受了凉,身体有恙? 如此一想,白芷连忙让花苑照应着江予月,自己撩起裙摆,跑到隔壁屋子,让小厮赶快去传府中太医。 不一会,太医便撑着雨伞来到了蕙草院,这边,江予月吐的稀里哗啦,在花苑的搀扶下,又回了房中躺了下来。 老太医过来,隔着绢纱给江予月号了号脉,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他起身,对江予月行了一礼道:“下官恭喜娘娘,依脉象来看,这是喜脉无疑。” 这话一出,江予月被惊在床上,就连白芷跟花苑也是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不可能,我怎么会怀上孩子呢?”江予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是不是号错了脉?” 老太医肯定的摇头道:“错不了,绝对是喜脉,依脉象跟娘娘的反应来看,极有可能是孪生胎。” “孪生胎?”白芷有些不解,花苑一边补充道:“就是双胞胎。” “肯定错了,我家小姐一直都有服用避子汤。”花苑回答了白芷的疑惑后,又对着老太医补充了一句道。 老太医连连摇头,他道:“两位姑娘是应该是记错了,最近两个月府中就没有熬过避子汤,反而是安胎药倒是熬了几副。” 安胎药……这下包括江予月都呆在了原地,老太医留下了个药方,叮嘱白芷花苑道:“照方去拿药,每副药熬两次,分早晚服下。” 等老太医离去之后,江予月还未回过神来,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自己真的怀上呢? 她仔细回忆了下,后面几次喝下去的避子汤的味道是有些不对,她一直没有多想,却想不到这会是安胎药,贺潮风这是要干嘛? 送走太医之后,白芷跟花苑欢呼雀跃着冲进了屋内,花苑鼓掌道:“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姐姐终于怀上了殿下的血脉。” 白芷将耳朵贴在江予月的肚皮上,装模作样的道:“我来听听。” 江予月本来心中乱成了一团,见白芷跟花苑在一边搞怪,顿时心中好了几分,道:“别闹,这时候那有什么响动。” 白芷突然起身,道:“这个事情得尽快告诉殿下才行。” 江予月连忙叫住他白芷,蹙眉道:“嘱咐下去,此事要严格保密,白芷,你去追上老太医,让他将此事烂在心里,莫要跟任何人说。” “可……”白芷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江予月一个眼神给打断,她不容置疑道:“按我说的去做。” 白芷见自家主子脸色严肃,也认真了起来,她连忙小跑着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江予月又嘱咐着花苑道:“回头你去府外拿药,多跑几个药堂,将方子中的药材分开买,明白了吗?” 花苑有些疑惑道:“小姐是怕有人会害你?” 江予月扬了扬嘴角,桃花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她道:“不是怕有人害,而是一定会有人害。” 自己有喜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第一个要对自己下手的就是董芙婉,至于王蔷薇以及哪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她莫名焦躁。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上贺潮风的孩子,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陷入了短暂的不知所措。 要不要将消息告诉贺潮风? 在这个问题上,江予月又陷入了迷惘。 许久,她觉得走一步看一步。 窗外,细雨蒙蒙,池边小树吐出了黄嫩的芽尖,随着春风轻抚而动,充满了无限生机。 第359章 有意为之 贺潮风总是会知道的,这座府邸,能瞒过他的事情真的不多。 如同她所料的一般,一个时辰不到,贺潮风便领着贺北过来了,在外屋没有见到人后,他径直进了里屋,发现江予月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池塘发呆。 贺潮风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将她轻轻的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已经知道?” 江予月抬头,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闻着贺潮风身上特有的那个龙涎香的香味,她不由的将脸靠近了他的怀抱。 “这本就是本宫特意安排的,本宫知道了也不奇怪。”贺潮风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怀中,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 从她回府那天,贺潮风就已经有了打算,想要将她彻底留住,最好就是让她怀上自己的血脉,他知道江予月心底深处依然有着离开自己的想法,因此,他特意嘱咐管家将避子汤换成了安胎药,几次下来之后,他成功收到了她有喜的好消息。 “为什么?” 江予月眨着双眼,有些不解的问着贺潮风。 以她对贺潮风的了解,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从骨子里面来说,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室子弟,一个骨子里面唯我独尊之人。 贺潮风脸色微微变冷,有些愠怒道:“你是本宫的女人,难道给本宫生孩子还要理由?” 江予月被他这回答噎住,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毛病,但她总感觉贺潮风在掩饰着什么,看他的脸色,竟然有一丝羞红隐藏在他满脸冷冽之中。 很快,她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微做思索,难道他又想将自己推到风尖浪口去?可是,他这么做的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生出了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来。 一直以来,寻到绿香并逃回周国是她心底最大的愿望,可现在她竟怀上了贺潮风的血脉,这让她陷入了两难,是继续寻找机会逃?还是认命的留在贺潮风的身边,安心的做他身边的女人? 贺潮风看着她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形色,微做思忖,便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 他扬了扬剑眉,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带着嘲讽道:“怎么,又在想着怎么逃?你觉得本宫还会再给你机会吗?” 贺潮风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定在自己的眼前。 “殿下想多了,妾身能逃到哪里去?”江予月眼眸流转,淡扫的娥眉间,微微露出一丝疲倦之色。 看着她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以及娇艳的红唇,贺潮风忍不住就吻了下去。 正当他情动时,江予月突然分开了他那只到处探索的手,脸上带着快滴出水来的红晕道:“不行。” 贺潮风也醒悟过来,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尴尬,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少了她在怀抱之中,他的心终于平静了几分。 这个妖精! 贺潮风不由苦笑,在男女之事上,他向来都很有定力,唯有在她身上,他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毫无抵抗之力。 江予月刚将浑身上下整理好,便听到屋外传来玉儿的声音,贺潮风连忙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心掩饰着身体上的尴尬。 玉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扭头一看,却发现贺潮风也在,空气中,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情动的气息,玉儿脸色一红,对着贺潮风行礼道:“不知道殿下也在,是玉儿唐突了,玉儿这就走。” 说完,她扭头就待离开,江予月连忙唤住她道:“妹妹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寻你。” 贺潮风起身,有些不自然道:“本宫还有事要处理。”说完,他甩袖离去。 见他离去之后,玉儿才压下心中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对着江予月道:“每次见到殿下,我都心不由己的颤栗。” 江予月知道,以前在军营中待过的玉儿,心中早就留下了无尽的阴影,她要是不怕贺潮风,那才是有鬼了。 她拉着玉儿的手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道:“妹妹来的正好,眼下春天到了,你安排村民种花一事可有了进展?” 玉儿点了点头,笑着道:“我来找姐姐正是因为此事,那些村民一听是姐姐你的生意,几乎所有人都尽心尽力的在做,更何况,种花的地方都是种不好粮食的旱地,他们拿出来种花能换取收益,这种好事去哪里找。” 听闻如此,江予月拍了拍玉儿的手道:“多亏有妹妹帮忙,这份生意,姐姐会给你一股,千万莫嫌姐姐给的少。” 玉儿一听,眼眶都红了,她拉着江予月的手道:“姐姐能有这心思,玉儿已经感激不尽了,这生意玉儿不能要,姐姐你比我更需要钱。” 江予月挥手道:“莫要多言,就算是我给你置的嫁妆,就这么说定了。” 第360章 又闻和亲 送走玉儿后,江予月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窗外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花苑出府买药,一时半会回不来,可白芷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正当江予月有些坐立不安时,贺北领着几名女侍卫过来,江予月一眼便瞧见了为首的那名女侍卫,她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喜鹊?” “娘娘,好久不见。”喜鹊脸上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欣喜。 贺北朝江予月行礼道:“娘娘,这是殿下特意拨给你的侍卫,由喜鹊统领,从今往后,她们会贴身保护娘娘你的安危。” “有劳贺大人。”江予月没有推辞,自己的确需要人手保护,有喜鹊在,她以后做事也会方便很多,想到这是贺潮风的安排,江予月的心中微微一暖,看来,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贺北将人带来后便匆匆离去,江予月向前一把拉住喜鹊的手道:“喜鹊,再次见到你实在太好了,当初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受苦了。” 喜鹊的眼眶有些湿润,她道:“娘娘切莫如此,喜鹊也时时都思念着娘娘,如今能再回娘娘身边,是喜鹊的福分。” 用手抹了抹眼角之后,喜鹊对江予月道:“娘娘,这些都是喜鹊的姐妹,春兰、夏竹、秋菊、冬梅还不过来见过娘娘。” 跟随在喜鹊之后,英姿飒爽的四人纷纷单膝跪下,对着江予月行了个军中大礼。 “我等参见娘娘。” 江予月嘴角噙上一丝笑容,连忙将她们扶起来道:“在我这里,莫要拘礼,今后就有劳诸位妹妹。” “保护娘娘的安危,是我等的职责。”喜鹊接过话茬,又道:“今后奴婢会贴身护卫在娘娘的身边,春夏秋冬四位妹妹会负责整个蕙草院的守卫,娘娘但请放心,有奴婢在,一定不会让娘娘受半点伤害。” 对于喜鹊的能力,江予月还是相信的,一番嘱咐后,喜鹊领着春夏秋冬四人出了屋子。 “小姐。”白芷终于回来了,在她身后,管家带着一群丫鬟、嬷嬷而来。 “这是?”江予月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芷,然后朝白芷身后的管家问道。 管家连忙向前行礼道:“回娘娘的话,这是殿下吩咐下来的,殿下说娘娘的院子里人手太少,让奴才多分些人手过来伺候着。” 江予月眉头紧紧蹙起,这贺潮风想干嘛? 如此大张旗鼓,他这是心大还是有意为之?如今看来,想要瞒住怀孕的消息,只怕是不可能了,想到这,江予月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今后得小心防着几分。 她看了看管家领的丫鬟以及嬷嬷,开口道:“蕙草院不需要这么多人手,管家还是带回去吧。” 这些丫鬟嬷嬷江予月不敢用,董芙婉执掌了三年皇子府,这些人中肯定有她的人在其中,小心驶得万年船,江予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管家的安排。 管家有些为难,对江予月道:“娘娘,这都是殿下的安排,老奴也不敢违逆殿下的命令。” 江予月挥袖,斩钉截铁的说道:“都带走,殿下那边,自有我亲自去说。” 无奈之下,管家只得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下人们离开了蕙草院。 …… 下午时分,出去买药的花苑终于回来了,她将药材卸下之后,对江予月道:“小姐,奴婢在外面探听到一个消息,听闻周国有使者即将抵达京城。” “周国有使者来吴国?”江予月听到周国两字时,微微怔了一怔。 花苑连连点头道:“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据说周国是来谈和亲之事的。” “和亲?”这两个字落在江予月的心头,让她袖中的双手紧紧一握,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亲车队被袭杀的幕幕。 白芷见自家主子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过来搀着她坐下,然后瞪了花苑一眼道:“说话利索点。” 花苑吐了吐舌头,摊开手道:“就这些。” 江予月松开袖子中紧握的手,努力平息着心中涌起的波澜。 “谈和亲的事?难道是父皇派人来追查自己遇刺之事?”江予月蹙眉思索,不一会,她又否决自己的念头,若父皇有心为自己出头,应早就派遣使者前来吴国交涉,自己出事都过去近一年了,这个时候才有使者前来,定然不是为了自己之事。 难道? 江予月想到一种可能,自己的父皇还想送个公主过来,用女儿来缓解吴国对周国的压力。 应该是了,以父皇的懦弱,这种事情绝对能做的出来。 江予月闭眼摇头,难怪吴国日益强盛,而周国国力则愈发衰退,长此以往,周国终将沦为历史尘埃。 第361章 送礼添堵 如同江予月所预料一般,她有孕在身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得到这个消息后,董芙婉将锦华苑中能砸的东西通通都砸了个遍,看着她那张狰狞的面孔,锦华苑所有的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董芙婉丢了性命。 不行,江予月一定得死,连带她肚子里面的孽种,一同去死。 董芙婉死死的握紧了拳头,脸上那还有半分贤良淑德、温柔婉转。 一夜过后,董芙婉眼中布满了血丝,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恬淡,唤来了贴身丫鬟宝琴道:“去库房将那株五百年的野山参包好,随我去蕙草院走上一趟。” “小姐这是……”宝琴有些不理解的看了董芙婉一眼。 董芙婉道:“按吩咐去做,不该问的别问。” 宝琴只得按董芙婉的吩咐,去库房取了那支珍贵无比的野山参,用红缎包好之后放入了礼盒。做完这些后,在董芙婉的带领下,两人径直去了蕙草院。 还未走进蕙草院,董芙婉老远便瞧见守卫在院子门口的女侍卫,董芙婉的心隐隐生疼,当初,自己有了身孕之时,却是在夕照院那个冷宫无人问津,可如今这个贱人有了身孕,贺潮风竟特意差人守护。 如此区别对待,如何能让董芙婉咽下这口气,她暗中咬碎了银牙,这才将心中的怒意按捺了下去。 值守在蕙草院的是春兰跟冬梅,她们一眼见到董芙婉,忙迎了上来,挥手制止道:“娘娘留步,殿下吩咐,蕙草院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 董芙婉脸色骤变,在她身旁的宝琴怒而呵斥道:“放肆,娘娘何时成了外人?” 春兰的脸色连一丝变化都不曾有,她手扣上了腰间的剑柄,口中道:“此乃殿下吩咐,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婢。” 宝琴气得俏脸通红,抱着礼盒的双手都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院外的声音传到了正在散步的江予月耳中,她带着花苑从荷池边走了过来,老远便瞧见董芙婉站在门口,在她身边,一名丫鬟正在大声的跟春兰理论。 江予月微做思忖,忙迎了上去,挥手制止春兰,道:“娘娘莫要见怪,春兰第一次来府邸,不懂规矩,还请娘娘莫与她一般见识。” 董芙婉瞧见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她便将那丝狠厉深深的藏了起来,脸上挂着一丝假笑道:“昨夜便听得妹妹有喜的消息,这可是我们府中的大事。” 说着,她从宝琴手中接过礼盒,又道:“这是库房中唯一一株五百年份的野山参,妹妹拿去好好补补身子,为殿下开枝散叶的大事可就看妹妹你的了。” 江予月连忙摆手道:“娘娘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的东西,妾身哪敢领受,对了,娘娘快里面请。” 说着,她侧身做了个恭请的动作。 董芙婉将礼盒塞在春兰手中,对江予月道:“就不打扰妹妹了,妹妹可要小心些,千万别磕了碰了。”说到最后,她眼眸中的闪烁过一道精光。 江予月微微一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妾身记下了。” 董芙婉点了点头,又道:“听闻周国的长公主要来,殿下最近忙着迎接之事,妹妹可曾听说过?” 江予月心中微微咯噔一声,转而笑道:“竟有此事,妾身却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很多人都已知晓,但这都是暗地里的事,明面上,自己依旧是那个出身“低微”的军-妓。 “是啊,也不知这周国是怎么想的,又想着将他们的公主送来和亲,难道他们周国的公主就如此的轻贱?”董芙婉连连摇头,眼中尽是嘲讽。 江予月闻言,心中自是有些膈应,就算她再不受宠,周国皇室依旧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如今,被人轻视了,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想了想,她道:“娘娘倒是消息灵通,不过,这道听途说之事也做不得准,再说,就算此事是真的,两国联姻能消融兵戈,也是大善之事,难不成娘娘见不得两国安宁?” 董芙婉冷笑,董家是武勋世家,手中可没少沾周国子民的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转身留给江予月一个轻蔑的背影。 江予月脸色微沉,她让花苑接过那棵五百年的野山参。 花苑道:“小姐,这董芙婉真是太气人了,她这是故意来给你添堵的。” “莫要管她。”江予月转身回了院子,也没了再散步的心思,让花苑将喜鹊传了过来。 第362章 相谈甚欢 “见过娘娘。”喜鹊抱剑对着江予月行了一礼。 江予月摆手道:“以后莫再行这些虚礼,喜鹊,随我一同去铺子里看看。” “这……”喜鹊脸露难色,江予月顿时明白过来,她忙道:“若是不行便算了。” 喜鹊这才松了口气道:“殿下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江予月收回了心思,这贺潮风是打算将她囚在蕙草院了么? 她想了许久,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一人身上,她唤来花苑,铺开笔墨之后,用簪花小楷写了一封请帖,然后她将请帖递给喜鹊,道:“这院子里面待的很是烦闷,喜鹊,辛苦你去白府一趟,请嘉诚县主上门一述。” 喜鹊接过帖子,只要娘娘不想着出府,一切都好说。待喜鹊下去之后,江予月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白芷、花苑身份太低,一些消息他们自然打听不到,她在这吴国京城没有别的朋友,唯一能帮的上自己的,似乎只有白家兄妹。 白莫风的心思太深,江予月不敢多跟他打交道,思来想去,也就剩下白玉珍了。 晌午时分,喜鹊回来了,在她身后,白玉珍一脸笑意的看着江予月。 “好久不见,玉珍这是愈发光彩照人。”江予月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白玉珍福身就要行礼,江予月连忙将她托住,脸上不悦道:“玉珍你这是不把予月当朋友呢?”白玉珍一愣,随即欢快的笑道:“我这真不知该叫你什么好,渺渺?予月?” 江予月连连笑道:“这是怪我,不过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无需在意。” 白玉珍故作愠怒的摇头道:“你也太不真诚了,还有,我们不久前才见过,何来的好久不见。”江予月一听,顿时知道白玉珍说的是王蔷薇当街撒泼那次。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将彼此之间的那丝陌生疏离给淡了去。 白玉珍围着江予月转了一圈道:“啧啧,我是真看不出来你的本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称呼你才是,叫你燕掌柜?还是那山野女子?又或者是月公主?” 江予月唯有苦笑,道:“都是逼不得已才生出的这些事情,玉珍,你就莫再埋汰于我了。” 白玉珍是个性子直爽之人,见江予月如此,她也没再打趣于她,两人牵着手坐了下来,江予月又嘱咐白芷跟花苑将此前准备好的四菜一汤端了上来。 看着眼前爽口的家常小炒,白玉珍倒是觉得胃口一开,连连点头道:“这些家常小菜最合胃口,莫不是你打听过我的喜好?” 江予月笑道:“平日里我便是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罢了,今日为了请你,特意多做了两个小菜,怎样,是不是很感动。” “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谁不知道八皇子府的侧妃赚钱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如今你这财神爷请我来吃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你也不脸红?”白玉珍打趣道。 江予月从花苑手中接过调制好的果酒,亲自替白玉珍斟上一杯,道:“就你嘴贫,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琼酿。” 白玉珍也不客气,端起桌上那杯果酒一饮而尽,入口之后,那果酒换做无尽清香,直让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感叹的呼声。 她放下酒杯,眼神莫名一亮,一把抢过那酒壶道:“这都是我的。” 江予月勾唇一笑,请她来的目的达成了。 白玉珍也是个妙人,又饮了一杯,这才道:“我来猜猜看,有人又准备拿我当引子了,说吧,要我怎么做。” 此话一出,江予月的脸微微一红,以前的自己,可没少利用白玉珍,好在都没存坏心思,这白玉珍也是个豁达之人,没与江予月去计较。 江予月连连摆手道:“玉珍莫要再提,羞煞我也。” 白玉珍闻言,将筷子放了下来,一本正经道:“我这又是上了贼船,说吧,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我这喝了你的,自然要做做那长舌妇之事,要不,怎么对得起你特意为我准备的琼浆。” 江予月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客气,道:“听闻白家经营着京中的水果行当?” 白玉珍微微一愣,道:“有这行当,你是打算与我做做生意?” 江予月摊手道:“为什么不呢?” 谈到生意,白玉珍脸上的笑容散去,露出了正经之色,她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与这果酒相关?”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江予月点了点头,道:“这果酒你也喝了,如何?” 这果酒堪称琼浆,若是在京城流传开来,定然是财源滚滚,这江予月真是个财神,随便捣鼓一个行当,都是能赚钱的大生意,想到这,白玉珍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钦佩。 第363章 千头万绪 贺潮风盯着暗部传回来的情报,冷峻的眉宇拧成了一团,他将情报收好,站在沙盘前陷入了沉思。 “贺北,去三江城的那队精锐可曾寻到,另外,宁夏此女的背景可否摸清楚了?” 贺北摇头,去三江城那队精锐如同凭空失踪一般,连同宁夏一并消失无踪。如今,三江城的瘟疫已被控制住,李飞沙将军正率领大军在彻查所有水源,将被污染的水源灌浇桐油焚而烧之,以彻底绝了瘟疫的源头。 贺潮风突然道:“白莫风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许是他这思维跳脱的太快,贺北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道:“据说一直窝在家中,偶尔召集三五好友吟诗作对。” “据说?”贺潮风眼神一凛,营中的气氛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贺北顿时单膝跪下,道:“属下该死,这就让暗卫去查。” “给本宫盯紧了他,白莫风是天机老人的弟子,此人必有问题,还有张科峰,这人就算不是陈宇德的化身,也跟陈宇德有牵连。” 贺北应声退下,贺潮风揉了揉印堂,他感觉到了风暴,一股压抑了许久的风暴就潜伏在他的身边,确切的说,自家那女人就是风暴眼,一般爆发,她这个风暴眼必然尸骨无存。 贺潮风握紧了双拳,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就走进了自己的心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莫不牵着自己的心为之跳动。 可是,他跟她之间始终横亘着一座山脉,若不彻底掘开这座山脉,那他与她将永远无法真正的在一起。 要解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饶是贺潮风自己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远的不说,单说截杀江予月送嫁队伍的那队人,那队人马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以贺南的能力,都未能将这些人的来历摸清; 还有,袭杀玉儿一家的流寇,也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这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又或者说,这二者就是同一批人所为。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乔装袭杀和亲公主这件事不难理解,背后的势力想让自己背锅,成为挑起周吴战端的罪人,断了自己争储之路,但是,袭杀玉儿一家的流寇又是冲着什么来的? 在玉儿这件事上,有太多的巧合,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也就是这件事情,让背后的势力露出了一丝马脚。 他冷哼出声,眼中的精光亮得吓人。 …… 早有人将白玉珍去了蕙草院的事情告知了董芙婉,董芙婉眼中的恨意愈发浓了,这白玉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有机会,她不介意将白玉珍跟江予月一同送入地狱。 宝琴咬牙切齿道:“主子,难道就任凭蕙草院这般嚣张下去?这万一她真诞下了世子,那主子你可就……” 董芙婉冷眼锁定宝琴,宝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挥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奴婢该死,奴婢也是心忧主子。” 董芙婉冷冷一笑,原本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恨意,她压低了声音,狠厉道:“她不可能生出来的,我董芙婉在此发誓。” 宝琴浑身冷颤,被董芙婉这幅模样吓得脸色苍白。 相比锦华院的死气沉沉陈,蕙草院这边一片欢声笑语,谈完生意之后,江予月挥退了白芷、花苑,随后走到白玉珍身前认真的行了一礼,白玉珍连忙将她扶起,道:“姐姐这是为何,莫不是你不把我白玉珍当姐妹?” 江予月笑道:“这算是姐姐给你的赔礼,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妹妹见谅。” 两人谈话间,彼此的称呼不知不觉便成了姐妹,白玉珍连连摇头道:“姐姐这就见怪了,这都是妹妹我自愿的,说真的,妹妹我是真心钦佩姐姐,能在这吃人的狼群中活下去,还越活越滋润。” “妹妹莫要说笑了,姐姐这还有个事,妹妹你可得帮我打听一番。” 江予月终于将话拉到重点,她对白玉珍道:“我想请妹妹帮我打听打听周国来使一事。” 闻言,白玉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予月的身份虽然未曾正式公开,但白玉珍早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因此,江予月托她打听周国来使并不让她意外。 二人约定了一番之后,白玉珍离开了把八皇子府。 等白玉珍离开之后,江予月顿觉有些疲乏,她唤来花苑,让她将屋中收拾了一番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半天,等她醒来时,贺潮风正坐在床前,双眼紧紧的看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江予月觉得他的视线格外的柔,似乎,还有几分爱恋之色。 第364章 暗战开始 见她醒来,贺潮风展颜一笑,这一笑,让江予月有种花了双眼的感觉。 原来,他笑起来这般好看。 平日,他高贵俊美的脸上永远都布满了阴鸷威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摄人的贵气,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 此刻,他像极了梦中桃花树下的俏公子,一个微笑,便让人心酥而软。 贺潮风伸手,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随后稍稍用力,便将她抱起横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殿下……”江予月脸颊微微一红。 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味,贺潮风眼神微微迷醉,他俯首在她额上吻了一吻,江予月敏锐的发现了他眉宇间的倦意。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伸手,爱怜的抚了抚他的额角。 这是…… 就连江予月自己都有些惊愣,自己是在干嘛?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出这个动作。 贺潮风也是一愣,眉宇间的疲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如同小孩得到了父母的夸赞一般。 两人就这样彼此相望,谁也没有开口。 花苑突然在外叫道:“殿下,晚膳已经备好。” 贺潮风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见脸偏上一边,他恋恋不舍的放下江予月,道:“收拾收拾,一起用膳。” 江予月脸色红成了一片,道:“殿下且去,妾身一会便来。” …… 等到江予月出来时,贺潮风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瞧了瞧四周,一旁的花苑连忙道:“殿下临时有事,已先离去。” 江予月的眼中似乎黯了一黯。 一旁的花苑打趣道:“小姐,这可不像你平日哟。” 江予月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顿时没了胃口,花苑给她打了一碗汤,道:“小姐尝尝,这是管家送来的万寿果,据说跟芦荟一起煲汤特别的补身子。” 闻言,江予月突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勺子道:“是管家送来的么?” 花苑想了想,道:“据说是南蛮之地过来的珍果,管家特意送来的。” 说到这,花苑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得意,她道:“小姐,自从你怀上了殿下的血脉之后,这府中的一切都变了,一些丫鬟嬷嬷打破了头想挤进我们蕙草院。” 看着还有几分孩子气的花苑,江予月不由摇头,道:“你这是扬眉吐气呢?” “那可不,谁让她们以前瞧不起我们蕙草院的。”花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江予月被她给逗笑了,随后,她道:“这汤倒了吧,以后尽量简单一些。” 花苑有些不舍,道:“这汤可是我讨来法子煮了一个时辰才做好的汤,就这么倒了岂不可惜。” 江予月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法子是谁给你的?” 花苑思索了一番道:“是送万寿果过来的小厮,随口跟我提了一嗓子,我特意去院子里寻了好久的芦荟,跟这万寿果一起煲的这汤,可香了,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我已经喝过,绝对没有问题。” 江予月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花苑并无害她之心,但别人却有,此人借着花苑之后,想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手,若非自己此前熟读医术,此番便着了他人的道。 花苑无心,却差点酿成大错。 这万寿果又名木瓜,与芦荟一起做汤,可排毒养颜,是调养身子的佳品,可是,这万寿果跟芦荟做汤,却不能给孕妇饮用,这两种食物都会造成孕妇流产,如果将两样凑合到一起,效果尤为显著,据传,在南蛮之地,那里的土人就常吃这万寿果做避孕之用。 花苑虽还有些孩子气,但并不傻,见江予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这汤肯定是出了问题,顿时,她小脸有些苍白道:“小姐,莫不是这汤有问题?” 江予月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花苑有些摸不着头脑,江予月不忍责怪于她,便道:“你将此汤拿去与白芷一同用了。” 恰好,白芷刚从府外回来,听到江予月此话,顿时开心道:“还是小姐最好,知道想着白芷。” 有白芷这么一打岔,花苑的脸色也好了起来,嘟着嘴道:“厨房还帮你留着了。” 白芷笑道:“花苑也好。” 见她二人打闹成一团,江予月的心情稍微好了几分,她将此事压在心底,准备回头让喜鹊去处理。 看来,这董芙婉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要动手了,从此事来看,董芙婉的确聪明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行事莽撞的世家大小姐。 江予月暗暗警告自己,切莫小瞧了任何人,在这个狼群伺候的环境中,一旦自己露出半点松懈,只怕会被群狼撕得粉身碎骨。 第365章 暴雨将临 白芷、花苑闹腾了一番之后,江予月这才叫住她们,三人一同用饭之后,江予月拉住白芷道:“这些日子很少见玉儿,她在忙些什么?” 白芷吐了吐舌头,摊开手道:“能忙什么,如今这公主可努力了,一天就扑在小姐你的果酒生意上,都快将难民村当自己的闺房咯。” 江予月没想到玉儿会如此认真,她琢磨了片刻道:“去准备些点心,备上一些瓜果,请公主过来坐坐。”花苑遂去准备,白芷则去了玉儿所在的屋子。 蕙草院扩建了一番,早已不是以前的几间陋居,玉儿住的屋子稍微有点远,等白芷与玉儿过来时,花苑已将点心瓜果备好。 玉儿有些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江予月见她眉宇间虽有些疲倦,但难以遮去挂在她脸上的充实。 江予月顿时打笑道:“妹妹,现在成大忙人了,想要见你一面都难。” 玉儿有些不好意思,龇牙不依道:“还不是帮姐姐干活。” 见她娇憨可人的样子,江予月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她口中,打趣道:“奴婢这就服侍公主殿下用些点心。” 两姐妹这一番打闹,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蕙草院。 玉儿吞了几块桂花糕,心疼得江予月连忙唤来花苑给她准备好茶水,口中道:“你慢点。” 她端起花苑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吞了下去,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嗝声,江予月顿时白了她一眼,道:“瞧瞧你,这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玉儿笑道:“最近在盯着村民种花,吃的有些素了,姐姐你可得补偿我。” 江予月连连点头,嘱咐花苑道:“这些天多做一些酱牛肉,给公主准备上,另外,让冬梅跟着玉儿,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我不放心。” 花苑连忙应下,歇了一会后,玉儿将花地的进展跟江予月说了一番,江予月连连点头,这玉儿的确是个人才,在她的安排下,村民们有序的种下了各种花卉。 江予月细细听完玉儿的述说后,笑道:“像玉儿这般持家之人,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子。” 玉儿顿时羞红了脸,随即又道:“姐姐,在我们南方,此时应该是莺飞草长之时,漫山遍野都是花,要不要让人去收购一些,晾干了运回京城。” 江予月思索了一番,玉儿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琢磨了片刻,对玉儿道:“你去寻陈掌柜想想办法,另外,我给你一封书信,你安排人送去给白家嘉诚县主,她自会安排。” 玉儿点头应下,两姐妹又说了一番体己话后,玉儿便回去歇息去了,等她离开之后,江予月并没有去歇下,而是让白芷叫来喜鹊。 喜鹊进来之后,遂对江予月行礼道:“见过娘娘。” 江予月点了点头,让白芷、花苑都退下之后,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喜鹊,你是殿下派来的,我能相信你吗?” 喜鹊的脸色陡然肃穆了几分,侧妃娘娘这话中有话,想来是遇见了什么。 她单膝跪下抱拳道:“喜鹊来时,殿下曾吩咐过,一切以娘娘的命令为主,娘娘但请示下,喜鹊定当遵从。” 江予月将她扶起,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万寿果一事缓缓道出,喜鹊一听,随即怒从心起,她刚想请命去拿下相关人等时,江予月却挥手制止了她。 “喜鹊,此事莫要张扬,我另有安排,你让人暗中追查,切莫走漏了风声。” 喜鹊一听,点了点头,道:“那殿下那边?” 江予月摇头道:“殿下最近忙于国事,这些小事就别惊扰于他,此事,你安排人手盯紧了便好,另外,让冬梅跟着玉儿护她周全。” 喜鹊应诺退下。 江予月走到窗旁,看着远方天际,乌云低压压的笼罩着整个京城,暴雨又将来临。 她叹了口气,初春的夜有些微凉,她用手抱着自己,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了孩子,自己必须要狠下心来坚强的活下去。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有了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江予月伫立了良久,直到花苑进来催促她快些洗漱后安歇。 在花苑的伺候下,江予月躺了下来,还未等她入睡,一行熟悉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听得江予月已经睡下后,哪行脚步声似乎有些踌躇,不一会,那行脚步声便离开了蕙草院。 江予月的心微微一暖,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戏,此时的贺潮风,真的让她生出了几分感动。 什么时候,他变得体贴起来。 带着这个问题,江予月沉沉的睡去。 第366章 死无对证 又是一夜春雨急。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刚刚起床,就听见花苑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对江予月道:“小姐,县主遣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有你急需的信息。” 江予月连忙接过书信,细细读完之后,她眉宇皱成了一团。 周国真的差使者过来了,而且来的都是熟人,长公主江予妍以及那个曾经自己爱而不得的如玉公子李瑾。 她猜的没错,她那父皇又送公主来和亲了,只是,这一次送的竟然是周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江予妍。 有意思! 江予月红唇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 父皇难道不知道李瑾深爱皇姐江予妍吗?竟然派李瑾前来议这和亲之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恍惚间,江予月又想起了当初即将被送来吴国和亲之时的自己,那时的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冒着大不韪找到了李瑾,乞求他带她走。 可是,他拒绝了,虽然语气一如他人一般温润,但字里行间蕴含的冷漠,却足以让江予月彻底心寒。 思及往事,江予月的眼眶不由微微湿润。 到了今日,她早就放下了,只是想到那些事情,依旧会不由自主的伤感。 也不知李瑾此刻心情如何?想来也不好受,亲手将自己爱的人送到吴国联姻,想想都觉得疼。 江予月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心有戚戚,这也许就是生于皇族的不幸,人前尊享富贵,人人羡慕,人后凄凄惨惨,谁人问津。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也不知道长公主他们过来的和亲对象是谁,她推算了一番,最终叹了口气,以父皇的性子,此次和亲的对象极有可能是贺潮风。 毕竟,贺潮风素有吴国战神之名,从目前来看,又是最有可能夺得吴国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和亲对象除了他还能有谁,自家父皇虽然性子懦弱,但能做到一国君王的,又岂是蠢人? 只不过,这次下得注有点大,竟然将长公主送过来谈和亲,这倒是让江予月生出了几分意外。 使团两日后到达吴国京都,据白玉珍送来的消息,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大使团,分别是北漠皇廷的太子呼延灼、南越太子阮经纬。 周边主要大势力竟然齐聚一堂,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予月隐约感觉到了几分不对。 北漠皇廷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但南越与周国相邻。 这南越太子阮经纬曾出使过周国,江予月倒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阮经纬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此人虽出身南蛮之地,但人如其名,胸怀经纬、素有大志,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江予月起身在花苑的侍候下换好衣物,心中莫名多出了几分惆怅。 难怪贺潮风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想来是为了接待来使之事。 窗外,细雨蒙蒙。 池畔的桃花微微露出了粉红尖芽,玉儿养的鸭子在池中游弋,不是发出欢快的嘎嘎声,江予月闻之,心中顿时心中一畅。 此时,何必去想着见与不见,等周国使团真正来了京城再说。 撇开这些烦心事后,江予月想起了昨天的事,洗漱完之后,江予月唤来花苑,在她耳畔交待了一番。 早饭过后,蕙草院突然传出了侧妃娘娘突然肚子疼的消息,听说还有些见红。 这下,整个八皇子府闹腾了起来,这可是事关皇家血脉,事情可大可小,若是真要追究起来,少不得有人要被问责。 老太医被白芷请了过来,等老太医离去之后,又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八皇子府,说是侧妃娘娘动了胎气,很有可能会胎儿不保。 就在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时,喜鹊领着几名暗卫,牢牢的盯紧了库房小厮莫甲。 莫甲四十来岁,是八皇子府中的老人,库房中的二等小厮,平日里做事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当蕙草院传出侧妃娘娘动了胎气的信息之后,莫甲也没有任何的异动,如同往常一般,做完库房中的事情后,便回了自己居住的房中。 刚开始喜鹊并没有在意,平常这莫甲也是这般,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通常做完事后,他都是回自己的住处。 直到晌午时分,这莫甲还没出来,喜鹊才发现有些不对,等她领着暗卫冲进去时,发现莫甲已经七窍流血而死,在他身边,还摆着一个装酒的大碗,暗卫端起那碗酒闻了闻,顿时摇头。 “没救了,这是封喉散,与酒同服,大罗金仙也难救。” 喜鹊吩咐所有人将痕迹祛除,然后退出了莫甲的屋子。 莫甲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喜鹊暗暗咬牙,第一次交手,自己竟然被人给耍了。 吩咐暗卫盯紧了这间屋子不要打草惊蛇之后,喜鹊回了蕙草院。 第367章 反道而行 莫甲被害,有些东西被人为的掐断了。 但是,却也间接的证明了侧妃娘娘的推断是对的,这府中,有人暗地里对她下手;昨天,若不是侧妃娘娘自己机警,只怕腹中胎儿…… 想到这,喜鹊顿时心中发寒,她觉得有必要将这事告知于殿下。 毕竟,事关殿下血脉,万一出了问题,她可就万死也难逃其咎,喜鹊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蕙草院。 听完她的回报之后,江予月眼中闪过了丝丝精光。 她对喜鹊道:“让人回来吧。” 喜鹊有些不解,思索了一番道:“娘娘,是否去拿下管家?” 江予月连连摇头,这管家可不是莫甲,管家看着贺潮风长大的老人,对贺潮风忠心耿耿,若是没有证据就去动管家,只怕贺潮风这关就过不去。 再者,这么一闹,反而让幕后之人生出警惕之心。 她看了看喜鹊道:“不要轻举妄动,让人盯着管家就行,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喜鹊连连点头,她看了看江予月欲言又止。 江予月微微一笑,道:“喜鹊,此事还是暂且别告诉殿下,听闻三国遣使来京,殿下负责接待事宜,眼下,殿下的事情太多,莫要因这些小事就去烦他。” “可是……”喜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江予月挥手打断,道:“按我说的做,殿下那若是日后问起,自有我去跟他解释。” 喜鹊无奈退下,只能暗暗加派人手,增强蕙草院的守护。 …… 花苑被白芷好生训了一通,双眼通红的走了进来,对江予月道:“小姐,我真不知道那万寿果是害你所用的。” 江予月笑道:“傻丫头,你我名为主仆实是姐妹,谁人都可能害我,你跟白芷一定不会。” 听闻江予月这般说道,花苑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凶,她委屈道:“可花苑却差点害了主子,若是主子真的被害了,花苑也就不活了。” 白芷走了进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日后多多小心就是,这府中可不平静。” 花苑一见白芷,顿时缩了缩头,一脸委屈巴拉的样子让江予月忍俊不住的笑了,她向前拉着二人的手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白芷说得对,要多加小心才是,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姐妹,也得好好留意着自己的安全,这府中,可真的是不安全。” 主仆三人又说了一番体己话后,白芷又出了府去,江予月暂时不能出府,果酒的生意,全靠白芷在打点。 自大在云雾城开了药堂之后,白芷便对生意上的事情越来越上心,江予月发现,白芷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干脆就把一些事情全权托付给了白芷。 白芷并没有人让她失望,据她所言,她不但让人将那间三进三出的铺子好好改造了一番,更是让人在京中寻了一个山洞,雇佣工匠改造成了一个储藏水果、以及发酵果酒的基地。 江予月连连点头,有了白芷,很多事情就无需自己去操心了。 也不知燕宸又去了哪里,若是他在,自己可以更放心一些,以他的身手,去护着白芷的话完全不在话下。 哎!江予月叹了口气,燕宸也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 虽然贺潮风忙的天昏地暗,但江予月动了胎气的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薄唇微微勾起,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一旁的贺北道:“殿下,要不要属下……” 贺潮风挥手打断贺北,道:“既然她不愿本宫插手,那就随她的意思,嘱咐暗卫,多调派人手护卫蕙草院。” 贺北点头应下,心中却有些好奇,殿下什么时候会考虑别人的意思呢? “那殿下是去蕙草院?” 贺潮风摇头,对贺北道:“去通知锦华院,本宫要去用餐,让他们准备晚膳。” 贺北挠了挠头,完全不懂自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心中想的是蕙草院,但人却是去了锦华院,不过,主子这么做总是有他的道理。 听闻贺潮风要来用晚膳的消息,董芙婉的脸上有了几分暖色,她特意叮嘱宝琴好好的准备菜肴,等宝琴下去准备之后,董芙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让侍候在旁边的丫鬟去将宝琴叫了回来。 “娘娘这是?” 宝琴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只能开口问道。 董芙婉想了想到:“殿下喜欢清淡一些的东西,你嘱咐厨房,就做个四菜一汤便好,再准备几碟爽口小菜。” 宝琴闻言而去,董芙婉又让人准备好热水,好好的沐浴了一番,一番打扮过后,她又吩咐丫鬟点燃了贺潮风平日里最爱的龙涎香。 做完这些后,董芙婉眉宇间带着一丝春意,翘首以盼的等着贺潮风上门。 第369章 三国汇聚 江予妍是极美的,身为周国长公主,她的美名早已传遍了四海。 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之上,斜插着牡丹金钗,娇靥之上,精致的眉宇下镶着一双摄人的丹凤眼,高挺而精致的琼鼻下,鲜红的唇瓣微微上扬,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有些人的美,是美得出尘,恍若谪仙。 江予妍的美,是美的贵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彰显出皇家仪态。 周国使队出了周国京都之后,先是乘船北上,到了荆门后换乘马车,入了吴国国境后,在吴国的军队护送之下终于接近了吴国京城。 这一路颠簸,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风尘仆仆之色,唯有江予妍依旧挺直着腰身,她姿态极尽优雅,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皇家的气息。 眼见吴国京城就在眼前,江予妍叫停了车队,这一路长途跋涉,众人脸上都挂满了风霜,江予妍是个体面人,她不容许自己在这般情况下进入吴国国都。 李瑾穿着一身明光铠,身上那股儒雅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英武,他明眸清澈、剑眉微扬,如玉般的俊脸让人看着便不由自主的沉迷。 他驱马走到长公主的马车前,恭声道:“公主,可有吩咐。” 江予妍拨开门帘,带着丝丝疲惫道:“此地距离吴国国都还有一天路程,前面应该寻个落脚之处修整一番,断不可落了周国的颜面。” 李瑾闻言,道:“长公主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李瑾转身离开后,江予妍眼中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周国所有人都道李瑾钟情于她,只有她自己知道,李瑾的心从来就没有在她身上。 ……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南越跟北漠皇廷的使团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驿站,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吴国驿站,变得人马沸腾起来。 穿着皮袍、留着小辫的粗糙汉子是北漠皇廷的人,包着头,穿着长衫外套马褂的是南越的人,好在这近京的驿站颇大,足以容纳下三国使团。 驿长早就被告知有使团来访的消息,将三方使团安顿好之后,又连忙遣人快马前去通州城,将使团到达的消息传递过去。 司徒良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开春之后,一纸调令将他从偏远的云雾城拔擢为鸿胪寺丞,直接官升一级,对他而言,升一级是小事,关键是他成了京官,又抱上了八殿下的大腿。 此番招待来使,乃是八殿下贺潮风在主持。 因此,司徒良主动请缨,来这京城最后一个驿站值守,一是为了上表忠心,二也是想做出一些成绩来让八殿下看看,毕竟,一个有价值的人,才值得上面培养。 司徒良让人将信息加急送去京城之后,他在驿卒的带领下,来到了驿站。还未进驿站,便听得里面一阵喧哗,他心中一惊,莫不是里面起了冲突? 此番招待来使,可是八殿下亲自掌管之事,万万不能出了差池,司徒良连忙加快了脚步,推门一看,却见驿长正被北漠皇廷的来人拎着领子,如同提小鸡一般羞辱着。 司徒良心中咯噔一声,这群未曾开化的野蛮人,闹事闹到大吴头上来了,这事他必须妥善处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丢了大吴的脸,那他可就百死难辞其咎。 “住手。”司徒良脸色不虞,用眼神示意身后驿卒去通知护送使团的精兵,一旦这群蛮夷闹事,单凭他跟这些驿卒,完全阻止不了这些蛮子。 为首的那名北漠皇廷的汉子敞着衣襟,露出长满了毛发的胸膛,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生疏的周吴官话道:“你们吴国就是这么招待我们北漠的?” 司徒良暗暗提了口气,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道:“北漠皇廷虽说来者是客,但这并不是尔等放肆的理由,若尔等敢在我大吴境内放肆,就莫怪我大吴不讲待客之道。” 闻言,为首那名汉子眼中露出了桀骜之色,刚想发作,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喝止。 “卓兰,退下。”闻得这个声音,卓兰眼中的桀骜之色散去,随手将驿长丢在了地上。 那驿长羞愧到满脸通红,他死死的盯着那帮北漠皇廷的人,怒道:“北漠的胡奴,莫不是忘了我大吴的兵锋。” 司徒良并没有阻止驿长,自从贺潮风领兵马踏北漠之后,吴国人再也没了当初面对胡奴时的怯懦,相反,吴国人的血性被贺潮风给彻底的激发,再面对北漠皇廷时,吴国人从绵羊化身成了狼,血性十足。 驿站二楼,江予妍听到驿长的怒喝,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看看吴国百姓,再看看我周国万民,哎!” 第370章 忧心忡忡 周国安逸太久了,吴国虽一心想吞下周国,完成江山一统大业,但吴国水师偏弱,周国据河而守、易守难攻,也算是安然无忧。 往南虽有南越国,但南越国中土著林立,每年自家都征伐不断,就算想与周国扳扳手腕,那也是有心无力,换句话说,周国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南越国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 在这种环境下,周国从上到下都处于一种安逸当中,打得过的过不来,打不过的懒得理会。 江予妍忧心忡忡,但却无可奈何,她生为女儿身,先天决定她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坐在她对面的李瑾没有出声,他脱下了铠甲,换了一身锦绣长衫,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他端坐在那,整个人就如同一轮温煦的朝阳,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他的气场之中。 一边的水烧开了,他优雅的摆开了茶具,慢条斯理的提着开水冲洗了一番,又从一边的玉壶中倒出些茶叶,用开水浇过,这才开始冲泡。 见他如此,江予妍微微摇头,道:“你啊你,真是让人看不透。” 李瑾微微挑眉一笑,满室突生一股和煦春风。 江予妍脸露一丝酥红,似乎沉醉在他的笑容之中,许久,她才道:“李郎,今日便是到达吴国京都前的最后一站,你的答案是?” 李瑾端茶的手微微一滞,他放下茶杯,起身对着长公主行礼道:“一路奔波,想来公主殿下已是乏了,还请殿下早些安歇,末将告辞。” 说完,李瑾头也不回的出了屋中,不一会,便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 长公主江予妍脸色一阵苍白,她咬牙,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落,一套上等翠玉雕琢出来的茶具跌落在地,碎开了满地翠色。 …… 司徒良抹去鬓角的冷汗,驿长那话显然是激怒了所有胡奴,但他们都未曾暴起动手,这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什么时候漠北皇廷的人这么好说话了? 司徒良心生警惕,人群背后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醇厚的声音中夹杂着莫名的威严:“与你们这些小卒一般见识,也是损我呼延灼的脸面,待到你们国都,我自去找贺潮风论上一论。” 此话一出,司徒良放下心来,但他心中却升起了另外一个想法,这北漠皇廷的确出了个了不得的太子,如此大敌,是不是要趁机将他留下? 想到这,司徒良心中一动,他必须将此事告知上去。 在司徒良的协调下,三国使团都各自歇下,除了漠北皇廷的太子露了个声音之外,南越国太子跟周国长公主都都未曾露面。 司徒良松了口气,又加派了人手看护整个驿站,刚准备歇息一会。 李瑾优雅的走来,对着司徒良抱拳道:“大人,可否打听个事?” 司徒良见李瑾一身锦袍,整个俊俏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他忙道:“阁下是?” “周国来使——李瑾。” 听闻他是周国使者,司徒良微微戒备起来。他行了一礼道:“原来是使者大人,不知使者有何事情?” 李瑾对他点了点头,温润一笑道:“听闻贵国八皇子有一侧妃叫江予月,此事可否是真?” 司徒良心中一惊,这周国使者打探殿下的侧妃干嘛?李瑾见司徒良脸色不虞,顿时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有一故人也叫江予月,听闻贵国八皇子侧妃也叫江予月,故而有此一问。” 见他磊落大方,司徒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好感,对他点头道:“下官不敢乱言皇族之事,使者到了京中,可亲自向八皇子问询。” 李瑾点了点头,洒然离去,这一问一答,不过几个呼吸,等司徒良回过神来时,李瑾已经走远。 司徒良微微蹙眉,令驿卒向前,在他们耳边吩咐了一阵后,驿卒随即离去,不一会,数只信鸽腾空而起,直飞吴国国都。 …… 自从江予月动了胎气的消息传开之后,八皇子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上了麻烦。 过了一天后,让府中所有人吃惊的是,殿下竟然未曾去蕙草院看过一眼,相反的是,在江予月动了胎气的那晚,殿下去了锦华院,并在那用了晚膳。 难道?蕙草院那位又失宠了? 对于八皇子府的人而言,蕙草院那位是最邪门的,你觉得她不受宠时,偏生殿下宠极了她,当你觉得她受宠时,殿下又视她如敝履,随时可弃。 如今八皇子府的人都学精了,不管府中的信息怎么传,该给蕙草院的没人敢动半分手脚。 蕙草院中,白芷跟玉儿都不在,唯有花苑陪着江予月在亭中做些绣工活儿,江予月一直心有不安,总觉得最近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她起身,自顾自的回了里屋,花苑刚想跟上,江予月吩咐道:“莫要管我,让我一人静上一会。” 第371章 妇人之见 江予月刚进里屋,还未等她躺下,一道影子便从窗户跃了进来,江予月一惊,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道:“陈宇德。” 陈宇德依旧蒙面,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孔,听到江予月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桀桀一笑道:“好久不见,玉女殿下。” 对于陈宇德,江予月抱有很深的戒意,每次有事发生之时,他都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想到这,江予月的眉间紧紧蹙起,脸上挂上了不虞之色,这陈宇德简直就像乌鸦一般,越来越招人烦了。 陈宇德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突然摇头道:“你竟然怀了他的血脉,为氏族大仇生儿育女,你可真是将大仇忘了个干净啊。” 江予月却是不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没见你为云氏一族报仇雪恨。” 此话一出,陈宇德身形似乎动了一动,他压低声音道:“很快了,就等最后的时机到来。” 说到这里时,江予月敏锐的听出了他声音中蕴含着的一丝兴奋。 “说吧,来这又有何事?”江予月不想跟他兜圈子,这陈宇德也是神通广大,蕙草院明面上没有任何防护,但暗地里却守卫森严,他竟然能穿越这重重守护,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这证明什么?证明他肯定有人潜伏在府中,又或者,他本人就在这座府中,江予月暗暗分析着。 此时,陈宇德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别白费力气,别说这区区八皇子府,就是皇宫内院,我也是想去便去。” 江予月被他看破了心思,也不懊恼,反而讽刺道:“既然有这个本事,何不干脆去将吴国皇帝给宰了,这样,你口中的大仇不就得报了?” “妇人之见。”陈宇德冷冷的说道,他看了江予月一眼,又道:“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此番三国来使,对你及其不利,你要小心为上,我会在暗处帮你。” 听到陈宇德这一番话,江予月生出几分莫名之色,若是说周国来使与自身相关也就罢了,但这漠北皇廷、南越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陈宇德见她一脸不信,顿时冷哼一声,道:“信不信随你,说完,他纵身跃起,无声的穿过了窗户消失无踪。 江予月心中愈发不安起来,理智告诉她,陈宇德所说之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 贺潮风收到司徒良传回的信息,他心中微微有些疑惑,这三国遣使者前来吴国,各自打着不同的幌子,看似没有关联,却又不约而同的同时抵达吴国,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 夜色已深,贺潮风依旧在军营大帐中伏案审阅相关折子,贺北从内账抱来一件披风,对他道:“殿下,这夜色颇凉,还请披上这披风。” 贺潮风蹙眉,抬头看了贺北一眼,嘴角勾出一丝幅度,道:“好你个贺北,什么时候学的这套,有话边说,莫要跟那小娘子似的。” 贺北脸色顿时胀红,许久才道:“侧妃娘娘既然有了身孕,殿下应该好好陪陪她,毕竟,他怀的是殿下的血脉。” 说完之后,贺北本以为贺潮风会勃然大怒,却不料贺潮风只是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文书,看着贺北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在你的眼中,一定认为本宫如此对待江予月是太过无情,可是,贺北你错了。” 贺北有些不解的看着贺潮风,他依稀觉得,此时的殿下,似乎多出了几分血肉之感。 贺潮风却是摇头,不再言语! 他起身走到账外,抬头看了看低压压的夜幕。 许久,才叹了口气,回头对贺北道:“要不了多久,等本宫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你便知晓。” 贺北完全不懂自家殿下在说些什么,只好点头不再言语。 “对了,张科峰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贺北皱眉,道:“没有任何反常,每天都是一样,按时应卯,放衙之后便在家中读书,鲜有出去之时。” 贺潮风闻言皱眉,又道:“白莫风呢?” 听到白莫风三个字,贺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道:“这白莫风平日里也如同往常一样,只是最近去御书房的时间多了一些。” 御书房?贺潮风背负双手,眉宇间蒙上了一层隐晦的黯淡。 贺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听闻侧妃娘娘似乎与嘉诚县主一同做起了生意,也不知是真是假。” 闻言,贺潮风嘴角勾起有一道笑意,他回身看了贺北一眼,道:“备马回府。” 贺北连忙去将奔雷上了马鞍,与贺潮风一同出了军营,朝着府中奔驰而去。 第372章 毒计再出 董芙婉坐在铜镜前,借着烛光照看着自己清秀的脸庞。 一旁的宝琴小心的侍候着,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惹怒了她,责骂倒是轻的,若是被拉下去一顿杖责,搞不好连小命都没了。 锦华院这些天可没少听到哀嚎声,所有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宝琴,你说蕙草院那贱人有什么好的,殿下为什么只想着她,而忘了我?” 宝琴浑身一滞,这怎么回答?她飞速的斟酌了一番,这才道:“娘娘,以色侍人绝非长久之策,殿下一定会记得娘娘的好,回心转意宠爱娘娘您的。” 这番话答下来,宝琴暗暗夸赞了自己一番,可董芙婉接下来的话却吓得她浑身酸软。 “你的意思是说她长得比我漂亮、比我美?” 此话一出,宝琴顿时全身颤抖,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娘娘饶命,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的意思是…是……” 一个紧张,宝琴连话都说不上来了,于是,干脆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求饶。 董芙婉眉色一片阴暗,她起身看了宝琴一眼,不屑道:“连句话都说不好,起来给我滚出去。” 宝琴回过神来,连声道:“主子慈悲,奴婢这就告退。” 等宝琴离开后,董芙婉脸色阴沉的看着窗外,蕙草院那个贱人,说是动了胎气,可又没了下文,难不成保胎成功了?不行,她必须得死,连带她肚子里面的孽种。 我就不信了,她能次次这么好命! 董芙婉眼中闪过阵阵毒光,这江予月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对她下手,的确很难,得想个法子让她出门才行,想到这,董芙婉原本清澈的眸子中寒光阵阵,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 贺潮风驾着奔雷,疾驰回了府邸。 回到府中后,他那也没去,径直去了蕙草院。此时,江予月刚刚歇下,贺潮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的眼中亮了起来,翻身坐了起来。 贺潮风摘下身上披风,随手丢给花苑道:“去准备热水,本宫今晚要在这歇下。” 花苑应诺而去,叫上白芷,姐妹二人一起忙活开来。 江予月拿过白狐袍子披在身上,刚要出去便见贺潮风走进了里屋。 他脸上带着一丝风尘,脚底还占着泥土,一看就是刚刚从军营中回来,江予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突然心中一暖,嘴角勾勒出来一个满足的笑容,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等待爱人夜归的痴情女子。 “殿下。”叫出两字以后,江予月的脸色露出一丝羞赧。 贺潮风冷冽的脸上也不由浮现一丝暖色,他快步向前,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躺着便好,莫要乱动。”说完,他凤眸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爱怜。 江予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贺潮风,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冷冽如坚冰的他,何时这般温煦如春过? 见他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她似乎明白了过来,他的温柔,应是冲着他的血脉而来,自己,不过是顺带的吧。 想到这,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落寞。 何时,自己也开始渴望起他的温柔了? 贺潮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看着她皎洁的脸庞,心中忍不住的升起几分别样的心思,他连忙侧过脸,做出一副冷冷的样子道:“本宫、本宫就是来看看。” 江予月突然觉得他比往日多出了几分人间气息,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用闪闪发亮的桃花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贺潮风眉宇一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脸上,道:“本宫脸上有什么?” “就是觉得殿下好看。”江予月脸色微微一红,将头埋进了被窝,见她一副小女人的样子,贺潮风心中顿生几分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酸酸甜甜的味道。 突然,他眼角扫到了窗棂上,原本柔和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他赫然站起,大步走到窗户前,在窗棂上用手指点了点,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江予月道:“谁来过?” 江予月心中一惊,糟糕,忘记将陈宇德来的痕迹给清除掉,被贺潮风给发现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不由哀叹,陈宇德来一次,自己就得遭罪一次。 “没人来过,殿下此话何意?”尽管江予月心中有些惶惶,但声音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贺潮风顺手将窗户推开,看了看外面,回头冷哼道:“看来他又来了,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见你。” 江予月一听,顿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她撑起身子,道:“殿下以为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好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 第373章 你们不懂 贺潮风脸色阴沉的可怕,花苑刚将热水放好,过来道:“殿下,水已备好,请沐浴更衣。” “哼。”贺潮风挥袖,转身摔门而出。 花苑顿时嘟起了嘴,开始嘟哝起大猪蹄子四个字来,后面进来的白芷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见贺潮风摔门而出。 她忙看向自家小姐,发现江予月没事后,这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真是吓死个人,小姐,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好好说清楚便好,非要每次都跟殿下闹得都不欢而散。” 江予月默不作声的坐在床上,许久才出声道:“你们不懂。” 两个人在一起,所需的不仅仅是感情,更重要的还是信任。 江予月有些苦涩,还是以前那句话,若你信我,我不说你也会信,若你不信,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江予月辗转难眠,这一夜睡得无比煎熬。 第二日一早,她满脸憔悴,花苑一看,顿时心疼坏了,在心中将贺潮风大猪蹄子骂了个遍。 用完早膳,江予月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昏沉,她起身,看了看这蕙草院,突然生出一股被囚禁的悲意。 “小姐,锦华院那边捎来口信,说过些日子就是开福寺太妃的寿辰,让你切莫忘了此事。” 开福寺太妃的寿诞?江予月心中一惊,这倒是个大事,此前,吴皇为了给自己抬籍,特意让开福寺太妃收了自己做义女,然后将自己提为贺潮风的侧妃。 虽说是形式上的义母,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 江予月让花苑去请了管家过来,这些事情,府中管家应该比自己更清楚该如何去做,事关八皇子府的脸面,还是问问管家较好。 等得花苑出了蕙草院后,白芷却突然道:“小姐,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锦华院与我们蕙草院可没那么友善,那董娘娘会如此好心的提醒你莫忘了开福寺太妃的寿辰?” 原本没有多想的江予月,听得白芷这话后,顿时醒悟过来,董芙婉会如此好心? 看来,她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了,江予月心中冷笑,这董芙婉,再次回了八皇子府后,非但不想着如何把日子过好,反而一门心思的盘算着如何算计于她,看来前番的教训并没有让她收敛,反而让她变本加厉起来。 江予月可不是由着别人下手欺辱之辈,自小在后宫生存的她,早就见惯了后宫那些你死我活的暗斗,她董芙婉既然想斗上一斗,那就来吧。 经历过被休一事后,这董芙婉的确变得聪明了,连带着手段也狠辣起来,上次的万寿果之事,江予月可以肯定是董芙婉下的手,若非自己读过众多医书,知道这汤方会造成流产,只怕被害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能轻视于她,江予月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 贺潮风端坐在中堂,在他身前,喜鹊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许久,贺潮风站了起来,道:“所有守卫蕙草院的暗卫减俸一级,记军棍二十,若再有下次,后果你们自己应该明白。” “谢殿下宽恕。”喜鹊只感觉背心都被冷汗打湿,侧妃娘娘闺房中竟然有人侵入,她身为娘娘的侍卫,竟然丝毫不知,这可是失职大罪,就算殿下斩了她们都不为过。 这等处罚已是轻了! 贺潮风挥袖出了中堂,今日三国使者即将入京,他必须到场迎接三国使者,敲打完喜鹊后,他一刻未留,领着贺北策马出了府邸,径直去了鸿胪寺。 等他离去后,喜鹊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换件衣物,连忙赶回了蕙草院。 昨夜风雨过后,竟然一早,春日阳光暖洋洋的洒落人间。 江予月坐在赏莲亭中,花苑刚送走了管家,回来一脸不虞的对江予月道:“小姐,这管家可是越来越过分了,按理说,这寿礼怎么着也得是府中帮忙准备,可他却推脱说库房不归他管,要我等去寻锦华院,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莫要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可就不值当了。”江予月安慰着花苑,又道:“你去叫喜鹊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喜鹊进了院子,喜鹊踮起脚尖,双手放在嘴边喊道:“喜鹊姐姐,娘娘正要找你。” 江予月扬手就敲了敲花苑,皱眉道:“大呼小叫的,没有规矩。” 花苑知道自家小姐并不是真的生气,咧嘴对着她笑道:“奴婢腿都快断了,小姐你就别让奴婢再跑了。” 江予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花苑,嘴角却浮现了几分笑意。 第374章 皆为和亲而来 听到江予月说要出府置办寿礼时,喜鹊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道:“娘娘,府中并不太平,娘娘还是莫要外出了,置办寿礼一事,可吩咐下人去做。” 江予月见喜鹊的脸色有些苍白,拉着她手道:“莫不是殿下训斥于你了?” 喜鹊心中微微一暖,看了江予月一眼道:“殿下的处罚已是轻了,都怪奴婢松懈,这才让人潜入了娘娘的房中。” 陈宇德的身手应该远在喜鹊等人之上,喜鹊发现不了他的踪迹也是情有可原。江予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她拉着喜鹊坐下道:“喜鹊,那库房小厮莫甲之事最后是如何收场的?” 喜鹊道:“被他隔壁的小厮发现死亡后,管家让人拖到北郊的乱葬岗埋了。” 江予月有些疑惑,又问道:“这府中出了人命竟然不报官,不是得让巡城御史前来查探的一番的吗?” 喜鹊摇了摇头,道:“巡城御史哪里敢管皇子府的事,不过,往日都会象征性的去通知一声,让仵作来验个尸后再拉走。” 听到这,江予月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为何莫甲之死,管家却省去了这步,没有经过仵作验尸便让人拖出去埋了? 看来这莫甲之死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还有这管家,定然有大问题。 …… 下午时分,三国使者终于到了吴国京都,贺潮风领着鸿胪寺官员,将三国使者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驿馆。 忙完这些事后,还未等贺潮风歇上口气,便被宫中来人传进宫去。 御书房中,吴皇端坐在龙椅之上,宜贵妃一脸柔色,在他身后轻轻的替他揉捏着肩膀,明眸似水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关切道:“陛下,你可得照顾着自个的身子,若是累坏了自个,臣妾可是不依。” 吴皇脸上露出一丝柔和,拍了拍宜贵妃的手,欣慰道:“爱妃有心,眼下三国使团已经进京,事情繁杂,自然是要忙上一些的。” 正当两人说些体己话时,值守太监领着贺潮风到了御书房门口,恭声道:“启禀万岁爷,八殿下求见。” 闻的贺潮风来了,宜贵妃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朝着吴皇福了福身,娇声道:“陛下要与汐云商议国家大事,臣妾就先下去了。” 吴皇满意的看了看宜贵妃,这个女人,知进退懂做事,也不枉自己宠她一场。 他摇头道:“你是他母妃,此事干系他的亲事,爱妃一并听听。”说完,他对着太监道:“让他进来。” 贺潮风大步进了御书房,见自家母妃也在旁边,一番行礼后,吴皇道:“汐云啊,此番三国使团的来意你可清楚了?” 贺潮风摇头,道:“回禀父皇,儿臣不知。” 吴皇起身,看着贺潮风,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自己儿女众多,唯有这贺潮风最像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更难得的是,他的文治武功皆是不差,尤其是武功,马踏漠北皇廷,就算是前朝大殷盛世之时,也不曾有过如此壮举。 吴皇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开口道:“此番三国来使,皆是为和亲而来,你如何看待此事?” 贺潮风只是听闻周国是为和亲而来,想不到这漠北跟南越也打的是这个主意。 以贺潮风的的智慧,一时半会也搞不懂这漠北皇廷跟南越打的是什么主意,两国遣公主前来和亲,是大吴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事,南越还好说,远交近攻,与大吴结为亲家可威慑周国。 周国,也可以理解,周国皇帝怯懦,已不是什么秘密,若能用公主换来周吴之间的和平,周皇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家公主送过来,江予月不就是个例子。 但这漠北皇廷打的是什么主意? 别说是大吴,就算是大殷盛世之时,都未曾听闻漠北皇廷有将公主送来和亲的先例,大吴虽然强盛,但依旧远远比不上大殷盛世之时,贺潮风可没有自大到认为吴国已经超越了大殷最辉煌的时候。 事出突然,必然有因。 贺潮风思忖一番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吴皇一听,连连点头,欣慰道:“汐云啊,朕很欣慰,你并未被小小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依你看,三国所来真正目的何在?” 贺潮风摇了摇头,道:“回禀父皇,儿臣也是不知。” 吴皇起身,来回踱了好一会,才道:“汐云,若三国皆想将公主嫁于你,你当如何选择?” “什么?”贺潮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了自己父皇一眼,才知道父皇所说可能是真。 一边的宜贵妃脸上浮现骄傲之色,但很快又换成了一丝忧色,这三国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375章 糊涂账 宜贵妃想到了件事,她蹙眉道:“陛下,和亲之事倒是可以再议,臣妾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哦,何事让爱妃担忧?”吴皇将视线看向宜贵妃。 宜贵妃柳眉紧蹙,有些恼怒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这才道:“还不是汐云做出来的糊涂事,现在周国使者来了京城,他与周国三公主那堆糊涂账又如何解释。” 周国三公主指的自然是江予月,宜贵妃此话一出,不单单是贺潮风眉宇拧成了一团,就连吴皇也不由摩挲起手中的扳指来。 这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贺潮风顿觉头痛,说起他与江予月之间的事,简直比画本中的剧情还要离奇,母妃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笔糊涂账。 吴皇眼中闪过道道精光,转而向贺潮风问道:“汐云,此事你如何看?” 贺潮风脑沉吟,纸包不住火,江予月的身份迟早会被所有人都发现,与其让人挖出这个秘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向世人主动公布她的身份,只要将她玉女的那重身份隐藏好就行。 再说,江予月在周国就算再不受宠,毕竟是一国公主,眼下自己的正妃之位空缺,干脆将她填补上去,一来有了借口拒绝漠北皇廷、南越两国的和亲,二来,这正妃之位本该就是她的,如今将她提上那位置,也是物归原主罢了。 想到江予月,贺潮风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恼意,这该死的女人,永远都跟团迷雾一样,每当你以为看透了她时,她又给自己蒙上了一层面纱,从最初的军妓到陆渺渺,再从陆渺渺到绿香,然后又变成了玉女…… 真要将她提为正妃? 贺潮风很快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能再让她去那些风尖浪口了,她有心疾在身,而且,又有了身孕,断然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思忖一番后,贺潮风干脆摇头道:“回禀父皇,儿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吴皇眉宇拧成了一团,他挥袖示意贺潮风退去。 出了宫后,贺潮风径直去了蕙草院。 江予月正领着白芷、花苑等人在准备开福寺太妃的寿礼,见贺潮风推门而进,忙领着众人起身行礼。 贺潮风脸色有些低沉,挥手道:“莫要多礼,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往后见了本宫便不要再行这些虚礼了。” 闻言,江予月微微一愣,一旁的花苑眼神亮了,她小声嘀咕道:“这大猪蹄子转了性子了?”这话传到了白芷耳中,吓得白芷连忙瞪了花苑一眼,抬起脚便踢在她腿肚子上。 贺潮风看了看江予月,又看了看白芷跟花苑,江予月明白过来,对她们二人道:“你们先退下。” 两人出了里屋,花苑摸了摸自己的腿,一脸幽怨的看了白芷一眼,白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若是再管不住你的嘴,必定会吃亏,你吃亏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主子,我看你怎么办。” 花苑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吐了吐舌头,对白芷道:“知道啦,我的白芷大姐姐。” 两人一阵嬉闹,到让这蕙草院生出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挥推白芷花苑后,江予月抬头看着贺潮风,揉了揉眉宇间的那丝倦色,道:“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院子?” 贺潮风闻言,心中生出一丝不悦来,这女人,难道就不想自己来看她? “没事就不能来么?” 听着他有些赌气般的回复,江予月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向前抱住他的胳膊道:“殿下,有事便说呗,嫔妾这次不气你可好。” 这贺潮风的身上越来越有人间的烟火气息了,往常的他,给人最直接的便是心思莫测,前一刻还聊的好好的,后一刻便能翻脸,这种阴晴不定的性子,可是让江予月吃尽了苦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孩子,如今的江予月再看贺潮风时,突然觉得他在感情方面,像极了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只知道索取,却并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思。 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贺潮风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他将江予月搂进了怀中,道:“如果有人要嫁入府中成为正妃,你说该怎么办?” 闻言,江予月心跳莫名一滞,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生出了几分萧索。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不由自主的用手摸上他清隽而高贵的脸庞,淡淡道:“这些事情殿下自有主张,嫔妾不敢多言。” 听到江予月这般口气,贺潮风嘴角微微勾起,她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 第376章 此一时彼一时 江予月轻轻的挣脱了贺潮风的怀抱,替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殿下愁的不是迎娶正妃,而是妾身的身份是否会暴露出去。” 贺潮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江予月的确长着一双慧眼,这就将自己的心思给看透了,眼下,她的身份的确是件麻烦事,周国的使团就在京城,更为尴尬的是,这三国使团竟然是抱着和亲的目的来的。 他心绪万千,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宇,握住江予月的手道:“本宫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有些事真不是你所看到的那般,有的时候自己的眼睛也会欺骗自己。” 江予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屋子里面有些潮闷,初春的天依旧寒冷,她这屋子被花苑关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受了凉,有了身孕后,白芷、花苑两人比她本人还紧张,生怕她有个闪失伤了肚子里面的血脉。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清晰的空气传了进来,江予月的精神微微一振,扭头道:“殿下,有些事情掩盖不住的,从殿下恢复我真名之时起,就应该想到了如今这种情形。” 她是真搞不懂,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他为何会选择将恢复自己的真名,难道他不知道,只要有心人稍加留意,她的身份就彻底的暴露了吗? 江姓是周国皇族的姓氏,在加上自己那声名在外的长姐江予妍,稍加分析自己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贺潮风道:“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而论之,依你的意思来看,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我们?江予月有些不习惯贺潮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并没有接过贺潮风的话茬,反而答非所问的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贺潮风扶额,这女人…刚还说好不气自己,掉头就把这话抛九霄云外去了,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息下心情。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本宫会考虑的,本宫还有事要处理,晚些再回来看你。” 他知道自己在江予月不会再开口,于是起身离开了蕙草院。 等她离开后,江予月站在窗口,远眺贺潮风离去的背影。 也不知何时,这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江予月叹了口气。 有客自乡来,愁煞异乡人。 此刻,她莫名生出了几分乡愁,她很想出去见见周国使团,顺便问问周国可有绿香的信息,不管是谁说绿香死了,她心底都是不相信的,她一直坚信绿香一定还在人间,她只是迷路了,自己得去将她带回来。 白芷端着一碗燕窝进了里屋,见江予月一脸愁思,开口道:“小姐,你是在想绿香姐姐的事?” 她跟在江予月的身边也不短了,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的一些事情,平日里,自家小姐很少露出这种神情,唯有思及绿香时才会如此。 江予月没有做声,白芷向前搀着她坐了下来,花苑蹦蹦跳跳的从外院进来,手中捧着一盆绿植进来,她看了看屋中,将那盆绿植放在了窗台旁的花架上,放好之后,她这才扭头对江予月道:“小姐,你看绿植多漂亮,你这房中就该多放些有生气的东西,免得死气沉沉的,对身体不好。” 面对白芷跟花苑的关心,江予月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接过白芷手中的燕窝,用调羹搅了搅,闻着那特有的香味,她笑道:“白芷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对了,花苑,你这绿植是从哪里拿来的,红绿相衬,的确好看。” 听闻主子夸赞,花苑灿烂一笑,道:“小姐,这府中的管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拉了一车绿植去锦华院,从咱院子门口路过也不曾留下一盆,奴婢气不过,直接从上面抢了几盆过来,你看这多好看。” 说着,花苑露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来。 白芷忍不住就赏了敲了敲她的头,瞧把她嘚瑟的。 江予月瞧见她二人打闹,心中顿时暖和了起来,将绿香的事藏进了心中。 白芷看了看时间,对江予月道:“小姐,晚上你想吃些什么,奴婢好提前准备。” 江予月牵着白芷的手,又将花苑的手握在手心,展颜笑道:“有你二人在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花苑挥了挥拳头,娇笑道:“我跟白芷姐姐一定会保护好小姐你的。”说着,她贼兮兮的凑近江予月微微隆起的肚子道:“好想知道这两个家伙是男还是女也?” 白芷也点了点头,打趣道:“就咱家小姐这绝世美貌,生出来的世子、郡主,定然是一等一的容貌。” 江予月没好气的瞪了她两一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在她心头。 第377章 可惜你不是她 主仆三人正聊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喜鹊的声音。 “娘娘,管家求见。” 江予月剜了花苑一眼,笑道:“你这个冒失鬼,看吧,这下管家找上门来了。” 花苑吐了吐舌头,就要出去跟管家理论,江予月拦住她,起身走了出去。 “让他进来吧。”江予月领着两人走出了里屋,老远便瞧见管家躬身候在外面。 见江予月出来,管家连忙上前行礼,道:“娘娘,刚才那一车绿植是送去锦华院的,蕙草院这边也有安排,老奴怕娘娘您误会,所以特意来告知一声。” 江予月看着身子有些佝偻的管家,眼中闪过一道警惕的神色,她可没忘了万寿果之事,以及莫甲死后这管家的异常,他铁定是有问题的。 “这都是花苑淘气,管家切莫与她计较,花苑,去将那绿植给管家送来,以后做事别这么毛毛躁躁,没个礼数。”江予月白了花苑一眼。 管家忙道:“不碍事不碍事,这绿植就留在娘娘这便好,老奴一会还要去拉些绿植回来,娘娘可莫要责怪花苑。” 说完,管家便告辞退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予月心中有些不安。 管家离开不久,几名小厮便送来了一车绿植,为首的小厮打量了一番蕙草院,恭敬的对江予月道:“娘娘,奴才是府中的花农胡老三,管家让小的来看看咱院子里面哪里需要种下一些花卉点缀,娘娘您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奴才说。” 正跟花苑一起散步的江予月起了几分兴趣,她来蕙草院的时候,这个院子里面只住了周家一家三口,周妈跟周爸都是花农,这蕙草院本就是个花卉的种植地,后来自己成了侍妾,这蕙草院也随之扩展,久而久之,这里便没了之前的面貌。 江予月倒是有几分怀念以前的蕙草院,她扫了扫四周,空余之地还蛮多,于是道:“你看着办吧!” 胡老三应承下来,领着小厮将绿植从车上卸了下来,在花苑的指点下,将绿植送进了各个房间,搬运完后,胡老三得了江予月的允许,在院子中开始查看起来,不一会工夫,他又回到了前院。 恭敬的对江予月道:“娘娘,奴才刚刚看了院子,这些地方适合种上一些花卉。”说完,他指了指院中的几处地方,江予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点头。 胡老三的确专业,他所指定的地方若是种上写花花草草,定然能让蕙草院增色不少,看起来会舒坦一些。 江予月道:“如此,院子里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有什么事你可找白芷或者花苑。” 他连连点头,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江予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她叫来花苑,问道:“花苑,你在府中见过此人么?” 花苑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道:“小姐,你是觉得他有问题?” 江予月先是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花苑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子的意思,只好抬头看着江予月。江予月蹙眉,这种感觉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其中似乎有几分不对劲。 难道是自己怀孕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了?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了,她觉得身子有些疲乏,便吩咐花苑将她扶回了房间。 …… 李瑾跪坐在茶案前,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器。 他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动作之间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旁,周国长公主江予妍双手按着琴弦,古琴的旁边,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里面,正燃着珍贵之际的龙涎香。 铮! 江予妍素手拨弦,一曲高山流水从她纤细的手指间流淌而出。 李瑾端着茶,置于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了一丝迷醉。 一曲奏罢,江予妍出声打破了房中的静谧。 她道:“你真不带我走?” 李瑾端茶的手微微一滞,他似乎又回到了她将出门远嫁吴国的那夜。 那时的她也曾这般问过自己,可是,自己却拒绝了她。 李瑾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这抹苦涩映在江予妍的眼中无比刺眼。 她双手一推,案几上那张名贵的古琴便被她摔在了地上,她长身而起,一把抱住李瑾,口中凄然道:“李郎,带我走,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跟你一起看遍这山河大川,然后生上一对娇憨可爱的儿女,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 李瑾如同木偶,他缓缓的放下茶杯,然后将江予妍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我也向往这般生活,可,你不是她?” 闻言,江予妍如同被重锤击中胸腔,她觉得呼吸骤停,如同摔上了岸的鱼…… 第378章 阴招迭出 在周国,人人都以为谪仙般的李瑾跟自己最为般配,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可谁人知道,李瑾从来就没爱过自己,他的心里只有江予月一人。 江予妍的心渐渐的冷了下去,眼中闪过丝丝疯狂,李瑾掰开了她的手指,缓缓的起身,回头道:“你以她性命逼迫,让我不得不亲眼看她远嫁吴国的时候,她也这般求过我,如今,你可知道我的痛?” 说完,李瑾温润如玉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他甩袖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形单影只的江予妍。 等李瑾离开之后,江予妍眼中流露出了疯狂。 …… 江予月虽早早的歇下,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伺候在一旁的花苑见主子如此,便起身在香炉里燃上了安神香,江予月撑起身子,锦被滑落在她腰间,露出了亵衣下惊人的白皙。 花苑连忙小跑过来,用披风遮住耀眼的春光,紧张道:“我说小姐,你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江予月不由扶额,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这花苑整天精神紧绷,瞧着她那副紧张的模样,江予月心中微微一暖。 “花苑,你白天拿回来的那盆绿植叫什么?”借着烛光,江予月看着花架上的绿植,越看越觉得熟悉,这植物好像在哪见到过。 花苑以前也是伺候花草的花农,她琢磨了一会道:“小姐,这个品种的绿植奴婢也没有见过,你看那顶上的红叶长的多好,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而且,这红彤彤的,有几分鸿运当头的寓意。” 她连连点头,对自己的眼光赞赏不已,这可是她从锦华院那边抢过来的,这鸿运当头的吉兆,锦华院那女人她配吗? 鸿运当头。 江予月复述了一遍,一道精光在她脑海中闪过,她顿时惊起。 这种植物,她在典籍中见过,默默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后,她不由自主的念道:“西域有草,名老来娇,其头红脚绿叶如戟,插枝而活,汁液如乳,触之红肿,食而生幻,为孕者大忌。” 花苑有些听不明白,但最后四个字她是听懂了,为孕者大忌。 “小姐,奴婢…奴婢绝不是有意的。” 花苑吓的脸色苍白,直直的跪伏在地,连口齿都哆嗦起来。 江予月连忙起身将她拉起来,劝慰道:“傻姑娘,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害我。”说完,她眉头仅仅蹙起,这府中真是到处都有陷阱,害人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先是万寿果,现在又是老来娇,估计白天花农胡老三,也是某些人的棋子,是用来暗害自己腹中胎儿的黑手。 花苑双眼哭的通红,哭声惊动了外屋的喜鹊,喜鹊提着剑便冲进了里屋,见到江予月平安无事她才放下心来,有些好奇的看着花苑道:“花苑,你这闹的是那出啊,大晚上的,怎么还哭上了?” 花苑一见喜鹊进来,张口就想让她去查查绿植这事,江予月连忙用眼神制止了她,笑道:“这傻姑娘做了个噩梦,梦到她逝去的亲人,你看看她,都快哭成了小花猫。” 说完,江予月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一番安抚之后,花苑这才停止了哭泣,小手却紧紧的扣在一起,直至指节发白。 闻言,喜鹊打趣了花苑一番,然后离开了里屋。 等她出去后,花苑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道:“小姐,为什么不让喜鹊去查查这绿植后面的事?” 江予月摇头,道:“眼下不宜打草惊蛇,再说,这老来娇可不是管家特意要送来我们院子的,是你自个去抢回来的,就算查到了什么,只也怪不了别人。” 花苑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江予月满脸心疼,不由瞪了她一眼道:“你若再这样,就真惹我生气了。” “这都怪奴婢,差点就害了小姐。” 江予月却摇头,道:“这老来娇短时间内对我没有影响,你记着,我人不在时,你便将它放在屋子里,若晚上我歇下了,你记着将它搬屋外去,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花苑听完江予月的吩咐后,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再多问。 经此一事后,江予月的睡意彻底的淡去,花苑将那盆老来娇搬了出去,回头又伺候着江予月躺下。 可江予月哪里还睡得着,主仆二人各自在床上翻来覆去。 花苑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小姐,你觉得此事是管家做的,还是锦华院那女人做的?” 江予月没有回答花苑的话,她心中也在琢磨着这件事。 从表面上来看,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董芙婉,如果自己诞下贺潮风的血脉,受影响最大的一定是她。 可是…… 江予月反而觉得是管家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379章 风暴将临 上次万寿果的事情,是董芙婉出手做的,这事情刚过去没多久,董芙婉就算想对自己下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故而,她出手的可能性反而不大。毕竟,她也害怕被贺潮风发现。 一次可以说是无意,两次可就没办法解释,一旦事发,贺潮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赶回董家,甚至有可能会牵怒于董家。 思来想去,最终江予月将目光锁定在了胡老三的身上,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想要知道结果,其实也很简单,等着便好。 想到这,江予月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夜阑人静,城东驿站不远处的宅子中,一道黑影从高高的围墙上翻过,落地时悄然无声。 “来了。” “你这个时候约我前来,就不怕被探子发现,到时候你这吴国二皇子密会我这漠北皇廷太子的消息传了出去,你在吴国还有立锥之地?” 呼延灼穿着兽皮制成的衣袍,胸膛敞露在外,他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漠北大地特有的红晕,头上梳着细细的小辫,上面挂着玉质化的骨坠,整个人与俊美毫无关联,但却轮廓分明,极富男子气概。 贺潮华转过身来,他本身也长的极其俊美,较之贺潮风的清隽傲然,他的俊美中夹杂着丝丝阴冷。 “什么时候这漠北皇廷的太子也玩上了嘴皮子的游戏?”贺潮华微微冷哼,率先走进了屋内,呼延灼左右打量了一番,让随同而来的侍卫守住了门口,他则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烛光闪烁,贺潮华端坐在案几前,在他前方的案几上,早已备好了酒菜,呼延灼大步走来,径自坐在他对面,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对着贺潮华扬了扬杯子,满饮而下。 贺潮华冷眼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阴笑道:“你不怕被毒死?” 呼延灼放下酒杯,用手拈起一块卤制的牛肉扔进口中,边嚼边道:“这酒不过瘾,男人便要喝烈酒,你们吴国这酒美是美了,但淡出个鸟来,不是男人该喝的。” 贺潮华眉宇一皱,他听懂了呼延灼话中的意思,他虽未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却在暗中嘲讽自己不是男人。他捏紧了案几下的手,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的说道:“呼延兄可莫要忘了,偏生就是你看不起的吴国人,将你们皇廷追杀到惶惶不可终日。” 呼延灼眼中闪过一丝凶厉,不过,他很快便将那丝凶厉给按捺了下去,反而大笑道:“对,贺潮风我服,是条汉子,敢用五千人杀入我漠北大地深处,屠灭我漠北子民,可你不是他,若是他在此,我呼延灼自当低头,可你……呵呵。” 呼延灼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别看他是漠北皇廷的太子,可他一口吴国官话却说得十分的顺溜,竟丝毫没带上漠北的口音。 贺潮华的脸色暗沉,他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告诉自己,莫要与他置气。 “不与你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信中所说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他没有再在口舌上过多的纠缠,直奔主题的问道。 “若你要让我出手对付贺潮风我能理解,可你为何要让我出手劫走他府中的侧妃?”呼延灼饶有意思的看着贺潮华,又道:“你跟我说说这女人可有什么秘密。” “你只要说帮还是不帮,若你帮本宫这个忙的话,你所求之事我定设法替你做到,如何?”贺潮华看着眼前这个粗犷的汉子,没有人知道,这呼延灼曾化身一名书生在大吴游学过数年,并阴差阳错的跟贺潮华相识。 呼延灼轻哼一声,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此次三国前来与吴国联姻,为的是谁!” “那不是更好,我们的目的不就彻底一致了!” 贺潮华并没有生出被呼延灼点破心思后的尴尬,反而坦然笑着说道。 呼延灼却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贺潮华的提议,道:“此事莫要再提,万一她有什么差池,受损的可不是一家,挖出她背后的秘密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贺潮华脸色愈发阴沉,他挥袖道:“呼延灼,你好好想想,若是有她的助力,将来贺潮风登上吴国皇位,你漠北皇廷如何在他兵锋之下苟且求生。” 呼延灼也怒了,长身而起道:“你也太高估了你们吴国的军力,若他不亲自领兵,你们吴国还有谁敢与我皇廷一战,还有,他若登临吴国皇位,第一个死的怕会是你吧。” “你……”贺潮华一口气被堵在喉咙,他愤而甩袖离去。 场中,呼延灼眼生熠光,独立片刻后,起身领着侍卫消失在了院子。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一道黑影从角落中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80章 露出了马脚 山雨欲来风满楼。自从三国来使抵达京城之后,贺潮风就很少回府,接连几天都未见他踪影。 江予月倒也乐得清闲,这些天玉儿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她已按照江予月的吩咐,让难民村那边的人将各种花卉种下,与此同时,白玉珍遣人从南方之地开始收集鲜花,并已初见成效。 这果酒的生意,很快便能走上正轨。 这天,江予月一早起来,让花苑早早的去将玉儿请来。 连日来的奔波,让玉儿清减了几分,但精神头儿却格外的好,她走到院子,老远便喊道:“姐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她从食盒中拿出一碟芝麻酥糕,小脸上写满了得色。 待她走进了些,江予月这才看清楚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这吴国京城怎么会有芝麻酥糕。” 玉儿见到江予月生出惊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酥糕买对了,她笑道:“府中不远处新开了一家铺子,这里面不但有芝麻香膏,还有荷花酥,还有茶糕……好多好多。” 江予月心中一愣,看了玉儿一眼道:“真的有荷花酥?” 玉儿连连点头,道:“姐姐若是想吃,玉儿这就去给姐姐买来。” “这店是新开的,开了有几日了?”结果玉儿买回来的芝麻酥糕,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眼眶突然一红。 玉儿有些失措道:“玉儿该死,让姐姐难受了。” 这芝麻酥糕是周国本土的点心,吴国京中的百姓,甚少有喜好甜食者,因此,在吴国京中,周国的糕点并没有什么人会做。 玉儿知道江予月的身份,在回来时便顺手替她买了一碟,却不想因此而引起了江予月的思乡之情。 江予月连忙摇头,对玉儿道:“玉儿有心了,说着,她拿起一块糕点,刚想放入口中时,喜鹊却阻止了她的动作,随后,她拿着糕点仔细检查了一番,并用银针等各种手段试过之后,确定了无人下毒之后,这才让江予月慢用。 喜鹊这一番检查后,江予月突然没有了食用的心情,她让白芷将熬好的清粥端了上来,并摆上几碟小菜,倒上了新磨好的豆浆。 “玉儿,姐姐这里吃的清淡些,你将就着吃点。” 玉儿瞪了喜鹊一眼,似在责怪喜鹊坏了姐姐的心情。 不过,她也能理解喜鹊的这番查探,毕竟,她这也是为了姐姐的安全,是她的职责所在。 原本想问问玉儿地窖的建造进度,在得知府外开了一家售卖周国糕点的铺子后,她突然就没了心情,两姐妹吃完早餐后,玉儿因为生意上的事很快便离开了府中,带着侍卫冬梅张罗着生意去了。 待她离开之后,江予月起身,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这些天,胡老三已经将此前确定的几处地方中下了花卉,其中,自己的寝室外也种下了一片百合,忙完之后,胡老三让白芷请江予月过去查看。 江予月让白芷将他带了过来。 胡老三见了江予月,连忙跪伏在地,将头贴在贴面,行了个大礼。 “你这眼光跟手艺不错,种花的地方挑的都是本宫中意的地方。”江予月对他点头说道。 听到江予月夸赞,胡老三将头垂伏着道:“谢谢娘娘夸赞,奴才也就只会做些种花种草的事。” 闻言,江予月嘴角噙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对胡老三道:“你可愿在蕙草院照料这些花草?本宫予你每月三十两的例银,逢年过节,另有赏赐。” 胡老三似是思索了片刻,随即道:“多些娘娘好意,奴才更习惯在田野中照看花草,奴才做惯了粗活,不敢在院子中多待,怕冲撞了贵人。”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让花苑端取来几锭上好的雪花官银赏赐于他,胡老三接过赏银,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蕙草院。 待他出了院子后,江予月对一旁的喜鹊使了个眼色。 喜鹊点了点头,对着江予月做了一切安排妥当的手势。 江予月冷笑着点了点头。 这胡老三足够谨慎,可他还是露出了马脚,他所种的花卉看似无害,但都是一些容易引发孕妇流产的花卉,尤其是寝宫旁的花圃中,被他密密麻麻的种满了百合。 百合花的花香,容易让人生出兴奋的感觉,若是花香足够浓厚,足以诱发胎儿不稳,进而流产。 若非江予月在周国皇宫时阅遍群书,知道百合花的副作用,就一定会着了他们的道。 还有,这胡老三也绝非什么普通的花农,一个月三十两的例银,这对下人而言,可是难以想象的俸禄,可他却没有丝毫动心,看似思忖了片刻,但实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这是一点,还有他接过赏银时,眼中没有半分惊喜,从这些来看,这胡老三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第381章 杀机再起 胡老三露出了马脚,也就意味她此前的推测是对的,这府中的管家的确有问题。 想到这,江予月的心揪了起来,管家跟随贺潮风多年,江予月听闻贺管家是宜贵妃给贺潮风安排的人,曾在宫中伺候了宜贵妃多年,难道……幕后想要让自己流产的人是宜贵妃? 若真是这样,自己拿什么去抵抗?以宜贵妃在宫中的手段,自己能躲过去几波? 江予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揪着的心渐渐坚定起来,不管如何,孩子是上天赐予自己最好的礼物,无论是谁,想要对他们下手,自己都会拼命的护住他们。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心中有了决断。 在贺潮风的态度还不明朗时,此事暂时不宜让他知道,尤其是此事还有可能涉及到他母妃,江予月不敢保证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若不借助贺潮风,自己哪里有能力去抵挡这暗地里的狂风暴雨? 扳着手指数了一圈,她身边除了白芷、花苑能信得过之外,还有谁? 玉儿有可能是陈宇德的棋子;喜鹊,对贺潮风忠心不二,白玉珍?就算她有心帮忙,这远水又如何救得了近火!况且,白家就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自己身边除了白芷、花苑,竟然无人能信得过… 江予月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她也曾想过培养些自己能用得上的人,当初的来仪楼就是她准备用来培植自己势力的地方,未曾想,还未等她将事给办妥,贺潮风直接将她关进了地牢。 “小姐,这芝麻酥糕好香。”花苑尝了一块酥糕,顿时眼中露出了惊喜,江予月回过神来,拿起一块芝麻酥糕,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她看了花苑一眼道:“喜欢吃便多吃些,不够再去买些回来。” “小姐你真是太好了。”花苑开心的跳了起来,她最喜欢吃这些香甜酥软的糕点了。 瞧见她这幅模样,江予月心中的阴翳散去了几分。 她从碟子里拿出一块芝麻酥糕,放在掌心,紧紧的盯着,她的思绪,又飘回了过往的岁月。 …… “月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哇,是麒麟街郭记的糕点,谢谢瑾哥哥。” “你怎么知道这是郭记的糕点?” “当然知道,你看,他们家的糕点边上都会用白芝麻点缀一圈……” …… 江予月出神的看着芝麻酥糕旁边点缀的那圈白芝麻,陷入了沉思,这是巧合吗? 周国使团抵达吴国京都没多久,这家铺子就出现在了府外不远处,而且,这口味,跟麒麟街郭记哪家铺子的一模一样…… “花苑,去叫白芷过来。”江予月回头又对守卫在一边的喜鹊道:“喜鹊,一会陪我出去转转,我想去外面哪家糕点铺子买些糕点。” “这……”喜鹊有些为难,她斟酌着说道:“娘娘,糕点让下人去买回来便好,你看…” 江予月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自己出府,虽知道这是她职责所在,但江予月依旧微微蹙眉,这座华美的八皇子府,对她而言与囚笼何异! “喜鹊,你可领着侍卫护送我去,这大吴国都的治安还不至于乱成这般吧?” 喜鹊从她口气中听出了几分怨气,忙道:“是,喜鹊这就去安排。” 等喜鹊离开之后,白芷跟花苑过来了,白芷手上还有些锅灰,脸上也沾染了一些,江予月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嘴角勾笑,拉着她的手,用帕子替她细细的擦去。 口中打趣道:“看我们的白芷都变小花猫了,有些事你让嬷嬷去做,自己盯着就好,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为了江予月的安全,白芷现在将她的一日三餐全揽在了自己身上,生怕一个疏忽,让人害了自家主子。江予月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白芷忙从江予月手中接过帕子,心疼道:“小姐,你这帕子都黑了,万一洗不掉岂不是又浪费了。” “你这个小气包。”花苑吐了吐舌头,对白芷做了个鬼脸,两姐妹顿时打闹成一团。 江予月挥停了打闹的二人,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出了蕙草院,在喜鹊领着侍卫的保护下,出了府邸,直朝玉儿说的那间糕点店而去。 她们这边刚出门,便有小厮跑去了蕙草院,将江予月等人的行踪报给了董芙婉。 董芙婉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蕙草院这贱人终于忍不住要出府了,若是她一直待在蕙草院中,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可这贱人自己要出门寻死,那能怪的了谁。 她脸上浮现阴狠之色,唤来宝琴,在她耳畔耳语了一阵,宝琴双眼顿时瞪大了几分,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惶。 “娘娘,这么做的话……” “别废话,按说的去做。” 宝琴心中忐忑,转身便去准备。 第382章 他来了! 出了府邸不远,便在朱雀街瞧见了玉儿说的哪家糕点店,江予月的步履微微放缓,细心的花苑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有些波动,连忙攥紧了她的手。 “小姐,要不我们就不去了?” 江予月收敛了心中的忐忑,打笑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家乡也曾有这么一间铺子。” 还未走进,江予月便瞧见了郭记糕点铺几个大字,她眉角微微动了动,停下了脚步,对白芷道:“白芷,你去这家铺子买些荷花糕来,顺便告诉掌柜的,让店里每天都给蕙草院做些荷花糕送去,至于银钱,你先预付给铺子。” 白芷有些疑惑的看了江予月一眼,都到了门口,主子难道就不想自己去看看么? 江予月明白白芷的疑惑,她叹了口气,道:“此去添愁思,还不如不去。”白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去铺子。 江予月则转身回了府中,等她返回了蕙草院,宝琴这边才刚准备出门,见江予月这刻就回来了,宝琴停下了上马车的脚步,转身小跑着回了锦华院。 “什么,你说蕙草院那位出去就折返回来了?” 董芙婉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有些不虞,自己这边还未安排好人动手,她这又返回了蕙草院,平日里她不是喜欢在外面跑吗? “娘娘,那还继续吗?” 宝琴有些诺诺的小心说着,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得主子大发雷霆。 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宝琴,董芙婉脸上露出一丝不喜,这宝琴是她从董家带来的,相比于宝瓶、宝笺、宝岫,这宝琴毫无可取之处,她瞪了宝琴一眼,道:“继续什么,人都回来了,你给我把嘴闭紧了,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小心你的皮。” 宝琴连忙点头应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 这边,江予月回了蕙草院,挥退了花苑,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 他来了! 那个曾经狠心拒绝了自己的李瑾来了。 原本,她只是猜测,当她看到郭记糕点店的招牌时,她彻底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是他的字,清隽飘逸,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空灵。 只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稍加思索便可知道,他所做的这些,就是想将自己吸引出去,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且,也知道自己就在八皇子贺潮风的府邸中…… 江予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自己还在的消息只有他知道,还是,周国的高层都知道? 整件事似乎迷上了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摸不透。 未知,才是人们心中恐惧的根源,江予月也不例外,所以,她都已到了铺子的门口,可还是掉头返回了皇子府。 不一会,白芷回来了,对江予月道:“小姐,那家铺子已经答应了下来,说每天早上都会送上一些荷花糕过来。” 江予月点了点头,该做的她做了,接下来,就等着吧,以他的聪慧,自然知道如何跟自己取得联系。 与此同时,朱雀街上的郭记糕点铺中,一身伙计打扮的李瑾独自坐在店铺的二楼,沉默无声。 许久之后,他用白皙而修长的右手拈起一杆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不一会,江予月的容貌便跃然于花卷之上。 他拿着画像起身,眼中满是柔光。 美,她依旧美的让人窒息,与之前比较起来,她的美又多出了几分风韵。 想到这多出的几分风韵,李瑾猛然捂住了胸膛,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她本该是自己的,她也只能是自己的!!! 李瑾看着画像,眼睛死死的盯住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了无数复杂的神色。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猛的,他双手将画像揉成了一团,死死的攥紧在手心,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好一会工夫,他才松开了手,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谪仙般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小心的将手中的画像铺开,用手轻柔的抚着花卷上的褶皱,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上面的褶皱依旧。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是啊!一旦有了褶皱,就再也无法抚平。 既然无法抚平,那便重新再画上一张好了! 铺开宣纸,再度执笔勾勒,画卷上,江予月盈盈而立,脸上的笑容恍若三月春风,暖暖的动人心弦。 在看她小腹,平平坦坦,没有了微微隆起的幅度。 李瑾收笔,嘴角露出了醉人的微笑。 他将手中的笔随手一扔,捞起一旁的酒壶,斜靠在躺椅之上。 从侧面看去,他眉目清隽,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如诗如画。 第383章 都会上眼药了 贺潮风回府了 ,他没有去任何人的院子,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蒙头睡了一晚。 第二日,董芙婉一早知晓他回来的消息,连忙让人备好早膳,并嘱咐宝琴去贺潮风的寝宫外时候着。 这次,董芙婉学聪明了,她准备的早膳中荤素搭配,就算贺潮风想挑麻烦也挑不出来。 不一会,贺潮风龙行虎步而来,老远便瞧见董芙婉在厅里翘首以盼。 他心中微微一暖,这些天忙的天昏地暗,也疏忽了府中的女人。 也不知蕙草院那位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很想掉头去蕙草院看看,可一想到江予月那张毫不在乎的脸,他又将去蕙草院的念头给掐了下来。 董芙婉早早的候在门口,见到贺潮风连忙跪地行礼道:“殿下,多日不见,你清减了。” 这些天为了招待来使,贺潮风的确清减了几分,就连眼圈下也露出了黑眼圈的痕迹。 贺潮风挥手让她起身,看了看桌上,荤素搭配适宜,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伺候殿下是臣妾的本分。”董芙婉心中微微一喜,难得听见贺潮风的夸赞,也不枉费自己辛苦让人精心准备这一番了。 贺潮风坐了下来,跟董芙婉拉了下家常,三言两语后,贺潮风便不再开口,场面有些尴尬。 董芙婉脑子一转,找了个话题道:“殿下,听说朱雀街那边开了家糕点铺子,里面做的都是周国那边有名糕点,需要臣妾去买上一些回来给妹妹送去么?” “哦,竟有此事,这铺子开了多久了。”贺潮风若有所思的看了董芙婉一眼,不经意的问道。 “好像是新开的。”显然,董芙婉也让人去查探了一番,听到贺潮风出声询问,她不慌不忙的回答,“听说是一家老店,铺子的掌柜得罪了周国的权贵,这才逃到了吴国这边开了家铺子。” 贺潮风眉角动了动,董芙婉的心思并没有瞒过他,她是不动声色的在自己面前给蕙草院那位上眼药了。 不过,这的确值得怀疑,这家店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周国使者到了吴国京都后才开,而且,是开在自己府邸旁边的朱雀街上。 有意思!贺潮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这位也成长了嘛,知道暗地里给人上眼药了。 “殿下,臣妾收到娘家来讯,询问殿下何时有空,想邀殿下后日去董家坐坐。” 董芙婉趁机向贺潮风说道。 后日,不是开福寺太妃的生辰吗?也不知道江予月的寿礼备好没有,想到这,贺潮风起身,董芙婉连忙道:“殿下,听父亲说,他似乎有要事要跟殿下商议,好像是边疆那边来了些情报。” 闻言,贺潮风点了点头,淡然道:“本宫知道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锦华院,朝着蕙草院那边去了。 董芙婉知道贺潮风这是同意了,接下来,只要等蕙草院那位去参加太妃的寿宴了,只要她去,一定要让她尝尝自己小产的痛。 蕙草院,江予月接过白芷带回来的荷花糕,这些荷花糕做得格外的精致,与吴国的粗犷不一样的是,周国的糕点都非常精细,上面不但会做上各种精致的图案,还会做上一些花纹。 白芷将荷花糕摆好,早就等不及的花苑一脸馋意的看着江予月,江予月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让花苑自己取用。 她将这些荷花糕中的图形拼了拼,不一会,一朵精美荷花便拼接了出来。 花苑跟白芷有些惊讶的看着这盘拼成的荷花,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周国的糕点竟然能做的如此精美,这还是民间的手艺,若是周国皇宫大院中的御厨,做出来的岂不是更美。 江予月看了一眼后,将荷花糕打乱成一团,对花苑道:“小馋猫,吃吧!” 听到主子允许,花苑顿时欢呼一声,拿起荷花糕就往嘴里塞,见她那副模样,白芷不由扶额。 江予月面上虽有笑容,但白芷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笑容下有着心事。 “殿下。”厅外,传来喜鹊声音,江予月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很快她便将慌意压了下去,领着白芷花苑走到门口。 “殿下。” 江予月福身,贺潮风快步将她扶起,眼中闪过一丝宠溺道:“不是说了,以后莫行这些虚礼。” 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坐下,看着桌上的荷花糕,他打笑道:“刚听芙婉说朱雀街开了家糕点铺子,你这手脚倒是快,都买回来了。” 他什么意思?江予月心中微微一惊,回道:“殿下,昨日一早,玉儿妹妹从外面给我带了些糕点回来,我才知道朱雀街开了家糕点铺子,殿下你偿偿,这口味挺正宗的。” 第384章 殿下来错了地方 贺潮风饶有兴趣的拈起一块放入嘴中,香甜软糯的感觉在他的口中散开,他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皱眉。 “这也太腻了,你们周国人就是因为喜欢吃这个,所以才软弱无能。”他这话一出,江予月柳眉微颦,这贺潮风还是跟以前一样,要么就不来,一来就非得要跟自己置气一番。 她本不想搭理他,可贺潮风不依不饶道:“听说你父皇年老力衰,还不忘往宫里挑选秀女,这事可是真的?” 江予月眸子中闪过一道精芒,转过身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前朝开国大帝便是徽州人士,据史籍记载,大帝喜食桂花糕,若照殿下这么说,前朝开过大帝也是软弱无能咯?” 贺潮风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自认文治武功都不会比前朝开国大帝差,可也是自认为而已,起码在现在,他的功绩远远赶不上前朝开国大帝殷太宗,那位可是一统七国的狠人,也是开创了大殷盛世的一代雄主。 江予月没有给她缓过来的机会,开口又道:“至于年老力衰挑选秀女这事,你们吴国帝王也没少干过,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上一代帝王便是倒在女人的肚皮上,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们男人好色如命。” “你……”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江予月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贺潮风无奈,他现在突然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有几分道理,这该死的女人,总是让他下不了台。他冷哼一声,强行将这个话题撇开,道:“事实胜于雄辩,本宫不与你一般计较,对了,给太妃准备的寿礼可曾置办好了?” 说起这事,江予月摇了摇头,道:“我这吴国来的女人,没什么见识,不知道你们周国的礼数,没法准备。” 一边的花苑嘀咕道:“就是就是。” 贺潮风一个冷眼捎来,花苑顿时闭嘴不言,白芷拉了拉花苑的袖子,示意她莫再多言。 “为何不嘱咐管家?”贺潮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 江予月没有再撩拨他,见好就收,见他快要爆发时果断的闭口不言。见此,贺潮风有些失态的笑出了声,江予月看着他露出的灿烂,心中莫名想到,这男人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那就有劳殿下吩咐下去。” 听江予月这声音有几分怨气,贺潮风的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看来她对管家颇有怨气。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贺潮风眼中又恢复了原先的柔色。 “回头本宫让人备下礼单,你再确定确定。”说完,贺潮风起身,江予月以为他要离开蕙草院,却不想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四周。 “这绿植不错,红叶盖顶,有几分鸿运当头的意思,不错,这住的地方就该多添些花卉,也显得有生气一些。”贺潮风进了她的寝屋,一眼便看见那盆老来娇,顿时连连点头。 花苑跟白芷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些骇然,白芷鼓足勇气问道:“殿下,这些绿植可是您的安排?” 贺潮风听着这白芷似乎话中有话,他看了看白芷,又看了看江予月,越看越觉得气氛不对。 刚想开口询问,江予月突然道:“殿下有处理不完的政事,这些府中小事,何时需要殿下安排,白芷,你也忙昏了头。” 白芷醒悟过来,连忙道:“瞧奴婢这脑瓜子,也是傻了,殿下、小姐,你们先聊着,奴婢去替你们准备些吃的。”说完,白芷给了花苑一个眼神,两人离开了江予月的香闺。 贺潮风似笑非笑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你身边的贴身侍女,连脾气都随你这主子。” 江予月捧着小腹,眼中却闪过一道聪慧的光芒,对贺潮风道:“殿下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跟妾身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吧,有话便请直言。” 贺潮风点了点头,似乎又有些开不了口。 见状,江予月道:“要迎娶正妃?” 贺潮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不妥,又连忙摇头。 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让江予月看的莫名其妙,她道:“殿下若是要迎娶正妃,该去锦华院商议才是,妾身这能有什么意见。” 听见江予月这么一说,贺潮风的脸色骤然阴沉,这女人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想到这里,他不由生出几分恼怒,恼怒之余,心中又难免有些吃味。 江予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有几分麻木的感觉。 也不知为何,贺潮风看到她这幅表情时,心中莫名一软,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说着,他将三国使团的来意跟江予月说了一番。 听完后,江予月也有些匪夷所思,这种情况,就算前朝盛世之时,也从未出现过这般事情。 第385章 使团的真正目的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打趣道:“这只能证明殿下太过优秀。” 贺潮风却正色道:“本宫虽自认不输历朝历代的前贤,但亦有几分自知之明,本宫怀疑,他们明面上是为了与我大吴和亲,实则是为了你而来。” “为了我?”江予月有些不解,自己若真是有那么重要,当初又何须被推出来和亲,就算被伏杀后生死不明,也未见周国有半点反应。 她看了看贺潮风,发现他脸色有些肃然,江予月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玉女的身份已经泄露。 “难道是?” 贺潮风点头,紧蹙眉头道:“玉女的身份并不简单,其中牵涉很广,眼下,你必须得小心谨慎,本宫会让贺北领暗卫守护在你身边,若是无事,切记莫要随意出府。” 将贺北调来守卫自己,那他自己由谁守护?江予月刚要开口,却见贺潮风道:“放心,本宫也想看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我受伤。” 一番安排后,贺潮风离开了蕙草院,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江予月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感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些时候,自己似乎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几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等他离开后,江予月让花苑拿来笔墨纸砚,闭着眼睛思索了一番,提起毛笔画下了一串莫名的符号,花苑在一旁瞧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画完之后,江予月将纸张拿在手中细细查看了一番,她将纸揉成了一团,示意花苑将笔墨纸砚收好。 在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危险,以荷为线,再联。” 如果花苑仔细想想,就能看出江予月画下的那些符号,与荷花糕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八块荷花糕,每一块上面有一些精致的花纹,旁人如何也想不到,这花纹中竟然还蕴藏着信息。 江予月坐在窗前,这些花纹,是她年少时自己闲暇时无聊做出来的小玩意,用以跟李瑾玩些小游戏,这些花纹都是用字简化而成,想不到自己一时闲暇所做,如今却被李瑾用来传递信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 眼下,她没有时间去回忆往事,心中的警惕被她提到了最大,先是贺潮风前来示警,让贺北领人护卫自己的安全,现在,就连李瑾也对自己传递出危险的信号,综合两者来看,这漠北皇廷、自己的娘家周国、以及南越,这三个国家,真的是冲着自己而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玉女之血可解百毒? 江予月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她心如电转,脑海中浮现出天机老人这个名词来。 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了,自己差点就忘记了它的存在,只觉告诉江予月,这又是天机老人暗中搅合出来的事情,这一切,都跟玉女这个身份相关。 就在她想的入神时,管家在外求见。 江予月让喜鹊领他进来,管家看似一脸谦卑,但江予月却谨慎的察觉到他的眼珠子在四下打量,当他看到胡老三种下的花卉开出嫩芽时,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 见到此番场景,江予月愈发肯定,这管家有问题,眼下,还不适合去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惊动了他背后之人。 “娘娘,老奴疏忽,差点就忘记替娘娘备下去太妃寿辰的寿礼,请娘娘责罚。”说道,管家跪伏在地,将头伏在地面请罪。 江予月伸手虚托道:“快快起来,管家莫要如此,管家可是府中老人,又得忙着整个皇子府内院的事情,一时间忘了这事也是情有可原。” 管家这才起身,恭敬的将手中的礼单递过到江予月的手中。 江予月打开一看,这上面的礼物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这管家不愧是在宫中待过的老人,做起事来四平八稳,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他却要对自己下手,若不然,倒是留着他在府中。 看完礼单之后,江予月笑道:“那就有劳管家了,管家要抓紧时间备好,太妃的生日就在后日,莫要误了事情。” 管家连连点头,谦卑道:“必不会误了娘娘的大事,老奴这就去准备。” 等管家离开之后,江予月叫来白芷嘱咐道:“白芷,后日便是太妃寿辰,管家所备好的礼物,你务必要一件一件小心检视,莫要有半分遗漏,若是让他们在寿礼上动了手脚加害于我,那我可就百口难辩了。” 见江予月一脸认真,白芷将此事牢牢记在了心中。 末了,江予月又道:“让喜鹊帮你,寿桃此类的物品,必须验毒。” 白芷心中一惊,不由道:“难道他们会下毒?” 江予月摇头不语,低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386章 大戏上演前的宁静 这边,江予月在未雨绸缪,锦华院那边,董芙婉也没闲着。 她对宝琴道:“可通知到了?” 跪在地上的一名小厮连连点头,压低声音道:“娘娘,消息已经传给那两位了。” “好,做的不错,赏。”宝瓶端着一盘锭雪花纹银走了过来,董芙婉从盘子中拿出了两锭,抛在小厮身前,道:“这两锭是你替本宫带消息的奖赏。” 小厮眼中顿时闪过贪婪之色,这可是十足十的雪花银,每一锭足有十两,他将两锭银子拿在手中,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宝瓶手中端着的纹银。 “为娘娘效力,是小人的福分,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看到他眼中的贪婪,董芙婉脸上浮现了一丝嘲讽的笑。 “好,本宫就喜欢识相的人,宝琴。”董芙婉递了眼色给她,宝琴闻言明白过来,将整盘银子尽数放在那小厮的跟前,小厮顿时手足无措,惊喜至极的说道:“谢娘娘赏赐。” “等等,这银子可不能白拿。” 小厮的手愣在半空,董芙婉起身,道:“丁小山,后日是你驾车与蕙草院那位一同去开福寺么?” 见丁小山有些踌躇,董芙婉眼神中露出狠厉道:“本宫不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将去开福寺走的路线告诉本宫便可,其他事情与你无关。” 丁小山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他看了看眼前的银子,又看了看董芙婉,心中顿时有了决定。 …… 呼延灼换上了吴国的衣物,满头小辫被他解开,用英雄巾束在头顶,一番装扮后,他身上那股漠北蛮荒的味道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壮硕而英武的浓眉大汉。 他漫无目的的在吴国京都闲逛,尤其喜欢吴国京中的各种小吃。 城北有座城隍庙,城隍庙的对面是一条专营各色风味小吃的巷子,呼延灼进了一家豆花店。 “来两碗豆花,一碗加糖不加盐,一碗加辣不加糖。” 豆花店的老板是名老妪,听到呼延灼这奇怪的要求,顿时有些恼怒,走到他身边将他往外推搡,道:“你这是故意刁难老身,老身不做你这生意,快走快走。” 呼延灼有些无奈,只能离了铺子。 等他离去后,老妪便将摊子收了店门一关,竟然连生意都不做了。 呼延灼离开了豆花店后,似乎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致,在街上随便买了些特色小吃后,便回了驿馆。 等他回了驿馆,有人飞速的潜入豆花店,却发现豆花店里的老妪消失无踪。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贺潮风的书房。 贺潮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双眼,这两天,类似于这种信息堆满了他的案几。 可惜贺南不在,若是他在京中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被这些暗卫传回来的信息给埋没在书房中。 他起身,看着有些低压的天空,上午还是晴天,这下午似乎又要下雨了。 也不知贺南寻到了暖心玉髓的线索没有。 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江予月的身子,心毒依旧还在,可她又在这个关头怀上了自己的血脉,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行,他站起身来,挥笔写下一封秘信,令暗卫递了出去。 如今的吴国国都,有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两日后,天色放晴。 管家早早的让人将礼物搬上了马车,此番,是江予月第一次为开福寺太妃做寿,贺潮风大手一挥,礼物足足拉了几车。 开福寺,在南郊尧舜山,距离八皇子府有段路程,一早,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上了马车,在喜鹊等人的护卫下,驱车前往开福寺。 等她们的马车出了府邸后,董芙婉的马车也跟了上去。 开福寺太妃,乃齐王之妃,早年,齐王镇守边关,在于漠北皇廷大战之时,身中流矢而亡,吴皇痛惜胞兄亡故,赐封其妃子为太妃,本欲将她接进宫享福,可齐王妃与齐王夫妻情深,甘愿在开福寺为齐王诵经超度。 吴皇见此,只能由着她。 也正因为如此,每年太妃寿辰之时,吴皇都会亲自前往祝寿,满朝文武以及皇室宗亲,皆会在这天前往开福寺替其做寿,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开福寺最热闹的时候。 从朱雀大门处了京城后,还有好一段路才能到开福寺,一路颠簸,江予月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白芷连忙叫停马车。 “车夫,此去开福寺还有多远?” 江予月皱眉问道。车夫是府中的老把戏,他微微估算了一番,道:“回娘娘的话,此去开福寺大约还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江予月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第387章 无处不在的危险 出了京城的路更不好走,这若是一路颠簸过去,只怕还没到开福寺,自己就要颠出问题来。 “从这里还有其他的路去开福寺吗?”江予月蹙眉,朝车夫问道。 车夫想了想,道:“还有一条路,比官道要近上许多,不过那条路马车过不去,轿子应该可以。” 江予月心中有了安排,叫来喜鹊,在她耳畔交待了一番。 不一会,喜鹊领着轿夫抬着一顶软轿过来,江予月让白芷跟花苑继续乘车前往,而她则换坐软轿,走车夫口中那条路前往开福寺。 一路上,喜鹊小心防备,虽然她知道殿下已经在娘娘的身边安排了暗卫守护,但她依旧不敢大意,这些天,京中的气氛不对,她曾是贺潮风身边的女侍卫,对危险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 行至半路时,一名侍卫纵马而来,在喜鹊旁边耳语了一番后,喜鹊顿时脸色紧张起来。她示意轿夫停轿,道:“娘娘,你此前乘坐的马车出了问题。” 江予月心中一个咯噔,第一时间问道:“那白芷花苑可还好?” “受了些轻伤,半路时拉车的马匹突然受惊狂奔,万幸的是娘娘没在车上,否则……” 喜鹊口中的意思江予月自然知道,她心中有些发寒,此事绝非偶然,若不是自己半途不适换了软轿,那此刻绝对会对方的设计。 得知白芷、花苑只是受了轻伤之后,江予月松了口气,心中的怒火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既然如此咄咄逼人,要置自己于死地,那就来吧。 江予月的眼中骤然绽出一片寒霜,她招来喜鹊,交待了一番,喜鹊点头离去。 如今内忧外患,整个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已容不得自己心软,否则,被害的人将会是自己。 江予月打定了主意,攘外必先安内,这府中有一个董芙婉对自己虎视眈眈也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一个管家。相比董芙婉,管家的威胁更大,他熟悉府邸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下人都是由他管控,在府中这些年,绝大部分的下人都是他安插进来的,想想都觉得恐怖。 喜鹊将四名轿夫换成了四名暗卫,将软轿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让江予月上了软轿。 等江予月到了开福寺时,董芙婉与府中车队早就到了开福寺门口。 董芙婉脸色不虞,有些阴沉道:“妹妹你这排面越来越大了,让整个府中的人都等着你,若再晚些,这寿宴都快开始了。” 江予月下了软轿,嘴上歉意道:“有劳姐姐久等。”话虽这般说道,但江予月的脸上可没有半分歉意,这让董芙婉气抖冷,这该死的贱人,运气真是好啊,半路竟然换成了轿子。 不过没关系,今天有的是人想对付她。 董芙婉收起了心思,让下人将一车车的寿礼送了进去,她则领着宝琴率先走进了开福寺后院。 开福寺本是一座不大的寺庙,恰是因为太妃在此礼佛,当今圣上怜之,令工部将开福寺重建了一番,如今,这开福寺占地宽广,太妃所生活的后院,丝毫不逊于亲王府邸。 穿过九曲回廊之后,江予月等人终于到了后院,进了正厅后,便见吴皇跟一名身穿麻衣、头戴布帽的女子端坐堂中,皇后与宜贵妃陪在两边。 董府婉与江予月进了厅中,纷纷跪下行礼。 吴皇看了一眼江予月,对一边的太妃道:“皇嫂,这女子便是朕替你认的干女儿,你瞧瞧如何。” 太妃笑着点头,看似颇为满意的说道:“此女面相贵不可言,倒是哀家高攀了。” 江予月打量着太妃,虽一声麻布僧衣,但难掩她周身贵气,她面相端庄大方,看上去就约莫四十来岁,言语间,自有一股雍容大气。 一旁的宜贵妃突然出声,道:“这都是陛下抬爱,汐云这侧妃能拜在皇嫂名下,是她高攀了才是。”说完,宜贵妃对江予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向前。 江予月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了过去,宜贵妃见她这个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丝喜色被江予月敏锐的捕捉到了,江予月心中又多出了几分疑惑,宜贵妃眼中这喜色不似作假,难道说管家身后另有他人? 皇后突然笑道:“好,这汐云总算是开窍了。” 宜贵妃牵着江予月的手,让宫女端来茶盘,亲自斟了三杯茶,道:“去给你母妃敬茶,这可是你第一次见她,莫要失礼数。” 一旁的吴皇满意的点头,自己这宜贵妃做事进退有度,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若是皇后能像她这般就好了。 如此想着,吴皇看了看身边的皇后一眼,心中叹息了一声。 第388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江予月接过茶盘,恭敬的走到太妃身前,双膝跪下举起茶盘,道:“母妃,请茶。” 太妃嘴角露出笑容,端起上面的茶饮了一口,从手上摘下了一串暖玉佛珠放进茶盘,道:“好,哀家膝下无儿无女,今日喜得义女,哀家心中很是欢喜,这是我带了多年的暖玉佛珠,你拿着,就当是哀家的一份见面礼。” 江予月刚想拒绝,宜贵妃却抢先笑道:“皇嫂,你这可是做了赔本买卖了,这暖玉佛珠可是无价之宝。” 太妃笑道:“都是些身外之物,谈不上什么无价之宝。”一旁的皇后心中有些吃惊,这串佛珠可是皇嫂的心头物,如今竟然会拿出来赠予江予月,这证明她对这个义女很是满意。 江予月连连谢恩,并从怀中拿出这些日子抄写的佛经,恭恭敬敬的递上道:“母妃,这是月儿这些日子抄写的无量寿经,愿母妃福寿无双。” 太妃接过她抄写的经文一看,这一手的簪花小楷,让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顿时心生欢喜,连连称好。 一边的董芙婉眼中闪过一丝吃味,相比于江予月,她这个曾经的八皇子府正妃就如同被遗忘了一般,皇后与太妃不搭理她也就罢了,可这贵妃娘娘从头到尾都未看过自己一眼,却对江予月这个外人青眼有加,这让她如何不恨! 寒暄了一番后,宜贵妃让二人退下。 出了门后,董芙婉冷眼看了江予月一眼,领着婢女宝琴扭头就走。 江予月也懒得跟她呆在一起,在喜鹊的陪同下去了宴会大厅,此时,前来拜寿的络绎不绝,宴会大厅中人声鼎沸,搅乱了开福寺的宁静。 见她进来,厅中静了一静,众人看向她的眼光中纷纷闪过一抹惊艳。 这八皇子府的侧妃真是美的不可方物,看她那肤色,比皑皑白雪还白上三分,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留仙裙,淡扫娥眉,整个人恍若画中仙子一般。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场中的贵女们纷纷生出了几分嫉妒,若她为八皇子诞下血脉,只怕再也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了,说不准,未来八皇子府的正妃之位就要落她身上。 众人之中,一道凶狠的目光穿过众人锁定在江予月的身上,江予月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却发现王蔷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仇恨,正死死的看着自己。 “姐姐,这里!” 白玉珍也来了,老远瞧见江予月便出声叫道。 江予月回了个微笑,领着喜鹊朝着她走了过去,口中道:“好久不见,玉珍也不上门来看看我,这可是你的不对。” 白玉珍故作委屈道:“姐姐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在外面可是跑断了腿,你这不心疼也就算了,还要打趣于妹妹,我可不依。” 两人打趣了一番后,江予月正色道:“原料筹办的如何了?” 白玉珍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差不多了,再有三四日,第一批处理好的鲜花就能运送到京,玉儿那边也是进展不错,总之一切顺利。” 江予月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 一声凄厉的声音道:“江予月,还我儿命来。” 却是王蔷薇毫不顾忌自己形象,朝着江予月冲了过来。 一旁的喜鹊果断的将江予月护在身后,一旁的白玉珍见状,连忙让自己的侍女上前挡在江予月的身前。 如今的王蔷薇,早就没了初见时的风姿,她状若疯狂,咬牙切齿道:“江予月,你别以为躲在别人身后,就能掩饰你做的那些卑鄙事情,你害了我儿,我定会让你尝尝这痛。” 江予月突然觉得王蔷薇彻底无药可救,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在找事,如今,她还将自己小产的事算到了自己头上,这当真是可笑。 白玉珍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她冷眼瞥了王蔷薇一眼,道:“王侧妃真有意思,你做的那些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你还有脸说予月姐姐害了你?还要些脸么?” 王蔷薇没有理会白玉珍,双眼猩红的看着江予月道:“你等着,你跑不掉的。” 所有人都将视线定在江予月的身上,有不了解此事的人悄悄的问着身旁的人道:“这江予月竟然害了清河郡主小产?” 有知情人道:“害?不不不,这清河郡主全是自己造的,怪不了任何人。” 见那人还有疑问,知情人将整件事低声说了一遍,顿时,所有人的视线全聚在王蔷薇的身上,这……的确是不讲理了,你自己主动去寻人麻烦,回过头还反过来怪别人害自己,这什么逻辑。 第389章 再度一劫 王蔷薇对场中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对江予月的恨,犹如滔滔洪水,任谁也无法阻挡。 自从碰见这个该死的贱人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完全改变了,一次又一次的折辱在她手上,最终,连腹中的胎儿也因她而流产,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自从她小产之后,贺潮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院子,再加上此前云雾城药材之事,娘家清河王府那边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让从小就心高气傲的王蔷薇如何不恨? 当她得知江予月怀上了贺潮风的种后,她就一直在等机会,如今,这机会终于来了,王蔷薇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不会放过她,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江予月压根就没有理会她,反而将视线定在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身上。 这人的身影很熟悉啊!江予月心中微微一动,若不是这侍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着无尽的恨意,江予月根本就不会留意到她。 江予月在心中暗暗警惕,这侍女有问题。 此人眼中的恨意,几乎不在王蔷薇之下,到底是谁? 掰着手指头数数,自己进了贺潮风的府邸之后,称得上有仇的似乎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中,似乎没有什么侍女跟自己有仇 江予月没有声张,也没有理会王蔷薇,在喜鹊的护卫下,她自顾自的跟白玉珍交谈起来,聊到开心处,姐妹二人旁若无人的笑着。 …… 贺潮风并没有如同董芙婉所料那般去了董家,而是去了军营,当江予月乘坐的那辆马车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贺潮风硬生生的按断了手中的毛笔,森寒之色布满了他俊朗无双的脸上。 “欺人太甚,真当本宫的刀剑不利!!!” 说罢,他领着侍卫,骑上奔雷直奔开福寺而去。 等他到时,寿宴刚到唱礼环节,下人将礼单送来给江予月过目,江予月结果一看,心中一个咯噔,不对,这礼单共计九样寿礼,其中八件珍品跟此前的礼单一般,但这血玉寒蝉是什么时候加进来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人死之后放入死者遗体里面的东西,如何会出现在这礼单之上,这若是一会唱礼,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这可是让整个八皇子府都丢脸的大事。 这礼单有人换过…… 出发之时,白芷还亲自验过所有的礼品,确定无误之后才装上马车的,可如今,这礼单却换了,若不是自己心细,一眼看到了藏在角落中的血玉寒蝉四个字,这事可就闹大了。 江予月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装作不经意的道:“是这些寿礼没错,只是,本宫想给母妃一个惊喜,这唱礼之事就由本宫自己来吧。” 小厮有些为难道:“这怕是……” 还未等他说出口来,江予月挥手道:“莫要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 此时,寿宴上刚唱完宫中为太妃备下的礼单,宫中的这份礼单可不简单,足足有九页之多,足见当今吴皇对太妃的圣眷。 念完宫中礼单后,所有人的目光定在了江予月的身上,她可是钦封的太妃义女,如今,大家都在等着看她送了些什么礼物。 唱礼的太监有些着急,这礼单怎么还没来? 正当他如油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时,江予月突然走上了台,清笑一声道:“此番给母妃大人的献礼,就由我亲自来唱礼,也算是我这个义女给母妃大人的一份小小惊喜。” 与吴皇同坐在首席的开福寺太妃朝着江予月微微点头,脸上挂着一丝慈祥的笑容。 江予月打开礼单,用悦耳的声音道:“为贺母妃寿辰,特备:白玉蟠桃一对、朝阳玉凤挂珠一串、深海珊瑚树……手抄无量寿经一部。” 宝物一共九样,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场中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前面八样无一不是珍稀之物,这最后一样,怎么就变成了手抄无量寿经,这是谁手抄的无量寿经,能与前面的奇珍相提并论。 董芙婉心中闪过一丝恼怒,竟然又被她混了过去,没有关系,后面还有,江予月,你就慢慢享受吧! 念完之后,太妃突然出声。 “这手抄无量佛经深得哀家之心,月儿你有心了。” 太妃出声了,周围人收起了心中的疑惑,纷纷感叹,这江予月倒是挺会揣摩太妃之心的,真是个狐媚子。 念完之后,江予月微笑着下台,可她的手心跟后背尽是冷汗,坐在吴皇旁边的宜贵妃似乎看出了什么,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贺潮风在台下将整件事看的一清二楚,等江予月下来之后,贺潮风这才迎了过去。 见她脚步有些虚浮,贺潮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 一旁的董芙婉脸色有些变了,殿下怎么来了,他不是该去董家赴宴吗? 第390章 各执己见 董芙婉心中恨意滔滔,殿下为了她,竟然连正事都不顾了,董家的邀约对他而言,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 她跟在贺潮风身边的时候最长,对他的了解也最深,以前的贺潮风,绝不会因为府中的某个女人而误了公事,可如今…他竟然因为江予月而改变,想到这里,董芙婉对江予月的杀心又浓烈了几分。 这个女人,必须死。 被贺潮风揽在怀里之后,江予月整颗心放了下来,她脸颊微微一红,道:“殿下怎么来了?” “怎么,难道太妃的寿辰本宫就不能来?” 这人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江予月干脆闭嘴不言,贺潮风瞥了她一眼道:“都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也就敢在本宫的面前耍耍嘴皮子。 江予月刚想反驳两句,却见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过来,对贺潮风道:“殿下,贵妃有请。” 贺潮风点了点头,回头对江予月道:“放聪明些,莫要坠了本宫的面子。”说完,也不看江予月的脸色,转身跟着小太监而去。 等他离去之后,白玉珍对着江予月做了个鬼脸,笑道:“幸好当初我去宫中求了太后懿旨,否则真要是嫁给了他,就我这脾气,绝对受不了他。” 听到白玉珍这般说道,江予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的确是让人羡慕。 …… 宜贵妃喜静,宴会厅中太过吵闹,她便在偏院歇着。 “母妃,唤儿臣来何事?”小太监将贺潮风领了过来后,便退了下去,贺潮风跪下行礼后,起身问道。 “听闻江侧妃在来的路上,所乘坐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宜贵妃端起茶杯,用盖子拨去浮在杯面上的茶末,抿了一口,精致的凤眸中露出了一丝寒意。 贺潮风见此,知道自己的母妃心中怒极,安慰道:“母妃放心,儿臣早就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守护。” “汐云啊,你可知道,这朝中许多大臣明知你夺嫡的希望最大,却偏偏不敢彻底偏向你这一边?” 对于宜贵妃这个问题,贺潮风心中早有答案,但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摇头道:“还请母妃明示。” 宜贵妃起身,踱到窗边远眺开福寺的风景,许久才道:“你是当局者迷啊,其他皇子都有了子嗣,唯独是你,府中的侧妃、侍妾都没个声响,没有血脉延续,那些世家大族又如何敢在你身上押宝。” 贺潮风明白母妃说的有道理,但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宜贵妃知道自己的孩子的个性极强,她眉宇紧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汐云,你莫要小看了这些墙头草,若不是这些墙头草迟迟不肯站位,你的储君之位焉能到现在还未定下。” “治大国如烹小鲜,你见那一道菜只有一种佐料或者主菜?”宜贵妃重重的放下手中茶杯,声音有些严厉,她早就点拨过他,可自己这孩子就是不改自己的心高气傲,依旧我行我素。 贺潮风点头应下,见他那模样,宜贵妃就知道他还是没听进心里去。 她不由在暗暗摇头,看来,只能等他自己吃了亏后,才会醒悟过来。 这也怪不得他,他少年成名、战绩骄人,手中又掌吴国最精锐的强兵,换做是谁,都会像他这般,只信奉自己手中的实力,而看轻那些举棋不定的墙头草。 贺潮风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母妃是为他好,而且母妃所言也都是事实。 可母妃毕竟是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她只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却忽略了父皇的心思。 以贺潮风的聪明才智,焉能不知道壮大自己的势力,可父皇正值壮年,又如何会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威胁到他的权柄。 若自己真的像母妃所说那般,将朝中的文官武将皆拉拢过来,等待自己的只有两条路,一,被彻底打压,永远失去大位的角逐资格;二,帅军逼宫,直接一步登天,坐上那张宝座。 这两种都非贺潮风所想,故而,他只能收敛自己的锋芒,只要他手中兵权还在,其他皇子上跳下窜也奈何不了他。 宜贵妃没有再与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如今三国使者已向鸿胪寺递交正式国书,不日便要展开相关和议,你可做好了准备?” 在此事上,贺潮风还真有些头疼,他道:“据儿臣所知,漠北皇廷、周国,是打着和谈的幌子来的,而南越,则是打着纳贡的幌子来的,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冲着江予月来的,看来,这玉女的身份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秘。” 宜贵妃皱眉,许久才道:“挑个合适的时机,你自去与你父皇商议一番,此事,大有问题。” 贺潮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阵阵寒光。 第391章 沈云曦之死 贺潮风不在身边,江予月反而觉得自在了些,唱礼过后,侍女们鱼贯而入,将宫中御厨精心烹制的素斋一一呈了上来,白玉珍对江予月说了些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江予月听的仔细。 看来最近的京中也不安稳,江予月从白玉珍口中得到了些自己想要的讯息,她端起茶杯,眼角刚好扫到侍候在他们旁边的侍女,这不是此前看着眼熟的那人吗? 江予月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上跟白玉珍聊着,实则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侍女,一定跟自己有过什么仇恨,从她的眼神中,江予月能察觉出一股彻骨的恨意。 如今,她出现在自己这一桌,应该是想对自己不利,江予月不动声色的偏了偏身子,侧脸对喜鹊使了个眼神,喜鹊顿时明白过来,她对江予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太妃崇信佛教,她的寿宴自然是没有荤腥的。为了今天的寿宴,吴皇将宫中的御厨调了过来,精心的准备了各色素斋,虽是素斋,但在御厨的精心烹饪下,这些素斋不但精致,其口味也是一等一的。 待素斋上齐后,时候在一旁的侍女纷纷向前,替场中诸人斟上各色特制的果饮。 那名侍女朝着江予月这桌走了过来,江予月故意侧身跟白玉珍聊些趣事,但眼角却一直留意着此人,她的眼中似乎又一道压抑着的兴奋,是那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 临近桌前时,喜鹊突然向前拦住了她,道:“果饮拿来,你可以退下。” 那侍女脸色未变,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托盘给了喜鹊,喜鹊查验了一番后,对江予月示意没有任何问题。 江予月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侍女退到了一旁躬身侍立,江予月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现了错误,喜鹊将托盘中的玉杯跟果饮放在桌上,顺便替江予月跟白玉珍斟上了果饮。 江予月端起斟好果饮的玉杯就待饮下,她刚微微仰头时,刚好瞧见那侍女的眼中闪过了大仇得报的兴奋。 她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杯子,见白玉珍也端起玉杯就待饮下时,江予月连忙起身抢了过来,口中道:“这玉杯有问题。” 一边的喜鹊心如电转,见此情景,那还能不明白。 果然,江予月将白玉珍手中的杯子抢过之后,那侍女的眼神大变,就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见她如此,江予月知道自己的推测没错,这果饮没有问题,有问题是这玉杯。 幕后之人好狠毒的心思!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道:“喜鹊,拿下。” 早有准备的喜鹊一个闪身便将那侍女给拿了下来,一边的白玉珍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了一丝侥幸,若非江予月谨慎,只怕自己就着了道。 侥幸过后,她心中大怒,拍桌而起,道:“大胆奴婢,竟敢谋害本县主与侧妃娘娘,你就不怕皇上诛你九族?” 这边的响动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未等吩咐,便有侍卫快步而来。 喜鹊将那侍女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的控制住,那侍女双眼死死的盯着江予月,眼中的恨意,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江予月放下了手中玉杯,出声道:“本宫自认为与人无争,是以,真正恨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中,恨我的同时又恨嘉诚县主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沈云曦!!!” 说道最后,江予月几乎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 当沈云曦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出来之后,那侍女的眼神开始绝望。 喜鹊挥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了沈云曦那张熟悉的脸庞,只不过,她原本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如今却疤痕累累,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桀桀,老天无眼,江予月,我在九幽等你,就是死,我也会从地狱中爬回来找你!” 沈云曦声如泣血,阴狠中夹杂着无尽的怨恨,喜鹊伸手便捏向她的下颌,却还是晚了一步,沈云曦在被发现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咬破了口中的毒囊自尽。 她脸色狰狞,直到毒发那刻,她依旧死死的盯着江予月,鲜血从她七窍流出,她疯狂的笑声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看着她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江予月侧过头去,她心中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生出了几分悲凉,这沈云曦当初是何等高傲之人,世事如棋,谁又曾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落幕。 当初,宜贵妃毒发,毒引子恰恰是沈家送进宫中的屏风寿礼,为了此事,吴皇震怒,贺潮风亲自将沈家一百余口尽数送入了大理寺。 此事江予月不知后续,但自她再回京城之后,就再也未见过沈家,想不到会在这里跟沈云曦以如此方式见面。 江予月顿时唏嘘不已。 第392章 暴风雨来临 沈云曦死了,可由她引起的风暴却并未就此停息,吴皇当场震怒,这太妃寿辰之日,竟然有人当着众人的面想要毒杀了御封的县主跟侧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慎刑司跟大理寺都介入了此事,不仅如此,闻讯而来的贺潮风脸色阴沉,由此可见,贺潮风绝不会放过这背后主使之人,除了贺潮风外,想来白家也不会无动于衷,任凭他人算计白玉珍。 太妃寿辰中闹出了人命,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虽说她与世无争,但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生出了怒意。 “陛下,哀家本不愿沾染这些红尘俗事,但如今有人竟然想在哀家的寿宴之上毒杀了哀家的女儿,这事,还望陛下好好彻查一番,若不然,这皇家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太妃此话,掷地有声! 整个寿宴顿时鸦雀无声。 江予月心生感动,想不到太妃竟然会为了自己出头,言语间直呼自己为女儿,这可是莫大的恩情。 有了她这句话,今后就算有人想再动自己,只怕也会好好的思忖一番。 宜贵妃的脸色铁青,江予月的肚子中可是有着汐云的血脉,今日却接二连三的遭遇各种手段,这让她十分的恼火。 她向前牵起江予月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转而扫了董芙婉一眼,却见她领着宝琴跟户部尚书的女儿坐在角落,王蔷薇坐在她隔壁那桌,两人所坐之处,恰好可以看见江予月所在的位置。 宜贵妃的脸色微微一沉,这个细节让她想到了很多的东西,她凤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贺潮风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没有多说,看向董芙婉的眼神中却带上了几分杀意。 原本以为她会聪明一些,想不到,她还是这般愚蠢。 董芙婉见宜贵妃跟贺潮风都来了,慌忙小跑过来,道:“吓死我了,还好妹妹没事,否则,我该如何向母妃跟殿下交待。” 宜贵妃蹙眉道:“现在你们府中就你跟予月二人,你年长一些,当好好照顾着她,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董芙婉知道这是自家姑姑在给自己台阶下,她毫不犹豫的跪下道:“谨遵母妃教导,此事是臣妾的疏忽。” 贺潮风母妃开口,强压下眼中的暴虐,将心中的杀意按捺了下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闹出这事后,这寿宴自然也办不下去了,吴皇临走时脸色铁青,场中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圣上的怒意,可见,此次定然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江予月跟白玉珍道别之后,在贺潮风的亲身护卫之下,坐着软轿回了皇府。 有贺潮风的亲自护送,回去的路上自然安全无比,一路上,董芙婉在马车里脸色不虞,宝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生怕惹怒了自家主子招来横祸。 这沈云曦真是个废物,竟然让江予月再逃过一劫,看来,这段时间得收手才行,若再闹出些动静来,只怕会被殿下盯上,今日若不是贵妃娘娘替自己解围,只怕殿下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一番诘问定然是跑不掉的。 回了院子之后,江予月连忙赶去探视白芷、花苑,见她二人虽有些头破脸肿,但并没有大碍,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叮嘱二人好好休养之后,她领着喜鹊回了屋中,白芷跟花苑都受伤了,自己身边可就没了可用之人,看来,得再去挑选一名贴身侍女才行。 想起此次寿宴,江予月的心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忐忑,阴谋诡计一个连着一个,若非她小心翼翼,只要一个疏忽,便会小命难保。 她有种感觉,若非贺潮风赶了过去,在她回来的路上,定然还会有事发生。 送她回府之后,也不知道贺潮风匆匆出门去了哪里,等他离开之后,蕙草院的门口又多出了几名侍卫,从他们的精气神来看,这些侍卫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春兰、夏荷两人临时接替了白芷跟花苑的职责,贴身侍候着江予月的衣食住行。 …… 白玉珍回府,老远便瞧见白莫风在大门口候着,见白玉珍下了马车,白莫风连忙迎了上来,上下左右一番打量之后,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脸色严肃,认真道:“玉珍,从今日起,最近都要少跟江予月来往,切记此事,否则,白家都有可能会卷入这场风暴之中,到时,只怕会落个家破人亡的悲剧。” 白玉珍向来听自家哥哥的话,但是此次,她却是摇头,道:“此次,是她救了我,若我因此而弃她离去,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无情。” “若不是她,你也遭遇不到这些事情,这次,一定要听哥的,暂时远离她,起码在三国使团在京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再见她。” 第393章 毛骨悚然 白玉珍拧不过自己兄长,只能气哼哼的回了房中。 等她回房之后,白莫风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对白玉珍的贴身丫鬟道:“这段时间,莫要让小姐再外出,若她不听,你可直让她来找我。 丫鬟连忙应下,她很少见到这幅表情的白莫风。 白玉珍也在房中听到了,冷静下来后,她觉得兄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况且,他这么做的原因都是为了白家,想通之后,白玉珍虽心中还有不快,但最终接受了禁足的安排。 以江姐姐的智慧,想来不会吃亏,再说,她现在有了八皇子的血脉,就算八皇子如何冷血,也会护着自己的血脉,否则,他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中待下去。 想到这,她放下心来,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让府中小厮送去了八皇子府。 等江予月看到来信后,已是入夜时分。 这白玉珍倒是个性情中人,看完书信后,江予月将信收起,少了白芷、花苑在一边侍候,江予月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春兰、夏荷虽然下人,但做的却是护卫的工作,伺候人的活她们却并不熟练,因此,很多事情江予月只能自己动手。 好在她以前也是这般生活,只是如今有了身孕后有些不便,但也不至于离开了下人就无法生活。 简单的用了些晚膳后,江予月让春兰将房中的夜来香移了出去,她一人独坐在梳妆台前思考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后,江予月的眉宇紧紧的蹙成了一团。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白天遭遇的那些事情,极有可能是董芙婉设计的,另外,王蔷薇估计也出了一份力,仔细再想想,府中的管家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算来算去,都是些老面孔,董芙婉也好、王蔷薇也好,这两人都跟自己积怨已久,对自己下手能理解,可这管家的身后到底是谁? 以前的管家,虽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但蕙草院该有的东西,却从来都未短缺过。 虽说他的立场更偏向董芙婉多些,甚至还帮她怀上了贺潮风的血脉,但直觉告诉江予月,管家并非董芙婉的人,否则,自己早就没了活路。 让她想不通的是,自从自己回来并怀了身孕之后,这府中的管家突然就变了,突莫名其妙的开始对她下手,而且手段阴狠,让人防不胜防。 江予月仔细推测了一番,这管家应该不是宜贵妃的人,身为贺潮风的母妃,她绝不会任由他人伤害自己儿子的血脉,由此推断,这管家极有可能是别人埋伏在宜贵妃身边的一颗棋子。 想到这,江予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以前虽说看过后宫的争斗,可当她自己亲身体会之后,才发现其中的危险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不行,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必须的主动反击,对于那些下手伤害自己的人,绝对不能再手软了,江予月打定了主意,心中的念头渐渐的坚定了下来。 江予月站起身来,将喜鹊唤了过来,道:“最近可见到贺北贺大人。” 喜鹊点了点头,道:“回娘娘,如今贺大人就在蕙草院,殿下已经下令,让贺大人亲自护卫您的安危。” 江予月听闻贺北就在院子,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道:“去请贺大人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向他了解一二。” 喜鹊领命,不一会贺北执甲而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周围巡逻。 “贺大人。”江予月嘴角挂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自从她阴差阳错的到了贺潮风的身边后,就属贺北跟她认识的时间最长,贺北也是为数不多对她心怀善意的人。 贺北执甲行礼道:“属下见过娘娘。” 江予月连忙虚扶一把,打趣道:“贺大人这是越来越英武了,花苑若是见了,只怕又得犯花痴了。” 贺北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小声道:“娘娘莫要再打笑属下。” 对于这个女主子,贺北还是打心底佩服的,自从得知她便是周国的三公主后,贺北愈发的钦佩于她,毕竟,能放下身段从军妓营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殿下身边的侧妃,这说起来简单,但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 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柔女子却神奇的熬了过来,甚至,还解决了一场人为制造的大瘟疫…… 无论从哪一点看,她都值得自己去尊敬,如此女子,若不能成为殿下的正妃,这天下还有谁能配的上殿下? 第394章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贺北是个骄傲的人,如同他的主子贺潮风一般,闲杂人等是入不了他的眼光的。 哪怕是出身不凡的董芙婉,贺北也仅仅是口头上的尊敬罢了,唯独这江予月,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就算撇开她周国三公主的身份,她依旧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娘娘直接叫我贺北便可,大人二字莫要再提。”贺北连连摇头。 江予月见状,忙示意贺北坐下,开口道:“此番叫你前来,我是有事相询,前番沈家涉罪被投入大理寺后是如何处置的?” 贺北皱眉思索了一番,道:“好像是寻了个罪名,判了个流放之罪,全家皆被流放去了千里之外的南蛮之地。” 既然流放去了千里之外,为何沈云曦还在京中,甚至混入了开福寺太妃的寿宴,这其中在她身后谋划暗害自己的势力又是谁? 贺北见江予月沉默不言,思忖了一番道:“娘娘莫慌,此事殿下已着手在查,非但是殿下,就连当今陛下也是盛怒,如今慎刑司也在跟进,一定能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江予月点了点头,贺北见夜色渐深,便退了下去,江予月理不清脑中的乱麻,在屋子中来回踱步。 突然,她只觉身子一空,整个人被人抱了起来,感受着熟悉的怀抱,她知道,这是贺潮风回来了。 “殿下。”江予月伸手拍了拍他搂住自己腹部的手,生怕他伤到了腹中的胎儿。 贺潮风瞬间明白过来,将她放下之后,不由自主的用手挠了挠头,见他这般模样,江予月不由笑出声来。 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会浮现一丝不知所措,如此反差,的确让江予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笑什么?”贺潮风脸色沉了下来,江予月娇俏的白了他一眼,继续笑道:“殿下,你好可爱!”说完,江予月忍不住想伸手去扯他那张冷峻的脸。 若是能将他这张冰冷的脸揉捏一番,一定会很有意思。 贺潮风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拦下她作怪的手,任她在自己脸上捏了一番。 回过神来后,江予月心中一阵害怕,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敢在他的脸上下手,这若是惹他发火,只怕自己又要难受上一段时间。 她有些咄咄不安,忍不住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除了眉宇紧蹙之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 “今日之事,你还算聪明。”贺潮风抽动着脸颊,很不习惯江予月这揉脸的爱好。 江予月暗暗偷笑,口中却道:“殿下教导有方,嫔妾只是学了些殿下的皮毛罢了。” 贺潮风冷哼一声,忍不住的道:“你就不好奇这沈云曦是如何混入太妃寿宴的?” 好奇,怎么不好奇! 江予月巴不得将后面所有的黑手全部给拉出来斩断,可她没有那个实力,她不想做菟丝草,却不得不做依附在贺潮风身上的菟丝草。 若是没了他的支撑,只怕自己顷刻便会被铺天盖地的阴谋给笼罩。 她虽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颅。 贺潮风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对白天的事还心有余悸,将她打横抱起,护在自己的怀中,难得温声道:“莫怕,一切有我。” 此话一出,江予月莫名眼眶一湿,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他隔着风雪对自己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眼神牢牢的盯着他的双眼。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浓浓的哀色,红唇轻启道:“你可知我活的好累,但是,我不得不支撑着活下去,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泪水从她脸颊滑落,她闭上双眼,近乎呓语道:“我要寻到绿香,我要知道母妃到底是谁害的并替她报仇,我…我还想将他们生出来,看着他们长大,陪着他们看遍这大好河山……” 说到这里,房中安静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声,江予月咬牙继续道:“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做便能做到,我只能挣扎着求生,在生存面前,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我将心中牵绊的事做完。” 说到这里,江予月全身微颤,泪如雨下。 贺潮风看着怀中的人儿,脸色终于变了。 他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有本宫在,一切都会实现。” 江予月深吸了口气,用手抹去眼中的泪花,道:“殿下,嫔妾失言,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看着脸色恢复如常的江予月,贺潮风的心微微一疼。 她将自己包装的严严实实,却终究无法掩饰她只是一名弱女子的事实。 若她生为男儿,定当纵横四方,成为自己可怕的对手。 自己应该庆幸的! 第395章 暗战开启 也不知何时,江予月沉沉的睡了过去。 贺潮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该好被子后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刹那,双眼绽放出无尽的杀伐,有些人的手脚伸得太长了。 自己韬光养晦,在他们的眼中就成了软弱可欺? 真当自己的刀剑不利? …… 翌日,淅沥沥的春雨打在池边的蕉叶上,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江予月,她爬起身来,身旁早就没了贺潮风的踪影。 花苑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盆热水,江予月连忙爬起身来,一脸责怪道:“你这自己都没好利索,还不快放下,回去好好休养。” 说完,江予月起身就要接过她手中的热水,花苑连忙侧过身子,道:“小姐,我这是小伤没事,再说,春兰她们没有侍候过小姐,肯定不知道小姐你的习惯,还是奴婢自己来做的放心些。” 见她如此,江予月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在花苑的侍候下,她很快便洗漱完了,白芷又瘸着腿端来了早膳,江予月自认坚强,见到这幕,泪花忍不住的在眼中打滚。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之后,自己的情绪波动变大了,总是藏不住心中的感情,先是昨天在他的面前失声痛哭,现在见白芷跟花苑如此,自己的泪水便有些忍不住的翻涌而出。 自己应该要好好的活着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江予月没有拒绝白芷跟花苑的好意,用完了早餐后,她叫来喜鹊问道:“殿下今日可在府中。” 喜鹊点了点头,道:“殿下昨晚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书房。” 江予月点了点头,“去请殿下过来,就说本宫亲自为他准备了早膳,请他过来用膳。” 喜鹊应声而去,江予月挺着肚子进了厨房,不一会工夫,便将早餐收拾了出来。 贺潮风闻着香味而来,见桌上简简单单的摆放着一碗白粥,几个煎好的鸡蛋,还有些爽口小菜,他不由点头,端起白粥狼吞虎咽,不一会桌上的食物便被他一扫而空。 江予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殿下你慢些,厨房还有。” 贺潮风放下碗筷,笑道:“刚好合适。”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差了,贺潮风的眉宇间似乎有一股浓浓的倦色,难道他昨晚都没歇下? “殿下?”江予月刚想开口,贺潮风挥手制止,道:“昨夜,本宫思索了一晚,我们的确是太被动了,与其被动受敌,还不如诱而除之。” 说到这里,贺潮风突然笑道:“这是你的战争,本宫可以给你所需的一切,但不能亲自下场。” 江予月生出几分明悟,听他的意思,他是想将自己彻底的推倒明面上去。 她抬头看着贺潮风,却见他点了点头,“今日,本宫会进宫求得父皇旨意,正式册封你为正妃。” 听到这里,江予月秀眉蹙成了一团。 “这……” 贺潮风结果花苑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道:“以前,本宫只想着将你藏在府中,原本是打算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再给你一个名分,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与其让你在后面被人算计,还不如将事情摊开在明面上斗个你死我活。” 听贺潮风如此一说,江予月双手微微捏紧,她那双桃花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 江予月没有再反驳,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目前而言,自己就算是躲在他的身后,依旧难以避免四处而来的暗箭,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贺潮风径直进了宫,在他走后,喜鹊走了过来。 对江予月道:“娘娘,胡老三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江予月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惊诧。 最近大理寺跟慎刑司都在追查寿宴刺杀之事,在这种关头,黑手斩断一些线索是肯定的,胡老三的失踪是必然的。 “查到了什么?” 喜鹊摇了摇头,道:“这人明面上就是一名花农,对了,他以前似乎进过宫,是个阉人。” 是个太监? 江予月顿时觉得这事越来越不简单,她扫了一眼胡老三种下的花卉,强忍下将这些百合种子移去的念头。这条线索得暂时留着,另外,还得想个办法将管家的把柄拿住才行。 董芙婉身后有董家,暂时不适宜动她,可以暂时放缓一些,至于二皇子侧妃——清河郡主王蔷薇,这人脑子简单,暂时不足为虑。 眼下,最大的威胁不是董芙婉、也不是王蔷薇,反而是这掌管着府中大小事情的管家。 必须先拔除了他!!! 江予月下定决心,袖中的双手紧握,眼中闪过寒光。 第396章 帮手来了 贺潮风回来时已快入夜,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妙龄宫女。 “清影、清宁,今后会跟在你的身旁。”贺潮风瞥了江予月一眼,直接了当的说道。 “见过娘娘。” 江予月有些不解,他进了躺宫怎的还给自己带了两名婢女回来。 “殿下,这是?” “母妃特意给你安排的两名贴身侍女,别小看她们,清影擅隐匿、追踪,清宁擅长用毒、逼供,本宫相信,你应该都用得上她们。” 清影跟清宁是双胞胎姐妹,两个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初见之下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谁。两人同时向江予月行礼道:“见过娘娘。” 江予月心中暗道,这贵妃娘娘不愧是在宫中屹立多年的人物,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想要培养这般人才,定然要花不少心血,宜贵妃让贺潮风将她们送来,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贺潮风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眼中带着看戏的表情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打量了一番这对姐妹,笑道:“看来,你们两人是想要考校本宫一番,那本宫就来猜猜。” 说完,她绕着姐妹俩走了打量了一圈,笑道:“左边的是清影,右边的是清宁。” 贺潮风放下手中茶盏,笑道:“确定?”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确定。”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贺潮风好奇的问道。 她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精致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清影擅追踪,其轻身功夫定然出类拔萃,故而,她落脚时定然不会太重,你看她进来的脚印明显比清宁的浅,这是一点,清宁擅用毒,她的手指定然异常灵巧,从她们进来后,我就留意到她的手,修长而白皙,足见其平日精心保养过。” 贺潮风闻言,连连鼓掌,口中道:“好敏锐的观察力。” 江予月笑了笑,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清影应该还擅长化妆,清宁应该还擅长临摹他人的字迹,我猜的可对?” 这下,贺潮风是真的吃惊了,他眼带惊讶的看着江予月,不解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江予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道:“瞎猜的。” 见她不肯说,贺潮风也不在意,一边的清影、清宁两姐妹异口同声道:“娘娘慧眼如炬,奴婢佩服。”两人没有出声辩驳,那证明江予月的猜测是对的。 贺潮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对江予月道:“母妃让我带话给你,既然决定了,那便莫要留手,无论对方是谁。” 江予月有些不信的看着贺潮风,贺潮风扬了扬眉宇,“我这是原话转告,至于其中的意思,你自己体会。” “包括董芙婉么?”江予月认真的看着贺潮风的双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贺潮风的脸色有些复杂,冷冽的眉宇间露出了几分不忍,他叹了口气,有些萧索道:“尽量留她一命,毕竟,她是母妃的亲侄女,也是……” “也是你的枕边人。”江予月接过他的话茬,贺潮风没有再出声。 江予月不知是否该庆幸,这贺潮风虽然对外面以冷血无情著称,若他真能对董芙婉直接下死手,那江予月才会觉得心寒,他能狠下心来对付董芙婉,那以后自然也能狠下心来对待自己。 她聪明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用灵动的双眼看向清影、清宁,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清宁的身上。 “你们考了我,我也考考你们,清宁,你瞧瞧我这屋子里可有不妥?” 清宁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回娘娘的话,绿植有些不妥。” “哦,何以见得?”江予月扬了扬下巴,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道狡黠之色。 清宁径自走向那盆老来娇,摘下枝叶,将乳白色的枝叶涂抹在自己的手上,眨眼间,她手上的皮肤便以惊人的速度红肿起来,她没有半点惊惶,不急不忙的从怀里逃出一瓶药油,打开瓶塞随意抹上了一些,那红肿又以惊人的速度消散,最后,留下一点淡淡的红斑。 见此,江予月连连点头,贺潮风也是颔首以赞。 测试完清宁后,江予月又将视线转向清影,笑道:“擅追踪,一定有过目不忘之能,我这有张画像,你看看此人可曾见过。”说完,江予月从一边拿起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面容有些苍老的老农。 清影接过画像看了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片刻之后,她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坤宁宫打理苗圃的太监,奴婢曾在宫中见过一眼。” 坤宁宫?那不是皇后的地盘吗? 难不成这胡老三还跟皇后这边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管家岂不是皇后的人? 就在这一瞬间,江予月的思绪飞转。 第397章 敕封正妃 “你敢肯定是在坤宁宫见到的他。”江予月的眉头微微的拧成了一个川字,如果清影没有记错的话,那这件事情就真的复杂了,竟然连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也牵连了进来。 清影杏眼微凝,她微微有些不悦道:“娘娘,你这是不相信奴婢,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此人的左眼眼角处有一颗黑痣,右边的犬牙有缺。” 江予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然,胡老三的左眼确有一颗泪痣,因为那颗黑痣比较显眼,所以江予月记得很清楚。 听完清影的描述后,江予月知道她所说不假。 贺潮风在一旁并未出声,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冷峻硬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凶厉,他挥手让清影跟清宁退下,狭长的凤眸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 江予月看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宫中有人将手伸进我们府中,而且,这颗棋子早就埋在殿下的身边,只是,最近才启用罢了。” 贺潮风脸色不虞,他擅谋略,但对于后宫之中这些女人的手段却不甚了解,如今看来,不能少看了这些女流之辈,她们争斗起来杀人都不见血。 见贺潮风脸色有些挂不住,江予月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道:“殿下莫要多想,这后宫中的争斗,殿下不明其中手段也是正常,毕竟,殿下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为了这些后宫的龌鹾牵扯了心思。” 贺潮风心有所思,这后院中还真的必须有一个镇得住的人才行,后宫的黑手都已伸到了自己的府中,若非这女人机警,只怕自己依旧蒙在鼓中。 这已不是自己内院争宠的小事了,涉及到后宫,必然是跟争储相关,想到这里,贺潮风将江予月揽在怀中,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无比正确。 那就是说服了父皇跟母妃,不日便会将江予月正式拔擢为府中正妃。 …… 自从太妃寿宴结束后,董芙婉有些提心吊胆,这沈云曦真是个废物,枉自己以前还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如今看来,她就是一个马屎蛋子,外表光鲜内里不堪。 空有一副艳绝京城的皮囊,失去了那副皮囊之后,简直不堪一击。 若蕙草院那位跟她一样该多好。 董芙婉虽如此想着,却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府中的下人在打理着园林,趁着难得的晴日,董芙婉领着宝琴去了后花园。 刚走到后花园时,一名小厮匆匆赶了过来,老远瞧着董芙婉便道:“娘娘,宫中有圣旨下来。” 董芙婉一惊,连忙领着宝琴匆匆回了院子,火速的收拾了一番后,这才赶去主院大殿,等她到时,贺潮风领着江予月早就候着了。 见人到齐,宫中来的传旨太监扯着鸭公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洋洋洒洒的几百字,董芙婉唯一听到的却是敕封江予月为八皇子正妃……这道声音,犹如无数利刃刺入了她的心中,她张了张嘴,试图吸入一些新鲜的空气,却不料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场中顿时有些纷乱,贺潮风起身领旨,一番打赏过后,传旨太监领着侍卫回宫复旨。 贺潮风瞥了董芙婉一眼,心中微生涟漪,挥手让下人将她扶回了院子。 回头再看江予月,她身穿上次赐下的大红色正妃衣冠,整个人被衬的肤色雪白、一颦一笑间贵不可言。 她往贺潮风身边那一站,两人顿生龙凤之姿,让人不由自主的低头不敢直视。 “择个吉日,本宫带你去宗庙举办册封大礼,你好生准备,还有,今后莫要在嫔妾嫔妾的自称,你是本宫的正妃,当有正妃的样子,蕙草院那边也不要再住,从明天开始,你便搬到本宫住的主院,府中的中馈你也得接下。” 贺潮风难得耐心的跟她说道,江予月点了点头,打今天开始,她便正式登上了吴国京都的舞台,如何将这场戏唱好,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他可以给她平台,也可以给她所需的势力,但他不会亲自上手,如果到他亲自出手的那天,也就证明自己败了,而且是败的彻底。 顿了顿,贺潮风又道:“另外,本宫会让人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你可要准备好了。”说完,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担忧。 江予月倒是洒脱,她清笑一声,道:“这正妃之位算不算得上物归原主?” 贺潮风微微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股默契浮现在二人之间。 一边的白芷、花苑不停的身手抹去眼眶中的湿润。只有她们知道,自家主子一路走来是如何的不易。 如今,她终于坐上了正妃之位,这老天可算是长眼了。 第398章 这次,绝不再放手 江予月的心中却没多少欣喜,正妃也好,侧妃也罢,这其实都不是她心中真正所求,她是被人逼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她看着身边的贺潮风,今天的他穿一身玄色蟒袍,头戴紫金冠、腰围蟠龙玉带,这身衣冠再配合他冠玉般清冽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显贵无双。 江予月微微痴在原地,也许,注定了自己的命运要跟他交织在一起。 否则,又如何会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未曾逃离他的身边。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花苑与白芷率先跪下,带头高呼。” 府中所有人顿时回过神来,纷纷跪下行礼,江予月伸手微微一抬,道:“免礼,今日大喜,府中人人有赏。” 众人闻得有赏两个字,顿时热闹起来。 管家在一边恭敬的侍候着,满是褶子的脸上似乎也挂上了几分喜色,江予月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不管如何,管家是第一个不能留的,攘外必先安内,至于董芙婉,相安无事最好。 若她还在暗地里动些手脚,那就莫怪自己下手不留情! 江予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狠厉,就如贵妃所说一般,一旦决定动手,就莫管对手是谁,下手必须要狠,否则,必受其乱。 像宜贵妃这种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什么都看的透彻了,贺潮风才是她的一切,为了贺潮风,她什么都可以付出,别说是董芙婉,就算是董家,若有必要她也绝不会手软。 对宜贵妃而言,贺潮风的正妃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能否帮到贺潮风。对于这点,江予月看的很是透彻。 故而,就算她如今坐上了正妃之位,并不代表她能一直坐稳正妃之位,董芙婉不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么? 贺潮风说休就休,何曾有所顾及。 挥推下人之后,贺潮风看着呆在原地思索的江予月,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幅度道:“怎么,这就得意忘形呢?” 江予月摇头,突然抬头道:“我是在想,假如有那么一天,殿下觉得臣妾跟不上脚步时,臣妾会不会遭遇董侧妃所遭遇的一切。” 闻言,贺潮风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天的。”说完,贺潮风便自顾自的踏步离去。 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回了蕙草院,在她的身后,如今多了清影、清宁二人。 刚回蕙草院,便见玉儿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口中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这是终于修成了正果,从此大道宽敞,再无磨难。” “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江予月笑着拉过玉儿的手,姐妹二人一同回了蕙草院。 江予月成为八皇子正妃的消息传了出去,京中许多人坐不住了,这些人不但包括吴国的众多势力,就连三国使团也开始躁动起来。 暗涌越来越急,一股滔天的风浪似乎要打破宁静宣泄而出。 周国所在的驿馆中,江予妍脸上露出了一份轻松,她嘴角噙上一丝笑容。 如今,江予月的身份被吴国抛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她可以不用被当做和亲的工具嫁给贺潮风,就算周国如何羸弱,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两名公主共侍一夫,这可是千古未有之事。 另外,那个骚浪蹄子成了贺潮风的正妃,李瑾也该死心了吧,少了她横杆在自己与李瑾的中间,李瑾还会拒绝自己吗? 想到这里,她满心欢喜的来到李瑾的房间,却被下人告知,李瑾已经出门,不知道去了何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李瑾出去是为了谁,她不用想也知道。江予妍狠狠的摔门而回。 若是李郎再沉迷于她身上,就莫怪自己再一次想她出手,自己能将她赶出周国,也能让她彻底消失,哪怕是在这吴国。 此时的李瑾在朱雀街的糕点铺子,这些天,荷花糕依旧照常的送去她的身边,可她去从未给过自己半点回应,她这是记恨着自己以前未能带着她逃离樊笼么? 她一定会来见自己的!李瑾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他手上还握有一张王牌,一张让她无法拒绝的王牌。 可惜的是,这原本是用来给她一个惊喜的。 李瑾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香囊上面修着一个秀气的月字,他双手捧着香囊,将香囊放在自己的胸前。 “月儿,我来带你走了,带你远离所有的一切,带你去浪迹天涯,看遍这大好河山。” 世事多磨难,若无那些阴差阳错,月儿应该是跟自己在一起的。 想到这,李瑾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阴鸷,千算万算,还是未算过命运的捉弄。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哪怕是死!!! 第399章 终得音讯 如今的蕙草院显得生机勃勃,江予月拉着玉儿在凉亭上小憩,暖洋洋的阳光斜照在二人身上,格外的暖和。 花苑贴心的送上了些瓜果。 江予月拈起一片削好的苹果塞到玉儿口中,打趣道:“玉儿妹妹的精气神可是越来越飒爽了,果酒的前期筹办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玉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白家那边已拉来了第一批处理好的花卉,铺子改建的也差不多了,若无差错的话,再有个五六日便可以开张营业。” 江予月点了点头,这跟她预计的差不多,她略做思索,还是决定将铺子开张的时间推迟些,这果酒想要像香膏一样一炮而红,必须得寻个好的时机推出去,只要京中的达官贵人率先接受,民间自然也会风靡起来。 对于这点,江予月倒是看的很清楚。 姐妹二人聊了会体己话后,江予月吩咐让白芷取来了五千两银票,硬塞给花苑道:“如今我跟玉珍妹妹都不能随便出府,这果酒之事便全权委托妹妹你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妹妹可让冬梅回来报知于我,切莫让自个陷入险境。” 听闻江予月这番嘱咐后,玉儿点头应下,又坐了一会,玉儿起身告辞,领着冬梅出府去了铺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江予月摇了摇头,希望玉儿跟陈宇德没有什么关联。 否则…… 等到玉儿离去之后,江予月让白芷将今天送来的荷花糕拿了过来,挥退了其他人后,江予月再次将荷花糕按照顺序排列好来。 一旁的花苑道:“小姐,明天能换种糕点么,奴婢这都快吃腻了。” 江予月没有做声,花苑有些好奇,若在平时,自家主子怎么着也得打趣自己几句,可几天怎么没有出声? 她看了江予月一眼,发现主子全身都在颤抖,脸上浮现一抹激动的潮红色。 花苑连忙摇了摇她的肩膀,着急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予月满脸欢喜,激动的抱住了花苑,口中喃喃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还在,她真的还在!!!” 花苑瞬间明白过来,要说自家主子最牵绊的人是谁,非那个生死不明的绿香姐姐莫属,如今主子突然生出这幅表情,肯定是得到了绿香姐姐的消息。 “花苑,去准备准备,我要去朱雀街的糕点铺子。” 花苑点了点头,刚转过身欲去安排时,又掉头走了回来。 “小姐,这恐怕不行。” 江予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花苑这是怕自己私下去与周国人见面会惹怒了贺潮风。她思索了一番,眼下的确不宜节外生枝。 可自己若不出去,如何见得了李瑾,见不了李瑾,便得不到绿香的确切消息。 怎么办? 江予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踱着步子。 “去取笔墨纸砚来。”江予月有些着急,此刻,她的心早就飞到了那间铺子,她决定先去封信探个究竟。 花苑连连摇头,在江予月的耳畔道:“此事不能着急,如今娘娘的身边多了清影、清宁,她们既是娘娘的得力助手,也是宫中那位钉在娘娘身边的钉子,不可不防。” 花苑说的有几分道理,江予月按捺下心中的急迫,对着花苑笑道:“不错啊,我家的花苑长大了。” 此事,的确得从长计议。 …… 三月三,龙抬头,晴。 宜祭祀! 此日,贺潮风身穿衮冕之服,领江予月于奉先殿祭祖,正式册立江予月为正妃,吴皇亲自主持册封仪式。 一套繁琐的礼仪下来之后,江予月的眉宇紧紧的拧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舒服。 见江予月双手捧着肚子,脸上露出一丝痛楚,贺潮风不动声色的伸手托住了她的腰肢,有了他的支撑,江予月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直至册封仪式结束。 仪式结束后,白芷跟花苑连忙过来搀扶住江予月,将她小心的扶到一旁坐下,宜贵妃是过来人,立马让人请来了太医。 一番把脉后,太医道:“正妃娘娘这是动了胎气,得静养才行,否则会胎儿不保。” 听到太医这话,宜贵妃的脸上露出了急色,这干系到血脉大事,她身为贺潮风的母妃焉能不急。 此时,皇后娘娘移步而来,听到太医的诊断后,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她关切道:“这可得注意着,回头让宫里拨些有经验的嬷嬷下去照顾着才行。” 宜贵妃点了点头,“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回头臣妾便让宫里挑些嬷嬷送过去。” “有妹妹安排,本宫也就放心了,对了,下月宫中要开赏花大会,老八家的若是无碍,可进宫前来赏阅百花。” 宜贵妃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替江予月应了下来。皇后这才点头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宜贵妃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400章 绿香还活着 回了府后,江予月毫无胃口,吃什么便吐什么,八皇子府顿时鸡飞狗跳。 这时,花苑突然道:“娘娘是周国公主,何不去买些周国糕点来试试?” 清宁连连摇头拒绝。“不行,贵妃娘娘吩咐了,主子的膳食必须是奴婢盯着做完的才行。” “可我们府中并无会做周国糕点的下人,难道就看着主子这么饿着?”花苑有些生气的瞪着清宁。 清宁却是笑道:“这个简单,去将那糕点师傅请回府中,只要在我视线内做的糕点便行。” 听完后,花苑哼了一声,虽脸有不虞,但未再与清宁争执,径自出了府,直奔朱雀街而去。 …… 一番折腾后,江予月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桂花糕,旁边侍候的众人见她终于好些,顿时纷纷送了口气,若江予月府中的胎儿闹出点什么事来,只怕所有侍候在她身边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用下几块桂花糕后,江予月的眼中突然有泪花闪烁,花苑连忙向前问道:“小姐,你这是为何?” 江予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道:“本宫只是有些想家了,这糕点做的口味正宗,想来这人应是周国之人,花苑,去领那师傅过来叙叙。” 花苑应声而去,江予月拈着桂花糕,眼中露出了丝丝乡愁。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清影道:“清影,你既擅长追踪,自然也擅长寻人,若给你线索,你能寻到一个神秘失踪的人么?” “可以试试。” 江予月点了点头,道:“你让喜鹊带你去胡老三最终失踪的地方,若是找到了胡老三,暂时不要动他,利用他引出后面的人,明白了吗?” 清影点头离去,将清影支开后,江予月的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不一会,花苑领着一个老妈妈走了过来。 那老妈妈走的极为小心,生怕磕着碰着什么东西,从她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来看,她的确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民,清宁的脸色放缓了几分。 见了江予月,那老妈妈慌忙跪了下来,将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江予月忙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问道:“老妈妈是那里人士?” “草民…草民是周国京城人氏,贵人叫我吴婆子便好。”老妈妈结结巴巴的说着,声音中带着周国特有的音调,若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江予月微微一笑,张口用周国的俚语与她攀谈起来。 咋闻这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吴婆子顿时胆气壮了几分,脸上的惧意也慢慢的淡去。 这周国俚语又急又快,周围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江予月与吴婆子说了好一番话后,让白芷拿来几锭雪花白银赏给了她,吴婆子接过赏赐,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皇子府。 等她离开后,江予月借口自己有些疲了,让花苑伺候着自己去了寝宫。 等二人进了寝宫后,江予月的脸色兴奋起来。 这次所有的安排,都是她与花苑商量好的,包括支开清影。 清影擅追踪打探,定然也受过严格的探子培训,肯定能听懂周国的俚语,若她在旁边,江予月有很多话都不能问询出口。 饶是如此,在与吴婆子交谈时,江予月的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清宁,一直都在暗中在打量着清宁的脸色,确定她脸上的迷惘不是装出来时,江予月才用俚语问清了一些事情。 “小姐,可是得到了好消息?”此次事情,江予月连白芷都隐瞒了下来,这让花苑高兴异常,倒不是她跟白芷争宠,而是她终于觉得自己也可以帮得上江予月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绿香没死还活着。” 听到这里,花苑顿时高兴起来,最近真是好事连连,先是主子终于被册封为正妃,如今,又得到了绿香还活着的消息,这真是双喜临门,值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可以放心了。”花苑顿时欢呼。 江予月却没有如同花苑那般兴奋,她眼中流出了几分踌躇。 绿香没死,这的确是件大喜之事,可是,吴婆子还带来了一些另外的消息,这让江予月陷入了两难。 见江予月脸上露出了几分踌躇,花苑有些不解,以前绿香生死不明时,自家主子到处遣人搜寻她的下落,如今有了她的信息,可看她的脸色似乎有几分不对啊! 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不好的信息?花苑张了张嘴,最终没问出声。 江予月合衣躺下,脑海中尽是李瑾于桃花下拒绝她的画面,以及他亲口对她说出的那句话,“承蒙公主错爱,在下其实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 第401章 相互勾连 每当她回忆起那副画面时,心便会不由自主的生疼。 可如今,曾亲口拒绝自己的他来了,而且让人送来了口信,说要带自己离开这些纷争之地,一起去游遍天涯海角。 这话,若是放在她还在周国的时候该多好,如今…… 江予月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脑海中似有天人在争斗,一会是李瑾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一会是贺潮风那张清隽无双的脸。 入夜时分,贺潮风匆匆的赶了回来,闻得江予月有些不舒服在寝宫躺着,顾不上歇会,急匆匆的进了寝宫。 江予月沉沉的睡了过去,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痕。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看了花苑一眼走出寝宫。 花苑连忙跟了上去。出了寝宫后,贺潮风皱眉道:“你家主子为何会落泪,可是有人趁本宫不在给了她脸色?” 花苑连忙道:“回殿下的话,未曾有人惹怒娘娘,想来娘娘是思乡心切。” “思乡?”贺潮风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花苑连忙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一禀知贺潮风,这些事情,就算自己不说贺潮风也会知道,与其等他知道生出怀疑,还不如自己替小姐将事情告知他。 贺潮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让花苑回去伺候着江予月后,他又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主院。 …… 这些天,董芙婉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原本精致的脸上再无半分风韵,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 自从江予月被册封为正妃之后,她这个曾经的正妃便彻底的沦为了京中的笑话,如今,她整日呆在锦华院连大门都不出一步。 见她日益消瘦,宝琴可是急怀了,可无论她如何劝慰,董芙婉都一声不吭。 如今的锦华院人心惶惶,自从贺潮风将中馈大权全部收回交给江予月后,锦华院中下人的心思便散了,纷纷寻着机会想调出锦华院。 这些下人的鼻子最为灵敏,她们知道董芙婉已彻底失宠,待在锦华院将毫无出头之日,有门路的纷纷寻找门路,没门路的,只能整天唉声叹气的呆在院中。 “娘娘,管家来了。”宝琴进了厅中,对枯坐在窗前的董芙婉道。 董芙婉只是看了她一眼,空洞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生机。宝琴心中骇然,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家主子撑不了几天就要一命呜呼。 管家走了进来,对着董芙婉行了个礼,董芙婉的眼中有了丝波动。 “你来锦华院做甚,如今中馈大权已不在此处,你该去主院才对。”许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董芙婉的声音有几分干硬的生涩。 管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董芙婉,松弛的眼皮耷拉成一个三角形,仔细看着,就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董芙婉的心中一动,脸上似乎恢复了几分活力,她朝宝琴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见状,宝琴丝毫不敢停留,有些事情少知道些为妙。 宝琴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宝笺等人,却也不是无脑之人,相比以前那些侍候在董芙婉身边的婢女,她更加惜命,很多事情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哲保身。 “说吧,来找本宫何事?”挥退了宝琴后,董芙婉死死的看着管家,试图从他佝偻的身躯中看出点什么。 管家咧嘴一笑,满是褶子的脸上牵扯出来的笑容看着格外的阴森。 “想将她打入深渊吗?” 董芙婉有些吃惊的看了管家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管家。这个曾经在她面前毕恭毕敬的管家竟然还有这样一幅面孔…… 这一瞬间,董芙婉生出了几分挫败,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将她打入深渊,就凭你?”董芙婉不屑的看了管家一眼。 “单凭老奴自然不行,若是加上娘娘你,胜算自然会高些。” 管家看了董芙婉一眼,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屑,这女人光有狠劲却无头脑,若非她自己作死,又岂会沦落到今日这般模样。 不过,她是这种人最好,利用起来才得心应手,若她是江予月那般聪慧的人,自己铁定是不敢找上门来的。 “你待如何?” 一听此话,管家便知道董芙婉动心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难道娘娘就不好奇老奴的身份?” 好奇,为何要好奇?只要能将她送入地狱,其他的还重要吗? 董芙婉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一丝狞笑爬上了她脸庞。 管家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第40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贺潮风最近很忙,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府邸都很少回来。 江予月将府中的中馈尽数托付给了清宁,这清宁倒也是个人才,除了擅长用毒以及刑讯之外,她打理起府中大小杂事也是得心应手。的确是宜贵妃精心培养出来的,哪怕是一些大臣的嫡女,也不见得会比她更好。 这天,多日不见踪影的贺潮风回来了,他浑身恍若坚冰,眉宇间有杀意残留,摘下黑色披风随手扔给了一旁的贺北,龙行虎步的跨入了主院,步履间带着赫赫之势。 江予月坐在厅中昏昏欲睡,看见他回来,顿时醒了过来。 “殿下,回来了。”江予月连忙起身就待行礼。 贺潮风蹙眉。“都说了莫要行这些虚礼,你怎么又忘记了。” “殿下看起来有似有心事,莫不是碰上什么难题了?”江予月看了他冷冽阴沉的俊脸一眼,出声问道。 “有点,不过本宫自己能处理,你莫要担心。”贺潮风清隽而出色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份柔色,墨色的双眼中绽放出的柔光,仿佛是清晨升起的第一缕霞光。 李瑾的美,在于温润如玉的般的谦和,而贺潮风的美,在如霜的冷冽和与生俱来的天人之姿,由内而外的贵气让他愈发的光彩夺目。 “你为何一直看着本宫?”贺潮风挑了挑眉似有不耐。 江予月似乎有几分为难,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贺潮风见她这般模样,便知她心中有事,嘴角噙上有一丝淡淡的嘲讽道:“这可不是你平日的风格,有事说事,莫要这般让人看着便烦。” “臣妾这些日子老是梦见母妃满头血污,所以,臣妾想去静安寺为母妃祈福消难,让她在九泉之下早日安息。” 江予月眼角微有湿润,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贺潮风心生怜悯,他本想说神佛皆是虚妄,但到嘴时却换成了:“让贺北帅一队侍卫护你前去,注意自己的安危,最近的京中可不太平,一切小心为上。” 见贺潮风同意下来,江予月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无尽的光彩,她向前抱住贺潮风的手,柔唇轻轻的应在他的脸上,贺潮风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这个妖精,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对她毫无抵抗力吗? 他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江予月羞的脸色通红,道:“殿下,眼下可不适合!” 贺潮风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江予月莫名觉得有些愧疚,小声道:“殿下可去锦华院的,臣妾绝不吃醋。” 听到绝不吃醋几个字,贺潮风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将她放了下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书房。 最近他的举动越来越迷了,江予月都有些莫名的不习惯,这要换做以前,甩脸色给自己那是轻的,如今看上去,他倒像是个生闷气的大男孩…… 锦华院那边最近没了响动,这样最好,江予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后院互掐之上,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过多久,贺潮风又匆匆出了书房,跟在他身后的贺北有些不解,问道:“殿下为何不将那些事告诉娘娘,娘娘是个有主张的,或许她能给你些主意也难说。” “不必,这是男人的事情,若是让一个女人去为难,这是男人的无能。”贺潮风脸上挂上了几分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从贺北手中接过披风。 对贺北吩咐道:“她要去静安寺,你领人守好了她,最近的朝堂局势很不稳,有些人很快就会图穷匕见。” 山雨欲来风满楼,老二贺潮华可是没有丝毫停歇,上跳下窜的。不但是他,就连向来沉寂的老三贺潮辉也开始活跃起来。 有意思! 这老三的背后似乎不简单,而且,他的心机也更加深沉,不是老二贺潮华能比的。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贺潮风有这个实力,他冷眼看着朝中的风云变幻,却依旧按兵不动。 尽管如此,没有一人敢小觑于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有希望登上储君之位的人。 眼下,最让他心烦的不是自己这些兄弟,反而是漠北皇廷以及南越,至于周国这边反倒不是问题了,如今,江予月已被正式册封为正妃,周国所谓的和亲自然无从再谈起。 目前就剩下了漠北皇廷跟南越,南越是小国,这个处理掉应该不难,唯一麻烦的似乎就只有漠北皇廷。 这漠北皇廷一直都是中原大地的心腹之患,哪怕在大殷皇朝鼎盛之时,漠北皇廷每年都会南下劫掠,以大殷皇朝当时的实力都未能彻底解决漠北皇廷,更何况现在的吴国。 虽然漠北暂时被自己杀怕,但终究未伤到他们的根本,漠北皇廷依旧是中原大地的心腹之患。 第403章 伏低做小 董芙婉终于出院子,这次,她领着宝琴,亲自来到主院求见江予月。 听到外面的通传后,江予月有些摸不准她的来意,见自然是要见的,若连她都不敢见,这传出去岂不是弱了自己的名头。 江予月让花苑去将董芙婉领进来,花苑嘟哝着小嘴道:“小姐,听说你之前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她一直都有刁难你,要不要……” 花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予月一眼瞪了回去,“叫你去就去,莫要再生出这些心思。” 不一会,花苑便领着董芙婉进来,见江予月在厅中奉茶,董芙婉暗暗咬牙,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其姿势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江予月没有故作大方的让她免礼,而是硬生生的受了董芙婉这一礼,而后才让她起身就坐。 “董姐姐身子骨可好些了,本宫刚接手这府中中馈,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出身来去探望姐姐,还望姐姐莫怪本宫。”江予月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笑容,一看就有几分疏离。 董芙婉也不在意,虽然她眸子深处潜藏着无尽的恨意,但她表面上却未露出半分,她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妾身这身子骨爽利多了,今日特在院子里备下了酒席为娘娘贺,请娘娘赏脸。” 自古宴无好宴,以董芙婉对自己的恨意,摆下的酒席会是什么好酒席? 江予月没有跟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多谢董姐姐的一番好意,本宫这多有不便,等闲暇时,本宫让来仪楼备下一桌好菜,再与姐姐坐上一坐。” 董芙婉扫了江予月隆起的肚子一眼,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神伤,若她未曾在夕照院小产,算算时日,再有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做母亲了,可是……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恨意疯长,差点就忍不住想对江予月下手,这念头刚起,却见喜鹊死死的盯着自己,看她那模样,只怕自己稍微有向江予月出手的意象,便会被她一剑撂倒。 董芙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既然娘娘多有不便,那便算了,等哪天娘娘方便的时候再说。” 说完,她径直告辞离去。 见她离开,花苑有些生气。 “她以为她谁啊,真是过分。” 江予月回头,瞪了花苑一眼,道:“不要什么话都往外面说,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应该知道的,若是真有哪天,我不见得能保住你。” 花苑瘪了瘪嘴,一脸的哀怨,见她那副模样,江予月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去替我请吴婆子进来,我想吃些桂花糕,让她来替我做上一些。” 花苑调皮的对江予月做了个鬼脸,领命而去。 江予月坐在厅中思索着,此番她想去静安寺,名义上是替自己的母妃祈福,实则是寻个机会见见李瑾,她有些疑惑,想当面向他了解清楚,有些事情,也想当面跟他断个干净。 每次想到李瑾,江予月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荡起涟漪,她站起身来,走出了厅中,主院中的侍候着花花草草的下人们见到她纷纷跪下,眼中皆带着无比恭敬的神色。 如今,她的身份已被贺潮风昭告出去,这京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原以为她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军妓。未曾想,她竟然就是周国的三公主,是八殿下亲自求娶的和亲公主。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此之前,她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个低贱的军妓时,哪怕她已是贺潮风的侧妃,依旧被人看不起,就连府中的下人,也敢在私下里去调侃她。 如今,她的身份一出,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消失了,下人们在看向她时,眼神中充斥着敬畏。 …… 江予月看着阳光正好,便领着喜鹊在院子中走了两圈。 白芷被玉儿借走了,清影这几日一直在追踪胡老三的踪影,据她传回来的消息,似乎已经发现了些胡老三的线索,江予月让她先查清胡老三的落脚之地,莫要打草惊蛇,顺藤摸瓜将胡老三后面的人给揪出来。 至于清宁,她现在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府中的中馈尽数交在她手上,这些日子,她盘点府中库存时,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现如今,除了江予月的一日三餐她必须过手之外,其他的事情都被她抛在了一边,整天将头埋在账本之中。 这一查,的确让她查出来不少问题,府中许多下人被她拿下,一些轻的,抽上一顿鞭子送出了府,一些情节严重的,清宁毫不留情的让大理寺将人带走。 这些被带走的人,几乎是没了生还的可能,在八皇子府中动手脚,大理寺能放过他们? 第404章 再见故人 府中的人都以为江予月这是在借清宁这把刀立威。 实则,江予月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苗头指向的是管家。管家执掌八皇子府内的大小事情多年,肯定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江予月选择这个点切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算找不出管家的错误,也能趁机将他多年培养的一些爪牙给拔除了,少了这些爪牙,管家想要再做些什么就没有那么容易。 简单粗暴的拔除掉管家自然也可以,但这么做的话,万一被贺潮风或者宜贵妃误解,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毕竟管家是宜贵妃安排过来的人。 据说,在贺潮风小的时候,这管家便就伺候着了。因此,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自己暂时还不能动他。 当花苑领着吴婆子回来时,江予月又如同往常一般,待吴婆子做好了糕点后,江予月拉着她说了些家乡话,然后让花苑取了些银子,将吴婆子送出了府。 就在江予月借吴婆子将消息送到李瑾那去的时候,管家跟董芙婉再次碰头。 董芙婉脸色狰狞,看着管家寒声道:“那骚浪蹄子现在可是小心谨慎的很,根本就不会来我这里,你给的药完全没用,再说,听说母妃拨了两个宫娥下来给她,其中有一人擅长用毒,你这药就算再无色无味,估计也逃不过她的查探。” 管家没有出声,这个消息他此前并不知晓,董芙婉说破此事之后,他三角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好一会,他才道:“看来得另外换个法子来对付她。” 董芙婉冷眼看了管家一眼,心中暗暗留了个心眼。 …… 翌日,阳光和煦,迎面而来的春风让人生出几分陶醉来。 贺北让人备好了软轿,精挑了几名忠诚可靠的小厮来抬轿出行。 江予月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裙,简单的装扮了一番后,上了软轿直奔静安寺而去。 静安寺距离府中不远,一炷香的功夫后,江予月一行人便到了静安寺,等江予月从轿中走出来时,静安寺的主持早早的候在了寺院门口。 “大师,有劳了。”江予月双手合十,恭敬的跟主持打了个招呼。 主持是个枯瘦的老和尚,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僧袍,僧袍上面打满了补丁,看上去虽然破旧,但却不是整洁。 主持双手合十,还礼道:“女施主,这边请!” 在主持的引领下,江予月来到了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早有准备的花苑将各色贡品呈了上去,并将从府中带来的精制檀香点燃,江予月结过,恭恭敬敬的对着佛祖跪下行礼,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她在乞求些什么。 主持口宣佛号,走到供桌前取了木槌敲起了木鱼,便敲便诵念着往生经。 江予月跪了一会,脸色似乎露出了几分痛楚,她捂住自己的肚子,在花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小姐,你去休息休息,奴婢在这替你跪着祈福。” 一边的主持叫来沙弥,让沙弥领着江予月前往后院的禅房歇息片刻。 贺北刚想领着侍卫跟上,便被江予月挥手截停,她道:“整个寺庙都被你们率人围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本宫想一个人静静,让喜鹊跟着便好。” “这……”贺北有些放心不下,但江予月态度坚决。不给贺北反对的机会,直接领着喜鹊跟着沙弥去了后院。 到了禅房后,江予月又将喜鹊留在了门外守着,自己一个人进了禅房。 这禅房很大,里外足有三间,江予月往里面走了走,一股熟悉的茶香味传了过来,寻着这股茶香味看去,李瑾眼带痴色,怔怔的看着江予月。 他就像是这阳春三月的风,不烈,徐徐而来,让人不自主的沉溺其中,是山林间蜿蜒而下的泉水,叮咚之声悦耳而不嘈杂,他依旧像以前那般出尘,只是…… 如今再见他时,自己的心境却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般爱的深沉,只剩下满腔遗憾。 “好久不见。” 江予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在他的身旁,一树桃花开的璀璨,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那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李瑾握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时化作了一声轻叹。 “好久不见。”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李瑾的心从云端跌落,直至落入了深渊。 在她的眼中,没了以前的仰慕,也没了以前的爱恋,那独属于她的纯真,也消失无踪!!! 两人都没有开口。 但李瑾却知道,自己终是把那个最爱的她弄丢了。 苦涩,爬满了他的脸庞…… 第405章 没有对错的是爱 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没错,错的只是选择;同样,爱也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缘分。 有些不经意的错过,那便是真的错过了! 李瑾脸色看似如常,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但他笑容下的苦涩,却怎么也躲不开江予月的双眼。 两人盘膝坐在禅房院落的桃树下,李瑾从怀中珍之又珍的拿出了一小撮茶叶,烧水、洗茶、泡茶…… 当琥珀色的淡茶放在江予月的身前时,江予月的眼神微微迷离,这是她跟他一起种下的茶树,就种在自己在周国后宫中的的院子里面…… 茶香如旧,人却变了。 江予月接过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即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李瑾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缄默。 “我来接你回去。” 听到这话,江予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眉角挑起,放肆的笑道:“接我去哪?回周国?” 李瑾端茶的手微微一滞,他干脆放下了杯子,深情的看着江予月道:“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远离尘嚣,舍弃浮华,晨起看日出,入夜赏星空,雨时听雨打蕉叶,雪时赏群山素裹……” 江予月脸上的笑顿住了,若是这番话放在她出嫁之前该多好,如今,可能吗? 此时此地听到这番话,江予月的心中波澜不生,脑海中甚至闪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念头。 她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淡淡的道:“我只想知道绿香如今在何处,至于其他的,莫要再提。” 闻言,李瑾嘴角的苦涩再也无法遮去,他叹了口气道:“月儿,当初我是有苦衷的,边境那些……”说到这里,李瑾突然停了下来。 江予月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眉宇紧蹙,娇红的双唇微微张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瑾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依旧如此聪慧,自己一时失口,便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了。 “是你干的?”江予月的脸上渐渐沉了下来。 李瑾没有否定,也没有应下。 见他那副模样,江予月却是懂了,伏杀和亲车队的凶手竟然是他…… 江予月缓缓的闭眼,再睁眼时,原本眼中还存留的意思柔色尽数消失,化作了无尽的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看着她眼中的恨意,李瑾突然笑了,笑的癫狂,去他的温润如玉,如今,他只想恣意一回。 “我以为你知道,可你不知,既然不知,那便不要再问。”李瑾的脸上的苦涩尽数散去,留下的尽是孤寂。 江予月挥手将杯子打碎在地,脸色冰寒彻骨。 “你可知多少人是无辜的,你可见过那惨状,你…你……”她有些说不下去,那些梦魇般的画面至今仍在她脑海,每每想起那一声声惨叫,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揪起。 李瑾低头,看着摔碎在地的茶杯,抬头看着江予月道:“那不重要,在我心中,唯一重要的只有你。” 听到这话,江予月如同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站起身来,对李瑾道:“我不愿再多说,我只想见到绿香,你若能将绿香送来,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见她此话说的坚决,李瑾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失神之色,一笔勾销!!! 果然,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他抬头,认真的看着江予月,道:“一切因果你日后自然会知,绿香已被我带来周国,你若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她的所在的位置告诉你,这个交易公平么?” 听到交易两个字,她也笑了! 果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什么情爱,都是假的。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道:“你说,若是我能办到,一定照做。” “自然是能办到的。”李瑾又取出一只茶杯,替她斟上茶,再抬头时,脸上再无半分温润,往日那股云淡风轻的从容消散殆尽。 “第一,你不能为贺潮风生下孩子;第二,在重阳节之前,你要想办法回周国。” “你……”江予月的心瞬间揪紧,她看着李瑾,眼中的恨意愈来愈浓。 李瑾说完之后,从身上掏出两个瓷瓶放在桌上。 “绿香就在寺庙后山的凉亭,你自去寻她,这瓷瓶中是她每天必然要服下的解药,瓶中的药足够用到重阳节,若是过了重阳节后你还没到周国,或者你为贺潮风生下了孩子,那你就等着给绿香收尸吧,对了,她所中的药为尸腐丸,一旦发作,人会留着口气,但全身会一块块腐烂掉落。” “你……”江予月从未想过,李瑾竟是如此恶毒之人。 李瑾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慢条斯理的收好了茶具,看着碎去的那只茶杯,他如珍宝般从地上收起,做完这些后,他对江予月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转身消失在禅房。 第406章 若爱能不言朝夕 回了府中后,江予月迫不及待的拉着绿香进了寝宫,除了花苑之外,她将所有人都支开了去。 做完这些后,她用颤抖的手解开了绿香的面纱,当绿香的脸完整的呈现在江予月的眼前时,江予月死死的咬住牙,一旁的花苑差点叫出声来,她慌忙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一道疤痕从她左眼眼角一直画道右嘴唇处,哪怕如今已经痊愈,但这疤痕依旧狰狞,远远看去,绿香的脸上就如同爬着一条食指粗的蜈蚣一般。 绿香有些低落,她从江予月的手中接过面纱蒙上,生怕自己这副尊荣吓到了江予月。 “怎么会这样?”江予月用手捧起绿香的脸颊,眸子中蒙上了一层雾水。 绿香道:“当时追兵来的比较急,我直接折了根树枝在脸上划的,后来,李公子寻到我了,可我这脸上的伤已经…… 树枝!!! 用钝物在脸上留下这么大一道疤痕,这可远比被利刃划出一道伤口来的痛楚大,绿香为了自己能逃离出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 若绿香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瑾的设计,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江予月想到了李瑾,她问绿香道:“那你被追兵追上之后的事了?” 绿香扭头看了一边的花苑一眼,江予月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花苑是自己人。见状,绿香才道:“他们抓到我之后,问我是不是三公主,奴婢自然说是,然后…奴婢就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见到了李公子。” 江予月微做思忖,顿时彻底明白过来。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李瑾费劲心机的闹出这一段又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自己,当初在自己寻他时,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带走。 还有,李瑾跟陈宇德是不是有联系,为何陈宇德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甚至连玉儿与自己在军妓营中认识的事都知道。 这会功夫,江予月脑子转的飞快,见她一脸沉思,绿香眼神幽幽,突然出声道:“主子,奴婢不怪李公子,若奴婢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江予月顿时吃惊的看着绿香,看来她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 绿香起身,叹了口气,对江予月道:“李公子亲自告诉奴婢的,这脸是奴婢自己划破的,怪不得她,当时若不是奴婢跟主子你换了嫁衣,主子你也不用背井离乡,受尽波折了。” 江予月看了花苑一眼,对花苑道:“今日听到的,莫要有半句泄露出去,明白了吗?” 花苑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她还想着绿香脸上那道疤痕,若是当时是自己跟在小姐的是身边,自己能下的了这个手吗? 第407章 忠心无畏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的摩挲着自己那张粉嫩的脸…… 江予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想啥了,给本宫守着门口,本宫有些话要跟绿香说说,记住,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花苑吐了吐舌头,“那若是殿下回来了?” 江予月给了花苑一记眼刀,有些无奈道:“若是殿下,你拦得住?” 打发走了花苑后,江予月拉着绿香的手,道:“莫要担心,会有办法祛除掉你脸上的疤痕,此前,我的脸上也被人划破过,后来用药消除掉了疤痕,你放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一定会让你的脸复原过来。” 绿香看着江予月,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觉得自己的主子变了,眉宇间多了一股骄人的自信,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心翼翼才能保命的周国三公主了。 “主子不用宽慰奴婢了,对于奴婢而言,这脸破了便破了,只要主子不行嫌弃奴婢,奴婢带着面纱也能在你身边服侍。” 主仆二人时隔将近一年终于再次见面,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快到晚膳时,绿香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凑道江予月的耳畔道:“主子,李公子让奴婢带话,让你小心吴国的二皇子,还有漠北皇廷的太子呼延灼,至于周国跟南越,李公子会设法替你解决。” 绿香顿了顿,又道:“另外,李公子还说了,让你切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贺潮风。” “他有跟你说原因吗?”江予月蹙眉问道。 “没有李公子说了,此时还不到揭开的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会给你一个交待。”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了?江予月想了想,贺潮风好像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这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直言的隐秘? 入夜,除了贺潮风依旧未归之外,府中其他人都回来了,听说江予月寻到了苦寻不得的绿香,玉儿、白芷等人纷纷过来探视,一时间,主院好不热闹。 第408章 有消息传来 当众人听完绿香的故事后,纷纷嘘嘘不已,为绿香的忠心而赞叹,玉儿更是怜惜的拉着绿香的手,非要认了绿香做妹妹,江予月笑着刮了刮玉儿的琼鼻,没好气道:“人家绿香可比你还大上一点,你这是强人所难。” 玉儿顿时羞的小脸通红,众人大笑。 看着热闹的场面,绿香的心也松泛了些,她瞧着自家主子,不由自主的说道:“主子,你这一路一定不容易吧。” 江予月这一路走来,何止是不容易,几番死里逃生才有了今天,饶是现在,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活着,一个失神便会被人拉下九幽深渊。 众人一起用了晚膳,玉儿领着丫鬟离去,白芷、花苑知道主子与绿香定然有说不完的话,便借口有事,将空间腾了出来。 江予月与绿香聊到深夜,主仆二人聊的犯困了,竟然在同一张床上歇了下来。 半夜时分,贺潮风一身疲惫的回了府中,贺北正值夜班,见主子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最近可是有事?” 这些天贺潮风总是早出晚归,从他的身上,贺北察觉到了临战的气息。 见贺北问起,贺潮风点了点头,示意贺北跟他进了书房。 “贺南传回了信息,派去查探白马源沙漠的探子终于有了音讯,漠北皇廷与周国竟然在打通了白马原沙漠,成功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贺北一听,顿时惊道:“这不可能,白马源沙漠乃生命禁区,到处是沙陷、毒虫,而且没有半丝水源,怎么可能打通出一条通道来?” 贺潮风剑眉紧锁,用手点了点桌上的地图,有些不甘道:“此前本宫也是这般想的,可贺南已传来来了确凿的证据,周国正在秘密的运输物资资助漠北皇廷。” 嘶!!! 贺北倒吸了一口凉气,众所周知,周国虽然国力羸弱,但这不是说周国贫瘠,而是周国人不擅战,军事势力羸弱罢了,周国的物产可是极其丰富,若周国不计代价的支持漠北皇廷,那漠北皇廷的实力定然大涨,届时,吴国便首尾难顾,一旦发生战事,两国同时对吴宣战…… 到那时,就算吴国兵强马壮,也经不起两国的夹击。 难怪最近殿下都早出晚归,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贺北将眼神看向贺潮风,他知道,殿下一定有办法的,在贺北的心中,贺潮风就是神一般的男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哪怕是绝境之中,都能让他寻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初,谁能想到他能率领五千轻骑在漠北草原上纵横捭阖,杀的不可一世的漠北皇廷狼狈不堪。 吴国战神之名,岂是浪得虚名的!想到这,贺北一脸狂热的看着贺潮风,只要贺潮风一声令下,他绝对会舍命前行。 贺潮风在白马原沙漠上点了点,然后又在周国跟漠北皇廷距离白马原沙漠最近的两个地方点了点,他虽然没有出声,但贺北却明白了,殿下这是要在这两个地方打主意了。 若是让暗卫将这条通道摸清楚,清楚掉通道的补给点,就能大力拖延两国物资运转的速度,然后直接挥兵切断两国的联系,分兵据守周国,集优势兵力扫清漠北皇廷,这是可行的。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行,兵者,国家存亡之大事也。 就算贺潮风用兵如神,也不敢贸然行动。 如今三国使团就在吴国京都,鸿胪寺与三国使团已经在开始接洽会谈。 来势汹汹啊,表面上是冲着和谈联姻而来,实际上是三国合起来施压吴国,以达到他们暗藏的目的,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他们的最终对象是自己的女人——周国三公主江予月。 得玉女者得天下,也不知是谁将江予月的身份给传了出去,若是让贺潮风知晓,定然要将杀他个血流成河。 “殿下,有个事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贺北有些支支吾吾,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贺潮风。 “什么事?”贺潮风冷眼看着贺北,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娘娘今日去静安寺操办法事,却在静安寺中遇见了她苦寻不得的贴身丫鬟绿香,属下觉得此事太过巧合,还请殿下自己定夺。” “还有此事?”贺潮风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有意思!贺潮风可不认为会有那么巧的事,想来,这女人又背着自己在后面捣鼓什么事,贺潮风揉了揉太阳穴,让贺北吩咐下人准备备好热水,清洗了一番后,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409章 风雨前的宁静 听说贺潮风昨夜便回了府中,江予月忙让白芷跟清宁去准备早膳,她则领着花苑、绿香前往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时,江予月让花苑、绿香二人在外面候着,她知道,这书院乃贺潮风的办公之地,里面多有隐秘,若其他人进了,绝对没有活路。 刚想敲门,贺潮风心有灵犀一般推门而出,两人对视了一眼,江予月的眼神渐渐的生出了几分柔情,有些天没见他了,此时见他,眉宇间尽是疲惫,清冽而俊朗的脸上,也生出了几分苍白。 “殿下,臣妾已备下了早膳,请殿下移驾用膳。”江予月伸出柔白的小手,轻轻的捏住了他的衣角,一脸柔情的说道。 贺潮风看着这女人莹润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出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江予月的心微微一坠,知道昨天寻到绿香的事定然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于是,她干脆大方的示意绿香过来。 “奴婢见过殿下。”绿香蒙着面纱,跪地行礼。 江予月在一旁介绍道:“殿下,这便是从小便跟在臣妾身边的绿香,与我情同姐妹,当初被伏杀时,就是她穿上嫁衣替我引开了追兵。” 贺潮风盯着绿香,突然挥手道:“拿下,送大理寺严查。” 闻言,江予月大惊,不顾自身的挡在绿香身前,道:“殿下这是何意?” 贺潮风冷笑连连,俊美的近乎妖孽的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口中残忍道:“她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逃脱那些人的追杀,说不定她就是那些人的同党,本宫要让大理寺好好的审审她,看冒充本宫的到底是谁?” 江予月心中暗惊,这贺潮风的心思转的可谓是快,只是瞬间便察觉到了其中的破绽,这份心思,还真是可怕,难怪他在军中能立下军神之名。 她肯定不能让人将绿香带走,于是,江予月挡在绿香身前,双膝跪下道:“殿下,绿香与我情同姐妹,绝不会背叛臣妾,还请殿下明察。” 听说过绿香忠诚为主的事后,花苑早就成了绿香的迷妹,见主子跪下后,她也连忙跪下替绿香求情,护卫身后的喜鹊微微愣了愣,随即也跪了下来。 贺潮风冷笑不已,冷眼瞥着江予月道:“一直以来,本宫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被送到你的身旁,动动你的蠢脑子好好想想。” 说完,贺潮风径直越过众人,留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江予月起身,看着贺潮风离去的背影,她莫名的察觉到了几分萧索,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个念头给驱散了出去。 “主子,若殿下不喜绿香,主子还是让奴婢出了府去,能再见到主子,已是奴婢的福分,莫要为了奴婢,而让主子你与殿下生出了嫌隙。” 绿香眼中露出了一丝凄苦,江予月白柔的双手握住她的手道:“莫要说这些话,殿下的心思重些罢了,等日后接触多了,他自然不再疑你,你莫要多想。” 绿香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江予月挥手制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莫要多言,今后你便住在主院,回头让花苑给你腾出一间屋子来,还有,让白芷带你去库房领些日常用品,若有什么其他要置办的,让白芷直接去买,别省着。” 看着白芷、花苑身上传的绫罗锦缎,绿香的眼圈微微一红,当初主子还在周国后宫时,穿的还不如一个下人,如今公主殿下总算是翻身了,吃穿用度,比在周国强上千百倍。” 一行人回了膳厅,却见贺潮风已坐那大吃起来,一会工夫,一笼包子便下了他的肚中,江予月走了过去,让花苑将昨天便开始熬制的参汤端了上来。 “殿下慢些,这是奴婢昨日便嘱咐下人为您熬的参汤,你近来公务繁忙,喝些参汤补补。” 江予月用勺子将参汤凉了凉,这才递了过去。 贺潮风见她如此,坚冰似的脸色也暖了几分,他道:“今后无事切莫外出,听明白了吗?” 江予月有微微蹙眉,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发生?” “这些你莫要多管,对了,此前的铺子你也接管过去,来仪楼跟香膏铺子的生意都不错,你多留意下账本便好,至于跟老二在一起的那间铺子,本宫已经停了,算算时间,再过一两月,你那香膏铺子也满了一年,届时,将老二的本钱给还回去,莫要再与他又半分牵扯。” 贺潮风这话看起来是在跟江予月交待生意上的事,实则是告诉她,他跟贺潮华之间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她已开始在脑中构思如何坑贺潮华一把了,到嘴的银子再吐出去,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第410章 各方云动 江予月伺候着贺潮风将参汤喝下后,她出声道:“殿下,最近可有见到张科峰张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贺潮风的脸上似乎有了几分烦躁,他道:“此人最近跟老三搅合到一起去了,你寻他何事?” 张科峰竟然跟三殿下贺潮辉搅合到一起去了?江予月有些吃惊,张科峰身上一直有贺潮风的标签,如今他竟然敢公然摘下这标签,转身跟三殿下贺潮辉搅合到一起去,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官场上的大忌吗? 他应该不是这种蠢人才是,可他为何会做出这等蠢事? 江予月想不明白,她看了贺潮风一眼,道:“殿下,绿香的脸被毁了,臣妾是想问问张大人,可有手段能将她脸上的疤痕给祛除。” 贺潮风没有说话,他冷眼睨过侯在一旁的绿香,绿香顿觉压力倍增,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身子。 “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贺潮风冷冷的抛下了这句话后,起身接过了贺北手上的披风,大步若流星般离开了府中。” 江予月心中有些不悦,与其说他在怀疑绿香,还不如说他在怀疑自己,不过此事的确是对他又所隐瞒,罢了,以后再细细与他说个清楚明白。 不知何时起,江予月变得在乎他的看法起来,这若放在以前,江予月定然就是一句你爱信不信。 …… 呼延灼又乔装出了驿站,这一次,他没有再到处闲逛,而是直接去了上次与贺潮华相会的院子。 贺潮华也在,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看来,他已经发现了。”贺潮华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眉宇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呼延灼也没了心思与贺潮华拌嘴,他眼中露出了沉重之色,带着恨意道:“我呼延一族的精锐探子死伤殆尽,贺潮华,你若不给我呼延一族一个交待,我呼延一族定让你好看。” 这一次,贺潮华并没有如往常般与呼延灼争执,反而有些纳闷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你放心,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不过不是现在,等本宫登上大位之后,定然将贺兰山还给你漠北皇廷。” 贺兰山,乃是漠北皇廷的呼延一族的发源地,是呼延一族的圣地,在贺潮风马踏漠北皇廷时将其占领,并筑成了一处军事要点,屯兵三千,便可彻底的扼守住漠北皇廷南下之路。 “呵呵,贺潮华,你是不是觉得我呼延灼好骗?” 贺潮华眉头紧蹙,有些苦恼道:“那你待如何?” “物资、军械,二选其一,而且,我马上就要,你若再敢给我私下玩些手脚,莫怪我将某些事情给抖出去,想来,你那兄弟贺潮风肯定很想知道这些……” 贺潮华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呼延灼却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管好你的眼睛,你不是贺潮风,吓不到我。” 贺潮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突然道:“军械不可能,本宫会想办法筹集一批物资,你自己想办法运送回去,若是被贺潮风的边军给拦了,那便是你自己的事。” 呼延灼思索了一番,点头应下,临走时,他突然道:“算你识相,此次和谈过后,我们所议之事便会开始,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我漠北皇廷的大军会第一时间踏平你吴国。” 说完,呼延灼转身便离去,贺潮华再原地坐了许久,随后才离开了院子。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院子里面一块假山动了动,一道人影翻墙而出,消失在远处。 …… 李瑾这些天再也没有出去,整天都在房中翻阅吴国的书籍。 长公主江予妍如同一名贴身婢女,整日围在他的身边,研墨添香、弹曲对诗,李瑾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将她拒之门外,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见此,江予妍芳心大悦,整日便陪着他打转,对于和谈之事漠不关心。 这天,门外突然传来了南越太子前来拜会的消息,李瑾放下手中的书本,对江予妍道:“长公主殿下,见还是不见?” 江予妍眼含秋水,柔声道:“一切听李郎安排。” 李瑾伸手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道:“这南越虽然国小,但也算是一国,这阮经纬乃是南越太子,若是不见于礼法不合,走,我们去见见他。” 江予妍痴痴的看着李瑾,眼中的爱意浓浓,她点头应下。随即整了整衣冠,对屋外的下人道:“请南越太子进来。” 阮经纬走了进来,双方寒暄了一番后,直接切入了主题。 “长公主殿下,这吴国拖着一直不合议,这该如何是好?” 第411章 再见张科峰 三国使团为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南越国小,在周国身前,只能俯仰鼻息,因此,就连这外交之事,阮经纬也只能前来求问周国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江予妍虽是长公主,但使团做主的却是李瑾,听完阮经纬的问题后,江予妍将视线递向了李瑾。 李瑾笑了笑,将泡好的茶替阮经纬倒上,而后才出身道:“莫要着急,此事,漠北皇廷更急,我们静等时机便好。” 阮经纬还想在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江予妍挥手制止,道:“听李郎安排,以李郎之智,定然早就有了决断。” 见江予妍如此,南越太子阮经纬只能收声,这便是小国的悲哀,周国的实力对吴国而言,可能算得上羸弱,但对南越而言,却是不可抗拒的存在。 而且,南越多山林,物资贫乏,许多物资都需从周国购买,这就注定了南越只能是周国的附属国,阮经纬眼中闪过不甘之色,他素来胸有大志,又岂甘心接受周国钳制。 但现实如此只能徐徐图之,若是周国有天势弱,他不介意在周国身上啃上一口或者干脆取而代之。 若是能平定境内的各方势力,倒是可以尝试一二。想到这,阮经纬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野心。 李瑾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没的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便聊了几句后,阮经纬便告辞离去,在他离开后,李瑾突然笑道:“南越这太子有点意思,回去时留他在国内做几年客。 “做几年客?”江予妍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瑾这是想要扣押下阮经纬,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 时隔数月,江予月再次见到了张科峰,如今的张科峰早就没了还是书生时的那副寒酸样,只见他脸泛红光,眉宇间写满了春风得意四个大字。 “张大人,好久不见。”江予月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笑,张科峰连忙躬身行礼。 “第一眼见娘娘时,下官就知道娘娘的不俗,果然,这才多久,娘娘就成了八皇子妃,下官可是钦佩万分。” 再见江予月时,张科峰从她的笑容中察觉出了几分疏远,他也是心思玲珑之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此番寻来张大人,是有事想求张大人,本宫有一姐妹的面容被毁,至今已有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张大人可有手段祛除疤痕?” 原来她寻自己是为了这事?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张科峰稍稍定下心来,他琢磨了一番,开口道:“这要看过才知,不过,陈年旧伤的疤痕想要祛除并不简单,需要将原有疤痕剔除,再用生肌膏、凝香露敷着,可有一定的几率祛除疤痕。” 在江予月面前,张科峰显得小心翼翼,他是亲眼见过江予月如何从一个侍妾做到正妃的人,而且,这个人手中还握着自己的把柄以及钱袋子。 “听说张大人跟三皇兄走的很近,能告诉本宫这是为何吗?” “呃……”江予月这问题问的极为跳脱,张科峰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江予月端坐在堂上,手中稳稳的端着茶盏,张科峰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她的心思,这个女人,手段愈发难测了,以前的她,一心想逃离贺潮风身边,跟自己还算是同盟。 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为了贺潮风的正妃,谁也把握不准她的心思,若是一个回答不好,只怕自己以后就难了。 张科峰的额角已有汗滴渗出,面对贺潮风时,他也怕,但不是这种发自内心的惧怕,想不到面对一个女人时,他会生出完全无力的感觉。 “本宫一直以为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因此,才会不惜代价求殿下保你科考顺利进行,却想不到张大人愚笨至此,本宫能让你上来,自然有办法让你下去,若你不信,我们大可试试。” 此话一出,跟撕破脸没有任何区别,张科峰脸色瞬间苍白,随即扑腾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娘娘你也知道,有那人在身后指使,下官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人?陈宇德! 说起陈宇德,江予月倒是有些日子未再见他了,她有种预感,很快就能再次见到这人。 这陈宇德也是个妙人,化身众多,就连权势滔天的贺潮风都拿他没有办法,这种人能力是有的,不过,他只能隐藏在暗地里玩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自古以来,那个王者不是用堂皇之势碾压来成就威名。 江予月起身,踱到张科峰的身边,莹润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凌厉。 “替本宫治好绿香,否则,本宫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张科峰连连应是。 第412章 设法引蛇出洞 见他这幅模样,江予月心中警铃大作。 这张科峰倒是不容小觑,能屈能伸,这种人往往最难对付。今日叫他过来,敲打他是顺带的,最主要的,还是想让他将绿香的脸上疤痕给祛除掉。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敲打完张科峰后,江予月让花苑将绿香带了上来。 当张科峰看到绿香脸上的疤痕时,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冷气,这道疤也太恐怖了,就如同一直暗红色的蜈蚣帕在她脸上一般。 “娘娘,这伤口太大,又因是旧伤,下官也不敢保证能彻底祛除这疤痕,而且,这治疗过程肯定会很长,一来花费颇大,二来,这切除旧疤痕肯定恨痛,你愿意让这位贵人受此苦楚?” 张科峰这番话语并没有任何夸大的修辞,毕竟要用刀割去那些长好的伤疤,再用生肌膏跟凝香露来调理,这种痛可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 江予月看了看绿香,又将视线落在张科峰身上。 “钱,不是问题,你知道本宫不缺这些的,本宫只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彻底治祛除她脸上的疤痕?” 张科峰仔细打量着绿香脸上的疤痕,有些为难道:“这贵人脸上的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钝物所伤,下手之人极狠,这伤口一看就很深,最主要的是这伤口未能及时处理,伤口愈合时也未曾调理,这种疤痕,能彻底祛除的几率不超五成,不过,将疤痕缩小一些淡化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听到这里,江予月收回锁在张科峰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绿香问道:“怎样?” 绿香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那个女子不爱美,按这人说的,就算不能彻底祛除,但也能将这疤痕淡化以及缩小,起码能让自己有脸见人。 “奴婢愿意试上一试。” 奴婢?张科峰有些呆滞在原地,这江予月竟然舍得在一个奴婢身上花费如此多银子?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张大人,一切就有劳你了。”江予月挥袖定了下来,其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张科峰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向前道:“娘娘,下官要先回去准备准备,所需药材颇为珍稀,下官可能要多准备些时日。” 原以为江予月会答应下来,可让张科峰没有料到的是,江予月双眼一寒,干脆利落的拒绝道:“需要什么药材立个方子出来,本宫让人去采购,若是不够,本宫便进宫讨要。” 张科峰眉宇紧蹙,好一会才道:“可以,但前期准备还是需要两天,还望娘娘恩准。” “两天?”江予月点了点头,“那便给你两天。” 说完,江予月让喜鹊将张科峰领了出去,待张科峰离去之后,江予月让花苑传来贺北,亲自在他耳旁吩咐了一通后,贺北点头离去。 …… 处理完府中杂事后已近午时,白芷准备好了饭菜,刚过来招呼众人去用膳时,失踪了两日的清影回来了。 她看了看江予月身边的众人,江予月知道她有事要说,点头道:“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清影应诺,开口道:“娘娘,那人的下落已经探明,娘娘你看接下来如何处理?” 这清影依旧保持着谨慎,只是说寻到了踪迹,至于是何人、何地,她没有透露半分,见此,江予月不由暗暗点头,能培养出这等人才,证明宜贵妃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她不仅仅只是受宠而已,在她身后,定然还有着其他的势力支撑。 “他最近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见二人跟打哑谜一般的交谈着,场中众人都识趣的告辞离开。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清影这才道:“娘娘,胡老三近日出现在了京郊外的通化村,据奴婢的观察,他跟通化村的居民颇熟,应是久居在那的人,他平日里所见的那些人,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照这么来看的话,这胡老三也算是蛇归巢穴,得想办法让他露出马脚才行。 江予月一番思索后,顿时有了主意。既然蛇归巢穴,那就创造机会引蛇出洞,只要胡老三再次出来,机会便多了,到时候,他背后的势力定然难掩行踪。 午膳过后,江予月让花苑去将管家请了过来。 听闻江予月有请,管家当即放下手中的事,跟着花苑便到了主院,跪下行礼后,恭敬的对江予月道:“娘娘,您唤老奴何事?” 江予月眼中带着不满的看了管家一眼,道:“前些日子,你给锦华院添了绿植,也给本宫以前所在的蕙草院添了绿植,为何殿下这主院没有?你身为府中管家,竟然将殿下这一家之主给落下,你这可是大不敬。” 管家一听,顿时将头伏在地上道:“娘娘,冤枉啊,殿下向来不喜花花草草,老奴又如何敢往殿下的院子搬送绿植。” 第413章 诸事繁杂 “这样?”江予月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管家连忙道:“若娘娘不信,可亲自向殿下求证。” 江予月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眉宇紧蹙道:“这院子里面半点生气都没有,住着都不顺心,管家,去将上次替蕙草院种绿植的胡老三请来,让他替本宫将这主院打理打理,种些花卉下去。” “可……” 江予月眼眸一寒,冷冷道:“可什么,殿下亲自将府中中馈大权交予本宫掌管,也是殿下亲自将本宫接来这主院居住,若殿下有意见,本宫自当去与他解释,你自按本宫的吩咐去做便好。” 管家连连应下,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江予月敏锐的从他的眼角发现了一丝嘲讽之色,江予月的眉角微微挑了挑,露出了一丝冷笑,暂且让他得意几天。 暗处的清影对江予月点了点头,消失在府中。 …… 眼下,手中的事情繁多,江予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才行。 自己首要做的事便是先将身边的隐患除掉,就目前来看,身边最大的隐患是管家,得尽快弄清楚他背后的人是谁,然后将再将他拔除。 此事有清影在,自己只要耐心的等待结果便好,可以预见的是,这需要些时间。 昨日玉儿带回来了消息,第一批果酒即将出窖,江予月琢磨着,这果酒的发售也该提上日程了。 不过,有来仪楼在,果酒的发售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这果酒的产量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难民村那边的花卉才种下不久,就算有收成,也得到夏秋才行,白家虽然在各地采购花卉,但运送来京的成本是个大问题,若算上一路来的损耗,这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江予月思索了一番,这果酒少有少的卖法,她叫来白芷,在她耳边吩咐了一阵后,白芷急匆匆的出来府去。接下来,江予月将视线放在了三国使团的身上。 此事倒是个棘手的事情,好在有贺潮风在前面顶着,相信有他在,应该能为自己遮去大部分的风雨,若是连他多挡不住,自己如何折腾都是徒劳,想到这,江予月心中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她突然迫切的想要组建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再碰到事时,能有几分抵抗之力,再不济,逃走也有人相助。 自己不像董芙婉,有家族势力可以借用,自己就是依附在贺潮风身上的菟丝草罢了,若失去贺潮风的支持,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 一念至此,江予月彻底的下定了决心,得尽快组建自己的势力,自己再也不要做任由他人拿捏的软柿子。 江予月不由叹了口气,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实在太多,除了那些来自外部的事情之外,她还有来自自己的威胁…… 自从云霄道长将安魂十三针教给了她后,她一直按时施针,心神衰竭之症倒是没有再发作过,不过,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可暖心玉髓这种奇珍,可不是说能寻到便能寻到的。 想到这里,江予月又想到了燕宸,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就再也没了他的音讯,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绿香寻到了,可燕宸又不见了踪影,自己怎么就没个安歇的时候…… …… 有香膏的分成,张科峰在京中的生活过的还算不错,置办了一间三进的大宅子,并买了些丫鬟跟家奴,除了缺少一个暖床的婆姨之外,他什么都不缺。 要说上门说亲的人也有,而且很多,但张科峰都以父母之命为由给拒绝了。 从八皇子府回了家中后,张科峰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伺候在一旁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惹怒了主家,被赶出府去。 用了晚膳后,张科峰将丫鬟尽数赶了出去,做完这些后,他又推开窗户确认了周边无人窥视后,这才从移开书架,从书架后面的暗门钻了进去。 在他进去的刹那,他卧室的屋顶,一片瓦片轻轻的合上,一道身影如大鹏落在了街角,而后消失无踪。 这夜,黯淡如墨。 点点灯光如同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夜色中到底潜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都说鬼最吓人,可经历过事情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会比人心更吓人, 也没有什么毒药,能毒得过人心。 在收到贺北传回来的信息后,江予月莹润精致的眼眸中闪过了丝丝精光,她对贺北道:“将此事告知殿下,暂时不要动他,挑些隐藏功夫好些的人去盯着他。” 贺北点头退下,等他退去后,江予月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张科峰会不会就是陈宇德?又或者说,这张科峰是陈宇德的一个“化身”? 只要盯紧了他,一定会有收获,江予月收回了思绪,让花苑熄了灯火,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414章 难得温馨 贺潮风又是深夜回府,连日来,他与三国就和谈多次磋商,都未达成什么实际性的条款。 眼下,大吴看似强盛,但去年接连发生的天灾人祸让原本宽裕的大吴国库捉襟见肘,眼下,大吴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正因为如此,贺潮风才在谈判中处处受制于人。 若在往常,贺潮风自然不惧。 众所周知,周皇平庸,安于现状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单单防守漠北皇廷,这对大吴来说并没有太大压力。 可如今,大周与漠北皇廷竟然从白马原那个死亡禁区开辟了一条通道出来,这意味着两国有了联手的基础,周国的物资丰富,漠北的全民皆兵,这二者若是相加起来,可远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的威胁。 南越是周国的附属小国,此番前来,纯属是为周国捧场而来。 可就算是小国,也是一方势力,若南越彻底倒向周国跟漠北,说不定就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如何破局? 若是破不了这个局的话,主动权也就完全丧失,这对高傲的贺潮风而言,是完全不能接受之事。 他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印堂穴,随手将披风扔在屏风之上,让婢女端来热水洗漱一番后,直接进了寝宫。 此时的江予月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她熟睡后那张恬静的俏脸,贺潮风心中的烦愁消减了几分。 伺候在一旁的花苑惊醒过来,见到是贺潮风进来,一骨碌爬起身来便要行礼,贺潮风挥手制止,挥退花苑后,他轻手轻脚的上了紫檀镶金雕龙拔步床上,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贺潮风觉得困意翻涌,轻轻的搂过她后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论是江予月还是贺潮风,两人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翌日一早,江予月醒来时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人,刚待惊起时,却闻到了独属于他的气味,她轻轻的侧过身来,偷偷的打量着正在熟睡的贺潮风。 他双眼紧闭,将平日里的高贵威严收敛了起来,俊美的面容下,还隐藏着丝丝未曾散去的疲倦。 江予月突然生出了几分怜惜,她伸出如玉般的胳膊,轻轻的将他搂在自己的怀中,贺潮风眼皮子微微颤了颤,旋即又安心的闭紧,如同慕濡的小兽一般,用头轻轻的拱了拱,寻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沉睡。 这些日子,他怕是累坏了,江予月眼中闪过柔色。 寝宫外,花苑贴在门窗上听了听屋内的动静,见屋内没有动静便直接侯在了门外,不一会,绿香端着热水过来,花苑连忙将她拦下,压低了声音道:“先放着,娘娘跟殿下正歇着了,晚些时候再过来伺候。” 绿香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学着花苑那般压低声音道:“羞羞脸,刚老远便瞧着你在偷听,莫不是心中的红鸾星动了?” 花苑顿时羞的满脸娇红,没好气的瞪了绿香一眼道:“绿香姐姐,你想啥了,我这是在听听殿下跟娘娘有没有起床而已,你想哪去了?” 两人在外面嘀咕了一会,白芷备好了早膳,见主子还未过来用膳,便让清宁守着,自己前来看个究竟。 老远瞧见二人在门口嘀嘀咕咕,白芷放轻脚步,走到她们身边突然探头问道:“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花苑失神惊呼。 这一声惊呼顿时惊醒了贺潮风,他睁开眼,恰好看见江予月一脸柔情的看着自己,原本被吵醒的怒火瞬间消散无踪。 “虽然本宫长的玉树临风,也不至于让你痴迷成这般吧。” 此话一出,江予月顿时愣了,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平日里的贺潮风,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开口便怼得人下不了台,何时用这般口气说过话? 贺潮风看着怔在一旁的江予月,忍不住的吻上了她的红唇。 江予月回过神来,刚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的禁锢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怀抱,最终,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任凭他在身上肆意的摸索。 不一会,她便气喘吁吁,娇靥泛红的阻止道:“殿下,莫要在戏弄臣妾,臣妾有孕在身万万不行。” 贺潮风也是气喘如牛,脸色憋的红通通的,见他如此,江予月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贺潮风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好笑的。” 说罢,他又将她按在身下,肆意的轻薄了一番,江予月连呼投降。 此时此刻,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二人之间升起,江予月看着贺潮风,主动吻上了他薄薄的嘴唇! 若是能一直如此,该多好! 江予月不由自主的想到,一旁的贺潮风强行控制着自己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念头。 “别乱动,让本宫抱会。” 再次将她禁锢在怀中后,贺潮风将头埋进她的秀发中,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屋外,阳光洒落。 这三月阳春,一片生机勃勃。 第415章 献计破联盟 直至江予月肚子传来咕噜声后,贺潮风才松手放过江予月,两人起床梳洗了一番,江予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着她眼中的娇嗔,贺潮风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殿下,臣妾见你眉间的烦忧都化不开了,难不成碰上了什么问题?”用完早膳后,江予月邀着贺潮风去了后花园。 听闻江予月如此问道,贺潮风并没有像往常那般避而不谈,他看了江予月一眼,将吴国眼下的窘境娓娓道来。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江予月眼中露出了几分迷离,原来,他不仅仅只会领兵作战,在治政理政方面,同样有着拔萃的能力。 听完贺潮风的述说之后,江予月突然道:“殿下能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臣妾吗?” 贺潮风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与你分说,知道的越多,你便越危险。” 又是这句话,江予月的心中莫名添上了几分堵塞,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能让李瑾跟贺潮风都讳莫如深,对这个话题都避而不谈。 她微微思索了一番,对贺潮风道:“殿下,你目前最大的忧虑便是大周跟漠北皇廷联手一事,若臣妾能替殿下将此事解决了,殿下能否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就你?”贺潮风瞥了她一眼,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天资聪颖,但此事可不是府中那些芝麻小事,而是国与国之间的存亡大事,她一介妇孺,如何能做到连自己都头疼不已的事?” 见贺潮风不信,江予月唇角挑起了一丝幅度,激将道:“殿下莫不是怕臣妾抢了你的风头,又或是折了殿下的脸面?” 此话一出,贺潮风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他寒声道:“江予月,你莫要过分了。” 江予月没有理会他,扬了扬下巴道:“若臣妾能够做成,还望殿下准许臣妾回周国一趟。” “回周国?”贺潮风的眼神微微一凛,这女人,都身怀六甲了,难道还有着逃回周国的心思? 江予月点头。“对,就是回周国,臣妾想要回去弄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害了我母妃。”想到母妃那张在记忆中模糊的脸庞,江予月忍不住的双眼微润。 闻言,贺潮风脸上的阴翳淡去了几分,他蹙眉道:“别胡思乱想,如今你腹中怀着本宫的血脉,如何能长途跋涉,你且安心的养胎,等日后本宫亲自陪你回去查个清楚明白。” 也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假,但能从他的口中听到此话,江予月的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暖意。 哎!她在心中叹气,自从自己被挑出来和亲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短短的一年时间,她经历了别人一辈子为不曾经历过的波折。 她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在她的身后总是有人推波助澜,让她不由自主的踏进一个又一个泥沼之中。 贺潮风牵起她的柔荑,放柔了声音道:“你且放心,本宫说到做到,一定帮你追查此事。”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突然开口道:“殿下,破解漠北皇廷与周国联手之事看起来很难,但实际上并不麻烦,殿下难道忘了臣妾的身份?” 贺潮风思忖了一番,领着江予月走到听雨亭中坐下,这才道:“你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知晓,更何况是冲着你来的三国使团。” 江予月看着凉亭下方的荷池,只见几条锦鲤正欢快的游玩,她指着那群鱼对贺潮风道:“殿下你看,这几条锦鲤的关系似乎不错。” 贺潮风蹙眉,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见他如此,江予月微微一笑,让花苑端来一盘糕点,她拿起其中一块,掰下一点扔进了水中。 原本还悠哉悠哉的锦鲤纷纷付上水面,开始抢夺起来,身躯大些的锦鲤鱼尾一甩,将其他锦鲤推开后,一口吞下了江予月扔下的点心。 见此,贺潮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几分。 撇开南越不说,周国与漠北皇廷合作,定然是有着共同的目的,任何联盟都是为了诉求利益而组建,当这利益不均时,联盟自然不攻而破。 贺潮风嘴角微微扬起,眉宇间的烦忧悄悄的散去,他看了江予月一眼,突然大笑,道:“都说得玉女者得天下,此前本宫是不信的,可如今看来,也许天机老人这谶言有几分道理。” 再次听到这话的江予月不由蹙眉,她隐约觉得,自己所有一切的麻烦都来自这句谶言。 只是,为何这些人会如此的相信天机老人的谶言,这玉女的身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416章 揣着小心思 若三国仅仅是因为这句谶言而来,江予月倒是觉得这三国不难对付,因为,连这种虚无缥缈的谶言也信的话,何足为惧? 贺潮风也好、李瑾也好,他们都知道一些东西,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对自己保守了秘密,可他们越是这样,江予月就越想探究这后面的隐秘。 “殿下,臣妾的娘家来人了,不招待一番是否说不过去?”江予月眼中闪过耐人寻味的光芒,似笑非笑的看着贺潮风。 贺潮风认同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轻松,自从使团进京后,他还是第一次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差点就忘记了,这周国还是本宫正妃的娘家,不招待一番的确说不过去!”贺潮风刚要令人筹办宴席,江予月挥手阻止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来仪楼?” “这……”贺潮风觉得有些不妥,这来仪楼毕竟是花楼,在花楼中招待一国使者,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 江予月却道:“殿下,此番我们宴请周国来使,可不是以官方的身份,而是以你我的名义,如此一来,在来仪楼设宴,有何不可?” 听她这么一说,又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可贺潮风总觉得这女人似乎又在憋着什么坏事,他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恰好发现她眼中一闪而没的机灵。 贺潮风皱眉,思忖了一会,突然道:“你是不是在打宴会的主意?” 见他这么一说,江予月顿时知道自己没法瞒过他,巧笑嫣然的说道:“殿下真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瞧出了臣妾那点小心思。” 贺潮风不由抚额,这女人,就像掉钱眼里爬不出来了一般,从最开始的“变废为宝”,盘活了棺材铺子的旁的店面,而后,她脸被划破恢复过来后,又打上了祛疤美容的香膏主意,等香膏生意稳定下来之后,来仪楼这另类的花楼又在她心中盘算了…… 要论及挣钱,别说大吴,就是把周围国家都算上,也难找出跟她相提并论的人来。 江予月抱着贺潮风的胳膊,撒娇道:“殿下,你就帮帮臣妾这个忙呗。” 难得见她如此小女人的模样,贺潮风无奈的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莫要太过,毕竟招待来使,事关吴国的脸面。” “定然不会。”江予月对着贺潮风挥了挥拳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两人刚准备离开凉亭再逛上一会,却见董芙婉领着宝琴从远处走来。 听闻贺潮风回了府中,并与江予月在这后花园赏花,董芙婉那还坐得住,若再不在殿下面前露个脸,只怕殿下都要忘记府中还有自己这号人了。 她匆匆的领着宝琴而来,见了贺潮风后,董芙婉连忙屈膝跪下,行礼道:“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不虞,他淡淡道:“起来吧。” “谢殿下。”江予月见董芙婉来了,便道:“正好,董姐姐来的正是时候,你陪陪殿下,本宫这有些乏了。”说完,也不管贺潮风是否同意,径直转身离去。 见她离开时那捧腹的动作,董芙婉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虽然她很快便隐藏了下去,可这杀机如何能瞒得过贺潮风,对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贺潮风而言,对杀机的敏锐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董芙婉一眼,心中却露出了一丝冷笑,希望她能放聪明一些。 “殿下,听说城南那处庄子的桃花开了,殿下可有兴趣前去赏花?”董芙婉整个身子贴近贺潮风,贺潮风不由自主的避了避,这动作虽然不明显,但董芙婉依旧清晰的察觉到了。 他这是在嫌弃自己?董芙婉心中浮现一股恨意,她将娥首垂下,生怕自己眼中的恨意被贺潮风给发现了。 “本宫还有公务要处理,若你想去赏花,可领侍卫自去。” 说完,贺潮风也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董芙婉站在亭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死死的握紧了双手,直要将银牙咬碎。 贺潮风,你竟如此对我……好,既然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董芙婉的双眼渐渐血红,无尽的怨恨从她身上涌现而出,一旁的宝琴只觉得一阵阴冷袭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哪怕身在阳光之下,依旧难以祛除心头的凉意。 很快,董芙婉便将一切都隐藏起来,她脸色平静的扫了宝琴一眼,淡淡道:“还不走,站在这丢人现眼?” 宝琴连应声而动,小心翼翼的跟在董芙婉的身后,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第417章 碎去的魂 八皇子贺潮风与正妃江予月要在来仪楼设宴款待周国使团的信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小心很快便传到了漠北皇廷所在的驿馆中。 呼延灼袒胸露腹的在驿馆院子中喝酒,闻言,他放下了手中酒杯,对身边的人道:“听说来仪楼是吴国京都的第一消金窟,我也想去看看。” 在他身边的侍卫阿达道:“殿下,这贸然前去恐有不妥。” 呼延灼露出一丝莫名意味的笑,道:“我们也是客嘛,他贺潮风还不至于小气到这般。” 阿达听到贺潮风三个字,眼中闪过无尽的恨,恨意的深处还隐藏着一丝发自灵魂的惧怕。 呼延灼在心中摇头,贺潮风带给自己族人的阴影太大了,如今的漠北大地,虽依旧民风彪悍,但失去了魂,这个魂是贺潮风一手斩碎的,想要重塑漠北大地血脉中的战魂,就一定要将贺潮风给击败,否则,漠北大地危矣。 这是他身为未来部族首领所必须要考虑的东西,呼延灼拿起桌上的酒瓶,满饮了一大口,对阿达道:“你看这吴国大地多美,若是做我漠北皇廷的牧场,定然不错。” 阿达先是一愣,随后双眼狂热的看着呼延灼,单膝下跪道:“殿下,阿达愿做殿下最锋利的刀,随同殿下放牧天下。” 呼延灼畅快大笑,伸手将阿达扶起来,击掌道:“漠北男儿,理当如此。” 也许是呼延灼的豪气感染了阿达等一众护卫,他们欢呼雀跃,似乎已经看到了漠北的战马在吴国大地上纵横捭阖的场面。 呼延灼表面上豪气干云,心中却有些沉重,这些年来,漠北皇廷的实力衰落的极快,尤其是贺潮风马踏漠北之后,这种衰落的速度就更快了。 他知道,贺潮风奇兵突袭漠北大地只是个起因,漠北大地真正衰败的原因是皇廷的腐朽,他们忘记了是自己是狼神的子孙,是翱翔在天上的雄鹰,他们甘于享受,将骨子里的血性给消磨了,若非如此,贺潮风就算再用兵如神,也不可能仅凭五千轻骑就能追的皇廷大帐狼狈而逃。 等自己登上汗位之后,定然要将这风气彻底整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呼延灼抬头,仰望吴国这座繁华的大都,毫不掩饰眼中的野心。 …… 江予月让玉儿挑了一车酿造好的精品果酒送了过来,此前,她特意嘱咐白芷去官窑订做了一批精制的瓷瓶,此番,正好用上。 装瓶前,江予月让清宁仔细的检查了翻,确定果酒没有问题之后,江予月这才让白芷看着下人装瓶。 算了算时间,张科峰应该要来了。 江予月又叮嘱了一番后,留下了清宁跟白芷守着。 “娘娘,张大人求见。” 刚还想着张科峰要来,回头便收到了他进府求见的信息,江予月点了点头,领着绿香花苑去了会客大厅。 张科峰被着两个大包裹,见江予月进来,他忙放下包裹躬身行礼道:“见过娘娘。” 江予月朝他点头,清声道:“张大人可准备妥当,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提。” 张科峰将其中一个包裹打开,露出了包好的各种药材,江予月随手拿过一包,闻了闻,这包里面多是消肿止痛的药材,比较常见。 张科峰又拿起另外一包药材递了过去,有些为难道:“药材下官已经备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硬生生在脸上剜去那些疤痕,这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止痛?”江予月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医术中倒也记载了些法子,一种是施针,一种是煮麻沸散。麻沸散这个量不好掌控,用少了,一下刀就醒过来了,用多了,轻则痴呆,重则会致死。 至于施针?这种针法似乎只有在传闻中听过,到目前为止,江予月还没真正的见过会施针止痛的医师。 张科峰为难的摇了摇头,“娘娘读过医书,应该知道止痛只有两种法子,一种是麻沸散,一种是施针,麻沸散肯定不行,而今看来,便只有寻个会此针术的医师才行。” 绿香在一旁听了之后,向前一步咬牙道:“主子,不用为难了,直接割吧,奴婢不怕。” 江予月摇头,她看了张科峰一眼,道:“张大人可有人选推荐?” 张科峰点了点头,道:“下官听说了,御医赵济世似乎有此手段,只是他如今还在三江城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 有意思!江予月脸上表情未变,对张科峰道:“张大人制出凝香露也需要些时间,这样,张大人先准备,本宫去寻寻殿下,看能否将赵太医调回京城。” 张科峰点头退下,在他转身离去时,江予月的唇角微微勾起,有些事情似乎跟自己的推测有些吻合。 第418章 后宫浑水 绿香脸上疤痕之事,只能暂时的搁着,待张科峰离去后,江予月看见消失两天的清影回来了。 “娘娘,您的计策似乎有些奏效了。”清影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江予月身边说道。 “目标可是有所行动?”江予月让清影坐下,花苑乖巧的斟上了茶,然后与绿香一同退到了门外。见此,江予月心中点头,这花苑有长劲,也不枉自己将她带在身边培养了这么久。 见其余人都离开了殿内后,清影压低声音道:“娘娘你说要在主院种下花卉之后,府中那人便遣人前去寻到了胡老三,之后,胡老三径直去了宫外的苗圃园,奴婢见她与皇后身边的芍药见了面。” “芍药、皇后?”江予月用青葱般的手指敲了敲身边雕花紫檀桌,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清影点头道:“对,就是芍药,这芍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奴婢曾见过她多次,绝不会认错。” 江予月陷入了沉思,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这皇后娘娘十有八九就是这幕后的主使人。 若她真是主使人,那管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可怕!!!江予月自认聪明才智不输于人,且从小也见惯了宫中的各种暗斗,如今她亲自参与在其中,依旧不由自主的心颤,这深宫里面的浑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清影,将此消息传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应该会设法处理。” 此事已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跟一国皇后争斗,江予月还没有那个实力。 好在还有宜贵妃,此事涉及到贺潮风,宜贵妃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一定会有手段反击,至于胡老三,这只蝼蚁的死活就看宫中的两位如何斗法了,江予月暂时不想掺和进去。 至于管家,有贵妃娘娘在,他也在劫难逃。在此之前,江予月觉得自己得小心谨慎些,万一他垂死反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 收到贺潮风与江予月的邀请时,李瑾正捧着一本吴国的游记在看,一旁的长公主江予妍依旧在摆弄她的古琴。李瑾放下手中书本,对进来传话的侍卫道:“你去回个讯息,就说本使与长公主殿下收到邀请,并会按时而去。” “李郎?”听闻要同江予月见面,江予妍的眉头微微一蹙,不由自主的出声叫道。 李瑾对她温和一笑,道:“无妨,三公主好歹是我周国的公主,她设宴宴请公主殿下与在下也是在情理之中。” 江予妍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李瑾挥手阻止,道:“公主殿下,于情于理,你我都得去上一去,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贺潮风与三公主这么做乃是阳谋,若你我连他二人的宴请都不敢去,传出去周国的脸面何处安放?” 此话一出,江予妍没有再出声制止,她身为周国长公主,自然不能折了周国的脸面。也好,反正此行的最终目的也就是她。 时隔一年,终于要再见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江予妍心中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兴奋。当初,是自己一手将她推向了和亲之路,若不是她阻碍在自己与李瑾的中间,和亲公主不一定会是她,要怪就怪她自己。 李瑾侧眼看了江予妍一眼,心中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与月儿比起来,这名声在外的长公主不过如此!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智,江予妍都不是江予月的对手,可惜……若月儿是个有母妃撑腰的公主,又岂会沦落到异国和亲的地步。 他便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若非江予妍以月儿性命相逼,自己又岂会任凭她被送上和亲之路?如今,她身怀六甲,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不是自己,每每想到此处,李瑾都会觉得心如刀割。 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将她走! 李瑾推窗,看着繁华的吴国大都,他心中的想法渐渐的坚定了下来。 决定去赴宴后,江予妍自然要好好的装扮一番,她可不愿在江予月的身前掉了身份。“李郎,可愿与我画眉?” 江予妍也是极美的,在她身上,有股子周国特有的水乡之柔,她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相貌也是拔尖的,只是,李瑾却不喜欢,他喜欢的是江予月那种那种媚而不妖的精致,是她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 李瑾接过画笔,看着与她那张与江予月有几分相像的面孔,他出现了几分恍惚,似乎坐在他身前的不是江予妍而是江予月,他提笔,贴近她的脸庞细细勾勒。 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江予妍浑身发软脸色酥红,她情不自禁的吻上了他的温润的脸庞。 当她的红唇触到他脸上时,李瑾惊醒过来,脸色微微一红,放下画笔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江予妍所在房间。 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江予妍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第419章 酒香要在街上摔 江予月换了一身留仙裙,娥眉淡扫,简单的上了个妆,一旁的贺潮风看着她渐渐丰盈起来的身躯,笑道:“你不好生打扮一番?” “家宴而已,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宫宴。”江予月回眸给了贺潮风一个笑容,贺潮风见了,心中微微荡漾,一把抱起她放在腿上,低头便吻了上去。 这一吻,吻得江予月脸色酥红,刚整理好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江予月连忙将他推开,不依道:“殿下,你看看你,臣妾这刚整好的妆容。” 贺潮风冷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柔情,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的看着江予月,江予月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皱眉道:“这是那里有不妥吗?” “没有哪里不妥。”贺潮风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在她琼鼻上宠溺的刮了刮道:“你不化妆更好看。” 这人的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一时间,江予月有些无所适从。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江予月连忙挣脱出来,让花苑赶紧替自己收拾好,这次,贺潮风没有再作怪,在一旁看着她梳妆打扮。 …… 来仪楼今日并不对外营业,接到贺潮风的吩咐后,楼中的嬷嬷与姑娘都兴奋起来。 好久不见夫人了,自从知道夫人暴毙的消息是假的之后,楼里所有人都兴奋了好几天。 这可是夫人归来后第一次前来楼中,得好好装扮装扮才行。在两位管事嬷嬷的嘱咐下,姑娘们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仪楼门前挤满了围观之人,听闻八皇子殿下要在此设宴,宴请周国使团,京城中那些好事之人闻讯而来。 不一会,远传街上便传来马车咕噜声,一队清一色的大宛良驹组成的车队缓缓而来,为首那辆马车精美华贵,一看便知道是皇家御用之物。 马车停在来仪楼前,早有小厮小跑过来,将下马蹬架好之后,躬身伺候在一旁,楼里的张嬷嬷领着姑娘早早的候在两旁,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 帘子分开,贺潮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提拔轩昂、冷峻而高贵,他一手掀着帘子,一手伸进马车将牵起江予月的手,将她轻轻的带了出来,等江予月出来时,周围围观的众人纷纷发出了一声惊叹,都说八皇子府中有美人妃子,其容貌艳绝京城,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虚。 真是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贺潮风心生几分骄傲的同时,又有几分气闷,这女人,走到哪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这一刻,他莫名有些后悔,应该把她留在府中的,她的美,应该只属于自己才是。 江予月见来仪楼两边围满了人,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竟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朝那人点了点头,贺潮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白莫风也混在人群中。 贺潮风心中有些吃味,冷哼了一声,牵着江予月的手下了马车,江予月看着迎上来的张嬷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道:“辛苦你们了,来仪楼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你与黄嬷嬷二人的付出。” 张嬷嬷再见江予月,眼框不由微微湿润,忙道:“都是夫人的法子好,来仪楼能有今日的风光,全赖夫人眼光独特。” 江予月笑了笑,指着后面的几辆马车道:“车上有本宫竟日招待使团特意准备的琼浆,你让下人去搬进楼中,切记要小心些,莫要摔了。” 说到摔字时,江予月加重了丝声音,张嬷嬷早就接到了信息,知道夫人的心思,她连忙回道:“夫人放心,一定不会摔了。” 见她也在摔字上加重了声音,江予月放心的点了点头,知道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交待,这才与贺潮风牵手进了来仪楼。 张嬷嬷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点了点头,大身道:“都给我注意了,这是夫人用来招待周国使团特意酿制的琼浆,莫要给我摔了。” 说罢,他领着姑娘们向前,早有准备的白芷、绿香等人让姑娘们用托盘将精制的酒壶放好,众人排成一列,缓缓步入楼中。 一时间,来仪楼的美女与托盘中精美的瓷器相映相成,美不胜收。 其中一名楼中的姑娘突然脚步一滑,手中的托盘飞了出去,托盘中的美酒应声而落,摔碎在了大街上,顿时,一股清香在大街上弥漫开来,场中众人纷纷伸出鼻子闻着,那缕香气被吸进肺腑之后,顿时让人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这是什么酒,简直闻所未闻? “你这丫头,说了要小心再小心,你怎的还是把这琼浆给摔了,你可知道,这酒乃是夫人特制的琼浆,就是把你给卖了,都换不回这一瓶酒。” 张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大声的呵斥。 白莫风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有意思,难怪自己妹子非得让自己来这来仪楼前看个热闹,原来她们两个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420章 都来了 这江予月真是个妙人!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这倒好,生怕别人闻不到酒香,特意当街摔破一瓶,不但如此,她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这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也罢,谁让这生意自家妹子也有份了。白莫风收起折扇,惊呼道:“本公子从未闻过如此酒香,嬷嬷,你去问问娘娘,这酒可有多余的出售,如此琼浆,我白莫风自然要尝上一尝。” 白莫风此话一出,场中那些世家子弟纷纷将视线凑在了张嬷嬷身上,他们也想知道。 见状,张嬷嬷道:“这酒是娘娘为招待周国使团特意酿造的,暂时不会出售,不过,日后便说不准了。” 闻言,众人先是叹息,听到嬷嬷最后那句话时,众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看来这事有门路。 白莫风笑了笑,道:“看来白某只能厚着脸皮进去讨杯水酒喝了,劳烦嬷嬷去殿下那传个话,就说我白某人眼馋娘娘酿制的琼浆,厚脸上门求饮。” “白公子稍等,老身这就去禀报殿下。”张嬷嬷疾步进了来仪楼,不一会便见她小跑着出来道:“白公子,殿下有请。” 白莫风顿时露出了笑意,他长袖一展,施施然进了来仪楼。周围的世家子弟心思活络了几分,他们也想进去蹭个热闹,可这念头刚刚升起,便被理性掐灭。 他白莫风能进去,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身为京城三公子之一,文韬武略皆属顶尖,白家又向来清贵,是老牌世家之一,八殿下自然乐见其人,至于自己这些人,还是算了吧! 说好听点是混吃等死,难听点便是一帮子蛀虫。 那琼浆清香实在是勾人,众人不停的吞咽口水,最终只能无奈离去。 天快入夜时,周国的马车珊珊而来,里面早有小厮快步前去通知了贺潮风与江予月,两人连忙起身出迎。 江予妍身穿紫绫子如意云纹衫,梳了个朝云近香髻,一身盛装,看起来颇有一番威严,跟在他身后的李瑾依旧是一身白袍,一头黑发用紫金冠束起,看上去温润而亲和,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生出几分金童玉女的感觉来。 “皇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江予月挽着贺潮风的胳膊出了来仪楼,一眼便瞧见了江予妍。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皇姐,江予月其实并不熟稔。 还在周国时,江予妍是那梧桐树上的凤凰,她是梧桐树下不起眼的小草,凤凰如何会拿正眼瞧她这棵野草? 江予妍脸上挂着几分嗔怒,故作关切道:“你啊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皇姐?听闻你的和亲车队出事后,我在宫中可是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被八殿下救了也不传个消息回去,你这是讨打!”这番话要是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定然会夸赞江予妍这个做姐姐的说的对,可落在江予月耳中,便是莫大的讽刺。 有些话听听便好,谁要当真谁就是个傻子,江予月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她随意编造了个自己失忆的理由将事情圆了过去,江予妍也是聪明人,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寒暄了一番后,众人抬腿便往来仪楼里面而去。 正当他们转身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么热闹,我呼延灼也来讨杯水酒喝喝,不知八殿下舍不舍得?” 贺潮风眉宇微蹙,脸上生出了几分不悦,他扭头,淡淡道:“此乃家宴,不便招待呼延兄,还望见谅。” 呼延灼没想到贺潮风根本就不顾他的脸面,直截了当的便拒绝了,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就算他心机再深,这种时刻也会生出几分尴尬。 一边的李瑾突然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呼延太子来了,那便一同坐上一坐。” 见李瑾开口,一旁的长公主江予妍也道:“人多也热闹些,这是好事。”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冰寒,江予月结过话茬道:“皇姐都不在意,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呼延太子上门便是客,里面请。” 江予月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场中的尴尬,场中的气氛缓和了些,呼延灼脸上的阴沉散去,笑道:“是我冒昧,若是不便,那便算了。” 话虽如此说,但他却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贺潮风眼中露出了一丝玩味,这来者不善啊! 就在此时,南越太子阮经纬也来了,他用带着异域口音的鼻腔道:“听闻八殿下在这设宴,我也来凑个热闹。” 这下三国使团的主要人物都来齐了! 这三国果然有串联,贺潮风心中冷笑。 第421章 出题为难 贺潮风携江予月坐在主位,其余人等在楼中姑娘的伺候下分左右而坐。 好在楼里准备的充分,就算多了呼延灼等人,也不至于因为准备不足而丢了脸面,黄嬷嬷临时通知厨房,又多做了几份主菜,并让楼中的姑娘先奉上了瓜果。 轻歌曼舞、丝竹声声!来仪楼中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呼延灼打量着来仪楼的装饰,对侍立在一旁的阿达道:“这是腐朽的根源,所以,这片大地上永远都没有不倒的皇朝。” 阿达似懂非懂,拔刀砍人他在行,这些大道理他听着跟天书似的。 呼延灼知道他不懂,遂自嘲一笑,有时候他挺羡慕阿达这种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人,什么都不用想,人生的目标就是有吃有喝有女人。 白莫风坐在下首,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一边的李瑾笑道:“这位兄台看起来也是爱茶之人,这茶闻之清香怡人,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知兄台可知此茶产自何处。” 闻得李瑾出声询问,白莫风端起茶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几分高深之色,点头道:“我喝茶从来不问出处,无论是好茶、粗茶,在我眼中都是一样,沸水泡之,饮而止渴。” 李瑾闻言一笑,他看了看白莫风,这人一身名士装扮,行为举止间都不像是粗俗之人,他能出现在贺潮风的宴席之上,就证明他绝非什么无名之辈。 他这番话仔细琢磨起来有几分道理,但其中更多的是敷衍,李瑾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既然他不愿与自己交谈,自己又何必去看他那张冷脸。 侍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用红绸遮住,也不知道这托盘中放着何物。 贺潮风起身,道:“诸位远道而来,本宫特备下薄酒一杯聊表心意,这是本宫爱妃自酿果酒,还请大家品品。” 侍女们将红绸拿去,露出了如玉般通透的酒壶,这些酒壶,是江予月让白芷去官窑定制的,其价钱不菲,旁人就是想仿制也仿制不出来。 江予月笑道:“这酒是妾身用百果酿制,再辅以鲜花相佐,香甜而不腻,若觉得淡了,可加烈酒混之。”说这,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亲自走到了江予妍的桌前,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替她斟上一杯。 “皇姐尝尝。” 这酒一出酒壶,一股清香顿时弥漫开来,众人闻之便觉心怡。 就连呼延灼这种喝习惯了烈酒之人,也对这股香味生不出厌烦之心来,他看着场中的江予月,看似粗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思索之色。 江予妍端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妹妹费心了,可姐姐我向来便不善饮,这酒就算了,你我姐妹以茶代酒可好?”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这皇姐在周国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喝起酒来,就连许多男子都甘拜下风,她这哪里是不善饮,怕是不敢饮吧,难道她在怕自己害她? 江予月脸上依旧热情道:“你看看我,都忘了皇姐不善饮酒。”她让侍女替江予妍换了翠玉杯上来,这次,她并没有再替她斟茶,而是转身回到了主位,对伺候在门外的黄嬷嬷点了点头,侍女们如蝴蝶穿花一般,将一碟碟精美的佳肴端了上来。 场中的气氛也开始热闹起来。 江予月转身回了主位,心中却不由生出了几分异样来,长公主江予妍竟然对她怀着很重的戒备心…… 这戒备心从何而来,自己与她从来就吴仇怨,在周国时,两人名义上是姐妹,实际上只是陌生人罢了,除非……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江予妍曾暗地里对付过自己,而且,是下手比较狠的那种。也只有如此,她才会暗自担心自己会寻找机会报复回去。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可能,江予月暂时将这番心思压在了心底,与贺潮风一同招待起众人来。 酒过三巡后,呼延灼突然起身,对贺潮风道:“久闻八殿下文韬武略,这武略世人皆知,不知这文韬如何?” 贺潮风冷眼看了呼延灼一眼,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呼延灼来者不善,他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寒声道:“呼延太子可尽管放马过来。” 呼延灼大笑,豪迈道:“都知我漠北皇廷在苦寒之地,那有时间去读你们那些史书经义,不过听闻周国的使臣李大人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周国的声名并不弱于八殿下,殿下可与李大人试试,也好让我等粗人开开眼。” 谁说面相粗犷之人的心思不多的?这呼延灼摆明了就是来拆台的,他如此发难看似莽撞,实则抓住了贺潮风身份的软肋,他若是主动与李瑾比试一番,赢了是自降身份,输了则吴国受辱,若是置之不理,又弱了名声。 怎么选择都是不利,这难题有些的确刁钻。 第422章 巧妙化解 贺潮风剑眉一扬,便要出声,一旁的江予月拉了拉他衣角,随后她端着茶盏站了起来,对呼延灼道:“呼延太子可能弄错了文韬两个字的含义,这文韬可不仅仅是史书经义,其包罗万象,如天文地理、农耕桑要……等等,殿下所学与李使臣所学并非一样,这如何能比?” 呼延灼没想到江予月会站出来将这话题给揭过,浓眉微微一扬,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江予月出声打断。 她继续道:“殿下所学,乃治国理政之道,乃王道之学,李使臣所学乃经史子集,是替天子牧守一方、劝课农桑之道,乃臣子之学,呼延太子不深处苦寒之地,不甚了解也情有可原,另外,文无第一并非呼延太子口中之意……” 说道这,江予月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所谓文无第一,指的是文章写的再好,也不敢称自己为第一,这是一种自谦,而非呼延太子口中的争强斗狠之意。” 这番话毫不客气的砸落在呼延灼的头上,让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旁的李瑾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黯淡,是啊,自己所学只是臣子之学,在她的眼中,终究是赶不上贺潮风的。 白莫风听闻江予月这番话,生出了几分畅快,这女人,的确是聪慧到可怕。 呼延灼有些讪讪道:“多写八皇子妃为我这粗人解惑,受教了!”说完,呼延灼坐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神色。 一旁的江予妍突然笑道:“听闻妹妹未出阁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今看来,这绝非虚妄之言,今日既是宴会,妹妹可愿奉上一曲,以助酒兴。” 此话一出,贺潮风的眉角微微挑起,让自己的正妃抚琴助兴,这周国长公主好大的排场,她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腰。 江予月刚要开口,却闻见白莫风站了出来,对江予妍笑道:“周国长公主之才名早已传遍了诸国,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曲艺一道上造诣也是颇深,我吴国臣民心生仰慕,有曲无艺如有酒无菜,不若这样,八皇子妃既然抚琴,那便请长公主一展舞姿,让我等慕名已久之人见识一番,可好?” “放肆。”长公主身后的侍卫怒目而出,场中气氛陡然紧张。 贺潮风看了白莫风一眼,眼中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挥手道:“白将军,本宫平日里让你多学礼法,你就是不听,长公主是何等金贵之躯,堂堂一国长公主,焉能在众人面前如同舞女一般献艺?” 白莫风连连鞠躬道歉,口中道:“末将该死,末将不知礼法,以为长公主可以让八皇子妃抚琴助兴,也就可以亲自下场献舞,这是末将粗鄙了,还请公主殿下赎罪。” 此话一出,江予妍的脸色低沉如墨,这两人一唱一和,是在骂自己不知礼法了,偏生她还反驳不了,她本来就有着折辱江予月的心思。 贺潮风道:“行了,你也莫在这丢人了,下去吧,回去好好学习礼法,莫再丢大吴的脸。” 白莫风装出一脸愧色,掩面出了来仪楼。走到门口,张嬷嬷快步而来,手中提着几瓶果酒。 他接了过来之后,一脸无奈,他知道江予月的用意,是想借自己的手将果酒给传递出去。被她利用了,偏生自己还生不出恼意,这女人的手段,的确可怕。 出了门后,早有相好的公子哥凑了上来,不一会,白莫风手上就还剩一瓶果酒。 看来,这果酒生意又要大火,估计这来仪楼也的生意也会再上一层楼,白莫风回头看了来仪楼一眼,摇了摇头,自己只能帮她到这,接下来如何应付三国之人,就看她自己了。 喝退了白莫风之后,酒宴有些冷场,贺潮风端坐在主位,眼神有些游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江予月抿了口茶,知道自己这番计策算是彻底失效,拉拢周国的目标并没有达到,她在心中总结了一番,这破局之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自己却忽略了一句话,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番失败的原因就是她根本就没摸清楚江予妍这人的想法。 想不到她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恶意,她用眼角看了长公主江予妍一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为何会如此憎恨自己,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的地方,除非…… 江予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李瑾,又看了看江予妍,发现江予妍看向李瑾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爱恋之色。 她微做思索,似乎明白了几分! 原来如此,江予月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很多看似不明白的事,在这刻终于有了答案。 第423章 图穷而匕献 她一直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为和亲的公主,直到今日,江予月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将所有关联的事情放一起来分析,真像便浮出了水面。 所有的磨难,原来都是因李瑾而起。她看了李瑾一眼,眼中带着透彻心扉的悲凉,原来,初恋不仅仅是苦涩,还有无尽的磨难。 她没了兴致再在宴会与他们虚与委蛇,起身对贺潮风道:“殿下,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去歇息一番。”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出声问道:“可是要人送你回府?” 江予月心中微微一暖,道:“臣妾就在楼上歇息歇息,回头随殿下一同回府。” 贺潮风点头,让喜鹊护送江予月离去,还未等她离开,南越太子阮经纬突然站了起来,道:“皇子妃请留步,我有一事相询!” 此时此刻,阮经纬跳了出来,就连李瑾都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江予月停下脚步,回头有些不虞的看着阮经纬,阮经纬这人,有着南越土著的显著特色,皮肤黝黑、身子矮小,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轩昂之气。 “阮太子可有事情?” 出声的是贺潮风,这一声阮太子,直让场中所有人都憋住了笑,阮软同音,咋一念,的确有那么几分滑稽,再加上阮经纬矮小瘦弱,格外的形象。 阮经纬脸色羞红,死死的握住了拳头,好一会才恢复了脸色,道:“我南越国小人稀,比不上漠北皇廷的兵强马壮,也比不上周吴的富饶强盛,但我南越也是一国,还请诸位尊重一二。” 闻言,贺潮风突然笑了,他长身而起,笑道:“阮太子言重了,本宫从未有看不起谁的心思,难不成太子你不信阮?当然,既然阮太子你说到这点,本宫也乐意跟你说说,一国之尊严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去争取的,想要别人尊敬你,你就得学会去尊敬人,又或者,去打服他。” 这番话,直听得贺北等侍卫热血昂扬,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吹角连营、纵马奔袭的那些年,呼延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却无比认同贺潮风这一番话,他鼓掌而起,道:“说的在理,不亏是有吴国战神之称的八殿下。”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突然道:“只是,吴国怕是忘了,你现在对的可不是一国,而是三国,你护不住她的,让她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兵锋再起,苦的是所有人。” 贺潮风大笑,冷峻的脸上浮现了冲天的战意。 “怎么,现在就不装了,不是来和亲送女人给本宫的吗?” 江予妍笑道:“殿下说笑了,我国使团是来接回皇妹的,听闻她在殿下府中过的十分不好,父皇每日忧心于此,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她接回周国。” 李瑾脸色微变,来意他是知道的,但三国同时在此时撕破脸皮,他却是丝毫不知,也就是说,长公主江予妍瞒着他与漠北、南越有过接触。 他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温润的脸上虽然明显的变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怒了。 李瑾看了江予妍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这才是长公主殿下。” “李郎,此事是本宫不对,等回了周国,当亲自向你赔礼道歉。” “不必,长公主此举乃是为了周国,下官定然是拥护的。”说完这话,李瑾收回了视线,再也不看江予妍一眼,自己终究是小觑了她。 江予月示意护在身前的喜鹊让开,她走向前道:“实在难以想象,我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会引来三国使团,这还真是挺讽刺的。” 呼延灼闻言,摇头笑道:“八皇子妃切莫看轻了自己,得玉女者得天下,能得天机老人如此批言的,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江予月看了呼延灼一眼,又扫过江予妍与阮经纬,她走到贺潮风身边站定, “难怪诸国一年不如一年,竟然轻信一个躲在暗处的老神棍之言,假以时日,尔等之国定然不存。” 神棍?江予妍冷冷一笑,这江予月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身份所关联的东西吧。她既然不知,那便更好。 “妹妹,皇姐是来接你回家的,莫要多想,你放心,我们三国合力,一定会将你带离吴国。” “对,长公主殿下说的对,我漠北与南越定然助周国带回三公主殿下。”呼延灼信誓旦旦的说道。 贺潮风笑了,笑的有些猖狂。 “本宫不知诸位是怎么想的,竟然跑我大吴来威胁于本宫,谁给你们的勇气?”贺潮风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挺拔如岳的身躯上散发出惊天的杀意。 “你们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仪楼大厅之中温度骤然下降。 第424章 彻底撕破脸皮 既然撕破了脸皮,贺潮风也不愿再虚与委蛇的与他们假客气,他冷冷的扫了所有人一眼,虽未开口,但场中所有人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气势。 相比于朝堂上的扯皮,贺潮风更喜欢战场上的暴力,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之人,面对三国的联合施压的压力,贺潮风反而一改此前的踌躇,毫不犹豫的抗下了三国的压力。 “与三国为敌,这事你们吴皇知道么?”李瑾起身,似乎没有被贺潮风的气势压倒,他开口向贺潮风出声问道。 贺潮风冷眼瞥了他一眼,暗讽道:“我大吴学不来周国那套,绝不会做出与虎谋皮之事,毕竟,前贤告诫过我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中有话,只怕是在暗指周国不知廉耻,与漠北跟南越勾连,李瑾甩手打开折扇,优雅的扇了扇道:“前贤也告诉过我们远交近攻的道理。” “那便放马过来,我大吴有何惧哉。”贺潮风冷眼如电,傲然长立在众人之间。 周国长公主江予妍蹙眉,不解道:“八殿下,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三国交恶,你知道的,她背后的东西你们吴国独吞不了,以蛇吞象定遭反噬。” 呼延灼眼神熠熠,他似乎知道了吴国愈发强大的而周国愈发没落的原因。 江予月突然娇笑出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江予妍看了她一眼,不悦道:“你为何发笑?” “自然是笑那可笑之人,怜我大周,正是因为有尔等井底之蛙,才至国力没落,可悲可叹。”江予月毫不留情的讥讽。 这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的问题吗? 当真可笑,这是大吴的脸面,别说江予月是当今吴皇钦赐的八皇子妃,就算江予月是个普通的贫民,只要闹到了国事之上,吴国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护着,否则,民心一散,国将不国。 可怜江予妍自诩聪明,却说出如此无脑之话,枉她身为周国长公主。 江予妍冷冷一笑,在她心中,贺潮风也好吴皇也罢,在三国联盟施压之下,定然会舍弃江予月这个麻烦,乖乖的坐到谈判桌上,商讨如何分配她身后所关联的秘密。 李瑾暗暗摇头,自作聪明的江予妍,被南越跟漠北忽悠了还沾沾自喜,周国啊周国,现在的皇室已经彻底的腐朽。 呼延灼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模样。 最早的计划是三国将和亲公主送进贺潮风的府邸,让和亲公主从江予月那将秘密给套出来,谁知,贺潮风果断的将江予月拔擢成了正妃,将这条路给堵死。无奈之下,三国一番协商后,干脆让周国站出来发难,毕竟,江予月是周国的三公主。 虽说这嫁出去的女如泼出去的水,但周国这要求也能说的过去,起码在大义之上能站得住脚。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哪门子大义,有的时候国与国之间就是这么有意思,必须要找个合适理由去挑起事情,否则,国中的老百姓就不会买账,一旦大战起来,若无民心那便有未战先败之虞。 贺潮风冷笑,他重新回了主位,将江予月搂在怀中,道:“莫说本宫看不起尔等宵小,这事要传出去,天下人都看不尔等,废话也不多说,若战,那便来吧,我贺潮风一手接下,只是你们也给我想清楚了,何时开战你们说了算,打到何时,那便是我吴国说了算。” 说到这,他冷眼扫了江予妍一眼,不屑的摇头。 “你们走吧,趁本宫还能按捺下杀意之前,否则我就在这斩了你们,别跟本宫说什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鬼话,对本宫而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完全约束不到我。” 呼延灼眼中炽光大作,尽管与贺潮风是永远的敌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此刻的贺潮风,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至于周国……若有一日能打下吴国,这周国也就是囊中之物罢了。 江予月没有再出声,虽然她很想知道自己玉女的身份之后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能让三国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联盟与吴国为敌。 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等众人离去后,江予月与贺潮风在贺北等人的护卫下回了府邸。 贺潮风看着一直保持缄默的江予月一眼,道:“这可不像你,你不该问问的吗?” 江予月笑了笑,勾住贺潮风的脖子道:“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事。” “呃,什么事?”贺潮风有些弄不明白,他看着江予月,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江予月垫高脚尖,红唇轻轻的点在他的薄唇上,而后笑道:“这是个秘密,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第425章 冰山一角 感受着她柔唇的馨甜,贺潮风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时,江予月娇笑着离去。 贺潮风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转身大步追了过去,却见寝宫的门紧闭,江予月在里面娇笑道:“殿下你的手不老实,今日便罚你睡书房。” 这要是往日,贺潮风定然会生出怒意,可是如今,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起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旁的贺北脸上挂着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 贺潮风扭头冷冷的瞪了贺北一眼,“贺北,你挺闲的是吧?” “回殿下的话,不闲。” “本宫怎么就觉得你很闲呢?要不这样,回头让贺南回来,你去替他完成任务……” 贺北顿时急了,掉头便往门外跑,边跑边道:“我忘记了,娘娘那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了,殿下,告辞!” 见他这般,贺潮风无奈摇头,自从她进了自己的府邸之后,府中的变化老大了,具体变化在哪他又说不上来,也许,是人情味浓了几分吧! 寝宫进不去,拿便只能回书房咯。 贺潮风无奈,让下人伺候着换了身暗金蟒纹寝袍后,独自进了书房。 …… 江予月洗漱完,在花苑的伺候下躺在了大床之上,她并没有马上歇下,而是静静的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一番,如今,她心中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整件事的起因是宜贵妃中毒,贺潮风为解宜贵妃身上剧毒而到处追寻玉女的踪迹,听闻玉女在周国皇室后,贺潮风为此不惜兵临周国城下,逼迫自己的父皇用玉女和亲,而偏偏父皇根本就不知道玉女是谁,在自己那心如毒蝎的长姐江予妍的安排下,自己推自己出来和亲之人。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被推出来和亲的自己,便就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玉女。 大致就是这样,但整件事的后面却又疑点重重。 就目前而言,江予月只知道很小的一部分,比如长公主江予妍为何要将她推出来和亲,因为她深爱李瑾,而李瑾的心却在自己这。 因此,她必须要将自己处理掉,恰好碰到贺潮风索要公主和亲这事,于是江予妍便将自己给推了出来,若是没有和亲这事,也会有其他事情找上自己,以长公主在周国的权势,要弄死一个无权无势无存在感的自己,不比捏死一只虫子来的复杂。 这样看来,自己能被推出来和亲,反而是救了自己。 伏击她送亲队伍的人她也知道了,这是李瑾亲口承认的,自从得知这事是李瑾做的之后,江予月的心情非常复杂,她心中有些欣喜的同时,又痛恨他的冷血无情,那么多人说杀就杀,还让自己沦为了贺潮风军营中的军妓,若不是自己见机行事,只怕早就不堪折辱而自尽了吧。 世事就是这么难测,转来转去,自己最终还是到了贺潮风的身边。如今,江予月有几个问题始终没弄明白: 第一,陈宇德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玉女的,他跟李瑾之间是否有什么勾连。 第二,陈宇德说的云氏一族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在云氏一族的废墟上,自己发现了刻有皇族云纹的石碑,这云氏一族到底是何来历,难道仅仅只是陈宇德口中的行商之家么? 第三,这三国联袂而来,究竟是为了玉女身后的什么秘密而来?江予月不相信他们就是冲着天机老人那句得玉女者得天下的谶言,这玉女的身后,应该还牵扯着一桩大秘密。 只要搞明白这三个问题,她定然能将事情分析出个头头道道来。 就目前所知道的来看,所有事情都离不开天机老人跟陈宇德的推动。贺潮风之所以寻找玉女,是因为陈宇德下毒害了宜贵妃,也可以说,陈宇德就是背后的黑手之一,他与天机老人在后面推动着所有事情的发展。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这张大网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假以时日,江予月一定能将整件事的原委给弄个清楚明白。 她有种预感,只要将来龙去脉给弄清楚,她就能找到自己母妃遇害的缘由。 想到这里,江予月将所有的思绪收了起来,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似乎在抗议了,江予月伸手摸了摸小腹,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在她的心头。 若是没有那么多牵扯该多好,她只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生…… 可惜了,这简单的幸福反而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奢望。 烛光摇曳,江予月缓缓闭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辗转难眠的人很多,一场潜在的风暴在酝酿,对于贺潮风而言,他必须设法将风暴掐灭,又或者是江予月从风暴中摘出来。 只是,要做到这事真的很难,哪怕是他也觉得头疼无比。 第426章 想要的承诺 这一夜,贺潮风在书房里的沙盘前站了很久,直到鸡鸣时分,他才皱眉躺下。 他嗅到战争的气息!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让白芷早早的去准备好了早膳,她则领着绿香、花苑走到了贺潮风的书房前,门口的侍卫见她来了,连忙下跪行礼。 “见过娘娘。” “殿下了。”江予月示意他们免礼,开口问道。 侍卫道:“殿下到了三更天才歇下,这会应该还在歇着,娘娘可有事情要寻殿下?” 三更天才睡!!!江予月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径自推门而进,侍卫并未阻止她的进入,却将绿香与花苑拦在了书房外。 贺潮风的书房可是重地,没有他的吩咐,擅自进去者必死无疑。 到目前为止,能随意进出他书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贺南,就连贺北,也得在跟着贺潮风时才能进入,如今,这能随意进出书房的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江予月。 这书房不是她第一次进,里面依旧是老样子,沙盘、地图,各地汇集而来的信息如小山般堆放在书桌之上。 江予月绕了过去,在屏风后面看到了贺潮风,他睡的很沉,丰神俊朗的脸上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恬淡,江予月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将滑落在地上的锦被替他盖好,刚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只有力的胳膊将她揽在了其中。 她扭头一看,刚好看见贺潮风睁眼。 “殿下,臣妾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江予月柔柔一笑,恍若三月盛开的娇花,娇艳而又生机勃勃。 贺潮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军营大帐,她也是这般笑,娇媚可人而又不显俗气,只是,那时的她是了不沦为军妓而不得已为之,如今,她的笑容单纯,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动人心扉。 “殿下…殿下?” 江予月将贺潮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眉角挑了挑,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来替我按按。” 说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蜕下寝袍,露出了结实而健硕的胸膛。 尽管江予月不是第一次见他赤着身子,依旧羞的脸色通红,她只能伸出双手,正对着他替他揉捏着肩膀。 贺潮风闻着她胸前传来的幽幽馨香,不由自主的将头埋在了她的怀抱中,口中道:“你曾说要每日尽心尽力的服侍本宫的,似乎你没有做到啊!” 听到这话,江予月的脸色变了变,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初见他之时的一幕幕往事。 替他揉肩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深呼吸了一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来。 贺潮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将她抱起来横放在腿上,有些霸道的问道:“难道你说过的都不算数?” 江予月看着突然露出几分孩子气的贺潮风,不由展颜一笑,将此前的那些不好的回忆尽数抛到了脑后。 她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在他冷峻的脸上留下了几个手印。 “殿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再次放手。”江予月抬头,认真的看着贺潮风。 贺潮风将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给束缚住,不悦的皱眉道:“为何要这么问?” 为何要这么问?江予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问他,也许,潜意识中,她也想得到他一个承诺。 “就随便问问,殿下若是为难,就当臣妾没有问过。”江予月口气中有些失落,她竭力掩饰着脸上的失望。 哪怕她现在已是贺潮风正式册封的正妃,却依旧缺乏安全感,也许,是过往给她带来的创伤,又或许,是她有了身孕后更加敏感…… “莫要乱想,一切都有本宫。” 这算是承诺吗?听着贺潮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不是失望那是不可能的,江予月将脑中的胡思乱想跟按了下去,亲自伺候着贺潮风起床。 一番收拾后,两人一同出了书房。 白芷早已将早膳做好,早餐依旧承袭了蕙草院的风格,白粥、小菜,看着清淡而爽口,与在蕙草院时相比,如今的早餐多了个参汤。 江予月亲自端起参汤,用勺子小心的吹凉了些,这才递了过去给贺潮风。 贺潮风看了一眼,挑眉道:“你这是嫌我火气不够大?” 咋闻这话,江予月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贺潮风补充道:“若是起火,你负责浇灭么?” 要死,这贺潮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了?江予月终于明白过来,羞得脸颊通红,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贺潮风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参汤,一口饮下后,随意吃了些白粥小菜,将碗筷放下道:“本宫要去营中处理公务,你若无事便在家呆着,莫要乱跑。” 那神情,像极了教训顽童的大人,江予月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表达感情的方式正式幼稚。 第428章 实锤了! 清影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胡老三在跟皇后身边的芍药接触后便彻底失踪,等清影寻到他时,他已死去多时。 江予月皱眉,她看了一眼清影道:“有人发现你在跟踪他吗?” 清影自负的摇头。 “不可能,京中能发现识破我追踪手法的,不超过一掌之数,这些人都是其他势力的人,皇后身边绝对没有能发现奴婢追踪术的人。 难道是自己这边谁将信息给泄露了出去,又或者是他背后的人早就有灭口的心思。 微微分析之后,江予月便觉得后面这个猜测最有可能。在此之前的莫甲,不也是行事之后便被灭口,这管家的确是个狠角色,做事滴水不漏,出手毫不留情。 想到此处,江予月心中念头越发的坚定,必须要将这颗钉子给拔除掉。 她思索了一番,敏锐的抓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这管家是个太监,如果没有什么把柄,他绝不会背叛贵妃娘娘转投皇后娘娘的名下,只要找到他的把柄,才能拿住他的死穴,拿住他的死穴后,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单纯的拔除他,办法有很多种,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既然决定动手,那就得连根拔起,将来自他的隐患全部拔除。 谁敢保证,皇后伸进来的黑手只有他一人? “对了清影,贵妃娘娘可有什么说辞?” 清影想了想,“娘娘托奴婢带话给您,让你放手施为,宫中之事一切有她,让你莫要担心。” 有宜贵妃这句话,江予月就放心了,毕竟他可扛不住来自宫中的压力,别看皇后平日都是一副谁也不招惹的样子,但能再后宫堆中牢牢的占据着皇后的位置,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彰显。 “清影,从今天开始,你主要的任务是去摸清楚府中管家的底细,越快越好。” “奴婢这就去。” “等等,顺便帮我把清影叫来。”叫住正要离开的清影,江予月又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清宁便来了,她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 “娘娘,府中这几年的账册奴婢看完了,这些账目没有问题,每一笔收入与支出都很清晰。” 听完清宁的话后,江予月笑了笑,董芙婉毕竟是高门贵女,而且有是嫡女出身,从小就有专门的嬷嬷教导她们如何掌家,在中馈这方面,她绝对是一等一的。 “其他方面呢?”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要的不是从账本上查出什么,她要的是清宁从人员名单中找出一些东西来,管家跟随贺潮风多年,在府中绝对埋下了许多钉子,这也是江予月忌惮管家的原因。 “回娘娘的话,这是府中人员名册,上面有一些值得怀疑的人,奴婢已经做了标记,不过,这还有待继续查验,毕竟,奴婢只是凭借自己的推测标注。” 江予月接过册子看了看,点头道:“你辛苦了,这事继续暗中查探,莫要打草惊蛇。”从名册上面来看,管家在八皇子府中的人手可是不少啊,若不是自己偶然察觉管家有问题,只怕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让人摸不透的是,管家潜伏在贺潮风身边多年,却一直毫无动静,直到自己再次回来并有了身孕后,管家才开始有所行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她似乎明白了管家为何要针对自己了。 这可能要从王蔷薇无理取闹导致自己小产之事说起,记得那时,吴皇曾将自己与贺潮风召进了宫,那一次,向来不偏帮谁的皇后,公然站在了宜贵妃的对立面, 打那以后,这管家便开始有了动静。 从这点来看,管家的确是皇后的人,这也算是实锤了。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挥手让清宁退了下去。不一会,花苑便领着吴婆子来了,做好糕点之后,江予月又留着她聊了会天,暗地里将想与李瑾再见面的消息告知了吴婆子。 吴婆子收到信息后,很快便起身告辞,江予月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嘱咐白芷打赏了两锭雪花白银。 将消息送出去之后,江予月歇了口气,也不知怎么了,她心中始终有一股莫名的紧迫感一直在催促着她,似乎只要她脚步稍微慢些,很有可能就会有灭顶之灾。 也不知贺北盯着的张科峰可有收获,最近这陈宇德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在后面憋着什么坏信息,江予月站起来,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 刚送走吴婆子的白芷脚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 “小姐,刚漱玉公主带来了话,说来仪楼去了很多公子哥在打听果酒的消息,她让我来问问小姐,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听到这消息,江予月的心情稍微好上了一些,总算是有个让人欣慰一些的消息。 第429章 种因得果 也不枉她的一番安排,借着宴请的机会吸引众人眼光,再借白莫风之手流出去几瓶果酒,这只是江予月的初步安排,用来预热罢了。 至于后面如何将果酒推向京中各大世家,江予月心中也有了安排。 受制于产量,这果酒暂时没办法大量铺开,既然暂时无法大量铺开,那便先走高端路线打好基础,等日后产量提上来后,有了基础也好售卖一些。 “去告诉玉儿,告诉那些公子哥,就说酒还在酿制中,会在合适的时候与大家见面。”江予月让白芷讲话带给玉儿,随后,她领着花苑,朝着后花园而去,有了身孕之后,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后花园走走。 刚到后花园,老远便看见董芙婉领着她的贴身丫鬟宝琴也在花园中漫步。 江予月可没忘了董芙婉,在太妃寿辰时,她可差点人要了自己的命,拉车的马匹发狂之事不是她便是管家做的,另外,在寿宴上沈云曦绝对是她设法安置进去的,其中,王蔷薇应该也是帮凶。 而今,江予月也的心态也变了,以前是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便罢了,但现在,为了她腹中的血脉,她更倾向于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如何在不得罪宜贵妃的前提下将她除了,这可是门难度颇高的活,身处吴国,她不得不顾虑董芙婉身后的董家,能在吴国朝堂屹立多年,近年来虽然有些衰退,但底子还在,看董家双姝就能知道一二,一个嫁给三皇子做正妃,一个嫁给八皇子做侧妃,宫中还有个董家出身的宜贵妃…… 更何况,京中的世家大族往往都是盘根错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惹急了董家,自己一定扛不住董家的报复,这些世家大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狠辣至极。 她思索了一会,看来,只有冒点险才行,若能引得她自己作死,犯下难以饶恕的罪名,那就好办了。 花苑跟在江予月身后,突然道:“小姐,听闻最近宝琴一直在往蕙草院那边跑,好像在打探什么,这可得留意着,万一她又起了什么坏心思,那可不妙。” 往蕙草院跑?在打什么主意?如今的蕙草院,自从自己搬离之后,哪里又成了玉儿一人的住所,由于玉儿喜欢清静,安排过去的小厮、丫鬟都让她给退了回来,偌大的蕙草院显得格外冷清。 是得防备着,那该怎么办,吩咐人盯着?江予月想了想,觉得有必要防着一手。 “见过娘娘。”董芙婉瞧见了江予月,领着宝琴变过来见礼,自从江予月当上正妃之后,把之前的晨昏定省的规矩给省了去,若是让她天天见到董芙婉那张藏着恨意的脸,岂不是给自己找不悦。 “董姐姐今日有空来这后院逛逛?”江予月脸上挂着一丝假笑,也不让她起身,就让她这么单膝跪在地上回话。 董芙婉心中恨意滔天,但脸上却平静如常,淡淡道:“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臣妾便来这看看花儿解解闷,顺便也陶冶陶冶情操,免得堕入了俗套。” “如此甚好,对了,董姐姐最近在忙些什么,若闲来无事,可来主院坐坐。”江予月这才示意她起身。 董芙婉心中气炸,那还有什么心思在这赏花,告辞一声后,领着宝琴便回了锦华院。 一回到锦华院,她转身就是一巴掌抽在宝琴的脸上,一脸恨意道:“你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地上求饶。” 宝琴捂着脸,一丝血迹她嘴角渗出,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只能憋得脸色通红,眼眶微微湿润。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董芙婉的脸色愈发狰狞,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宝琴的左脸,顿时,两个红通通的手掌印烙在了她脸上。 “给本宫跪着,在本宫未解气之前,你就别起来。” 宝琴浑身发抖,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她垂下头,眼中闪过了无尽的恨意。 这董芙婉,只要在主院那边受了气,回到锦华院就会对自己大打出手,再这么下去,只怕自己会活生生的被她给打死。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脱离她的魔爪才行。 宝琴眼中渐渐露出了一丝坚定,她依旧低着头,任凭董芙婉肆意打骂。 以前的董芙婉不是这样的,只是,在经历过林林种种的磨难之后,她的内心似乎完全扭曲了,以前的温婉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她眼中只有怨毒,再也没了当初的尔雅。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芙婉骂也骂累了、打也打累了,这才让瑟瑟发抖的宝琴起身,宝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将心中的恨意牢牢的种在了深处…… 第430章 迫不及待 自从上次宴会不欢而散后,三国使团分别向吴国鸿胪寺递交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国书。 勤政殿上,吴皇脸色阴沉的看着殿中群臣,整个大殿的气氛一片死寂。 “怎么了,平常一个个高谈阔论的,怎的到了关键时刻怎么都成了哑巴。”吴皇背负双手,在龙椅前来回踱步,一旁伺候着的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贺潮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众臣之前,脸色平淡如水。 一旁的贺潮华也沉寂了下来,朝臣都很奇怪他的反应,这若是在平时,他早就跳出来指责八皇子了,莫非他今日是转了个性子呢? 站在二人身后的贺潮辉转动着眼神,也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怎么,一个个变成缩头乌龟就能解决问题?”吴皇的脸色愈发不虞,他冷眼横扫朝堂众人,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怎的,他脸色愈发低沉起来。 三皇子贺潮辉朝一边的御史庄元亮施了个眼色,庄元亮收到他的信息后,脸色有些发苦。 这三皇子还是缺乏对朝堂的把握啊,三国国书这事就是个大漩涡,诸多势力都不敢搅合进去,最明智的就是明哲保身,可他偏在这时让自己去淌这浑水…… 贺潮辉见庄元亮没有动静,他眉宇微微拧成了一个川字,有些不悦的盯了庄元亮一眼,庄元亮脸上的苦色愈浓,不得不出列跪下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事要奏。” “哦,庄爱卿有何事要奏。”吴皇看着庄元亮,脸色稍霁。 “微臣要参八殿下一个目无君父之罪,他未经圣上定夺,擅自与三国结怨,若三国纷起刀兵,我大吴黎民如何安生?” 此话一出,如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水潭一般,顿时激起了无尽浪花。 一时间,整个勤政殿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为御史庄元亮的大胆而吃惊。 贺潮风笑了笑,并未说话,他回头冷眼扫过群臣,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老样子,就如同此事跟他无关一般,庄元亮跪在大殿中,心中很是忐忑。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贺潮辉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也觉得八弟在此事上太过冒失了,如今三国联手向我大吴施压,这是自我大吴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若我大吴一个处理不好,定然是战火又起,生灵涂炭。” 吴皇有些诧异的看着跳出来的贺潮辉,他怎么跳了出来。看来自己这些儿子,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藏的深。 这也也好,大浪淘沙,唯有这样,才能挑出真正适合继承自己皇位之人。 “说说理由。”吴皇蹙眉,将视线锁定在贺潮辉的身上,一边的御史庄元亮反而被众人遗忘。 “兵者,国家大事也,可八弟他不管不顾,为了府中一个女人便贸然将三国至于敌对一方,这对我大吴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贺潮辉道:“那依你来看,此事该如何解决才是对的。” 贺潮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他的声线微有颤抖,语气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父皇,依儿臣来看,八弟他应该先避免直接冲突,回头将此事向父皇报知,让父皇做出决断才对,如今,他妄自挑起三国纷争,罪责可是不浅啊!” 吴皇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贺潮华的身上,开口问道:“那老二你又是怎么看待此事?”他目光熠熠的盯着贺潮华,似乎在期待他说上一些什么。 原本贺潮华本想安静的做个吃瓜群众,但吴皇似乎并不乐见他在一边旁观。朝中大臣们有些摸不清楚这到底是唱的哪出,纷纷将视线锁定在了贺潮华的身上。 一旁的贺潮风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复。 贺潮华用眼角瞥了老三贺潮辉一眼,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怒意,你们闹你们的,把我拖下水干嘛。 面对父皇的问询,他不得不回复道:“回父皇,儿臣对此事不甚了解,不敢妄下断言,父皇可问问三弟,既然他在早朝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定然对此事有所了解。” 在武将队列中的清河王有些按捺不住,他走出了队列,洪声道:“陛下……” 贺潮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在吴皇还没出声之前抢过清河王的话茬道:“父皇,清河王是想问问,他回京述职已有段时间了,何时返回封地?” “哦!”吴皇似笑非笑的看了贺潮华一眼,出列跪在殿中的清河王有些进退失措,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好一会才顺着贺潮华的意思,道:“老臣正是此意,不知陛下何时恩准老臣返回封地。” “老王爷既然回来了,就在京中多陪陪朕,返回封地之事,晚些再说。” 吴皇似乎没有追问的意思,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此事给带了过去,他顿了顿,这才道:“今日早朝便如此吧,老八留下,其余人等退朝。” 第431章 断了大吴的脊梁 吴皇再也未看还跪在大殿中的御史庄元亮一眼,转身离开了勤政殿。 众大臣离开勤政殿时,路过庄元亮身边纷纷避开,如避蛇蝎一般。 贺潮辉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看了看贺潮华,又看了看还留在殿中的贺潮风,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甘。 出了勤政殿后,贺潮辉快步走向庄元亮,压抑不住怒火道:“好好一个机会,竟然被你闹成这样,你这参人的水平也太差了些。” 庄元亮有苦说不出,他怔怔的看了贺潮辉一眼,失魂落魄的转身就走。 也不知那人是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毫无大局观的皇子的,庄元亮眼中饱含苦涩,虽然吴皇在朝堂上没有任何表示,但庄元亮知道,自己的前途完了,非但是前途完了,能不能囫囵着走出京城都是不可知之事。 自己就不该站出来的!!! 庄元亮一脸死灰,步履蹒跚的从朱雀门出了宫中,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贺潮辉脸色有些难看。 而退朝出了宫的贺潮华也是一脸铁青的回了府中,二皇子妃齐婉玉迎了上来,福身行礼道:“殿下这是为何?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潮华有些不耐的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事干嘛,去给本宫叫侧妃来书房,我有事寻她。” 齐婉玉自从嫁进了二皇子府后,与贺潮华的感情一直说不上太好,尤其是他纳了王蔷薇为侧妃之后,这府中就没安歇过。 她的脸色有些不悦,道:“臣妾身子不便,殿下自己差人去叫她便好,臣妾告退。”说完,齐婉玉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贺潮华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他拿起桌上的琉璃茶盏便摔,一旁侍候着的婢女顿时纷纷跪下,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摔了琉璃茶盏后,贺潮华不由自主的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清河王这老匹夫,差点就将自己给坑进去。 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军中势力没拉拢过来,反而多了一个清河王府这个麻烦精,若不是自己见机的早,只怕要被自己的泰山大人给坑惨。 还是早日将他弄回封地去比较好,这朝堂诡秘,再将他留在京中,迟早要坏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这,贺潮华怒气冲冲的起身朝着王蔷薇的院子而去。 …… 御书房中,吴皇铺开宣纸,挥毫写下开疆拓土四个字,贺潮风依旧老神自在的站在一旁,吴皇不开口问他,他也不出声。 吴皇见他如此,顿时笑道:“看来你这性子打磨的不错,难道你就不好奇老三今天为何会出来参你?” 贺潮风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道:“为何要好奇,这不是很正常吗?” 吴皇哈哈大笑,点头道:“知道朕为何独宠于你吗?” 贺潮风这次并没有接话,而是一脸恭敬的等着吴皇开口。吴皇继续道:“我大吴以武立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先皇在位时,一直东征西战,将我大吴的领土拓展了千里,朕比不上先皇,但朕又比先皇强,因为朕有一个比他所有儿子都强的儿子。” 此话说的有些拗口,但贺潮风还是听明白了,父皇这是在夸自己比他以前强。 他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喜色,眼中反而闪过了一道警惕的神光。他毫不犹豫的跪下道:“儿臣怎敢与父皇相比。” 吴皇搁下手中毛笔,负手走到贺潮风的身前,俯身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当之无愧,没有什么可谦虚的,朕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虽已登上了皇位,但大权却在太后手上掌着,朕要有你这般本事,又何须等太后驾崩之后,才将吴国权柄给拿回手中。” 此话一出,贺潮风心中一凛,抬头看着吴皇道:“父皇英名神武,岂是汐云可比的,父皇切莫再开儿臣的玩笑,儿臣心中惶恐。” 吴皇示意贺潮风起身,他转过身去看着书房中挂着的那幅吴国疆域地图,开口道:“说说你的想法给朕听听。” 贺潮风起身,斟酌了一番,这才道:“父皇也知,我大吴去年天灾人祸不断,以至国库吃紧,漠北皇廷、大周之所以敢提出这等要求,也就是吃准了我大吴不敢在此时同时与两国开战。” 吴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贺潮风眉宇微微拧成一团,道:“不战并不意味着非得退步,若我大吴示弱,为避战事将儿臣的妃子双手奉上,这正中三国之怀,尤其是漠北皇廷,更是乐见于此。” “哦,此话何解?”吴皇似笑非笑的看了贺潮风一眼,开口问道。 贺潮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会断了我大吴的脊梁!” 第432章 禁足在府 听闻此话,吴皇满意的点头。 “为君者,当眼观大局,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吴皇双眼锐利的盯着贺潮风,又道:“你能有如此清醒的眼光,朕心甚慰,可庄御史说得也对,你不该擅作主张的,这事往小了说,是自以为是,往大了说,这便是欺君罔上。” 最后一个字落下,贺潮风立马跪下,将头伏低道:“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吴皇脸上似乎又恢复了风淡风轻之色,挥袖道:“你退下吧,回去之后好好闭门想想,这些日子,就莫要再出府。” 贺潮风应声退下,出了御书房后,他脸色渐渐暗沉下来。 果然姜是老的辣,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自己算是见识了,与父皇相比,自己还差得远!贺潮风脸色沉沉的回了府中。 等他回到府中后,八殿下被吴皇训斥并禁足的消息便传出了宫,听闻此讯,诸多高门贵族反应不一,依附在贺潮风身上的势力有些咄咄不安,纷纷遣人前去八皇子府探询。 但贺潮风回府之后便闭门不见客,那些前来打探的探子纷纷空手而归,一时间,京城人心浮动。 …… 闻得贺潮风在宫中被训斥之后,江予月挺着肚子进了书房,见贺潮风一脸低沉的坐在书桌前,江予月轻声走了过去,从他身后将他搂在怀中道:“殿下可是累了,臣妾替你揉揉。” 感受着她身上的馨香,贺潮风的眉宇微微松开了些,“没事,被父皇敲打了一番而已,你莫要担心,有本宫在,没人敢对你如何。” 听闻这话,江予月的心微微一暖,她双手贴在贺潮风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缓声道:“殿下,臣妾并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殿下如今的处境。” “哦?”贺潮风起身,将她揽在怀中,道:“此话何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殿下的文治武功,按理说封为储君绰绰有余,可陛下为何迟迟不立储?而是任凭诸多皇子明争暗斗?” 贺潮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倦色,他挑眉道:“你不是说过,雨露雷霆皆是君恩,父皇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身为儿臣,还是莫要去揣测父皇的心思会比较好。” 江予月没有再出声,将自己头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江予月顿时觉得被一股厚重的安全感包裹着。 许久,贺潮风松开了双手,江予月脸色泛红,桃花眸子中微微闪烁,如同要滴水出来一般。 “殿下,太医说了,再过上一段时间,臣妾就…就可以服侍殿下了。”说完这话,江予月的耳垂都红了,见她如此,贺潮风顿时大笑,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 他将江予月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铺开宣纸,拈起笔架上那只紫檀狼毫,江予月闻弦知雅意,起身打开砚台,素手研墨,不一会,墨香夹杂着她身上的馨香而起。 贺潮风闭眼,许久,他蓦然睁眼,手中狼毫轻沾浓墨,挥笔写下了气吞山河四个大字,这笔锋间金戈铁马,似有烽火狼烟升腾其中。 看着贺潮风那张刀削斧凿般俊朗的脸庞,江予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痴色,气吞山河,这莫不是他心中的真实写照? 写完这四个字后,贺潮风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他将那副字拿了起来看了看,随后拿起自己的私印在落款处重重的盖了下去。 做完之后,他回头对江予月道:“让贺北去裱起来,然后挂在本宫的书房。 江予月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殿下,这恐有不妥!” “哦,你说说有何不妥?” “这四个字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只怕又得去参殿下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贺潮风听后,大笑道:“那便让他们去参好了,本宫何曾惧过这些流言。” 这……江予月不再开口,贺潮风唇角勾笑,道:“也罢,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宫便听你的,那便不装裱上墙。” 说完,贺潮风拉起江予月的柔荑,道:“走,有些日子未曾一起用膳了,如今本宫被禁足在宫中,正好抽些时间好好陪陪你。” 江予月有些摸不清他到底再想些什么,如今,他似乎变得愈发难懂了,以前虽说喜怒无常,但好歹有迹可循,如今,他的心思越来越重,愈发难猜了起来。 出了书房,贺潮风对后在一旁的花苑道:“吩咐膳房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本宫要与正妃、侧妃一同用膳。” 花苑领命而去,江予月索性不再去猜测他的心思,任凭他带着自己四下闲逛。 第433章 走到哪祸害到哪 当府中下人前往锦华院通知董芙婉时,董芙婉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连忙让宝琴伺候着自己换上淡紫色百蝶穿花羽纱长裙,身披月白色烟纱披帛,再让宝琴将自己的长发绾好,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直至自己觉得满意了,这才带插上金钗,领着宝琴往主院而去。 等她道时,贺潮风刚好领着江予月游了一圈回来,见到二人,董芙婉连忙屈膝行礼,道:“殿下万福、娘娘万福。” 贺潮风弯身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怎的清减了几分?” 董芙婉心中一喜,看来殿下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他只不过是暂时被江予月那只狐狸精给蒙蔽了双眼而已,她眼眶有些泛红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妾没事!” “以后别行这些虚礼,若是院中缺些什么,直接跟主院这边说,让主院给添置上,莫要委屈了自己。”说完,贺潮风看了江予月一眼,道:“你们二人在府中要相亲相爱,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这算是在敲打自己么?江予月的心中有了丝恼意,她脸色平淡道:“殿下说的是,臣妾会向董姐姐多多学习。” 贺潮风:“……”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可贺潮风跟董芙婉都从其中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贺潮风暗暗摇头,这女人是变着法在跟自己唱反调,可偏偏自己还没办法反驳于她。 此前,董芙婉可是三番五次的折腾于她,甚至还想置她于死地,平心而论,此事若放自己头上,也没办法做到相亲相爱,能像她这般做到相安无事已是最大的让步。 贺潮风讪笑一声,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转而对侍候在一旁的下人道:“让膳房上菜,本宫有些饿了。” 看着满桌荤腥,江予月随意动了动筷子,一场午膳下来,她除了吃了点面食之外,满桌珍馐她未夹半点,许是贺潮风真的饿了,精心烹饪的菜肴大多落入了他的腹中。 好不容易撑到午膳结束,江予月借口需要歇息,转身离开了膳堂。 “小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膈应你么?”花苑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心中早就将贺潮风这个大猪蹄子给骂了个遍。 一旁的绿香贴心的端上来一些桂花糕,对江予月道:“主子,你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回头我去膳房给你炒些下口小菜,你再吃上一些。” 江予月摆了摆手,道:“莫要折腾了,我这也不饿,白芷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花苑在一旁道:“白芷姐姐一早就被玉儿公主给拉铺子里面去了,小姐你不说奴婢都忘了此事了,玉儿公主还说,让小姐早些拿出个法子来,有人已经知道果酒铺子的地址了,现在天天有人守在门口追问何时出售,她都快被这群人整疯了。 “现在大概有多少家族在果酒铺子那守着?”江予月掐指算了算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是否寻个机会放出一批果酒出去?只是这个定价她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她想了想,让绿香研墨,她则提笔写了封书信,让花苑遣人送去了白府。 自从开福寺太妃寿辰之后,白玉珍便被白莫风禁足在家,失去了出门的机会,白玉珍每日气鼓鼓的看着自家兄长,恨不能与他大吵上一场。 转眼,便过了大半个月,白玉珍有些坐不住了。这天,她将白莫风堵在了书房,咬牙道:“今天兄长若不给我个准信,我便不走了,这整天呆在府中,就跟被收监在牢狱有何区别。” 白莫风被他堵在书房,无奈道:“好了好了,只要你不去与江予月见面便行,记住了,现在江予月的身边可是个风暴眼,你可千万别搅合进去,否则我都不知道如何去保你。” 白玉珍有些不悦道:“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你活着不累啊!。”说完,她还睨了白莫风一眼,刚想说些什么时,下人突然来报,说是有八皇子府的下人送了封信过来。 白莫风有些头疼,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予月这女人可真招惹不得,走到哪祸害到哪,出个嫁,送亲车队死伤殆尽,给贺潮风当个贴身侍女,把府中的侍妾祸害完了,逃去云雾城,更是坑得清河王府苦不堪言,她自己倒是扶摇直上,成了八皇子府的正妃。 听闻贺潮风将府中大小事宜,全都托付给了她,就连来仪楼、香膏铺子,也都是她在打理,这些生意,无论哪一门都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八皇子府在她的执掌下,其他皇子府的财力拍马也赶不上八皇子府。 第434章 敲定计划 说到做生意这个事情上面,江予月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白莫风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她来信说些什么?”看着自家妹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奋,白莫风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白玉珍瞪了他一眼,扬了扬眉毛道:“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白莫风顿时无语,再这么下去,自家妹子就要成为江予月的迷妹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头疼,看着一脸兴奋的妹子,他只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还是信得过自家妹子的,她天资聪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白玉珍掉头就回了自己的闺房,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信笺上的内容,边看边自语道:“我就说云雾城那人就是她嘛,那么熟悉的手段,将果酒拿来拍卖,这的确是个妙到极点的法子。” 她琢磨了一番,按照江予月的想法,这果酒得有个响亮的名字才行,而且,不能一瓶装,得按来仪楼那种方法来分装,质量绝佳的用上好的羊脂玉瓶,再好些的用翠玉瓶,以此类推,分为几个等级来区分,最普通的用官窑定制的瓷器来装。 这真是个绝妙的想法,白玉珍思索了一番,她提笔回了封信给江予月。 …… 收到白玉珍的回信,江予月打开一看,顿时抚膝而赞道:“妙哉!” 一旁的花苑好奇的问道:“小姐,白县主回了些什么消息,能让小姐你如此开心?” 江予月放下手中信笺,赞不绝口道:“都说这白玉珍从小就掌白家中馈,将整个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以前我还以为这多少有几分夸大之言,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白玉珍在自己将果酒分级出售的计划上提出将酒按所用花卉再细分一遍,这梅兰秋菊各有所爱,更能适应不同爱好之人选用。 来信中,白玉珍非但提出了这点,还建议这些就用四季来命名,如春风、夏雨、秋月、冬雪,江予月看完他的来信之后,心中顿时有了个具体的轮廓。 入夜时分,忙活了一天的玉儿回了蕙草院,还为等她进门口,便被守在蕙草院的花苑逮到。 “公主,现在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哦!”花苑打趣的说道。 玉儿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啊你,说吧,是不是姐姐叫我有事?” “公主你可真厉害,一猜就中。”花苑吐了吐舌头,与玉儿嬉笑打闹着去了主院。 等二人到时,天色已黑,江予月早就令人做好了饭菜等着玉儿前来用膳。 这满桌的好菜让她食指大动,玉儿做出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道:“姐姐你这是在犒劳我么?” 看着玉儿愈发飒爽的样子,江予月打心底为她高兴,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看看我家玉儿,如今一心扑在生意上,都快成女掌柜了,来来来,快坐下,这可是我特意嘱咐膳房给你做的,用的料子还是从你院中偷来的鸡鸭以及瓜果蔬菜哦。” 闻言,玉儿娇笑,故作嫌弃道:“真是日防夜防,姐姐你这家贼难防,我可怜的鸡鸭就这么被姐姐给霍霍了。” 两姐妹打闹了一番,刚准备动手吃饭时,贺潮风从外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瞧见一桌子好菜,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一旁的花苑连忙给添上了一副新的碗筷。 “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本宫,这可不好。”贺潮风随手夹了一筷子白斩鸡,沾了沾酱料后放入了口中。 “不错,这鸡肉嚼劲十足,看来以后本宫也得去蕙草院偷些鸡鸭才是。” 见了贺潮风后,玉儿有些局促,江予月白了贺潮风一眼,道:“你不是在锦华苑陪她么?” 贺潮风见了她这幅吃醋的模样也不恼,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神色道:“这不是回来了么,怎么,你吃醋?” 吃醋?江予月嘴角噙上一丝冷笑。“我可不敢吃醋,所以,殿下你无需考虑我这边,只要她想,这正妃之位我可以不要,主院也可以让给她,我回蕙草院住着舒心。” 见他们二人绊嘴,玉儿有些为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江予月看出了她的为难,拉着她手道:“妹妹莫怕,他又不吃人。” 他是不吃人,但他杀人!!! 玉儿可不敢忘记在军妓营时的那段日子,也无法忘记他掐住自己脖子,差点让自己窒息而死时的场景,可以说,贺潮风就是她心中梦魇般的存在。 “算了算了,本宫就不在这惹你们嫌弃了,我这就走。” 说完,贺潮风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从盘中拿起两只鸡腿,慢悠悠的离开了厅中。 “这……”玉儿心中有些发虚,这还是以前那个冷酷而狠毒的贺潮风? 第435章 黑手再现 非但是玉儿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江予月也觉得有些莫名,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难道皇上的禁足令让他精神有些失常?不可能,贺潮风何等心性,又岂会因为这么点挫折就陷入精神失常,若真是如此的话,他焉能率领大军逢战必胜。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对玉儿道:“妹妹,我与白玉珍商量了一下,回头你跟她好好沟通一二,大致按她说的去做,另外,抓紧时间去求购一批羊脂玉瓶,还有翠玉瓶,还有,我们定制的官窑精瓷不能太过单一,得……” 她将心中的构思都详细的说给玉儿一听,听完之后,玉儿双眼冒着小星星,连连点头道:“姐姐真是想的周到,可是,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姐姐可否让白芷跟我一起,这白芷妹妹做起事来可是爽利的很,而且心思慎密,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没有问题,另外,我让秋菊也去跟你们着你们两人,最近的京中并不太平,你们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江予月点了点头,又特意嘱咐道。 两姐妹又详细沟通了一番,待将所有的细节都搞清楚了之后,玉儿这才离开了主院回到蕙草院中,一番洗漱后躺了下来,最近她一直在为了果酒之事奔波,着实有些累了,闭眼便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就当她快睡去之时,一道压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玉儿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消散无踪,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黑暗道:“谁?” “连我的声音都能忘记,看来你这公主做的安逸久了,什么事都忘了个干净。” “是你!!!”玉儿手脚并用爬到了床角卷缩成一团,她全身发颤死死的咬住了娇唇。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忘,若不是他,自己的父母以及姐妹怎么可能会死。 “不错,看来你还没忘记!从一介难民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你是不是该感谢于我?” 玉儿的死死的捏紧双手,她咬牙道:“你这个恶魔,你到底想要干嘛。”说到此处时,玉儿的精神已濒临崩溃,她只是一个农家女而已,却因被人设计,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钦封的漱玉公主,可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莫要担心,只要你帮我做事,我可以保证你继续荣华富贵下去,前提是你要听话,否则,我能将你送上公主之位,也能让你跌落深渊永不超生。”那个阴恻恻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玉儿刚想开口,却被那个声音打断道:“眼下你只要好好的待在江予月的身边就好,等要用你之时,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那个声音隐去,黑暗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经此一事后,玉儿根本无法入眠,她叫醒了兰儿,点燃了烛光熬到了鸡叫之时才沉沉睡去。 …… 翌日,当白芷前来蕙草院时,瞧见玉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顿时打趣道:“公主殿下,你都要成食铁兽了。” 玉儿勉强咧嘴回了个笑容,见她这幅模样,白芷道:“公主你在家歇息一天,今天的事情奴婢去做便好。” “也行,你去玉石斋问问,这上好的羊脂瓶价格多少,还有翠玉瓶价格几许,若是批量定制,这玉石斋能否让出些利来。”玉儿强打精神,交待着白芷。 白芷点了点头,“公主歇着吧,这事我会办妥。” 等白芷离开后,玉儿又回去躺了下来,她有几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将昨晚之事告知江予月。 可是……玉儿突然想到,那人既然敢潜入八皇子府并能准确的找到自己,应该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所关注,若是贸然将此事告知江予月,万一被他知道了,岂不是要针对自己。 再者,若是江予月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对她生出疑心来? 一时间,她心中忐忑左右为难,说还是不说? 最终,她决定暂时不提,先将此事埋在心底,等那人再来寻自己时,她再看情况而定。 …… 清影又回来了,她带来了管家的一些消息,江予月看完之后,眼中闪过丝丝精光。 如果是这样,那这可就有趣了,江予月托着下颌,思索了一会,问道:“此事可告知了贵妃娘娘?” 清影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查到这事后,奴婢还没来得及将消息送去宫中。” 江予月点了点头,对清影道:“你先将这个消息设法送给贵妃娘娘,记住,不要惊动他人,另外,你去叫清宁过来,本宫有事交待她。” 第436章 快刀斩乱麻 清宁还没来,但贺潮风却先来了,一见江予月,他脸上便挂上了一丝玩味,道:“本宫发现了一件事,你最近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江予月没好气的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以前觉得他冷酷霸道,没有半丝人性,如今看来,冷酷霸道只是他的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一面而已,他骨子里还潜藏在着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小男孩性子。 “殿下若是闲的慌便去锦华院多陪陪董侧妃,臣妾这忙的很,没时间跟殿下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贺潮风嘴角噙上一丝冷冷的嘲讽,突然开口道:“有些事情想那么复杂干嘛,当事情乱成一团麻的时候,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快刀乱斩。” 江予月一听,顿时有些惊讶,“殿下你知道呢?” 贺潮风挑了挑眉毛,带着一丝自负道:“若本宫连自己的府邸都掌控不了,还敢跟诸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这倒也是,江予月看了贺潮风一眼,心思却飘忽到了另外一件事上,既然贺潮风在府中眼线遍布,那陈宇德是如何混进来并且不被发现的? 细思极恐!!! 要么是贺潮风早就发现了,但他并没有声张,以他的城府完全有这个可能。 江予月可是没有忘记沈云曦的事情,沈云曦以及沈家的遭遇足以证明贺潮风的心思有多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宇德早就摸清了府中的一切,又或者说,陈宇德的一个化身就在府中…… 若真是这样,那陈宇德的势力岂不是早已渗透了这座府邸。 这两条无论那一条对江予月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心中的警惕被她放到了最大。 “在想什么?想陈宇德?”贺潮风此话一出,恍若一道雷霆击落在江予月的心底。 “没…没有,臣妾就是在想,殿下说的快刀斩乱麻的可行性。”江予月强忍住心中的慌张,对贺潮风说道。 “可行性?”贺潮风不屑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寒声道:“亏你还生在皇家,你何时见过皇家讲理,尤其是在涉及到自身安危时。” “那殿下的意思是?”江予月看着贺潮风,想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一二来。 贺潮风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院中,江予月起身走近窗户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院子里不知何时已跪满了人。 “这?”江予月回头看着贺潮风,眼中尽是疑问。 “这就是清宁觉得有问题的,本宫便吩咐下去全拿了,唯一可惜的就是管家竟然得到风声跑了,不过,清影已经去追了,他绝对逃不出清影的追踪。” 江予月顿时扶额,她强忍着没有动手,便是为了摸清楚管家身后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从分析上来看,这管家肯定是皇后娘娘的人,但江予月觉得他也许不止这一个身份,很有可能他跟陈宇德还有瓜葛。 原本,江予月打算抽丝剥茧,慢慢的将他的身份给扒拉出来。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潮风会突然插上这么一手,如此一来,江予月前面所做的一切白做了,所有的计划也都被贺潮风给彻底打乱。 她没好气的盯了贺潮风一眼,气鼓鼓的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喜欢本宫插手你的事情?”贺潮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是不想看着江予月为了一些小人物而伤神,对于这些个小角色,何必去花那么多心思,干脆利落的拿下不就完了。 至于他们身后的黑手,送去慎刑司,难道还怕他会不招供? “不敢,殿下你英明神武,谁敢对你说半个不字。”江予月心中有气,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贺潮风顿时脸上浮现一丝怒色,他冷哼一声,甩袖而出。 走到院落时,他停下了脚步,对贺北道:“全给本宫送进慎刑司,让慎刑司的看着办,本宫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此话一出,跪伏在院子中的那些人纷纷脸色大变,慎刑司可是出了名的魔窟,一旦进入,哪里还有性命存在。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殿下,奴才可从未背叛过殿下,对啊,殿下你可要明察啊,奴才可从未做过对不起府中的事啊!” 一时间,院子中顿时哀鸿遍野,所有人都在嚎啕着向贺潮风求情,听着外面的哀嚎,江予月生出了几分不忍,她刚想出门求情,却被伺候在一旁的花苑拉住。 “小姐,奴婢觉得殿下做的很对,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眼下,小姐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万一有个疏忽,可就追悔莫及。” 听闻花苑这话后,江予月看了花苑一眼,不忍道:“这些人中,定然有无辜的,受此牵连何其无辜。” 说罢,江予月小跑着追了出去,花苑连忙从后面跟了上去,边跑边道:“小姐,你别跑,你这要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第437章 这是最后一次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贺潮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小跑而来的江予月,脸色阴沉道:“你为了一群不足为道的下人,竟敢不顾本宫的血脉安危?” 江予月听闻此言,要不犹豫的道:“骨肉血脉在臣妾的腹中,臣妾爱之更甚于殿下爱之,还请殿下网开一面,暂时勿将这些人等送入慎刑司。” “给本宫一个理由。”贺潮风的忍耐似乎已到极致,狭长的凤眸中已闪烁着点点火星。 滥杀无辜这四个字是绝对不能再说的,江予月微微思忖,许久才道:“臣妾不忍见无辜之人受此劫难,恳请殿下将管家捉拿回来之后,审讯出结果再将其中党羽送交慎刑司。” 贺潮风死死的看着江予月,江予月心中虽有惧意,但依旧倔强的与他对视。 这一刻,贺潮风似乎又看到了初见时的她…… 那是的她为了帮助军妓营那群女人逃出军营,不惜以身为饵,舍命伤了自己麾下的裨将马波,后来,她被马波鞭打之后又被自己令人挂在校场示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次,她差点就丢了性命。 想到此处,贺潮风的心突然柔软了几分,他回头看了贺北一眼,贺北顿时明白过来,令人将这些人押去了府中后院的地牢。 “这是最后一次!”贺潮风负手,凤眸中闪过冷冽的光芒。 江予月没有再出声,她从贺潮风冷冽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一丝冰冷,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贺潮风一番好意却被自己给搅合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他是心高气傲的皇子殿下。 看着贺潮风离去的背影,江予月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但此事她并后悔,毕竟,她挽救下来的是生命,并非其他什么。 花苑向前,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看了江予月一眼,憋着嘴道:“以前我认为殿下是个大猪蹄子,如今看来,小姐你也是个大猪蹄子,殿下明明是为了你好,可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把他给气走了,你……你这是没得救了。” 江予月看了花苑一眼,没有理会她这番唠叨,反而出声问道:“绿香了,今个一早就没见她,她人去了哪里?” 绿香?花苑好奇的看了江予月一眼,道:“你不是让绿香去朱雀街买糕点了吗?” “哦,瞧我这记性。”江予月口中如此说着,但心中却露出了几分疑惑来,一大早她就没见过绿香,想不到她竟然借着自己的名头出了府去。 不管江予月愿不愿意承认,再次回到她身边的绿香已经变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江予月叹了口气,有些时候她异常理性,但也有那么些时候,她的感性能压倒一切理性,在绿香这件事上,江予月哪怕有所怀疑,但依旧坚信她绝不会害自己。 花苑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以前她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都说一孕傻三年,难道自己小姐也要开始傻了吗? 想到这,花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愁思。 江予月见她这般模样,顿时伸手在她头上敲了敲,“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呢?” 被主子这一敲,花苑顿时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识破,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娇羞道:“没…没想什么?” 恰逢贺北将人压下后回来复命,见到贺北,花苑的脸色红成了一个成熟的柿子,江予月含笑打量着两人,连连点头道:“不错,很般配。” 这下,贺北的脸也红成了柿子,见他们两人如此,江予月顿时娇笑出声。 “回头本宫去跟殿下说说,让你二人凑成一对,如何?” 花苑羞得想找个蚁洞钻进去,跺了跺脚不依道:“不理你了,小姐!”说完,她一副小女儿姿态逃进了里屋。 贺北也是羞得手脚无措,一番打趣后,江予月心中的阴翳顿时一扫而空,她看了看贺北,道:“贺北,让你去盯着的张科峰最近可有异常?” 说道正事,贺北连忙将心思收了回来,他想了想便道:“看不出任何异常来,他除了每日去点卯之外,要么是在家读书写字,要么就是与三五同僚去来仪楼坐坐。” 去来仪楼?江予月有些好奇,有香膏铺子的分成,张科峰自然能去得起来仪楼,只不过,从他的衣食住行来看,他应该是个节约之人才对,难道这其中有着什么隐秘? 江予月思忖了一番,道:“他与何人去的来仪楼,每次去来仪楼又是谁付的银钱?” 贺北回忆了一会,这才说道:“跟他一起去的人很杂,多是些不得志之人,对了,跟他一同去来仪楼的,大多是一些小官,以监察御史居多。” 第438章 有缘再见 监察御史?江予月微微蹙眉,别看这监察御史只是七品的小官,但这芝麻小官却有风闻奏事之权,官职虽低,但所在的位置却极其特殊,平常几乎无用,但一到朝中势力相互倾轧时,这七品的小官却经常能生出莫大的作用来。 简而言之,监察御史虽是炮灰,但却是异常有用的炮灰。 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张科峰的做法了,他一个小小的学士,如此积极的与监察御史搅合在一起,是何心思。 江予月思索了一番,对贺北道:“你去来仪楼,将这些日子姑娘们收集的信息拿来来,并将此事跟殿下说说,我总觉得此事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贺北点了点头,他刚要转身,江予月又道:“回头你差人去将张科峰请来府中,就是本宫有事寻他。” 等到贺北离去后,江予月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一大早就碰上了这么多事,这让她生出了几分倦意。 …… 三月春来,莺歌草长。 李瑾坐在桃树之下,焚香煮茶恍若神仙中人。 绿香一脸痴痴的看着李瑾,在周国京都,所有高门贵女的梦中情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恍若谪仙的李瑾。 “公子,你唤绿香来何事?” 李瑾执扇一笑,用修长的手指拈下一枝桃花,温柔的插在绿香的发髻之中,绿香恍若醉在他身上传来的迷人气息之中般,脸色羞红成一片,就连耳根子都红了个透彻。 “她最近可好?”李瑾侧过脸,深情的看着眼前那一树桃花。 “公子,三公主她一切还好。”绿香面纱下的面容中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她很快便恢复过来。 像公子这般谪仙似的人物,也只有自家公主能配的上他,可是……为何公主要失贞于他人,还要怀上他人的血脉,她这么做,岂不是枉费了公子的满腔情义,岂不是玷污了公子的清明,玷污了公子这谪仙般的一切…… 李瑾似乎又几分为难,他回头看了绿香一眼,眼眶似乎有几分泛红。 “我要走了,此番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见,绿香,若是有缘再见。” 说罢,李瑾看了绿香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留恋,最终,他狠心回头,似在用行动斩断那丝情缘。 此刻,绿香的心中瞬间空落,她忍不住的想着李瑾的背影奔去,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她的心中升起,假如公子与公主在一起,那自己不就能陪在他的身边了吗? 似公子这般人物,自己肯定是配不上他,但自己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 只是,公主如今都有了身孕,她肯定不会离开吴国回去周国,若是她不回周国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想到这,绿香的心一阵阵抽搐,她咬了咬牙,对着李瑾离去的背影发誓道:“公子你就放心吧,奴婢一定将公主殿下带回你身边。” …… 贺潮风的心情很不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感觉了,热脸贴在别人的冷屁股上,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从江予月那出来后,贺潮风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好?这座独属于自己的府邸,竟然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父皇何时才会解除自己的禁足令,原来被限制自由的感觉如此难受! 看了看时辰,已尽午时,贺潮风本想回主院用膳,可一想到江予月,他便心中有了几分火气,于是他径直朝着锦华院而去。 刚一进锦华院,便见董芙婉迎了出来,脸色中似乎有丝惊慌。 贺潮风蹙眉,脸色清冷的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董芙婉连忙将跪下道:“臣妾哪是慌张,而是老远见到殿下来了,心中欣喜,这才失了仪态。” “哦。”贺潮风挥袖让她起身,自顾自的往里屋而去,便走便道:“本宫要在这用膳,你嘱咐下去,让下人多准备些菜肴,另外,让人温些酒来。” 董芙婉给宝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速去安排,而她自己,快步跟上了贺潮风,一脸喜笑颜开道:“今天一早便闻着喜鹊在枝头上叫,原来是殿下要来。” 看着如此热情的董芙婉,贺潮风微微蹙眉。 他怎么觉得府中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很奇怪,难不成是自己以前都没发现的缘故? 董芙婉的心中很是忐忑,管家身份暴露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董芙婉的耳中,再加上贺潮风大肆的清理府中下人,这让她愈发咄咄不安起来,若她与管家勾连在一起做的事情被贺潮风发现,只怕没人能救得了她。 好在那管家逃脱了,否则,自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董芙婉心中生出了一丝庆幸,她打定主意,回头便去将跟管家一同预谋的事情给处理掉,免得留下把柄落在贺潮风的手中。 第439章 印证猜想 清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左手一直在滴血,嘴角也有血丝渗出,江予月见了大惊,连忙让人将府中老太医请了过来。 “你怎么会受伤的?”江予月看着清影拧起的眉头,她似乎在强忍着巨痛。 江予月让花苑将清影的袖子剪开,一道狰狞的剑伤出现在她眼前,江予月皱眉,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老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她胳膊上的伤口,忙吩咐下人去准备冷却的沸水,并让人去拿来了御制的金创药,清洗包扎后,清影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太医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替她号了号脉,有些凝重道:“这人可是下了杀手,若不是你穿了软甲,只怕你今日回不来了。” 清影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脖子一歪便晕了过去。 看着她的气息急速的转弱,老太爷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让下人将清影身上的外衫以及软甲除去只留下亵衣,而后,老太医飞速的拿出一盒银针,在她身后飞速的施针。 忙碌了好一番后,清影的气息稳定了下来,虽面若游丝,但气息缓缓的稳定下来。 做完这些后,老太医气喘吁吁,额角已经被汗打湿,刚才那一幕的确惊险,若非他及时用施针将她的心脉稳住,只怕清影一脚就跨进了阎王殿。 江予月让人将清影带下去静养后,有吩咐花苑端来热水让老太医净手。 “老太医真是妙手仁心,还好有您在,否则清影的就要香消玉殒了。”江予月心有余悸,待老太医净手之后,江予月又让下人奉上了热茶。” “娘娘过奖了,救死扶伤乃我辈医者的本分。”老太医从怀中掏出帕子,将额角的冷汗拭去,然后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江予月让花苑从库房取来了一盘纹银,约莫有上百两银子。 “老太医,区区俗物不成敬意,切莫嫌弃。” “这如何使得?”老太医连忙罢手,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如何敢收这银两。 “老太医莫要推辞,与清影一条性命比起来,这些俗物何其轻也,对了,本宫还有些事情想要跟老太医请教。” “那下官就谢过娘娘赏赐了,娘娘有何问题,但说无妨?” “老太医在杏林多年,与宫中的赵太医交情如何?”江予月端起茶杯假装喝茶,但眼角却锁定在老太医的身上。 老太医摸着颌下白须,皱眉道:“这人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太医局出身,当年宜贵妃中毒之后,八殿下在国中四处求寻名医,这赵太医就是在这个时候入的宫,下官只知道他的医术是不差的,清心散的毒他都能用药压制,至于其他的,下官就不知道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心有所思,片刻后,她又问道:“老太医,你听说过玉女之血可解百毒这个传闻吗?如果从你们医者的角度来看,这玉女之血当真有此奇效吗?” 老太医抚须之手微微一顿,随即摇头道:“从岐黄一道来看,玉女之血可解百毒的说法自然是行不通的,也许是下官孤陋寡闻,或许这玉女之血真有这等奇效也说不定。” 从他这番话来看,这老太医其实是不信玉女之血可解百毒的这种说法的,江予月面色不变,又问道:“老太医可听说过暖心玉髓?” 老太医点了点头,道:“这是传说之物,据说有养人心脉的神奇功效,对心疾的作用颇大,此物老夫倒是听说过。” “那此物是否能治愈心神衰竭之症?” 老太医有些踌躇,他思虑了好久才道:“回禀娘娘,这暖心玉髓就跟玉女之血一般,都是传闻罢了,至于能否治疗这些病症,下官的确不知,毕竟下官从未见过实物。” 江予月点了点头,这老太医倒是实诚,坐了片刻后,江予月让花苑将老太医送出了主院。 等老太医离开后,江予月皱起了眉头,与老太医的这番对话,更加印证了她的一些猜想,虽然只是猜想,但却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她将事情藏在心底。 …… 绿香回来了,手中提着包好的各色糕点。 花苑老远便闻到了香味,一脸馋色的小跑了过来。 “绿香姐姐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江予月看了绿香一眼,绿香的眼神有些躲闪,江予月道:“回来了,把糕点放下,花苑帮你留了午膳在膳房,你自己去吃上一些。” 见主子没有追问自己出府之事,绿香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愧疚,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一旁的花苑眨巴着双眼,有些疑惑道:“绿香姐姐今日有些不对啊。”她说话时,嘴里塞着糕点,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 江予月扶额,这花苑,可是越来越跳脱了,这可不是好事,得找机会说说她才行。 第440章 逃脱 在自己跟前,她怎么跳脱都没事,就怕她日后跳脱惯了,惹上了贺潮风、又或者惹上了宫中其他的贵人,到时被责罚还是小事,就怕连她小命都给搭进去。 花苑一连吃了几块糕点后,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小肚子,对江予月道:“小姐,这糕点真是太好吃了,要不我们把吴婆子雇进府中算了,她可以给我们做更多的好吃的,也可以多陪小姐你聊聊天。” 江予月脸色微微一凛,正色道:“此事莫要再提。” 花苑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花苑,跟在我身边,可得小心谨慎些,日后莫要再像最近一般,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你的不是,定会痛责于你,你可还记得宝瓶、宝笺等人的遭遇?” 花苑顿时心中一紧,慌忙跪下道:“小姐,奴婢…奴婢最近有些放肆了,小姐你可千万莫赶奴婢走。” “起来吧,花苑,你是个聪明人,也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记着,切记莫要得意忘形,得时刻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走错,便是深渊。” 花苑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说的并不是吓她的假话,她可是跟着江予月一同从侍妾走到正妃之位的老人,以前的那些陷阱,如今想起来都觉得觉得可怕,若不是自家主子聪慧谨慎,只怕如今早就成了枯骨一堆。 “奴婢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还请小姐责罚。”想通了这些后,花苑将秀首贴在地面,心中生出了惶恐。 江予月亲手将她扶起来,有些心疼道:“傻丫头,我这也是怕你出事,你也莫要多想,你跟白芷的情义 ,我永远都放在心中,但也就因为如此,我才怕你们会做出傻事让人抓住把柄往死里整。” 顿了顿,江予月有些苦涩道:“你们也知道,无论是深宫后院,还是这皇子府,看似平静,但内里的漩涡却无处不在,一不小心,便尸骨无存。” “小姐,花苑明白了!”响鼓不用重锤敲,江予月这一番点拨,花苑恍然醒悟,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喜鹊匆忙走进厅中,对江予月行礼道:“娘娘,清影醒了,她要见娘娘。” 江予月连忙起身,临出门时转过头对喜鹊问道:“此事殿下可曾知晓?” 喜鹊摇了摇头,“清影回来时已经负伤,肯定来不及告知殿。” “殿下如今在何处?” 喜鹊有些踌躇,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江予月一看她那样子,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对她道:“你去将此事禀知殿下。”说完,江予月便领着花苑前往偏院探视清影。 等江予月到时,清宁正在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清影喝下熬好的汤药,见江予月来了,清宁起身便待跪下行礼,江予月连忙让她免礼。 “好些了么?”江予月坐在床边,一脸怜惜的看着清影。 “奴婢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清影挣扎着想要起来,江予月连忙将她按着,示意花苑将枕头垫高了些。 “你好好养着,其他事情莫要担心。”江予月绝口不提追踪之事,而是关切的让她好生休养,一边的清宁瞧着江予月不似作伪,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向前道:“奴婢替妹妹谢过娘娘,娘娘如此体恤下人,能跟在娘娘身边服侍,是奴婢们的幸运。” “有你们在身边相助,是本宫的幸运才是,日后切莫再说这些,花苑,你去请老太医再来给清影瞧瞧,对了,让下人去通知白芷,去张科峰那取凝香露来,不能让清影的胳膊上留下疤痕。” 此话落在姐妹二人的耳中,顿时让她们两人生中暖意更甚。 “娘娘,奴婢等身份低贱,娘娘切莫如此浪费。”清影挣扎着想爬起身来。 江予月面色一寒,道:“有什么东西能比你们的身子更重要?此话日后莫要让本宫再听到,否则,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见江予月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怒气,清影、清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刚要说些什么时,贺潮风大步而来,瞧见受伤的清影,脸色有些不虞。 “人了?” 清影刚要挣扎起身,便被江予月按在床上道:“你躺着回话便好。” “回殿下,奴婢追踪管家进了城东壶口街的一处宅子时,被人偷袭,若非我发现的早,只怕就回不来了。” 贺潮风听完,眉宇拧成了一团。 “对方竟然能发现你的追踪,并且能伏击于你?”对于清影的追踪术,贺潮风还是认可的,可对面那人竟然能识破她的追踪,并且伏击于她,这证明对方早有准备,而且是有针对性的准备。 这会是谁?贺潮风陷入了沉思,有意思,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441章 线索 的确是自己打草惊蛇了!贺潮风冷冽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思索,他看着清影道:“可有其他收获?” 清影思索了一番道:“伏击我那人是个男人,从他的呼吸声来看,他是个高手,虽然他蒙着面,但只要我再见他,就一定能认出他来,另外,这人身上似乎有股药味。” “什么药味?”江予月认真的听着他们对话,当听到药味两个字时,她终于忍不住的插嘴问道。 清影蹙眉思索了一会,道:“具体什么药味说不上来,但这人应该长年跟药材打交道,身上的药味很杂。” 常年跟药材打交道? 江予月起身,让清宁继续喂清影喝药,随后道:“长年跟药材打交道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医者,一种是做药材生意的人,可这两种人在京城到处都是,想要凭借这个线索寻到那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贺潮风闻言点头,他待清影将药喝完后,这才问道:“除了身上有药材味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征?” 清影闭目回想了一下,道:“此人的耳朵比常人要大,伤我之时,他用的是左手剑,但与我交手时,他又换回了右手剑,也就是说,此人双手皆可用剑。” 双手都能用剑?贺潮风视线拧成了一束危险的光芒,他一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寒声道:“陈宇德。” 见贺潮风一脸杀意,场中所有人都被他的杀意影响,连动也不敢动上一分,生怕惹怒了盛怒之下的贺潮风。 江予月皱眉,她看着贺潮风道:“殿下,眼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这陈宇德竟然对我们府中之事了如指掌,这才是致命的。” 贺潮风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心帮了个倒忙。 如今管家被惊动后逃离了府中,本能一网打尽,却被自己中途给搅合了,想到这,贺潮风有些愧疚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江予月倒是没有在意,安慰贺潮风道:“殿下,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们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知道陈宇德还在京中,而且跟管家有所关联,如果管家是宫中那位的人,是不是意味着陈宇德与宫中那位也有关联?” 此话一出,贺潮风的脸色微微一紧,照她的分析来看,这个推断极有可能是真的。 “来人备马,本宫要进宫。”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马上进宫将这消息告知母妃。 江予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贺潮风道:“殿下你的禁足令还未解除,此时出府,不是授人以把柄?” 贺潮风有些气恼的出了清影的屋子,在走廊上来回踱了一圈后,让人将贺北寻来,嘱咐了一番后,贺北立即赶去了宫中。 嘱咐清影好生休养后,江予越领着花苑出了屋子,却见贺潮风静静的站在一旁,见到江予月出来后,他向前牵着她手便走。 “殿下这是要带臣妾去哪?” “去蕙草院。”贺潮风头也不回的说道。 从主院道蕙草院,足足有一炷香的路程,贺潮风大踏步而行,见江予月有些跟不上,贺潮风回头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不一会工夫,蕙草院变出现在眼前,江予月让贺潮风将自己放了下来,有些疑惑道:“殿下带我回这蕙草院可是有什么事?” 贺潮风领着她进了院子,玉儿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果酒之事,这院子里面除了几个打扫的下人之外,就剩下了鸡鸭的鸣叫声。 “前几天,暗卫告知本宫,说管家一直在蕙草院打转,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当时本宫并没在意,如今想来,他定然在打什么坏心思。” 听闻他这番话后,江予月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来,被册封为正妃之后,自己就搬离了这蕙草院,管家就是要打自己的注意,也不应该将眼光放在蕙草院才对,难道他是想对玉儿不利? 又或者说他想借玉儿对自己的果酒生意做些什么? 江予月想了想,心中有几分不安。 管家能再府中潜伏多年,足见他心智的可怕,以他的心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来蕙草院,定然是想借蕙草院达成些什么…… 如此想着,江予月径直往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而去,胡老三种下的花卉已经长处了苗来,虽说这胡老三的心机不纯,但他打理园林的技艺却是不差,经过他的点缀,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显得生机勃勃,让人看着心有愉悦。 她信步走进了里屋,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一切如旧,虽然自己搬去了主院,但下人们依旧定期来打扫这座屋子,并没有想象中哪有遍布灰尘。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管家能借蕙草院做些什么? 江予月再次打量着房间的四周,突然,她发现梳妆台上似乎多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尊泥塑的佛像,这尊佛像并不大,只有拳头大小。 这佛像不是自己之物,是什么人将它放在这里的? 第442章 天人相争 江予月看着那拳头大的佛像心如电转,是谁进来并且在自己这留下了这东西?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贺潮风见她盯着梳妆台上那尊佛像,这是一尊很普通的弥勒佛,很常见。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从她进府以后,贺潮风还是第一次在她的住处发现佛像之类的东西,伸手便想拿起来一观。 江予月拉住贺潮风伸过去的手,蹙眉道:“别动,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不是你的东西?”贺潮风反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 这里是她以前的寝屋,有人在她搬走后偷偷的放进了一尊弥勒佛,这不可能是在为她祈祷,应是有人想用这尊弥勒佛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让清宁来看看?” 听闻贺潮风此言,江予月缓缓摇头道:“殿下,此事莫要声张,让人暗中来查看便好,我们先离开院子,这次不能再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贺潮风看了江予月一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遂点头。“那便依你,回头本宫让人盯着这里。”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眼下管家逃走,有嫌疑的人都被关押进了地牢,但这并不代表府中就没有了管家的党羽,这尊弥勒佛可以当做诱饵,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嘴角不由挑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这个时候的她像极了一只狡猾聪慧的狐狸。 他乐呵呵的牵起她的柔荑,打趣道:“走吧小狐狸,这里就交给暗部来处理,本宫也想看看,这府中还有谁在干着吃里扒外的事。” 小狐狸?江予月仰头看着贺潮风,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捉狭的目光。 “本宫这么帮着你,你该怎么感谢本宫?” 这……什么时候变成他帮自己了?江予月有些哭笑不得,管家被安插进府时,她可没进府,就算管家暗地里想害的是她,可最终的目标也是冲着贺潮风而去的,怎么到了他口中,就变成是他在帮自己了喃? 懒得跟他计较,江予月扬了扬下颌,慵懒道:“你想怎么感谢?” “本宫饿了!”看着江予月那张精致的脸庞,贺潮风忍不住调侃道。 瞧他那副模样,江予月的脸颊微红,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正经? “饿了去找董侧妃去。”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后,江予月掉头就出了屋子,屋外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贺潮风跟在她身后出了宅子,打趣道:“本宫只想吃些你做的饭菜罢了,你想什么了?” “你……”江予月羞的满脸通红,跺了跺脚,一副小女儿姿态的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于他。 这娇俏的一幕,让贺潮风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跟本宫回府,有些日子没尝过你亲手做的小菜,今日便给本宫做上一些,让本宫开开胃口。” 说完,贺潮风不由分说的牵着江予月便走,春日阳光下,两人牵手而行,和煦的阳光洒在这对郎才女貌的身上,恍若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远远看去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 绿香一整天都心有忐忑,一种可耻的背叛感压的她心中惶惶。 看着手中的瓷瓶,绿香有些踌躇,真的要对主子下手吗?她脸上闪过无尽的挣扎,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道:“下吧,难道你就不想每日都看到公子吗?” 另外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反驳道:“不行,怎么能对相依为命的主子下手!” 这两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疯狂互掐,她握住瓷瓶的手渐渐的收紧,冷汗从她额角落下。 最终,她还是将瓷瓶给收了起来,当她将瓷瓶收起来的刹那,她感觉自己有种脱力的感觉,就如同自己跟自己殊死搏斗了一番般。 “绿香姐姐,绿香姐姐!” 花苑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推门声让绿香惊惶跳起身来,当她看到是花苑时,脸上的紧张散去了些。 “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绿香拍了拍自己胸口,花苑连忙吐了吐舌头,双手绞在一起歉意道:“对不起啊绿香姐姐,小姐让我来寻你过去,说是让你膳房准备些饭菜,特意嘱咐让你做些周国小菜,今晚殿下会在这用膳。” “你等我一会,我收拾收拾屋子就去,对了,主子可说了具体做些什么小菜没有?”闻言,绿香的脸色恢复如常,她不动声色的将被子叠了叠压在枕头上,枕头下方,便是她藏那小瓷瓶的地方。 花苑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她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绿香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第443章 刻意接近 自从贺潮风被吴皇下令禁足后,三国和谈之事便停顿了下来,缺少了贺潮风这个主事人,便只有鸿胪寺每天应付着三国来使。 没了贺潮风压阵,鸿胪寺从上到下苦不堪言,每日都被三国刁难着,伺候在漠北皇廷那边的鸿胪寺官员甚至还被那帮漠北蛮子揍了一顿。 司徒良最近很是苦恼,原以为被调入京中后定然能步步高升,这还没等到自己步步高升,便迎来了当头一棒,这些天,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云雾城来,在云雾城时他主一城大权,日子过得倒也爽利。 这天,打发走了南越这个狗皮膏药后,司徒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总算是熬到了散衙之时,得回去好好的饮上几杯,散散心中这股子怨气才行。 刚走出鸿胪寺,便见一名长相清秀的官员迎了上来,一眼瞧见司徒良便道:“司徒兄好久不见。” 司徒良仔细看了看来人,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拍手道:“莫不是张科峰张榜眼?” “什么榜眼不榜眼的,你我乃同科进士,今日一见也是有缘,走走走,我们出去坐坐,饮上几杯!” 张科峰热情的攀着司徒良的肩,将他拉着便往外走。 “这……” “放心,今日张某做东,我们来仪楼去坐坐。” 来仪楼,司徒良一听连忙罢手,这可是京中最有名气的消金窟,就自己一个月的俸禄,只怕不够在里面吃上一顿饭的,这张科峰虽是翰林学士,但品阶跟自己相同,俸禄自然也相差无几,他如何能去来仪楼花销的起? “算了算了,张兄,我们寻个小店饮上一番便好,这来仪楼还是算了。” “哈哈,司徒兄莫要担心张某,张某与八皇子妃一同做那香膏生意,不差些许小钱。”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科峰搬出了八皇子的名号,司徒良一听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如此,那就蹭蹭张兄的光,去那来仪楼坐上一坐。” 闻言,张科峰哈哈一笑,与司徒良一同消失在了鸿胪寺门口。 …… 贺潮风看着慢慢一桌的佳肴,点了点头,对江予月道:“想不到你以前的贴身婢女有如此好的手艺,不错,不错!” 听到贺潮风的夸赞,江予月看了一眼绿香,笑盈盈的回道:“绿香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殿下你这可是有口福咯。”说着,江予月起身,替贺潮风将各色酱料调制好,随手夹了一筷子白斩鸡放在他的碗中。 “殿下尝尝这个,绿香做这白斩鸡可是一绝,还有这红烧肉,是我以前最爱吃的一道菜。” 贺潮风用玉筷夹起白斩鸡沾了沾酱料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了一番,连连点头。 “不错,想不到这一道简单的白斩鸡竟然也能做出不同的风味来,真不错。”贺潮风赞不绝口,他看着绿香,道:“想不到你不但忠心护主,而且还有如此厨艺,当真不凡。” 见贺潮风夸赞自己,绿香连忙跪下道:“殿下过奖,这都是奴婢的本份。” “很好,本宫就欣赏你这种知进退的人,你放心,本宫已传信让赵太医赶回京中,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京城了,等他回了京城后,你脸上疤痕一定能如愿祛除。” 江予月看了绿香一眼,娇笑道:“绿香,你还不谢过殿下。” 绿香朝着贺潮风行了个大礼,道:“奴婢谢过殿下、谢过主子。” 贺潮风点了点头,随意用了些饭菜后便借故回了书房,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江予月不由有些肉疼道:“真是浪费,花苑,你去看看玉儿跟白芷可曾回来,若是回来了,叫她们过来一同用膳,这菜肴可不能浪费了。” 花苑应声而去,场中顿时只剩下她跟绿香。 江予月看了绿香一眼,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绿香有些踌躇,江予月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眼中发现了惊惶。 “没…没什么!”她眼神躲闪,说话都开始结巴,见她如此,江予月如何不知她心中有事。 既然她不愿说,江予月也不打算在逼问于她,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见江予月不再出声询问,绿香愈发咄咄不安,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主子,奴婢就是有些想念家乡,昨夜梦见了我们院子里的茶花开了……” 说到这,她自己都有些编不下去,这是她第一次欺骗江予月,紧张的手心尽是冷汗。 见她这傅咄咄不安的样子,江予月实在不忍苛责于她,将她拉到桌前坐下,道:“绿香,你我虽是主仆,但实为姐妹,我希望你有事便跟我说,若你想念周国,我可以托付李公子将你带回周国,寻上一处好人家安顿好你。” “不…奴婢绝不会离开主子。”绿香一听,急得眼泪从她眼眶中滴落。 第444章 暗生心思 见绿香如此,江予月心情异常复杂,她觉得自己多心了,绿香怎么可能会害自己,若她又害自己的心思,又岂会毫不犹豫的换上自己的嫁衣替自己去死? 也许是见多了尔虞我诈,又或许是经历的太多,江予月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偏向了阴暗,看人之时,总会第一时间去琢磨她是否会害自己。 玉儿来了,瞧见江予月便道:“姐姐,白芷真的是太厉害了,她这两天便将白脂玉瓶、翠玉瓶,以及官窑精瓷给解决了,若不是有她帮忙,我这头都快忙大了。” 跟在她身后的白芷嘴角微微抿起,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遮不住,一副小姐快夸我的模样。 江予月顿时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家白芷啊可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 对于白芷的能力,江予月自然是知道的,在云雾城开药堂时,很多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便交给了她跟燕宸去处理,每一次她都处理的妥妥帖帖。 白芷做事啊,不但有条有理,而且还颇有智慧。正因为如此,江予月才让她去协助玉儿处理果酒筹备一事。 “好了好了,等你们几个出嫁时,我替你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你们看怎么样?”江予月让玉儿坐在自己身旁,并示意白芷、花苑一同坐下。 “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跟在小姐的身边。”花苑眨巴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眼前这一桌子的佳肴,她对美食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一脸小馋猫的样子。 白芷敲了敲她脑门,打笑道:“就你嘴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了几串冰糖葫芦,花苑顿时欢呼一声,一手抢过便往口中塞,一边塞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白芷姐姐最好了。” 大家瞧着她这幅模样,纷纷笑出声来。 打闹了一番后,江予月将视线看向玉儿,道:“玉儿,我以前住过的那间屋子最近可有打扫?” 玉儿放下手中筷子,“姐姐你就放心吧,你的屋子我一直嘱咐兰儿亲自去收拾的,姐姐若是想回去住上几天可随时过去。” “有兰儿收拾,那我就放心了,你记得交待兰儿,屋外的那些花花草草得好好打理着。” 玉儿点了点头,顺手给江予月加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放在她碗里,道:“姐姐,这些天白县主也开始来铺子了,这果酒之事能筹备的如此顺利,也离不开她的帮助。” 听闻白玉珍能出府了,江予月笑道:“玉珍妹子的禁足令总算是解了,也不知我何时才能出宫。” “是啊,要不将铺子开张的时间再推迟些看看,若能等到殿下的禁足令取消,让殿下领着姐姐出府便好。” 玉儿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若按照原计划行事的话,再有三天便是果酒铺子开张的日子,虽说眼下有白玉珍在后面主持,但是少了江予月在,玉儿总是觉得有几分不安。 江予月笑了笑,道:“朝中之事我们还是莫要议论的好,至于开张之事,我这两天跟殿下说说,看能不能出府一趟,对了玉儿,最近难民村那边的花卉地如何?” 白芷接过话茬道:“难民村那边的百姓知道这花卉是小姐你的产业,都尽心尽责的伺候着那些花卉地,如今长势喜人,再过些时日,应该可以收回一批花卉,也算是缓解了我们的原料空缺。” 见几人聊的欢快,一旁的绿香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突然想起了李瑾那张如玉般的俊脸,若是他在,自己应该能插上几句话吧,想到这,她又想起了那个瓷瓶!!! 江予月察觉到绿香的失落,遂拍了拍绿香的手,笑道:“等你脸上的疤痕去了,便可多出府走走,跟着公主还有白芷出去见识见识这大吴的京都。” 白芷也笑嘻嘻的道:“对啊,绿香姐姐,这吴国京都可热闹了,等你脸上的疤痕祛除了后,我便好生领你逛上一逛。” 花苑也在一旁起哄道:“对对对,街上的冰糖葫芦可好了,还有糖人儿,还有糖炒栗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刚才那冰糖葫芦了,留一串给绿香姐姐!” 白芷瞪了她一眼,花苑顿时缩声不敢再说,趁着白芷不收回视线时,花苑对着绿香挤了挤眉毛,将身边的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绿香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着花苑摇头道:“花苑妹妹自己留着吃便好,我吃不得太酸的零嘴,这冰糖葫芦中的山楂我是不敢吃的。” 江予月也笑着点头,道:“她这毛病很小的时候变落下了,花苑你自个儿吃吧,回头让白芷在府外买些糖炒栗子回来,这个绿香爱吃。” “对了小姐,我今天碰到张科峰跟云雾城那县令司徒良了?”白芷突然想起这事,连忙向江予月说道。 张科峰、司徒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搅合到一起去了? 第445章 异样 这张科峰最近到底是在筹谋什么,到处花钱宴请官员,从表面上来看,这些官员的官职都不高,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江予月却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监察御史,虽是小官,但有风闻奏事之权,可直达圣听,鸿胪寺官员,可光明正大的接触三国使团,难不成张科峰想借二者来做些什么? 江予月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张科峰能高中榜眼,定然不是无脑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想到这,江予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几天她让贺北将来仪楼的信息拿回来,可到了今日,贺北竟然还没将信息送来,难道出什么事了? 看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江予月看了花苑一眼,问道:“花苑,今天可有看见你家贺北?” “小姐!!!”花苑有些不依的跺脚,小女儿姿态十足,顿时引得场中众人纷纷大笑。就贺北与花苑之间的那点意思,大家早就知道了,这两个人可没少眉目传情,再加上江予月有意无意的撮合他们俩人,眼下,贺北与花苑也就差最后的定亲了。 “甭废话,快说你家贺北今天去哪了,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白芷向前准确的拈住她的耳朵,动作无比娴熟,花苑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 “疼疼疼,白芷姐姐……”花苑被揪了起来,捂着耳朵道:“今天我真不知道他去哪里,我这就去寻他。” 江予月挥手制止,“算了算了,贺北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暂时不要寻他先。” 用膳完后,喜鹊将玉儿送回了蕙草院,等玉儿离开之后,江予月让花苑与绿香去准备沐浴所用之物,支开了她二人后,江予月让白芷坐到自己的身边,这才出声问道:“这些天你跟着玉儿,可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白芷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公主的表现一切正常,奴婢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妥之处。” 江予月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丝释怀,希望玉儿不要卷入某些事情当中,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她,对于敌人,江予月丝毫不会留手,但对于身边之人,江予月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等等,有一天清晨,公主似乎精神很差,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白芷突然想起了这事,连忙向江予月说道。 听完此话后,江予月眉宇微微蹙起,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从玉儿入府到今日,江予月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又彻夜未眠之事,平日里,她都是早早便起床在院子伺候那些鸡鸭,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她碰到了让她恐惧到无法入眠的人或者物。 江予月皱眉,这事看起来似乎不起眼,但她敏锐的从中发现了不对之处 。 她叹了口气,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 这些天,董芙婉一直龟缩在锦华苑中,连后花园也不曾再去。 贺潮风的这一次行动,的的确确的让她受到了惊吓,管家逃逸,凡是跟管家有所关联之人,尽数被收押在地牢,据下人说,若非江予月那个贱人为那些下人求情,只怕贺潮风早就将他们尽数送入了慎刑司。 慎刑司,那可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进去之后,哪怕你是个铁人,都难以囫囵着出来。 董芙婉心中忐忑,若是让贺潮风发现她曾与管家有过勾连,那谁也救不了她。如今,她只能祈祷这场风波快些过去。 “宝琴,上次那事最后可是实行了?” 董芙婉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之后,这才小心的像宝琴问道。 宝琴同样小心翼翼的扫了四周之后,才道:“那人应该已经在动手,那些东西是否放了过去,奴婢也是不知。” “你真没用。”董芙婉心中一阵烦躁,扬手就给了宝琴一巴掌。 宝琴捂着脸,任凭眼泪在眼眶打转,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她的脑海,让她眼眶中生出了丝丝猩红。 “明个儿一早就去打探打探,想办法混进那里,把东西带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了,追究起来我们都难逃其咎。”董芙婉甩了甩袖子,眼中的不安尽数化作了脸上的狠厉。 宝琴那敢多言,但一丝想法却遏制不住的爬上了她的心头,她将头压低,不敢让眼中的仇恨暴露在董芙婉的视线中,否则,这董芙婉一定会活活的打死她。 “知道了,明天一早,奴婢便去那边看看,会想办法混进去将东西给取出来的。” “给本宫把这事做好了,否则,小心的你狗命。” 董芙婉脸色狰狞,往日的温婉尽数消失不见。她看着天际的那轮残月,眼中露出了一丝迷惘。 第446章 太医归来 在江予月未进府之前,自己何曾像今天这般狼狈过,当初的齐羽儿虽与自己不对付,但终究只是个侍妾,就算殿下宠信于她,她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原以为只要自己稳扎稳打,将府中的一切都打理好,终有一日自己可彻底成为这座府邸的主人,谁料,江予月出现了,她一出现便将沈云曦给打下了深渊,接下来,府中的侍妾死的死卖的卖,就连自己,最终都只能跪倒在她的身前…… 每每想到这,董芙婉就觉得自己的心中如同被钝刀在一刀一刀的切割一般,痛的让她难以呼吸,痛的久了之后,那些痛便化作了无尽的恨,痛有多深,恨就有多狠。 对于贺潮风,董芙婉爱的深沉,如今在他彻底宠信了江予月后,董芙婉对他的爱也在慢慢的变化,变成了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不过,董芙婉坚信,只要自己将江予月解决掉后,殿下便就是她的了,永永远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将来,他登临大宝,自己便可母仪天下…… 这一切的前提是江予月必须得死!!! 董芙婉双眼猩红,秀牙咬的咯咯作响。 人就是这么奇怪,江予月从来都没想过去争什么,一直都是被动的在防守,可就是如此,她依旧被董芙婉、王蔷薇之流恨入了骨髓。 若是每个人能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那这方世界得少多少纷争。 …… 赵济世赵太医回来了,他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亲自来到了八皇子府求见贺潮风。 贺潮风让人将他领进了会客厅,随后带着江予月一同去会见了他。 “下官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江予月看了赵济世一眼,笑道:“赵太医的消息很灵通嘛。” 赵济世笑道:“下官还在三江城时,便从木将军他们那里得到了消息,娘娘果然是有洪福加身之人,不但身体无恙,还有了殿下的血脉,真是可喜可贺。” 见到赵济世,贺潮风那张冷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淡笑,他挥手让侍候在一旁的下人奉上香茗,亲自请赵济世坐下饮茶。 “殿下,此番疫情终于成功遏制,这多亏了娘娘,明日下官进宫见驾,一定如实将娘娘的功绩上报予陛下。”赵济世脸上挂着一丝崇敬,眼神坚定的说道。 “此番功劳,乃众人齐心合力所得,她虽有出力,又如何赶得上赵太医你劳苦功高,这次你回京,本宫定会亲自上书为你请功。”贺潮风嘴角勾起了一丝幅度,在这场人为的瘟疫之下,要论功劳,没有人比江予月出力更多,这些事情宫中早就知晓,但是却不能明着封赏于她,毕竟有些事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的。 一番寒暄之后,江予月突然道:“赵大人,此番急招你回来,是有事要辛苦太医。” 赵济世连忙道:“娘娘但请吩咐,只要下官能做到之事,一定不会推辞。” 江予月挥手示意绿香上前,她亲自摘下绿香的面纱,道:“这是本宫尚在周国时的贴身婢女,与本宫虽为主仆,实乃姐妹亲人,当初她为了本宫而不惜毁容,如今,本宫想要恢复她的容颜,这需要赵大人帮忙相助。” 赵济世有些踌躇,仔细看了看绿香脸上的疤痕,皱眉道:“可是下官并不擅祛疤此道,如何能帮得上忙?” 江予月笑了笑,道:“听闻赵大人你会传闻中的施针止痛,祛除疤痕之事另有人做,但这止痛之事还得劳烦赵大人。” “愿意效劳!”赵济世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江予月将他眼中这丝得色收在眼底,他这丝得色并不简单,不是那种身怀绝技被人夸赞而内心欣喜的得色,反而是那种计谋得逞的得色。 这一发现,让江予月在心中将警惕拔高了几分。 一番寒暄过后,江予月将时间约定在两天之后,定下时间后,江予月又嘱咐花苑出府,去学士府将信息告知张科峰。 等赵济世离开府中后,贺潮风收回了脸上挂着的笑容,他扭头问江予月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又几分不妥?” 江予月咋闻之下,摇头道:“殿下何出此言?” 贺潮风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他向前用手勾住她的下巴道:“因为你的眉角多次微微挑起,而你每次做这个动作时,就意味着你在盘算事情。” 嘶!江予月暗吸了口冷气,这贺潮风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这个小秘密的? 见她沉默不言,贺潮风脸上的冷笑愈盛,他低头吻在她的柔唇之上,温润的触感让江予月的心微微收紧。 “以后有事便跟本宫说说,别一个人藏在心中,在我大吴,没有本宫的支持,你寸步难行!” 第447章 约定 贺潮风这话说的虽然不中听,但这的确是江予月最大的破绽所在,在这点上,她比不了董芙婉、王蔷薇,因为,她们都有母族势力在,一些事情,母族可以出手替她们解决。 而江予月,在大吴京都中无亲无故,谁能帮她? 她唯一能寄托的只有贺潮风,这是她的弱势,出身带来的弱势,对她而言,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江予月叹了口气,她看着贺潮风道:“殿下说的是,臣妾从来只是殿下身上的菟丝草罢了,若是哪天殿下腻烦了臣妾,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臣妾一条生路。” “额,你就如此贪生怕死?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贺潮风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江予月却是苦笑,她道:“没有人不怕死,而且,臣妾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还不能死。” 看到她一脸苦笑,笑容中还夹杂着无尽苦涩,贺潮风生出几分心疼,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难得柔声道:“放心,本宫会一直在你身边,莫要胡思乱想。” 江予月仰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冷冽而清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柔和,她将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道:“殿下,你该信我的,如今的我已经有了你的血脉,我还能去哪?” 窗外,阳光和煦,暖暖的春风徐徐而来,贺潮风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怀中,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精致的琼鼻,打趣道:“你还知道有了本宫的血脉?本宫瞧着你整天跟大理寺丞似的,总是将事情埋在心中自己琢磨,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身孕在身这事呢。” “殿下。”江予月抬起头,用认真的视线看着贺潮风。“殿下能否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于臣妾,包括殿下与陈宇德的恩怨,以及玉女身后所关联的一切?” 贺潮风身子微微一滞,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了几分踌躇。 “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你知道这些事情后对你不好,知道的越多,你的危险就越大。” 听到贺潮风这话,江予月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她认真的看了贺潮风一眼,眉宇拧成了一团,道:“我想殿下你是忘了,就算殿下不将这背后的关联告知臣妾,臣妾身边的危险一样没减少过一分,打我进府之后,已记不清多少次死里逃生,殿下可能不知,但臣妾却不敢忘。” 听完她这一番话后,贺潮风脸上的犹豫之色更重,许久他才说道:“等你将血脉诞下之后,本宫便将一切都告知于你,可好?” 江予月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真诚,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贺潮风生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掌与她精致的小手击掌约定,俩人相视一笑,一丝淡淡温馨在他们之间袅袅而起,厅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温馨。 …… 宝琴在蕙草院外看了又看,几番走到了蕙草院的门口后又退缩了回来。 如此明着进入蕙草院,绝对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若是不进去,只怕回了锦华院又得挨上一顿毒打。 进或不进,这两个念头在宝琴的脑海中斗来斗去,许久,宝琴有些崩溃的抱头蹲在地上。这一幕,早就被暗中观察的春兰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在眼中,让身边的暗卫将此事迅速传回了主院。 得知这个消息后,江予月的眼中微微一亮,她唤来喜鹊嘱咐了几句,喜鹊点头离去。 不一会,宝琴便被喜鹊带到了蕙草院旁边的一处隐蔽的角落,宝琴本就心中忐忑,当她看清楚角落中那人时,顿时吓得双脚一软,直直的瘫软在地。 “怎么,本宫有那么可怕吗?”江予月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冷色,她精致的脸上蒙着一丝淡淡的寒霜,冷眼瞥了宝琴一眼。 “奴婢…奴婢见过娘娘。”说这话时,宝琴浑身发颤,就连声音中都带着畏惧的颤意。 江予月冷哼一声,道:“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宝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此话一落,宝琴浑身如同筛糠一般,脸色苍白的可怕。 “娘娘,我招,奴婢什么都招,还请娘娘饶命,此事与奴婢无关,一切都是…都是她所做的。” 宝琴咬了咬牙,想着董芙婉整日对她非打即骂,她的心渐渐的坚定起来,既然她不让自己好过,那自己又何须为她保密? 如此一想,宝琴的身子奇迹般的不抖了,她抬头看着江予月,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江予月收回了脸上的冷色,当她听完宝琴所述之事后,顿觉冷汗从她额角滴落,这若是让她们将此事做完,非但是自己,哪怕是贺潮风都难逃一劫,这董芙婉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第448章 扣帽子 江予月蹙眉,她稍加思索后,在宝琴耳边低声交待了一番,然后让喜鹊将宝琴给放了。 宝琴千恩万谢的离去,喜鹊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将她放了?看着喜鹊迷惑的眼神,江予月并没有向喜鹊解释原因,反而对喜鹊道:“此事未弄明白之前,先不要告知殿下。” “可是……”喜鹊刚想说点什么,江予月侧脸,用冷冽的眼神看着喜鹊,摄人的目光让喜鹊不由自主的闭嘴不再多言。 “是,娘娘。” 江予月收回了视线,在这一刻,喜鹊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宜贵妃的影子,什么时候娘娘的气场这么强了? 回去的住院的途中,江予月心事重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实在想不出董芙婉为何会如此之蠢,若按照她与管家的谋划,别说蕙草院,就是整个八皇子府都有可能会遭殃,她图啥? 这女人心中的恨真是可怕,一旦爆发,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好在贺潮风突然出手抓了管家,若是让他们将那事情谋划成功,八皇子府就算能摘出身来,只怕也得脱上一层皮。 将宝琴放回去之后,江予月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她让喜鹊将头附了过来,在她耳畔小声的交待了一番,喜鹊听完后连连点头,将江予月送回主院后,喜鹊匆忙离去。 看着喜鹊马不停蹄的去处理自己的交待后,江予月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 贺潮风一早就被召进宫中,等他进了御书房时,发现老二贺潮华、老三贺潮辉都在,吴皇端坐在龙椅上,脸色不虞,威严的龙目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见过父皇,见过两位皇兄。”贺潮风行礼后,这才抬头看着吴皇,道:“父皇此番召见儿臣可是有事发生?” 一旁的贺潮华没有做声,但贺潮辉却忍不住冷哼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若是气坏了父皇的身子,我看你如何向我大吴的臣民交差。” 好大的帽子,老三贺潮辉这番话一出,就连一边站着的贺潮华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平日里还真没发现,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老三还有这样一面,给人扣起帽子来可是娴熟的很。 贺潮风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欠奉,贺潮辉感觉自己被蔑视了,他心中升腾出一股火气,毫不犹豫的继续开口道:“怎么,不说话就能将你的过错掩饰过去?” “滚!”贺潮风冷冽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贺潮辉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贺潮风会如此不给他面子,当着父皇的面竟然让自己滚……好歹自己也是他的三皇兄,他怎敢如此? 想到这,贺潮辉顿时怒从心起,当他眼角瞥见吴皇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到嘴的话顿时缩了回去。 吴皇心中暗暗摇头,众多皇子皇女,最出色的也就是老二跟老八而已,这老三看似精明,实则做起事来毫无城府,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是三国新递交的国书,你看看。” 说着,吴皇将放在书桌上的文牒递给了贺潮风,贺潮风接过一看,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他顺手将文牒合起来,放在桌上,道:“他们是真敢提。” “你的意见是?”吴皇起身,目光锁定在贺潮风的身上,老三贺潮辉心中生出几分嫉妒,他用眼角看了看老二贺潮华,发现他老神自在的在一边闭目养神,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儿臣不敢妄言,一切都有父皇做主。”贺潮风眼睛咕噜一转,学着江予月那般打起了太极。 “哦!”吴皇似笑非笑的看了贺潮风一眼,又将视线转道贺潮华的身上,贺潮华闭着眼犹若未闻,吴皇轻咳了一声,他这才睁眼,一副刚醒来的样子,双眼茫然看了看吴皇道:“父皇何事?” 吴皇嘴角微微扯了扯,生出了几分不满,他又将目光落在贺潮辉的身上,老三贺潮辉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刚想借机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却见吴皇将视线收回,道:“同时惹怒三国,这自然是不可取的,朕叫你们三人来,便是想考考你们,如何应付来势汹汹的三国,老二,你年岁最大,你先说。” 贺潮华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只能向前一步道:“兵者生死存亡之大事也,若能通过和谈的手段化解争端,自然是最好的。” 这个回答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吴皇脸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贺潮辉有些按捺不住,他站出来道:“父皇,以儿臣之见,此事并不复杂,若是老八舍得将自己的正妃暂时送回周国,三国联盟便可解决,届时,为难的反而是周国,我大吴可趁机挥兵南下,连同其余两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449章 争论 贺潮风听到此话时,眉角挑了挑,他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将视线定在自己父皇的脸上。 吴皇听完贺潮辉这番话后,脸上似乎露出几分意动之色,他看了贺潮风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贺潮风算是明白了,今天这阵势就是针对自己来摆的。怎么看,这事情怎么看都没得商量,将自己的正妃让周国带回去,亏贺潮辉想的出来,这吴国的脸面还要吗? 更何况,如今江予月身怀六甲,这若一路奔波去了周国,那腹中胎儿还能幸存? 想到这,贺潮风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看来,都不想让自己好过啊! 贺潮风思索一番后,义正言辞的道:“父皇,儿臣换个说法,三国今日可以要儿臣的正妃,明天是不是可以联手让我大吴割地求饶,长此以往,我大吴的脊梁岂不是彻底折断,没了脊梁骨的大吴还能傲立在这片肥沃的大地?” “你这是在偷换说法,你明明知道三国来的目的,老八啊老八,亏你还是吴国皇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吴国安危都不管不顾了,你……”贺潮辉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指着贺潮风大声道。 “目光短浅这四个字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贺潮风冷冷的回了一句,随后脸色冰寒,全身恍若一座冰山,他又道:“一国的安危要用一个女人去换,贺潮辉,你的脸喃?纵观古今,那个国家的太平盛世不是打出来?你见过那个国家的安危是靠屈膝去求来的?” “说的好,我支持八弟。”贺潮华双手鼓掌,随后站了出来与贺潮风并肩而立,两人这么一站,直将贺潮辉衬托的犹如小丑一般。 贺潮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似乎估算错了,原以为所有人都会站在贺潮风的对立面,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刻,老二贺潮华竟然会站到了贺潮风的那边。 吴皇点了点头,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怒,他淡淡地道:“汐云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那此事总要设法解决才是,如今三国使团就在我大吴国都等着,总是拖着也不是办法,此事本是汐云你负责,你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贺潮风明白过来了,吴皇是要将这烫手山芋彻底的放在他的手上,若是处理不当,那自己定然会被推出来当成替罪羊。 此事事关国体,倘若失了国格,自己定然会被吴国臣民诟病进而失去民心,若真是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失去了角逐储君的资格。 有意思,自己这父皇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反倒是这老二贺潮华,最近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也不知他在憋着什么坏心思。 让贺潮风稍稍有些欣慰的是,在大是大非前,老二贺潮华的选择还是理智的,反倒是这老三贺潮辉,最近上蹿下跳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没有大局观的人。 若是让他执掌吴国,只怕吴国迟早被漠北皇廷与周国瓜分。 “此事兹事体大,儿臣做不得主,还请父皇拿下主意才好。”贺潮风在这瞬间脑如电转,他试探着说道。 此话刚落,吴皇似笑非笑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若有所指道:“你确定要朕拿主意?”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贺潮风口气一转,对吴皇道:“既然父皇要将此事放儿臣肩上,那就请父皇下旨,由儿臣全权处理此事,其他人不可干涉,包括父皇你也不能干涉。” 此事既然无法推脱,那便将主动权拿到手再说,免得在谈判之事上受人牵制。 吴皇用满意的眼光看了贺潮风一眼,自己这个儿子,的确有着凡人难以企及的敏锐,他对时机的把控让人不得不赞叹。 “准了,回头朕便让人拟旨,可你也要拿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若是坏了吴国国运,可莫怪朕责罚于你。” 贺潮风还能说什么,此事他只能硬抗,出了宫后,贺潮风一脸阴沉的回了府中。 刚一进府,恰见江予月领着花苑、绿香在府中漫步,她一见贺潮风一脸阴沉的回府,顿时知道他此去宫中定定然是碰见了什么事。她迎了上去,福身行礼道:“殿下,您这是?” 一见江予月,贺潮风脸色稍霁,他向前拉起江予月的手道:“跟你说了几次了,你身子不便,日后莫要行这些虚礼。” 江予月没有在这事上跟他多言,避开这话题道:“臣妾瞧着殿下一脸阴沉,想来是碰上什么事了,气大伤身,殿下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非是本宫气大,而是此事太过欺人。”说完,贺潮风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江予月,江予月听完之后秀眉紧蹙。 第450章 远交近攻 江予月知道,此事对贺潮风和自己而言,都是一个大麻烦。若是处理不好,自己的处境堪忧。 毕竟,如果自己回了周国,只怕会性命不保,以江予妍在周国的权势,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如今,自己只有在贺潮风身边才是安全的。 这对自己而言真的是一个笑话,此前还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贺潮风的身边,如今,他却成了自己遮挡风雨的大树。 江予月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见他俊朗的眉宇紧紧锁着,她抬手将他眉宇皱成的川字揉散,出声道:“殿下,臣妾就不信这三国是铁板一块,臣妾还是以前那个办法,必须得想办法让他们离心,这样才能瓦解他们的联盟,然后逐个击破。” 贺潮风摇了摇头,皱眉道:“在此事上,三国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他们为的就是你玉女身份后的秘密而来,想让他们放弃,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殿下,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秘密,若你能告知于我,说不定我能想出些法子来。” 贺潮风琢磨了好一会才道:“这些事眼下真不适合让你知道,还是那个约定,等你将我们的血脉诞下之后,本宫一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你。” 见贺潮风守口如瓶,江予月不再多言,转而道:“殿下,你觉得三国联盟,最弱的一环在哪里?” 最弱的一环?贺潮风思索了好一会,拉着江予月走到一旁的亭子坐下,侍候在一旁的下人斟茶倒水,忙活了好一阵。 贺潮风看着来来回回的下人,顿时觉得有些燥意,他挥手让他们尽数退下,就留下绿香跟花苑在一旁伺候。 “从三国联盟来看,最弱的定然是南越,其国少民弱,国内更是种族林立,许多地方根本就不遵南越王朝的辖制。”贺潮风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他看着江予月,不知道她问这个的意思何在。 江予月点了点头,道:“南越北接周国,南临汪洋大海,东西都是一望无际的密林,若周国封锁南越,南越便如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待擒。” 贺潮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南越说是一国,实则跟周国的藩属国有何区别,就连生存都离不开周国的支持,如果说南越国的皇族是阮家,那南越国的太上皇就是周国皇族江家,这些事情,在诸国高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女人强调这点是想表达什么? “南越就是你们周国的傀儡,这个本宫自然知道,不需你再提醒。”贺潮风有些窝火,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在炫耀他们周国。 江予月笑道:“殿下莫要误会,臣妾是在替殿下想些法子,南越国受制于周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恰恰因为如此,这南越才是殿下最该花心思的地方。” “此话何解?”贺潮风被江予月这话勾起了几分兴趣,他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抓到了一丝什么,但却并不明朗,他又将眼光看向了江予月,想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予月没有再卖关子,而是道:“殿下,远交近攻,这四个字殿下应该比臣妾更懂,若是殿下能与南越结盟,这所谓的三国联盟不攻而自破。” 贺潮风口中喃喃念道:“远交近攻、远交近攻……” “不错,这的确是个法子,若是能将南越拉倒吴国的怀抱,周国定然有所忌惮,南越虽然国小民稀,但国内也养有精锐军队,周国在南越前面虽是庞然大物,但在吴国身前,却就不够看了,若是能将南越拉进吴国的怀抱,那周国何尝不是腹背受敌。 这些年来,若非有山川大河挡住吴国的脚步,只怕周国早就被吴国给攻破,可以想象,如果贺潮风引麾下精锐闪击大周,南越乘机而起挥兵滋扰大周后方,腹背受敌之下,周国如何能防守的住贺潮风的精兵。 至于漠北皇廷,的确是让贺潮风头痛,但是,漠北皇廷想要进攻吴国,必然要从贺兰山过,如今的贺兰山已被他拿下,并陈兵在险要之处。 漠北皇廷想要大举入侵吴国,除非他们能先打下贺兰山,否则,漠北的大军根本就无法进入吴国边境。 想到这里,贺潮风心中的烦忧尽数散去,他向前抱起江予月就亲,亲完后笑道:“你可是我的女军师,得你得天下,这可真是如同谶言一般。” 江予月瞪了他一眼,嘘声道:“殿下慎言。” 贺潮风大笑,看着他舒展开的脸庞,江予月的嘴角微微勾起,当局者迷,其实以贺潮风的聪明才智,想到这一点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他心中思虑太多,将眼光放在周国与漠北的连纵之上,反而忽视了南越的存在,经江予月这一点拨后,他瞬间明悟过来。 挤压在他心头多日的烦忧一扫而空。 第451章 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漠北皇廷也好、周国也罢,都未将南越真正的放在眼里过,偏偏这不起眼的南越,却成了解决吴国困境关键之处,世事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奇妙。 瞧见了一丝曙光的贺潮风大笑而起,抱着江予月便往主院而去,这一幕恰被路过的董芙婉收在眼中,她杏目圆睁,精致的妆容下面孔变得扭曲了几分。 这不要脸的女人,无时不刻都在引诱殿下,如今的殿下早就被的迷的晕头转向,若是不将她给除了,殿下如何能清醒过来! 董芙婉咬了咬牙,对宝琴道:“去备车,本宫要回董家。” “回董家?哦,好的,奴婢这就去准备。”宝琴有些走神,乍一听董芙婉的吩咐,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董芙婉见她如此,脸色顿时变冷。 瞧见自家主子一脸冷色,宝琴哪敢多留,慌忙出了屋子,快步去了马房让马夫备马,若再晚些,少不得又要吃上董芙婉一顿好打。 看着宝琴离开的身影,董芙婉眉头紧蹙,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还真是越来越差,此前的宝瓶宝笺还算有点用,这宝琴性子胆小怯懦,与之前的宝瓶宝笺一比,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如今自己在府中势单力孤,身边还是要有几个好使唤的人才行,董芙婉打定了主意,上了马车径直回了董府。 …… 江予月一脸通红,桃花眸子如同要滴出水来一般。 她止住贺潮风作乱的手,咬唇不依道:“殿下别闹。” 贺潮风一脸戏谑,将她按在腿上道:“本宫要好好奖赏你,说吧,想要什么?” “真的?”江予月抬起红酥的俏脸,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贺潮风。 “自然是真的,对了,你可有什么希望本宫帮你做的,尽管说来。”贺潮风嘴角噙上一丝坏笑,一只手钻进她的衣服,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他的手如同有魔力一般,让江予月忍不住的轻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手将他作怪的手按住后,她这才有力气说道:“那果酒生意已经筹备好了,现在就等开业,臣妾想出府筹办一番,还望殿下恩准。” “出府?”贺潮风蹙眉,若是平常,出府自然没事,可如今京中暗流涌动,她又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一旦出府,极有可能被人盯上并对她不利。 “出府还是算了吧,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又是所有人的目标,若是贸然出府,万一被人盯上岂不是危险至极。”贺潮风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对她说道。 江予月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回复,等他话音一落,便道:“殿下,臣妾也不是每日都会出府,就是铺子开张当日去上一去,若是殿下有空最好,有殿下在身边,这天下谁能伤得了臣妾。” 她不动声色的拍了贺潮风一记马屁,贺潮风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嗤笑道:“怎么,都学会这套了,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多学学。”江予月眨巴着漂亮的双眼,一闪一闪的看着贺潮风,眉宇间的儿女之态让贺潮风为之一动,这个妖精。 他压下心中升腾的浴火,瞪了她一眼,道:“具体哪天?” 江予月一听顿时开心起来,她知道贺潮风这是答应了她,她挣扎起身,笑道:“殿下,臣妾得让玉儿跟白芷好好筹办一番,将这事办成京中的一场盛事才行。 每次一说到生意上的事,这女人就满脸兴奋,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自己府中亏待了她不成?贺潮风有些头疼,府库中的各种奇珍、以及金银财宝都是她在掌管,可这女人偏偏就对赚钱这事兴趣盎然…… “你看着安排,需要本宫出手时便让人来告诉本宫。”贺潮风有些无奈。 “殿下,最近怎么不见贺北?”江予月突然记起一事,从贺潮风身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透了口气,屋外莺飞蝶舞、生机勃勃,江予月看着院落的风景,突然怀念起跟白芷、花苑一同居住在栖凤山的那段时间,虽然清苦,但却是自由的。 贺潮风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畔道:“他最近外出有事要办,你寻他何事?” 江予月微微思忖,将张科峰最近的举动说了一番,听她这么一说,贺潮风也觉得此事有些问题。 “你怀疑他暗中在谋划什么事情?”贺潮风思索一番后,又道:“他一个小小的学士,能有多大威胁?就算他拉拢一些监察御史,依然做不出什么事来,你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 江予月没有做声,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直觉告诉她,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第452章 主动请缨 见江予月一脸惆怅,贺潮风将她身子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贺潮风长的极其俊美,他眉眼冷冽、鼻梁高挺,面容高贵而清隽,是京中所有妙龄女子的梦中情人,江予月看着他,心中升起了几分羞赧。 “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他这句话如同有魔力一般,落在她耳中后,让她心中的不安平稳了下来。 “殿下,莫要小看了此事,臣妾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张科峰与陈宇德有所关联,他此举定然是在筹备什么大事,我觉得,他们是针对着殿下与臣妾来的,不可不防!” 贺潮风点了点头,“行,此事本宫记在心中,回头便让暗部仔细去查查这张科峰。” “要不让臣妾来试试?”江予月主动请缨,贺潮风有些惊讶,他看了江予月一眼,“你来?” 江予月点头。 “他们谋划之事应是跟臣妾有关,而且,这些天来,臣妾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臣妾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如果臣妾不行,殿下再接手也不迟。” 贺潮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一会他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来处理,本宫将贺北调来给你,再给你一队暗卫。” 闻言,江予月有些惊讶,她抬头认真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点。 “臣妾一定不辱使命。” “量力而行,若真查出事情,便交给本宫来处理,本宫倒要看看,这陈宇德到底在京中有多少党羽。” 贺北加一队暗卫,虽然人手不多,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江予月暗暗握紧了手,这是她第一次掌握力量,虽然这股力量并不是她自己的,但起码能为她所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揭开陈宇德的面目,挖掘出玉女背后的牵扯来。 贺潮风离开了府中,接下来,他会很忙,忙着拉拢南越,忙着与漠北、大周交锋,朝堂不像军中,有着太多的束缚。 等他离开之后,江予月唤来喜鹊,让她遣人给张科峰送去信息,让他莫要忘记将凝香露制好,明日便是替绿香祛除脸上疤痕的日子,此事对江予月而言,乃当前的头等大事。 …… 这些天,白玉珍一番心思扑在果酒之事上,白莫风看着自家妹子忙上忙下的,顿时打趣道:“今后若是妹子出嫁了,我白家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白玉珍顿时停下了手中的事,她看了白莫风一眼,蹙眉道:“兄长言之有理,兄长还是早些寻个嫂嫂回来管家,免得日后白家中馈无人掌管乱成一团。” 白莫风没想到自家妹子将事情反转到自己头上,连忙道:“眼下边疆未宁,我等大好男儿岂能在儿女私情上浪费时间,妹妹莫要劝我,明日我便请旨去驻守边疆。” 白玉珍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耍宝的兄长,等他说完之后,她这才冷冷道:“你瞧瞧自己,还京城三公子呢,人家八殿下早就有侧妃、侍妾,如今虽然没了侍妾,但也有正妃、侧妃,这正妃江予月更是一等一的聪慧,你再看看你自己……” “这……”白莫风有些发憷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口中嘟囔道:“不是还有个贺牧州这厮吗,妹子你为何要拿贺潮风来跟我比,翼王贺牧州不也是光棍一只。” 听到贺牧州三个字时,白玉珍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光,她冷冷的瞥了自家兄长一眼。 “你能比的过翼王。”说完,她调转身子便走。 白莫风愣在当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妹子似乎对贺牧州有不一样的心思啊!白莫风收起手中折扇,追在自家妹子的身后,道:“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哥我那点比不上翼王,除了他是皇族出身之外,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长相外貌,我那点比他差呢?” 说到最后,白莫风心中还真起了几分比较,要是活他比贺潮风差些,这个他认了,毕竟贺潮风马踏漠北皇廷的战绩太过耀眼了,足以将所有人的光芒给压下去,但跟贺牧州相比,他绝不认为自己差上半分。 白玉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自家兄长。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难道不是么?”白莫风摊开双手,摆开身子在白玉珍面前转了一圈,扬了扬下颌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身臭皮囊了,翼王爷自然是比你强的,喜欢你的人都是些无脑花痴女,喜欢翼王的却不一样。”说完此话后,白玉珍回了自己房中,回头将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这……”白莫风突然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来,妹子这话,自己竟无法反驳。 贺潮风有江予月,贺牧州有自家妹子爱慕,自己呢? 这刻,白莫风唯有苦笑,原来还能这般比较的。 第453章 有些事该定下来了 明月初升,夜风徐徐拂面不寒。 吴皇负手从御书房中走出,伺候在他身旁的是太监总管郑齐。 “郑齐,你跟了朕多少年了?”吴皇站在白玉阶梯处,抬头看着天上明月。 “回皇上的话,奴才跟着皇上已有二十五年了。”郑齐看了眼前的主子一眼,今天的主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郑齐只能暗暗小心,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时间过的真快,这日月交迭又是一天,想来便让人嘘嘘不已。”吴皇收回了视线,回头看了郑齐一眼,又道:“朕登临大宝至今,可是有二十年了?” “回皇上的话,今年正是宏历二十年。”郑齐摸不准吴皇的心思,小心谨慎的回了一句。 “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朕兢兢业业,生怕毁了祖宗基业,若朕当年未登临大宝,而是做个闲散王爷,会不会过得惬意一些?” 郑齐全身微微颤抖,这问题让他如何回答?一个不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侍候吴皇已有二十五年,当初吴皇还是楚王之时,郑齐便是他身边的伴读太监。这么多年来,郑齐始终看不透自家主子,在他身边待的越久,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陛下乃天地钟毓之人,生来便注定要主掌乾坤,此乃上天所注定。”郑齐躬腰伏首,不敢看着吴皇。 “天地钟毓?郑齐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地钟毓。”说到这里,吴皇顿了顿,突然苦笑道:“朕一直以为,所谓的天命所定都是虚妄之言,可在汐云的身上,朕却不得不信。” 郑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敢再接话,涉及到诸多皇子时,他从来不敢多说半句。 吴皇见他如此小心谨慎,有些无奈道:“郑齐,你是跟在朕身边的老人,莫要如此拘束,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奴才不敢妄言,但所有皇子都是陛下血脉,定然是差不了的。” 吴皇笑了笑,他早已习惯众人在他身前顾左而言其他,这就是身在高处的悲哀,在他耳畔,很难听到真心话,夫妻也好,父子也好,皆是如此。 “朕累了,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定下来了。”他看了看夜空,似是自语,又似在说给有心人听。 …… 赵济世一早便来到了府中,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张科峰。 江予月也是早早的让花苑等人做好了准备,等二人来了之后,江予月领着喜鹊迎了上来。 稍作寒暄后,江予月直奔主题道:“今日请二位前来的目的二位应该知晓,不知二位可准备好了?” 张科峰拿出早就调好的凝香露递给了花苑,花苑接过凝香露,江予月给了清宁一个眼神,清宁接过凝香露在鼻尖闻了闻,又倒出一点药剂摸在自己手上,片刻之后,清宁对江予月点了点头,示意此药没有问题。 江予月放下心来,开口道:“张大人莫要见怪,此事事关重要,本宫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张科峰连连罢手道:“下官理解,这时辰刚好,娘娘你看是否开始?” 江予月回头看了蒙着面纱的绿香一眼,绿香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有劳二位,请!” 一行人等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静室,江予月本想留在屋中,却被赵济世劝离。 “娘娘,祛疤过程过于血腥,还请娘娘暂避,若是因此让娘娘受了惊吓动了抬起,那下官等可就万死也难辞其咎。” 一旁的喜鹊也道:“娘娘,您还是去外面歇着,这里有奴婢替您看着,若是有什么事,奴婢第一时间便去通知您。” 江予月点了点头,向前牵起绿香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绿香,你放心,张大人曾为我祛除过脸上疤痕,你脸上的疤痕也一定也能祛除,莫要担心。” 绿香身子有些微颤,她握紧了江予月的手道:“奴婢相信主子。” “那就有劳二位了,若能将绿香脸上的疤痕祛除,本宫一定不吝重赏。”江予月看了张科峰与赵济世一眼,再次嘱咐了一番后,这才离开了静室。 刚离开静室,便见多日未见的贺北披甲而来。 “贺北奉命前来,请娘娘示下。” 江予月瞧见贺北出现,心中微微安定了些,她开口道:“前些日子我让你去来仪楼拿的东西呢?” 贺北摇了摇头,道:“回禀娘娘,那是东西早已被暗部调走,娘娘若想查看,得去问殿下要来权限才行。”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454章 袭击 江予月当初筹建来仪楼时,最主要的就是想借着来仪楼要收集绿香的消息,让她想不到的是,绿香的信息没从这里得到,这来仪楼反而成了八皇子府的一大经济来源,除了收益可观之外,还成了贺潮风收集信息的一条重要渠道。 世事真是难料! 收回了思绪后,江予月又问道:“这两天你去哪了?” 贺北有些为难的看了江予月一眼,江予月顿时明白过来。“也罢,不方便说那便不说,我也就是好奇一问,你莫要在意。” 花苑端着果盘而来,瞧见贺北也在,脸色有些羞红,江予月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笑看着花苑与贺北连连点头。 “不错,寻个时间我亲自去跟殿下为你们俩讨门亲事。” 听闻江予月这话,贺北的脸也羞红一片,他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 “你不愿意?”花苑有些急了,她双眼微微一红,眼眶中似有泪光闪烁,贺北见她如此,脸色愈发窘迫,站在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一脸干着急的看着花苑。 “不…不是!” 这对小冤家真是有意思,看着他们两个手足无措的样子,江予月顿时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 “小姐,你就会欺负花苑。”花苑跺脚,俏脸埋在胸前。 江予月没有再取笑她,吩咐她去里屋听从赵济世与张科峰的调遣,花苑羞答答的看了贺北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花苑离开后,江予月这才对贺北道:“贺北,殿下分派了一队暗卫听我调遣,人了?” “娘娘,暗卫就潜伏在您的周围,若是有事,您可直接吩咐属下。” 暗部是贺潮风手中的一把利刃,是完全隶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当初,贺潮风马踏漠北皇廷时,暗部便早早的潜入漠北皇廷,并摸清楚了漠北的虚实。 在世人眼中,贺潮风勇猛无双,五千轻骑便杀入了漠北皇廷,他们都不知道,贺潮风赫赫战绩之后是暗部血的付出。 江予月微做思索,对贺北道:“让人盯紧了张科峰,另外,等他不在屋中时,想办法潜入他的屋中调查调查,这人肯定有问题。” “属下明白。”贺北刚要转身离去,江予月叫住他,压低声音道:“另外,让人盯着董侧妃,此事不能告知殿下。” “这……”贺北有些为难,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他了解江予月的为人,绝不是主动惹事之人,看来这董侧妃又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而且,这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贺北,董侧妃这一定要盯好了,此事关系到殿下,你切莫大意。”江予月慎重的交待着贺北。 贺北刚毅的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当初救济灾民时,董芙婉便差点将殿下的声名毁于一旦,如今,她又在背后整什么幺蛾子。 与江予月相比较,这董芙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 若只是内院之间的争宠,贺北一定不会淌这趟浑水,但若是涉及到了自家主子,那便不能不慎重了,他重重的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江予月这才让他离去。 …… 在外面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后,里面的下人开始往外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江予月心微微揪紧,也不知绿香现在如何,她刚想拦下侍女询问,却见花苑小跑着出来。 江予月连忙迎了上去,忧心忡忡的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花苑神色有些慌张,“娘娘,准备的止血绢布不够用,赵太医说得立刻让人用沸水煮上一些绢布送进去。” “那你还等什么,赶快吩咐下去,让人立即去库房取绢布,再让膳房的人准备开水,两边同时背着,别耽误时间。” 花苑应了声,便小跑着朝膳房而去,江予月想了想,又道:“你直接库房,膳房这边我让其他人去准备。” 闻言,花苑掉头便往库房而去,江予月瞧了瞧身边,原本伺候在身边的下人都被她安排进了里屋,如今身边竟无人使唤,无奈她只能自己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朝膳房而去。 从主院道膳房约莫有一炷香的脚步,江予月刚出主院,便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没法闪避。 “砰”的一声,江予月被那黑影撞到在地,这时江予月才发现那黑影竟然是一条流着哈喇子的黑色巨犬。 “糟糕!” 那只黑色巨犬将她扑倒后,前脚按在她的身上,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朝着她便撕咬而去,江予月心中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凭着本能,她手脚并用朝后面退逃。 巨犬一口落空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朝她的喉咙扑咬而去,看着巨犬眼中的凶厉,江予月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 第455章 生死关头 想到自己竟然会命丧犬口,江予月心有不甘的闭眼。 咄、咄! 江予月耳中传来两道劲弩弦动之声,她只觉身上一轻,一抹滚烫浇在她的脸上,顿时,强烈的血腥味从她秀鼻中窜入,受此血腥味一激,她腹中一阵翻腾,张口便吐了出来。 “保护娘娘。”两道人影飞掠而来,其中一人手持劲弩,适才的两箭便是他所射出。 等江予月用手抹去脸上滚烫的狗血后,那只巨大的黑犬已被暗中守卫她的暗卫击杀在地,猩红的狗血喷洒了一地。 她挣扎着起身,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晕过去前只听到有人喊道:“快传太医。” …… 等江予月再次醒来时,人已在寝宫的床上,在她身边,贺潮风正一脸铁青的看着贺北、喜鹊。一旁的老太医脸色有些难看。 “殿下,娘娘这是被巨犬扑倒后动了胎气,再加上被血煞惊了神,已有小产的迹象,能不能保下胎儿,全看娘娘自身的恢复。” 贺潮风冷眼瞥过老太医,语气冰冷道:“想尽一切办法保下他们,若是有什么差池,哼!” “遵命。”老太医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贺潮风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场中所有人都听出了他口中的杀意,若是娘娘腹中的胎儿小产,等待众人的定然是雷霆之怒。 “殿下……”江予月开口,语气中满是沙哑之声,贺潮风听到她的呼唤,一个箭步便到了床前,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贺潮风冰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柔色。 “别开口说话,好好躺着修养,本宫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江予月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殿下,此事不管他们的事,莫要责怪于他们。” 贺潮风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他冷哼一声,喜鹊等人面如土色,一边的老太医连忙劝阻道:“殿下,娘娘的心境不宜有太大波动,还是让娘娘静养才好。” 花苑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见江予月已经醒来,花苑苍白的脸色这才浮上了一丝血色。她小心的端着汤药走了过去,对贺潮风道:“殿下,奴婢要服侍小姐用药,还请殿下暂时避让。” 贺潮风本想接过药碗亲自喂药,江予月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低声道:“殿下,臣妾出院门时,并未见到门口的侍卫,殿下可速去调查今日值守的侍卫,若他们不是帮凶,那便是遇害了。” 江予月这话让贺潮风心中一寒,府中的侍卫都是他的嫡系亲卫,若是他们是帮凶的话,这事可就复杂了。 “那你好生歇着,本宫现在便去。”贺潮风起身,看了贺北一眼,道:“你跟本宫走,其他人好生照顾着,若再有什么纰漏,本宫定饶不了你们。” 等贺潮风离去后,江予月顾不上喝药,一把拽住花苑问道:“绿香怎么样了?” 花苑瘪了瘪嘴,有些吃味的看着江予月。 “小姐,你自己都动了胎气了,先关心关心自己,若不是你将奴婢差去库房,又怎么会发生这事。” 江予月勉强笑道:“有老太医在,我肚中里的小家伙们应该没事的,你就快告诉我,绿香脸上的疤痕可去除了?” “你放心好了,绿香姐姐脸上的疤痕已被割去,如今已被敷上了最好的生肌散,张大人也将凝香露调配好了,只待伤口开始愈合时,便可用凝香露涂抹伤口,将疤痕彻底除去。” 听闻花苑这番话后,江予月这才将心放回肚子中,等她精神放缓下来后,阵阵痛意从她周身传来,尤其是她的腹中,隐隐传来痉挛般的痛。 江予月顿时心惊,她连忙用手轻柔自己的腹部,在她的安抚下,肚子里面的两个小家伙这才停止了异动。 花苑将汤药吹温,服侍着江予月将药饮了下去,喝完药后,江予月顿觉浓浓睡意袭来,她翻身躺下沉沉睡了过去。 …… 董芙婉从董家回来时便听到了江予月被恶犬袭击的消息,听完这消息后,她顿时大喜。 这贱人也有今天?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江予月的狼狈样子,顾不上刚赶回来的疲惫,便对宝琴道:“宝琴,去库房将本宫的那支百年人参取来,随本宫去一趟主院。” “是。”宝琴哪敢拒绝,连忙去库房将装着人参的锦盒拿了出来。 主仆二人出了锦华院便往主院而去,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江予月的狼狈样时,董芙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嫣红,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老天有眼,终于让她等到了。 若江予月那个贱人腹中的胎儿不保,那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第456章 败兴而归 董芙婉极力掩饰着脸上的喜色,她觉得自己的步履变得轻盈起来,眼瞅着主院便要到了,她心中的欣喜愈发浓烈。 真让人期待!!! 还未等她兴奋完,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了下来,语气冰冷道:“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可进入主院。” 董芙婉脸色一寒,不悦道:“本宫前来探视娘娘,尔等竟然将本宫拦在门外,这是何道理?” “还请董侧妃见谅,属下也是职责所在。” “你……” 董芙婉顿时气得脸色胀红,她本乘兴而来,却不想连主院的门都进不去,这让她如何不怒。 正待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贺潮风领着贺北几人踏步而来,董芙婉见状,连忙屈膝行礼,道:“殿下,臣妾听闻娘娘受了惊吓,特意在库房中取了百年人参送来,可这守卫却死活不放行,殿下你可得为臣妾做主。” “有问题?”贺潮风眼神冰寒,锁在董芙婉的身上,突然开口道:“你今日为何突然回了董家?” 董芙婉先是一愣,进而心生薄怒,她抬起头,一脸怨气的看着贺潮风道:“殿下,难不成你以为此事是臣妾做的?” “是与不是,你心中最清楚,本宫一定会查过水落石出,若是让本宫知道是谁,本宫决不轻饶。”说完,贺潮风摔袖而去,留下董芙婉在门口浑身颤抖,她缓缓抬头,双眼猩红的看着贺潮风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我满腔情思全系你身,你却看不到!”董芙婉心如死灰,一丝疯狂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她得不到的为何要让给别人,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 见江予月已经睡去,贺潮风领着贺北进了书房。 “殿下,府中所有人都说未曾见过这黑犬,那这黑犬又是从何而来?”贺北刚毅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萧杀,眼中隐约有几分屈辱闪现,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贺南在,府中绝对不会出现像今天这般情况。如今,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这让他这个亲卫统领脸上无光。 贺潮风端坐在书桌前,他闭目凝思。 这幕后的黑手端的好算计,这事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只是有人将黑犬偷运进府中,然后利用黑犬来袭击江予月,如果仔细想想,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此人不但对自己府中的情况了若指掌,甚至连江予月的心思也摸的一清二楚。 他似乎知道绿香在江予月心中的重要性,所以算准了她今日身边定然缺少人侍候……如此想想,饶是以贺潮风的心性,也不由生出几分寒意来。 必须要将此人给挖出来,否则,自己府中将永无宁日。 贺潮风手掌种种的扣在桌上,紫檀木打造的书桌轰然倒塌,他赫然起身,对贺北道:“严查府中,将地牢中关押的那些人尽数送入慎刑司,本宫要在三日内看到结果。” 贺北重重点头,刚待离开时,贺潮风叫住他道:“你去看看清影的身子好利索了没有,本宫有事要交待她。” 贺北应下,转身离开了书房。 …… 江予月睡的很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又看到了连绵数里的车队,车辆上装着雕刻精美的箱子,车队的两旁,是无数衣衫褴褛的青壮,他们卖命的运送着这些车辆,稍有缓慢,便被披甲执刀的侍卫挥鞭鞭笞。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一群执甲铁卫,他们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利刃,在他们的身前,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搬运工,正在往一处洞穴中搬运着数不清的物资,画面的最后,是无尽的杀戮,那些搬运工凄厉的呼喊声直刺入她的灵魂…… 这一幕幕,江予月似曾在哪里见过,她睁大了眼想看的更清晰一些,那群衣衫褴褛的搬运工消失不见了,一团云雾将她笼罩,云雾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若影若现。 江予月不由自主的轻呼出声。 “母妃。” “月儿。”熟悉的声音传来,江予月全身颤抖,不由自主的朝她而去。 “别过来月儿,你要好好的活着。” “母妃,求求你别抛下我,月儿好怕。”江予月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又回到了周国后宫中那座偏院而冰冷的院子。 “月儿,娘亲一直都在你身边,莫怕!”说完这话后,云雾中那个人影渐渐淡去,江予月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她伸手试图抱住那个渐渐消失的人影,最终却发现自己徒劳无功。 “不要……”江予月从梦中一惊而起,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她眼中还噙着满框的泪水。 “娘娘莫怕,花苑在这!”伏在床边侍候的花苑惊醒过来,见江予月满头是汗,连忙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第457章 中毒 贺潮风的书房很大,四周都是书柜,书柜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东面是一张雕花紫檀大桌,桌上摆满了案牍,这书房与雅致毫无关联,摆设简单而实用,是一种极简的军中风格。 被他一掌拍塌的书桌已被下人移了出去,很快,一张新的紫檀大桌便被送入了书房。 贺潮风背负双手,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的狂涌而起,他很少动怒。身为将帅,必须时刻保持大脑清晰,平日里,他在众人面前是高傲而自信的,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今天,他再也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有人在他的府邸,想要他正妃以及孩子的命,这让他如何能忍。这次,哪怕是捅破了天,他也将幕后的黑手给挖出来,不管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夜色渐浓,如墨乌云笼罩在京城,低压压的让人感觉心悸。 骤然,春雷炸响,肆虐开来的电蛇在天空纵横。 贺潮风从书房出来后,领着贺北上了院中的听风楼,站在高处,他负手俯瞰整座王府。 “传信下去,着贺南回京。”恰在此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座京城,顷刻间,雷声大作。 贺潮冰冷的声音传进了贺北的耳中,贺北的手微微一颤,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对大战来临的渴望,从马踏漠北皇廷之后,八皇子府已经沉寂太久了,久的有些人已经忘记了殿下的兵锋。 “诺。”贺北没有半句多言,他领命躬身退下,步履间杀伐止息大作。 “等等,让木实春领兵回京修养,三江城之事让李飞沙全权统辖。” “诺。” 楼外,风雨大作!!! 这一夜,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将视线盯在八皇子府中。 …… 狂风暴雨的一夜过去,清晨,江予月依旧沉沉昏睡,花苑探了探她的额头,顿时惊的跳起身来,入手滚烫,娘娘竟受了风寒。 花苑立即让人去请太医,并让喜鹊差人去通知贺潮风。 贺潮风刚走到寝宫门前,便闻得寝宫中一片慌乱之声,他脸色一紧,疾步而入。 “殿下,娘娘她全身滚烫,昨夜竟受了风寒。”见贺潮风大步而来,所有下人连忙跪伏在地,花苑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正敷在江予月的头上,闻得贺潮风来了,立马跪下将事情禀知贺潮风。 贺潮风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眉宇蹙成了一团。 只见她脸颊通红,嘴唇更是鲜艳欲滴,这一副病态的红,让她看起来格外无助。 贺潮风只觉心中一揪,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浮现在他的心头,见她这般模样,贺潮风恨不能将风寒揽在自己身上。 “太医了,还不传太医过来。”贺潮风脸色铁青,向前握住江予月的手,入手时,他发现江予月的体温有些吓人,这似乎不像是受了风寒。 老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喘着气道:“殿下,您先让让,下官要替娘娘把脉。” 这一号脉,老太医的脸色骤变,他看了看江予月的脸色,又让花苑将她的眼皮翻看了一番,然后失声道:“娘娘这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贺潮风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可能会中毒? 老太医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将缠在江予月手腕上的纱巾摘去,脸色凝重的再度号脉,号脉过后,他拿出银针在江予月的中指上一扎。 昏睡的江予月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察觉到了痛意。 一旁的贺潮风脸色一寒,刚要训斥老太医时,却瞧见了老太医从她中指上挤出来的那丝血滴,这血滴竟然不似常人那般鲜红,反而呈现出暗红色。 “却是中毒无疑,殿下,昨日击杀的那条黑犬现在何处。”老太医看似昏花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神光,这毒,他以前见过,不过他还需要去再确定一番。 贺潮风脸色阴寒,他让人将被暗卫击杀的那条黑犬带了上来,老太医过去翻看了一番,最终将视线落在黑犬的前爪上,只见那双狗爪上闪着一丝乌黑之色。 “果然是凤眼藤毒。”老太医失声,凤眼藤本无毒,但若是让它存活百年,与犬爪相遇便会生出奇毒,此毒无色无味,中者全身滚烫、血色发暗,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人神魂不清,甚至有可能沦为活死人。” 一边的贺潮风死死的握住了双拳,他强忍心中滔天怒意,道:“此毒如何才能解除?” 老太医无奈摇头,道:“下官以前见过此毒,却并无解毒之法,如今之计,只能先给娘娘补水降温,否则这般下去,娘娘迟早会烧坏了神魂。” “废物,都是废物,来人,去宫中请赵太医,不,将宫中所有御医都给本宫请来。”贺潮风狂怒,周身萦绕着一股滔天的杀意。 真是欺人太甚!!! 第458章 再次确诊 不对啊,她可是玉女,玉女之血可解百毒,她怎么会中毒? 贺潮风从盛怒中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老太医,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难不成这老太医另有什么心思? 他将疑惑压在心底,让人快马去宫中请御医前来查探。 老太医摇头,有句话他不敢直说出来,此时的八皇子贺潮风已在暴怒边缘,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自己老命不保。 他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先,等宫中的同仁前来查探过再说。于是,他嘱咐花苑等人要时刻替江予月降温,每隔一刻,便要喂她些温水。 贺潮风来回踱步,按捺不住的杀意已拧成了实质,伺候在周围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喜鹊,传本宫的话去慎刑司,本宫要在尽快得到口供,若他们做不到,本宫就要他们的命。”此话一出,整个寝宫都陷入了冰寒,屋外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和煦,但屋内却是寒冬腊月的萧杀。 “诺。”喜鹊领命而去。 随着贺潮风的一道道命令,整个八皇子府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带着京城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董芙婉一早起来,便见一名侍女惊惶的冲了进来。 “娘娘,主院的正妃娘娘中毒了,殿下亲令侍卫封锁了府邸,正挨个院子的盘查。” 闻言,董芙婉顿时精神起来,她一跃而起,让宝琴利索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连早膳都顾不上用,领着宝琴便往主院而去。 二人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便见左右的侍卫向前阻拦道:“殿下有令,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院子,违令者杀无赦。” “放肆,本宫要去主院探视娘娘,你安敢拦我?”董芙婉闻言大怒,她抬脚就待出门。 “呛”的一声,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却见两柄明晃晃的钢刀横在她们身前,锋锐的刀锋带着丝丝凉意刺激在她的皮肤之上,这刻,她停下了身子,只要她再走上一步,眼前这柄钢刀一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属下军令在身,娘娘还是莫要为难属下的好。” 宝琴喏喏的扯了扯董芙婉的衣角,董芙婉回过头就是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顿时,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她俏脸之上,宝琴死死的捂住脸,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前,眼中的恨意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 赵济世再一次来到了八皇子府,这次,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署中的各位同僚,众人皆小心翼翼的进了府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等众人替江予月号完脉后,人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贺潮风脸色一寒,将眼神锁定在赵济世的身上,道:“赵太医,情况如何?” “这……”赵济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脸上写满了踌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是中毒?”贺潮风见他们如此,主动开口问道。 赵济世点了点头,开口道:“启禀殿下,正妃娘娘的确是中毒了,从脉象以及表象来看,娘娘中的乃是奇毒凤眼藤,这……这毒几乎无药可解!” 贺潮风脸色一寒,他寒声道:“赵太医,你随本宫出来。”说完,他率先而出,赵济世的脸色微微一滞,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屋外的九曲回廊上,贺潮风脸色冰寒,看着赵济世道:“不是说玉女之血可解百毒吗?为何她还会中毒?” 赵济世凝眉苦思,好一会才道:“殿下,这凤眼藤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毒,尤其是百年以上的凤眼藤,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上佳的补药,可这凤眼藤若是跟狗爪混在一起伤人,便会让人血液沸腾,高热不退引发神魂不稳,严重时还会让人沦为活死人。” 听闻赵济世这番解释后,贺潮风走到他的跟前,眼中闪过凌厉。 “赵太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治好来,只要能将她治好,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允你,高官厚禄乃至封王,本宫都准了。” 听到封王两个字时,赵济世身子微微一矮,他连忙伏低了身子,冷汗从他额角落下。 封王,这只有吴皇才有的权利,贺潮风此话一出,若是落在吴皇耳中,无异于造反,贺潮风敢在他面前毫无忌惮的说出来,要么是想将他收为心腹,要么是将他列为必死的目标。 想到这,赵济世身躯有些微颤,他低头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娘娘。”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一定,若是她好不了……”贺潮风并没有将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却不言而喻。 赵济世伏低了身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神色。 第459章 惊起众人 八皇子正妃身中奇毒的消息第一时间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京城暗流涌动,就连三国的使者都开始不安起来,呼延灼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去了与贺潮华碰头的院子。 不一会,二皇子贺潮华也来了,两人一见面,呼延灼便道:“此事是你做的?” 贺潮华摇头,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翳,他这边刚计划好一切,便传来了江予月深中奇毒的消息,这将他的部署完全打乱。 “本宫也在想谁会在这时候对她下手。”贺潮华挥拳狠狠的砸在桌上。 一旁的呼延灼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从漠北而来,不顾风险的呆在吴国京都,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得到玉女身后的秘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竟然被人给害了,这让呼延灼如何不怒。 “你想办法去探探消息。”呼延灼皱眉,粗犷的脸上难得蒙上了一层晦涩。 “探探消息,如今老八那府上被重兵围困,本宫安插在他府中的人尽数失联,一定是被他给清除掉了,就连宫中拍下去的人都被他挡在了府外,本宫如何去查?” “那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那你自己去查,本宫做不到。” 呼延灼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这就是你贺潮华永远都赶不上贺潮风的地方。” “莫要太过,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贺潮华手中的青筋鼓起,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动我?”呼延灼大笑着起身,摇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还真不敢……”说完,呼延灼也不看一脸铁青的贺潮华,转身离开了院落,等他们都离开后,院子里面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离开了院落。 江予妍同样收到了江予月中毒的消息,得知这消息后,江予妍让人将自己的古筝拿了出来好好的打理了一番,如果江予月能死在这奇毒之下,那便更好了,至于玉女背后的秘密,这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只是一介妇人罢了,什么皇朝霸业、江山一统,这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权势她有了,富贵她也有了,如今,她唯一缺少的就是李瑾的爱,只要能陪在李瑾身边,其他的东西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每个人都会碰到自己毫不犹豫为之付出一切的人,而长公主江予妍的那个人就是李瑾! “今日可见李公子?”她刚要抚琴,突然想起李瑾,就连她都得到消息了,想来李瑾也是得到了消息,如此一想,她连忙唤来侍女侍剑,开口问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李公子似乎还在熟睡,并未起床。” 这……江予妍蹙眉,这个时辰了,李郎竟然还在熟睡,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江予妍吩咐侍剑道:“去请公子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与他相商。” 侍剑应声而去,不一会便见她小跑着回来,道:“公子人不在房中,就连侍奉他的下人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去的。” 听闻侍剑的禀告后,江予妍原本兴奋的脸色顿时阴翳一片!“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等侍剑下去后,江予妍甩手便将桌上的香炉给砸碎在地。 李瑾啊李瑾,论身份,我江予妍乃大周国最尊贵的长公主,论相貌,我江予妍也是国色天香,你偏偏就是喜欢一个低贱的江予月,你如何对得起我的一腔情思!!! 江予月,你必须得死,只有你死了,李郎他才不会想着你这个贱人。 …… 火,到处都是火。 江予月似乎又回到年幼时的那个元宵,她偷溜到画舫上玩耍却被不知从何而起的大火困住,她缩在大火中央,无处可去,只能眼看着火苗一步步逼近。 大火即将将她吞噬时,她梦中的画面又是一转,她看见了贺潮风,他抱着自己,在熊熊大火中与一名蒙面人拔剑相斗。 火似乎越来越大,烧得她几欲窒息。 突然,一股清凉浮现,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舌头触碰时,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口腔,她想睁眼,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那双眼皮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贺潮风捧着她的脸颊,口中含着汤药嘴对嘴的喂了下去。 侍候在一旁的花苑等人,何时见过贺潮风这般温情。 一碗药下去之后,贺潮风的额角微微露出了一丝汗意,这女人,竟然在吸吮他的舌头…… 更可怕的是,他心底竟然会升腾起一股浴火,这该死的妖精!!! 服下药后,江予月潮红的脸色似乎退去了一些,贺潮风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几分,交待花苑好生伺候着后,他径直出了寝宫。 第460章 应是另有所求 自从江予月中毒后,贺潮风将一切事都推脱掉陪在她的身旁,宫中得知了此事,连夜遣人送来了大量珍稀药材,其中许多还是贺潮风这些年搜寻回来的珍稀之物,其中就包括解毒圣品——冰蟾。 在冰蟾来了之后,赵济世用冰蟾配合着解毒之药,暂时将江予月的凤眼藤毒稍稍压制,但她依旧昏迷不醒,体表的温度虽然低了些,但依旧滚烫,照这般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神魂就会彻底烧坏。 贺潮风心急如焚,偏偏又有力无处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遭罪。 将心中的狂怒压制下来后,他冷静了下来,下毒之人到底是谁,如果只是想要她死的话,又何须用这么上这般手段,与其用毒,还不如一刀一剑来的快捷方便。 看来,下毒之人另有所求,若有所求,那此毒定然有解药,想到这点,他的心稍稍冷静了些。 如果能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此事便有转圜余地,贺潮风闭目凝思…… 能做到将一条巨犬带入府中而不被发现的人不多,有能力带到主院而不被人发现的那就更少了。 其中,逃出府邸的管家算一个、董芙婉也算一个、蕙草院的漱玉公主陆渺渺也可以,这三人中,前面两人都对她可都没抱什么好心思,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两人中的一人。 贺潮风心如电转,他迈步便往锦华院而去,如今的主院,早已守得跟铁桶一般,他暂时不用担心江予月的安危,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快寻出幕后黑手拿到解药,若再晚上一些,她以及腹中的血脉极有可能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 董芙婉正在院子里喝茶,江予月被人毒倒,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这段时间来最好的消息,若她抗不过去一命呜呼那便更好,等她一死,殿下便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至于正妃之位,那更是非自己莫属。 将来,若殿下登临皇位,那自己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届时,整个董家都与有荣焉。 想到这里,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登临凤位,接受百官朝拜的一幕,畅快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 贺潮风进了锦华院,老远便瞧着董芙婉在凉亭中坐着,看她一脸笑容,贺潮风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厌恶来。 “见过殿下。”锦华院的下人瞧见了贺潮风,连忙下跪行礼。董芙婉听闻是贺潮风来了,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迎了上来。 “殿下,娘娘可曾好上一些了?臣妾一直想去主院探视娘娘,可这门口的守卫就是放心,臣妾只能呆在院中干着急。” “如此说来,你还挺关心她的。”贺潮风脸上冷冽如常,让人看不出是忧是喜。 董芙婉接过贺潮风的话道:“虽说臣妾与娘娘存在种种误会,可毕竟我与她都是侍候殿下的姐妹,如今她中毒了,臣妾如何能不关心?” 听到董芙婉这番话,贺潮风的眉角不可察的挑了挑,你只是关心着她何时死吧!他心中虽这般想,口中却道:“你能这么想,本宫自然高兴。” 贺潮风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一夜未曾入眠的他,脸上挂上了几分倦色。 “殿下,你可莫要累着自己,娘娘她吉人天相,自会好起来的。” 贺潮风盯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若不是自己碰上了江予月,这董芙婉便是最好的正妃人选,可世事偏生就是这么奇怪,自打军中见了江予月之后,贺潮风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以前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如今想来,这应该就是画本中描述的爱情吧。 与她这一路走来曲折蜿蜒,而与董芙婉之间,就如同一汪深井毫无波澜。 见贺潮风沉默不言,董芙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很小心的将那丝恨意掩饰过去,装出一番失望的样子道:“我知道殿下怀疑是我做的此事,可这些天一来,臣妾从未出过府中,更不用说从府外带那么大一条黑狗回来,昨日臣妾是回了董家,但也只是回娘家陪母亲大人聊了些家常罢了,臣妾也是回来后才听到娘娘被巨犬所伤。” 闻言,贺潮风道:“本宫知道不是你,本宫只是想问问你管家的事,你嫁予本宫已近四年,这四年你与管家打交道的时间最多,想来你对他应是比较了解。” 董芙婉的心中咯噔一声,她故做思索,好一会才道:“臣妾以为管家是殿下您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还藏有二心,臣妾虽说与他有些接触,但对他并不了解,此前只觉得他办事条理分明,又对殿下忠心耿耿,是个难得的好奴才,谁料……” 贺潮风眉宇微蹙,这董芙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她是故意要将这个话题聊死的,想到这,他心底反而生出了几分警惕。 第461章 导火索 “你说的对,这的确是本宫大意了,此贼能让母妃跟本宫都看走眼,足见其本事不小,若让本宫将他捉住,定然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贺潮风的脸上挂上寒霜。 瞧着董芙婉的样子,虽竭力掩饰,但依旧可以察觉出她心中有几分紧张,难道是她与管家勾连一起行事?又或者说她之前便与管家坑壑一气? 贺潮风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在董芙婉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遂转身离开了锦华院,董芙婉并没有挽留他歇上片刻,这反常的一幕,愈发让贺潮风心生疑惑。 他刚离开锦华院,喜鹊便领着春兰而来,见到贺潮风连忙跪下,道:“殿下,奴婢跟春兰有事要禀报殿下。” 贺潮风看了看周围,示意二人起身跟上,回了主院大厅之后,喜鹊与春兰便将前些日子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贺潮风,听完这些后,贺潮风脸色冷的可怕。 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这才道:“本宫知道了,此事按娘娘说的办,莫要声张。” 喜鹊与春兰点头退下,贺潮风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董芙婉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的脑子呢?贺潮风一手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万年坚冰般的刺骨寒意。 也罢,等她好了之后,有些事情是该彻底的解决掉了。 …… 江予月的情况依旧未见好转,京中开始传言,八皇子妃已毒入骨髓,只怕没有几天活头了,当白玉珍听闻到这消息后,连忙出府去了果酒铺子,刚要敲门,恰见玉儿一脸急色的推门而出,两人在铺子门头相遇。 “公主,听说月姐姐被人下毒害了,此事可是真事?” 玉儿眼眶一红,泪水瞬间打湿了脸颊,她道:“昨天我与白芷忙活了一天,就歇在铺子里,根本就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今个儿一早才收到府中传来的信息,这不,刚准备回府去探视姐姐。” 白玉珍心中也是一急,拉着玉儿的手道:“走,我们一同去探望姐姐。” 这一刻,她早就将白莫风的叮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与江予月虽相交时间并不太长,但二人却出奇的合拍,就连一些看法也很是相似,因此,白玉珍的心中早就将她视为自己的知己好友,如今听闻她命在垂危,自是心急如焚。 跟在玉儿身后的白芷,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江予月的身边,听闻自家主子中毒以后,白芷的心都要碎了,若是自己一直跟在她身边,又怎么会让她伤到。 想到这里,她就自责不已,三人让人备好了马车,驾车便往八皇子府而去。 半路时,白莫风突然出现,拦下马车对坐在车上的白玉珍道:“下来,随我回府。” 见白莫风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白玉珍嘟起了嘴,她有些不悦道:“兄长,月姐姐生命垂危,我要去见见她。” “不行,听哥一句话,此事,我白家不能参合进去。”白莫风脸色坚决。 “白家、白家,难道我就就不能有个自己的朋友,你左一句为我好,右一句为了白家,整天都在算计这算计那的,兄长,你不累吗?” 白玉珍并没有吵闹,反而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家大哥,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白莫风微微一滞,他皱起了眉头,印象中,自家妹子似乎第一次这样跟他说话。他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要去八皇子府,那我也与你一同前去。” “你也去?”白玉珍有些惊诧的看了自家兄长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然了,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前去。”白莫风上了马车,却并未坐进车厢中,而是坐在了车厢外的车辕处。 白玉珍若有所思,京城已乱成了这样了么?自家兄长虽无官职在身,但从边关回来述职之后,便被当今圣上钦赐御书房行走,这虽不是什么官职,却能经常见到圣上,自然也能知道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这段时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远离江予月,难道他早就知道月姐姐可能会出事? 白玉珍如此想着,心中尽是疑惑。 马车在八皇子府正门停下,玉儿领着众人进了府中,一行人直奔着府中的主院而去。 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凝重的气氛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微微一沉,白莫风一脸严肃,若江予月真的出了事情,这安宁的世道必然会大乱。 无论是大吴,还是漠北皇廷,又或者是她的娘家周国,都在觊觎她身份所关联的东西,若她就这般死了,贺潮风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一场战争无可避免。 第462章 誓言灭之 白玉珍能来看江予月,贺潮风并不觉得奇怪,可白莫风也跟着来了,这可让贺潮风生出了几分意外,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他应该明哲保身才对,为何会随着自家妹子一同前来自己府上? “怎么,殿下这是好奇我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白莫风张开折扇,优雅的摇了摇,随后又一脸气馁的将扇子收起,他有些郁闷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来,奈何我那妹妹铁了心要来看她,我这也是被迫而来。” 贺潮风嘴角噙着丝冷笑,他嘲讽道:“白公子可以立即离去的,本宫可不敢高攀白家。” 白莫风张开手耸了耸肩膀,道:“殿下也莫说气话,你身为皇族嫡系血脉,要高攀那也是白家高攀不起殿下,何来殿下高攀一说。” 顿了顿,白莫风又道:“你我都知道,眼下你这便是个风暴眼,没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牵扯进来。” 贺潮风冷笑。 “本宫手握精兵,还怕那些魑魅魍魉不成?” 白莫风闻言一笑,他干脆利落的道:“殿下自然不怕,可殿下有没有想过,有的时候你的优势恰恰是你的弱点所在喃?” 贺潮风笑了笑,没有再开口,他转身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让人上茶,上好茶。” “听说雨前龙井不错,殿下可让人上些来品品。” 白莫风倒是不客气,张口便道。 听闻他这话后,贺潮风的眉角挑了挑。“你到是不客气?” “不然喃,本公子今日进了你这八皇子府,损失可是大了去咯,喝你点雨前龙井不为过吧。” “并非本宫叫你来的。”贺潮风毫不领情,不过他还是对下人道:“去府库,将本宫的雨前龙井取上一些过来。” 白莫风这才点头道:“这就对了,我不白饮你这茶,要不我送殿下几个字?” 贺潮风冷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道:“倒是忘了你是天机老人的高徒,本宫也想听听你这天机老人的高徒有何高见。” “高见是谈不上,建议还是有的,来此之前我可是为正妃娘娘卜过一卦,此卦并不好,相信殿下是不想听的。” “莫要用言语激我,你知道这对本宫无用,有话便说,本宫若连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早就被人分而食之,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在这与你聊天。” 贺潮风今日一身玄色蟒袍,清冷的脸上虽有几分疲惫,但这无损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白莫风心中不由赞叹,见微知著,此时此刻的贺潮风依旧保持着泰山崩而心不乱的平静,单凭这心态,其他皇子就比不过他。 “此卦大凶,有骨肉分离之虞。”白莫风没有再做玄虚,他皱眉说道。 “这还要卜卦吗?”贺潮风冷冷一笑,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痛楚,若再这样下去,她腹中的血脉铁定难保,这一刻,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惆怅,难道这是自己杀人太多的报应? “反正卦象就是这么说的,对了,卦象还说龙潜在渊,当待天时而起,潜龙升天呼风唤雨。”白莫风又补充了两句,贺潮风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这到底是送了我多少个字?” 白莫风闻言,顿时笑的捧腹,他道:“殿下这雨前龙井,自然值得白某多说上几句,若是一般的茶水,估计就是四个字。” “那四个字?” “坐以待毙!” 贺潮风嘴角扬起了一丝幅度,张口大笑。 “坐以待毙,莫不是当我贺潮风是泥捏的?” 白莫风做出一副凝神苦思的表情,有些小声的说道:“要不换个说法,十面埋伏。” “从本宫记事起就知道,这世间任何阴谋诡计在煌煌大势之前,都是徒劳无功的,本宫有何惧哉。”贺潮风一脸桀骜,他起身远眺天际。 “那殿下如何解释娘娘此事?”白莫风口中毫不留情的回击道。 贺潮风脸色一寒,无尽杀气从他身上肆虐而出,饶是白莫风也是军中之人,见到他这身杀气,也不由心生一丝慌意。 “若她与本宫的血脉皆不保,本宫定会寻出凶手,是世家便诛九族,是一国便诛一国,本宫说到做到,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此誓一出,白莫风仿佛看到了滚滚不尽的人头,他浑身微微一颤。 “殿下此举有伤天和,还望殿下三思,娘娘她吉人自有天相,或许能逢凶化吉也难说。”白莫风的脸色渐渐肃然,他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稍稍劝解道。 “有伤天和?当他们将手伸到本宫府中时,就应该知道后果,本宫无惧明刀暗箭,但并不代表会容忍别人对她下手,此事,本宫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谁要阻我,便是吾之大敌!!!” 第463章 还不到大乱的时候 白莫风没有再多言,侍女将泡好的雨前龙井替二人斟好,白莫风端起茶来,凑在鼻前闻了闻。 “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手艺差了,这若是让皇后身边的侍女碧螺亲自泡制,定然会格外的醇香。”白莫风摇头晃脑的说道,贺潮风闻言,看向白莫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别这样看我,我就事论事而已,你这茶泡的确实有失水准。” 贺潮风起身对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不管如何,本宫都要谢谢你。” “莫名其妙,我可什么都没说。”白莫风一边饮茶,一边摇头皱眉,似乎在为茶叶被粗劣手法泡制而惋惜。 …… 寝宫内,白玉珍眼眶有些泛红,江予月一动不动的躺在船上,精致的脸上依然消减下去,微露出脸上的颧骨,一边的花苑一直在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白芷早就哭成了泪人,跪倒在她身边替她活络着周身。 一旁的玉儿脸色悲凉,眼泪从她脸颊滑落,整个寝宫都陷入了难言的哀伤中。 白芷爬起身来,看着花苑道:“你为何不跟在小姐身边,难道你不知道小姐她身怀六甲,早就被人视为眼中钉了吗?若你们有一人陪在小姐身边,又如何会让小姐遭此大难。”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沉默,花苑更是泣不成声,她没有辩解,这的确是她疏忽了,谁有曾料到小姐自家门口便会遭人设下如此陷阱。 眼下说什么都没用,若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花苑觉得自己也无颜再活下去,直接追随小姐同赴黄泉是她唯一的选择。 见花苑闭口不言,唯有眼泪洗面,白芷实在不忍再去苛责,她与花苑一直都陪在自家主子的身边,见了太多的不容易,如今,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却又遭人算计,眼下性命不保,这些人为何就见不得自家主子有半点好呢? 人心何其毒也!!! 白玉珍转身出了江予月的寝宫,径直走到还在品茶的兄长白莫风身前,她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兄长,我们走吧,我要回去替月姐姐寻寻大夫,万一有人能解此毒呢。” 白莫风端起茶盏一口饮下,对贺潮风道:“殿下,告辞!” 贺潮风点点头,见白家兄妹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出声:“若此事是真,本宫便欠你一个人情。” 白莫风临出门的脚微微一滞,他摇头道:“殿下的人情太重,白某承受不起,白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殿下莫要拿话诓我。”说吧,白莫风领着白玉珍头也不回的出了八皇子府。 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白玉珍有些不解的看了自家兄长一眼。 “八皇子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这是想将我白家绑他的战车上去,我白某人又岂会上当。”白莫风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又道:“我的傻妹妹哟,这贺潮风与江予月都是人精来的,虽说江予月不曾算计过你,但她将你拉在她的身旁,也是动了些心思的。” “是你想的太复杂了吧?”白玉珍看了自己兄长一眼,觉得自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这疑心病改不了,什么都往坏了想。 “你是没见过她当初逃离京城时的胆气,一个弱女子领着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贴身婢女,就敢上白府胁迫你哥我送她出城,你真当她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白玉珍闻言,敏锐的抓到了其中的破绽,有些不解的问道:“月姐姐胁迫兄长你?那也就是说兄长你有什么把柄落在月姐姐的手中咯?” “没有,你莫要多想,此次回府之后,暂时莫要出府,若江予月恢复过来还好,若她恢复不过来,这吴国的天就要踏了。” 被自家妹子抓住破绽的白莫风连忙岔开了话题,自家妹子可真是慧眼如炬,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差点将一些事情给泄露出去,白莫风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警示,还好这是自家妹子,若是让贺潮风听到…… 想到这,白莫风在心中给了自己一连串的慎言警示。 白玉珍没有再追问,她在心中默默的品着兄长最后那句话,若江予月恢复不过来,这吴国的天就要塌了?难道自家兄长知道些什么? 她是个聪慧的人,只是平日里不愿意去算计一些东西罢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从兄长此话来看,他极有可能知道谁是幕后黑手,稍加推断,这幕后黑手可能是吴国权贵中的重要人物,一旦与贺潮风开战,甚至能影响整个大吴根基的那种。 “知道了兄长,回府之后我便不再出门,月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恢复过来的。” “但愿吧,此时还真不到大乱的时候。”这句话白莫风并没有说出口来,他抬头看了看京城,这阳春三月的天本该阳光明朗,如今却是弥漫着一层阴翳! 第464章 果然不虚 这一天又过去了,贺潮风还是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他在寝宫外来回踱步,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急色。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对方就是想置江予月于死地,而且不想让她死的太痛快? 不可能,贺潮风很快便否决了这一想法,从事后自己的了解来看,这百年的凤眼藤可是极其稀罕之物,非一般的势力所能得到,他们费尽心机的让她中上这凤眼藤毒,怎么可能只是要她的性命而已,这一定是有所图谋。 江予月依旧昏迷不信,整个人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才过去一天功夫,她整个人看起来已成萎靡之状,贺潮风心似刀割,他甚至不敢仔细的盯着她看,就怕自己忍不住心酸而落泪。 白芷、花苑日夜不休的照料着她,就连玉儿也不再出府,果酒这事可以往后推,若是江予月走了,这果酒生意也没必要再做。 绿香也来了,脸上缠满纱布的她被白芷强行送了回去,一个倒下已经够让人忙活了,若是再倒一个,这府邸中可就彻底的乱成一团糟。 “殿下,云霄道人求见。” 贺潮风嘴角勾起了一丝幅度,终于来了! “来人,去请道长过来一叙。”贺潮风将一些疑惑压在心底,让人去将云霄道长请了过来。 云霄道长依旧衣袂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贺潮风迎了上去,道:“不知道长此来何事?” “自然不是为你而来,听闻江居士受人毒害,贫道前来看看。” 云霄道长言语依旧如此前一般,丝毫不留面子。贺潮风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反而让人送来香茗,请他坐下道:“道长,此番她所中之毒乃百年凤眼藤之毒,此毒堪称奇毒,据说无药可解。” 听完贺潮风这番话后,云霄道长抚着颌下长须,皱眉道:“凤眼藤之毒贫道也听过,的确是天下奇毒,消人神魂无药可解,但是,却并非无可救治。” 此话一出,贺潮风“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脸色激动,闪身走到云霄道长的身前,恭敬的抱拳行礼道:“还请道长救她,若道长能救治于她,本宫不惜一切代价。” 这一次云霄道长并没有如同以前一般冷嘲热讽,他清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好一会才对贺潮风道:“如果让你选择,救她还是救她腹中的胎儿,你会如何选择?” 咋闻云霄道长这话,贺潮风的心微微一滞,想到她那张愈发消瘦下去的面容,他抬头,冷冽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坚定。 “保她,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将她救好,本宫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此话后,云霄道长的脸色稍霁,他看了贺潮风一眼,冷冷道:“算你有些良心,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她之所以遭此大难,都是因你而起,此前贫道就劝解过她,让她随贫道去修行,可她偏生放不下你,若她能舍弃这些虚妄的浮华,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贺潮风广袖下的手死死的握紧,过了一会他才道:“道长准备如何救她?” 云霄道长将手中的拂尘搭在左手之上,起身道:“此毒伤神魂,贫道自然以安魂十三针压制,若是江居士不曾有心疾在身,有安魂十三针当可祛除此毒,可她身上不但有心毒在身,再加上凤眼藤毒混合,单靠安魂十三针已是无力拔除此毒。” “道长需要什么,可尽管开口,本宫一定寻来。” “寻来,当初的暖心玉髓你可寻到?”云霄道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不屑的扫了贺潮风一眼,见他如此,贺潮风竭力压制着心中怒火,身为天潢贵胄的他,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 “还请道长直言,只要本宫能做到的,自然会去做到。”他强忍心中怒火,眉宇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阴翳。 “无需你为难,贫道只要江居士去贫道的道观上一段时间,修道诵经再配合安魂十三针,看能否将她连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保下。” “带她去你南郊的道观?”贺潮风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底深处闪过一道骇人的精芒。 “对,去贫道的道观,让她暂时远离红尘,心毒也好、凤眼藤之毒也好,归根结底是她沾染上红尘的劫数,唯有让她暂时远离尘世见的纷扰,她体内的毒素才有可能被压制住。” 听婉云霄道长这番话后,贺潮风突然笑了,他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云霄道长,冷笑道:“本宫还以为你们的手段如何高明,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真是让本宫失望。” 云霄道长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他站起身来,笑道:“都说八皇子聪明绝顶,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第465章 选择权在你 贺潮风抬手,简单的一拳直轰云霄道长的胸膛,看似缓慢,但却让人伸出一股避无可避的感觉来,云霄道长的脸色微变,他双手画圆,右脚弓步后退,看似轻飘无力的接过贺潮风这一拳。 “砰”的一闷响,云霄道长身子一晃,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色,贺潮风却连身上的袍子都未动一分,这一拳轰出后,他收回了手,依旧负手而立道:“怎么不装了,陈宇德。” “贫道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贫道也不认识什么陈宇德。”云霄道长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脸色又恢复了最初的淡然,他甩了甩拂尘,又道:“殿下若是不想救治江居士,那贫道就告辞了。” 贺潮风放声大笑,寒冰般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他道:“想走啊可以,让人将解药送来救了她,本宫就让你走如何?” “贺潮风,你莫要过分,此事与贫道半点关联都没有。”云霄道长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原本的淡然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卓绝,自以为将本宫玩弄于鼓掌之中,若不是你们将心思打到她的身上,本宫还不屑去理会你们这些个跳蚤,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脚伸上本宫的女人与血脉。” “有意思,贺潮风,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云霄道长也不装了,他微微佝偻的身子立了起来,原本清瘦的身子,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气势,与贺潮风那堂皇之势比较,竟然不落一丝下风。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被贺潮风发现之后,陈宇德反而光棍起来,将手中的拂尘随手一丢,卸去伪装之后,他整个人似乎变得轻松了几分。 “你我交手多次,本宫若是还认不出来你,那本宫岂不是太过无能。”贺潮风冷笑,这对宿敌见面却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大打出手,两人反而像朋友一般聊了起来。 “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来我的,是第一次去道馆请我时,还是刚才才认出来?”陈宇德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泡好的茶,饮了一口后便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回味那茶叶的甘甜。 贺潮风看了陈宇德一眼,其实他到现在也无法确定眼前这云霄道长是否是真的陈宇德,因为,陈宇德的化身太多了,斗了多年,贺潮风焉能不知道自己这对手的厉害。 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朋友。 “本宫为何要告诉你,交出解药吧,否则本宫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陈宇德如同未听到贺潮风的威胁一般,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泡茶饮了起来。 贺潮风眼中的杀机瞬间炸裂,他回头,冷酷道:“本宫的耐心有限,不管你是陈宇德真身还是化身,再惹怒本宫试试?” 陈宇德毫无惧意的迎上贺潮风的视线。“你知道这吓不到我的,想要我救治她可以,条件我已经说了,选择权在你的手上,而不是在我的手上。” 贺潮风差点被他给气笑,让陈宇德将她带去道观,这是在救她还是在害她。 见贺潮风默不作声,陈宇德抚着颌下长须,淡淡道:“你知道的,我若想害她,她焉能活到今天,我不会害她,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害他,而我一定不会。” 听闻此话,贺潮风冷眼看了陈宇德一眼,也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相信陈宇德所说的话。 这陈宇德若真想害了江予月,江予月早就沦为了一堆枯骨,别的不说,在佛寺被绑架那次,若陈宇德真心想要杀她,谁能救得了她? “坦白了说,本宫信不过你,你有何企图何不直说,若本宫能做到的自然会做,若本宫做不到的,就算拿她当人质,本宫一样不会去做。” 陈宇德冷冷一笑,“这个你不说我都知道,就你们这些皇族嫡子,哪一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我这次来不为你,也不为其他,我只为她而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说完这话,陈宇德顿了一顿,又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你最好早做决定,过了今日,就是我也没法保证一定能将她救治过来。” 贺潮风缓缓闭眼,他心中如同天人在相斗一般。 一个声音说:“羊入虎口可想而知!” 另一个声音却说:“若不送,岂不是一丝生机都没有,照他眼前来看,她还能坚持多久?” 许久,贺潮风睁眼,道:“带她你道观可以,但本宫也有一个条件。” 陈宇德眼角微微挑起,这是他在求自己,还是自己在求他? 第466章 心思慎密 陈宇德笑了笑,“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条件。” 贺潮风道:“本宫相信你不会害她,你想带她去道观可以,本宫唯一的条件是想知道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可以选择不说,你不说的话也永远都带不走她。” “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身份给搞混了,求人的是你,而不是我。”陈宇德眉角微微挑起,出声提醒贺潮风莫要把身份给弄反来。 “是吗?”贺潮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道:“那你为何会为了她不惜将自己暴露在我的面前,不要说本宫不会将你认出来这种幼稚的说法,你应该知道在这种时候过来,一定会引起我的怀疑,进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你还是来了。” 陈宇德举手鼓掌,颔首道:“不亏是贺潮风,这心思慎密,让人不得不服,既然你知道我不会害她,那为何还要阻止我将她带走?至于我与她的关系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关系,她只是我陈某人的故人之后罢了。” 故人之后…贺潮风心中默念这几个字,不一会他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道:“什么故人之后,还不是为她身份所关联的东西而来,陈宇德啊陈宇德,你若是敞亮一点,本宫还高看你几分。”说完,贺潮风不屑的看着陈宇德,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要带她暂时离开你这,你是准还是不准。”陈宇德有些按捺不住,语气也急了起来。 贺潮风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后,开始喝起茶来。 “你走吧,看在她是你故人之后的份上,这次本宫就留你一条性命,至于她你带不走,她是本宫的女人,是本宫登记在玉册的正妃,若她死了,本宫自然会将她风光大葬,至于那些伤害她的人,本宫更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贺潮风放下茶杯,缓缓的说出了这段话,陈宇德听后,脸色莫名有了丝愤怒。 “你有何权利来决定她的生死?” “权利?她是本宫的女人,这还不够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凝固,许久,陈宇德喟然长叹,率先败下阵来,他道:“我与她母亲青梅竹马,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句话后,贺潮风长身而起,看向陈宇德的眼神也出现了几分变化。 见他如此,陈宇德发出一声冷哼。 “原来如此。”贺潮风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可以带她走,但本宫会让人守护着她。” “守护她?”陈宇德嗤之以鼻,若真能守护她,为何还会让她遭遇如此多的磨难,眼下更是连性命都不保。 “随你,我只是来救她而已,至于她腹中的胎儿,若是能救下我一定会救,若是救不了,只能说这是你的报应。”说完这话后,陈宇德没有再出声,他转身便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贺潮风的眼神闪过繁复的复杂之色,斗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陈宇德的身份,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够他分析出很多东西。 等他离去后,贺潮风毫不犹豫的让人备车,他要亲自将江予月送去南郊陈宇德的道观。 …… 养心殿中,宜贵妃替吴皇捏着背,在她白皙玉手的按摩下,吴皇脸上露出了一丝享受。 “爱妃啊,这么多年来,你这一手按摩手法愈发精湛了,深得朕意。” 宜贵妃没有接过他的话茬,手中动作未停,但眼神明显有些飘忽。 “爱妃,你可有心事?”吴皇有些疑惑的回头,见她一脸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再抬头一看,吴皇发现她的双眼有些湿润。 他拉住她白皙的玉手,将她牵引到身前,盯着她道:“爱妃有事尽管与朕说来,难不成是宫中那个不长眼的惹到了你?” “回陛下的话,臣妾心中无事,陛下莫要多想。”说着她眼眶一红,眼泪从她的面颊滑落。 吴皇顿时心疼万分,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皱眉道:“到底是谁惹的爱妃流泪,爱妃尽管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宜贵妃咬住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本就是温婉贤淑型的,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陛下,臣妾之事只是小事,陛下日夜操劳国家大事,臣妾这些小事还是莫要打搅到陛下才好。”宜贵妃素手抹去脸上的泪滴,她并没有如同宫中其嫔妃一样,一碰到事情便找到吴皇嚷嚷。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摸清了吴皇的性子,你在他前面嚷嚷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他心生厌恶,若顺着他的话来,才能顺利的达成自己目标。 第467章 前程旧事 吴皇叹了口气,道:“你这也是为了老八府中的那件事吧,此事,的确过了!” 过了?这事情能是轻飘飘的过了两字能解决的吗? 宜贵妃心中泛出几分冷意,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花后,她这才开口道:“怨不得谁,是那孩子命苦,又或者是汐云他此前造的杀孽太重,以至于得了这些个报应。” 听到此话,吴皇皱眉,“你莫要胡思乱想,这并非什么神神道道的事,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事,朕已遣人在查,前番她在开福寺太妃寿辰遇刺那事,朕也让人在查,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宜贵妃从他怀中站起,双膝跪下,一脸凄然道:“臣妾谢过陛下,众多皇子中就还有汐云没有血脉诞下,如今的后宫中满是风言风语,我这个做母妃的听着都心碎,汐云是个好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吴,所造下的杀孽也是为了大吴,他不该背负这些。” 吴皇双手将她扶起,喟然一叹道:“的确是有些委屈他了,不过,欲达高峰必承其痛,朕相信汐云能处理好这些事。” 宜贵妃起身,一脸哀婉道:“可这毕竟是皇族的血脉大事,臣妾担心汐云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吴皇刚要开口,门外侍候着的太监突然进来,跪下道:“万岁爷,开福寺太妃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连开福寺太妃都来了?吴皇眼中有了些许变化,自从自家兄长去世后,皇嫂就一直在开福寺不问世事,想不到如今就连她也惊动了出来,这江予月有如此大的魅力? “还不快请太妃进来。” 太妃传着朴素的僧衣,她看了看这座冰冷的皇宫,心中起了几分涟漪,自从夫君去世后,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终生不再踏进这片肮脏的地方,可当她听到江予月被人毒害时,她那颗枯寂的心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愤怒。 当年,自己的夫君也是中毒而亡,如今,就连自己的义女也要被人这样给害了吗? “皇嫂,你若有事直接差人来跟朕说上一声便好,怎敢有劳皇嫂你亲自前来。” 见到开福寺太妃后,吴皇连忙迎了上去,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赔笑之色。 “陛下,哀家本是方外之人,不该再来打扰陛下,可是,哀家做不到我佛那般六根清净,这些日子,哀家也了解过一些有关我那义女的事情,发现她生性纯善,从不主动招惹他人,为何她会在自己府中遭此大劫?这天下还是我贺家的天下吗?” 太妃此话一出,就连宜贵妃的脸色也变了,她连忙上前扶着开福寺太妃道:“皇嫂慎言,陛下也有难言之隐。” “慎言,为何要慎言?”太妃脸上渐渐挂上了一丝铁青,她寒着脸道:“明德,你可还记得你皇兄是如何死的?” 吴皇脸上露出了愧色,他低头道:“皇嫂,明德一日都不敢忘。” “一日都不敢忘,不,你早就忘了个干净了,当年你皇兄被人下毒害死,如今,你的嫡系血脉又被人下毒,难不成我大吴皇家都要活在这个阴影当中?” 开福寺太妃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她摔袖而起道:“这大吴还姓贺,大吴的天下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我皇族贺氏的血还是热的不是冰冷的!!!” 说完之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宜贵妃连忙扶住她,道:“皇嫂,莫要气坏了身子,陛下自有他的打算。” 吴皇脸色复杂难明,许久,他突然起出声道:“传朕旨意,着令慎刑司严办此事,朕要在三天内看到此事的结果。” “诺。”一旁的侍候的公公躬身退下。 随着他这一道命令出宫,整个京城的上空再天上了几分墨色。 “皇嫂,当年皇兄遇害,所有人都以为是朕为了皇位而害了皇兄,可皇嫂你却鲜明的站出来替朕作证,让朕脱离了弑兄的大罪,朕有句话一直藏在心底,如今想对皇嫂说说。”吴皇脸上露出了几分缅怀。 当年,他那皇兄光芒万丈,照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若不是那场意外,他一定可以问鼎至高,领着大吴一统九州,可是,他去在自己的寝宫被人毒杀,此事一出,整个京城被先皇杀的人头滚滚,吴国国力甚至也因此而衰落。 当时,漠北皇廷挥兵南下,大周虎视眈眈,整个大吴都摇摇欲坠。 在这种情况下,先皇才收手,但他也因此而一病不起,最终将皇位传给了他之后,驾崩在未央宫。 此事,乃是吴国国殇,是一个不可提及的禁忌。 太妃摇了摇头,对吴皇道:“明德,此话莫要再提,哀家一直都相信不是你害了他,因为只有你知道他的志向从来就不在皇位。” 第468章 胎儿不保 太妃此话一落,吴皇眼中沾染上了泪花,他登基之后,年号便直接用了自己的名字,明德,这不是他在炫耀,而是这个名字是他最敬爱的兄长为他取的! 他已忘记有多少年未曾落泪,自从皇兄被人毒杀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将毒害了皇兄的幕后黑手寻出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他如何追寻,都未曾找到害了兄长的幕后黑手,这是他心中最大的一道槛。 若不能揪出这幕后黑手,自己就是死也不能瞑目,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有些踉跄。 “陛下……”宜贵妃松开太妃,小跑着过去扶住了他。“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太医。” 内侍顿时慌成了一团,吴皇却是摇手,示意自己无事。 他走到开福寺太妃的面前,将头垂下,道:“明德一直都视皇嫂如母,此事,明德定给皇嫂你一个交代,包括皇兄之事,只要我贺明德还在,就一定会追出幕后黑手,届时,朕要亲自一刀一刀的剐了他为皇兄报仇。” 开福寺太妃叹了口气,未再开口,只是落寞的转身而去。 在京城,所有大族都知道,开福寺太妃就是个禁忌,你可以怼天怼地怼吴皇,可你若是敢说开福寺太妃一句不是,吴皇绝对能将你抄家灭族。 看着开福寺太妃离去的背影,宜贵妃的心思有些复杂,想不到江予月这次出事,竟然将这尊大佛给招了出来,有了太妃这一番话,吴皇绝对会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这也算有些巧合,太妃一直居在开福寺,诵经礼佛不问世事,若是江予月被其他手段害了,可能太妃不会如此气愤,毕竟,她与江予月也不过是见了一面罢了,虽是义母,但也就是挂了个名而已,幕后黑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下毒这种手段。 他们这是彻底的激怒了太妃。 吴皇坐在桌前,闭目凝思。宜贵妃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养心殿顿时安静一片。 “爱妃,当年钦天监说你有母仪天下之像,你可还记得?” 此话一出,宜贵妃脸色一片苍白,她连忙跪下道:“陛下,臣妾绝无此想,皇后她贤良淑德,待臣妾如同姐妹,多年来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臣妾钦佩她还来不及,又如何敢生出这等非分之想。” 吴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别紧张,朕只是突然想起这事而已,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 江予月感觉自己在慢慢的沉沦,似乎在往一个无底深渊落下,她挣扎着伸出双手,试图抓住什么,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她依旧不由自主的往深渊沉沦。 “月儿,月儿!” 她耳边似乎传来了母妃的呼唤。 “母妃,是你吗?你在哪,月儿害怕!” “月儿别怕,心向光明,无惧黑暗,回去吧。” “不要,母妃你别抛下月儿一人,月儿想你。” “傻孩子,你得学着自己长大,母妃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母妃你别走,母妃……” 江予月惊起,猛然睁开了眼。 窗外的阳光照在屋内,在她身边,白芷跟花苑惊喜的看着她。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江予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一阵沙哑,几乎连开口都困难,她打量着白芷、花苑,见她二人的眼神有些闪躲,江予月的心中咯噔一声,见视线放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小姐,没事的,等你身子骨好些以后……” “闭嘴。”白芷打断了花苑的声音,她咬着牙道:“小姐,只能保住你了。” 一丝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费力的抬起手,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小腹,入手处再无那鼓起的触感……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屋外的阳光再大,可落入她的眼中,依旧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她想说些什么,到嘴时去剩下了一道呜咽。 女人的哀鸣声顿时响彻道观…… 当贺潮风接到江予月苏醒的消息时,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顾不上手中的事情,他领着侍卫踏上奔雷便望着道观而去。 等他到了道观时,却被守在道观的花苑给拦下了。 贺潮风脸色酷寒,他冷冷的瞥了花苑一眼,道:“为何?” 花苑死死的咬住嘴唇,也不吭声,就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道观门口。 一旁的贺北急了,他出声呵斥道:“花苑,你这是干嘛,还不给殿下让路。” “不,小姐说了,再也不想见他。”花苑倔强的抬头。 “别胡闹。”贺北顿时大急。 “胡闹,从小姐进府之后,她有几天是个完整的人?你们倒是说说看?” 花苑这话一出,贺潮风眼神微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杀机最烈之时,一旁的贺北连忙跪下替花苑求情道:“殿下,花苑她也是关心娘娘,因此才会口不择言,还请殿下恕罪。” 贺潮风眼神如刀,最终冷哼一声调转马头而去。 第469章 兵围府邸 慎刑司中,皮鞭声、哀嚎声,再加上牢中各种气味混在在一起,整座慎刑司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贺潮风大步而进,哀嚎声还是那股子腐臭味没有让他皱眉半分,他脸色冷冽,步伐之间杀意纵横。 “下官见过殿下。” 慎刑司的指挥使沈度一眼便瞧见了贺潮风,连忙小跑着过来,毫不犹豫的跪伏在贺潮风的身前。 “可有结果。”贺潮风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淡淡的出声问道。 “回殿下的话,殿下送来的二十四人中,有十人已确定是管家安插进去的人,另外十四人中,有六人一直在喊冤枉,还有八人死活不开口,以下官来看,这八人就算不是管家的人,也是背后有故事的人,下官已让专门的刑讯大师去招呼了,一定给殿下一个完美的答复。” 贺潮风颔首,他冷酷的看了沈度一眼,道:“沈大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莫要让本宫失望。” “下官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贺潮风没有再理会他,让人将刑讯得到的笔录尽数带走,等他离开后,沈度的额角有丝丝冷汗滴落,原本有些阴冷的慎刑司,似乎又冷冽了几分。 “大人…大人,殿下已经走了。”下属提醒着沈度,沈度这才敢抬头。 他身边的下属有些不解,道:“大人,我们慎刑司不是陛下亲掌的部门吗?就算八殿下权势滔天,也管不到你吧。” 沈度猛然回头,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下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大人,属…属下……” “我不想再看到他。”沈度耷拉着的三角眼下闪过了一道毒光,一改在贺潮风身边唯唯诺诺的样子,如同一条从蛰伏中醒来的毒蛇,毫不犹豫的对下属露出了獠牙。 “大人,饶命,属下都是为了大人。” “为了我?”沈度回头,轻蔑的看着他笑了笑。“你若是为了我好,又岂会说如此白痴的话,你是想把我送入地狱,像你这种拙劣的手段,来生莫要再用。” “冤枉啊大人,小的一心忠诚于大人,大人不能这样对我。”下属挣扎着,脸上浮现了几分狰狞。 沈度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道:“既然你忠诚于我,现在我需要你去死,去吧,你的家人我会善待的。”说完此话后,沈度甩手离开。 不一会,身后传来了一阵凄吼,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变得不可闻。 …… 贺潮辉最近堪称春风得意,他的三皇子府中每日都有大量的官员进出,其中不乏朝廷大员。 出乎意料的,二皇子贺潮辉格外的低调,他日日将自己关在府邸,说是在家编撰前朝史记,他这番做派,让文官中的许多大佬出言赞赏。 能静心修史,此大善也。 贺潮辉今日携董芙珍邀请京中诸多大族以及高官,在府中举行迎春宴,一时间,三皇子府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身为董家二姝,董芙珍自然不会落下自己的妹妹,邀请函早就发到了八皇子府,不过贺潮风忙于江予月之事,又如何顾得上这些宴会。 将众人来的差不多时,贺潮辉一身蟒袍,携着董芙珍款款而来。 众人纷纷向前见礼! 贺潮辉与众人一番寒暄过后,宴会正式拉开序幕,今日的董芙珍打扮的特别华美,头戴四凤冠,金色流苏垂在额头、一身凤纹华袍将她衬托的异常高贵。 董芙婉也来了,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旁边,在她身边,只有宝琴陪在她身边,京中的贵女、命妇,没有一个凑去她身边。 看着场中光芒四射的长姝,董芙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耀眼过,如今,她说落难凤凰不如鸡,京中的贵女、命妇视她如蛇蝎一般。 丝竹声声中,教坊司的宫女翩翩起舞,一时间,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湖心亭中的舞蹈上。 “八皇子到。” 就在众人沉迷于丝竹舞蹈中时,内侍有些失措的跑进了大厅,脸上挂着惊惶跪下向贺潮辉禀报道。 贺潮风来了?三皇子贺潮辉皱眉,扫了一眼内侍,不悦道:“老八来了便将他迎进来便好,你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八…八皇子他领…领着一队兵马,将府中围了。”内侍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什么?”咋闻之下,贺潮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皇子他领兵将我们府邸给围了。”内侍理顺了一口气,这才将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放肆,老八他这是要干嘛,要造反吗?”贺潮辉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在自己举办春宴时,老八竟然来这么一手,领兵将自己的府邸给围了,这算什么? 第470章 砸场子 贺潮风一身战袍,披甲执盔,领着贺北等侍卫龙行虎步而来。 “放肆,老八,你今日要不把话给说清楚了,就莫怪为兄进宫向父皇讨个公道。”贺潮辉一脸铁青的迎上了上去,原本热闹的春日宴会,被贺潮风这么一冲,哪里还有什么宴会的气氛。 京中的命妇、贵女纷纷避开,在不远处伸着脖子准备看戏,一些依附在贺潮辉名下的官员以及世家子弟,连忙围了过来,站到了贺潮辉的身后。 贺潮风冷眼看着众人的表演,他嘴角的那丝冷笑一直噙着。 “听闻皇兄在举办宴会,本宫来凑个热闹罢了,皇兄你们继续,莫要管我。” 此话一出,贺潮辉差点就被气笑,有你这么来参加宴会的? 能把砸场子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这也就贺潮风能做的出来了。 “你是把皇兄我当傻子了吗?”贺潮辉脸色阴沉的似乎要低出水来。 贺潮风见此,挑了挑眉角道:“皇兄此言过了,本宫怎么觉得皇兄你在拿人当傻子喃?” 说着,贺潮风对贺北使了个眼色,贺北将手一挥,寒声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奉命缉拿谋害八皇子妃的凶手,还请诸位老老实实的在原地,莫要乱动,否则莫怪贺某刀下无情。” “谁敢?”贺潮辉一挥手,府中的侍卫顿时迎了上来,众人纷纷按住手中刀柄,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贺潮风冷冷一笑,寒声道:“敢在本宫面前拔刀,你们可以试试看。” 此话一出,三皇子府的侍卫露出了几分迟疑,贺潮风战神之名,在军中可不是什么虚妄的名声,而是他实打实的杀出来的,军中,敢对贺潮风拔刀的人有,但绝不是他们这些个小喽啰。 “贺潮风,你莫要欺人太甚。”贺潮辉看起来有几分声色厉茬,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又半丝退缩。 “皇兄,我给你一个面子叫你一声皇兄,你还知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 贺潮风冷冷的睨了贺潮辉一眼,冷声道:“你以为你在后面做的那些事很隐秘?” “你……”贺潮辉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就得罪了。”贺潮风没有在说话,贺北领着一队侍卫开始在三皇子府中搜索,顿时,三皇子府一阵鸡飞狗跳。 董芙婉领着宝琴走了过来,对着贺潮风福身行礼。 贺潮风没有出声,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贺北领着队伍前来汇报,他在贺潮风的耳畔说了一阵后,贺潮风的眼中顿时闪过丝丝寒意。 “皇兄果然好手段,不过,这有这次,下次我们再分高下。”贺潮风起身便走,贺潮辉一脸铁青,在他后面道:“今日此时,我必会去父皇面前求个公道,贺潮风你仗着手上兵权胡作非为,本宫一定奏请父皇,将你手中的兵权尽数收回。” “请便。” 贺潮风淡淡的回了句后,领着贺北一行人出了三皇子府。 经他这么一闹,这春日宴哪里还开的下去,董芙珍的脸色也是一片阴沉,好不容易借这个机会等上京中的大舞台,却被贺潮风这一瓢冷水泼了个透心凉,这让她如何不怒。 董芙婉哪里还敢多留,见贺潮风离去,连忙跟了上去,一同离开了三皇子府。 京中的那些命妇、贵女,纷纷找来借口告辞而去,这筹办了好长时间的春日宴,落下一地鸡毛。 董芙珍将桌上的玉碗玉筷砸了个遍,砸完之后,她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丝丝恨意,瞥了贺潮辉一眼,冷冷道:“亏你比他大上几岁,在他面前你竟然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来,真是太丢人了。” “你……”贺潮辉扬手就欲抽她一耳光,却见董芙珍没有丝毫惧色的将脸凑了过来,对他道:“来来来,臣妾就在这,你打我看看。” “不可理喻。”贺潮辉甩袖而去。 三皇子府想借机造势,却被八皇子贺潮风一盆冷水给泼了个透心凉,这消息不出半日,便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在府中惬意的晒着太阳的贺潮华闻讯笑了。 这老三的确够蠢的,在这种时候去激怒贺潮风那个武夫,他不是自己在找不自在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三越蠢,对自己越有利,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有掩藏在后方,任凭他们两个斗个你死我活,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再来一个渔翁得利。 这也就如此想想罢了,毕竟老八贺潮风不比老三贺潮辉,自己与老八斗了多年,没有一次是自己占据上风的,对于自己这个皇弟,贺潮华还是有几分钦佩的,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可惜,皇位实在太诱人了…… 否则,自己也会为有这么一个兄弟而自豪! 第471章 左右为难的董家 孩子没了,江予月就如同失了魂一般。 他们还在她腹中时,她没有太深的感触,可自从他们消失之后,江予月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失去了颜色。 他们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然而,这一环却在半途夭折,在这一刻,她突然恨透了这一切,一股暴虐从她心底狂暴而起。 她恨,恨那些潜藏在暗处对自己下手之人,她恨贺潮风,恨他连自己的血脉都守护不住,枉他号称是吴国战神。 呸,这算哪门子战神,家人都庇佑不了,还能庇佑吴国。 江予月的心在滴血,她的眼神却缓慢的坚定起来。 无论是谁,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江予月咬碎银牙发誓! “小姐,你吃些东西吧,再这么下去,你的身子骨会垮掉的。”白芷端着熬好的肉粥,在床边呼唤着江予月。 江予月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活色,她偏过头来看了白芷一眼,嘴角突然勾出了一丝笑容。 “白芷,你说我这狼狈的样子,会不会让幕后的人开心了?” 白芷有些不明所以,她觉得自家主子似乎变得了陌生了几分,她连忙探了探主子的额头,见她额温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就以为你被烧坏了脑子。” 江予月笑了笑,示意白芷将自己扶起,白芷小心的揽住她的胳膊,在她的帮助下,江予月终于坐了起来。 “喂我吃些东西。”白芷见她连坐都坐不稳,连忙呼叫花苑。 在屋外忙活的花苑听到白芷的呼唤,还以为江予月又出了什么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入了屋内。 见江予月没事之后,花苑瞪了白芷一眼,道:“大呼小叫的,差点把我魂都给吓走了。” 闻言,白芷柳眉一竖,花苑见她这样,连忙闭嘴,口中嘟囔道:“你们都欺负我。”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扶着小姐,小姐要吃些东西。”白芷对花苑从来就不曾客气过,偏生这花苑就吃白芷这一套。 见白芷发火,花苑连忙上前将江予月搂在怀中,见自家主子一脸消瘦,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如一片鹅羽一样,她顿时心疼万分。 姐妹二人合力下,这才伺候着江予月将一碗粥喝了下去,喝下些东西后,江予月恢复了几分气息。 伺候着江予月躺下后,白芷、花苑轻轻的出了门,花苑脸色有些变化道:“白芷姐姐,我怎么觉得小姐似乎有些变化。” 白芷做了嘘声的动作,她压低了声音道:“别瞎嚷嚷,小姐有些变化也好,我就觉得咱家小姐此前太过善良。” “可是……” “没什么可是,花苑,娘娘就是我们两个的主心骨,无论她变成怎么样的人,我们只需要跟在她身后就行。” 花苑将眼中的隐忧藏了起来,与白芷一同,飞速的将手中的事情忙完,然后进了宅子去伺候着江予月。 …… 贺潮风纵兵包围三皇子府的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贺潮辉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就如同此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虽然这兄弟二人间没有再起波澜,但京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一场超级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历朝历代的储君之位,都是鲜血浇筑出来的,这些鲜血中,皇族血脉确实不多,但是,他们的拥护者就没有那么好梦咯。 白家之所以不想选边站,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站错了位置,会导致整个家族的覆灭。 不单单是白家知道,其实所有的世家都知道,但是,并不是所有世家都像白家一样,可以将自己家族摘出来,只忠心与当朝皇帝便好。 比方说,齐家!家中嫡女是二皇子贺潮华的正妃,不管从何处看,齐家只能将自己绑在贺朝华的战车上,再比如清河王府,王蔷薇嫁给了贺朝华,那也就意味着清河王府也没得选择,只能成为贺朝华忠实的拥趸。 相比之下,董家这棋让人有些看不懂,大女儿嫁给三皇子贺潮辉做正妃,次女嫁给八皇子贺潮风做侧妃,这两头下注的世家,在整个京中也就董家这一家了。 董义杰最近的头发都白了一片,这叫什么事来着,大女婿跟次女婿杠上了,这还不算,眼前董家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抉择。 三皇子怎么突然一改此前的闲散,着急着跳出来竞夺储君之位喃? 他这么一闹,董家顿时变得左右为难,偏向贺潮风、还是支持贺潮辉? 若董家再换贺潮辉支持,那董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家姓奴,贺潮华的臭脚董家捧过,贺潮风的臭脚,那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再加上贺潮辉…… 这样下去,京中那还有董家的立足之地…… 第472章 你们活得不累吗 董芙珍回了董家,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董义杰脸色铁青,甩了她大女儿一眼。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比你妹妹还要蠢。” 骂完之后,董义杰头也不回的回了书房,董芙珍从未见过自家父亲对自己说如此重话,她不再哭闹,领着下人回了三皇子府。 等她回府后,董义杰从书房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叫来董承耀,寒声道:“从今天开始,你莫要再去三皇子府,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这……”董承耀有些莫名,自己这是无辜被骂,憋屈的紧。 “你这长姐疯了,她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竟然被人怂恿回来哭闹,这不是要将我们董家架在火上烤吗?”董义杰见董承耀还没回过神来,他有些失望的看了董承耀一眼。 董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在这么下去,董家的家族荣光可如何才能保住。 “长姐也是受了委屈,回娘家哭诉一番而已,父亲大人是不是想的有些过了?”董承耀皱眉道。 董义杰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真的是缺乏对朝堂流向的把控,他只能谆谆教导他道:“耀儿,看事不能看表面,你长姐她如今的身份是三皇子府正妃,她这回来一哭闹,不是在逼着董家做选择吗?” 董承耀这才明白过来几分,他皱眉道:“这贺潮辉什么时候也对皇位生出兴趣了,他的志向不是做个闲散王爷的吗?” 闲散王爷,这帮子皇族子弟,谁会甘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董义杰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叹了口气,对董承耀道:“回头你去库房挑些珍稀点补品送去八皇子府,记着要亲手交给贺潮风,并言明这是送给正妃江予月的礼物。” “送给江予月?”董承耀惊呼出声。 董义杰没有再给他解释,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心累的道:“按我的吩咐去做,莫要多问。” …… 江予月的气色比起昨天来,又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坐起身子来,小产之后,她被花苑与白芷牢牢的看住。 除了必须要下床解决的事情之外,任何时候,这姐妹两都让她在床上躺着休养。 “白芷,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江予月恢复了些精气神后,开始打量着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很是陌生,不是她此前待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小姐,这里是南郊道观,是云霄道长救了你。” “云霄道长?”江予月有些惊诧,思索了一番道:“”他不是去云游了吗?” 花苑接过话茬道:“小姐,这云霄道长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是陈宇德。” “什么。”江予月直接惊起身来,她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被白芷姥姥的按在床上。 “不行,小姐你如今在月子中,不能出门,更不能吹风。” 江予月挣不脱姐妹二人的束缚,一脸寒色道:“他如今在哪里?” 话音一落,却听到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予月浑身一怔,是他,是陈宇德的声音。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你现在信了吗?” 听到这话后,江予月浑身微颤,咬牙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害的我还不够吗?如今连我的孩子都没了,你们还不满足吗?” 两个问题,带着无尽怨气宣泄而出,听到她这声音后,陈宇德安静了一会,好久才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般,你腹中胎儿之事,我一定会替你找出真凶。” “真凶?”江予月笑了笑,笑容看似明媚,下面却如同潜藏着万年坚冰,哪怕是春日暖阳也无法将这冰寒遮去。 “若我想对你腹中胎儿下手,你焉能留到今日?你知道我又这个能力的。”陈宇德的声音如同夜枭,也不知这是他的真声还是假音。 听完他这话后,江予月沉默了。 的确,陈宇德有那个能力将自己腹中的胎儿无声无息给害了,若他真想对自己的胎儿下手的话,犯不着如此麻烦。 “你到底是谁?” 江予月缓缓的闭上双眼,各种猜测在她脑海中交织,千思万绪的让她脑中乱成了一团麻。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知道知道,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不会害你,那个人不是贺潮风,而是我。” “你?”江予月笑了笑,之前划破她脸颊的人是谁?因为陈宇德,自己可没少遭罪,被贺潮风打下地牢,若不是自己见机行事,只怕早就成了董芙婉的刀下亡魂。 他不会害自己,那还有谁会害自己? 江予月冷冷道:“莫要以为我蠢,你们所谓的不会害我,无非是想得到我身后所关联的秘密罢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暗地里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们活的不累吗?” 第473章 往事 听到江予月这番话,屋外的陈宇德沉默了,良久,一丝长长的叹息从他口中发出。 “累,真累。”他叹息着说道,好一会他又道:“有时候我觉得人只有在死去后才能彻底的解脱,所有爱恨情仇都烟消云散,不用去想,不用去煎熬。” 江予月等人都被他这一段话给惊住,从他的口气中,江予月听出了无尽的疲惫以及厌倦,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故事应该不那么美好。 “没有人想活在算计中,更没有人想活在仇恨之中,死去的人才是解脱,活着的人才是在炼狱之中。”陈宇德的声音没了夜枭般的渗人之声,反而充满了疲惫无力之感。 江予月刚要开口,又听到陈宇德道:“你可想知道你母亲之事。” “什么?”江予月闻言,瞬间站了起来,她挣脱白芷、花苑便要出门,陈宇德就如能看到里面一般,突然又出声道:“你莫要出来,就在屋中便好,我们就这般聊天挺好,若是见了面,我怕你会恨我。” 她停下脚步,用颤抖的嗓音道:“你认识我母妃?” “母妃?”陈宇德突然如受了刺激的猛兽一般,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她是你母亲,不是你母妃。” 江予月从他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心中一动,顺着他的意思到:“你与我母亲是旧识?” 屋外,一片静谧,只剩下暖风吹过竹林之音。 就在江予月以为他离开了时,陈宇德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母亲与我都是云氏一族的血脉,云氏一族的来历并不简单,但眼下,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太多,会有危险。” 听闻这话,江予月突然笑了。这话,贺潮风说了,李瑾说了,想不到就连这陈宇德也来跟自己说这话,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所有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才安全吗?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出声,她倒想听听他到底是个什么说辞。 “你母亲叫云依柔,是云氏一族的嫡女,也是我的挚爱。”陈宇德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击在了江予月的脑海。 挚爱?联系此前自己说母妃两个字时陈宇德的反应,他似乎没有说谎。 “云族破灭之后,我苦苦寻她多年未果,那料她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周国皇宫,并成为了皇宫中的一名侍女……”说到这里,陈宇德满腹心酸。 “接下来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她被周皇那个色胚给占有了,这才有了你的出生,若我能早点发现她在周国皇宫,又如何会让她受此屈辱。” 陈宇德的声音越来越低,江予月能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甘。 这刻,她突然有几分相信陈宇德所说之话了,在自己小的时候,周国后宫中的一些老嬷嬷也曾说过,自己像极了母妃,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宇德爱屋及乌,这也是他一直未对自己下过狠手的真正原因。 假如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也是个可怜人,江予月回了床上坐下,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云族的来历,所以,有些事情你也莫要再瞒着我。” “什么……”陈宇德咋闻江予月这话,瞬间惊起。 “我去过云氏一族的所在地,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屋外,陈宇德许久无声,江予月让花苑出去看了看。 不一会,花苑便回来,对江予月道:“小姐,他已经不在屋外。”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历经种种磨难之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贺潮风! “白芷、花苑,今日这事你们给本宫烂在肚中,若有丝毫泄露出去……” 江予月的话并没有说完,但白芷与花苑却是听明白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看着她们两人这个动作,江予月缓缓的闭上眼,当她睁开眼时,一抹惊人的精光在她眼中绽放开来,她道:“从今以后,本宫要让那些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白芷、花苑听闻此话后,两人的再次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放心。 哪怕是恨意滔天,只要主子能从以前走出来就是好事。 “自今日起,你们两人就负责本宫的衣食住行,其他杂事,皆交给其他下人去做,本宫信不过别人。” 对于江予月这番变化,白芷觉得早就该如此了,别的不说,就那董芙婉害了她们一次又一次,如今还好好的在府中做着她的侧妃,这若是换在别家府中,早就闹破天了,岂会容得一个侧妃欺到正妃头上。 花苑撇嘴道:“小姐,你早该如此了。” “现在开始也不迟!” 借着窗外的阳光,白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发现她身上多出了一股锋锐。 第474章 找事 贺潮风这些天都在军营中度过,他没有回府,她不在府中,那座府邸对他也就没了太大的意义。 有那么些时候,他也曾为自己感到过疑惑。 见不到她时,自己的心中似乎空唠唠的,久不久与她争吵一番,其实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正因为有个独特的她,自己的身边才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如今,她应该是恨自己的,贺潮风冷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孩子没了,而且是两个孩子都没了,这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拔剑将自己营帐斩的稀烂,斩完之后,他便领兵去了三皇子府。 这是他手握兵权后,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 这两天没有人上折子参他,但这只是表面平静而已,内里的暗流早就风起云涌,再有两日便是大朝之日,文武百官齐聚金銮殿时,到了那天才是一切爆发之时。 贺潮风执笔写了几个大大忍字,但还是按捺不下心中的杀气,他随手将手中的狼毫扔下。 都希望吴国大乱,天机老人是一个,周国是一个,漠北皇廷就更不说了,这周边接壤的国家,就没有一个不希望吴国乱起来的。 贺潮风强忍心中怒火,营帐外,一名公公领着两名侍卫过来。 “殿下,圣上口谕,着殿下即可入宫见驾。” 贺潮风冷冷的扫了那公公一眼,传旨公公顿时浑身一矮,在贺潮风的身上,他察觉到了吴皇陛下的威严。 “你先回去,本宫稍后就来。” 贺潮风应下,那太监如逃跑似的出了大营。 “殿下,陛下这时候召你入宫,怕是为了你兵围三殿下府邸一事,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贺北有些担忧,兵围三皇子府,将三皇子府搜了个底朝天,这爽是爽了,但后患无穷,也不知道殿下为何会如此做。 谋定而后动,这是贺潮风一向来的做法,偏生这一次,他却冒着大不讳而出手,贺北皱眉,希望主子能安全度过这一劫。 贺北虽只是贺潮风身边的亲卫统领,但他并非头脑简单的武夫,他自然看出了贺潮风此举过后的后遗症。 “去备马,随本宫入宫,另外,让暗卫飞鸽传书贺南,问他如今到了何处?” 贺北点头应了下来,快步出了营帐。 贺潮风脱下甲胄,换了一身蟒袍,收拾了一番过后,他这才出了营帐,跨上奔雷带着贺北等侍卫,纵马而去。 等他离开军营后,众多势力潜伏在他军营外的眼线,纷纷将他出营入宫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信鸽漫天飞舞。 …… 贺潮华将自己隐藏在府中,这段时间来,他过的很悠闲。 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老三贺潮辉那蠢货能支持多久。 他以为有了皇后的支撑,就可以觊觎储君之位吗?这个傻子,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皇后娘娘会将全力扶持他?可能吗? 贺潮华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随手将史书丢在了桌上。 “殿下,不好了殿下。” 府中管家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对着贺潮华惊惶喊道。 贺潮华皱眉,不悦道:“什么事如此惊惶,难道是天塌了?” “殿…殿下,侧妃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八皇子妃在南郊一出道观修养,她领着几名侍卫前去道观寻八皇子妃的麻烦去了!” 贺潮华:“……” 这女人,有点脑子吗?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叫人去追回来。”贺潮华气得眼角直跳,这该死的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隐身在幕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看着老三消耗消耗老八的实力,可这蠢女人,非得将自己拉下水。 贺潮华忍不住的想爆粗口,这都是些什么事,清河王不长脑子,生出来的女儿更没有脑子。 “殿下,已经追不上了,奴才听闻此事的时候,侧妃她已经出府有一炷香的时间喃。” 贺潮华顿时起的跳了起来,脸上那还有半分惬意。 “备马,本宫要去南郊道观,这蠢女人,若是坏了本宫的大事,看本宫不休了她。” 此话一出,周围的下人脸色尽数变了,殿下连休了她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足见他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二皇子妃刚从后花园逛了一圈回来,刚走到主院门口时,便见贺潮华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领着几名侍卫直奔前院大门而去。 “这是出了何事?”齐婉玉叫住管家问道。 管家将此事说了一番,齐婉玉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自打王蔷薇进府之后,就没一日安歇过,今天似乎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运用得当的话,岂不是可以一劳永逸的将她给解决了? 想到这,齐婉玉眼中闪过了一道寒霜。 第475章 拿下 王蔷薇恨透了江予月,当她听到江予月小产之后,她在府中又唱又跳欣喜若狂,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江予月在南郊道观的消息,二话不说,领了府中侍卫便奔南郊道观而去。 有的时候,仇恨真的能将一个人的理智完全遮蔽,王蔷薇从小就被清河王捧在手心,在她回京后,唯独在江予月的面前接二连三的失败,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接受。 如今,江予月总算是得到了报应,王蔷薇哪能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让人备下马车,一路疾驰赶去南郊。 到了道观后,王蔷薇下了马车,见道观门口有侍卫执勤,她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应该就是江予月那个贱人所在的地方。 “来人止步,云霄道观有贵人在,请回。” 值守在门口的侍卫见王蔷薇上前,连忙拦下。王蔷薇冷冷睨了他们一眼,不屑道:“不与你们这帮狗奴才计较,去给本宫叫江予月出来,就说我王蔷薇来看她的好戏了,她江予月坏事做绝,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将她胎中血脉给收回去。” “大胆。”护卫在门口的侍卫顿时大怒,纷纷拔刀。 护卫在王蔷薇身边的侍卫一见主子受到威胁,也纷纷拔刀将王蔷薇护在身后。 门口侍卫见对方人多,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哨子就吹。 正在道观中巡逻的喜鹊闻得警哨声,心中一紧,立即吩咐全员戒备,与此同时,她带着一队侍卫冲向了门口。 等她到了门口,却发现是王蔷薇这个骄横跋扈的二皇子侧妃,喜鹊与她,并非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第一次打交道时,这王蔷薇还是待字闺中的清河郡主,再见时,她已成了而皇子府的侧妃。 “见过二皇子侧妃,敢问侧妃前来何事?”喜鹊不卑不亢的向前,冷眼扫了扫对面拔刀的侍卫,她的声音突然森寒道:“诸位,我劝你们把刀收起来,若是惊扰了八皇子妃,否则你们的小命定然难保。” 跟在王蔷薇身后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退缩。 王蔷薇冷哼,道:“哟,这不是五品侍卫喜鹊大人么,怎么着,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当初你可是嘲讽本宫只是个无品阶的清河郡主罢了,怎么,现在见了我这个二皇子侧妃还不行礼,难道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喜鹊脸色有些难堪,眼下,她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跪的话,丢的是八皇子府的脸,不跪的话,按大吴律,这的确是不敬之罪。 正当她左右为难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叱声。 “本宫的人,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一听这声音,王蔷薇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猩红,她视线绕过了喜鹊,死死的锁定在来人的身上。 “江予月,哈哈哈,你也有今日。” 王蔷薇笑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她双眼通红,脸色狰狞道:“老天有眼,终于让你这贱人尝到了失去血脉的痛苦。” 在花苑的搀扶下,江予月缓缓踏步而来,她脸若冰霜,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威势。 “怎么,见了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将江予月来了,喜鹊退到她的身后,手中握着刀把小心的戒备。 江予月这一出来,王蔷薇带来的侍卫纷纷退后了几步,纷纷将长刀收入刀鞘。 若这时候再拔刀相向,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他们可以对喜鹊拔刀相向,但是对江予月这个八皇子府正妃拔刀,他们还不想死那么早…… “给你下跪?你受得起吗?你就不怕我这一跪,会让你今后绝了子嗣吗?” 王蔷薇此话一出,江予月这边所有的人都愤怒了,喜鹊向前,呛的一声拔刀:“放肆,竟敢诅咒娘娘,哪怕你是二皇子府侧妃,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我好怕哦,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江予月,我王蔷薇这一辈子都跟你耗上了,我会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予月没有出声,她看着状若疯狂的王蔷薇,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在她身边的花苑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她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颤。 “拿下,送交宗人府,让王侧妃好好学学我大吴的礼仪,谁若敢反抗,以行刺罪名,就地格杀。” 若是在以前,江予月或许懒得理会王蔷薇,她知道,王蔷薇这人心是狠,但是脑子确实不怎么够用。 如今的江予月,心态已完全变了,既然你选择成为敌人,那便来吧,江予月绝不会再留手。 无论是王蔷薇、又或者是董芙婉!!! 第476章 打服打怕甚至打死 江予月一声令下,喜鹊毫不犹豫的拔刀。 对于江予月,喜鹊心中只有尊敬,当初王蔷薇在一品楼羞辱她们时,是江予月站了出来,维护她们的尊严。 这等主子,自然值得自己效死。 “等等。”正当喜鹊领着人围了上去时,贺潮华领着侍卫飞驰而来。 江予月对喜鹊点了点头,喜鹊明白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上前将王蔷薇连带着她带的侍卫给扣下,王蔷薇哪里受得了如此大辱,张口便骂道:“江予月你这个下贱胚子,你敢。” 听闻这话,江予月的眼角微微一条,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精芒,她轻飘飘的对喜鹊道:“以下犯上,掌嘴。” 喜鹊挥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王蔷薇的俏脸上瞬间浮现了两个巴掌印。 “你……”王蔷薇被这两巴掌打愣在原地,当她醒悟过来时,疯一般的朝着喜鹊撞去,这王蔷薇自幼习武,这一撞还是有些威势,可她碰到的是身为侍卫的喜鹊。 只见喜鹊微微侧身,反手一刀鞘击在她腿弯处。 “砰”的一声,王蔷薇应声跪倒在地。 从远处纵马而来的贺潮华一脸铁青,他并没有上前将自己的侧妃救下,而是冷冷的看着江予月,寒声道:“老八媳妇,真是好胆。” 江予月示意花苑扶着自己向前了几步,站在贺潮华的对面,一脸清冷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二皇兄,皇兄来的正好,你家侧妃可能忘记了什么叫做尊卑,我这正打算将她送去宗人府管教管教,也让她以后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皇族的脸。” “本宫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了?”面对江予月的挑衅,二皇子贺潮华一脸寒霜。 “哦,是吗?”江予月走到了王蔷薇的身前,王蔷薇一脸狠毒的看着她,若非喜鹊死死的扣住她的双手,她一定会扑向江予月。 “经历过这么多事后,本宫也算明白过来什么叫人善被人欺,现在我明白了,对于龇牙咧嘴的狗,一定要打服打怕甚至打死,只有这样,她才不敢对你乱吼乱叫,只有这样,她才会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江予月说完之后,突然狠狠的一巴掌甩在王蔷薇的脸上。 “啪!”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王蔷薇顿觉眼冒金星,张嘴便吐出了一颗大牙! “江予月,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王蔷薇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她的双眼越来越红,疯狂之色渐渐的浮现在她的俏脸上。 “够了!”贺潮华下马,走到江予月的身前,脸色酷寒道:“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放手。” 江予月突然笑了,笑的眼泪爬上她的眼眶。 “我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难道我就活该被你们各种算计?” “江予月,你莫要太过,此事闹大了,对老八也没有什么好处,你怕是不知道,他为了你纵兵围了老三的府邸,如今他已被召进了宫中,若你再闹,就莫怪本宫不讲兄弟之情。” “二殿下你莫要说笑,这是本宫在闹吗?本宫是领着侍卫在你二皇子府的门口,还是你家侧妃领着侍卫在我修养之地?” 江予月丝毫无惧贺潮华,她一脸寒霜,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王蔷薇的脸上。 “你……”贺潮华没料到她当着自己的面,还敢扇她侧妃的耳光,他脸上的寒霜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然杀气。 好久他才压下心中的怒意,对喜鹊道:“放开。” 喜鹊并没有松手,反而反手拔出了手中的刀。 贺潮华见此,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疯狂。 “够胆,老八真是养了一群好狗,本宫再说一遍,放手。” 喜鹊一手扣住王蔷薇,一手将刀一挥,凛然道:“备战。” 唰、唰、唰!道观中突然传来阵阵声音,贺潮华抬头一看,却见道观的围墙上突然出来了一群手持劲弩的黑衣侍卫。 “好,他竟然连手中的精锐暗卫都放在这守护你,不错,这次算本宫输了,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收手。” 江予月脸色清冷,她没有再继续激怒贺潮华,缓缓的出声道:“听说二殿下去年在香膏铺子的分红还不错。” 贺潮华瞬间明白过来,冷哼道:“给你。” “不够!” “好,这香膏生意的份子本宫一同给你。” “还是不够!!!”江予月冷冷的回了一句。 “哦,你不觉得你胃口太大了吗?” 贺潮华冷冷的扫了江予月一眼,手渐渐按向了腰间悬挂的剑柄。 “胃口大吗?那就胃口大好了,本宫听说殿下在京中有家不错的镖局。” “你…给你。” “果然大气!”江予月双手鼓掌,挥手让喜鹊松开了王蔷薇。 第477章 雷声如战鼓 王蔷薇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云霄道观门口的,她似乎被江予月的两巴掌抽没了魂。 “蠢货!”贺潮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出声骂道。 王蔷薇抬头,用没有焦距的双眼看了贺潮华一眼,眼中空旷的让人觉得恐怖。 “没有本事就不要去招惹她,你可知道本宫为了你损失多大?”贺潮华并没有因为她这样就停下口中责罚,他嫌弃的看了王蔷薇一眼,要不掩饰眼中的不屑。 “殿下,你有真的喜欢过我吗?” 王蔷薇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哭闹,她用毫无生气的双眼看了贺潮华一眼,随后有些喃喃的问道。 “喜欢?”贺潮华自嘲一笑,又道:“你觉得在我们身上会存在这两个字吗?贺潮风喜欢董芙婉吗?贺潮辉喜欢董芙珍吗?本宫喜欢齐婉玉吗?麻烦你成熟一些,喜欢这两个字对我们而言太遥远了。” 王蔷薇闭上了眼,好一会才睁开眼道:“不,殿下你还有一人没有说到,贺潮风喜欢江予月,在贺潮风的身上,有喜欢这两个字。” “贺潮风喜欢江予月?”贺潮华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大笑出声,甚至笑得弯下身子捧着自己腹部。 “殿下是在捧腹大笑么?”王蔷薇笑了笑,牵动脸上的红肿,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痛楚。 “对,捧腹大笑!王蔷薇啊王蔷薇,亏你也是清河王府出身的郡主,怎么看为题如此简单,你想过江予月的真正身份吗?你想过贺潮风为什么将她牢牢护住吗?” 王蔷薇看了有些癫狂的贺潮风,她也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贺潮华止住了笑容,冷眼盯着王蔷薇。 “没事,我自是笑那可笑之人,殿下,臣妾有些思念父王,求殿下恩准臣妾回去住些日子。” “就你这个样子回去?” “求殿下恩准。” 贺潮华没有再出声,他深深的看了王蔷薇一眼,转身上马,纵马而去,王蔷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恨意,她转身上马,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而行。 …… 宫中,吴皇脸色不虞,他背负双手,在他身边,贺潮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可知错?” 贺潮风看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这是要气死朕?在京城纵兵围困皇子府邸,你这是胆大包天,谁给你权利这么做的?”吴皇满脸怒火,他恨其不争的看了贺潮风一眼。 贺潮风任凭吴皇如何责骂,他都一言不发。 许久,吴皇骂累了,他有些喘息的坐在御书房中央的那张龙椅上。 “怎么,哑巴了吗?” 贺潮风抬头,脸色如同往常一般清冷,他张口道:“儿臣没错,若非估计兄弟血脉相连,我定斩他。” “你……放肆。”吴皇这一次是真的被气的双眼通红,脸颊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贺潮风有些倔强的抬头,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见他这幅模样,吴皇强压下心中怒火,道:“朕知道你也受了委屈,但此事,必然要给老三一个交代,否则,日后所有人都学你, 那这京中岂不是要大乱。” 贺潮风笑了,他看着吴皇,口中道:“父皇想要拿回兵权,便拿回去便好,于儿臣而言,这兵权在手,如烫手山芋,手中没了兵权,儿臣反而能放开手脚,届时,儿臣倒要看看,父皇你如何维他们。” 吴皇脸色一暗,在他脸上,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雷霆。 “汐云,朕还没老,你就敢如此放肆!” 贺潮风冷笑,他倔强的抬头,认真的看着吴皇,道:“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儿臣当然知道,再说,儿臣并没有放肆,儿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吴皇闭目摇头,好一会,他才挥了挥袖子,喝道:“你下去吧,希望你好自为知。” 贺潮风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吴皇磕了个头,随后,他起身离去,屋外突然降下了暴雨,低沉的乌云中,有着雷霆在纵横闪烁。 轰然雷声大作,贺潮风抬头看了看天,毫不犹豫的扎进了雨幕,任凭雨水冲刷在他身上。 这一次,他决不妥协!!! 他大步离去,在他身后,贺北一脸肃杀,跟随在贺潮风之后,主仆二人踏步前行,硬生生的走出了一股铁血大军的气势。 宜贵妃在远处看着贺潮风离去,她凤眸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这雨来的好,还有这春雷也好,你们听听,像不像是战鼓声?”宜贵妃莫名的说了一句,在她身后伺候着的内侍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轰隆!京城的天上,电蛇纵横,雷声轰隆。 第478章 刺杀 要变天了! 从贺潮风踏出宫中的那刻起,京中注定要风起云涌。 白莫风在府中收到了贺潮风进宫的消息,得知他与吴皇不欢而散之后,白莫风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 眼下是还不到大乱的时候,但小乱还是可以有的,他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悠闲自得的扇了扇。 “公子,你看要不要……” “先按兵不动,有人比我们急,先让他们玩玩。”白莫风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 …… 是夜,如墨夜色下,六名黑衣人从云霄道观的角落翻墙而入。 这六人似乎知道江予月的房间所在,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直扑江予月所在之处。 江予月没有躺下,她端在在床榻之上,屋内,烛光摇曳。 屋外的蛙叫、虫鸣尽归于死寂之中。 嘎吱一声,窗开了。 两名身形瘦弱的黑衣人从窗户一跃而进,当他们看清楚周围时,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看到了惊喜,片刻之后,他们似乎又有了一丝踌躇。 这事情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江予月冷眼看着深夜袭来的来人,她脸上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端坐在床榻,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气场,桃花眸子闭合间,自有一股摄人心扉的精光。 “你们来的太晚了,本宫等你们好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之色,两人缓缓的朝门口退去。 “来都来了,不聊上几句就去送死,岂不是很蠢?” 江予月站起身来,她穿着简简单单的居家衣袍,看似普通,却让人生出一种自行惭愧的念头来。 门被推开,春兰、跟夏竹领着一队侍卫牢牢的把守住门口,两名蒙面此刻又缓缓的退回了房中,其中一人使了眼色,另外一人点了点头,转身便朝江予月扑杀过去,只要将江予月控制住,他们两便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还没等他靠近,江予月的身前多了三道身影,喜鹊领着秋菊跟冬梅两人牢牢的将江予月护在身后。 “别挣扎了,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王蔷薇叫你们来杀我吧?” 两名蒙面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别想让我出卖郡主。”说完,那人突然用手中钢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一腔热血从他的动脉中奔涌而出,他身子一歪,竟自杀而去。 江予月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她看向另外一名刺客,出声道:“他真傻,以为这样我就会上钩,其实,你们不是王蔷薇的人。” “你……”那名蒙面黑衣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惧,这女人,竟然吃准了他们的心思。 “说吧,你们是三皇子的人还是宫中那位的人?” 那人没有开口,但他眼中的骇然却泄露了一切。 江予月冷冷一笑,俊俏的脸色上挂着冰冷的杀意,这刻,她如同一尊修罗。 我心向佛时,人人皆做恶于我,我心向魔时,当杀尽一切可杀之人。 她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本宫已经知道答案了,让他死痛快点。” 话音一落,那人自己咬破了口中的藏着的毒囊,毒液瞬间封喉。 “拖下去,处理完后将本宫深夜受袭的消息传出去,记住,这是王蔷薇派来的刺客,联系八殿下,让他来接我回府。” 江予月在喜鹊的护卫下离开了这间屋子,屋外,血腥味弥漫,深夜来可无一活口。 …… 江予月在云霄道馆被人刺杀的消息当夜便被人传回了京城,贺潮风领着一营兵马,连夜将江予月从云霄道观接回了府中,至于她是否受伤,无人知晓。 第二日清晨一早,一个令所有人惊讶的消息传了出来。 前去刺杀江予月的刺客,竟然是二皇子侧妃王蔷薇买通雾隐楼做的,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为之一滞,若果真是这样的话,吴国可就要乱了。 距离大朝还有一天,所有势力都似乎在观望。 静,这一天整个京城静的有些可怕。 王蔷薇没有出来做任何解释,二皇子贺潮华也没有出来做任何解释,仿佛江予月被刺杀这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八皇子贺潮风将江予月接回府中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可越是如此,京中所有势力都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就连普通百姓,都感觉京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紧迫。 中午时分,数辆马车从二皇子府出发,马车后面拉着密封好的木箱,看起来非常沉重,让人吃惊的是,这车队竟然停在了八皇子府的门口。 更让人吃惊的是,八皇子府中的下人,竟二话不说的将箱子抬进了府中。 这兄弟俩唱的是哪一出? 第479章 没有如果 江予月坐在迎客厅中,花苑将熬制好的燕窝放温后,恭敬了递了过去。 一旁的白芷领着下人在开箱清点,从二皇子府中送来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 白芷一边清点一边抹着鬓角的热汗,这么多银子,点完可需要一段时间。 江予月喝下燕窝后,扭头看了一眼喜鹊,道:“去请殿下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他。”话音刚落,贺潮风便进了厅中,大步走了过来道:“你找我?” “殿下可准备好了?”江予月直奔主题。 贺潮风剑眉微扬,狭长的凤眸锁定在江予月身上。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贺潮风,一声玄色龙纹锦袍,腰系祥云腰带,一如她第一次在军营中见到他时一般。 贺潮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手挑起她的脸颊。 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第一次见她时,她唇瓣红艳欲滴,今日,她方经历小产之痛,双唇哪有什么眼色,苍白的如一张薄纸一般。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贺潮风将她固定在自己的对面,死死的看着她的双眸。 江予月没有躲闪,毫无惧意的直视他的双眼。 许久,贺潮风突然笑了,他道:“你变了。” “对,我变了,拜你所赐或者说拜你们所赐。”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希望你别后悔。”贺潮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江予月,她容貌不减初见之时,有过身孕之后,她以前略显青涩的身子有了一丝风韵,再加上她现在脸上微带病容,此时的她,足以让所有男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 “我有的选吗?”江予月冷冷笑了笑,眼中满满的苦涩。 如果可以,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相夫教子,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 如果可以,她也想远离这冰冷的京城,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男耕女织,蚕桑渔歌。 这是,这一切都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她只想简单的活着,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安安静静的活着。 也许,从她出生开始,就成了别人算计的棋子! 没有人想生来便被人算计,经历过各种风浪之后,江予月也算大彻大悟的明白过来。 没有人是靠得住的,在这冰冷的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贺潮风不再与她打哑谜,径直道:“说吧,找本宫何事?” 江予月扬了扬下巴。 “这是你二皇兄送来的银子,应该是去年他从香膏铺子中拿走的分红,另外,他在香膏铺子的份子我已经收了回来,外加他在京中的那座镖局。” 贺潮风嗤笑一声。 “你把股份跟分红都拿回来,本宫理解,可你要那镖局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镖局最重要的是人吗?” “我自然知道。”江予月口气冰冷,顿了顿她继续道:“要他的镖局只是一个幌子,我要的不是他的镖局,我要的是他镖局中的人。” 贺潮风眼若繁星,眉角微微挑了挑,这句话她说的比较拗口,但贺潮风却是懂了,她是奔着镖局中的那是镖师去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但贺潮风却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这些银两清点完后便入库,今后的库房,你可以随意调用。”贺潮风想了想,他虽然没有明着说支持她什么,但却在行动上给予了他的帮助。 江予月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她道:“明日便是大朝之日,殿下可曾准备好了?” “些许挑梁小丑,本宫何足惧哉,此事你莫要操心,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好自己的事,无论将来如何,本宫都会在你身后,本宫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江予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过了这关再说,今后是敌是友难料,也许,以后第一个要杀我的便是你。”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江予月没有丝毫避讳,当着众人的面便将此话说了出来。 就当所有人以为贺潮风会勃然大怒时,他却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希望这天不要到来。”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贺潮风微微叹了口气。 “也许我不该将你带回来的,若是让你在云雾城隐居着,会是最好的结果。” 江予月没有再说话,这世上只有结果、后果,从来就没有如果! 她起身,花苑连忙搀着她,江予月转身时,对贺潮风道:“小心你那三皇兄,他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无能。” 说完,江予月便回了房中,贺潮风思索了一番,也转身回了书房,明天是一场硬仗,他必须得准备好。 第480章 三大罪状 大朝之日,雨! 如墨乌云低压在京城之上,吴皇一脸铁青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文武在殿中分左右而列,贺潮风等皇子则站在第一排,今日,朝会一开始,整个场面便陡然紧张起来。 去年一年,吴国多灾多难,先是水灾,后是人为的瘟疫,再加上去年东部出了一场不少的蝗灾,这让原本国力渐强的吴国瞬间捉襟见肘。 若非贺潮风在处理瘟疫一事上,巧妙的将清河王府坑了进去,国库还不一定有钱去应对那场人为的灾难。 吴皇看了贺潮风一眼,眼神中闪过了丝丝复杂,他是自己最出色的儿子,这点,是毋容置疑的。只是,他现在隐约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苗头,这可不行,必须得将此事打压下去,否则,自己岂不是要让位于他? 讨论完民生大事后,吴皇身边的太监照例宣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这一声落下,朝堂之上哗啦一声站出来一队御史,这些御史台的官员一脸严肃,在庄元亮的率领之下,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臣等有事要奏。” 贺潮风唇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来了。 “庄爱卿有何事要奏?”吴皇似乎早就知道,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微臣等要齐参八皇子,他目无君父、肆意妄为,仗着手中兵权,在京中更是横行霸道,还请圣上严惩。” 庄元亮率先开口说道。在他身后的那群御史台官员纷纷出声符合。 “臣等附议。” “哦,竟有此事?”吴皇起身,他眉宇微微拧起,将视线看上了贺潮风。 “汐云,你作何解释?” 贺潮风还没开口,在他身后的董义杰突然跳了出来,道:“启禀皇上,这御史台怕是弄错了,八殿下执掌兵权多年,从未有过骄纵之举,每次兵员调动,都在兵部有过备案,何来肆意妄为之说?” 兵部尚书董义杰这么一说,朝臣纷纷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贺潮风抬头看了吴皇一眼,淡淡的道:“父皇明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是高傲的,哪怕是解释都不屑的去多说一句。 庄元亮看了贺潮辉一眼,突然缓缓摘下自己的帽子,顿首叩地道:“皇上,微臣今日要参八皇子三大罪状。” 说到这,他抬头挺胸,咋一看,倒是有几分铮臣的样子。 他洪声道:“第罪一,目无君父,在京中纵兵行凶;其罪二,贪得无厌,与民争利,强迫民女做卖身之举;其罪三,心怀叵测,府中暗藏巫蛊,有不臣之心。” 前面两罪勉强说的过去,可这最后一罪,从何说起。 暗藏巫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前朝大殷之所以衰落,最终一分为二,跟巫蛊之乱脱不了关系,这罪名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其中就包括吴皇。 “庄御史,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吴皇脸色萧杀,他是想借机敲打贺潮风,但不想真的将他如何,可这庄元亮竟然要将贺潮风往死里参,这可就脱离了他的预定轨迹。 这一瞬间,吴皇心中很是恼火,这事竟脱离了他的掌控,往未知的方向发展。 “微臣自然明白,微臣愿死谏。” 轰,殿外,一声巨雷炸响,狂风暴雨呼啸而起。 跟在庄元亮身后的一群监察御史突然整齐划一的摘下了头上的官帽,将头伏低在地上道:“微臣等愿同御史大人一同死谏,求皇上明察。” “好,好的很,众爱卿忠君爱国,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吴皇脸色铁青,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这群御史给整合到了一起。 他看着跪在殿中的一溜御史,眼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一般。 这些人,是要将吴国彻底拉入前朝的巫蛊之祸吗? 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思! 吴皇第一次生出了脱离掌控的感觉,他将视线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的脸色依旧,见不到有半丝变化,如同这一切就跟他无关似的。 二皇子贺潮华眉宇微微蹙起,他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贺潮辉,却发现贺潮辉的脸上也挂着一丝疑惑。 “你可有解释?” 吴皇睨了贺潮风一眼,眼神紧紧的锁定在他的身上。 “儿臣没有什么好分辨的,庄御史铁骨铮铮,愿以死相谏,足见其风骨傲然,有铮臣风范,儿臣佩服万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今日的一切怎的如此诡异。 “庄爱卿,证据呢?” 事到如今,吴皇就是不想继续下去也不行。 御史台历来就有风闻奏事之权,如今吴皇却问庄元亮要证据,如果这庄元亮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该再继续下去,可这庄元亮如同未闻一般,出声道:“证据,自然在八殿下的府中。” 第481章 当了狗而不自知 吴皇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冷笑,他道:“好,我大吴能强盛,靠的就是这文官不爱财敢死谏,武官不怕死,敢将敌酋斩于刀下,在庄爱卿的身上,朕看到了这点。” 全场鸦雀无声,整个大殿只闻得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顿了顿,吴皇继续道:“既然庄爱卿选择死谏,朕又有何理由拒绝,来人,先将死谏的官员收入大理寺监压,着慎刑司、宗人府即刻去八皇子府封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有疑点之处,掘地三尺也要给朕弄个清楚明白,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说谎。” 庄元亮挺起胸膛,一脸肃穆道:“微臣愿赴大理寺监压,还请皇上将八皇子一同收监。” 在他身后的众人符合道:“臣等愿随庄御史一同赴大理寺监压,请皇上将八皇子一同收监。” “准奏。”吴皇的脸色又恢复了平淡,但他如岳如渊的眼神中,却露出了一丝冷酷。 其余朝臣似乎看到了血流成河之画面。 贺潮风没有任何反抗,一脸淡然的在金吾卫的看守下进了大理寺,他不像是被收监,反而是想去大理寺一游。 朝会到了此刻,已然无法再继续下去,散朝之后,众官脚步匆匆,没有一人多做停留,所有人都出了宫便回了自己家中。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在京中弥漫了开来。 还没等众人从御史台的死谏中回过神来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从鸿胪寺驿馆中传了出来。 漠北皇廷的副使阿达被人杀害,当日,他与太子呼延灼拼酒,喝醉之后,就睡在漠北皇廷太子的房间,谁料第二天一早,就有下人发现他死在房中,被人一刀封喉。 当众人听见这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此刻并不是冲着阿达去的,而是冲着漠北皇廷的太子呼延灼去的,只是恰将阿达当成了呼延灼,杀错了人。 全城封禁,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可见巡城兵丁以及衙役捕快,整个京城顿时人心惶惶。 贺潮风被收监的消息传回府中后,江予月没有任何慌乱。 当慎刑司指挥使沈度领着人前来八皇子府时,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等人迎了上去。 “拜见八皇子妃。”沈度恭恭敬敬的对着江予月行了个大礼。 江予月微微一笑,道:“大人请起,大人来此有何公干?” 沈度挥了挥手,宗人府的左宗正齐王贺云亭向前,宣道:“封圣上令, 搜查八皇子府,相关人等,一律暂压皇家别苑,八皇子妃,请吧!” 江予月看了二人一眼,笑道:“本宫本不该说些什么,但此事却容不得我不说上一说,你们搜查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本宫定然要遣人陪同一起搜查。” “八皇子妃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口谕?” 贺云亭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旁的沈度却道:“说不上质疑,下官倒是觉得正妃娘娘此言在理,若无人跟随,就算查出了什么,也是难以服众。” 说完,沈度看了看江予月,突然问道:“敢问正妃娘娘,董侧妃何在?” 江予月柳眉微微挑起,道:“想来董侧妃是回了董家,要不大人遣人去将她传唤回来?” 沈度连连摇手,口中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奉命来走这一趟罢了,正妃娘娘切莫记恨下官,下官这也是奉命行事。” “指挥使大人说笑了,这是你职责所在,谈不上记恨不记恨,这样,我让府中侍卫陪同大人等一起搜查,你看如何?” “下官觉得可以,不知左宗正……” 贺云亭冷冷的瞥了沈度一眼,不屑道:“沈大人可真是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 “王爷过奖,沈某就是陛下豢养的一条狗,陛下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沈度将头低下,丝毫不以为耻。 “真是一条好狗。”贺云亭乐呵呵的笑了一声,又道:“既然八皇子妃觉得如此比较好,那便让人跟着,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这若是有人妄图搅乱搜查,定斩不饶。” 江予月深深的看了贺云亭一眼,突然笑道:“看来齐王是有备而来嘛,难不成齐王早就知道些什么?” “八皇子妃慎言,本王奉旨而来。” “我怎么看都觉得齐王好像认定了殿下在劫难逃一般?” “本王可没说过!” 江予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恍若自语道:“这年头,总有人被人当成了狗还不自知,倒是沈大人看的透彻些。” “你……” 江予月没有再多言,素手一挥,一队侍卫在她的示意下,跟在了慎刑司前来搜查之人的身后。 “沈大人,请自便吧!” “得罪了。”沈度挥了挥手,带来的人便四下分开而去。 第482章 得罪大了 沈度回身想了想又一次抱拳道:“八皇子妃,得罪了。奉命之人,秉持为公。” 江予月轻笑道:“陛下旨意,敢有不遵?你们尽管搜。只是,别添了不该添的东西,这府里一草一木都是有章程的,哪里多了哪里少了,阖府上下都是一清二楚。” 沈度心中一凛,沉声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等必秉公办事。” “齐王你呢?”江予月目光泛着丝丝冷意,凝视着贺云亭。 贺云亭冷笑了一声:“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 江予月点了点头:“劳烦两位大人,帮这八皇子府好好拾掇拾掇。” 沈度和贺云亭分开两边,一个往主院去,一个朝着偏院行去。 一时间整个八皇子府鸡飞狗跳,翻箱倒柜之声四起。 时常传来一些仆从惊呼的声音。 各方女眷的院子在江予月的默许下,也被翻得怨声四起。 “大胆!此乃八皇子书房重地,尔等还不速速退去。”不管府内如何折腾,得了江予月命令的一众侍卫除了跟着搜查之人以外,还分出小部分守护在府库与书房门前。 “奉陛下旨意,清查!滚开!”慎刑司的人抱拳遥遥朝着吴皇所在方向,一脸不耐烦。 “八皇子犯下什么罪过,需要清查?”江予月领着白芷花苑走到书房前,冷冷地望着刚刚说出这番话的人。 沈度知道书房乃一府重地,更何况八皇子战功赫赫,不知多少朝廷军事机密在此,更不知有多少世间滚滚人头是在这里讨论决定的。 甭说现在八皇子被庄元亮死谏而入大理寺,哪怕八皇子真的犯了滔天大罪,血脉浓血,圣眷恩宠,全在皇位上那人一句话。 “啪”一声,沈度力道极大,直接打得下属口中血齿交杂:“狗东西,怎么说话呢。八皇子立功无数,是你在这里瞎囔囔的!八皇子一身坦荡,光明磊落,难道还能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 巴掌打在下属脸上,江予月却知道这是沈度拿话堵她,要是光明磊落就大门敞开来,要是见不得人还是趁早拿出,万一被搜到,可不是费劲口舌便能轻易摘去的事儿。 江予月脸色一白,看着躬身在前的沈度,沉默片刻:“开门。” 守在门前的侍卫洞开大门,八皇子思考决策军国大事之地,彻底暴露在慎刑司众人眼前。 “请八皇子妃消气,我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束这帮没谱的东西。”沈度脸上带着笑,站在江予月身边,半步不肯离去。 江予月当然知道这是为了方便里面那些现在不靠谱,回去才能严加管束的下属们好好的搜查。 江予月微微一笑:“沈大人,劳烦找的紧一些,这饭点也快到了,八皇子府人少,平日里的饭菜也不多,怕是没法子招待你们。” 沈度呵呵一笑:“我等自有公帑可支,无需八皇子妃费心,只管安排下人安心准备饭食即是。” 正在这时,贺云亭的声音从侧边响起:“我看今天用不着给八皇子准备了。” 跟在贺云亭身后的是先前陪着搜查的府中侍卫,那位侍卫望见江予月递过来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江予月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没想到贺云亭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府里能找到什么? 巫蛊之类的,虽然历朝历代都是禁忌,可这事儿也得分人,更要看皇位上那人的态度。 她历经诸多难测之事,又聪慧异常,之前不惹事不代表自己真的不怕事。 既然要报仇,挖出背后之人,那这事儿除了不死不休以外,没有任何第二选择。 江予月知道钓鱼都得有饵,没有饵,鱼是不会出头的。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具体的情形,明白能够将整个御史台都整合到一起,置贺潮风于死地的人物,已经不是一般人。 兴师动众的将这么多人集合在一起,又是慎刑司、宗人府,肯定不会让贺潮风全身而退。 “八皇子妃,还请移驾皇家别苑。容八皇子妃跟着我们一路,也是辛苦了。”贺云亭朝着八皇子府皇家别苑一挥手,身后几个侍卫齐步向前。 江予月深深地望了一眼贺云亭,眼中深意竟然融着一抹讥诮,贺云亭脸色一变,撇过头去,身子蓦然一冷。 贺云亭咽了咽唾液,喉结动了动,心中略有些悔意,总觉得自己怕是要将这女人得罪到死了。 “两位大人,慢慢搜。搜出什么,都可以。”江予月在白芷和花苑的搀扶下,迈着步子缓缓向皇家别苑走去。 “王爷,有些事情可不能乱做。拿捏八皇子的,是陛下。”沈度望着江予月离去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贺云亭沉默不言。 第483章 这佛像有问题 八皇子府的前前早有慎刑司的人团团围住。 阖府上下的人都在,大多数人都不明白殿下早上才去参加大朝会,怎么朝会过后,慎刑司和宗人府就带人来搜八皇子府了。 多年来,贺潮风在外面杀伐决断各种恩怨事务,可皇子府内除了八皇子妃进门之后偶有波澜以外,几乎没有经受过外界的纷扰。 宫廷斗争、皇子争权在府外斗的如何凶狠,但府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日这般的事情。 有些胆气小的,吓白了脸,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 索性有皇子妃在,当众人看到江予月领着花苑和白芷进来时,众人终于等到了主心骨,从而放下心来。 “娘娘。” “小姐。” “娘娘,殿下他……” 众人一窝蜂的涌上前来,虽然谨遵上下尊卑有些距离,不过那股子压抑不住的惶恐气息,还是染上了江予月的眉眼。 江予月淡淡然围看了一圈:“各自好生歇着,只是有人诬陷殿下,算不得什么事情,有本宫在,你们无须担心,一会儿该饭点了,大家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惶惶不安的心思顿时恢复了一些,各自去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花苑陪着江予月坐到荷池边,白芷将慎刑司差人送来的水果点心全部扔掉,换了新的茶盏,“小姐,喝些茶水消消气。” 江予月睨了白芷一眼:“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是一部分人借机发难,这种手段真是贻笑大方,放心吧,殿下既然能大大方方进大理寺,那这事儿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慎刑司和宗人府到底要寻个什么由头出来。” 说到这里,江予月回眼看向池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小腹,心下叹了口气,随即嗤笑了一声:“这次不让某些人收手,落下尘埃里,我决不罢休!” “哟,堂堂八皇子妃就吃这些?”不知过了多久,贺云亭与沈度联袂而来。 江予月坐在亭内,望着贺云亭得意的样子,知道这个齐王爷大概是找到了一些东西。 江予月淡淡地说道:“没给王爷留饭,这些残羹剩菜要是不嫌弃可以带走。” “你!”贺云亭怒极反笑,扬起手上的东西说道,“嘿,这残羹剩菜八皇子妃还是留着宗人府大牢里面吃吧。” 江予月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隐约有些印象。 那是蕙草院里梳妆台上的佛像。 她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不出意外,花卉地下面也会藏有东西。 这管家可没少在府中动手脚,齐王贺云亭明显就是奔着蕙草院去的,定然早就有了心思。 江予月不愠不怒,神色始终淡然:“一尊佛像,能代表什么?难道怎么诵经念佛都不行?开福寺太妃是我母妃,我对着佛像诵经遥祝她身体康健,也有问题?” 贺云亭正待说什么,想了想又憋了回去:“本王看这佛像就有问题,此物,本王定当亲自呈交给陛下检视!” 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全部严加看管,待我与沈大人入宫直秉,由陛下再行发落。” 贺云亭起脚大踏步离开,风吹其衣,不可一世。 沈度没有立即跟从贺云亭离去,反而要求慎刑司的人好生待着八皇子妃: “八皇子妃身体还未痊愈,凡是能通融的都通融一二,天冷了添衣裳,天热了纳凉,都别短了。” 沈度回身向江予月躬身言语道:“八皇子妃暂且宽心,这佛像一事还需陛下定夺,下官告退。” 看着沈度背着手离去的模样,江予月将他临别前的话细细咀嚼,虽说慎刑司的沈大人在内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慎刑司是个什么地方,她也不是不知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贺云亭言之凿凿之下,居然依旧没有拿出那副杀人挖心的模样,反而好生宽慰自己。 这值得琢磨。 “难不成……”江予月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子,“花苑,本宫累了,回去吧。” “是,小姐。” “对了,给慎刑司当差的各奉一杯茶,也别短了他们的。”江予月吩咐道。 第484章 另有蹊跷 宫内守卫森严,不知多少侍卫日夜巡逻。 贺云亭和沈度带着从八皇子府搜到的佛像以及其他事物快马加鞭到了宫前。 此刻侧门洞开,早有得到消息的宫人等在门口。 “两位大人,陛下正在书房等候二位,赶紧跟咱家来。” 吴皇躺卧在榻上,大朝时的愤怒早已消融,只剩下难言的叹息。 贺潮风战功赫赫,为人深沉有谋略,以如今天下大势而言,自己百年之后,由他入继大统其实是最合适不过的。 然而,他可以将这个皇位给贺潮风,但不是现在,自己给他,他才能要,否则…… 吴皇眯了眯眼,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自己这些个皇子,一个个心思重的很。 打压一个人,他能理解,可这已不是打压能说的通的了,这后面的人是想以巫蛊之名置贺潮风于死地了。 若真被坐实了,哪怕是自己也没法将他保下,就算能保下他,他也会彻底失去竞争储君之位的资格。 吴皇揉了揉眉间,过了,有些人真的过了,手伸的太长。 这么闹上一闹也好,有些人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陛下,齐王爷和沈大人已在门外候着。” 吴皇披上衣物,立起身子,正襟危坐:“宣。”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贺云亭和沈度二人同声道。 “两位爱卿辛苦,都站起说话吧,食过晚膳否?没有的话,着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 “诺。”内侍得了指令,立即出门去往御膳房。 “说吧,都有何发现?汐云虽然顽劣一些,但朕还是信他的。”吴皇对贺云亭和沈度招了招手,脸色有些疲惫。 贺云亭听了吴皇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这还没说出什么呢,陛下就有给八皇子开脱的意思。 他偷摸瞅了一眼身旁的沈度,沈度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不发一言。 “老狐狸。”贺云亭心中暗骂道。 沈度不说话,于情于理只好由他这个齐王说话。 贺云亭近前一步:“启禀陛下,我与沈大人奉陛下旨意,立即带人前往八皇子府进行搜查。”他话还没有说完,吴皇忽然打断问道:“八皇子妃是不是还在府里?有给你们添堵嘛?” 贺云亭言语一滞:“呃……八皇子妃并未阻扰,反而相当配合。” “毕竟是周国三公主,还算识大体。”吴皇点了点头,颇感欣慰。 贺云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说话,吴皇又说道:“齐王一路风尘也是累了,将东西放下便先回府吧,宗人府的事情也要等到慎刑司查妥之后才能跟进。” 此话一出,贺云亭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很快便收敛起来,此时的他,内心一片冰凉,他似乎看到了吴皇眼中的讥诮。 他一路上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整理出来的话语,一句都没能说出,全被封死在吴皇的言语之下。 很明显,吴皇这是要保下贺潮风来,一旦坐实了贺潮风的巫蛊之事,即便是吴皇也下不来台。 历代巫蛊只要查有实据,不管真假,一律按谋反处置。 可恶!贺云亭又气又怒,却也无可奈何。 只好留下佛像,告退离去。 待确定贺云亭已经离去,吴皇脸上带着的笑意渐渐冷却: “如实报来。” “启禀陛下,的确有巫蛊之事,证据确凿,臣一直跟着齐王,他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沈度跪在地上,埋首贴地。 吴皇脸色一变,心中愠怒顿起:“好你个贺潮风,居然真的敢做出这等事情!” “陛下且慢,且息怒,此事透着蹊跷。”沈度生恐吴皇一声令下捉拿八皇子府中所有人,急忙说道。 吴皇喘匀了气息,待心绪平定之后说道:“你最好有理有据,不然朕必治你大不敬之罪!” 沈度撅着屁股,神色惶恐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这佛像乃至从八皇子府挖出来的东西,看似是巫蛊之物,但还有待查证,另外,这些东西的来源也是成迷,微臣看着其中必然有因。” 吴皇霍然站起:“此事属实?佛像拿来给朕看看!” 沈度赶紧从地上将佛像等物呈上。 吴皇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许久,望着被抠去的底座内部,久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宫殿外侍卫听到吴皇令: “来人!” 第485章 趁他病要他命 慎刑司跟宗人府搜查八皇子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欢喜有人忧,整个京城弥漫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气氛。 玉儿从外面赶了回来,果酒的生意虽然还没正式开张,但酿造却一直都未停过,这些天来,一直都由玉儿照看着生意。 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在八皇子府中,让府中充斥着一股惴惴不安的气息,有些下人,甚至已在筹谋逃离八皇子府。 江予月坐在书房中,这沈度还算识相,这书房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看,并没有一顿乱翻。 贺云亭倒是想仔细搜上一番,但在贺潮风没有真正的倒下时,他也不敢彻底得罪贺潮风,以贺潮风的能力,捏死他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来的复杂。 没有殿下坐镇的皇子府,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 “小姐,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奴婢让白芷替你熬制了些燕窝,你喝上一些。”花苑一直跟随在江予月的身边,是江予月身边最贴心的人之一。 江予月摇了摇头:“你放桌上吧。你们若是累了,早些去睡,我没事的,对了,绿香这些天好些了没有?” “绿香姐姐这些天的伤口好多了,小姐,你关心关心自个呗,你现在可是府里的主心骨啊,再说您身子刚刚有起色,可不能再弄遭了。”白芷看着自家主子,有些不满的说道。 江予月揉了揉眉心,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睡的话,眼下府里不知多少人不敢睡。 虽然她不知道贺潮风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她相信,这点波折奈何不了贺潮风,他能坦然进入大理寺,就一定留有后手。 对了,好像没有见到贺北…… 江予月叹了口气,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否则,一旦碰到事情,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小姐。”白芷和花苑齐声劝道。 江予月沉思了片刻,轻笑了一声,站起身子:“走吧,花苑给府里全部下人传话,便说我睡了,让他们好生歇息。明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一应照旧。” 花苑应了,服侍着江予月离开书房,回到屋子睡下。 花苑便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将江予月的话传递出去。 不久,阖府上下的窃窃私语都消了音。 至于这音在何时重新泛起涟漪,却是之后的事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攀上八皇子府的墙头,那道黑影细细打量着整个皇子府各处,发现灯火俱黑,呼声四起,不禁有些诧异这府中竟然毫无惊慌。 片刻之后,他便消失在墙头。 八皇子府侍卫喜鹊站在暗处看着这道黑影从来再到去的整个过程。 府内暗卫尚在,但也没有动静。 此时此刻,任何动静都不能出现,一发动而全身皆破,她犹记得早上殿下临行前的要求: “不可动便不动。动则一击必杀。” 她相信殿下一定有策略可以摆脱目前的局面。 这不是盲目,而是自信。 是赫赫战功打出来的自信。 也许有人觉得殿下盛极而衰,会被打下深渊,但喜鹊坚信,殿下会引领他们走上一个又一个胜利。 …… “哈哈哈,这真是报应啊!得罪了本郡主,我要她死!”清河王府里的王蔷目光森冷,摸着自己被江予月狠狠扇过的巴掌,还有那颗和着血吐出的牙,她就心中恨意绵绵。 只要贺潮风倒下,自己一定要将江予月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王蔷薇状若疯魔,发出一阵阵的冷笑。 笑声响彻清河王府,清河王听着眼皮子直突突,他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他开始后悔,一心想着自家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二皇子来提亲时,自己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如今看来,自己这是将整个王家都带入了火坑,若他贺潮华能登临九五之位,清河王府自然是水涨船高,如若不然,清河王府定然是前途阴暗啊。 “王爷。”正在这时候,有人忽然在门外轻声唤道。 清河王一愣,赶紧开门让那人进来:“可有眉目?” “果真不是王爷所为?” “我犯得着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直接去刺杀吗?我像这样的人嘛?”清河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可是,八皇子妃被刺杀一事,就算不是王爷做的,别人也会将事情按在王爷的头上。” 听闻此话,清河王先是眉宇一皱,最终叹了口气。 的确,此事就算不是清河王府所做,可清河王府身上的嫌疑是如何也洗脱不了,与八皇子府的仇怨,也是越结越深。 “王爷可想好了,此事可是没了转圜的余地,何不乘他病要他命,趁着他被御史台死谏时,王爷你也上书参他一本,若是贺潮风跨了,你这清河王府自然能得以保存,否则……” 清河王犹豫许久,最终点头。 第486章 静等殿下落塌 “贺潮风,我吴国八皇子,战功赫赫。打漠北敢五千人直驱王廷。治瘟疫,能抽丝剥茧免黎民百姓受苦。武安邦、文定国。不可小觑。”“是啊,这回御史台集体死谏一看就是后面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了,这次若是让八皇子殿下出来了,我看储君之位也大致有眉目了。” “可不是,要我看,这二皇子连小小江南都断腿畏途,三皇子庸碌之辈,也不是贺潮风的对手,诸位一直都在等着看清未来吴国的继承者,依我看,有些事情可以着手准备一二。” 朝中一些中立大臣议论纷纷! 也有人道:“可惜,他杀戮过盛,连自己的血肉都损在他的戾气之下,这次八皇子妃未能保住胎儿,八皇子府那董侧妃也小产过一次,若是没有子嗣,这储君之位怕也是悬吧,毕竟事关皇室传承。” “慎言。” “诸皇子只有他一人尚未有血脉子嗣,这乃是动摇国本之事,依我说,陛下春秋鼎盛,我等再看看;何况,诸位臣工也切勿忘记,当年太子身殁,有些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站队,可别最后落得沈家的下场。” 众人心中一寒,沈家左右横跳,死的不冤,好赖给他们一个前车之鉴。 “我赞同大人的意见。” “附议。” “老大人高见。谋定而后动。” …… 大理寺从无夜色可言,它只有黑暗笼罩。 贺潮风身为八皇子,即使在押,大理寺也并未敢过于苛待,房屋居所内一应陈设俱全。 几盏灯火照得屋子亮堂如白昼,贺潮风依旧穿着大朝会时的一套衣物,端坐桌前,翻着兵书,眉目间神色冷淡,不展露丝毫情绪。 贺北作为他的侍卫,即便身处大理寺内,也随侍在旁。 “殿下,现下也不早了,歇息吧。明日便有消息了。”贺北劝道。 贺潮风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疲惫,合上兵书,揉了揉眉宇之间:“这消息不会是好消息。但最后一定是个好结果。” 他想了想,径直起身,敲了敲门:“走,看看这些御史去。” 屋门被打开,贺潮风和贺北二人,慢慢踱着步子来到御史台诸人被关押的地方。 这些立下死谏之意的御史台御史们待的地方远远不如八皇子,十几号人挤在小小的牢内,乍一眼看去像是叠罗汉一般。 贺北搬了张椅子放在御史台牢门前,贺潮风坐下,俊逸的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庄御史,本宫今日听你死谏之言,可谓是胸有成竹。但若是最后结果与你预期不符,你知道会连累在座的每一个同僚。” 贺潮风眉角挑了挑,眼神渐渐凌厉。 “污蔑皇子,可是大罪,你想他们随你一同午门斩首、又或是发配边疆吗?本宫向来行事坦然,不忍心诸位与庄御史一同赴死,所以,本宫想问上一句,尔等可有亲眷?可有良心?可有前程?” 贺潮风声音冷峻,一双促狭双眸闪着寒光:“本宫便坐在此处,与你们一同等消息,本宫倒想看看你们背后的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从大朝之上口径统一的死谏就知道,这帮人早就被整合成一体。庄元亮虽然首先发难,但他只是明面上的为首之人,背后串联之人,绝非是他。 贺潮风静静坐在椅子上,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牢内只有翻书的声音。 御史台诸人各个屏气凝神,不发一语。 便是贺北紧紧盯着他们,也未曾发现谁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求饶之意。 “殿下,小的安排了一桌酒菜,夜色寒凉,温些酒水喝着,暖和暖和身子。”贺潮风八皇子的威名不坠,在未定罪之前,谁人敢怠慢于他。 现在的贺潮风还是那个手握大权的八皇子,只受了风言之祸罢了。 这事能小亦能大,简而言之,一切皆在帝心。 贺潮风横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席,冷峻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本宫不惯饮酒,这些就给御史台的诸位暖暖身子吧!毕竟这夜色微凉,御史台的诸位又是些体质文弱的读书人。” 贺北轻蔑的笑道:“殿下漠北那种酷寒都熬过,这点寒凉又有何惧,还是照顾照顾这帮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的忠诚御史们,别明天消息还没到,有些人就冻死在这里头了。” 话音方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庄元亮哑着嗓子跟着笑了起来:“多些殿下好意,臣等所作所为皆为吴国,正如陛下所说,文不爱财、武不怕死,这才是我大吴的强盛之基,我等问心无愧,有何惧哉。” 贺潮风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这个冠冕堂皇粉饰自身阴暗心思的御史大人,不禁失笑道:“有意思,是非曲直自在人心,黑的就是黑的,永远白不了!” 庄元亮挺直了腰杆子,道:“我御史台自开朝以来,便受监察百官,为吴国荡清枉法之事的权责,何况殿下府中有些什么,殿下难道还能不知?” “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殿下,今日坐在前面的是你,明日此刻我现下所在之处,便是殿下卧榻之地。”庄元亮声音渐高,到得最后,他身边的御史台其他官员一同齐声道: “静待殿下落榻!” 贺潮风眼眸蓦地爆发出一股杀意,转瞬强行压制回去,连连点头,失笑道:“好一个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御史大人,你切莫崖前催马,河上断桥。” 轰隆一声,天上雷声隆隆,衬得这暗鸦鸦之地,犹如魍魉之所。 第487章 好一帮忠臣 这夜也奇怪,雷声轰然了半天,却不见半点雨滴落下。 一早去准备早膳的白芷缩了缩身子,虽是春天,但这清晨还是有冷意在空气中来回拉扯。 风刮得脸上生疼,主院里的树落了不少叶子下来。 “这天,怕还是会下雨的,花苑,着人切了姜丝、泡了茶水给慎刑司的人送去,暖和暖和身子,别冷了他们。” 江予月脸色苍白,冷意渗得她身子骨一阵拔凉,未愈的病体只能包裹着绒衣,抱着白芷清早准备的手炉捂着。 “小姐,你身体还未康健,在屋里待着吧。白芷已经去厨房准备了。”花苑颇为心疼自家主子此刻的状态。 江予月抿着嘴倔强地摇了摇头,站在门前望着主院包拢着的天空。 这雷霆咆哮,却不见春雨落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愿殿下能早日脱去樊篱,扭转乾坤。 看着这天上风云变幻,江予月收回了心思,这天气还真像如今的吴国朝堂,云波诡秘,让人看不清楚。 若有可能,她很想做那隔岸观火之人,奈何自己就身在这暴风眼中,除了拼死一搏,别无他途。 她曾经也想过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也曾想过,就这么将就着在八皇子府中过完这一生。 若她不是玉女,若她不是八皇子妃,若她没有生在周国皇宫……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归于平坦的小腹。 心中悲愤之意翻滚,哪有那么多若是。 母亲故去、自己险象环生、连腹中骨肉都被人摘了去。 好不容易有了贺潮风的那点暖意,又岂能让人再行诡计置于死地呢? 江予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透骨的冷意伴着呼吸咀嚼在身体的每一处,她需要这冷意刺骨时时提醒自己,骨肉之仇不能不报。 “这天可真是个好天气。”江予月仰起脸,闭上眼,修长身形渐渐展开。 像凤凰涅槃后的新生,即便风起云涌,也岿然不动。 花苑拢了拢身子,抖索了一下:“哪里是个好天气了。小姐是不是冻坏了呀?” …… 昨日大朝结束,夜间各种消息漫天飞洒。 吴国国内八皇子因巫蛊风言收押大理寺。 漠北皇庭做客吴国的副使也客死他乡。 “多事之秋啊。”白莫风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 吃完早膳没过多久,沈度带着慎刑司的人再次来到八皇子府。 “沈大人可用过早膳了?这里还有一些清茶淡饭。”江予月从昨天沈度对自己的态度上看出一些端倪,再见的时候他身后也没跟着齐王贺云亭,她心中似有所悟。 “八皇子妃请恕罪,奉陛下旨意,清查八皇子府,这回,陛下口谕,请您移驾宫内宜贵妃处,静候此事结果。”这次沈度不苟言笑,身形板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江予月微微一笑:“但凭陛下谕旨。” “马车已在门外候着,请八皇子妃简装从行,我已派慎刑司当差的一同护送到宫内,到时自有人接应。” 花苑气鼓鼓地收拾了些行囊,跟着白芷,服侍着江予月出了门,上了马车。 马鞭一起,马蹄踏响,朝着皇宫处行去。 江予月掀开马车布帘,远远后望,八皇子府越行越远。 她神情一凛,眼神微缩,蓦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八皇子府外细廊之中。 “他来做什么?” 李瑾遥望着马车远去,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恨意。 他转身看向八皇子府邸,那丝悲戚转瞬化作疯狂的嫉恨,狰狞目光几乎喷薄而出。 “贺潮风!月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不会轻饶你!” 吴国皇宫御书房,吴皇将桌案上的折子一份接一份的看着,他的脸色跟着也一时好一时坏。 这些雪花一般压上桌头的全都是今早呈上来的折子。 每一个折子洋洋洒洒,却都写着同样的名字——贺潮风。 这名字背后也都写着同样的字——谋逆! 吴皇越看越怒,胸膛积聚的怒气几乎冲上额头:“铮铮铁臣,铮铮铁臣!难道这些人只有眼前的利益,全然忘记这太平盛世乃是我儿汐云一刀一剑打出来的!” 最后几个字吐出,吴皇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一脚踹翻整个桌案,一地狼藉。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一大早就被召唤过来的大理寺、宗人府、以及御史台相关官员,纷纷下跪,浑身颤抖叩首拜伏。 吴皇甚至都觉着眼前微盲,他万万没想到仅一夜的工夫,庄元亮背后的人就有这么多后手在此等着。 巫蛊一事没人上奏,但参贺潮风各种罪状的一沓比一沓厚。 吴皇清楚,巫蛊没人提,不代表没人关注。 只等慎刑司的调查结束,这朝中的王公大臣们一个个都是手眼通天之辈,想瞒是瞒不住的。 眼下这些折子只是这件事的柴火,堆的越多,架的越厚,等巫蛊一事定案,大火燃起,怕是贺潮风连命都会丢掉。 吴皇目光灼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群人,心中生出一丝惧意。 好一帮忠臣! 第488章 尴尬的罪名 “清河王爷求见!” 吴皇正是盛怒难测之时,听到清河王爷四个字,脸色微微一怔,心想这家伙来这儿做什么? 尽管有些疑惑,他还是道:“让他进来。” “陛下!臣有本上奏。”清河王爷面色如常,像是没有见到吴皇陡然沉下去的脸。 “若是跟这脚下的奏章一般内容,直接告退吧!”吴皇已经不想再看有关贺潮风的相关折子。 清河王爷朝前踏出一步,俯身抬手,朗声道: “臣,参八皇子贺潮风杀子罪!” 吴皇一听,不耐烦道“朕说了!唔?杀子罪?” 跪伏在地的人也纷纷搭眼瞧去,心中疑惑顿起。 杀子罪? 这满地折子里什么罪过都有,偏生没有一个杀子罪。 何况,八皇子有孩子吗? 有孕未生、男女难辨的也算?那满大街杀子的就多了去了。 满朝文武怕是没几个能逃过的,谁家没夭折过几个娃娃,谁家没有妻妾因小产而郁郁寡欢? 吴皇眯着眼细细打量起站在身前不远处的清河王爷:“你女儿小产这事,朕是知道的,朕甚是遗憾,此事早已查清,并非八皇子妃所为,何来杀子之罪?” 吴皇心生烦烦,这清河王真的是猪脑子么? 别人避之不及,他偏偏上门惹祸上身,这不是蠢是什么? 他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对清河王道:“你女儿与八皇子府的事,朕知道的清清楚楚,要不要朕与你好好论论?” 清河王爷脸皮子略略动了动,他脑子虽是一根筋,但也知道自己似乎惹怒了皇上。 跪伏在地的一众臣工却从吴皇的叙述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陛下这是在借清河王的事敲打众人,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京中就没有能瞒过他的事,他这是在向群臣表露自己强大的掌控力。 吴皇的口气很平淡,但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这天上的惊雷。他抬手向桌子方向摸去想拿一杯茶,却见桌案倒地还没有人整理,忽然没了什么兴致。 “清河王爷,你可还要参汐云一本?” 清河王爷耷拉着眼,慢慢抬起,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合,淡然道:“陛下,小女之痛乃是她咎由自取,臣无话可说,可臣所参乃是涉及国本之事。” “国本?”这清河王不是以为自己女儿的事来胡搅蛮缠的? 吴皇眸子精光一闪,却没有说话,眉眼皱起,缓缓坐回龙椅上,拿起内侍递上的茶,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轻飘飘地说了句:“继续。” 跪地的一帮人哪个不是人精,忽然明白这两个字的用意。 春秋鼎盛的吴皇,在意的是哪个皇子在他百年后继位吗? 不是。 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也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吴国的无上权柄。 清河王爷这一招看似昏聩,可又直击要害,吴皇听到国本两字,顿时给了他出声的机会。 他也想听听,这清河王口中的杀子之罪到底是何罪名。 “八皇子杀戮罪孽,为了夺得储君之位,不惜将府中妃子的胎儿拿来做筹码,嫁祸于他人,此等心肠何等毒辣,若吴国落在八皇子手上,这大吴江山何来永固?” 吴皇龙目一睁,一缕冰寒从他眼神中绽放而出。 “你说汐云他贼喊捉贼,是他自己残害府中妃子腹中的胎儿?” 清河王爷点头,看着脸色阴沉的吴皇道:“对,臣参的就是这杀子之罪。” 杀子之罪,这该是傻子之罪吧,这罪名安在他清河王头上才是最适合的。 吴皇强忍怒火,劝导道:“爱卿,你跟随朕已有多年,有些事莫要胡言。” 清河王并未听出吴皇口中的提醒之意,他跪下道:“陛下,为了我大吴江山社稷,请陛下三思!” “够了!”吴皇爆声怒喝! 清河王爷猛然皓首叩在殿中的青石上,一脸执着道:“臣愿以全家性命,恳请陛下削去八皇子兵权,令他修心念佛,净化戾气。” 吴皇闻言,差点就被清河王这老匹夫给气笑,亏他自己也是行伍出身,修佛净化戾气,这清河王是傻了么? 清河王继续道:“陛下,此等从血海尸山中崛起的战将,必会让吴国百姓承受滔天巨难,臣一家死不足惜,可臣见不得这吴国江山血流漂杵啊,陛下,请为黎民百姓一思!” “放肆。” 这清河王越说越过分,吴皇脸色已然铁青。 咚咚叩首之声,其他一众臣工纷纷叩首,虽无声,却像是重锤一般声声击锤在吴皇心头。 吴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尔等全部给朕退下,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河王爷,心中有股子怒,但看到他那颗皓首时,心中又微微一软。 “清河啊,你的话朕听了,出了这道门,你休要再提。朕不治你的罪。你们听了,也给朕把嘴牢牢锁着,谁敢透露半个字,朕摘了他脑袋。” 第489章 拦路 马车颇有些颠簸,车厢里虽然有金丝软垫垫着臀底,可起伏不定的路面并未有多少减弱。 江予月病体未愈,心中藏着太多的事情,她只心下思绪烦躁,脑子昏昏沉沉,竟然缓缓睡了过去。 白芷望见自家主子入睡之后,一寸寸地沉郁簇积在眉宇之间,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叹了口气,给主子披上厚厚的绒毯,朝前走了几步,掀开门帘对着车夫说道: “师父,麻烦慢一些。” “那可不成,陛下明令,要尽早将你们送入宫内宜贵妃处。”车夫扬起马鞭啪啪连续抽打了好几下马匹,马儿吃痛,更是着力狂奔。 花苑感到车辆晃动的更加厉害,急忙护住江予月,以防她不慎摔落在地上:“什么人嘛,这么赶,小姐要是受了伤,要他好看!” 白芷叹了口气,并未与车夫争执,回到车厢摇了摇头:“莫要再说了,护着主子就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陡然一停,车身前冲,马嘶声长起。 四周一路跟随的慎刑司人员更是纷纷暴喝: “慎刑司护送,尔等何人,竟敢阻拦!” 刀剑拔鞘之声四起,花苑吓得赶紧拦在江予月身前,白芷则拿出一直备着的匕首,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听音,似乎有人在拦车。 “我可不敢拦着八皇子妃去往宫殿的车,我就想问八皇子妃一句话,还请八皇子妃出来一见。” 江予月被四周的嘈杂声惊醒,神思昏沉,刚好听见外面的朗朗之声。 “小姐,别去。万一有人行刺可怎么办?”花苑担心劝阻道。 江予月摇了摇头:“行刺的话就不会停在这里了,慎刑司的人早就上前争斗了,光天化日之下,除非这人想死。” 江予月拢了拢身上的绒衣,微微发着颤,平复着昏沉的脑海,掀开布帘,一股冷风直刺面颊。 她闭着眼,生生受了这漫天的冷意,身体一个激冷,瞬间清醒。 呼延灼望着车架上站着的女人,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身为漠北皇庭的太子,游学吴国多年的学子,他见识过的女人有无数,从未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只是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承着冷风的姿态,便砰地一拳打在他的心口。 “八皇子艳福不浅啊。这就是周国的玉女吗?”呼延灼坚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贪慕。 “八皇子妃,还请海涵,我乃漠北呼延灼。”呼延灼下意识让本就挺拔的身子又挺了挺。 “原来是漠北皇庭的太子爷,恕本宫身体不适,不能行礼,也请海涵。”江予月眉头微蹙,旋即展开,“太子爷拦我车驾,不知有何贵干?” “我的副使昨天死了。”呼延灼言简意赅。 “何必拦我?与本宫何干?”江予月心思急转。 “八皇子昨儿个被收押进了大理寺。”呼延灼又说了一句。 江予月挑了挑眉,忽然明白过来呼延灼拦在这里的意思。 这是怀疑贺潮风为了脱离当前被大理寺收押的境地,派出人手刺杀漠北皇庭的使者,以期挑起两国战争。 众所周知,整个吴国能与漠北一战的,唯有贺潮风。 “副使死去的地方,原本是我的卧室。”呼延灼等了一会儿,又说道。 他一句一句的讲,江予月便一句一句的听。 江予月明白,呼延灼在向她问罪。 他一个漠北皇庭的太子不能闯大理寺,但拦下她的车驾问句话还是可以的。 “太子你似乎找错人了,此事你该去找圣上才对。”江予月知道贺潮风有后手,一定能翻盘。 贺潮风为人倨傲,但也不至于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呼延灼深深看了江予月一眼,没有提出质疑,点了点头: “我来此是想八皇子妃给贺潮风带一句话,请你告诉他,要战便战,我漠北不惧。”说完这句话,呼延灼转身即走。 直到呼延灼带着手下人离去,江予月才回到车厢内。 车马再次启程。 “小姐,这人也真够怪的。”花苑说道。 “漠北有这等忍辱负重的太子,不是吴国之福。”江予月顿了顿,没有在说话,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 “也不是周国之福。” 呼延灼如此忍让,令江予月刮目相看。 刺杀呼延灼的人到底是谁,这的确值得推敲。 昨天贺潮风被收押,当天鸿胪寺驿馆便出现刺杀,很显然有人不仅想置贺潮风于死地,也想将吴国拖入战争之中。 谁会得利呢? 江予月眼前不禁浮现出陈宇德的脸。 第490章 再次入宫 威严宫廷矗立在前,一条可并列骑行八匹马的甬道贯通宫门与内禁之间,大道两侧巍峨高耸的拱墙上,一列列持戈兵甲步履其上。 轮毂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甬道上孤零零响动,一辆马车从冷冽的风中朝着内禁处缓缓行来。 几位早已得到消息的内侍垂手等候在侧门。 马车在距离内禁一里处停下,车夫端坐其上恭敬垂首。 他的身后,布帘从内向外掀开,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冷风吹得那脸一僵。 花苑抬手轻轻拍了拍脸蛋,抿着嘴活动了片刻,转身从车厢内拿出一张小凳,将离府前收拾的行囊背在身上,嘟囔着跳下马车。 小跑到车厢侧门,安置住小凳,随即敲了敲门扉。 门缓缓打开,一道倩丽的身影伴着轻微的咳嗽声搭在小凳上,一步两步三步,江予月才重新踏上平实安稳的地面。 甬道以大石板铺陈,历经风雨未曾变化,平坦踏实。 一如她内心的坦然。 不安、焦虑、忧心,在踏出车厢侧门的刹那全部硬塞回内心的角落。 贺潮风敢于不发一言的走进大理寺,她江予月又有何惧? 沉默,不是因为无力辩解,而是足够坦然。 坦然面对发生的一切,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否则,进退失据,就是下一个王蔷薇、董芙婉。 江予月微微扬着头,略有些苍白的容颜上,以淡色点缀的唇角向上缓缓提起,勾勒出一抹微笑。 多年在周国宫廷的浸淫,江予月早已明白,当一个人必须伸出利爪保护自己时,就必须学会舞台上的一切。 微笑是基础。 这座恢弘气派的宫廷,自己来过多次,从没有长住过。 过客与常住总是有些区别的。 从呼延灼的问话中江予月琢磨出,这件被冠以“巫蛊风言”的事情不会轻易的结束。 否则宜贵妃不必借着吴皇的名义让自己入宫。 北漠太子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给贺潮风带话。 事情结束的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之中,这血泊中不知道会不会有自己的尸体。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来自苍天的冷冽,将眼前充满尔虞我诈的宫殿吹出了一丝萧杀。 住在这宫殿里的人,谁又不是这其中的囚徒呢。 远嫁吴国的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来到了另一个牢笼。 她莞尔一笑,眼前显出贺潮风冷峻的面容,两人在磨合中好不容易有了那一点点的温暖,可这温暖还没持续多久,便有人想彻底的拆了,这人心似魔似鬼,何其毒也。 “娘娘,这日头冷,进了这宫里,就甭忧心了。宫外头的风雨打不着这儿。您就宽了心住着,事儿翻了篇,不就过去了嘛。”领头的内侍提着裤卷儿一边在前面小步走着,一边宽慰着江予月。 “谢谢公公领路,予月走得匆忙,这里有些体己银,给几位公公端些姜茶喝。”到了宜贵妃殿前,江予月差了花苑给这几位内侍分了银钱。 “哟,那可不成。内府每月拨的银两足够咱家几个吃穿用度的,何况为宜贵妃办事儿是咱分内的事儿。以后八皇子妃在这儿但凡有什么缺件儿的尽管跟咱家说。咱家自会用心效劳。”那几位公公连连摆手,分文不取,将主仆三人送到殿前,与当值的内侍交接了一番,便自行离去。 “这是怕拿了咱们的银子烫手么?”花苑嘀咕道。 江予月瞥了一眼花苑:“这里不比府上自在,少说话多做事。八皇子府没倒,谈不上晦气。” 花苑吐了吐舌头,赶紧往白芷身边靠了靠。 宜贵妃拢着绒衣在内堂榻上半卧着,听到侍女传报,连忙起身迎出,望见江予月白着的那张俏脸,心里疼了一下。 她不易察觉地瞅了一眼江予月的小腹,心里又疼了一下。 “来,月儿,快进来。这一路累了吧,我准备了些茶点,赶紧解解乏,有你最爱吃的芝麻桂花糕,特意从郭记糕点买来的。” “谢谢母妃。”江予月微微欠身,先用帕子将手擦净,又用一盏水漱了口,一切做遍了,等宜贵妃重新落座,她才落了座。 宜贵妃看出江予月的小心翼翼,虽然觉得这做法颇不像她平日里的作为,不过她到底是过来人,自然清楚相较于八皇子府,这大内宫廷毕竟等级森严,规矩繁多。 宫中人多势利眼,江予月作为曾经的周国三公主,规矩礼仪自然样样精通,也需在此处展现出来,才能慢慢在宫里站住脚跟。 第491章 请安 宜贵妃虽然不知道清晨御书房内发生的具体事由,但她知道雪花般呈上的折子里,十之八九都是参汐云一本的。 “月儿啊,在这里你只管像住在府上一般,你且宽心,汐云这孩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况且有些事情宫中远比外面要容易,让你到宫里来这事儿,也是汐云遣人让本宫安排的。” 江予月眉上微微一提,心底一动,没想到入宫居然是贺潮风的主意。 相比在宫外面对无数王公大臣的口诛笔伐,这更能直达天听的宫廷,的确比宫外便捷得多。 江予月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陪宜贵妃略用过些茶点,殿内早有人点了暖炉烘着内宫,她的身子也暖和了些。 宜贵妃招了招手,两个俏丽的侍女踱着步子来到跟前。 江予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失笑了一声。 宜贵妃含着笑点了点头,“本宫便知道瞒不过你。” 宜贵妃指着这两个侍女说道又说道:“这两个都是在宫里多年的老人,什么坤宁宫啊、御书房啊,都是知晓的。有什么不懂的问她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可以打发她们去做。” 江予月抿着嘴忍着笑连连点头。 身侧的花苑看她们两位像是打着哑谜一般来回说话,一脸疑惑,搭眼看着这两个侍女,愣是没看出有什么值得笑的。 “本宫每日还需要调养,没法子时常与你同来同往,你记着进了宫,也就回到了婆家,每日早起昏时都要去陛下以及坤宁宫那位处请安才是。”宜贵妃敲了敲自己的肩,感叹了一声:“老咯,走不动道了。” 江予月起身上前轻轻地捶着宜贵妃的肩膀,轻声道:“谢谢母妃。” “都是该做的。”宜贵妃淡淡道,“这个点儿虽然请安晚了些,你到底今儿头天来,去给陛下和坤宁宫那位问个好,我也有些乏了,先歇着了。” 话说完,宜贵妃拍了拍江予月的手:“放心。” 江予月点了点头:“母妃且宽心。” 待宜贵妃回了榻上渐入浅眠,江予月差了花苑和白芷留在殿里张罗着住处。 随即领着宜贵妃安排的两个侍女出了殿。 她们三人走了没一会儿,江予月忽然停下脚步,看四周无人,转身笑道:“清影,清宁,我还道你们哪儿去了。原来又回母妃这儿了。” 清影道了个万福笑道:“娘娘一向聪慧,我们俩来时还相互打趣儿,猜娘娘能不能看出我们呢。” 原是双胞胎的两人,此刻不论扮相还是模样都看不出半点相似。 江予月眼光毒辣,又与她们经历过几番事情,否则也不大能看出。 能在宫中见到认识的人,江予月阴霾的心绪有了一丝慰藉,与清影清宁二人相互说着话渐渐来到了御书房所在的殿前。 太监总管郑齐刚好此刻带上门把悄默声地出了御书房,一抬眼望见江予月,连忙迎上笑着说道,“八皇子妃,老奴给您请安了。” “万万使不得,快起来,您老就别折煞我了,您跟着陛下多年,八皇子都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素日里说起您来甚为敬重。我过来无甚大事,久未进宫,特来向陛下请安。”江予月赶忙上前扶起郑齐快要跪下的身子。 郑齐捶了捶自个儿的腰,微微弓着,脸上堆着笑道:“可不巧了,陛下这会儿正在里头批着折子,赶明儿八皇子妃早膳前后来,定能见着。待会儿等陛下用午膳,老奴替您带个好。” 江予月看了看郑齐那张保养得当,连褶子都没笑出来的脸,点了点头:“行,劳烦公公您了。明儿我再来。” 江予月也不多话,领着清影清宁转身立即就要走。 身后郑齐话音传来:“敢问八皇子妃接下来去哪?” 江予月随口道:“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郑齐微笑着说道:“皇后今儿在佛堂祈福,您哪,怕也见不着。明儿赶早,或许都能见着了。” 江予月一怔,眼底深深看了一眼郑齐,郑齐兀自带着笑,脸上看不出半点别的情绪。 “劳烦公公提醒。”江予月面对这个善意提醒的老人,微微道了个福。 郑齐侧身避过,却也没有再多话。 江予月带着清影清宁走后不久。 御书房的门打开,吴皇一脸疲惫的揉着眉间:“郑齐,刚刚是谁在门口?” “回陛下,方才是八皇子妃进宫赶着过来给您请安哪。”郑齐佝偻着腰回道。 一抹阴沉的神色自吴皇坚毅面容划过,郑齐不禁打了个冷战,腰躬得越发低到尘埃。 第492章 真是废物 吴皇负手踏出房门,站在白玉阶梯处,郑齐适时拿出早就准备着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良久之后,吴皇回头看了一眼郑齐,忽然问道: “郑齐,朕再问你一次。” 郑齐身子微微一颤,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躬腰俯首: “陛下,老奴不敢。” 吴皇轻轻吐了一口气,耷拉着眼,早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非常的疲累。 内心杂乱无序,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汐云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一流的人选。 清河王再怎么说杀子罪,抵上全家性命,在吴皇眼里都不算什么。 可清河王那句黎明百姓和江山万世到底孰轻孰重,吴皇治国二十五年,能不知道这龙椅上的战战兢兢吗? 吴皇抬头看着阴冷的天穹,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吐出。 “郑齐,你说汐云这次会有什么后招?他会逼宫吗?” 郑齐吓的颤抖着跪伏在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吴皇似乎也没想他回答,片刻后神色如常,轻声自言自语道: “江山更重要啊。” …… 一连几天,御书房和坤宁宫,江予月都没能请安成功。 她知道这是那两位避着自己。 宜贵妃劝她不用慌张,静待结果。 宜贵妃相信贺潮风的手段,这点风浪他根本看不上眼。 江予月这些天唯一得到的好消息也许就是绿香的脸随着用药的频次渐渐减少,而逐渐趋于康复。 可惜她身处宫廷之内,只能由清影偶尔离宫带回些消息。 整个京城最近一直处于戒严状态,漠北副使被刺杀的事,一路从驿馆传递到宫里,随后便没了声响。 令人奇怪的是,向来嚣张的漠北居然也没有开口争辩。 三国使者与京城诸多权贵都在等待,在贺潮风与御史台之间的争斗中,看一缕吴国今后的朝堂变化。 他们都知道,八皇子一旦潜龙脱困,那吴国的天下将再也没人能挡住他的滔天权势。 还是那间院子,院子里还是那两个年轻时相识的人。 “贺潮风倒下对你们漠北不是有极大好处吗?你现下可是做客在此,有的是理由发难,你怎么能确定贺潮风做不来这事儿?”贺潮华每多等待一天,就觉着一天比一天难熬。 这就像一只靴子,始终悬而未落,横亘在心头。 呼延灼瞥了一眼贺潮华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心下鄙夷,嘴上说道:“我们漠北有句话,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贺潮华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狠戾之色:“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呼延灼抓了一把羊肉塞进嘴里咀嚼着:“你知道又能拿我怎样?” 贺潮华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你!” 贺潮华比任何人都想让贺潮风死无葬身之地。 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如果八皇子倒了,最大的得利者必然是他。 所以府上谋士们出的计谋,贺潮华一件都没有用。 他贪财好色,却也不蠢。否则也不会被吴皇架在朝堂上,与贺潮风争储多年。 吴国国内他虽不能做什么,吴国之外的事情他大可做得。 然而,他这些天约见呼延灼几次,都吃了闭门羹,直到今天才得以一见,哪知道呼延灼并不肯帮他的忙,更不愿意落井下石。 “贺潮风若是这次得逞,那漠北以后……”贺潮华正要说什么。 呼延灼抬手打断他的话语,眼眸中精光一闪,迅捷如风一脚踹开门扉,如雄鹰扑兔噌地蹿上墙头,几个起落,势大力沉的拳风直抵对面偷听之人的面罩。 黑衣人与他砰砰几个来回,发现这个漠北太子武力超群,一时间竟然摆脱不得。 “好一个偷摸的鼠辈!早就觉着这里不对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无胆鼠辈做这上房揭瓦的活计。” 兔起鹘落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忽然一声利啸,一道暗标从侧方屋檐间飞驰而来。 呼延灼断喝一声,反身下腰掠过那道暗标,同时一脚往前一勾,算准了黑衣人的落点,要绊上一绊。 那黑衣人也是了得,腾空而起,便在空中愣是扭住身子撇了腿向后一退,恰好避开呼延灼的脚尖。 失了先机的呼延灼,怒意勃发,却也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黑衣人清风一般在黑暗的屋檐上来回腾挪,消失在夜色之中。 “呼延兄!抓住了没有?”贺潮华直到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才赶紧出门问道。 呼延灼嘴角嗤笑:“你被人跟踪多次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废物。” 第494章 帝心难测 “朕和你说话,你倒是不紧张。这很好。”吴皇微笑着说道。 “儿臣即嫁予殿下为妻,自当视陛下为父。自古人间未曾听闻,见父也要紧张的。”江予月低眉顺眼道。 吴皇笑了笑没有搭这话茬,放下手中茶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儿。和朕随意说说话。” 江予月道了个万福提了裙踞谢过,却没有坐过去:“儿臣不敢。” 吴皇失笑道:“你方才可是与朕说未曾听闻见父紧张的。这转眼就忘了?” 江予月不卑不亢道:“陛下即是儿臣父亲,也是天下至尊。儿臣心中先私后公,父为亲,帝为尊。所以不敢。” 吴皇听着这话心里颇有些舒畅,指着江予月身侧的另一椅凳道:“朕赐此座于你。” “谢父皇。”江予月不再拒绝,顺势坐下。 “周国将你送到吴国和亲,是周国的不幸,吴国的大幸。朕听说你在经营方面颇有些长处?”吴皇面带笑容,眼神充满着慈和。 江予月抬眼看了看吴皇,心中明白不能为吴皇表面所迷惑。 “些许生意,给八皇子府贴补些银两。也能为内务府省些拨款。若没有陛下赐给殿下的铺子,我也是做不得这些事的。” 吴皇点了点头:“汐云这孩子掌兵权、行兵事,事急从权,有时候的确需要贴补自己的收入。有你在,朕也无需忧心了。” 江予月心下一凛,朝吴皇看了一眼。 吴皇视线没有聚在江予月身上,望着偌大的殿,沉默片刻,忽然提了一句: “你对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予月下意识就要抬手摸一摸自己的小腹,强行克制,斟酌片刻说道: “儿臣以为,御史大人慷慨陈词的确为国为民。” 吴皇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视线收回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毕竟在京城带兵围三皇子府,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无论殿下为我如何,都不该这样。” 吴皇眸光一闪,笑意涌上脸面:“你可知道,现在朕的案桌上已经有了巫蛊风言的证据。”他顿了顿,凝视着江予月,虚点了她两下,接着说道:“是从八皇子府拿到的。” “儿臣斗胆问陛下一句,既然证据确凿,为何父皇迟迟不予定案?”江予月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但需要从吴皇的态度上确定。 吴皇听了她的话,难得没有雷霆一怒,反而笑了笑,反问道:“你这般聪慧,猜一猜为何?” 江予月一直抻着的心在这句话中,终于松了一些些: “陛下想压一压夫君的势头。” 停顿了片刻,她又说道:“也是在保护夫君。” 吴皇哈哈一笑,这些天的疲倦从江予月的这句话里有了一丝宽慰: “吾儿有你,朕心甚慰。” 吴皇神色忽地转冷,肃然道:“你可知所谓巫蛊之祸,都有什么?” 江予月在脑海中迅速翻找在宫中曾经看过的相关典籍,一些旁门左道的典论,她在周国百无聊赖之际都翻过。 其中有历朝历代巫蛊之祸的起源、发展、结果。 “需要什么条件?”吴皇又问道。 江予月眉头微蹙,细细搜索了一番,眉间一挑,目光望向春秋鼎盛的吴皇,忽然明悟道: “天子老迈、或天子有虞。” 吴皇点头,站起身子,在江予月面前转了转:“你觉着朕身体有虞否?” “陛下从一开始就不信对不对?”江予月心想早该料到,巫蛊风言到现在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可吴皇除了让慎刑司继续搜查,从未就这件事再行表态。 不,吴皇从来就没有对巫蛊风言表过态。 “有些人的手伸的长,也没见识,做事急。朕想看看,这个人身边都围绕着谁。” “宜贵妃提出让你进宫,朕允了。你也知道外面明枪暗箭难防,你又身体未愈。”吴皇话音止住,面露思索之色,细看了片刻江予月,意味深长地说道: “巫蛊,倒像是作用在你身上一般。” 江予月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跪伏在地。 “陛下!” 这一声,将屋内的宜贵妃也叫唤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跪下了?” 吴皇臆测难明的扯了扯面皮,似笑非笑: “得玉女者得天下,那到底是玉女为主,还是得者为主?” 江予月万万没想到,吴皇一番谈话的落脚点居然不是贺潮风,而是自己。 她想起贺潮风每次进宫都会慨叹一番雷霆君恩,覆手翻云。 “从明早起,去养心殿给朕请安。郑齐,摆驾回宫。” 吴皇再无多话,衣袂翻飞,大步离去。 直到宜贵妃遣人扶起江予月,江予月才发觉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 第495章 王蔷薇病倒 江予月昏昏沉沉睡着之后,宜贵妃给她掖好被子,探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犹自剩着的汗液,心疼不已。 “你们都是月儿身边人,好生照料。”宜贵妃向紧张江予月的花苑及白芷嘱托道,又差了宫里其他人从库房里面挑了些补养身子的药材,选了些温和的,起了小锅子,就在这屋子里熬煮起来。 宜贵妃又待了一会儿,身子毕竟有些困乏,回了自己寝殿。 焦虑不已的花苑和白芷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头,自家主子苍白的俏脸上多了些疲累和惊恐。 “陛下也真是的……”花苑嘟囔着嘴刚开口,白芷一把掐着她的胳膊,她痛地一叫,“哎呀,我知道了。” “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宫里,千万别闪了舌头。你这张嘴迟早要害到小姐。”白芷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狠狠地瞪着花苑。 花苑小嘴一撇,耷拉着眼,连连求饶:“白芷姐姐,我晓得了,我去看着小锅子。” 白芷看着花苑着急忙慌得溜走,叹了口气。 回身坐到江予月床头,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 江予月无疑是美到了极致。 白芷与她相识时间虽然不长,名为主仆却情比姐妹,白芷心疼的看着她,这些个祸事真是没完没了,这样下去,自家小姐还能不能扛得住? 吴皇在大殿上与江予月的对话并没有避着什么人,白芷等人都听在耳中。 琢磨完吴皇的话后,白芷心中一肚子义愤。 了解自家主子的过往后,白芷觉得她虽名为公主,实则还没有自己一个奴婢幸福。 …… 江予月也曾跟白芷感叹过,从小到大,她都一直躲避着灾祸,但这些莫名其妙的灾祸却时常来找她。 靠着心细,她每次都逢凶化吉,这其中艰辛谁能理解? 到了吴国以后,在八皇子府中从人人厌弃的军妓,扶摇直上成为八皇子妃。 外人看着光鲜,羡慕她的好运,可谁又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若是其他人有她这番经历,十有八九早就折损在途中。 白芷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胡思乱想按了下去,开始细心的照顾其自家主子来。 …… 江予月受到吴皇的威吓,在心神疲惫中昏沉着一直睡到早晨。 醒来后,她还有些后怕,觉着这宫里也没有待着的必要。 吴皇高高在上,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便是贺潮风那般高傲的人都得仰仗于他方可施展才华。 这样的人物如果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怕是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吴皇只是吓唬,所以当江予月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清影清宁两人来到养心殿请安的时候,太监总管郑齐微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养心殿内,吴皇正坐在桌上食用早膳。 令江予月没想到的是,坐在殿里与吴皇一起食用早膳的居然还有一直避而不见的皇后。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祝二位福寿康安。”江予月曲身躬膝道。 吴皇面目慈和的点了点头,一点都看不出夜间曾经威吓过江予月:“月儿食过早膳否?” “在母妃处已经食用过了。”江予月回应道。 “哟,这肚子小了些嘛,身子可曾恢复?既然住到这宫里了就好好将养将养,别落下什么病根子,到时候老八一心疼,又不知该闹出什么风波。”皇后凤眼微微一眯,语调里尽是阴阳怪气。 吴皇啧了啧嘴,面露不满:“皇后食用好了,便回佛堂去吧。” 皇后推开桌上的餐盘,站起身子道了个福,领着自己的侍女们径直走了。 “这些天成日里佛堂祈福,也不知道福的是谁。”吴皇喝了一碗粥,用帕子抹了抹嘴,似是自言自语道。 江予月一想到清影曾说管家可能是坤宁宫的人,便知道皇后已经站在了贺潮风的对立面。 自己没了孩子这事儿,董芙婉、王蔷薇定然是高兴的,这皇后只怕也是心中在欢呼雀跃吧,毕竟,没有子嗣,对争夺储君的贺潮风而言,的确是个很不利的因素。 江予月原打算请安结束便回宜贵妃处,哪知正要离开的时候,殿门被人狠狠推开。 太监总管郑齐尖细的声音还在身后,殿内已经迈进了一个人。 “陛下,清河王他……”郑齐正要说什么。 吴皇蹙眉已经看到了清河王一脸的悲戚,挥了挥手:“你这老匹夫还有点规矩么?急匆匆的赶来又为何事?” “陛下,请为老臣做主啊。”清河王扑通一声跪下。 吴皇挑了挑眉,不易察觉得瞥了眼没来得及走的江予月。 “何事如此惊惶,你好歹是军中出身,怎就这点出息,你给朕说清楚了,需要朕做什么主?”吴皇每次在宫里见到清河王都觉得头大。有时候也不禁想着直接将这老东西送回封地得了。 “老臣的女儿,王蔷薇去了来仪楼一趟,路上就病倒了。”清河王痛声道。 “什么?”吴皇和江予月顿时一惊。 第496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二皇子府里没了膈应人的王蔷薇,齐婉玉这个正妃这段时间过的惬意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贺潮华虽然最近也闷在府里,但齐婉玉却很少能见到他。 正想着事,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抬头一看,却是贺潮华来了,这可是稀客! 两人一同用了早膳,齐婉玉心中有些雀跃,虽说自己与贺潮华感情并不如何,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两人若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也是她所期盼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用膳到一半,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一位仆人闯进寝殿内,大声嚷嚷着: “殿下,不好了。侧妃大闹来仪楼,打伤了嘉诚县主,自己在路上还病倒了。” 贺潮华怒意瞬起,一把推开手上的碗碟,霍然起身:“她疯了吧!要害死本宫嘛!尽给我添麻烦!她人在哪呢?” 那个仆人急忙回道:“回王府了。” 贺潮华面露不耐烦神色:“谁问那个祸害了,本宫问的是嘉诚县主!” 仆人一愣,慌里慌张想了半天:“好像还在来仪楼。” “走,去来仪楼。”贺潮华立即动身。 他就搞不懂了,自己已经尽量低调,静观其变此次巫蛊风言的事态发展。 怎么这些跟贺潮风牵连上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都找上门做什么? 都是那个疯婆子害的。 贺潮华恨透了王蔷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越发的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下了蛊,那么多的军中大佬,有的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自己怎么就跑清河王府上提亲呢? 老丈人是个麻烦精,生个女儿也是个惹祸的。 贺潮华前段时间刚为了王蔷薇,吐出去这一年多香膏的分成,还将香膏生意中的份子也给丢了。 哪知道花钱买来的平安,还没捂热又闹出事来。 “总有一天,本宫要休了她!”贺潮华恶狠狠地瞪着趴在地上仆从,“拖出去二十大板。” 旁边的齐婉玉听到贺潮华要休了王蔷薇,心中喜悦万分,嘴上却说道: “殿下三思,毕竟清河王乃军中不多的助力。” 贺潮华冷冷地盯着齐婉玉,冷冷道:“什么时候变这么虚伪了?还妹妹,心里乐开花了吧!两个蠢货。” 说完,他扭头对身边的下人道:“立即联系宫中太医,还有把府里的老太医全带上。” 来仪楼距离二皇子府有一段距离,贺潮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楼前。 这来仪楼日进斗金,可以称的上是京城第一销金窟。 这样一个楼,贺潮华早就有所觊觎,然而它属于老八。 他跳马而下,正要进门,却看见远远尘烟四起,白莫风一脸盛怒的冲了过来。 白家清贵,在朝中虽不显山露水,但实力却是雄厚的很,白莫风近年来在军中多有斩获,成为了军中央央升起的一颗星辰,若是得罪了白家,自己可就真的惹上了硬茬。 若是这次白玉珍的事情没处理好,那就等于把白家彻底推向了老八。 贺潮华在军中本来就根基不牢,再给老八堆薪火,那自己怕是要是彻底和储君之位说再见了。 贺潮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场风波奈何不了贺潮风,因此,他没有任何动作,府中谋士的各种落井下石的建议都被他否决,时机不到,想要扳倒贺潮风,除非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否则,绝不能将自己的势力暴露出来,他始终认为,能借力就不要让自己动手。 眼看着白莫风愤怒的走向自己,贺潮华立即迎上: “白兄!” 白莫风看都没看他一眼,硬生生从贺潮华的身边挤进了大堂。 贺潮华面色一沉,被彻底蔑视的屈辱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恨意。 不过此刻还不能发作,他必须亮明自己的态度,若是能从这事中摘出去,那再好不过。 八皇子府被慎刑司看管之后,漱玉公主被禁足在了蕙草院,白玉珍作为和江予月合伙的人自然心急如焚,她偷偷瞒着哥哥白莫风跑前跑后,忙活着已经延期的开业。 今早,前些日子白芷订购的各类酒壶到货了,白玉珍得了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查验一番。 哪知道还没待多久,王蔷薇便状若疯狂的冲了进来。 王蔷薇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巫蛊风言让贺潮风进了大理寺,让八皇子府被慎刑司看管,便是江予月这个贱人也被送入宫中。 在王蔷薇眼里,眼下正是报复八皇子府的大好时机,于是,她将视线锁定了八皇子府的来仪楼! 第497章 疯癫 王蔷薇有些癫狂,她嫉妒江予月的一切,也憎恶贺潮华等皇子的无情。 渴慕中的爱情从未出现,嫁予的夫君冷漠相待,丧子之痛,多种复杂情绪叠加在一起,即便清河王百般阻拦,也阻止不了王蔷薇肆意地宣泄。 白玉珍一见王蔷薇疯魔一般的模样,便知道要坏,立即来仪楼的护卫将她赶出去。 哪知道王蔷薇大喊一声:“我可是二皇子侧妃,谁敢动我!” 来仪楼是八皇子的,此刻八皇子受难于大理寺。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相比落难的八皇子,二皇子侧妃的名头使得来仪楼的护卫们不敢有所动作。 趁着他们犹豫的当口,王蔷薇冲进大堂内,望见刚刚拆箱的酒壶,快步上前,拿起就往地上砸。 碎片四溅。 白玉珍眼瞧着白芷辛苦几天几夜谋划出的酒壶,以及这些酒壶所承载的果酒生意,顷刻间全在王蔷薇的手上碎裂。 白玉珍怒斥:“王蔷薇,你给我住手!” 王蔷薇听到白玉珍的声音,仰头一看,阴狠的笑容挂上脸庞,手上的酒壶顺势朝着白玉珍甩了过去。 白玉珍避闪不及,一瓶子砸在了脑袋上,血流如注。 即便见到了白玉珍软软地倒地,血涌出额头,王蔷薇也没有止住自己的行为。 那边护卫见到白玉珍被砸,登时惊恐万分。 两个护卫下定决心,疾步上前,架着王蔷薇的双臂,拖拽着出了门。 清晨的来仪楼附近还没有多少商户开业,行人也不多。 王蔷薇被扔出门之后,就势瘫在地上,对着来仪楼的大门不停地吐口水。 哪知不一会儿工夫,王蔷薇忽然倒地昏了过去。 一直在旁边不敢上前的仆人惊呼着蹿上前,寻了车驾,赶紧送回清河王府。 白莫风快步向前,瞧见自家妹子捂着脑袋哼哼唧唧。 早有医师在旁,白莫风问道:“我妹妹怎么样了?” 那位医师面色平静道:“白公子稍安勿躁,县主并无大碍,酒壶砸到额头,现下已经止住血了。回头,老夫开些调理的方子,休养一个月便会康复。” “白将军,这是本宫府上御医。万幸来的早,不然血流多了,可就麻烦了。”贺朝华走到白莫风旁边说道。 白莫风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杀意凛然,目光如电,逼视贺朝华: “二殿下,你家侧妃如此有胆,你等着我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吧!” “白兄莫要如此着恼,王蔷薇自从失了孩子就一直疯疯癫癫的,本宫已经差人去清河王府,将她带过来给县主赔礼道歉。本宫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看管。”贺朝华为了平息白莫风的愤怒,当场结算了来仪楼所有的损失,包括那些被砸碎的酒壶瓷器。 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双方正要不欢而散的时候,一队从宫中来的侍卫已经到了来仪楼门前。 “奉陛下旨意,来仪楼意图谋弑清河王府郡主,全部带走!” 白莫风瞬间便明白过来,恶人先告状。 “好一个老匹夫!” …… 养心殿内,清河王急慌慌地领着从吴皇这边派出的御医赶回王府。 江予月怎么也想不通王蔷薇发的是哪门子的疯,跑来仪楼闹腾去。 吴皇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江予月的声音在前面响起:“父皇,请容许儿臣前去探望二皇子侧妃,来仪楼绝不会有弑杀郡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 吴皇摇了摇头:“你就在宫里待着。没朕的旨意,你哪里都不能去。清河郡主的事情,朕自会委派慎刑司前去调查。嘉诚县主那边,朕也会着内侍前去探望。” 江予月忧心忡忡,即担心白玉珍的伤势,也忧虑王蔷薇昏死过去会不会牵连到来仪楼。 吴皇见她脸上充满着忧愁,心中顿时有些厌烦,不由挥手道:“没什么事情,便回宜贵妃那里好好静养吧。” 君令难违,现下她身处宫廷,外面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插手,只好退出养心殿。 “八皇子妃早上好。”一道声音从侧边响起。 江予月转头一看,正是慎刑司的沈度沈大人。 沈度手上拿着一摞案宗,似乎是来给吴皇做汇报的。 江予月强笑着问候了一声:“沈大人好。”说完,她便收回视线,领着清宁清影准备离去。 沈度倒三角的眼睛微微一闪,面皮上扯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侧身等着江予月离去。 两人交错的片刻,沈度嘴皮子轻轻动了动。 江予月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旋即掩藏。 “臣沈度,参见陛下。”沈度进了养心殿,跪拜行礼。 “有眉目了?”吴皇端坐在龙椅,目光下垂望着匍匐在地的人。 第498章 裂痕 清河王府鸡飞狗跳,不时会有东西从主院内被人扔到院子里,砸在地上,碎裂成渣。 不知过了多久,清河王气呼呼地从主院走出来,望见等候在院外的仆从,视线朝着他身后看了看,嘴角向下一咧,面皮颤动:“二皇子就遣了你来?” “回禀王爷,二皇子担心侧妃还生着他的气,便派了小的过来送些补品。”被二皇子派来的人连管家都不是,就是随意打发来的一个小厮。 清河王眼皮跳了跳,垂在腰际的手渐渐拢起握成拳。 盛怒之下,他一个箭步上前,托住小厮的脖子一拧。 咔嚓一声,小厮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至死他都不敢置信,这清河王居然杀他。 清河王两手相互交错的擦了擦,血流到地上,神色自若地对府里的侍从说道: “扔去乱葬岗。” 小厮身后堆了许多补品药材,清河王冷笑连连,一脚扫去,无一幸免全部碎掉: “把这些杂碎收拢好了,给我送回好女婿府上。” 当贺朝华看见被退回的补品,脸上怒意难当:“大家可都看见了,本宫好意给侧妃送去补品,这老匹夫不识好歹!全给我扔出去。这封休书,本宫写定了!” “二皇子,可是小李没回来……”有人提到送礼的小厮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贺朝华皱了皱眉:“事儿都办不利索,回不来就算了。” 转身回了主院,贺朝华坐下连喝了几杯茶,猛地摔碎在地,大骂了片刻,才又坐回位子上,心下总算放宽了心。 清河王府与自己虽然还没有彻底断掉,但埋伏已经打在这儿了。 王蔷薇的性格他了解,培养出王蔷薇的清河王更是个莽撞的主,这两方早已不死不休,覆巢之下无完卵。 这回铁板子似的顶上了来仪楼,来仪楼必定要损失许多。 老八无力插手、江予月软禁宫中,就凭着白玉珍还有那个什么漱玉公主,是没有办法抵住清河王发飙的。 清河王跟随吴皇打下赫赫江山,吴国独一号的异姓王。 贺潮风眼珠子转了转,心下居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揣测。 自己此刻的作为会令人不齿,可储君之位太香了。 清河王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内。 “胡闹!这个老东西上次被人当枪使,这回直接当场杀人!”吴皇直觉清河王要发飙,王蔷薇虽然咎由自取,但毕竟是清河王的宝贝疙瘩。 “二皇子扬言要休了清河郡主。”郑齐将得到的消息一一说明。 吴皇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他倒是会摘了自己,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要娶的。” 郑齐连忙躬身,眼观鼻鼻观心,当没有听见吴皇的话。 “沈度,去乱葬岗把那个小厮找回来,着人看好,还有,明天拿着朕的谕令,调查清河王杀人的事。” 一直在养心殿没有出门的沈度应了声,心中明白从现在到明天多出来的时间,是给慎刑司缓冲的机会。 “当王爷太久,还以为在战场上哪。”吴皇冷声说了一句。 宜贵妃唤来江予月,好好安慰了她一番之后,对她说道:“本宫已经派人去来仪楼去打探更多的情况,你且宽心,好在玉珍那姑娘也是骑射娴熟的,还是避过了要害,休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谢谢母妃宽心。”江予月脸上愁容依旧不展。 这段时间一连串的事情都在发生,而她受困于宫内,没办法安排,可直觉告诉她王蔷薇忽然发疯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清楚记得在云霄道观门前的王蔷薇虽然偏执的可怕,但说话做事还算有条理,断不可能短短一小段时间,就疯成这副模样。 王蔷薇又没有真的刺杀她,头脑简单的人做事很少用什么阴谋诡计,莽来莽去才是他们的习惯作风。 “母妃,可否请外面的人注意着来仪楼,毕竟殿下和我都不在外面,没有我们坐镇,我担心来仪楼会出事。”江予月请求道。 宜贵妃蹙眉想了想:“以清河王的作为,的确需要提防一二,本宫会派人过去跟楼里的管事说,让他们注意着点。” 江予月叹息了一声,宫中虽然保护了自己,可也困住了自己。 …… “这些线索都指向了那个人,前段日子八皇子妃曾经清查府上的丫鬟仆役,不少人都是这个管家安插进八皇子府。我们往下追查的过程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细细说来。”吴皇眼神盯着手上的案宗动了动。 第499章 又见蛊毒 “这事儿还得从八皇子妃有孕说起。”得益于前些日子八皇子送到慎刑司的府中丫鬟仆役,在巫蛊风言的整个审讯过程中,沈度意外地从某个仆役口中得到了一个信息。 蕙草院里栽种的花花草草,有一部分是从京城东边的花市购入。 循着这条信息,沈度一路追索,在东村发现了管家曾经在此驻留的线索。 不过管家早已不知所踪,但附近的邻里都说这个看着面白无须的家伙,不常出门,偶尔会有箍着面罩的人过来找他。 直到庄元亮在朝中对八皇子发难前一天,一个年轻的官员曾经造访管家居住的地方。 “是谁可曾调查出来?”吴皇翻着卷宗抬眼望着沈度。 “一位来自御史台的大人。”沈度回答道。 吴皇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闪了闪:“在大理寺里面吗?” 沈度点了点头。 吴皇笑了笑:“有些意思。”他放下手上的案卷,“照着这一串案卷来看,一切起始都在朕的贵妃给汐云安排的管家身上?” 沈度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郑齐不易察觉地睨了自己一眼,顿时心中一惊:“臣只是据实禀报,一切请陛下圣裁。” “你倒是滑头。”吴皇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其他案宗,“只查到这些?” 沈度支吾着,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吴皇冷笑道:“但说无妨,接下来的话落在这养心殿就行了。” “陛下,臣有一事需向陛下秉明,清河郡主昏厥之事,臣有些内情可以参考一二。” 吴皇挑了挑眉毛:“怎么,巫蛊之事还与清河王有关?你莫不是在诓骗朕?” “臣不敢,若陛下需要佐证,可等派去的太医回来,便知道清河郡主昏厥缘由。” “郑齐,去的太医是太医院哪一位?”吴皇扭头问道。 “回陛下,是赵济世赵太医。”郑齐躬身回道。 吴皇点了点头:“他若回来,直接到朕这儿来。” 郑齐立即出门去安排有关内侍在宫殿侧门等着。 …… “放肆!孤王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受蛊毒?一定是江予月那贱人害的,孤王就觉得这个从军妓做到八皇子妃的人不简单。”清河王在王蔷薇的卧房内大发雷霆。 赵济世可不管清河王怎么囔囔,他乃是太医院的太医,便是皇帝见到,也有礼让三分: “此蛊平日里不发作,应该已经种下有段时间,事主若是受到心神打击,便会滋养蛊毒迅速成长,只需短短数日,就会令人心中愤怒难当、心中郁结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如若没能及时排出……” 赵济世顿了顿,清河王急忙问道:“如若没有及时排出便会怎样?” “回禀王爷,心中所恨就是蛊毒养分,滋长饱满,则会使人发狂,心念全部都是那份仇恨。郡主,之所以现在昏迷,便是无法承受蛊毒导致的昏厥。” “可有治疗的法子?”清河王皱眉默念赵太医说的这个时间段。 赵济世笑了笑:“有,这种蛊有非常明显的弱点,它必须种植在花卉之地,且种植时间需长达一年以上,正所谓有毒处必有解药,如果知道侧妃从何处感染,按图索骥便能找到解药。” 清河王冷笑道:“赵太医久在宫内伺候,怕是不知道二皇子已经扬言休了他的这位侧妃。” 赵济世惊讶道:“竟有此事?”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王蔷薇,她的脸上稍作了清理,可依旧挡不住那股子由蛊毒引发的疯意。 心中暗叹,二皇子若是真的休了她,以后京城将再也没有清河王府的容身之地。 “赵太医,只要你能治好本王女儿,本王必有重谢。” 清河王在太医面前躬身抱拳。 赵太医连忙摆手道:“万万使不得,这是老夫分内之事,老夫这就去开些静气凝神的方子,注意每日调养。” “本王明白。可是这从何查起?”清河王疑惑道。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由我慎刑司来做调查可否?” 清河王眉头紧蹙,神色冷淡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沈度:“哪里的风将沈大人吹来了?” “血风从乱葬岗来的。”沈度笑道。 清河王半点不惧:“区区一个小厮,哪能劳驾慎刑司调查。” 沈度哈哈一笑,笑意随即敛住:“区区小厮,清河王好大的口气,京城可不是战场混刀子的地方,王法在此,焉能草菅人命?” 清河王翻了翻白眼,转身背对沈度:“送客。” 第500章 蛊花 沈度只是离宫之后路过此地,看看王蔷薇的状态,以及清河王的态度。 他眼见清河王没有半点悔意,也就不再多话径直走了。 “王爷,老夫宫内还有些事情,这蛊毒所寄生的花卉,老夫会派人给您送来。老夫告辞。”赵太医提着药箱出了门。 清河王正要俯身察看女儿状况,听到门外一声惊呼,转身一瞧,赵太医提着药箱迅疾返回:“王爷,这府里为何种下如此多的蛊花?” “蛊花?” 清河王大惊失色。 …… 蛊花? 吴皇斜坐在软塌上,手拿着一本关于西北军事奏报的折子,脑子里却还回想着先前沈度离开时提到的线索。 在八皇子府的蕙草院里种着蛊花。 这种蛊花无色无味,而且极具蛊惑系,常常夹杂在寻常花木中,一点都不打眼。 蛊花下埋着吴皇的生辰八字。 吴皇蹙眉思索,下意识甩了甩自己的臂膀,扭了扭自己腰肢,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沉思片刻,他沉声道:“郑齐,唤太医来,给朕瞧瞧身子。” 吩咐完之后,他顺着沈度给的案卷和查到的线索,一一对应上自己另外一个情报渠道的时间线。 贺潮风、贺朝华、贺朝辉,是当前存留的诸多成年皇子中,最有培养潜力的。 其中贺潮风通过多次战争的洗礼,以及瘟疫的处理,早就在吴皇心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何况,如今他身边还有传说中得之便能得天下的玉女,以及宫廷中受吴皇宠爱的宜贵妃,还有宜贵妃背后的母族董家。 原先太子还未猝然离世之前,贺潮风虽然傲骨天然,却不显示不露水。 直到储君之位悬而未定一年有余,贺潮风在吴皇刻意的培养下,竟然一骑绝尘,将二皇子和三皇子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然而,吴国天子现在还是吴皇自己,这些皇子都只是未来皇位的候选人。 为了防止他们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形,在明面上的打压和平衡之外,吴皇还另有一套情报系统,监视着这几个皇子。 这样的情报网络遍布吴国各地,有些也延伸到更遥远的国度。 两处情报比较之后,吴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郑齐说道:“沈度没有欺瞒朕。” “沈大人忠心耿耿,便如老奴一般,为陛下是从。”郑齐微笑着说道。 吴皇摇了摇头:“只要不过分,终归可以在规矩里面蹦跶。这种蛊毒,你说赵太医会不会了解?” 郑齐想了想回答道:“赵太医医术精湛,行走江湖多年,这类蛊毒,江湖人用的居多,他大约是认识的。” “所以,他才能在汐云四处寻觅玉女的过程中,以各种天才地宝压制贵妃的毒素。”吴皇意味深长地提了一嘴。 不多时,吴皇的指令从养心殿传达到各个宫殿,由太医院十多位老太医集合太监总管挑出的做事利落干净的老嬷嬷们,一同给全宫贵人们做一次大检查。 “呀,小姐,大冷天的做什么检查呀。”花苑一边嘟囔着嘴,一边用小瓷勺舀着汤药,小心地送到江予月嘴边。 江予月皱着眉头喝下,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咙贯入,携着血液周转之势,浑身不一会儿工夫便暖洋洋的: “不知道殿下在大理寺有没有冻了渴了。” “小姐,你可别操心殿下了,殿下的身子骨铁打一般,漠北皇庭都去得,京城这点冷,他才不在乎呢。”花苑撇了撇嘴,眼珠子转了转,“小姐,你是不是想念殿下了?” 江予月并不否认,点了点头。 过去贺潮风也曾十多日不曾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有过半夜偷摸进蕙草院折腾的自己下不来床,那些情形虽恍如昨日,却终究抵不上二人心与心越加贴近之后的牵挂。 一想到那个在外面冷峻肃杀的脸,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显出大男孩的别扭,江予月便觉着,遇到贺潮风并与他相爱,的确是件值得咀嚼滋味的事情。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予月披上绒衣,走到殿门前:“母妃。” 宜贵妃半倚在殿前门柱上,侧身望着外面的天空。 听到身后江予月的呼唤,宜贵妃轻声咳嗽了一声,转脸看向她:“你呀身子骨弱,多穿些,别冻着。” “母妃也要注意保暖。”江予月从花苑手中拿来随身带着的大衣,披在宜贵妃身上。 宜贵妃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本宫有些想念汐云了。” 江予月抿了抿嘴,面上流露出萧索之意:“母妃,我也是。” 第501章 被放弃的一群人 大理寺。 贺潮风莫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都春天来了,这大理寺还是如此阴冷。 他揉了揉鼻子,莫不是有人在想自己,会是谁了?想到这,他嘴角微微勾起,除了她跟母妃,这世应该没有人会挂念着自己了吧 “殿下,我还是生个小火炉吧。”贺北这些天一直跟在贺潮风身边,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 “好。”贺潮风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鼻子。 腾腾几声,火炉的暖意迅速充满了屋子。 贺潮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站起身。 贺北适时地打开门,贺潮风缓缓走进大理寺的内廷。 八皇子在大理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巫蛊风言”至今还没有定论,同时收押在此的还有以庄元亮为首的御史台官员,足足有十多个人。 这对于整个京城的官场而言,充其量只是沧海一粟。 大理寺对他们的态度也就比真正的犯人稍微好一些。 一天三顿是不缺的,每人一张睡毯是没有的,出门闲溜达就更不可能了。 相比于他们,贺潮风这皇子可不是大理寺能开罪的,他在大理寺基本上属于来去自如。 好在贺潮风还算守些规矩,活动范围仅限在大理寺中,若他想离开大理寺,只怕也没人敢拦。 这天,贺潮风又踱到了御史台所在的牢房前,他冷峻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屑,看着挤在一起取暖的御史台官员,开口道:“庄元亮,你的榻子不大好睡啊。” 说完,他冷眼望着里面精气神都没有之前足的御史台诸官员,嘴角掠出一道微笑的弧度。 那抹微笑在庄元亮眼里,简直是恶魔的狞笑。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依着那人参贺潮风一本,赌上御史台的气节和公信力,带领大家在之后一同踏入锦绣前途。 他所依仗的,无非是宫中的那位以及朝堂中其他的助力,原本,他以为此次定然能凭借着群起之力逼迫陛下做出选择。 可如今看来,陛下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行事,想到这里,庄元亮的心思瞬间跌落了谷底。 反观八皇子贺潮风,他进这大理寺如同来走个过场一般,照这样来看,这事要遭。 失去外界消息来源的庄元亮,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结果。 大理寺的人嘴风极严,从不与他们讲话,以至于这些天下来,这十多位体面人,日夜挤在一起,处处生出恶臭,可谓斯文扫地,一文不值。 贺潮风等到今天,也是因为这些人的耐性大约是要磨没了,有些人怕是会动摇。 作为常年厮杀疆场的他而言,御史台这帮人所经历的,于他来说都只是小打小闹。 深谙官员心理的贺潮风,很清楚这些所谓言官,铮铮铁骨无非是表面的衣衫罢了,一旦褪去,跟那卖身的表子有何区别? 一群以听风就是雨,乱嚼舌根的人,能有什么坚定立场可言。 庄元亮胡茬已经长出了一寸,因为牢室逼仄,通风不畅,他的皮肤上接连长了些红色小颗粒。 整张脸再也看不出来半分清贵的模样,后面的其他人大体都是如此。 庄元亮嘶哑着嗓子苦笑道:“殿下莫要打趣我们,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想着报效朝堂,维护官场清宁,下官与诸同僚都是对事而不对人,风言奏事,是圣上给予我们的权责。” 死鸭子嘴硬。 贺北在旁边听着翻了翻白眼,都到这份光景了,这帮御史台的家伙居然还是不肯松口。 贺潮风饶有兴趣地将整个牢房里的人一一看过去。 十多天前,他曾经以同样的目光扫视,人人目光清亮一副捍卫公理的凛然。 今天看过去,他看到了这些人里面,已经有几个避让开他的灼灼目光。有两人迎着他的目光,但里面却流露出了某些渴望。 只有最坚定的庄元亮,以及其余几个人依旧凛然。 庄元亮的坚定是假的,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死扛到底。 贺潮风默默在心中将那几个动摇的记在心里,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几天。 “那你们继续在这里默默等待外面的消息吧,本宫刚刚吃饱,消消食去。” 贺潮风领着贺北缓缓进入黑暗中,只留下坚挺的背影。 庄元亮咬咬牙,目送贺潮风的离去,心中不禁喟然: “要不是无路可退,何必与你为敌呢?” “庄元亮,那位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们了?”有人在黑暗中问起。 庄元亮回头看去,这些同僚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就像一枚枚钉子一样。 似乎下一刻,他庄元亮就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庄元亮深吸了一口气,恶臭扑鼻,卡在嗓子眼,痛地他面目狰狞。 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 “相信那位不会放弃我们。我们可是御史台啊。” 第502章 炼狱般的慎刑司 石砌的大门在吆喝声中缓缓合闭。 混杂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随着拼命呼吸的鼻翼,也跟着消融于无。 浑浊腾升,血腥味、硫磺味、撕裂伤口的腐烂恶臭味……像奔流的洪水撞碎堤坝汹涌而入,充斥了整个慎刑司。 火光的昏黄是这炼狱久远的色调,久远到沈度觉着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像是回到了家。 常年累月待在这座炼狱里的人,无论是囚徒还是使役都已经习惯猩红色的眼眸。 那是不断用鞭子、棍子、夹棒以及更多数不清道不明的刑具,叠加在一起的颜色。 沈度深深吸了一口气,污浊的气息顺着他的喉咙钻刺进脾胃。 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因此疼痛起来。 这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三角眼闪烁出蛇蝎般渴血的光。 “大人,八皇子府里的有几个仆役受不住,今儿早上死了。”得力的下属递上一份只有几行字的报告。 沈度吐了口气,挥了挥手,将报告撇开:“那个人的舌头还是不肯说话?” 下属摇了摇头:“他始终不肯指认。” 沈度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舌头舔舐着嘴唇,随手拿起一根火烙,轻轻哼着小调,缓缓走进火光照不到的幽暗处。 幽暗深处,火烙散发的红光伴着腾起的雾气,闪烁不停。 凄厉的嘶哑,钝钝地在廊道上来回敲击着墙壁。 “从来没有秘密能在这里守下去。你也是经历过风浪的。瞅瞅这几个人,啧啧,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翻出来的都是小家伙们精心雕琢出来的。” 沈度嘴唇微微上撇,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浑身没有一处好的人。 沈度用脚尖踢了踢挺在脚底的尸首:“为了你的秘密,这些人都死了。你不觉得一个人做一回善事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我可以给你回报。” 那人张了张嘴,软软的舌头顶着每一颗牙槽,牙槽里没有一颗牙。 他发出荷荷的笑声。 “我的回报不廉价,却非常人道。我可以让他们有一口棺材,铺在地底,每年有人祭奠。若是有些时间,我也可以派人摸查出他们的后人,告诉他们这里有亲人。”沈度并不着恼,慢慢提起手上的铁烙,向这人的下面烫过去。 沈度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随着力道的增大,那人混杂着凝结血块与结痂纵横的脸面上显出难辨的痛苦。 “你守着秘密有什么用?你只是那人的一颗棋子,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慎刑司的门前。告诉我,那人是谁?你已经被出卖了,你明白吗?” 眼前这人猛然张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整条舌头像是噎着似的卷曲着弹吐而出,没有牙的牙槽用力咬向舌头。 沈度拿起一根木棒噌地一声,硬生生塞进这人的嘴里。 “我要的不多。是谁安排你进八皇子府的?是谁让你给八皇子的府上雕琢出一尊暗藏巫蛊的佛像的?府里跟你合作的是谁?当然,我知道你背后是谁,可你真的得想清楚,你只要活着一天,那人就一天不会让你好过。” 沈度眨着眼睛,将自己的脸贴在这人的侧脸上,咬着牙一句句的问。 这些天,他问过很多遍。 眼前这人始终不肯答应合作,明明自己已经被出卖,也死守着秘密。 沈度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晓得不,芍药姑娘其实很好看。” 那人眼神忽然有了焦距,慢慢聚集到沈度的脸上,随即疯狂地搔动起自己的头颅。 “白的皮肤、红的唇,蓝的衣儿、绿的衫,哦,对了,她的舌头挺嫩的,比最灵活的舌头还要柔软。” 沈度不管这人的近乎绝望的动静,继续说道,“你看,对于那人而言,你和芍药姑娘都只是可以抛弃的棋子,你说,把你们俩扔出来,不就暴露那人了嘛?听着很傻对吧。” 那人怔了怔,垂下头,低低的发出呜咽声,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经过身体,聚集在凹陷处。 那里本来该有些什么,但很多年前就已经割了。 六尘该干净的,就因为一口对食,被人发觉,然后被有意安排进八皇子府。 慢慢发酵,慢慢掌控,慢慢等待。 慢慢的,他以为八皇子府上下都在自己的把控之中。 所以,当线的那一端发出指令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体现自己隐藏的价值。 可是为什么会失败呢? 为何会被发现呢? 是那一端不停催促导致的,还是自己没能料到江予月不仅聪慧还极为谨慎。 哈,真的不应该寻那个蠢货做合作者。 “董家也在秘密的找你。”沈度吹了一口气,将铁烙再次印向管家体无完肤的身体。 火光闪耀,又熄灭。 第503章 那得不输才行 擦了汗水,净了手,沈度对下属说道: “记录下来的每一个字,都给我封存好。一个字儿都不许改。” 石门被使役缓缓推开,门外的清新空气拥挤着涌入慎刑司。 沈度皱了皱眉,望向天空。 一滴雨从高空垂直而下,唰唰的雨伴着雷鸣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随着水纹小坑又回到了平镜模样。 沈度撑起一把伞,嘴里嘟囔着:“居然变天了,真晦气。” 踏出台阶,一脚踩进刚刚平静的水洼,哗地全碎了。 沈度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他是慎刑司的主管,来过大理寺很多次。 大理寺的人见了他,都想避开。 他身上的血腥气和阴冷天气结合在一起,会让人觉得要冻成冰块。 “求见八皇子。” “八皇子在收押,没有陛下谕令,不能见。”好在大理寺也有一些手段,至少下风落得不多。 沈度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纸,在风里抖了抖,纸展开,大大的玺印刻在上面。 大理寺的人跪下,抬高手臂将明黄纸接下。 大理寺的内廷有一处四角檐,檐落了雨,顺着檐道击打在青色的石板上,发出叮咚叮咚的水溅声。 “你们大理寺总做这些花活。”沈度随意地评点道。 大理寺的人不说话,闷头在前头走着,到了四角檐的一侧,那里站着一个人,也坐着一个人。 站着的人举着一把伞,却没有遮在坐着人的头顶。 坐着的人捧着一本书,却没有翻页只是抬头看天。 “殿下。”沈度站在贺潮风面前,将头缓缓低下去,像是要低到尘埃里。 贺潮风端坐着,目光悠远地望着雨滴落到石板上,石板汇集无数的水滴,向院子中间凹着的地儿涌去,凝成一汪清澈的水池。 “沈大人,本宫请你带句话给父皇,我想要一个交待。” “殿下,陛下说了,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那我待在这里不走,江予月待在宫里不走,外面闹腾的越厉害,越会有人浑水摸鱼。” 沈度沉默了片刻,透了个消息:“清河王的女儿王蔷薇中了蛊毒,花开在了春风里,也扎根在八皇子府,还卖去过东市。” 贺潮风仰起头,手在下巴和脖颈间来回摩挲,没有说话。 沈度躬着腰没再继续开口。 很久之后,贺潮风开口道:“不够。” 沈度像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不够。” 突然,贺北开了口问了句:“他来了吗?” 沈度说:“快到了。” 贺潮风手停下来,第一次看向沈度,他看得很仔细。 他像是第一次看沈度一样。 虽然两个人早就相识,早就打过交道。 沈度不高不胖不瘦,有一张普通的脸,笑起来脸皮挂在唇上,像抽了血之后浮肿起来的那样。一双三角眼,不闪烁的时候,单纯没有危险。 贺潮风想起有一年,两个人一同破一件案子。 那年,他被母妃推出去。 那年的八月里,吴国死了一位大人物,一度地动山摇。 九月,母妃病了。 九月三日,他遇到了一生之敌。 九月十五日,一生之敌以一声叹息自绝于山崖。 “我只会赢。”贺潮风淡淡地说道。 “那得不输才行。”沈度笑了笑。 “父皇有没有说过你的脸不适合笑,一笑就让人不舒服?”贺潮风皱了皱眉。 “殿下,你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还是江予月与你时间久了,你话多了。”沈度又笑了笑。 “闭嘴吧你。”贺潮风没有生气,只是站起身子,伸出手,狠狠地抽了沈度一巴掌。 “本宫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可她在宫里,是您亲自点名送过去的,马车也是我准备的。”沈度舔了舔嘴角的血,犹自挂着笑。 贺潮风切的一声嗤笑:“那你告诉父皇,本宫要不到的东西,其实是可以自己取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漠北皇庭,也是本宫自己打的。” …… 沈度今天第二次进宫。 郑齐领着沈度走进了御书房。 沈度将管家的供词呈上御案。 吴皇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供词,眉头慢慢紧锁。 吴皇脸色慢慢沉下来。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佛堂的敲钟声。 敲钟声在宫中回荡。 大雨在敲钟声中,突然瓢泼。 像是天空积压的云被游龙翻滚。 吴皇视线在沈度身上停留了片刻,合上供词: “你见过汐云了?” “回禀陛下,见过。说了些话。”沈度将贺潮风的话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吴皇听完后,笑了笑,扬起手里的一份折子,扔到沈度身前: “拿着这份折子送给他。既然他要再待一段日子,那就让他待着。” 定了定神,喀嚓一声雷鸣在空中炸开。 吴皇肃然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意: “朕刚好有件事要彻底解决。” 第504章 火烧来仪楼 京城的后半夜总是静谧无声的,雨也就是在这时候停的。 来仪楼闭着门,封条贴在上面,写着:“京兆衙门封。” 来仪楼很大,也很豪华。 里面曾经每天有许多清贵拿着无数的银子,在里面丢掉。 丢一两是丢,丢万两也是丢。 它开的时间不久,但已经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今天,它和京城的夜色一样静谧,隔着几条街有一座王府,王府里坐着吴国唯一的异姓王。 异姓王姓王,清河王爷一生都很莽,靠着这个莽字,他跟随着皇帝一起开过疆拓过土,也在封地享受过、嚣张跋扈过。 但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讲,他是个土包子。 皇帝陛下爱他的时候,称呼他为“清河啊。”皇帝讨厌他的时候,唤他一句“老匹夫。” 回京是为了述职,也是为了替女儿寻们亲事,原本只想找些个同僚结亲,没想到在这里有一位皇子看上了自己的女儿,本以为攀龙附凤,能让清河王府水涨船高,谁料,竟一手将自己的女儿推进了泥沼。 自家你女儿固然有错,但这背后的推手难道就没错么?清河王静静的坐着,老脸上露出了一丝苍凉。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带着女儿回京城,就在封地为她寻门亲事多好。 他沉默着默默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 女儿呼吸平稳,脸色时好时坏。 清河啊清河,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是你一手害了蔷薇。 他起身,负手仰望苍穹。 异姓王啊,虽然没兵权也没实权,可他本来就是个莽人,治理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当年皇帝封他做异姓王前,问他要不要财权、治理权。 他摇了摇头。 皇帝问他为什么不要。 他说:“累球,烦人,不如富家翁。” 皇帝很高兴,给了他一块大大的封地。 封地上所有的民都为他积累财富。 财富很多是挺好的,可是不能救女儿。 钱财很多是挺好的,可是他老了,带不走这些。 有块吴国最大的封地挺好的,可是没有继承人。 这些都不打紧吧。毕竟他也是战场上舔刀子一步步爬上来的,血海尸山里挺出来的。 那么多的同袍都死了,他还活着。 一直活到现在。 清河王觉得鼻子有些痒,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想做富家翁的自己,却有人想害他的女儿。 他也不明白,只有述职的时候才过来住一住的清河王府里,为什么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蛊毒花。 赵太医如果不说,他和园丁以及侍从还有阖府上下各色人等,只觉着这些随意开着的花不过寻常巷陌里的野花罢了。 “王爷,这花至少有五年了。”赵太医说道。 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 女儿也就四个五年都不到,就昏死在这里,昏死在来仪楼门前。 来仪楼。 清河王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有一簇很多年没有燃烧的火在里面嗤一声点燃。 他“唉”地叹了一口气。 站起身子,掖好女儿不需要掖的被角。他转过身子,从黑暗里走进昏暗的院子,将封藏多年的铠甲拿来了出来,然后亲自披挂在身上。 这铠甲是异金打造,很软、很轻,但防护能力却极其优异。 是皇帝在他生日时赐给他的礼物。 他不记得是哪一年了。 他只记得,十七年前的八月初九,女儿在一片蔷薇花中盛开。 蔷薇花是红色的。大片大片的红。 所以他给女儿起名王蔷薇。 他想着自己土老帽一个,但王蔷薇这个名顶好听的。 他很喜欢,王妃也喜欢,蔷薇也喜欢。 他宠着姑娘,希望有一天她像个公主一样,在吴国的舞台上绽放。 是绽放,而不是凋零。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同袍是在五年前。 那年,有个大人物忽然死了。 他其实不太伤心那个大人物的死,他只是觉着遗憾。 女儿还没有见过这个大人物。 他记得那天,他坐在同袍将死的病榻前,同袍嗫嚅着说:“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他觉着这话很漂亮,于是那年,他述职的时候,给吴皇讲了。 吴皇扯着面皮哈哈笑了一下,便肃穆了。 他刚想笑,望见皇帝的样子,也跟着木了。 清河王爷弯下腰拿起一把刀,在手上称了称。 还不错,挺称手的。 然后他放下刀。 黑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道黑影沉默地看着他做的一切: “王爷,不值,赵太医说了,能治。” “我咽不下这口气。”清河王说。 他推开主院的门,推开前院的门,推开王府的门。 走上静谧的长街。 街的远处有人在打更。 那声音悠长悠长的,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那会儿他还年轻,皇帝也很年轻。 他和皇帝两人站在山坡上,皇帝提着马鞭指着山的那边说道: “清河啊,总有一日,朕要让这山河只唤作一个名字——吴!” “愿为王前驱!” 清河王笑了笑,拢了拢自己发白的发鬓。 今夜的风很大。有些冷。 但清河王觉得很好,他抬头看着来仪楼的招牌,他眼前浮现出老兵之后的那些新兵。 “是个好儿郎啊。”他喟叹了一声。 呲声起,火蹿起。 大火映照着他的脸,沧桑纵横。 第505章 今天,这一切都打破了 江予月已经有段日子没睡个好觉了,宜贵妃与她都想念着同一个人,有了这个共同点,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些。 她睡得很熟,她以为梦魇会惧怕宫中的巍峨皇气,事实证明,梦魇无处不在。 她看到了绝望的眼神,听到了绝望的凄喊…… 猛地,她被人摇动开,像坐船在水里颠簸一般。 “小姐快醒醒,快醒醒。”那道声音熟悉,声音的节奏又快又急,还带着浓浓地哭腔。 江予月撕开眼帘,花苑焦急的面容映入瞳孔。 花苑的脸哭地稀里哗啦,一个身位后面的白芷也哭着。 “怎……怎么了?”江予月疑惑地看着她们两个。 花苑抽抽噎噎地说道:“小……小姐,来仪楼……来仪楼被烧了,哇。” 花苑放肆地哭了起来。 江予月整颗心登时沉沦了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仿佛意识还在空中游荡,而身子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正在飞速向来仪楼奔去。 “有人受伤没有?”江予月的意识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咻地回到轨道上。 “不知道。”白芷也哭哭啼啼的。 来仪楼可是小姐一力促成的啊,慢慢从小做大的。 “都别哭了。”江予月甩了甩手,迅速穿好衣服,连鞋袜都没穿,提着裙琚冲向宜贵妃的偏殿。 宜贵妃正在跟人说着话,那人仪态端庄,神色淡然。 江予月正要开口,望见这人,只好勉强停下脚步,低声半福道: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静静地看着江予月那张低眉顺眼的脸,那张脸美艳绝伦,那双眸子清亮透彻又闪着狐媚般的动,望之恨不得一爪子全给她抠出来才好。 皇后笑了笑:“免礼。” 宜贵妃在旁看见皇后的笑,心底掠过一丝不快。 “谢母后。母妃,来仪楼怎么了?”江予月立即起身,不顾礼节急忙问道。 皇后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快。 宜贵妃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皇后抢话道:“昨天夜里来仪楼被清河王烧了,大风刮着火,一路烧毁了几十间屋子,死了不少人,清河王罪过大了去了。唉。” 皇后故作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八皇子府的这棵摇钱树,就这么倒了。” 江予月脑子嗡嗡地响,就像无数的蜜蜂抖动着翅膀在耳边快速的拍打。 眼前昏昏暗暗,只觉着宜贵妃似乎高声喊叫着什么,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直接告诉这孩子,来仪楼可是她的心血啊。”宜贵妃转身怒道。 “左右都得知道,一次打击总比瞒着要好,妹妹,本宫也是为她好!什么事儿都顺了,就容易出岔子,你看,她这身子骨这么弱,不补补是不行的。本宫再送些补品来,给她把身子将养好了,以后好给陛下诞下龙孙啊。” 宜贵妃气结,反笑道:“好歹汐云还有机会诞下皇孙。” 一直以来,宫中这两位都是和而不破。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打破了。 皇后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愣在当场,随即怒喝道:“住嘴!” 宜贵妃脸色一冷,立即扬声道:“恭送皇后娘娘回宫。” 不知过了多久,江予月才悠悠转醒。 她先是看看天花板,慢慢转过头来,看到了吴皇。 吴皇叹了口气:“清河王已经被缉拿入大理寺了。” 江予月的眼眸里渐渐有了光彩,她艰难地开口道:“死了多少人?” 吴皇没有回答,见她醒来,便站起身子吩咐道:“好生照顾八皇子妃。” 他只是来看看江予月。 来仪楼毕竟是这孩子的心血。 何况宫中的一切动静都在他的耳边。 皇后与宜贵妃之间破损的关系,还需要他这个皇帝来修补。 后宫若是不能安宁,那他千头万绪的政务就不能专心了。 “京兆尹已经组织人手救灾了。小姐,死了好多人。”花苑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哽着嗓子说道。 “都怪我。”江予月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滚出。 “我为什么要盖来仪楼,我为什么不能让着王蔷薇,让她打一下出个气也好啊。” 江予月越想越难受。 白芷眼看着江予月心神受创,赶紧拿了安神汤,喂进江予月的嘴里。 江予月眼前一黑,又昏睡了过去。 白芷叹了口气。 殿外,玉儿由宜贵妃紧急召见,已经到了。 即便因为来仪楼被烧,导致无数人和屋子遭了灾。 吴皇也没有松口答应江予月回去赈灾。 所以,有权可以动用且受到江予月信任的漱玉公主被召入宫中。 第506章 出宫 火光招摇着裙琚,像荒原晃荡的死亡镰刀。 大火侵蚀着一座又一座建筑,墙壁开裂的缝隙涌入红色的光,红色吞噬着睡梦中的人。 凄厉地嘶喊、绝望的突如其来,将无数人包裹在地狱的狞笑之中。 大火,狂风,轰然倒塌的房屋。 砰! 江予月身子陡然绷直,显眼的睫毛霍然张开。 虚晃的世界迷迷糊糊,也许过去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江予月胸口堵住的浊气争先恐后的从身体内向外涌去。 “啊!” 汗液彻底打湿她的身体,四周涌入各种声音。 她能分辨出声音的喜悦、言语的焦虑。 “小姐,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花苑拍着胸脯,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白芷忧心忡忡的脸色也有了少许的缓和。 玉儿紧握住江予月的手:“姐姐。” 江予月喉咙像是冒着烟,直到一口温润泛着甜味儿的蜂蜜水入喉,她的魂和神思方才回到身上。 “太医,快来看看。”宜贵妃招了招手,一直等候着的太医走上前,躬身道:“娘娘,既然八皇子妃已经苏醒,那必然是无碍了。只是这心悸之兆,还需静心调养。不能再受更多刺激了。” 宜贵妃点了点头:“劳烦太医给月儿开些平复心悸的方子。” 江予月环顾着床铺周围,眸子初次有了些许神采:“玉儿,你何时进了宫?” 玉儿说道:“娘娘唤我来的,姐姐你的身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得好好休养呀。” 江予月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既然你进了宫,那我就能出去了。” 宜贵妃听到她的话,脸色一沉:“胡闹,本宫唤漱玉公主入宫,是请你安排些来仪楼或者八皇子府能做的事情,并不是让你自己出宫去,被陛下发现,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江予月微微喘了喘气:“母妃,我必须出宫。我可以保证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宜贵妃丝毫不肯退步,坚定地摇头道:“你好好休养。不可劳累,不可出宫,本宫便在你这里住下,好好看着你。” 江予月伸出手臂,抵着床沿,撇开玉儿和花苑伸来扶着自己的手:“母妃,来仪楼里的人大多数是当初的难民中选出的,这次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些人一旦闹将起来,京城是会乱的呀。” “乱了有京兆衙门负责,你就好好待着。” 两人相互僵持了许久,江予月不肯让步坚持出宫,宜贵妃不愿意她出宫受罪。 宜贵妃最后忍不住说道:“月儿,你想想汐云。现在是关键时候,指不定陛下下令放汐云回来。你若是出去,被陛下知道了,汐云可就受你牵累出不来了呀。” 江予月听闻她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再抬头,她目光中坚定如同剑一般锋利。 宜贵妃眯了眯眼睛,咬了咬牙,随后吐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宫门落锁前必须回来。” 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江予月虚软的身子站在软垫上,向宜贵妃离去的背影福了福。 “可是,小姐你怎么出宫呢?”宜贵妃的确答应了,可怎么出宫依然是个问题。 吴皇说过,没有他的旨意,不允许出宫。 跑到御书房要一份旨意,江予月想都没想过。 江予月看了一眼清影。 清影察觉到她的眼神,福至心灵,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玉儿正想和江予月好好说说话,江予月却对她说:“玉儿,你和清影一块儿去吧。” 玉儿回身看了看四周,清影她是见过的,这里根本没有这号人啊。 直到一个陌生的侍女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以熟悉的语调说道:“公主殿下,我们去准备一下吧。” 玉儿一脸惊讶地跟在清影身后。 等了一小段时间,江予月昏过去之后的疲累总算恢复了不少。 清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小姐你看。” 屋内的几人朝着声源方向看去,赞叹声顿起。 花苑更是小跑着上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揉了好几次自己的眼睛:“咦,这太像了吧。” “姐姐,我这样是不是……”玉儿的声音从这个被花苑惊异的人面孔里吐出。 虽然江予月知道清影的易容手艺惟妙惟肖,但依旧被眼前这个与她如同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玉儿骇了片刻: “清影你这手艺要是在江湖里,怕是可以开宗立派了。” 清影笑了笑:“娘娘,我给你也化上。” 江予月抿笑道:“好咧。” 第507章 都是我的错 捂着袖口轻声咳嗽的江予月跟在宜贵妃宫内嬷嬷的身后,在阴沉的天穹下快步走向宫门。 “宜贵妃殿内的八皇子妃想吃郭记糕点,老奴被差了去买。这是宫帖,两位核验了完了,我得赶紧去了。”嬷嬷催促道。 宫门前侍卫有两小队,小队长赔笑道:“快了快了。哎,这位是?”他看了一眼江予月,觉着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方才不久刚刚见过。 “哟,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啊。要照这记性下去,我看你这侍卫也甭当了,回家颐养天年去吧。这是漱玉公主,一个时辰前刚从你眼皮子底下过去。”嬷嬷捂着心口,满脸写着嫌弃两个字。 “哦哦,哎,你瞧我这记性。漱玉公主,小的甚少见您,实在对不住了。开门。送公主离宫。”小队长一拍脑袋,连忙弓腰道了个歉。 嬷嬷点了点头,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宫外走去。 江予月连忙跟上。 等两个人渐渐远去,宫门前的侍卫们疑惑地问道:“头儿,我看您对这漱玉公主也不咋尊敬啊。” “闭嘴,那是公主吗?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小队长呵斥道。 “不是公主那是……”这侍卫还没说完,小队长一脚踹上去,“都让你闭嘴了。” …… “谢谢嬷嬷帮忙。”两人直到出了宫门好远,江予月停下脚步,向嬷嬷道谢。 “娘娘,那小队长是熟悉的人。他眼力劲儿可不低,许是看出来了,才出声询问的。恕老奴多一句嘴,漱玉公主与您之间哪怕模样相似,这气质绝不一样,您一身的清贵,这面上可遮不住。”嬷嬷摇了摇头说道。 江予月心下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那陛下岂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且宽了心,宜贵妃已经去往养心殿了,那里自会有娘娘应付,老奴还得去郭记糕点,先告退一步。”嬷嬷道了个福,转身朝着郭记糕点所在的朱雀街去了。 江予月无声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里回想着玉儿来自农家女的小家碧玉,尝试着模拟了片刻,渐渐身上那股清贵气儿便收敛了些许。 她在道上又等了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宫内缓缓踢踏而来。 清影和清宁坐在车上,一甩缰绳,停住马匹:“娘娘快上来吧。” 江予月上车前向清影问道:“清影,有没有办法让本宫的气质也接近玉儿?” 清影转瞬便明白了过来,捂着嘴笑了笑:“娘娘,你这清贵气儿,不容易遮住,我试过不少法子,不行,您在马车里待着,要去哪,您跟我们讲。” 江予月皱了皱眉,翻开两手瞧了片刻,嘟囔道:“就这么出众么?为何在周国宫里没人瞧出呢?” 清影笑道:“您这气质就像美酒一般,越久越醇厚。” 江予月叹了口气:“算了,先去来仪楼。然后去白府。” 宫外与宫内共享着同一片天空,然而心境却大不相同。 亦步亦趋、胆颤心惊是宫内的寻常。 江予月呼吸着宫外的气息,稍稍感受着自由之后,心情冷不丁地跳到了忧心。 她掀开马车上的布帘朝着外面望去。 阴沉的天空下风冷飕飕,走在路上的人却着急忙慌的。 时不时会有人唉声叹气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江予月循着他们的方向,看见了天穹尽头的焦黑。 焦黑之上依旧有少许的烟袅袅腾起,像是尽兴而归的死神,正心满意足地回到死亡的荒原上,来回游弋,期待下一次这样忽如其来的大餐。 它的离去,遗留给人间的,却是大片染着灼烧痕迹的废墟。 时不时会有惊呼声在这些废墟中响起,那是依旧寻觅着生之希望的人们。 没人愿意死去,始终抱持希望是所有人永恒不变的主题。 “哇”声在寂冷的世界里呐喊,江予月催促着清影赶上前。 一对夫妻哭喊着抱住从废墟里抢救回来的孩子。 这是生。 她下了马车看向来仪楼的四周,麻木的神情绝望的面容,在她眼前一一划过。 深夜大火,伴着大风。 在静谧熟睡的世界里,汹涌燃烧。 太多的人就这么沉默着死去,无声的刻上墓碑。 原本他们应该有漫长的生活,在看不到尽头的琐碎中,满怀期待。 江予月胸口像是被人用一出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股早已潜藏的悲痛与怆然从心底像狂风呼啸过星星之火的燎原一般,噗地燃起: “都是我的错。” 第508章 善后 “八皇子妃没有必要自责。”白莫风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江予月闻声转头看向白莫风。 白莫风望着这满目疮痍:“世事难料,堂堂王爷,竟不顾黎民百姓,纵火焚烧胆大妄为,此举没人能想到。” “如果不是我跟王蔷薇的仇怨,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江予月抹了抹面上的泪水,接着说道,“清影、清宁,我已经看见几个来仪楼的管事,让他们过来。” 白莫风神色肃然道:“娘娘,陛下若是知道你私自出宫,治你大不敬之罪都是轻的。” “陛下爱民如子,就算此事被陛下知道了,他胸怀黎民,也不会对我如何的。” 江予月将悲怆隐藏在面容之后,露出一副干练的模样,“白将军,予月请您与我一同周济这里的难民,清宁,拿一副笔墨来,我写了条子,你们按着条子去八皇子府取库房里的银钱,再去银庄调集银子,市面上有什么助灾的,不管多少价钱全部买下。” 交待完后,她思索片刻又补充道:“现在天气寒冷,衙门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短时间内没法救助灾民,让人全城召集工匠,以高过市面三倍的价格雇佣他们,寻个地方先搭上遮风挡雨的棚子,这些费用,全由八皇子府出。” 白莫风几次张口想阻止她这种越权的行为,但江予月炮语连珠似的连连发出各种号令,根本不给他插口的机会。 直到她将所有事宜都安排好,白莫风苦笑着说道: “陛下或许不会治你大不敬,但你一定会被京兆尹参一本妇人干-政。” “我的错,便应当由我负责,毕竟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有些人永远的沉寂了。”江予月面容没有什么无畏的模样,她淡淡然地讲一件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 白莫风心下佩服江予月有时候迸发的堪比豪情男儿的大气,这是那些在府里只想着争奇斗艳的小姐们所不能相比的。 “白将军,我今日宫门落锁之前还得回宫。”江予月苦笑了一声,“我不能拖累母妃。” 白莫风点了点头,知道江予月还有别的话要说。 江予月接着说道:“若是白将军有时间,予月恳请将军这些天能够督导着工匠们尽快排查出还能修缮的屋子,一切费用由八皇子府出。” 白莫风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得了,你相信我,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好。”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江予月顶着漱玉公主的模样,将不知内情的来仪楼相关救助人员全部召集在一起,雷厉风行的布置了各方面的事务。 直到清影递过来一张帕子,江予月才惊觉自己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头的汗水。 “呼……应该差不多了, 我时间不多,白将军走吧,我去看看玉珍妹妹。” 白莫风摇了摇头,只好转身骑上马领着江予月的马车前往白府。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马车忽然停下,江予月掀开布帘,将写好的手令交给八皇子府委派在来仪楼当差的一位嬷嬷:“劳烦嬷嬷交给董侧妃。” 嬷嬷懵着拿起手令一看,吓了一跳,抬眼一瞧,方才觉出漱玉公主与往常不相同的地方: “谨遵娘娘。” “对了,董侧妃若是问起,你便直说是我说的, 若是她不肯,就告诉她,八皇子府倒了,董家也不会待见她。”说完,江予月放下布帘,清影提起马鞭打在马匹上,马儿踢踏着蹄子朝着白府奔去。 嬷嬷知道事情紧急,心中讶然过后,立即前往八皇子府。 八皇子府大门紧锁,慎刑司的人在门前守着。 嬷嬷一直被委派在来仪楼,但八皇子府的腰牌还是有的。 慎刑司的人核实完毕,推开大门,将嬷嬷放了进去:“进去了,就不能再出去了 ,不然我们会被责罚的。请嬷嬷海涵。” “我省得。”嬷嬷点头道。 董芙婉作为宜贵妃的娘家人,却没能得到与江予月一同入宫的资格。 这些天困在府里不能出去,心中早已恼怒异常,几乎就差指着老天爷出口成脏。 所以当她打开江予月让嬷嬷给的手令,只看了两眼,便愤然扔在了地上: “贱人!还想让我帮她办事,呸,妄想!” 宝琴一见董芙婉愤怒的模样,下意识躲了躲,生恐眼前的这位侧妃娘娘寻她出气。 这些天,宝琴的脸上已经不知多少次挨了董芙婉的巴掌。 心中不知积攒了多少恨意。 “躲着去哪!给我过来!”董芙婉银牙咬得咯咯直响,怒喝道。 来仪楼来的嬷嬷不归董芙婉管,并不惧她。 听董芙婉不乐意,笑着将江予月的话转达,也不管董芙婉如何气愤,径直走了。 “好啊,连一个嬷嬷都敢骑在我头上。江予月,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发誓!” 董芙婉说完转身便是啪地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宝琴脸上。 第509章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董芙婉虽然气愤,但到底知道自己其实和江予月一样,都是八皇子府里的一根蚂蚱,蹦跶来蹦跶去,都已经绑定在八皇子身上。 来仪楼是江予月办的,但收入大多数还是归拢在八皇子府。 来仪楼被烧,焚了周边一圈的屋子。 这事儿最后是要算在八皇子府的。 她和江予月之间算是内部矛盾,而现在风雨飘摇的八皇子府再也经不住任何外部的风吹雨打了。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她享受着尊荣,也看惯了世家背后的龌鹾,那些被家族抛弃弃子,往往都是凄惨无。 董芙婉不想被董家弃如敝履,她需要始终侍奉在贺潮风身侧,才能够不断地维持和娘家的关系。 从踏入八皇子府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永远的拴在了这里。 更何况,她与管家之间谋划的事情,江予月似乎是知道的。 这让她愤怒的同时,也惴惴不安。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的泄露,来自自己身边的侍女。 董芙婉毕竟也曾经执掌过八皇子中馈之事,对这些重新拿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没过多久,她便按照江予月的要求,将府中一应事情安排妥当。 然后差人准备出府的时候,受到了慎刑司的阻拦。 “我们是救灾。难道救灾也不行?况且,本侧妃用来赈灾的所有款项都一一登记在册,你们可以随时来查。”董芙婉说完之后挥手让府里的仆从强行出府。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马匹急急响在八皇子府门前。 “京兆尹接皇帝陛下旨意,要求各府苑、各官员府邸,必须为赈灾贡献一份力量,所捐献不限银钱粮食,全部汇总至京兆衙门,由衙门统一分配。” “听到没有,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这是想违抗圣旨嘛!”董芙婉心中虽然一惊,但是嘴上趁势要挟道。 慎刑司的人相互看了看,最终领头的说道:“可以委派你们府里的管事或者那位刚刚进来的嬷嬷也可以,我们会着人带着这些东西一同到衙门去统一赈灾,但娘娘您是府中贵人,决不可出府,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董芙婉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连连点头道:“好一个慎刑司,可以,我留着,我留下。” 望着嬷嬷带着几大车厢的东西与慎刑司分出的人去了衙门,董芙婉驻留在门前许久,忽然间有些难过,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平安归来。 …… 白玉珍额头上的创口已经被大夫缝合成型,只要不剧烈的甩头或者蹦跳玩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碍。 谨遵医嘱的白莫风,借此机会严令她再也不许出府,直到额头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所以当她看到玉儿的时候,内心非常开心。 蹦跳着就要上前牵她的手,在哥哥严厉的眼神中,被迫嘟囔着嘴慢慢走到玉儿面前: “我还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谁都见不到呢。” “玉珍妹妹,对不起。”江予月的声音从漱玉的那张脸上吐出,吓得白玉珍瞪大了眼睛,连连叫道: “你……你……你……” “玉珍,这是八皇子妃。”白莫风看不过去自己妹妹大惊小怪的样子。 他从江予月站在废墟前的那一刹,便知道这个不是漱玉公主本人。 气质的差别,可比天地。 “天哪。我可太开心了呜呜……”白玉珍笑着笑着就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阻止住王蔷薇的撒泼,才让来仪楼被烧,还有那么多人……”白玉珍哭地稀里哗啦。 当她夜里得到来仪楼的大火烧掉了周围几十间屋子的时候,几乎要晕厥过去。 若不是白莫风手里有真章,白玉珍怕是得创口迸裂,再度流血一次。 “这事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有撒泼的机会的,我不应该的。”江予月安慰着白玉珍,可嘴里吐出的话,却让一旁的白莫风莫名觉得胆寒。 见识江予月雷厉风行一面的白莫风,在心底已经将她的危险级别上升到了与贺潮风一个层次。 作为天机老人的高徒,他几次三番地预测,都无法测出江予月的运势。 疑惑的过程中,他也间接从迷雾一般的运势里窥探出,江予月非同寻常的一面。 也许正是这非同寻常的一面,才令她成为了玉女,才能一次又一次的险象环生,逢凶化吉。 “得玉女者得天下。”天机老人捋着胡须,望着虚无的未来,喟叹道。 白莫风一想到师傅当时的表情,再想起贺潮风可堪当世战神的能力,他看向江予月的视线里闪过一丝杀意。 杀意迅速被他敛去。 贺潮风啊,你何德何能? 第510章 私探慎刑司 白玉珍压抑多时的情绪,在见到江予月的那一刻彻底崩溃,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使得她心神俱疲,不多久便感到受伤的脑子昏昏沉沉。 白莫风眼尖,注意到妹妹额头包裹好的伤口处竟然渗出血,不顾白玉珍的阻拦,强行隔开江予月:“娘娘,妹妹还需要休息,娘娘在回八皇子府的时候,我会带着妹妹前去道谢。谢谢娘娘冒险前来探望。” 江予月听出白莫风在下逐客令。 她点了点头好生嘱托白玉珍无需过于自责,好好休养。 白玉珍泪痕犹在,抱着江予月又是一阵倾诉之后,才放了江予月离开。 当白莫风安慰着妹妹睡着后,发现主院里的亭子中坐着江予月。 “娘娘,专程来看妹妹,白某心中谨记,看这天候也不早了,娘娘难道不打算赶紧回宫?” 江予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吐了一口浊气说道:“白将军,听闻贵府有一位亲眷在慎刑司?” 白莫风心中一紧,狐疑道:“娘娘的情报有些滞后。那位亲眷已经被调去鄂州,早就不在沈大人那儿了。你问起这个是做什么?” 江予月撩了撩头发,笑了笑:“我想去趟慎刑司,见一个人。你可以帮我对吧?” 白莫风撇了撇嘴,在石椅上坐下,沏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道: “娘娘怕是忘了,舍妹与你交好,并不代表你可以动用我们白家的渠道,别忘了,你背后的是八皇子,白家说句明白话,只忠诚于陛下。” 江予月摇头道:“白将军多虑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与贺潮风无关。何况今天进你府里的是漱玉公主,和贺潮风有什么关系?” 白莫风嗤笑道:“这就好像八皇子犯得事儿,跟贺潮风有什么联系一样,欲盖弥彰。漱玉公主住在哪里,又是如何获得这身份的,我可是知情人。” “帮,还是不帮?”江予月不再掩饰直接问道。 “不帮。”白莫风将杯子放下,抬手挥开:“请。” 江予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莫风:“白将军莫非忘记……” 白莫风抬手制止她的话音:“娘娘,你我二人早无相欠;我既然目前被推举为白家的主事人,就不能让白家深陷渊壁,请娘娘海涵。” 江予月站起身子,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背后传来白莫风自言自语的声音: “哎呀,我差点忘记这府里由玉珍掌管中馈。” 白莫风哎呀呀的叫着,迅疾离去。 江予月微微一笑,转身朝着白玉珍处走去。 …… 慎刑司,沈度伏案时而皱眉时而眯眼,似乎被什么事情拦住了一般。 正自沉思之时,有下属汇报一个姑娘前来报案。 沈度一脸稀奇:“报案去京兆衙门,慎刑司不接受,让她走,顺便给她普及一下,慎刑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沈度说完,没有等来下属离去的动静,不禁抬头望去,看见下属一脸为难的模样。 他的三角眼开始跳了起来,意识到这个求见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慎刑司的门裂了一条缝隙,沈度透过缝隙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人。 大氅包裹着这人的脸,看不大分明。 沈度直觉这人似乎有哪里不对。 “大人。”江予月微微抬起头,露出光洁的下颌。 这声音一出,沈度脸色一变,嘿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冤情要来慎刑司?” “冤在狱中。”江予月说着从身后拿出几张钱庄的银票。 沈度开了门径直拿了:“你稍等片刻。” 大门合闭。 江予月耐心在门口等了片刻,门重新打开,却换了一个小厮:“请紧随我身后,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看到了就闭嘴,听到了就遮耳。” 小厮讲明了规矩,抬了抬眼道:“听明白了么?” 江予月点了点头:“明白了,大人。” 小厮哼了一声,领着江予月从慎刑司的侧门进入。 不知道沈度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凡是江予月经过的地方,声音息了、动静停了。 前面那点头哈腰捻着手里银票的人,那张阴测测的脸上扯出了僵直的笑。 江予月心底不禁有些胆寒。 她只在先前听白芷和花苑讲过大理寺,却从没进过慎刑司。 论说这两个地方,哪一个更令人惊惧,慎刑司位列第一。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小厮走进越来越深的牢狱深处。 起先还有些火光的昏黄,逐渐地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 仿佛前面的小厮就是一抹鬼影,悄无声息。 江予月屏住呼吸,吞了吞唾液,心口的跳动似乎都显得过于嘈杂。 第511章 只帮效忠的人 深沉的黑暗缓缓攫取着江予月的情绪,在她连呼吸都快控制不住要颤抖的时候,前面的小厮终于停下了脚步:“呶,就这里。” 随后小厮朝着身后的角落里欠了欠身子,悄无声息地遁入黑暗。 江予月寻着小厮的话音朝着里面望去,墨色沉沉,只能隐约看出一道淡淡的轮廓挂在墙壁上。 沈度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伴着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进去倒是可以,就怕你受不住里面的场景。” 他顿了顿又说道:“案卷有备份在这里,你要是想看,那点钱是不够的。” “大人如此自污,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江予月声音有些颤抖。 她知道颤抖是遏制不住的,那是来自周边压抑恐惧的环境附着在情绪所带来的。 “陛下需要我这条狗,狗如果不叼着骨头埋骨头,很容易被端上桌。”沈度闪烁的三角眼亮了亮,“你能走到这里,才是令我惊讶的地方。” “沈大人,我想看看他。”江予月没有搭理沈度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大量纠缠在空气中的冷凝与阴森像是寻到了泄口,急速地涌入她的肺部,刺骨的寒冷冲击着她的肺叶。 江予月被这股子冷生生呛了一嘴,剧烈的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反而加剧了这黑暗中的可怖。 沈度任由江予月咳了许久,等她气息平定适应了这空气中的森冷,他才缓缓开口道: “八皇子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比你强大的多。” “我也不弱,难道不是吗?”江予月咳了一声,苍白的笑在脸上一闪而逝。 沈度扯着嘴皮咧了咧,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先江予月一步进去。 一盏昏暗的烛火燃起。 江予月心头猛地像是被人圈住,向内一圈紧,用力向上提一般,止不住的颤栗和忍不住的作呕从身体内喷涌而出。 苦涩的胆汁吐到最后,只剩下白色的沫。 “谢谢。”沈度递过来一张帕子。 帕子竟然有闻起来相当清冽的清香。 这清香与慎刑司的污浊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江予月不禁多看了沈度一眼。 “内人所熏。娘娘,老狗也是人。”沈度笑了笑。 江予月抹去嘴角的呕吐残留,抬头看向已经被她的呕吐声惊醒的人形状物。 如果不是知道沈度不会骗她,江予月是绝不会相信映在眼前的,就是曾经执掌八皇子府多年的管家。 管家那双渗着阴毒的三角眼,早已没了什么神采。 即便遇到江予月这个曾经极力想要除去的八皇子妃,他的眸子里也没有什么跳动的火焰。 “他还能说话?”江予月已经看出管家嘴唇内卷,牙齿早就被敲碎了。 “你这是在怀疑慎刑司的专业能力。”沈度走上前,一只手狠狠地卡在管家的下巴处,随手从侧边一堆工具内拿出一根细而弯曲的棒状物,硬塞进他的嘴里。 沈度塞好之后,拍了拍手:“你问吧。我出去。” 留下江予月和管家相互对视着。 当再一次见到管家,却是这副光景的时候,江予月本来有许多话要问,忽然间意兴阑珊。 “你让我死。”管家嘶哑着声音说道。 他的语调平静,没有在府中的卑下,反而透着股平稳。 “陛下自会裁决。你知道我来是想做什么。”江予月一声叹息。 沈度站在外面一会儿工夫之后,便见到了江予月出来的身影。 “也没什么可问的对吧,我说过,案卷备份都写的明明白白,拿钱,就能看。” 江予月看了一眼沈度,“沈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沈度毒蛇一般的眼睛眯了眯,“老狗只帮效忠的人。” 江予月早就有所猜测,点了点头:“难怪。” 沈度欠了欠身子朝前方指了指:“娘娘,八皇子待的大理寺离这里不远,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 “那会给沈大人添麻烦,也会给殿下添麻烦,他不喜欢麻烦,恰好我也不喜欢。” 两人并肩走出门。 沈度闭门之前说道:“娘娘,有句话得跟您说一声,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天色已经渐渐迈入昏暗。 江予月上了马车,清影在前面打了打马,马车缓缓向前。 良久之后,沈度从慎刑司走出,望见了站在路前的人。 那人蒙着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沈度挑了挑眉,莫名地有些紧张。 宜贵妃看着太医给吴皇检查完身子,于是收拾好器具,也打算离去。 吴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予月出宫,你是在给她增添危险。” “难道这不是陛下所想?”宜贵妃回身反问道。 第512章 往事 赵太医踏入养心殿的时候,殿内只剩下吴皇和郑齐两个人。 吴皇坐在御案前批着折子。 “臣赵济世参见陛下。” “辛苦赵太医了,都寻到踪迹了么?这事儿慎刑司做不来,宫里其他太医也做不来,只有赵太医可以。” 赵济世弓着腰,脸色在低处看不太分明,声音从低处传到皇帝耳边,有些含糊: “只是经历了些许江湖,心里只想报效陛下。” 殿内有些沉静,过了好一会儿,吴皇的声音才在赵济世耳畔响起: “你说说这蛊毒花,大约是什么人能种植?” 赵济世心里的一根弦松了松,振奋精神回禀道: “南疆边地,有巫术横行。其源起本是避瘴气、驱蚊虫,本身其实无害,直到后来部落相争,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其中相生相克的原理,开始害人,才出现蛊毒这种恶毒的东西。” “南疆?”吴皇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桌上的案卷里翻出一份折子,端看了片刻,心中疑惑顿起,“难不成是小小南越国试图挑战吴国?” “军国大事,臣不懂,臣所知只有,这类蛊毒直到五年前,都还是只在南疆边地传播,因为这类东西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蛊毒花对环境的适应性已经是最好的了,但依据老臣在清王府所见,这蛊毒花也是经过多次翻耕,才形成的规模。” “有几年?”吴皇问道。 赵济世抬头,伸出五根手指头:“至少五年。” 吴皇眼神眯了眯,五年这个数字引起了他的某种回忆。 “并且蛊毒花有一个特征,需要最初的蛊主,由蛊主传递到下一个蛊主的时候,才会扎根。”赵济世接着解释道,“之所以说蛊毒花是适应性最好的蛊毒,便在于它能够在蛊毒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自我改良,以适应当地的环境。” “五年?南疆?”吴皇脑子里一些沉埋的记忆慢慢翻出。 “南疆边地在京城的人多不多?”吴皇扭头向郑齐问道。 郑齐皱眉沉思了片刻回道: “南疆边地蛮夷居多,向来排外,我吴国也只是羁縻其地,所以,来到京城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但这些人,据老奴所知,已经在这几年陆续离开京城了。” 吴皇听了,看向赵济世说道: “赵太医,既然你曾经与着蛊毒花有所交集,朕着慎刑司与你协同调查全城蛊毒花的来源和起源可否?” 赵济世连忙跪地:“谨遵陛下旨意。” 接着,鉴于赵济世对蛊毒花的了解,吴皇请他给自己做了些诊断。 赵济世细细把脉以及认真查勘宫殿周边的环境之后说道: “陛下身康体健,这类蛊毒对于陛下这样的真龙天子,自然是万邪不侵。” 吴皇被轻轻拍了拍马屁,心底有些异样,看了一眼赵太医,毕竟太医拍马屁,总觉着哪里不对。 吴皇点了点头:“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需赵太医多多辛苦,朕必有重赏。” 当赵太医离去之后,吴皇的脸色忽然唏嘘了起来: “五年了,有些人想一直活在五年前嘛?” “陛下,有些人就这点挂念了。”向来不回这类话题的郑齐,头一次回应了一句。 吴皇怔了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没有忍住: “这可不是你这老奴才的风格,往常朕这样的自言自语,你都恨不得钻进土里,把耳朵全堵起来。” 郑齐笑着点了点头,弯着腰说道: “毕竟五年前的事情,陛下痛惜,老奴也倍感悲痛。” 吴皇问道:“你说这次巫蛊风言,会不会是那个人又回来了?” “八皇子一直在追索他。他似乎就在京城,可他千人千面,混入万千人群中,如大河里的一滴水,无影无踪。我们难以确定。”郑齐哀叹了一声,为自己不能替吴皇排忧解难而自责。 “朕知道他的手段,汐云能够追着这么多年,已经相当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了。”吴皇感慨道。 郑齐这次又闭嘴了,身子低的只有一抹阴影拢在他的身上。 宫门被人敲击了几下,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道: “陛下,京兆尹前来求见。” “也该过来了,让他进来。”吴皇说道。 京兆尹在京城重地是一个两头不讨好的角色。 能在京兆尹位置上坐了三年的林大人,显然有一些能力。 “启禀陛下,各王公大臣已经捐献了诸多救灾所需。只是受灾最严重的来仪楼今天下午忽然从八皇子府那边捐了五万银子,还给全城所有的工匠增了工钱,召集他们建灾棚。” 第513章 寻个靠山 张科峰这些天过得有些不知滋味儿。 听闻来仪楼被清河王烧掉,更是深感惊愕。 他还想着等风头过了,去来仪楼好好潇洒一回。 不过他后来想了想,觉得以现在巫蛊风言的祸事,以后指不定自己也没有香膏的分成可得。 毕竟全京城都知道香膏铺子生意最好的是八皇子妃的铺子。 八皇子被收押大理寺了,那香膏店生意还能不能持续下去,都还是两可之间的事情。 倘若没了这笔颇为丰厚的回报,他大概率也住不起京城里的屋子、下不起京城的馆子。 正在他唉声叹气,为未来是不是应该自己支起个铺子而烦恼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 张科峰的府上没有什么佣人,一来他觉得自己潇洒挺好、二来与陈宇德的关系让他觉得指不定哪天就得跑路,何必多支出一些。留点钱,以后亡命天涯多好。 这大晚上会是什么人过来拜访? 张科峰在同僚中人缘还算好,但交往一向只在各种馆子以及来仪楼里,几乎没有人会跑到他门前。 至于陈宇德,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敲门这种事情万万不是他能做的事。 叩门声调不大,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停下。 张科峰暗骂了一声该死的,将摊开在桌面上的各种银票和银子归拢着藏起来,整理了衣装才走出门。 大门洞开,一道黑影立在门前。 黑影戴着兜帽,露出光洁柔美的下巴。 小巧的身形让张科峰有些困惑。 “张大人,好久不见。” 声音从兜帽里传来,张科峰心中登时一慌。 他早就想到迟早一天,这人会找他: “娘娘,那股子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要找我,直接差个人,我立刻就过去了。” 江予月没有搭理他的话,领着清影清宁两人径直进入了张府:“把门关上。” 张科峰探头看了看周围,整个道上空落落的。 “没人瞧见我来,你甭担心。再说,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大人这么小心翼翼,怕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吧。”江予月笑意挂在脸上,但毫无笑意。 “哈哈,娘娘说笑了。娘娘这是出宫了?”张科峰干笑了一声问道。 “偷跑出来的,怕了?”江予月掀去兜帽,露出自己的脸。 张科峰愣了半天:“漱玉……漱玉公主?” “我时间不多,你别在这里追根究底的,你照实回答我就可以。” “娘娘,我可没做什么事情啊。我每天也就下下馆子,去去来仪楼罢了。”张科峰耷拉着脸回答道。 “你去过我的蕙草院,蛊毒花你认识嘛?你通医术,应该认识吧?”江予月连珠炮的又接着问出了几个问题: “巫蛊风言之前,我几次三番在来仪楼看见你与御史台的人在一起,也见过你与三皇子同行。结果几天之后,御史台便在朝中向八皇子发难。你在里面有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张科峰听着江予月的话, 过了很久之后才苦笑道: “娘娘,我在官场里混迹,不与御史台的人打好交道,万一哪天被这帮王八羔子参上一本,我又没什么背景,陛下一怒,贬黜出去,我何时才能回到京城?” 江予月一边听着一边进了屋。 屋子里没有什么杂乱的陈设,基本上保持着一个清贫官员的形象。 “香膏铺子的分成挺多的,你都没有添置些家具?连仆人都没有。这是不是太寒碜了。”江予月自认对张科峰的分成向来没有克扣,按说能时常去来仪楼吃喝的人,难道只有口舌之欲? 张科峰笑了笑,抓了抓后脑勺:“不瞒娘娘,我就好吃那一口。其他的家居装饰、仆役杂厮,我哪个都舍不得。钱挣的不容易。” 江予月不置可否,心中清楚张科峰身上的迷不比陈宇德少多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像下官说的,在官场上走动得有个靠山不是,八皇子为人高傲,久在军中,行事作风总会带些严肃,我这人跳脱惯了,实在受不得太多规矩;二皇子,一直与八皇子相争,这是全官场都知道的。我这人还惜命,也不敢靠他,万一倒了,咱也跟着倒霉不是。所以,挑来挑去,也就三皇子这个只想当闲散王爷的,我看着也喜欢。” 江予月冷哼了一声:“闲散王爷?我看你想的不止这些吧。” “下官与娘娘相识也算久,还不知道下官的为人嘛?朝中有个靠山,稳当着,不比风雨中随时被人掀翻要强上许多?”张科峰道出自己的为官之道,“下官只想做个官,平平安安便成。” 第514章 袭杀 马蹄疾劲,扬起的蹄子下溅出泥点。 在马鞭的鞭策下,战马狂奔,往日养的金贵的战马,此刻,哪还有半分金贵的模样。 这只马队在通往京城的大道上披星戴月,星夜兼程。 贺南在接到贺北传来讯息之后,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完军务的交接,随即率领一百余精锐快马加鞭。 吴国虽未一统天下,然而以国境之广,地缘之复杂,却是诸国之首。 何况一路上贺南一行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围追堵截。 那些人里有假扮强盗却行止有章法的军旅,有貌似粗犷实际谋算深远的刺客,也有来自必经关隘通关文牒的困扰。 贺潮风在大理寺内很清楚,自己的动向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 调回贺南,定然会被人沿途袭杀,这点,即便是手握军权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帮他。 但贺潮风相信,贺南一定会准时回京,因为,他是贺南。 有利益必定有分裂,就算强如贺潮风,依旧无法左右所有事情,尤其在涉及储君之争这事上。 朝廷内的动荡波及到外界,就变成了山河呼啸、地裂山崩。 贺南这一百余精锐,在路上被迫分割成十几人一个小组,分散进入京城。 当京城的模糊轮廓在视野中渐渐显出模样的时候,多年战场上形成的思维以及对危险的感知力,让马蹄狂奔的贺南一行人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鸣嘶从马匹喷出的热气中得到了释放。 贺南举手做出手势。 十几人立即抬手,露出了手腕上的乌黑袖弩。 这种弓弩是贺潮风联合军中军械室协同制造的军制武器,每弩可连发十余弩矢。 贺南早有准备,此次回京,殿下定然是让自己再次辖制暗部,因此,他挑选的人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带着的武器也是精心挑选,适合猎杀的那种。 包括如今正准备使用的弓弩。 此弓弩可连发五箭枝,在吴国的纪律法规中,这种袖弩虽能杀人,但确不是明令禁止之物。 吴国对于地方的控制力是诸国中最强大的,就算贺南是军中之人,在没有兵部文书的前提下,他也不敢携带违禁之器进入京中。 贺南一行停留的地方距离京城已经只剩半个时辰的路途。 此时正是黑夜,周边环境一片死寂,空气中涌动的些许血腥气,足以说明这附近正在发生一场屠杀。 贺南脖子微微抽了抽,举手示意众人分散,他踢踏脚下的马腹,大马打着圈。 周围静悄悄的,夜幕中,突然传来笃笃声,由远及近破空而来,似要划破夜幕苍穹。 “躲避。” 精锐兵士迅速下马,一脚踢在马的侧身,马儿吃痛纷纷向地上躺倒。 躺倒的马几乎无一不被穿空而来的箭矢射中。 咻一声,势大力沉的箭枝刺穿整个马腹,贺南一咬牙,蓄力已久的手一把抓住势弱的箭枝。 箭枝翻转,借着自己过人的目力,他看见了上面的制式符号。 这些箭枝来自军中同僚。 既然射向他,那就绝不是同袍。 “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思。” 贺南厉笑一声,“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怕是得好好掂量掂量你们的能力。” 话音落下,他背转马腹一侧,一个翻滚到了另外一匹马下,几个手势一打,周边其余的几个人迅速明白他的战术。 纷纷猫着腰,趁着这深沉的夜色带来的视野不便,混入到更低的尘埃中。 他们的脚步无声无息,几乎与夜色的静谧相吻合。 不知过了多久,从另一边射来的箭枝终于停止。 呛呛抽刀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 那些无声阻截的人神色警戒的侧身缓步上前。 他们知道弓弩的攻击,只能做到让这群训练有素的兵士有了一定受伤的可能。 想要消灭他们在这深沉的世界里,只有短兵交接的白刃战。 悉悉索索的草在地上泛着露水的湿润,打滑了脚底的同时,紧了紧踏步而来的脚趾。 只是那么一刹间的动向,一个兵士忽然感到一股疾风在自己的脚踝处嗖的片过。 等他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两脚已经与身体分离。 “啊!”凄厉的喊叫在空气中回荡。 回应他叫声的不是同僚的得力辅助,而是一柄呼啸而来的长刀,刺棱着贯穿他的胸腔。 一刀毙命。 即便同僚迅速截断他的声响,以防暴露自身的位置。 贺南还是寻到了他们破绽。 铿锵数声,刀刀相劈,火星四溅。 双方被迫直接对决。 他们的招式与江湖人无关,招招都是往怎么能最快杀死对方而来。 贺南几个起落之间,便判断出对面这人也是能力出众的军中高手。 第515章 风波诡秘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对方面容无法辨别,似乎在脸上涂抹了一层边民才会涂抹的色料,不但能遮去自己的面容,而且有让人分神的效果。 甚至还会在某些时候,会影响到贺南的判断。 高手之间的判断,哪怕只是毫厘之间,也会致命。 贺南久在军中,如同贺潮风的影子,黑暗中的一切都是他在料理,他闯荡过吴国四野边境,也见识过诸国之秘,就在这瞬间,他低声喝道: “竟然勾连南疆。” 对方的回答是无声刀剑再攻。 对方似乎要毕其功于一役,招式之间诡异多端,每每出其不意。 贺南渐渐额头皱起,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招式似乎不止沙场招式。 还兼带着江湖人的狡诈以及南疆的诡秘。 这一定是某个豪门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死士。 而这种能运用到南疆、还能动用到军中退役军士的豪门,在贵族遍地的京城也是凤毛麟角。 贺南对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 正要喝破他们的身份的时候,贺南背后忽然一冷,他下意识侧移,一柄短刃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刺入。 几乎擦着他的臂膀掠过。 杀手。 短刃锋利无比,只是刃上刀锋的余劲儿,便割裂了贺南身上的甲胄。 臂膀哆嗦了一下。 贺南知道短刃上抹了毒。 下一刻他意识昏沉,倒地不起。 不一会儿这里的痕迹便被人消融。 大马、兵士、刺客。 全部失去踪迹。 天色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一匹快马在寒风中停留在事发现场。 白莫风跳下马,他用剑尖挑起地上一抹暗红色土壤,放在鼻间闻了闻,又看了看周围的痕迹,眉宇不由一紧。 “雾影楼?”贺南受到致命一击的短刃上抹着的毒,白莫风有所了解。 他在天机老人处,不仅受到卜算之类的教导,还利用天机老人江湖上超然物外的身份,对各大门派和旁门左道都有些许了解。 有些甚至曾经深入探查过。 他蹲下身子,用指尖在草地上捏了捏。 土地会留下痕迹。 痕迹上是被马蹄踢踏过的遗留。 他顺着遗留向某个方向看去,那里炊烟袅袅。 白莫风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距离多日之前的大朝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周期。 也就是说,今天将是新的朝会。 而这段时间大事似乎只有来仪楼被烧,清河王入狱,北漠副使被杀。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所有这些明面上的都有暗潮在海底涌动。 不知多少人正要在今天的大朝会上发难。 至少根据他自己的线报,贺南的动向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且,久在京城的三国使者,今日将觐见吴皇。 事涉三国外交,有些人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白莫风站在风中思考片刻,侧身上马,朝着炊烟袅袅处狂奔而去。 真是有意思,这贺贺潮风将贺北调回,肯定是有所安排,但这贺南去在半途被人截杀,眼下生死不明,如此一来,贺潮风就失去了一条重要的臂膀…… 这局势啊,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莫风摇了摇头,这大吴的朝堂真是风波诡秘,就算是他这个旁观之人,都觉得危机重重。 也不知贺潮风能否扭转乾坤,这次,对付他的人可是赌下了一切。 若贺潮风白了,那么他所面临的将不再是口诛笔伐,而是绝无转圜余地的一击必杀。 就算他能逃过一劫,保住小命,但也许会就此沉沦,再无当今权势,且无望于储君之位。 后面一点,是白莫风在意的。 眼下,他不希望吴国大乱,更不希望贺潮风失去兵权。 这个可能的解决方案不在他们的计划里。 所以,他必须帮贺潮风一把。微做思忖后,他决定去救下贺南,补齐贺潮风这外来的一环。 …… 天气是个好天气。 官员们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昏暗。 家中的奴仆已经准备好了轿子,轿夫吃饱喝足迈着有力的步伐,在诸多府门前抬起沉重的主子,朝着宫门处行去。 大朝会,宫门也只能开侧门。 江予月坐在轿子里,沈度坐在旁边。 “娘娘一夜未归,陛下若是问起来,想必以娘娘的智慧,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吧。”沈大人笑着说道。 江予月原本打算在宫锁落门前回到宫中,后来临时起意去了躺慎刑司,等她从慎刑司那个黑暗的地方出来时,发现已错过了回宫的时间,于是,她干脆去寻了张科峰。 昨天与她一同出来的嬷嬷候在回宫的必经之地旁,见到江予月后,向她传达一个讯息。 宜贵妃,这位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昨夜被禁足了。 吴皇没有派人去搜寻江予月,但江予月知道宜贵妃禁足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私自出宫且一夜未归。 若是如此,宫中一时间再无臂力可用。 她若是回宫,或许就会陷入到幕后之人的掌控之中。 此次出宫,并非没有收获,张科峰昨夜与她的对话,其实多少透露了一些信息。 江予月一番整理之后,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坤宁宫! 第517章 大戏开幕 大朝会。 勤政殿。 吴皇看着朝堂上站着的衮衮诸公,然后皱着眉头,将视线随着衮衮诸公的目光投向一辆沉甸甸的马车。 马车上的轴有些泛旧,拿着龙头杖的大理寺少卿坐在御赐的椅子上,老神在在。 为了让这辆马车进到殿上,这勤政殿的侧门也破例开了一次。 吴皇很好奇,这车里是什么,需要大理寺少卿大清早便恳请开侧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郑齐今日受吴皇指派站在他身侧,尖着声儿喊道。 “臣有奏。” “老臣有奏。你们都给老夫退开。尊老爱幼不懂?”大理寺少卿硬朗的身躯站起,半白的头发一点都看不出这位老爷子已经六七十岁了。 大家伙都清楚,大理寺少卿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老人,他的亲眷早就回了家乡,唯有他独自一人待在京城。 不知是性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吴皇念他老态,几次三番希望能请他乞骸骨,他都毫不客气地回了同一句话: “廉颇老矣尚能饭,老夫就不能发挥余热,为陛下分忧?” 吴皇摸了摸鼻子,只能作罢。 “启奏陛下,今早老臣在府中发现书桌上堆满了银子。一共三万两千四百二十五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尽数在此,老臣请求,用这些银子赈济今次在火灾中的难民。”大理寺少卿声音朗朗。 朝堂诸人个个人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睡梦中无声无息放三万多银子,这是怎样的能力? 这是梦中都有可能丢掉脑袋的能力。 这是警告。 大理寺是一国最高判决机关,对少卿的蔑视,就是对整个吴国朝堂的蔑视。 吴皇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他的目光在众卿家身上来回巡视。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每个人似乎都有了一丝紧张。 “卿家可有眉目?”皇帝收回视线,柔和的目光看向少卿大人。 少卿大人啧了啧嘴,转身从马车里拿出几个大元宝。 他掂量着元宝,瞅了瞅周围的人。 忽然他眼睛一亮,朝着户部尚书董大人招了招手:“哎,董大人,你来给老夫看看。老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怕看错咯。” 董义杰暗暗啐咯自己一声,为啥要叫我这户部尚书呢,礼部尚书不行吗? 正想着,少卿大人接着又唤道:“礼部尚书大人,你也来,哦,还有吏部尚书,宗人府宗正大人,来,都过来,我这儿三万多两银子呢,不差钱。” 被点名的几位大人相当无奈,要不是吴皇在上面看着,他们一定选择耳背、腰酸背痛等等,来躲避大理寺少卿大人的呼唤。 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许叹息。 少卿大人每人发了一个大元宝:“看看,都看看,不够我这儿还有。” 几位大人看了半天,始终不得要领,不禁看向少卿大人,脸上疑惑不解。 “给朕也拿一个看看。”吴皇在上面发话,早有内侍小跑着到马车前,探手就想进车厢里拿钱。 啪唧一声,老爷子的龙头杖毫不留情地打在内侍身上:“哪来的不知礼节的东西,不告而取是为贼!” 郑齐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也看了一眼他,他领会到吴皇的意思,赶紧下去,陪着笑脸道:“少卿大人且喜怒,老管家我管教无方,可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郑公公,这是陛下要的。”少卿早就准备好一方元宝。 郑齐小跑着回到吴皇身边,吴皇接过那颗元宝,左看右看,也和吏部尚书们一样,困惑不已。不知道少卿大人闹的是哪一出。 不知过了多久,礼部尚书总算看出了些许门道:“这银子是私铸钱。” “嘿,不仅是私铸钱,还是从清河王封地上来的私铸钱。” 被他们一提醒,吴皇也看出这银子成色有些问题。 它泛着鞋黑,不如真正官银通体雪白。 “清河王这么莽吗?”有人提出疑问。 “他没拿胆色,可想让他活着的人可就不好说了。”少卿大人言之灼灼。 “彻查清河王府。”吴皇盛怒,“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朕找出这些钱来,一个不剩,全给朕充盈国库。” 少卿大人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吴皇的作为,于是又慢慢踱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吴皇心中擦了擦额头没有的汗,他对于这位老大人向来有些畏惧。 毕竟少卿大人曾经受先皇指派,教导他和皇兄一些学问。 师威尚在,他可不敢对老大人有任何不敬。 “众卿家,还有何事上奏,无事即可退朝。” 相互之间看了看的众卿家一咬牙,突然一大群人哗啦啦跪倒在地: “臣等恳请陛下彻查巫蛊风言,如今御史台诸位大人沉沦大理寺,整个御史台都无人可用,长次下去,这政事如何处理。” 吴皇不禁失笑,他早就料到今天大朝会没那么容易过去。 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位跪着的大人忽然朝前面跪走了几步,大声道: “臣参八皇子军中将领贺南,目无法纪,私自离开边疆!” 第518章 今天的吴国京都格外热闹,不仅仅是朝堂火热,就连鸿胪寺也是如此。 漠北、南越、周国。 几位使者早就整装待发,坐上吴国准备好的马车。 时隔多日,一直避而不见他们的吴皇,在昨日忽然派鸿胪寺的官员通知,可以于今日旁听大朝会,并在朝会之后,觐见吴国皇帝陛下。 呼延灼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周国的那位长公主。 长公主身边站着丰姿绰约的李瑾。 长公主递出纤纤玉指,李瑾低头弓腰,目光看着地面。 长公主面色微微泛苦,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旁人心中一荡。 呼延灼定了定神,眼前浮现站在马车上不卑不亢的江予月,再看看身旁不远处脸色虽然不变,但手指在衣角已经拧得青筋毕露的周国长公主。 他忍不住暗暗想到,两姐妹之间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他嘴角撇了一下冷笑,周国舍弃江予月,真是糊涂。 若非吴国在前面顶着漠北的咄咄逼人,恐怕陷在温柔乡中的周国,早就在皇庭的马踏声中碾为齑粉。 可惜了。 他瞧见李瑾射来的目光,大方的一笑,收回自己的视线。 哎,呼延灼暗自摇头,当初贺潮风马踏皇廷,自己的父汗不是一样被贺潮风吓得不知所措,他苦笑了一声,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太子殿下。”登上马车的周国长公主殿下掀开车厢的帘子,露出那张看似惊心动魄地绝美脸庞,浮着的笑意在脸面上荡漾着。 呼延灼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这流俗的脸,大概进了花楼里,都不会有任何不妥当。 “长公主有何指教?”呼延灼跨上大马,昂着头,粗狂的气息在身上勃发,冷冷地看着矮了些周国长公主。 江予妍掩嘴笑道:“明日我就将启程回国,要不要同行?” “谢长公主好意。出了这吴国京城,漠北向北,周国向南,南北相隔。莫非长公主打算嫁给父汗?那我可是欢喜的紧。” 说道这,他咧嘴一笑:又道:“我们漠北皇庭可是有规矩,继承人可以继承上一任老汗王所有的妃子。” 说完,呼延灼下意识的瞥了李瑾一眼,随即亮着眼睛在江予妍的脸上细细打量了片刻,嘴角流出玩味儿的笑意。 江予妍表情一滞,似是没想到这个漠北太子如此流氓: “太子说笑了,本宫乃是周国长公主,只收驸马,不远嫁他国,若是殿下对我周国的公主有兴趣,随时欢迎,本宫必请父皇给殿下选上一位佳偶。” 李瑾忽然在旁开口道:“周国水乡甚是温柔,殿下若去,怕是流连忘返,南越太子爷,一直很向往我周国山河呢。” 南越太子心中一怒,忍了忍,朝着漠北太子和周国长公主说道:“周国的山河自有长公主享有,南越一亩三分地已经足够安乐。” 呼延灼哈哈一笑:“太子爷,呼延灼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咫尺相见。” 江予妍面色一变,看向南越太子的目光已经有了不善之意:“阮太子,明日与我等同回吧。”说完,也不管脸皮颤了的阮经纬,甩了车帘,“入宫。” 嗒嗒的马蹄响起,李瑾跨上马,朝着阮经纬看了一眼说道:“阮太子,明日不要迟到了。” 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阮经纬的手指紧紧握着,脸色颇为难看,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道:“好。” 呼延灼旁观着这两国之间的交流,除了佩服阮经纬忍辱负重的能力外,也看出周国的妄自尊大。 “太子殿下,漠北皇庭希望有一天能和你马踏山河。”言语上再无遮蔽的呼延灼,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阮经纬。 阮经纬几乎脱口而出,愣是忍了回去:“南越国小民弱,只想善存,况且太子殿下言语上如此嚣张,不怕吴国找你麻烦?” 呼延灼望了望四周目光不善的吴国鸿胪寺官员仆役,扬起马鞭大笑道:“有本事再踏我皇庭一次。” 有吴国仆役忍不住高声回道:“八皇子能破你皇庭一次,就能破第二次!” 呼延灼霍然转目望向那个仆役,良久,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那他可得有命再次领军才行。” 说完,他马鞭抽起,高马狂奔,朝着皇宫而去。 阮经纬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国使者驻留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随即登上马车,在车驾声中朝着皇宫而去。 三国使者昨日已经相互通过气,今日要以漠北副使被杀一事,联合向吴国皇帝发难。 至于相互之间的罅隙何时能够弥合,那也只能由今日之后再说。 马踏山河,朝天阙的,不止漠北皇庭。 还有战神一般的吴国贺潮风。 三国使者离去之后,一口棺材被漠北皇庭的仆役抬出,晾在了大院里。 第520章 另辟蹊径 吴皇面色阴沉看着台下转出的这个儿子。 三皇子贺朝辉,一个自称想做闲散王爷的皇子。 这个幌子打了很多年。 吴皇在各种情报中看到的都是这个儿子修身养性的消息,以至于连他这个皇帝都认为这个孩子毫无野心,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以当吴皇有一日在案头上看见他结交官员,与朝中官员吃喝的时候,也不过一笑了之。 直到前些日子,在他生出想要打压一下贺潮风心思的当口,“巫蛊风言”适时的出现了。 一出现,就想要了贺潮风的命。 这可不是他的想法,吴皇心中暗暗警惕,这波风刮的太诡异了,就如同酝酿了好久一般。 吴皇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不对“巫蛊风言”进行裁决,他还没老糊涂,自家孩子谁优谁劣他能看的出来,若他将贺潮风给往死里整,最高兴的当是漠北皇廷以及周国。 另外,其实他也很好奇,这老三到底有没有资格加入到储君之位的争夺? 如果有,吴皇不介意在朝堂上安排出“三子夺嫡”的戏码,前朝“九龙夺嫡”最后选出一位盛世君王的典故,他烂熟于心。 谁让吴皇二十多岁便承继皇位,二十多年的耕耘,开花结果,有皇子十三人,皇女十三人。 孩子太多,储君的选择上就有了很大的余地。 谁出挑,都可以。 “老三,你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本可奏?”吴皇还未开口,老二贺朝华跳了出来,指着贺朝辉说道。 他们二人相互面对面,侧身避着吴皇的视野。 吴皇并没能发觉出贺朝华拼命的给老三打眼色。 贺朝辉心中抑制不住成为焦点的渴望。 五年啊,五年来那个位子始终没有人坐上去。 他原本的确没有这个心思。 兄长论才学、论出身,远甚于其他诸位皇子。 何况兄长自小所学,便与其他皇子不同。 五岁便由父皇领着在皇位侧旁置一小座,听朝堂诸公对天下大事侃侃而谈。 六岁便成为一国储君,受帝皇教育。 父皇从一开始,就以吴国未来继承人的要求严格兄长的所有。 兄长不负众望,受到一班朝臣的交口称赞。 为人谦虚有礼,对父皇母后孝顺有加,作为夫君也爱慕正妃。 可堪表率。 然而,一切都戛然而止于五年前。 兄长有帝王相,却无帝王命。 接下来的诸位皇子中,只有老十三是皇后所出,其余诸皇子并无嫡庶之分。然而,十三皇子年纪才五岁,懵懂年纪,嘛事儿都不明白。 诸皇子难不成还要等这小屁孩儿长大不成,那简直愧为帝皇之子。 既然如此,储君之位为何不去争一争。 贺朝辉不顾老二的眼色,斜睨了一眼,哼了一声,往前又跨出一步,朗声道: “儿臣,奏请父皇褫夺清河王王位、封地。” 满朝登时静寂。 诸位臣工谁都没想到三皇子出列启奏居然不是沿着他们奏表的思路,而是另辟蹊径,参清河王一本。 清河王如今身陷大理寺,明眼人都瞧地出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封地肯定会被褫夺。 陛下也许会顾念曾经的战场友谊,继续保留他的王爵,但世袭之恩将被夺去。 三皇子提这个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比如今群情汹汹的拔除八皇子羽翼更有意义? 吴皇眼皮一跳,不禁高看了三皇子一眼。 “清河王目无王法,不顾朕对他的恩德,草菅人命,无论如何,都会有章目可依。贺朝华,这事情还是你那个侧妃搞出来的。既然话说到这里,朕倒是要问问你,你是怎么管教的内院?” 贺朝华心下一惊,瞪了一眼贺朝辉微笑着的脸。 贺朝辉并没有看向他。 贺朝华只好硬着头皮出列道:“启禀父皇,王蔷薇如此泼辣歹毒,是本性使然。儿臣当初与她相遇、相识,也是受其蒙蔽。她侵犯来仪楼之前,儿臣已经遣送她回了清河王府。儿臣实在不知她在清河王府受何人蛊惑,以至于咎由自取。” “你倒是摘得干净。她到底是你的侧妃,清河王毕竟是你老丈人。清河进大理寺几日,朕就等了你几日。你不仅一句话都不说,如今还想撇清自己的关系?”吴皇言语渐渐严厉,说到最后,将手里的元宝一把掷出,狠狠地砸在了大殿石板之上。 贺朝华心思急转,瞬间明白贺潮辉为何要坑自己。 这是借着清河王的事情,将话题转走。 望着地上被元宝砸出的坑,贺朝华腾得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冤枉啊!” 第521章 莫当满朝文武是蠢货 “朕意已决!退朝。”当吴皇说出这句话时,贺朝华心中恨不得将三皇子当场掐死。 “启奏陛下,漠北、南越、周国,三国使者尚候在门外。”有官员提醒道。 吴皇神色肃然地环视台下各品大员片刻,扭头对旁边随侍的郑齐说道:“郑齐,着御膳房准备宴席,直接请三国使者至朕的养心殿一坐。” “老奴遵旨。” 吴皇即刻转身隐入后宫。 满朝文武群情激愤之下,依旧没能等到吴皇对贺潮风的决议。 龙椅上的人宁可廷杖官员,也不想裁决八皇子的巫蛊风言。 这种态度令朝中诸人都有些寝食难安。 旗帜鲜明的反对贺潮风,若是这样依旧让贺潮风归来站在朝堂之上。 这些反对者,怕是除了挂冠离去,谁也不能在朝中继续留任了。 今日请辞的人很快得到了中旨:“罚俸三个月,继续留任,再妄言请辞,一律革除功名,子孙后代永不录用。” 众人面面相觑,收拾好心情,将丢在地上的官帽重新扣上,将摔了的朝服重新穿上。 一众人等三三两两出了殿门。 三皇子待在宫门前没有远走。 宫前侍卫于是见到了奇景。 宫外广场阔大,却见不少官员扎堆儿一样挤在一起从三皇子身边快步走过。 贺潮辉表情淡然,背着手等着良久未出宫的二皇子。 当贺朝华阴沉着脸出了宫,走到宫前广场中间的时候,恰好看见贺潮辉微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恭喜二皇兄。”贺潮辉开口便是一句贺喜,腾地将贺朝华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全勾了出来。 贺朝华几步上前,提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贺潮辉笑嘻嘻地说道:“父皇只是罚了皇兄三个月禁足。并没有牵连你,难道还不能贺喜?否则以目前火烧来仪楼、草菅人命这两样,即便兄长你怎么作为,都逃不过去的。少说一个罔顾黎民的大帽子扣下来,皇兄,这储君之位可就没有可能了啊。” 贺朝华停了拳头,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你当你的野心,父皇到今天还没看出来?” “我便是有,也不碍着皇兄你啊。论长幼有序,大兄过世,您就是我们诸位皇子的长兄。贺潮风勃勃野心,不顾齿续,便是我这闲散人,也看不下去。”贺潮辉始终微笑着。 贺朝华狐疑地看了他片刻:“你跳的太欢实,容易摔着跟头。老八在父皇心里的地位,非我们所能比,你小心着点儿吧!你这么一说,我也得谢谢你,刚好让我远离这次是非,没我在前头顶着,你怕是要直面老八的怒火咯。” 贺朝华一边说着一边忽然觉得心里落下来一个担子。 他看向老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从前的自己。 贺潮辉笑了笑:“他的怒火能不能烧起来都是两可之说。皇兄大可不必为我担忧。” 贺朝华嗤笑了一声,大跨步离开了宫前广场。 贺潮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回头看了看巍峨宫殿,想起那人许诺的东西,心中不禁有一股热流汩汩涌动。 即便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 然而,傀儡也能翻身。 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轮毂在广场石板上滚动的声音,轮毂似乎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听着咯吱咯吱响,似乎随时便会散架一般。 大理寺少卿,这位手拄着龙头杖的老大人,在马车后面蹒跚而行。 可他的声音半点老态都没有:“哟,三皇子且慢。等等老臣。” 贺潮辉知道这位老爷子,连父皇轻易都开罪不得,他这小辈儿更不能怠慢。 只好抑着性子在前头等着。 “哎哟,老胳膊老腿,走不动道了。三皇子好久不见啊。”大理寺少卿捶了捶背说道。 贺潮辉心想,刚上朝的时候,还打过招呼,这就好久不见了? “不知老大人有何事指教?”贺潮辉微笑着说道。 “嗯,性子沉稳许多,不由着自己性子来了,很好啊!三皇子,你背后那人真是好算计,这谋篇布局的能力,吊性子的能力,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大理寺少卿大人倚着自己的马车说道。 “老大人你可别乱说话,我可什么都没做啊。”贺潮辉能跟贺潮华讲一些事情,那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贺潮风。 两人都知道贺潮风不倒,储君之位大概率没两个人份。 外人就另当别论。 何况这外人还是大理寺少卿大人。 贺潮风眼下就在大理寺里待着呢。 “陛下每延缓一次对八皇子的裁决,就等于将烤在八皇子身下的火燃得更旺。勾出更多朝堂上诸公心中的狐疑,以及他们由于晦暗不明而铤而走险的动静。我看,殿下今日提起清河王也是因为陛下心有不决,所以故意如此,依老夫浅见,第三把火也快烧起来了吧?” 贺潮辉表情依旧微笑,心里却有些慌乱。 “不说话,就是被老夫猜对了。嗯,三皇子,老夫提醒你一句,莫要将满朝文武都当蠢蛋看。” 第522章 见机行事 吴国皇宫别苑,有一曲人工挖凿的通天池,池中常年有活水从京城的东北方向汩汩而入。 淤泥混合着四季的盛开与凋零,沉积多年。 在通天池一侧,立着一座亭,亭有名,名曰:春水听。 二十年前,一位五岁稚童,在一众吴国显贵面前随口吟了一首词。 词名:春水听。 年轻的吴皇喜不自胜,赐名“通天亭”为“春水听”。 春水,波澜不惊,循环往复,流转多年。 当年稚童的声声波澜,如今只剩下故人从记忆里挖掘出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声。 反复咀嚼,反反复复,五年未曾停歇。 “春水懒,一丈潭,咿呀学语纷纷繁,育成天地琼浆,羡煞了人间观者,百忙无闲。” 稚嫩的童音在春水听中响起,一身贵气的妇人端坐亭中,听着幼子的念诵,面露不虞。 十三皇子满心想听母后的赞赏,望见她脸上的神情,小脸一僵:“母后……孩儿再念念。” “不用了。你鹦鹉学舌,没你长兄的灵气。”皇后神色中堆满了悲戚,轻轻摇了摇头。 “母后对不起,孩儿会努力成为长兄一样的人。”十三皇子脸上不禁流露出心底的委屈。 “你永远不会成为你长兄一样的人。永远不会。”皇后站起身子,拢了拢大氅,缓缓走出春水听,凝望着眼前一池的春水。 良久,她再次轻声慨叹:“没人比得过你的长兄。” 十三皇子耷拉着小脸,皱着眉忽然开口道:“八皇兄呢?” 皇后的背影在十三皇子眼中微微一颤,森冷的声音从前方传入他的耳中: “他给你长兄提鞋都不配。” 十三皇子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皇后霍然转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用一双似乎压根就不是看他的眼神盯着。 十三皇子被母后的眼神吓的连连后退,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母后……母后。” “你不如他。一点都不如。”皇后失望的眼神深深地刻印在十三皇子的眼眸里。 小小年纪的他,直觉这眼神中蕴含着某种令他脊骨发寒的疯癫。 “林嬷嬷送十三皇子回去吧。”皇后站起身子,走近石桌,桌上放着一幅墨宝。 墨宝以浅色绢布为底,稚嫩笔端在上面游走,龙飞蛇舞间正是《春水听》。 历经二十年,依旧鲜艳如新。 可见珍藏之人对它是何等爱惜。 “没人可以夺走你的储君之位,谁都不能。”皇后涟涟眼波中漾起温柔的浮波轻声道。 久违的阳光刺破乌云的罅隙,打在皇后温润泛着柔和的脸庞,她微笑着接受这天地的馈赠: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 朝堂上的风波传荡在官员下朝之后途经的每一寸土地。 宜贵妃的宫廷内,已经得到了大朝会议论的详细消息。 宜贵妃站在殿门前,望着距离她十步之外挺直腰杆守护的侍卫。 她看了很久,忧愁慢慢爬上她的额头。 蹙起的额,有浅浅地纹路。 她有些疲累,也有些倦了。 若依着她刚入宫那会儿,这些个反对贺潮风的朝臣,早就受到了一些来自民间的馈赠。 现在她不能再动用那些馈赠,清影清宁已经是皇帝陛下能够忍受的范围底限。 再多一个,蹲守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那条郑齐老狗,会抬起没有褶皱的皮脸,用似笑非笑的嘴角,将她撕裂成一寸寸的,再无完身。 “汐云,现下只看你在陛下心中,到底重要到何等地步了。” 一声呼唤在殿外响起:“八皇子妃接旨!” 听到声响的宜贵妃醒了神,江予月一脸疑惑地从身后走出:“母妃。” “歇过来了?嗯,还是这模样俊俏。”宜贵妃笑了笑。 江予月回宫未久,清影迅速给她抹去妆容,回复到本来模样。 “儿臣江予月接旨。”江予月跪伏在地。 “奉陛下口谕:八皇子妃身为周国三公主,现下周国、漠北、南越三国使者觐见于养心殿,着令八皇子妃江予月即刻前往陪侍,以张吴国威严,切不可怠慢。” 江予月接了旨意,转身望向宜贵妃。 江予月自然知道大朝会发生的事情,当贺朝辉亲自下场转移目标的时候,她便明白巫蛊风言的下一波,将会无比剧烈。 烈度或许会令吴国的天地都变了颜色。 吴皇和贺潮风都已经被架在了烤架上。 群情汹汹之下,即便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皇也不能逆民意而行。 宜贵妃眉头微微一松,看向江予月:“陛下在寻求外力。” 江予月点了点头:“母妃,儿臣会见机行事。” 第523章 唇枪舌剑 养心殿。 吴皇接受了三国使者奉上的国书,一通例行公事的寒暄结束,四方落座宴席。 江予月抵达殿前的时候,宴席刚刚开始。 她在门前望见正往外走的李瑾。 温润如玉的桃花故人。 在异国他乡的宫廷中,再次相逢。 分别时,两难。 再见时,两伤。 “见过八皇子妃。”李瑾言语平淡。 “见过李使者。”江予月淡然道。 双方擦肩而过。 像从未相识相恋的陌生人。 眼中只有李瑾的江予妍却见到李瑾手指轻轻的颤抖。 那颤抖就像一轮火轮滚在她的心头。 她的目光转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有的不快一闪而逝,她站起身,尽展周国长公主的风姿,带着温暖的笑意迎向江予月: “妹妹,莫不是这宫里规矩森严我这周国来使不能随时前来,我一定早就来与你说说家乡的体己话。” “谢谢姐姐挂心,予月在这里是有家之人了。姐姐,可得常来我家做做客。”江予月毫不示弱,以言辞直接戳破这虚伪的矫情。 江予妍神色不变,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径直牵过江予月的手,缓步走到宴前。 吴皇面上带着笑,望着江予妍与江予月这对姐妹。 江予妍无论姿容、气度都不如江予月。 若说有什么可取之处,大约就在于她在周国毕竟是长公主,受尽周皇宠爱,身上自有一股操弄权柄带来的上位者威严。 可惜吴皇更是万万人之上的主儿,这权柄带来的威严如同儿戏。 吴皇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儿媳更胜一筹。 他暗暗慨叹,周皇真是越老越庸常,珠玉在眼前也不能甄别。 他又有些骄傲,这珠玉如今是他最欣赏儿子的正妃。 “予月啊,长公主殿下乃是你胞姐,身处异国,你这个主人可没有怎么尽地主之谊啊。” 江予月轻轻地从长公主握紧的手掌间抽出自己的手,面带微笑道: “的确是儿臣待客之礼有缺,多亏父皇提点,儿臣实在不该,姐姐,莫不如在吴国再住一段时间,妹妹好好地带姐姐游览这吴国风光,再好好给姐姐讲一讲跨过周吴两国边界时,那一瞬间的感触。” 江予妍眸子一闪,敏锐捕捉到江予月夹枪带棒的话语,心中不禁含怒,面上却低了低眉眼:“周国宫中繁忙,没有本宫的操持,怕是不行呢!谢谢妹妹的盛情款待,姐姐还想着这次带你回娘家,好好与父皇叙叙旧,父皇母后甚是想念你。” “这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哪怕是公主也得守着这个礼,朕的吴国就是予月的家,她要去哪,自然得由朕这家长做主。”吴皇笑着说道。 “亲家公要是思念自己的闺女,朕可以帮他从周国京城开一条道直达朕的京师,朕可以允诺,这开道的人由吴国出,吴周从此互通有无,长公主你看可不可以?” 江予妍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骂吴皇老匹夫。 “莫不如由周国帮忙开道,我国富有四海,不缺那点钱,雇得起足够的工人,可以船舶顺流而上,不费陛下半点钱财。”李瑾出声解围道。 吴皇微微一笑,没有多做口舌之争。 吴国水师偏弱,常常望大河兴叹。 吴皇一想到那条宽广如海的大河,横亘在两国之间。 使他壮志未酬,使他折戟沉江,使他投鞭难断流。 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何况,他方才遣人请皇后前来赴宴,却得到皇后在春水听缅怀的消息,心里不禁回想起长子十四岁随他出征周国,在大河之前吟诵的那首词: “望江残留夕阳照,百舸争流鹊占巢。 若有人间搬山术,号令山河缚,万里咫尺,尽是贺家天下!” 那条滔滔大河,苟延残喘的周国就在它的庇护之下,竟敢对他扬言修路上京城? 吴皇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江予月坐下不过片刻,便觉察到两股目光在自己身上交汇。 她颜色不变,心中知道炙热的光来自何处。 也知道嫉恨的光来自何方。 “八皇子妃,我们又见面了。”呼延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满嘴流油,吃得不亦乐乎。 “太子殿下看起来很满足嘛。”呼延灼身前尽是吃剩下的骨头。 因着呼延灼乃是漠北而来,郑齐早就着令御膳房准备漠北的特色菜肴。 “不错。吴国的食材的确充满着柔嫩,比我皇庭里面的羊羔子都要美味得多,真希望能够有朝一日,与陛下隔席而坐。” 吴皇笑了笑,对于呼延灼他有些喜爱,说话做事都有着一股子豪迈气,不像浸润在周国水乡多年的周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朕早已在勤政殿堂备好座位,静待大汗落座。”吴皇哈哈一笑。 呼延灼用力地撕下一口羊肉,跟着笑道:“父汗在皇庭给您也准备了,就在我之下。” 这等话语落在诸人耳中,近乎于宣战。 吴皇并不在意,贺潮风打地漠北皇庭丢盔卸甲,时隔未久。 战场上得不到的,言语上更不可能得到。 既如此,何不大度的让他说呢。 第524章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 “妹妹如今清瘦了许多,不如在母国。妹妹,真不愿随姐姐回去?父皇一直思念着你,你难道就忍心让老迈的父皇在思女的愁思中苦苦煎熬嘛?”江予妍面露哀婉之意,柔声道。 “父皇年迈,更需要长姐你多伺候,就辛苦姐姐了,妹妹毕竟是嫁出来的女泼出来的水,轻易不能离开,正所谓夫为妻纲,辅佐夫君才是我分内之事。”江予月顿了顿,忽然拿起身前酒杯,站起来向吴皇说道: “父皇,儿臣能嫁入八皇子府,还得多亏姐姐呢。” 吴皇的情报遍布四海,自然知道江予月所谓嫁过来的和亲一事,里面蹊跷甚多。 主谋就是眼前妹妹长妹妹短的周国长公主江予妍。 吴皇眼中闪出惊喜的眸光:“朕真应该好好感谢公主,你为朕送来了玉女,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情,若是不嫌弃,朕愿意在吴国为公主立碑做传,传唱四海。” 江予妍恨恨都剜了一眼江予月,可脸上依旧堆着不显半分情绪的微笑: “得玉女者可得天下,陛下可知这背后的含义?何况,陛下,不知今日是谁得了这玉女?” 吴皇表情不变笑道:“到底是朕的吴国得了玉女。” 这话滴水不漏。 呼延灼与李瑾隐秘的对视了一眼。 即便吴皇不提玉女的事情,他们也会找机会提起。 得玉女者得天下。 这句箴言如今随着江予月与八皇子贺潮风的结合,早已传遍四海。 虽然大多数人只知道箴言,不知道箴言背后的实际意义。 正如身为玉女的江予月,至今都不知道内中缘由。 陈宇德、贺潮风、乃至眼前的这些三国使者,似乎都知道她身份背后的具体意义,但偏偏没有一个人向她吐露过半个字。 李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呼延灼暂时不要有别的想法。 他们今日入宫之前,早已规划好几个目标。 第一目标自然是玉女能不能带回。 第二目标是呼延灼提出的,从吴皇对玉女的态度,来刺探一番吴皇对未来皇位继承人归属的意向。 这个提议实际有些冒险,三国作为外邦,没有必要涉及这类。 然而巫蛊风言至今未有决断,三国使者到底还是存着一些别样的心思,总觉着吴皇模棱两可态度之间,有些事情是内朝无法提及,外邦反而可以随意开口。 吴皇老辣,避过了这个话题。 江予月听到江予妍提及到玉女背后的意义,心中深藏的疑惑不禁再起波澜,她回身问道: “姐姐,玉女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江予妍看着江予月这张媚而不俗的脸,想着身边思慕朝朝的李瑾对这张脸暮暮相念,她心中就有一股嫉恨,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选择和亲一道,而不是直接让这个女人彻底消失在世上。 她笑了笑:“妹妹原来不知吗?不过也好,无知者最幸福,你看看在座的人,谁都知道玉女背后的意义,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吃些酒说些无味的话。” 她的笑冷冰冰的,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 她已经受不住李瑾看向江予月的眼神里始终蓬勃的火焰。 那种火焰是她不管如何顺从都无法获得的。 凭什么! 凭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征服了战神一般的贺潮风还不够,还要勾引自己的温润公子李瑾呢? 凭什么,这女人现在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视线中的唯一。 自己堂堂长公主,却成为了陪衬。 凭什么! 自己到底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居然没有杀了她。 真应该杀了她的。 江予妍心中的阴狠在眸子里一点点汇聚。 江予月毫不示弱地凝视着她的眸子。 江予月的眸子清亮有力,像是无数的星辉点缀其间,一眼便是大千宇宙,使人沉溺其中,慨然放弃自己心中的小,只想呼喊天地之广阔,万物之生机。 江予妍蓦地一震,回头看向抬手拉了拉她袖口的李瑾。 李瑾目光平淡,语气更平淡:“殿下,礼节不可废。” 江予妍不禁冷哼了一声,甩掉李瑾的手,银牙紧要地说道:“李使者这是不忘旧情啊。” 李瑾目光蓦然一冷。 江予月更是心中一惊。 两人都没想到江予妍居然将儿女情长的小,带入这国与国之间的大。 这女人是蠢到家了!李瑾心中着恼,暗骂道。 那边吴皇“唔”了一声,视线自然而然转向了江予月和李瑾。 呼延灼满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心想,可惜贺潮风不在。 看不到这好景象。 太遗憾了! 一直隐忍着周国蔑视的南越太子,眨巴着疑惑的眼睛,在八皇子妃与周国使者之间来回: “哟,有戏?” 第525章 错解 吴皇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味地问道: “李使者与朕的儿媳是旧识,朕是知道的,倒是不知,你们曾经有过一段?” 江予月心思急转,正要开口说话。 李瑾站起身子回答道:“启禀陛下,臣乃区区周国臣子,所学尽是臣子之学,岂敢攀附皇室?” 他的话语淡然如菊,微垂的目光轻轻地搭在江予月的肩上。 江予月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想起来仪楼宴请三国使臣的事情。 漠北呼延太子提议由贺潮风与李瑾就才学比试一番。 当时自己顾念吴国颜面,出言巧妙化解。 言贺潮风所学乃帝王之学,李瑾所学乃臣子之学。 他居然这么在意自己说的话? 江予月心下微微生出一丝黯然,可惜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桃花树下温润如玉的公子,早就已经成为记忆中的过去。 眼下的他,只是一个不择手段政客罢了。 可惜了那一树的桃花,曾经开的那般绚烂。 吴皇点了点头,“这臣子之学可有什么说法?听着甚为有趣。” “这可是八皇子妃提的。前段时间,八皇子曾在来仪楼宴请我等。我提议他和李大人比试一番才学,八皇子妃却说两人所学不同。”一旁的呼延灼心中暗道机会来了,大咧咧站起身子替吴皇讲解道。 “哦?”吴皇看了一眼江予月,转回到呼延灼处,“都是经史子集,朕可没看出有所不同来。” “哈哈。八皇子妃曾说八皇子所学乃是帝王之道,治国理政的王道之学,李大人学的乃是替天子牧守一方、劝课农桑的臣子之学。”呼延灼晃了晃脑袋,打了个饱嗝,接着说道: “王道乃御天下之学,岂是区区臣子之学所能比?” 话音落,在座的三国使者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吴皇。 吴皇坦然受了他们的目光,夸赞道: “月儿这番说法倒是新鲜,的确有见地,皇子不比旁人,王道之学必学不可,朕的皇子众多,但凡成年皇子,必会被朕派去各处操习治理之道,以替朕分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呼延灼不禁暗骂老狐狸。 众人目光再散,心中清楚想从吴皇这里讨到他心底那个位子的归属,怕是不可能了。 吴皇将他们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面上缓了缓,视线转向江予月,带着浓厚的打趣味问道: “月儿,你可曾爱慕过李大人?朕可以不告诉汐云,但说无妨。” 江予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缓缓站起身子。 李瑾强忍着想要相随的目光,微微撇了撇身子。 吴皇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启禀父皇,李大人在周国乃是第一才子,儿臣在周国虽是公主却与民女无二,少女怀春总会寻众人追随的偶像,儿臣当时不过是懵懂无知罢了。”江予月承认曾经爱慕过李瑾,然而这样的话语在李瑾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不过是懵懂无知罢了。 区区九个字,便将自己与她桃花树下的一切约定尽数否决。 区区九个字,便让自己费尽心思想与她天涯相随的愿景一一打碎。 区区九个字。缘断恩绝,心如死灰。 江予妍心中畅意,看向李瑾的眼神先是有些得意,随即又莫名有些心疼。 你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当着四个国家使者的面,否定了与你的爱。 只有我,只有我江予妍,我堂堂周国长公主,万般顺从你的长公主,才是你最终的归宿呀。李郎,莫要让我失望。 就像我,不会让你失望一样。 李瑾咬紧牙关,吴皇的话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好在他定力过人,勉强稳住心境,回答道: “周国第一才子,不过是国人抬爱,不敢当,能得三公主曾经爱慕,李某愧不敢当。” 江予月听着李瑾的话,脑中不明就里的却浮现出贺潮风那张嘲讽的脸,他若是知道此事,只怕又得笑话自己好久!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此刻甚至都不想再留下,还是那句老话,他若相信自己,自己什么都不说他都能理解,若是不信自己,哪怕是自己耗尽口舌,只怕也无法让他相信。 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如此在意他的看法,江予月心中嗤笑着自己。 他会不会打翻掉醋坛子,当场翻脸呢? 江予月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 她低头神思杂乱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就像是说了谎之后惴惴不安的小孩。 李瑾瞥到她的脸色,心中不禁有些宽慰。 是了,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问她的是吴皇。她若是承认与自己曾有一番旧情,岂不是让周国使臣团彻底死在这吴国。 全天下都知道,贺潮风暴虐嗜杀、占有欲极强。 予月,到底还是关心我的。 李瑾松开了一口气。 眼前又浮现出那桃花盛开的树下。 年轻羞涩的江予月。 温润如玉的自己。 似是从前。 第526章 愤怒而去 李瑾忽然感到手中一片温润,他下意识将温润意握紧。 温润中传来有一丝柔腻,他瞬间清醒,转脸一瞧。 江予妍抑制不住的喜悦在眼眸里晃荡,含笑的嘴角流露出无尽春情。 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骨朵,片片粉色花瓣影影绰绰,遮住了李瑾的视线。 也封冻了春情。 江予妍浑身战栗着霍然起身,转身望向愕然的吴皇:“陛下,本使身体有些不适,暂且告退,李副使将在此作陪,请陛下海涵。” 吴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瑾,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带着一丝戏谑: “既然长公主身体不适,总不能让贵国说朕招待不周。” 吴皇看向江予月:“予月啊,你与长公主殿下久未相见,朕允你送长公主至宫门处。你们姐妹二人可要好好诉说一番思念之苦啊。” 江予月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吴皇促狭的模样,不得已只好起身,正要说话。 一旁的江予妍一甩手挡住江予月的动作:“陛下,本使……” 吴皇抬手截断她的话,脸色沉下来:“莫非长公主殿下与朕的儿媳有嫌隙不成?那方才的姐妹情深,乃是假戏?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这顶大帽子江予妍的确不在乎,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抿了抿嘴: “谢陛下,劳烦八皇子妃送本使了。” 话音落下,江予妍挂在脸上的微笑缓缓释放,一套礼仪结束,在宫中内侍的引领下出了殿。 江予月望了望吴皇,吴皇祥和的点了点头:“去吧,莫要让长公主久等。” 江予月无奈,只好跟着出了殿。 李瑾的目光原想跟着江予月的身影,却敏锐发觉吴皇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似乎有那么一丝……替儿子出气的意思? 还有一丝警告。 李瑾平心静气。 无妨,予月到底是关心我的。 日后还有机会。 江予月出了殿,搭眼望去,只见周国长公主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帘。 一旁跟着出来的郑齐小声道:“八皇子妃,长公主让老奴转告,她自己有脚,不劳烦护送,先行一步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谢谢郑公公提醒,不过陛下金口玉言,我得尽这地主之谊。” 江予妍心中恼怒异常,即便在出殿门被冷风吹拂的那一刹她便有些后悔,她也没有机会再退回去。 吴皇老匹夫一心想要看自己出丑,居然敢安排江予月那个贱丫头送自己。 凭什么? 一个亲妈不要,父皇不疼的贱人。 早知她如今在这吴国受到恩宠,给自己添堵。 当初,就应该寻个由头直接送给南越太子做和亲对象。 不,应该直接杀掉。 不管她在哪里,李郎都会跟去。 李郎,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她双手握紧,指甲抠进肉里,疼痛依旧未能释放她心中的怒意。 接着,她的怒意更甚。 身后传来江予月呼唤的声音。 江予妍步伐不仅没有停歇,更是提速快走。 她是半分与江予月虚以为蛇的兴趣都没有。 若非此处乃是吴国皇宫,她恨不得掐死这个贱人。 “铿锵”一声,宫门侍卫拦在宫门前。 江予妍这才发觉周国使团的其他人都被吴皇刻意留在宫内,没有一个跟着自己出来的。 没有江予月的陪同,她连这宫门都出不去。 意识到这一点,她脸色再也保持不住微笑:“本使乃周国长公主,你们敢拦?” 侍卫都是眼神紧着的人,进宫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心中自然清楚。 不过入宫时,车马相随。 出宫,却独身一人。 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位一国使者的作为啊? 难不成本国如此不知礼节? 侍卫瞧她摆出一副长公主的派头,心想有什么可拽的,有朝一日吴国必能在八皇子的率领下,踏平周国。 侍卫面上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想法,然而踏前一步将门留出更小缝隙的举动,还是让江予月觉出了自己被蔑视了。 堂堂周国长公主,竟然连吴国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敢怠慢自己。 江予月胸口急剧起伏,仿佛有一股气充盈在她的身体,胸前眼瞅着鼓涨起来。 几个侍卫不由自主瞥了一眼,随即强扭着身子去了一边。 依旧不肯放行。 这位长公主的模样和身段,一个人在京城走,万一走迷路了。 吴国百姓可不会觉着周国公主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万一要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两国邦交上的重大失误。 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第527章 变数 正在双方僵持的当口,刻意放慢了脚步的江予月还是踱到了宫门前。 “姐姐,缘何走的如此之快,以至妹妹不能一路相送。”江予月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走了上前。 “妹妹身子不好,我怕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心疼,这吴国的天又冷的很,可不比周国的水柔,若是影响了妹妹身子的休养,会不会让妹妹以后难有身孕呢?”江予妍一扭身子,提着嘴角讥讽道。 江予月星辰般的眼神凝视着江予妍的脸。 眼前这张脸与自己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就像是两个全然陌生的人。 谁能想到这个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女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呢? 江予月细细看着江予妍。 那眼神让江予妍心头微微带了一丝慌乱:“妹妹不打算送姐姐出宫?” 江予月莞尔一笑,像是忽然想清楚了什么。 笑的那一刹间,江予妍敏锐的感知到江予月在心中放下了什么重担。 这般想着,耳边已经传来江予月的话。 江予月说:“姐姐若是爱慕李大人,姐姐便勇敢地去追逐。” 江予妍眼中射出噬人的恨意,浑身陡然打起了颤: “你!” 几乎出于本能,江予月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几步上前扬起巴掌扇向她的江予妍。 江予妍脚步踉跄,一步不慎,竟然跌倒在地。 她迅疾无比的爬起身子,不再上前。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恶狠狠地凝视着江予月。 江予月平静地看着她,这一幕她是预料到的。 从此,自己在周国再无容身之地。 只是可怜了自己娘亲孤坟,若自己回不了周国,谁人回去祭奠…… 江予妍绝不会容自己踏入吴国一步。 两人之间的关系将无半点转圜余地。 江予妍是高傲的,堂堂周国权倾一时的长公主,受尽父皇宠爱的长公主,居然需要这样一个曾经毫无存在感、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三公主让渡爱情。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高傲,发自骨子里的骄傲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哪怕李瑾这样的周国第一才子,也不得不蛰伏在她的羽翼之下。 …… 江予月心中叹息了一声,她不想再与李瑾有任何纠葛。 对江予妍说的话,不管她怎么想,但是自己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有些错过,那便是一生。 江予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所想以及所恋,她的心思,早就不知不觉的绕在了贺潮风的身上。 李瑾不过是桃花树下的那一抹少女追懵懂无知的情思罢了。 一切都已是昨日黄花。 过去种种,便让它永远封存在过去。 宫廷侍卫在江予月的示意下放开门禁,江予妍头也不回地迅速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来时的路哒哒而行。 江予月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贺潮风那冷冽而俊美无双的脸。 等他回来之后,听闻此事一定会嘲讽自己。 可是,自己似乎有些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喃!!! 也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债于他。 “唉,真是令人苦恼啊。”江予月揉了揉自己的脸,哀叹了一声。 可惜自己不能再行出宫,不然,她倒是很想去大理寺看看他。 她收回送离江予妍马车的眼神,转身望养心殿而去,她得继续参加宴席,这是吴皇的意思,也是她自己的心思。 在她二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搭眉顺眼的内侍,江予月微微撇了撇嘴,转身朝着他们俩走去: “回养心殿。” …… “阮太子如今可有婚配?”酒过三巡,吴皇似乎刚刚想起宴席上还有另外一个国家的王储。 “回禀陛下,未曾婚配。”阮经纬回答道。 吴皇眯了眯眼,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李瑾,随即说道:“吴国女子良配甚多,不知阮太子可有意愿,娶吴国女子为妻?” 阮经纬心中一怔,偷眼看了看李瑾。 李瑾不动声色,酒杯里的酒缓缓饮入口中。 阮经纬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呼延灼嚷嚷道:“吴皇,光问阮太子,你怎么不问问本王有没有婚配?” 吴皇哈哈一笑:“是了,是了,倒是朕的不是了,怠慢了呼延太子,呼延太子都已在漠北皇庭为朕备座,怕是看不上朕的吴国姑娘。” 呼延灼朗笑一声:“不瞒陛下,本王心中所属原是八皇子妃。堂堂玉女,要嫁就该嫁给一国储君,得玉女者得天下嘛。” 李瑾和阮经纬脸色纷纷一变,原以为呼延灼此前就够放肆,想不到他还有更放肆的,这家伙,始终不肯放弃探查吴皇储君之位到底归属于哪位皇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吴皇中意八皇子贺潮风,然而深沉老辣的他从未公开说过这样的话。 不说,便是变。 说,便是不变。 以如今的势态,或许不久之后说也是变。 大变! 第528章 痛快 乱象已显,只是何时会彻底爆发罢了。 眼下,吴国巫蛊风言之事还在发酵,呼延灼相当乐意在这乱局中再添一把柴火。 柴火烧得越旺,吴国才越没有心思起兵戈征伐四方。 漠北、周国、南越,才能有些许时间修生养息,静待天下有变。 吴皇眉头微微蹙起,深深看了一眼呼延灼,随即开口道: “自古未曾有得一人得天下的说法,遍览史书,朕只见过征伐一统,呼延太子好赖乃是漠北储君,连这点见识都没有,难怪漠北被朕的儿子打的逃窜千里。” 呼延灼正待争辩,吴皇抬手制止他,接着说道: “这箴言如果是真的,江予月生于周、长于周十多年,何以周国被朕的军队一次又一次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李瑾开口道:“陛下莫要忘记多年前你投鞭断流,夸下海口,却最终折戟沉沙,不敢南下。” 吴皇挥了挥手:“胜负乃兵家常事,周国如今内里到底如何,李大人自然比朕这外人更清楚,不是朕狂妄,再给朕五年,必能踏破周国山河。” 李瑾悚然一惊,温和有礼的脸面上变了颜色。 便是呼延灼和阮经纬也被吴皇这番话语惊得不敢出声。 “土鸡瓦狗,也敢笑话朕?”吴皇将酒杯放在桌上,心中豪情陡起: “朕今日所说,诸位尽可回去秉明你们的主子,十年内,吴国军队将踏遍山河,凡不顺者必伏首,朕要天下只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朕的大吴!” 掷地有声。 声声摧耳。 殿中忽地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灼大笑拍掌赞叹道: “陛下豪情万丈,本王佩服!我大漠男儿控弦十万,愿与陛下一战定天下!” 此话令在场的李瑾和阮经纬心中不忿。 明摆着在漠北眼里,周国与南越不值一提。 能定天下的唯有漠北、吴国。 “好!”吴皇举起酒杯,“那朕在勤政殿必多备几张椅子。” “本王也会在脚下这片未来的漠北皇廷所在之处,为陛下一族圈一块好地,颐养天年。”呼延灼毫不示弱。 双方在言语上你来我往。 呼延灼目光灼灼:“陛下,父汗不在之时,我必会领漠北男儿从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只是不知到时候与我对决的会是老迈了的陛下,还是权柄根深蒂固的贺潮风呢?” 吴皇面色终于有了些肃然:“呼延太子可知就凭刚才那句话,传到漠北深处,你这一路回程怕是艰难的很。” 呼延灼哈哈一笑:“父汗对我,可不像陛下养蛊一般,我兄弟姐妹八个,如今只独活我一人。” 呼延灼说到最后,脸上露出凶残的表情:“不如陛下也这般?” 吴皇失笑道:“呼延太子你的野心不容小觑,朕多次原谅你的无礼,你偏偏不见好就收,我吴国家事,何时需要你这外人插嘴,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朕的底线,贺潮风是朕的儿子,性子是随朕的!” “陛下真是好一句性子随你,那本王倒是想讨教陛下一件事,我使团副使者被刺杀一事,你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至今没有给出一个解释?莫要忘记,侵我疆土的是贺潮风,不是贺明德你!” 呼延灼霍然起身,硬朗的脸面上充斥着一股鱼死网破的气势。 李瑾眼中绽放出一缕精光,图穷匕首见! 呼延灼眼光灼灼毫无惧色,三国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借着漠北皇廷的副使被杀一事来发难吗! 一个交代。 一个他邦之中,死去自己同胞的交代。 李瑾将呼延灼的模样放在了心中,他有些庆幸,周国与漠北之间的疆域勾连远远小于吴国。 承受这样一个未来必然登临汗位的有胆识、有魄力、有智谋的人所带来的压力,难怪贺潮风崛起之前,吴国拼劲全力都想将周国吞下。 捣毁漠北皇庭,吴国数次征伐唯有这一次罢了。 在更漫长的时间内,频频叩关吴国边疆乃至兵临城下的乃是控弦十万、弓马娴熟的漠北皇庭! 吴皇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被异国乃至敌国的太子指名道姓的辱骂,就算吴皇性子再好也受不了,更何况,他乃一国之君,乃乾坤独断、八方独尊的大吴天子。 他眼中闪过一道锋锐的神光。 滔天杀意如山崩地裂般呼啸而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话,绝非虚妄。 郑齐向前一步,目光如毒蛇吐信一般缠向呼延灼。 呼延灼长吐了一口气,扭头拿起桌上酒壶,咕噜咕噜一口喝完:“痛快!” 他这口气憋的太久了。 久到看着父汗被背后的贺潮风挥师追赶时便开始了。 如今的漠北的确需要休养生息,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养育更多的人口。 也许这一段话,会让他丧命。 也许父汗在送他去往吴国前,频频摇头叹息。 怕自己太年轻,遇事容易冲动。 漠北经不起再一次地折腾了。 第529章 乱象初现 吴皇目光如电久久地凝视着呼延灼:“你活着,非但不是吴国之福,也非你漠北皇廷之福。” “本王只想要一个交代。”呼延灼不甘示弱,硬生生受了吴皇威严。 呼延灼看准了吴皇心中犹豫,他似乎笃定了吴皇不敢杀他。 他死在吴国,父汗虽然老迈,可当年也是生屠草原的枭雄,绝不会善罢甘休。 吴国这边,除了用兵如神的贺潮风,其余将领,谁不是漠北皇廷的手下败将。 若漠北与吴国全面相抗,贺潮风的权势只会涨不会跌。 贺潮风权长一分,吴皇话语便会弱一分。 此起彼伏到平衡被彻底打破,这对吴皇而言,同样是不可接受的,他在赌,赌吴皇放不下手中至高的权柄。 功高震主是别人,吴皇杀之而后快。 如果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则多少有些犹豫。 帝王为帝王,不仅是权柄,更多了些对未来的展望。 所以,呼延灼在进行一场豪赌。 赌吴皇不敢杀他,赌吴皇不敢在这时候挑起战争。 假如他没有处置自己,那第二个目标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吴皇陡然一笑,笑的很大声。 在郑齐眼中,这是陛下今日笑的第二次。 旁人不清楚,他作为近侍看得分明,吴皇放在桌下的手掌青筋毕现,血印子都能隐约看出。 可是他不能拦着。 陛下的血腥,也不是纯粹得吹嘘。 他犹记得,宜贵妃作为董家的姑娘,与陛下相遇却是在江湖上。 江湖,向来血腥。 “好。好的很,年轻多俊杰,哪怕是贫瘠的漠北,也出了呼延太子这般人物,朕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宰了你。”吴皇齿缝间吐出的话平静的像是一波水平如镜的湖。 噬人的爪牙却在湖面之下狰狞。 “既然你求死,朕就如你所愿!”吴皇冷声道,“来人,召回兵部尚书、大将军,着令八皇子离开大理寺,备粮草、征兵勇。” 吴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北伐!” 呼延灼死死地盯着吴皇,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犹豫。 吴皇,有一张中年人的脸,权力的威严撑着他的精气神,衬的他看起来没有父汗那般衰老。 这张脸,杀伐的峥嵘在自己言语的刺激下,如春笋破土一般,节节攀高。 呼延灼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然而他眼前浮尸千里的大漠上,无数子民在吴国的屠刀下发出死亡的悲鸣。 漠北也曾这样南下过。 可砍在别人身上的心态,绝不会比砍在自己身上的心态要更绝望。 他想起决定来到吴国时,苍老的父汗拢了拢他乌青的发丝,对他说: “漠北皇庭永不会投降,父汗降了,父汗希望你能站起来,打断它们的脊骨,让他们永远不再奴役我们!” 父汗。 呼延灼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在吴皇眼中看到了必杀之意。 “朕会带着你,将你绑在战车的最前方,让你看着朕的吴国大军是怎样踏破你们贺兰山阙,让你品尝破碎山河故土难归是什么光景。”吴皇面容渐渐抬起皮层的纹路,笑地狰狞而可怖。 李瑾与阮经纬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漠北与吴国两强相争,的确会造成天下大变。 吴国会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漠北会在黎明前倒在血泊之中。 届时吴国携大胜之威再征周国,只怕周国与南越也难以撑住。 李瑾与阮经纬如何看不透这点,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站了出来。 李瑾断喝道:“陛下伐漠北,那我周国将尽派水师,征大河两岸!” 吴皇呵呵笑了起来,蔑视的眼神尽显无疑: “区区周国,朕何惧之有?” “我南越虽国小民弱,也愿意遣偏师一支,与周国同进同退。”阮经纬犹疑不过片刻,便已下了决断,厉声道。 “了不得,南越不过仰人鼻息之国,焉敢如此?不若你尽起国中各部趁势北伐,骚扰周国,为朕的北伐分忧?”吴皇不禁怒极反笑。 “砰”一声巨响,殿门被人猛然推开。 身着华贵大氅的皇后大跨步进殿,人未至声已到,咄咄逼人之态半分不让男儿: “陛下起兵戈,谋天下,本宫佩服,可陛下怕是忘了为君之道,以社稷为重、以情仇为次、以一时愤怒为再次,难道陛下忘记一统天下的大业了嘛!你这番作为,上对不起兄长,下对不起我儿!” 吴皇怒喝道:“滚!” 杯盏狼藉,纷纷碎落地。 众多侍臣惊惶跪地不起。 场上只有三国使者昂然不惧。 以及微扬着头颅,冷冷凝视他的皇后。 皇后冷凝声色:“陛下,勿忘长兄,勿忘我儿,慎怒!” 吴皇望着一脸坚定,扫去五年来所有哀婉凄迷之意的枕边人,心中那股子怒意忽然间就像烈日下的冰。 化了。 第530章 毕竟,他死了 廊道尽头竖着一道门。 侍卫推开宫门,外间的气息穿过廊道,拧得呼延灼脊背上的冷汗有些刺疼。 李瑾、阮经纬行在后头,甫一出门,便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宫门合闭。 得了消息等候在门前的使馆人员驱着马车到了跟前,静静等候这三人落座车厢。 三人神思渐渐回转,回头望向这巍峨宫廷。 大殷亡国之后,曾经的大殷皇都便成了吴国的都城。 皇宫承继于前朝,在历代吴皇的整修之下,渐渐显出海纳百川的气派。 即非周国京师那座沿着曲池九转十八绕宫廷,也不是漠北皇庭随时可以迁移的阔大帐篷包,更不是小小南越可比。 “呼延太子,我们也算共患难了。”李瑾拍了拍衣袖,勉强微笑道。 呼延灼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目光在这座宫城的城墙上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来回看着。 “李大人,你看这宫城巍峨深沉,可怜里面住着的人一日不得闲。你那小情人,将来不知会被腐蚀成什么样?”呼延灼笑了笑。 李瑾脸色一变,没说话。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 阮经纬正要回头再瞅瞅这宫城,心头的火热刚刚燃起。 耳畔却听到李瑾淡淡然的声音:“阮太子,还不跟上?” 阮经纬眼底闪过一丝怒,转身笑道:“这就来了。” 马车在日头渐到中天的时候,停在了使团下榻的驿馆前。 驿馆的院子里置着一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人在寒天里不容易腐烂。 “还留着?”李瑾进屋前问道。 呼延灼望着这口棺材,咧嘴道:“放着。我在这里待多久,它就放多久。” 李瑾静了会儿,摇了摇头:“你这一闹,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放出京城。” 呼延灼听了他的话,扭头颇有玩味地笑道:“你不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反正答案我们知道了。” 李瑾苦笑着说道:“我怕我们有命等,没命回。” 呼延灼瞥了他身后窗户上剪影一眼:“现在去往漠北的马已经在路上了吧。” 李瑾笑了笑:“大汗也不是昏庸之人。” 他话说完便要回屋,呼延灼在身后略过他对窗户上的剪影说道:“你别打主意动八皇子妃。李大人会跟你讲之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别当自己是个女人。” 一声冷哼伴着那道影子消失在窗户后面。 李瑾盯着呼延灼看了看:“呼延太子,你是在坑我啊。” “现在不做选择,我担心李大人回不去周国。”呼延灼说完走回了屋子。 阮经纬作为南越太子,直到李瑾回了屋子,才慢慢推开自己的屋门回去。 不多久,驿馆的周国使团下榻的地儿,就传来各种摔东西的声音。 声音很碎,很大,很愤怒。 然而,没有人声。 一丁点都没有。 日头在院子里直射下来,驿馆的人员却觉着心底有一丝凉意,怎么晒也晒不去。 …… 吴皇静静地坐在龙椅上。 皇后坐在软塌上,喝着茶。 除了他们两个,便是常年随侍在吴皇旁侧的郑齐也待在殿外十步远的距离。 留这吴国最高权位上的两人独处。 从五年前开始,两人在外的一切行为已经只是为了礼节。 所有的情感在五年前的那次争吵中,全部破碎。 若不是宜贵妃所在的董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或许皇后在五年前就已经摘下凤冠,进入冷宫。 不知过了多久,吴皇缓缓抬起眼帘,眸子里的焦点慢慢凝在皇后身上。 皇后模样周正,千万般的风情在她身上都抵不住那股子天生的皇贵之气。 她是天生就该做皇后的人。 吴皇想起迎娶她的那个日子。 那时他还是皇子,上有父皇春秋鼎盛、又有兄长顶天立地。 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闲时泼墨茶香添暖香。 忙时沙场征战助新皇。 无欲无求的日子,竟然是漫长人生里不多的纯粹时光。 直到兄长死于毒,父皇崩于悲。 他临危受命,承继大统。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谢谢。” 空寂的养心殿里燃着暖香,袅袅升腾,笼着一层轻纱一般,将这两个字也衬得朦胧无力。 吴皇静了静:“你去春水听了?” “今日是他吟诵《春水听》的日子。”皇后说的很平静。 “十三儿,又要苦丧着小脸了。你何必让他吟。他有他的道路。”吴皇说道。 “陛下,不想他吗?”皇后看着皇帝,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忘得快,我记得住。” 皇后的笑意很冷。 皇帝也笑了起来:“他是朕的最好的儿子。” 皇帝的目光慢慢也变冷: “朕的江山不能没有人继承。毕竟,他死了。” 第531章 无惧 养心殿透进日上中天的阳光,金黄色暖洋洋的,在皇后的脸面上镶了一层金边。 皇后神情不变,重复了一遍皇帝的话:“他死了。” 停了停,她接着说道“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这辈子他没有解释过更多的事情。 唯有嫡长子的去世,他这五年解释了好几次。 “不查清楚,本宫就不同意。”皇后站起身,连话都不让皇帝讲,开门离去。 吴皇重重地锤了锤龙椅,神色冷厉: “朕要选,你拦不住。” 他觉得疲惫的很。 刚闭上眼想要休息一会儿,耳边传来殿外郑齐的声音: “启禀陛下,鸿胪寺的来人问话,明儿放使团走吗?” 吴皇深吸了一口气,静了静心:“下午召集一部分朝臣,去鸿胪寺。朕需要给漠北一个交代。” 停了会儿,得到一个“诺”的回应,吴皇问道,“漠北的马去了没有?” “去了。十天便能到。”郑齐进了殿,小跑着近前,给吴皇凉了的茶杯换了茶盏,泡了新茶。 “没别的事情,朕小憩片刻。”吴皇揉了揉太阳穴,感到神经紧绷。 郑齐犹豫了一下。 吴皇眯了眯眼:“谁在外头?” “八皇子妃。您让她送了周国长公主之后便回殿前的,没您的旨意,她不愿走。”郑齐说道。 吴皇点点头,喝了口茶:“她倒是小心,让她进来吧。” 江予月一直在宫前候着。 皇后进去、出来,她都看在眼里。 皇后的视线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停留。 三国使者出来的时候,只有李瑾的眼神在她的身上顿了顿。 阳光普照整个玉阶,她觉着有些热。 可她不能走。 她有自己的诉求。 四国有什么事情她不关心,她也无能为力。 但是来仪楼烧了,留下的灾民,她有义务。 她能做的已经吩咐下去,她不能做的她也越俎代庖做了。 现在她要先斩后奏。 趁着朝臣的目光还没有从贺潮风身边转到他的内院前。 “八皇子妃,陛下召见。”郑齐开了门,朝江予月招了招手。 江予月快步走到门前,郑齐朝里头看了一眼,好意提醒道: “陛下有些困倦,八皇子妃有什么就紧着说,越快越好。别惹陛下不快。” “予月谢谢公公提点。”江予月感激地说道。 “陛下身子重要。”郑齐推开门,江予月侧身进了去。 门在身后合上。 养心殿里静悄悄的,没了酒宴的喧闹,这里像往常一样,空落的像是没有人烟的荒原。 偏偏这荒原上却坐着可以影响天下的巨兽。 “儿臣参见父皇。” 吴皇闭着眼睛,嘴里“唔”了一声,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朝殿内站着的女子看了看: “朕听了京兆尹的转述,你做的及时。” 江予月心下歇了口气,没有出声。 “以八皇子府的名义做。”吴皇想了想,又说道,“今儿下午在宫里等着,随朕去一趟鸿胪寺。” 江予月面露疑惑,吴皇没有多做解释。 “回宫歇着吧。”吴皇不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 “王图霸业有成,天下黎民有生,朝堂官员有力,万物更新有节。”耳畔似乎有遥远的声音从过往穿梭而来。 那会儿吴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兄长在朝堂上如此叙述自己的治国理念。 父皇在龙椅上微笑频频点头。 自己在臣列中满脸热血欢喜。 转瞬间,天塌地陷。 “太妃。”吴皇脸上露出追思的神情。 “郑齐。”他高声叫道。 郑齐急忙推门进来“陛下。” “着便衣,去开福寺一趟。” 郑齐愣了一下,随即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 宜贵妃宫殿内,白芷准备的饭菜热了又热,花苑和漱玉公主在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见到江予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花苑小跑着到了江予月身前:“娘娘,你可回来了。” “姐姐,可饿着了吧。我们做好了饭菜,赶紧进来吃吧。”玉儿也快步上前说道。 江予月闻言,摸了摸肚子,肚子里其实空落的很。 上午在宴席上吃的东西,在漫长的等候中已经消化没了。 她闻着桌上菜肴的香味,都是她爱吃的菜。 不禁笑了起来:“你们也一起吃。母妃呢?” “皇后差人过来,宜贵妃去了坤宁宫。”花苑嘴快,立即说道。 “坤宁宫?”江予月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担心宜贵妃。 “娘娘不必担心,贵妃娘娘向来是不惧皇后娘娘的。”清影小声地在旁边提到。 江予月定了定神,也对,不然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吴皇独宠宜贵妃多年? 第532章 慕濡之情 吴皇的马车在来仪楼前停下。 吴皇没有下车,掀开车厢布帘的一角看了半晌。 烧黑的墙壁在阳光下泛着焦味儿。 废墟附近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 棚子上挂着一张木牌,牌子上写着:“招”。 棚子下面支着一张还泛着焦黑的桌,桌上随意铺了一层薄布。 一位头戴士人帽的年轻男子握着笔,站在桌前登记着前来应聘的匠人。 吴皇看那人有些眼熟,向身旁的郑齐问道:“朕看这人眼熟,记不得名字了。” 郑齐打眼细瞧了一番:“是张科峰张学士。去年的榜眼。” 吴皇“哦”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来:“他与八皇子府有些关系吧。” “八皇子府在京城开的香膏铺子,张学士有分成。香膏的配方据说就来自张学士。”郑齐执掌宫内对外的情报网,对这些皇子们的生意烂熟于心。 “回头从中宫出一道旨,让张科峰即日前往京兆府为赈灾使,一应事宜向朕汇报。”吴皇点了点头,放下布帘。 张科峰正擦着汗水,拼命登记着前来应聘的各种名讳。 不少工匠根本就没有名字,以至于这登记了半天,姓李的有四个都叫李二,姓张的有六个叫张五。 他只好拿出银子的魔力,强行让这些人记着新的名讳。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拗口的。 直接以前来报名的顺序往下起名儿。 李二甲、李二乙、李二丙……以此类推,总算解决了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他咂了咂嘴,感到嘴里口干舌燥的。 忽然臂膀被人轻轻扯了扯,他不耐烦道:“后面排队。” 场子里有些安静。 他不禁抬头一看,京兆尹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前。 “恭喜张大人,以后可得请张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京兆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股子熟人的劲儿,仿佛与张科峰相知了许多年。 张科峰愣了愣神,眨着眼睛,一脸的困惑。 …… 皇帝迈步进了寺内。 转进寺院,进了厢房,安静就坐,平静等候。 “陛下。”太妃平和的声音响起。 “皇嫂。”皇帝站起身子,请太妃上座。 太妃侧了侧身,侧坐在皇帝一旁,没有说话。 只用一双平和了许多年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皇帝: “你累了。” “不敢忘,不能累。”皇帝在太妃面前仿佛一个小孩儿,低着头说道。 “问什么便问吧。”太妃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来此打扰她清静。 皇帝抬起头,目光在太妃脸上看了片刻,下意识问道:“皇嫂,我是个好君王吗?日后与兄长在黄泉相遇,他会以我为骄傲吗?” 太妃看着皇帝四十多岁的脸上,显出十多岁的困惑,心中微微一疼。 她痴长他几岁。 夫君与她喜结连理的时候,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常常到太子府里找夫君讨教、扬言要成为一名大将军。 平生唯愿题墓言“吴故征讨大元帅明德王墓”。 天不遂人愿。 “会的。在你的治理下吴国国力蒸蒸日上,远迈前朝,为官者勠力同心,以朝堂清宁为本,为将者奋不顾身,以开疆拓土为业。农有田、民安乐、商有利,便是这天下四方,也隐约以吴为首,夫君若是与你黄泉相遇,必会赞许你。”太妃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像多年前宠溺着看他嬉闹的皇嫂一样。 太妃不禁伸出手,皇帝探头放在她手底。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明德,做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相信,吴国不会在你手上衰弱下去,前有故太子,后有贺潮风,贺家啊,垮不了。” 吴皇点了点头,太妃从不参与朝政,可她今日开了口。 吴皇便明白了她的心意。 “皇嫂,我不会辜负皇兄和父皇的期许,也不会辜负您的期许。” “潮风还小,再历练历练,其余诸皇子也各有千秋,好好培,有两位,便能有三位四位,去吧!”太妃微笑着说道。 吴皇走出寺庙,走下台阶,登上马车。 “去鸿胪寺驿馆。郑齐,派内侍,将八皇子妃接到鸿胪寺驿馆。着令相关朝臣一并前往。” 吴皇的声音有力,像是重新充溢起强大的自信和力量。 郑齐诺了一声。 马车行远,郑齐回头看向太福寺。 太福寺隐藏在云雾中,阳光只是拢出它的轮廓。 …… 江予月睡醒了,宜贵妃还没有回宫。 内侍说准备好了马车,即将送她去鸿胪寺驿馆。 江予月起身,着衣。 出了宫门。 第534章 如此胸怀 “开棺。”侍卫朗声响在鸿胪寺。 漠北使团的使节以呼延灼为首紧侧着棺材,防范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三国使者对于吴皇亲至的目的猜出了少许,但无法确认。 特别是江予妍望见落在诸位吴国大人身后的江予月,面色上的阴狠已经不再掩饰。 江予妍的眼神过于袒露,包括吴皇在内的许多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周国长公主的情绪。 江予月不在乎。 旁人也不在乎。 李瑾在乎。 李瑾握着江予妍的手,轻轻向内窝了窝,温软的手指在指缝间跳动,似乎想要摆脱又不愿意脱离,就这么放着。 江予妍外放的情绪便在这不上不下的小情绪中逐渐消融。 吴皇在郑齐的保护下向前走了几步,他回身招了招手,沈度和大理寺少卿老大人跟着走上前。 “一定要彻查此事。这件事情,两位一日之内要给朕答复。”吴皇沉声道。 呼延灼嘴角挂了点冷意,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倒是想瞧瞧吴皇能做出什么戏来。 吴皇抬眼对呼延灼说道:“朕着令宗人府与鸿胪寺,随即与贵国使团相关人员进行交接。朕在此立下誓言,将彻查漠北副使在吴国被刺杀一案,并给予漠北一个满意的交代。” 随即发生的事情,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惊愕。 堂堂吴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躬身向眼前的棺材鞠了一躬。 那一刹,在三国使者的心中产生巨大的震动。 呼延灼多日来首次心中感到慌张。 江予妍皱着眉头忍着手里的痛,李瑾的手在吴皇弓腰的那一刻,力道陡然增大,几乎是掐着她的手心。 江予妍也被当前的场景所震撼,一国之主弓腰表示道歉。 即便是惺惺作态,态度之诚恳,江予妍自认父皇是做不到的。 何况,吴国还是当今天下隐然第一的最强国度。 阮经纬身子向后连退了几步,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感动,更有些激动,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纷杂情绪交杂在一起,隐隐约约将他在周国打压下的南越屈辱,一一扫清。 他想起上午皇后对皇帝说的话:“你忘记一统天下的大业了吗!” 吴国能否一统天下,重建殷朝盛世,谁也不能笃定。 可阮经纬自己却从中理解到,为君者,更需舍生忘死、为国报效。 低头若是能换得分歧的消融,能换取事态的缓和,那弯腰一赴又有何难? 南越部落纷争数十年,朝廷政令在地方几乎寸步难行。 打破这些部落联合,或许正该有这等胸襟和胆魄。 此次出使吴国虽然未能达到既定目的,但吴皇此刻的表现,已经让阮经纬受益匪浅。 朝堂诸公面面相觑,多多少少有些不知所措。 吴皇面色肃穆,回身对在场的吴国朝臣说道:“同感悲痛,乃朝臣共民的情感。他邦之人更是吴国之贵客,待客之道,应当尊礼、从心。” 大理寺少卿大人面上显出一抹笑容:“大理寺可保明日结案。” 吴皇扭头看向呼延灼,神色沉郁:“呼延太子,朕即为吴国之主,必不会令贵国使者枉死吴地。” 呼延灼咽了咽口水,定定地看着吴皇那张显出沉稳而自信的脸,心中惊涛骇浪几乎要让自己踉跄后退。 这若是换做他呼延灼,仗着年轻,尚可以如此一做。 但积威日久,权势罩身二十多年的吴皇,还能做出这等事情。 呼延灼自叹不如。 不过这种挫败的情绪只在他心头一晃而过,瞬间一股更加强大的自信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 天下谁堪敌手,漠吴! 没有这等枭雄相争,那天下又有何趣味可言? 呼延灼深吸了一口气,出于对吴皇态度的尊重向前一步,郑重其事躬身道: “漠北谢陛下主持公道,希望公道能昭昭日月,大白天下。” 吴皇哈哈一笑,朗声道:“诸位且听朕一言,朕今日所为乃是为统一大业而为,此志,有吴承继,必不渝!” 此话一出,李瑾心中知道,周国完了。 周国上下无一人有这等豪迈。 周国后继者耽于享乐,以为凭天堑便能抵御吴国。 却不知,以这等能屈尊降贵、能屈能伸的皇帝执掌权柄,吴国未来必会远迈周国国力。 到那时,天堑变通途。 谁敌? 这是吴国实力以及吴国后继有人带来的底气。 阮经纬听了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即回到南越,迫父皇让位,大刀阔斧进行整合。 炽热的目光从他眼中射出,引得旁边李瑾看了一眼。 李瑾默默记下这个眼神,握着江予妍的手更有力了。 第535章 大戏将落幕 江予月心中震撼不比眼前在场其他人少。 吴皇所作所为,顾忌脸面的人大多不会如此选择。 这等选择,恰是一种示弱。 然而这等示弱如果由贺潮风的性子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或许贺潮风还没有成长到这种程度。 吴皇今日让她到场,也许就是要借她的声音向贺潮风传达这个理念。 为君者,即为大丈夫也。 为君者,即上不愧天地,下不愧黎民。 为君者,能屈能伸,方天地驰骋,无所畏惧。 而吴皇今日要求到场的朝臣—— 大理寺、宗人府、慎刑司。 礼部、吏部、兵部、御史台、鸿胪寺、太常寺、以及郑齐领主的内务府。 几乎囊括半个朝廷文职。 官为文章人。 官自文章起。 这些曾经国之栋梁,经过多年的官场沉浮,或许早已忘却了心中初心。 忘记了,初入官场的义愤填膺、初入官场的怼天怼地、初入官场势拔五岳掩赤城的咄咄逼人。 然而,吴皇未忘。 太妃在,不敢忘。 皇后在,不敢忘。 父皇皇兄英灵在上,不敢忘。 子嗣以为楷模在下,不敢忘。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天下需一统。 一统天下必在吴。 吴皇,从不敢忘。 他既要告诉三国使者,吴国志向远大。 也要告诉天下芸芸众生,勿要视他老迈,便欺他老无力。 这吴国, 是吴皇的! 是父皇、皇兄传承给他的。 是历数代英烈,披荆斩棘,打下的。 吴皇笑了,他凝视着呼延灼: “朕今年四十有余,身康体健。大漠茫茫,朕终有一日,由贺兰山执鞭向北,一通这四分五裂的江山!” 呼延灼朗笑道:“漠北百万部众,待陛下!” 吴皇衣袂翻飞,转身大跨步离开鸿胪寺。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对周国、南越讲。 轻蔑之意,昭然若揭。 李瑾面沉如水,侧看一眼身边的周国长公主,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这是气势上的打压。 以势压人,堂堂正正! 周国,不如。 江予妍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江予月随同离去的背影,银牙暗咬,小声道: “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李瑾闻言,苍凉一笑,放开了江予妍的手。 两人擦身相背时,江予妍听到李瑾说: “臣愿为长公主,婿。” 江予妍怔了怔,随即巨大的喜悦充溢进自己的内心。 然而内心的喜悦竟然只持续了片刻,更可怖的悲凉覆盖了喜悦。 “好。”江予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 江予月正要登上马车,郑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八皇子妃,陛下邀您与他共乘回宫。” 江予月闻言顿步,点了点头,随着郑齐上了吴皇的马车。 吴皇端坐在车厢,神色无喜无悲,一股莫名的气势在他高大的身躯中绽放。 他搓着手,突然止不住的笑。 “父皇。”江予月开声道。 吴皇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 江予月望了望整个车厢,除了皇帝身边并没有别的位置,想了想,走上前坐下。 “你以后将朕今日的话转给汐云,他手底下那个叫贺南的,是个狠角色,不过还有待磨炼,若他再聪明一些,就无需白莫风去救。”吴皇似乎不再遮掩,将接下来的打算大略与江予月说了。 最后,吴皇说道:“储君之位,朕会继续留着,汐云有胆,真能做出天下声望,这龙椅不妨就让他坐了。” 江予月连忙要跪拜在地,诚惶诚恐。 吴皇一把抓住她跪伏的动作:“朕今日诚恳的话语,以后不会再讲,你也莫要与他说。来仪楼做的很好,有你在他胜算不小,予月,你知道玉女背后的秘密嘛?” 江予月震惊之余,摇头道:“儿臣确实不知。” 吴皇沉默许久,似乎想着要不要将隐秘告知,最终他放弃: “不知道也好,好自为之;朕,也是个好父亲。” 江予月垂首点头:“父皇能培养出这般多优秀的皇子,自然是好父亲。” 吴皇嘿嘿一笑,似乎在江予月面前,他能稍微有些人间气。 “最多三天,你便能出宫。” 这话一出,江予月明白,所有的一切将在三天内定论。 巫蛊风言之所以至今未有决断,便是吴皇始终不愿出声。 既然吴皇打算亲自下场,那作为帝国的最终审判者,最高申诉人。 他一言既下。 便驷马难追。 君王一怒,血染四野。 君王赐恩,百死难报。 江予月伏拜于地。 吴皇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吴国大,天下更大。莫要局限着小小京城。予月,得玉女得天下,你要看看这天下。” 第536章 别怕,有我 皇帝的马车在大理寺前停下。 大理寺少卿老大人拄着龙头杖等在门口。 慎刑司主管沈度也在此处等候。 大门洞开。 皇帝缓步走入大理寺。 他走到四角檐前的院子。 望见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男人。 男人即便身陷大理寺多日,不减半分狂傲。 倨傲的头颅一点都不肯低下。 “汐云。” 吴皇的声音在贺潮风耳边响起。 贺潮风抬眼看去,站起身子:“参见父皇。” 吴皇笑了笑,“朕是来看看清河王的。你继续看书吧。” 吴皇的身后跟着江予月。 贺潮风多日之后再见江予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炽热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吴皇自然看到这一点,摇头笑了笑,指着江予月说道:“你们小两口,被朕分隔了许久,聊一聊。” 吴皇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意开心过。 所以这一幕看在贺潮风的眼里,竟然有些陌生。 父皇深沉有谋略的同时,性情多变,常以严厉御下的过往,与此刻如沐春风般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江予月道了谢,几乎抑制不住的快步走到贺潮风面前。 她抬起脸,看他的脸。 他低下眼,看她的眼。 这一幕看得吴皇心中一暖。 能在皇家看见爱情,总是难得的一生或许只能见到一次。 真好。 吴皇摆了摆手:“莫要在朕面前卿卿我我,回你的屋子去。” 贺潮风既然得了吴皇的指示,一点客套都没有,直接拉着江予月进了屋子。 贺北站在门外,低垂着头,不敢说也不敢看。 吴皇看着他片刻说道:“好好保护八皇子。” 吴皇说完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往清河王关押的地方去了。 贺北直到吴皇走后许久,才低声道:“是,陛下。” …… 大门紧闭。 江予月面色有些潮红,那是兴奋的神采。 她有太多话想跟贺潮风讲。 太多思念与贺潮风说。 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你还好吗?” 贺潮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听了她的话止住声。 炽热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久久地凝视着江予月的脸。 江予月的脖,江予月的肩,江予月的锁骨,江予月的身,江予月的胯,江予月的腿,江予月的脚踝,江予月的脚。 他看了许久,许久。 像是一眼万年。 然后,贺潮风哈哈大笑,一把揽住江予月,将江予月彻底拥入怀中。 那股力道之强劲,使得身体还未彻底康复的江予月连连咳嗽。 贺潮风听到江予月的咳嗽,心里登时一慌,手忙脚乱地松开自己的手臂,便要伸手拍拍江予月的背。 江予月咳地眼泪都出来了,可心底的爱意与思念浓郁的一点都容不下别的。 她一把抓住贺潮风的手臂,往前一拽。 相比她使出的力气,贺潮风的健硕完全能够反制。 然而贺潮风没有阻止,任由江予月扛着自己的手臂放在臻首之上。 她闻着贺潮风身上的气息,这气息从军营开始就缠绕在她身侧。 一路走来,她从未如此思念他。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没有如此无力过。 无论何时何地,贺潮风从来不曾出现软禁一地的时候。 贺潮风笑了起来,他只是笑,一点话都不想说。 江予月笑了起来,她只想笑,一点话都不想说。 漾满在两人空气之间的是浓浓的思念。 江予月捧起贺潮风的脸,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了上去。 贺潮风眉头一皱,推开江予月。 江予月愣了愣,哪知道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向前一步,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一把揽住她的腰肢。 她仰面朝天,贺潮风弯腰,像饿虎扑食一般狠狠地、用力地吻了下来。 软软的舌头霸道地剔开她的牙齿,像搅动苍云的游龙,在她口齿间来回游动。 不知过了多久,贺潮风终于满足的分开两唇。 然后他说了相见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是本宫的女人,怎么能由你主动吻本宫!” 江予月一时气结,翻了翻白眼,心想,真是个傲娇货! 一边想着,一边心里一疼。 正是这样的霸道,才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念的贺潮风。 往常的许多个日子,这样的霸道总是让自己羞愤不已。 可现在,她只想着他的霸道能在身边停留更久。 最好,永远都在。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泪忽然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贺潮风的大手摩挲在她的脸上,将湿的泪润在指尖。 指尖贴上他的唇。 他尝了尝。 是苦的。 他心里第一次,疼了一下。 这女人,真是…… 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柔柔地抱在怀里。 她听见他凑在耳边说了一声话: “别怕,有我。” 第537章 将军迟暮 清河王仰面贴着冰冷的墙壁。 “王爷,陛下来看您了。”大理寺当值的人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启开牢门。 清河王没有什么反应。 吴皇挥了挥手,想单独与清河王聊聊。 “陛下!”沈度刚开声,大理寺少卿的龙头杖打在他脚跟上,不快道: “咋,老夫的大理寺,不安全?” 吴皇没管外面两个大臣的争吵,矮着身子进了狭窄的牢门。 牢内稻草铺陈着,泛着一股潮湿的阴冷。 吴皇就地坐到地上。 郑齐提着两壶酒,两只烧鸡,一撇小蒜,四个大馒头。 放在吴皇面前。 “陛下,地上凉。老奴给您取个垫子。”郑齐提议道。 吴皇摇了摇头:“朕受得住,你且去外面候着去。” 牢门闭上的间隙,郑齐说道:“陛下,老奴就在旁候着,随时招呼老奴。” “知道了,老了怎么这么啰嗦。”吴皇皱了皱眉。 牢里静了许久。 吴皇自己斟了酒,一口饮下。 辛辣的烧刀子刺激得多年不曾触及到这烈度的胃部,不禁有些痉挛。 吴皇紧锁着眉,闭着嘴,等着喉间的那股子辣渐渐缓释,液体在腹中烧灼的痛感缓解,才吧嗒了一声。 “那会儿你就不能喝这劳什子的烧酒。”清河王慢慢垂下脸,脸色在火光中晦暗不明。 “还是你偷摸着带进营里的。”吴皇笑了笑。 “我好那口,喝着热烧着,像娘们在怀里扑腾。烧的很。”清河王回答道。 “你吹牛有一套,我当时被你骗进好几次花楼,被将军发现,屁股都打开了花。”吴皇露出追忆的神色。 “五年前,将军去世的时候,你没来。将军很伤心。”清河王站起身子,抖了抖身子骨,锁在他身上的锁链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来人,给清河王解锁。”吴皇脸色一变,怒喝道。 “陛下,万一清河王暴起……”外面的人不敢。 “他不会的。”吴皇摇了摇头,笃定道。 外面的人无奈启开门,走到清河王面前,从上到下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清河王武艺过人,战场上的老将,一拳可以打死一个成年人。 所以他身上的锁从脖子一直挂到脚踝。 清河王没动,看着吴皇。 吴皇微微抬着脑袋,看着清河王。 锁链拖拉着掉落在地面上。 清河王扭了扭身子。 外面一直关注的牢中情形的郑齐如临大敌。 清河王看了他一眼,脸上显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走到吴皇面前,坐到地上,拿起酒壶,灌了自己整整一胃。 “烧刀子就是得劲儿!”清河王吐出饱嗝,饱嗝里一股呛人的酒气。 “将军说老兵不死只有凋零,我当时听你讲了,我也难过。”吴皇晃了晃酒壶,里面哐啷哐啷的,他给清河王满了一杯,“再拿一坛来。” “你难过自己没了继承人,优秀的继承人,我难过,我没了老战友。”清河王平静地说道。 清河王说话很慢,眼眸清亮有沉色,黑漆漆的一点星在眼里亮着,看着一点都不疯癫。 “我……”吴皇失笑道,“今天道了不少歉,但我还是要说我很抱歉。” 清河王撕开烧鸡,烧鸡的架子上都是嫩肉,他撕了一条肉,递到吴皇跟前: “瓜蛋子,吃。” 吴皇嘴角颤了颤,“哎”了一声,接过清河王手上的鸡肉。 吴皇将鸡肉塞到嘴里,慢慢咀嚼着,越嚼越觉着嘴里泛着苦。 “吴故征讨大元帅明德王墓,我当时还不知道你是谁,觉着你志向真够狂的。”清河王撕下一块鸡屁股,慢慢嗫嚅着。 “啥也不是。没了贺明德这名字,我不会成就这个志向的。”吴皇嗓子有些沙哑,声音有些颤抖。 “我有个女儿。”清河王撕下鸡腿,递给吴皇,“你那会儿吃这个吃的凶。” “我其实更喜欢吃你吃的鸡屁股,每次看着都觉着你吃的很香很有食欲,我会全力治疗她。”吴皇接过鸡腿,一口撕下,鲜美的鸡肉缠着汁水,在嘴里味同嚼蜡。 “我放心了。”清河王点了点头,拿起另一根鸡腿,大快朵颐。 牢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到你为止。”吴皇放下酒杯,微醺的目光凝视着清河王。 “我喜欢祁连山下的风光。”清河王喉咙动了动,咽下一口鸡肉,看着他说道。 “我会在墓碑上给你提——吴故大将军清河王墓。”吴皇接着说道。 “给老将军吧,没有他,我们都死在战场上;你没去,我真的很难过。”清河王摇了摇头,又提了一嘴。 “好。我会建英雄塔,将吴国多年征战的所有将军的名字都供奉起来。”吴皇说道。 “没有兵,什么将军都不是。”清河王定定地看着吴皇。 吴皇点了点头,应下了。 吴皇站起来,清河王坐着。 吴皇打开牢门出去。 听见身后传来清河王的话:“瓜蛋子,我这辈子莽惯了,想体面些。” “清河,我会好好照顾蔷薇的。”吴皇承诺道。 背影缓缓消失在长廊。 昏黄的灯火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哑。 昏暗中,吴皇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那里有水渍。 第538章 暗地风波 贺南从昏迷中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和带着笑容的脸。 这张脸看着似曾相识。 昏迷带来的思觉缺口还在反复作用着他的脑子。 “好久不见,贺南。”白莫风挤了挤手里的湿巾,擦了擦贺南的额头。 “白将军?是你!”贺南撑着身子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白莫风一脸苦笑道:“我吃饱了撑的,拦你们?我可是救了你啊。不过剩下的人我没能救回来。” 白莫风稳住贺南的情绪,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一讲明。 贺南听完之后立即说道:“白将军,请你带我秘密回京城,我必须尽早赶回去,否则殿下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好。”白莫风对贺南一个人回去能不能力挽狂澜并无信心,不过他也不是多话的人,既然决定救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京城戒严依旧,不过白莫风作为白府的主事人,带个人进城还是轻松的。 避过身边可能的耳目之后,贺南即刻与白莫风分别,转身迅速离去。 白莫风撇了撇嘴,看了看城中来仪楼的方向,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要不要让妹妹再禁足个三五个月的。 当他回到白府的时候,早已等候在书房的情报人员将他不在京城时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 白莫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笑了一声:“挺有意思的,皇帝亲自下场,那帮人得慌了,这贺潮风倒是稳坐钓鱼台,厉害啊!” 旁边的人知道白莫风离开京城做了什么,不禁问道:“要不要告知八皇子的人?” “告诉他有个什么用,他从来都记不得别人的好,让他自己处理去,查出是哪边的人了嘛?”白莫风问道。 “雾影楼,贺朝辉嫌疑最大,不过他的势力并没有扩展到这种程度。”旁边的人回应道。 “今天应该整日都会有好戏可以看。”白莫风笑着说道。 …… 暗部。 喜鹊见到了贺南,欣喜万分。 “雾影楼在京城的据点在哪里?立即清了它。” “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小乙之前探查呼延灼与贺朝华之间的情报,被呼延灼打伤;其他人部分守护着八皇子府,部分在来仪楼防止捣乱的,贺北在大理寺跟着殿下,暗部能动用的人手,不足三十人。”喜鹊说道。 贺南思索片刻,“雾影楼以杀手为主。在这里坐镇的人必然强大,要快准狠,动用烙炮。” “烙炮的动静太大了,一旦被人追到线索,殿下就有危险了。”喜鹊显然知道烙炮的真实威力,反对道。 贺南吐了口气,将白莫风告诉他的情报和喜鹊说了。 喜鹊与贺南商定,不到最危急的时候,不能动用烙炮。 贺南答应下来,两人分头行动,争取在半个时辰内集合人员,将雾影楼在京城的据点一网打尽。 …… 今日风和日丽。 洪里的庄子趁着天色好,庄里的农民和仆役们纷纷将需要晾晒的东西安置到院子里。 洪里已经在京城待了六个年头。 招募了一批无地的农民,兼并了不少农民的土地,成了京城附近每年收入不错的土财主。 洪里这两年遇到了两次好事。 一次是江南的水灾,一次便是来仪楼被烧。 难民的增加,让他这样的急需要更多劳动力的土财主,有了合适的人口来源。 洪里叼着一根烟杆子,在自己的田头晃荡着。 大冬天的,田里自然没什么东西。 路上也没见几个人。 偶尔遇到的也都是一声声的问好: “洪爷,出来遛弯儿哪。” “洪爷,有空来我们家玩玩,娘们初冬做了腊肉,可馋人了。” 每个人的问候,洪里都会应和,有兴趣了还会攀谈几句。 这些人都是庄子里的人,都得靠租他的田过日子。 他慢慢走着,眼见着这太阳走到了中天,照在身上有些热乎劲儿。 他走得也越来越偏,距离主道越来越远。 洪里肩膀忽然被人一拉,他哎唷了一声,反手把那人的手打开:“毛躁个什么劲儿,那几个人呢?” “都在里头呢。”小伙子看着很精神。 “那些人都走了?”洪里朝里头看了一眼。 里面黑洞洞的,谁也看不分明。 他抽了抽烟,心想这些人总是神出鬼没的也是个隐患。 反正这些年在他们的帮助下,自己也薄有资产,出门在外也是一声“洪爷”了。 他想着等这个春天来了,就跟这些人把关系断了。 他平日里去城里听茶楼说书的讲那些江湖故事,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人愿意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换句话说,已经给这帮人做了五年秘密据点的这处地儿,也该换个场所了。 “你小心点,啥都别给他们吃,让他们没声儿。”洪里说道。 “哎,知……” 咻的声音比小伙子的声音更快的到了洪里耳朵里。 一蓬血在他眼前呲了出来。 第539章 刺杀来了 屋子里的人蒙着面,一声不吭全死在了里头。 洪里和小伙子的尸体也被推了进去。 一把火烧了起来。 来人迅速撤离。 不多久,火势冲天,洪里庄子里的仆役们找不到老爷,一路打听才知道老爷似乎就是往大火燃烧的地方去的。 不多久,附近巡逻的差役过来。 在众乡亲的帮助下,将火势扑灭。 火灭的快,但里面的人都死了。 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被刀子割喉而死。 村子里哭天抢地的人多了起来。 洪里是个好财主。 租子收的也就五五开。比别的七三开厚道多了。 逢年过节也会差了仆役到各家送些吃食。 反正农民的想法很朴实,洪老爷死了,得报官。 大老爷一定能找到杀死洪老爷的人。 于是案子在几十个农民用叉子虎视眈眈之下,那几个巡逻的差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报到了京兆尹衙门的案台上。 死了七个人,五个当兵。 一个小伙,一个土财主。 这组合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依照吴国的律法,死五人以上就得报大理寺。 于是这个案子以京兆尹想要保住官帽的急迫性情,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里,吴皇从清河王待的地方走了出来,坐在院子里贺潮风常坐的椅子上,休息着平复心中的伤感情绪。 大理寺少卿大人的龙头杖在安静的大理寺里听着甚为有节奏。 笃笃笃声一点点凑到吴皇身前。 吴皇看着他,他看着吴皇。 大理寺少卿大人将手里的墨迹未干的案卷放在吴皇手边: “从兵部那边找到了这几个人的牌子,和画像。都是八皇子的手下。死在了一个庄子里。蒙眼割喉而死。” 吴皇呼出一口气,向郑齐说道:“去,让贺北过来。” 贺北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一些同袍的时候,是在大理寺的案卷上。 他们都死了。 唯一庆幸的是,贺南不在上面。 不幸的是,皇帝知道了他们私自离开边境。 虽然皇帝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今早的大朝会就有人告诉了他,贺潮风手底下在边境当差的兵,擅离职守。 “洪里和这个小伙子,就交给京兆尹府办,这五个人,兵部会在明天办这事儿,你今天最好能找到贺南。朕需要活着的他。” 当贺北敲开贺潮风的门,面对一脸不善的贺潮风,贺北将贺南一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潮风对贺北说道:“立即找这里的桩子,把消息传到暗部那边。贺南脱困一定会寻暗部,以他的性子,一旦发现我可能会遇到危险,是会铤而走险的。” 贺北很想跟主子辩解一下兄长并不是个莽撞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主子的性子,于是他寻到了每天为他们送饭的大理寺小吏。 这是他们暗部放在大理寺的桩子。 消息飞到了暗部所在地。 暗部除了留守的人,其他人已经全部跟着喜鹊和贺南出去了。 暗部留守的人知道情况紧急,立即朝着城东飞奔而去。 暗部的情报显示,雾影楼在京城的据点就在城东。 八皇子府的管家曾经在城东停留过。 便是这点线索,让暗部在鱼龙混杂的城东摸索到了雾影楼或者说许多跑江湖门派的据点。 …… 城东有一间裁缝铺子。 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师傅有好几个,都是朴实善良有德行的人。 铺子里的师傅手艺相当好。 缝的针脚既细密又隐蔽。 不管什么成色和料子的衣衫裤袜,打他们手里一过,就像新衣似的。 附近的人都是穷苦人,他们付不起多少钱。 穷苦的人卖力气的活做的多,家里的婆娘修补的衣料时不时会不那么耐久。 于是一年四季、风霜雨露、三伏寒冬,铺子里的顾客没断过。 裁缝铺子的门便是宵禁也常会点着一盏灯,一些下了夜的人会来缝补。 然而,今天裁缝铺子大门紧锁,半点动静儿都没有。 点着的灯笼也耗尽了蜡烛,没了光。 这让打算补衣服的人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没人往里面看一眼。 如果他们看了,他们会发现裁缝铺子里已经人走楼空。 当贺南带着暗部的人来到裁缝铺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心中暗道不好。 迅速转身,带着人马朝着大理寺奔去。 雾影楼只有一种情况才会放弃据点。 不是被发现,而是任务即将完成。 …… 大理寺的门总是开着的。 因为许多人都要进来。 大理寺的人也是混杂的。 虽然今天皇帝陛下在大理寺,所以来的人会受到盘查。 不过皇帝穿的便装,又在院子里。 院子里是大理寺内部人才能去的。 几个报案的人想要寻个茅坑,大理寺外部的茅坑都被人占了。 门房看着他们痛苦的急需如厕的表情,心里似乎想起了自己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带着他们进了内院。 内院有茅厕。 内院囚着八皇子贺潮风、关着清河王。 现在,还有皇帝。 第540章 死士 门房将几个人领到内院茅厕前,然后像自己候着大门一样等在茅厕前。 他等了有一会儿。 里面有扑腾扑腾的落坑声。 茅厕里散出很浓的臭味。 门房不禁捂住了鼻子。 他觉得也许这些人的肚子的确不爽利。 他又等了好久。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臭味儿似乎不大对劲儿。 门房走近茅房前,掀起门帘往里面瞧了瞧。 茅坑上空无一人。 他先是有些疑惑,往旁边的几个茅坑一个个的看过去。 然后他发出了惊叫声。 他看到其中一间茅房里死了一个同僚。 同僚半落着裤,半个身子塞在茅坑里头。 当他的叫声穿透茅房朝着内院穿去的时候。 大理寺的门口站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一出现在门前,就受到了大理寺当班兵士的注意。 他们身上各有各的气儿,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悲戚。 带着一身的煞气。 一名兵士喊道:“你们是谁?” 这几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从袖口里纷纷抽出袖子刀,几个蹿步,便欺到兵士面前。 兵士们反应足够迅速,立即拔刀相争。 袖子刀很细,很袖珍。 往常用在许多商旅雇佣的镖局镖师身上。 对敌的时候,又快又隐蔽。 平日的时候,割肉切菜也是一把好家伙。 正打算进门的老百姓一个个四散逃开。 就在逃窜的当口,有人忽然转身,从衣褂中抽出刀。 一个箭步从背后给了兵士一刀。 又横劈向另外一个兵士一刀。 两刀透底,血溅当场。 接着又是一群人在街侧出现,脸上裹着布。 他们走进去一脚踢开枉死的两个兵士,然后向大理寺的内院里面走。 大理寺的兵士有一些,但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这些人招子狠毒、各种阴损都在里面。 惨叫声在外院响起。 内院里的皇帝听到声音,立即明白有人在强闯大理寺。 “郑齐。”皇帝唤道。 郑齐不说话,佝偻了很久的身子慢慢支了起来。 支起身子的郑齐看着比少卿老大人要高一些。 沈度急忙说道:“陛下躲一躲吧。” “郑齐能解决他们。”皇帝不急不慌。 郑齐走到外院和内院之间的门口。 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他们各自都没有多话。 扬手之间便对上了招。 三个人做尖刺、两个人做策应、两个人伺机寻觅空隙。 郑齐面上一点慌乱都没有。 吐拳、劈掌、扫腿、横格…… 一套下来,尖刺们的肩膀被卸了。 策应的腿废了。 寻觅空隙的人连门都没摸到,就被郑齐一个踮脚甩腿,扫开了。 沈度头次看见这位大内太监总管的武功。 难怪皇帝只带着他一个人出宫。 “陛下,宵小伏首。”郑齐额头一丝汗都没有,轻轻松松地站在皇帝面前,汇报道。 “嗯。”吴皇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忽然间,一个不知何时躲开了郑齐和其他人关注的刺客从侧后方猛然发力。 刀尖闪着冰冷的光芒,向皇帝刺来。 郑齐一个箭步,飞身上前。 皇帝打了个呵欠,眼睛里的光映在刺客眼中。 看着一点都不在乎刀尖就要捅破皇帝的胸口。 要么皇帝是傻子反应太慢。 吴皇是个傻子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会这么想。 所以刺客心中产生了一丝惧意和危险。 皇帝笑了起来,淡然的伸出自己的手。 卡住了刀。 刀用力想要顺着他的虎口往皇帝的脖子刺进去。 刀子只是抖动,一寸都探不进去。 皇帝摇了摇头:“朕当过兵、跑过江湖,虽然都没什么出息,不过是能自卫的。” 话音落,只听咔咔咔几声,刀碎裂在地上。 刺客惊恐,想要后退。 郑齐赶上,沈度递刀子,少卿老大人扔出龙头杖砸到刺客身上。 刺客倒地,郑齐赶不及,便看见刺客嘴里毒囊破裂,痛苦的表情伴着吐出的白沫宣告他的死亡。 “今天你们看见的不许说出口。”吴皇站起身子,冷冷地看着沈度、大理寺少卿大人以及其他不多的几个人。 “遵陛下旨意。” 吴皇在刺客身上扫了扫,回头望向清河王待的牢房深处,叹了口气。 “少卿老大人不用找早上给你送钱的是谁了,就是这些人。”郑齐细看了片刻说道。 “都是清河王封地上的人,带着印子呢。”沈度也跟着看了一下。 沈度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向吴皇问道:“陛下要不要追查?” 吴皇看了他一眼:“不用,清河王已死,树倒猢狲散。” 沈度默想了一会儿应了。 第541章 还不够 大理寺少卿老大人的心情不好,表情也很糟糕。 他转身对皇帝说道:“陛下故意来这里的?” “老大人了然。”皇帝坦然承认。 大理寺少卿大人看着皇帝,皇帝看着他。 老大人忽然叹了口气:“朝堂诸公都不是傻子。可他们还是错估了陛下。” “不怪他们。是朕的犹豫让他们以为有机会。朕现在有了决定,就不会让一些人将出格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只是叨扰了老大人的地儿。” “万一失策呢?”老大人问道。 “吴国会有一位更加不符合他们想法的君主。”皇帝的话不言自明。 老大人默默看向内院中站着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边站着姑娘。 “陛下,好算计,苦了我大理寺啊。” “会有体恤,会有英雄塔。”皇帝淡淡地说道。 大理寺少卿大人摇了摇头,意兴阑珊道: “陛下一直希望老臣乞骸骨,老臣明日便上表致仕还乡。” 尸体散发的血腥味刚好掩盖了臭味儿。 臭味儿附着在门房的喊叫声里,传递到贺潮风的耳朵里。 四道黑影突兀地在贺潮风四周出现。 他们的影子细长,平实的面目带着漠然的表情。 贺潮风横跨一步,甩手将背后惊讶地江予月撇到一边。 手上动作不停,右臂重重的击打在刺客的胸口。 刺客的手里洒出一闪而逝的光。 带着冷意和细细的尖锐。 数十根银针扑面而来。 贺潮风冷笑一声,手底下一个翻转,眼眸深处一抹炽烈闪过。 几乎发生在同时,贺北的刀已经抵到了一名刺客的身前。 刺客身子像扭曲的麻花一般,愣是避过了贺北的刀。 刀剑无眼,刺客却像是全身都长满了眼睛一般。 刺客互相望了一眼,眼中迸发出死志,知道刺杀难以称心。 不远处还有皇帝、太监总管虎视眈眈。 然而,刺客并没有就此打住,他们放弃一击必杀的理念。 仗着自身如鬼魅一般的速度,不断地向贺潮风身上各个命门招呼。 贺潮风眼神凛冽,手中招式不断,几个变化,觑着其中一个刺客没能及时逃过贺北的刀风带来的招式用老,他探手如电,迅疾精准的钳住刺客的臂膀。 随后一声断喝,手上加力,蓬勃的力道将瘦弱的刺客始终牵在手心。 刺客想要跃起,被贺潮风大力压下。 几次过后,其他几个刺客竟然无法窥到空子。 其中一名刺客眼神射出骇人的杀意和狠绝,趁着贺潮风将手里的刺客牵到面前的时候,这个刺客一掌拍在了同伴的胸口。 贺潮风觉得不对,他心如电转,侧身护住了胸前。 这一巴掌竟然是江湖里的隔山打牛! 贺潮风被隔山打牛累积的力道推退一步。 趁着他退后,其中一名刺客立即变了方向,避过贺北的刀,一个挨身而入,贴紧贺北怀中,脚下一变,哧溜着冲向了贺潮风。 贺潮风冷笑,冷冽的脸上写满了嘲讽,有些人啊,就是这般不自量力。 他不退反进,一道白练如雷霆而起,眨眼间白练消失,在他身前的刺客捂住了喉咙,一脸不可思议的倒地。 周围刺客顿时惊得亡魂皆冒,其中一人向着江予月而去。 “咻”地声音从外院疾射而出。 一根箭矢穿过刺客心口。 刺客瞬间觉得自己身体力道使不出,差之毫厘便能触碰到对面的江予月。 然而就是这毫厘之间,他身子一软,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望向贺潮风的脸。 扑地倒地不起。 “咻咻咻”三声,箭根根入骨,将另外三个刺客当场射杀。 贺北收刀,望向外院和内院的门扉处。 大汗淋漓的贺南喘着粗气举着弓,望着他们。 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让郑齐出手。 刺客从始至终专注于贺潮风的命,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尸体被堆到院子中央。 贺潮风面上充斥着杀意。 吴皇淡淡然地看着他:“你做的很好。可以抵御刺杀。” 接着吴皇又说了一句:“一个帝王自我保护的最佳方式,自身才是最为强大,外力不可持续,这点你做的很好。” 在场的人纷纷低头。 吴皇说道:“郑齐,明日朝会。” 接着吴皇走到贺潮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不够。” 贺潮风点了点头:“的确不够。” 吴皇叹了口气:“到此为止吧。还不到时候。” 江予月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似乎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血腥气在大理寺里很快被清水洗净。 一辆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马车行驶在路上,朝着宫里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上午刚刚经历了大朝会的官员接到了明日继续大朝会的通知。 …… 三皇子府。 三皇子贺潮辉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他的脸色渐渐狰狞,气急败坏地追问道:“本王若是说出去,她也甭想好!” 对面站着的一位头戴兜帽的人,那人说: “活着还是死去,就在殿下明天的决断里。活着,还有机会。死了,也能无声无息。” 贺潮辉心中一寒。 中午的意气风发,仅仅一个下午,便尽数坍塌。 他握紧了拳头。 拳头越来越有力,然后颓然的松开。 有些事,他不敢做。 第542章 做最锋利的刀 滚轮始终不停的马车沿着宽阔的大道,一路行进宫门,行在宫殿广场上,行在前殿后殿之间。 马车在“吁”的一声中停在了养心殿前。 郑齐跳下马车,在周边侍卫中挑了知根知底的,招到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侍卫听了转身便走,将周边的其余侍卫全部带走。 等殿前再没有碍眼的人,郑齐才走到车厢前:“陛下,耳目们都歇了。” 车厢内传来低声的嗯字。 随即车厢门从内而外打开。 露出一双仕女靴,脚踝被裤裹着白色的布,衬着脚即小又巧。 脚跳到地面,踩了踩,然后转身抬起手想搀扶出里面的人。 一双宽阔有力的手掌啪一声摔在她手上,一道不耐烦地声音从里面道了出来:“本宫有手有脚,等着父皇。” 大号的马靴踏在宫廷的广场上,阳光侧入,映出微微仰着的脸面冷厉硬朗。 “嗯,予月甭听这小子的,以后朕给你做主。”吴皇笑眯眯地在江予月的搀扶下落了地。 郑齐赶紧上前换了手,吴皇看了一眼伸着懒腰吐出一口气的贺潮风:“今晚搁养心殿住着。” 吴皇顿了顿又说道:“你打地铺。” 贺潮风点着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吴皇。 吴皇摸了摸鼻子,夸张的张了张嘴打了个喷嚏。 “地龙给陛下准备好了,陛下咱进屋吧,别冻着。” 吴皇嗯嗯的点着头,由郑齐搀着进了殿里。 “父皇今天很开心啊。”江予月望着进去的吴皇背影,对贺潮风说道。 贺潮风冷哼了一声,“清河王死了,还能留下一帮死心眼前来送死的家伙,他当然高兴。” “好啦,陛下也说了,会给你好处的。别生气啦。”江予月踮起脚尖,在贺潮风脸上亲了一下,“那给你个小奖励。” 贺潮风偏了偏脸,向着江予月那侧努了努。 “唔?干嘛?”江予月困惑道。 贺潮风“咳”了一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这边也要亲。” 江予月忍俊不禁,掩嘴笑了一会儿。 眼瞅着贺潮风的脸色快要沉下来,赶紧掂了脚亲了上去。 “啊”她一声惊呼,“快放我下来。” 贺潮风一把环住她的腰身,顺着腰线向上而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今晚跟我一块儿在养心殿打地铺吧。”贺潮风热乎的暖吹在江予月的耳畔。 江予月缩了缩脑袋,打了贺潮风一下,立即收了手,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贺潮风的神情。 贺潮风撇了撇嘴:“我就这么可怕,动不动就打你不成?” 江予月向上撇了撇眼眸:“你掐我。” 这话让两人都想起在军营初次见面时候的情形。 一时间初春的料峭,竟然在他们身周盎然起来。 “我身子还没好,殿下莫要再折腾我了。”江予月红着脸撇过了脑袋。 贺潮风笑了笑,两人又温存了片刻,身侧传来咳嗽声。 江予月立即就想从贺潮风的身上跳下来。 贺潮风可不管那人使劲儿的咳嗽,把江予月的腰肢抱得更紧了。 郑齐无奈地说道:“八皇子妃身子骨还没好,殿下莫要让她受冻。” 贺潮风这才放开手说道:“你回母妃那边吧。” 郑齐适时说道:“老奴送八皇子妃回去。” 贺潮风点了点头,捧着江予月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去吧。” 江予月又张开手抱着贺潮风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由郑齐陪着去往宜贵妃处。 …… 养心殿里的地龙将屋子烧地暖烘烘的。 贺潮风站在吴皇跟前,陪着他一起看一副巨大的地图。 地图不仅标识着吴国、周国、南越、漠北各据点的图示,每个图示还用小楷写着一些姓氏字样。 “兄长当年收集到的情报,想不到今日还能用。”贺潮风望着这副山川形势图,不禁慨叹道。 吴皇点了点头:“这也是承继殷朝当年的天下混元图,这次巫蛊风言,拔了这个点。”他的手指,移到一个地点。 那个点的周边写着:“清河。” “打击了这几个点。”吴皇的手指在京城、南疆处点了几下。 “你的人挫败了这个门派。”吴皇的手又指向另外一层细行,那里写着各种派别。 “我是觉着不够的。” “朕觉着已经很好了。接下来,朕会降你的爵位,然后以知军的身份调到南疆。南疆统帅李漆匠已经有五年没有入朝述职,朕要斩断他的手。”吴皇语气肃杀。 “朕立下大志,要在十年内扫平天下。你是朕的儿子,也是朕手里最锋利的刀,砍下去,要刀刀见血。”吴皇说道。 第543章 斩断线索 “你应该给宫里好好上这一课。”贺潮风瞥了一眼吴皇的脸。 吴皇摇了摇头:“朕与你各有分工。” 父子二人在养心殿中商议到深夜,正要入睡的时候,郑齐小跑着进了门:“启禀陛下,京兆尹紧急求见。” 由于皇帝的亲自出手,以及隐约流传贺潮风已经离开了大理寺。 有些人终究还是不敢逼人太甚。 于是这个夜里,东市烧了两间铺子,铺子里有许多的花,花里有具花农的尸体,尸体不成模样,失去了辨别的特征。 清河王府昏迷未醒的二皇子侧妃--王蔷薇,被人掳走不知所踪。 清河王府大片的蛊毒花被烧掉。 清河王府死了几个仆人,每个仆人的身上都写着他们的名讳、替清河王做过的事情。 京兆尹查了之后,发现这些都是曾经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不顾王法的地痞流氓,每个都在衙门里累着一堆的案卷。 好在下手的人有些分寸,火只烧了铺子,连铺子周边居住的人都没感受到热意。 若不是二皇子正妃想知道王蔷薇是不是死了,派了小厮到清河王府看一眼,也许蛊毒花的消失都不会有人知道。 “线索断了,事儿也就抓不到证据了。”贺潮风接过吴皇手上的案宗,看了看跪在前面的京兆尹。 京兆尹身子打着摆子,他万万没想到进宫里汇报个事情,居然会遇到待在养心殿里的八皇子。 这明摆着表明了皇帝的真实态度。 要不是自己从来不站队,只知道要效忠皇帝,现在拍是连命都没了。 “辛苦大人了。回去吧。明儿还得大朝会呢。”郑齐得了皇帝的眼色,领着京兆尹出了门。 “该听的听了,不该听不该见的给忘了,听明白了?”郑齐说道。 “郑公公说的是,说的是。”京兆尹擦了擦额头并没有的汗水,小跑着出了宫门。 “断了也好,还需要他们引出下一波。”吴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嗯。我会派人继续盯着这几家,贺南说了,有些人围追堵截不像是例行公事,有点斩草除根的意思。”贺潮风在大理寺里与贺南简单的聊了几句。 “一点点的往外撇,将毒撇完了,事儿就该办了,江予月你打算怎么办?”吴皇忽然问道。 “她是儿臣的正妃。”贺潮风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身上的毒没能解开,你此次去南疆,带她一同去,朕会着人看看董家会做什么,放心,你母妃朕自然不会去问的。”吴皇看出贺潮风的想法,解释道。 “董家将来如何,儿臣任由父皇处置。”贺潮风说道。 “好了,睡吧。”吴皇有些疲累,挥了挥手。 …… 天色亮开,各个府门前大多换了车驾。 车驾朴实无华,不少都有十好几年的日头。 车轱辘动起来,发出吱咯吱咯的声音。 贺朝辉坐在车驾里唉声叹气。 到了宫门前,他望见了贺朝华。 这次换成贺朝华笑眯眯地迎上前来:“三弟来啦。” 贺朝华啧啧了嘴:“哎呀,你看风水轮流转,今儿就轮到你了。” “什么轮到我!本宫做什么了?兄长莫要诬赖我。”贺朝辉甩着脸快步走进人潮中。 贺朝华望着他的背影,拧了拧自己的嘴角:“切,老八都进宫了,还不知道父皇的想法?” 齐正妃派小厮探望王蔷薇这事儿,是他许的。 他倒是没想在里面做点什么,反正当有人连夜上门,告诉他八皇子离开了大理寺住进了宫,他就知道有些事情还是斗不过皇帝和老八。 储君之位自然还是要争的。 一天没定,就一天有机会。 想了一会儿,今后少一个对手,又恢复到他与八皇子双雄对决的额场景,他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 可一想到最近自己弄出去不少钱,每一笔都是为了王蔷薇,每一笔都赔给了老八,他心里又有些不开心。 带着这样纠结的心思他汇进人潮,进了宫,踏上了大殿。 殿前广场上站着一批人。 这批人已经被摘去了官帽。 官帽堆在一个手持龙头杖老头的脚跟子底下。 老头子蒙皇帝恩赐,在大殿上有个座。 贺朝华一眼便看到站在这些人最前列的庄元亮。 曾经的御史大人。 庄元亮老了很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颇为凄惨。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离他们御史台一帮人待的地方有些远,只能听见声儿,看不见具体的情形。 还是大理寺老大人心好,派人过来讲明了事儿。 那人刚走没多久,就听见御史台待的囚房里,拳声隆隆作响。 第544章 落幕 宜贵妃直到深夜才回到宫里。 睡下没多久,便将江予月叫醒。 “汐云来了。陛下撤了你待宫里的命令,你可以与汐云一起回家了。” “母妃。”江予月收拾好东西,带着白芷、花苑、玉儿,走到宜贵妃跟前,跪拜在地。 宜贵妃笑容平和:“好好将养身子。争取让本宫抱上孙子。” 江予月羞涩着脸,点了点头应道:“一定。” 贺潮风陪在宜贵妃身侧说道:“母妃且放心,本宫必定一次抱俩。” 宜贵妃斜睨了儿子一眼:“一个就够了,身子不好。别为了孩子折了夫人。” “明白。”贺潮风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宜贵妃知道他此刻的心早就回到了八皇子府,只想着和自己的正妃好好的温存一段时间。 不由得笑道:“行了,别陪在我这老太婆跟前了,都回去吧。” …… 坤宁宫。 贺潮风原本不打算来此处,是宜贵妃和江予月劝着让他前来告别。 毕竟后宫之地,以皇后为尊。 宜贵妃并没有吐露昨天一天到底在皇后处做了什么,只是说:“一应事宜从前事,” 江予月原以为皇后又会以祈福的名义婉拒他们的告别。 哪知道他们这次居然受到了皇后的召见。 皇后看着眼前的这对璧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石赏玩赐下,好生勉励了他们一番,更对江予月的身子进行了妥善的保养建议。 这番作为,甚至让江予月怀疑之前对皇后的认知是不是错了。 两人出了坤宁宫,贺潮风看出刚才江予月的疑惑,解释道: “贺朝辉明天会被晋升为王,五天内出京,之后除非奉诏,否则不许离开封地、不许入京。等于软禁在封地,翻不起风浪了。” “刺杀我的人是这位派的?”江予月想起甩了王蔷薇一巴掌之后,她曾经被人刺杀一回。 贺潮风点了点头:“父皇早就知道是老三动的手,说来,老三这结局很好了,父皇没刮了他的皮,已经是给皇后面子了。” 他停了停话头,又说道:“如果有朝一日本宫也有父皇那般强大的情报网,这次就不会出现这事儿,敢在本宫的后院里闹腾!” 两人来到养心殿,殿里站着老三贺朝辉。 他哭哭啼啼的,泪水流的满脸都是,跪在皇帝面前拼命哀求。 “朕给你体面,你莫要得寸进尺。”吴皇斜眼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生了不该有的野心,却没有那个能力,越看越觉得气愤,拿起御案上的御笔狠狠地摔在了贺朝辉的脸上。 “给人当枪,你也不想想你这脑袋,做得到翻盘嘛?朕看走了眼,还以为你能有所作为,以后这储君之位就与你无关了,好好待在封地,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吴皇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贺朝辉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跪在地上恳切道: “父皇,孩儿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保重身体,要是想念孩儿了,召来孩儿必快马加鞭回来看您。” 咚咚咚三个脑袋杵完,贺朝辉站起身子,回身望见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随即哭丧着脸离开养心殿。 吴皇眼里泛着红,仰着脸看着天花板。 他对三皇子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期待,也觉得这个一直标榜自己要做闲散皇子的老三,像极了当年只想做兄长羽翼下被保护的自己。 所以当他从皇后那边知道所有的安排的时候,他怨恨了皇后一会儿,又觉得怨不得。 若老三果真想做一个王爷,那皇后无论用储君之位来诱惑他,他都不会上当的。 人啊,一旦有了野心,自然就会认不清自己。 “汐云,事儿没定之前,太子的位子你坐不得,立更多而功勋,文安邦、武定国,让吴国上下都对你没有话讲,你也就能坐稳朕留给你的江山了,回去吧。等圣旨吧。”吴皇说完便背着手走进了帘帐内。 他的背影有些萧索,与昨日的意气风发大不一样。 …… 贺潮风搀着江予月上了马车。 江予月说道:“你应该安慰父皇一番的。” 贺潮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我安慰?你觉得本宫做的出来?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皇家无亲情,本宫也不过是父皇手里的一把刀,走多远,杀多了谁,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江予月沉默了半晌:“有朝一日,你登上……” “你回去听圣旨就知道了。”贺潮风摆了摆手,止了她的话头。 江予月不禁有些好奇,等在八皇子府的圣旨到底是什么? 第545章 回府 董芙婉觉得日头终于晴了。 世界总算恢复了正常。 早朝刚过没多久,便有宫里的人过来传话,八皇子今日回府。 董芙婉满心里都是欢喜。 她让宝琴挑出压箱底的衣服,穿在身上,又是描眉、又是抹香膏。 愣是准备了一个时辰,才出了院子,到了门前等候。 门前的慎刑司人员早就接了皇命,全数离开。 虽然他们这些天并没有对八皇子府做什么,只是在府门前守着,许出不许进。 但任谁被压抑了自由,困在一个地方,都会觉着不爽利。 哪怕没有人守着的时候,她们也是每天都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董芙婉满脑子有许多话想跟殿下说一说。 比如自己如何在府中没人的时候主持府中一应事宜、如何赈灾等等,一肚子的话等着。 她领着府中各色人等,在门前翘首以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早在两条道之外等候的小厮喘着气跑了回来: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殿下可算回来了。我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众人多日的胆颤心惊,没有主心骨的担忧,在马车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哭泣声乱糟糟的响在董芙婉耳朵里。 董芙婉不禁气结,回身责备道:“要哭,回去哭去。谁敢在殿下面前掉眼泪,小心自己的皮。” 一众仆人这些日子都在董芙婉的管制之下,多少重新领略了她的手段,一个个立即整理好容妆,压着心里的激动。 马车到了门前,贺北从随侍的马上跳下来。 贺北打开车厢门。 车厢内首先跃出的是一双绣花儿底的鞋。 董芙婉望见那道影子,心中火热登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些日子守在府里,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位正妃在宫里待着。 眼看着贺潮风跟在江予月后面下了马车,董芙婉心里更是感到拔凉拔凉的。 “都在门前做什么?还不回去!”贺潮风瞧见眼前这一幕,喝道。 “殿下,我们是想着第一眼便能见着您。”董芙婉压住心中的失落,赶紧上前说道。 她伸过来的手,被贺潮风冷冷的眼神盯着,愣是给缩了回去。 江予月在旁边反而说道:“董姐姐也是想念殿下许久,殿下且饶过他们吧。” 贺潮风面对江予月开口,脸上霜意消融,点了点头道:“看在娘娘的面子,以后不许这样,成何体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众人看过了贺潮风,见这位殿下依旧如过去一般威严,心中不知为何全放下了一颗心。 世界果然又恢复到了正常节奏。 董芙婉在旁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贺潮风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皱着眉说道:“在门口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待会儿皇后赏赐给府里的东西,你还要盘点入库。” 顿了顿,他看了看董芙婉,难得地说了一句:“本宫听予月讲了,你这次做的不错。” 贺潮风说完很自然的牵起江予月的手,往主院方向走去。 董芙婉咬着牙,却也无可奈何。 她也是聪慧的人,江予月前次以一个老嬷嬷带话的工夫,就让自己知道这个府里的所有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况董芙婉最终还是照着江予月的指示做了赈灾的事儿。 不管从哪个角度,她目前都算是处于下风。 这会儿身后传来车轮的声音,一个宫里的小厮问道: “这皇后赏赐的物件儿,你们府里都谁主事,拿个准话,我好回宫去。” 董芙婉吐了一口气,如今府里没有了管家,她这个侧妃倒是成了管家婆。 收拾好心情,心想或许殿下等事儿忙完了,会想起自己,跟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呢。 虽然不怎么抱希望,不过万一呢? 带着这样的心态,董芙婉嘴上含着笑应道: “小公公,从这儿进,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 “你这样对董芙婉,董芙婉心里不会好受的,你总该安慰她一下,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放开手啦。”江予月一时也是拿眼前这个人没办法。 一进了主院,贺潮风就让贺北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 贺潮风嘴上带着讶异的笑:“你倒是关心起她来了?要不要本宫提她为正妃?” “你别动手动脚的……唔……”还没说完,江予月的嘴已经被热烈的吻封上了。 吻带着他强烈的气息,狠狠的用力的吻下来。 像是要将自己融化在他的吻中一般。 有些疼,有些痛。 可是江予月觉得,这吻真好。 安心。 …… 便在这炽热的热情似火的时候,八皇子府门前领着圣旨的公公整了整形妆,向府里主院走来。 第546章 打一棒子给个枣 “贺潮风身为皇子,却自建来仪楼与民争利,日进斗金却不思防火防盗,以至天不假颜,狂风四作而燃野火,使来仪楼及周边房舍一应俱毁,死伤众多,堪为历年京城第一灾事。” 跪拜在地的八皇子府一众,心中困惑不已。 满京城都知道这来仪楼被烧是清河王所为,这圣上口谕里半点不提,反而给八皇子府扣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可谓咄咄怪事。 江予月和董芙婉看向跪在最前端的贺潮风,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激动情绪。 “值此三国使团进京之际,原当布威天下,彰大国威严,来仪楼一事,让我泱泱大吴,贻笑天下,诸国使者心生蔑意,有损朝廷威严,贺潮风你难辞其咎!” 先是治安罪,此刻又扣上损害吴国国威的帽子,八皇子府一众人等几乎忍不住要暗骂一句皇帝不做人了。 江予月早前便听了贺潮风明里暗里的话,显然,这份圣旨他早就知晓其内容,看来这两父子又憋着什么坏心思,她心有所悟,面色却是装出惊惶。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心思就越重,江予月算是见识了,也是学到了。宣读口谕的太监的声音响彻了八皇子府。 “恃宠而骄、与民夺利、有损我大吴威严,数罪并罚,着令即刻褫夺贺潮风皇子爵位,并剥夺北军统帅一职,即日起,转任西南参军,三日内务必赴任。” 这一段从公公口中道出,终于引来了府中众人的一阵低呼。 八皇子之所以能超然于朝廷之外,便在于他手握军权,更有军功在身。 一旦没了军权,那岂不是和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类似,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了? 而且按照这意思,还得贬黜京城,去往西南瘴地。 “罚没八皇子府十万银,一应香膏店铺全数充公,其收益入赈灾专款,供应来仪楼火灾后续赈灾、安抚、安置等一应事宜。” 董芙婉身子一软,几乎想要哭天喊地一番,这份圣旨等于夺去了八皇子府大半的家财。 这是抄家啊! 然而圣旨还未结束。 “念八皇子贺潮风过往功勋,罚俸半年,裁撤护卫队二十人,其余一应事项依此例渐次执行。念八皇子妃江予月救应及时、八皇子侧妃董芙婉赈灾有力,待灾后处置结束,可由八皇子府申请,重建来仪楼。钦此。” 公公收了旨意,面上虽无表情,但手心里的汗液以及偶尔上下移动的喉结,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看着跪在前面的八皇子贺潮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更不敢出声催促贺潮风接旨。 整个八皇子府一时安静非常。 直到贺潮风朗声道:“儿臣领旨。” 传旨的公公心中表情陡然一松,赶紧上前道:“殿下,小的还需要回宫回禀陛下,就不多打扰了。” 贺潮风站起身子,目光幽冷,手上动作一点都不违背礼数,点头道:“公公慢走,本宫便不送了。” 传旨公公哪敢让八皇子送自己,万一脾气暴躁的他被这旨意挑起心中怒意,需要找人发个脾气,自己这么个死不足惜的,岂不是得把命送在这儿。 等到传旨公公带着侍卫匆匆离去回宫复旨,众人才站起身子。 董芙婉简直一刻都等不得,立即说道:“殿下,这不是欺负人嘛。” 贺潮风手上掂着这份圣旨,听到董芙婉的话,朝她看了一眼,脸上挂了一丝冷笑:“怎么你打算去宫里告状?需不需要本宫给你备下车马?” 董芙婉身子一寒,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摇头道:“臣妾只是为殿下不忿。” “无妨,来仪楼还能重建。” 贺潮风想了想,朝着江予月看去:“月儿,来仪楼重建所需银钱甚多,你看要不要让老二出点血。毕竟是他二皇子侧妃搞出来的事情,不出点血,本宫可不乐意。” 江予月掩嘴一笑,知道这家伙嘴上说领旨,心里老不高兴了。 这是准备寻了由头,找老二麻烦去。 “成,我待会儿便差人去二皇子府,问他要些修缮钱。” 正说着的时候,门口传来新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来仪楼乃京城名地,促京城商业繁荣,每月上缴税银从无亏欠,现以二皇子贺朝华为楷模,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众卿踊跃捐献,合三十万两银,转京兆尹赈灾处,由八皇子府承办,重建来仪楼。钦此。” 前后两道旨意,一个打一个捧,一时间让久未沾染皇威覆手翻云的八皇子府,深感圣意难测。 第547章 放下仇怨 贺潮风受了旨意之后,便将相关事宜交给了董芙婉。 贺潮风想起巫蛊风言里面有些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于是又将董芙婉叫到主院之中,问她一些话。 董芙婉听到仆从前来传令前往主院,心中登时一喜,以为殿下此刻终于想起要与自己多多说些话。 赶紧让宝琴将刚刚换去的衣服重新穿上身,临走前心思一转,将原先准备请贺潮风到这里食用的吃食,一并放在食盒里,由宝琴提着,去了主院。 主仆二人到了主院门口,正要开口进去,却见贺潮风和江予月从主院踏出,匆忙走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漱玉公主。 董芙婉心中疑惑,让宝琴在这里候着,自己快步也跟随了过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了离主院很远的蕙草院。 蕙草院现在已经是漱玉公主的住所,平日里玉儿便在这里侍弄花花草草,以及调制些酒水。 这次从宫中回来,她发现院子就跟被犁过一遍一般。 别说花花草草了,便是土都被翻的只剩下土黄色。 院子里一片狼藉。 她猜想是慎刑司的人做的事情,不过问了院子里的仆从,才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慎刑司搞的,而是昨天夜间发生的事情。 奇怪的是,没人知道是谁做的。 她意识到这件事情有蹊跷,赶紧跑去告诉了江予月和贺潮风。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必然是巫蛊风言的起始——蛊毒花,以及埋在花坛下的巫蛊之物,被人清理了。 有人不想让这些成为未来的证据。 他们到了院子里一瞅,满院子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好胆子。入八皇子府如无人之境。”董芙婉一脸惊诧,怒道。 贺潮风细细看过之后,反而没有开口径直走了。 江予月只是淡淡地说道:“玉儿,你待会儿找人将土重新推平,再重新种上花草便是。” 董芙婉一时间发现八皇子府主事的两人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在意的,心中不禁困惑。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被贺潮风叫到主院的。 吩咐了几个管事的好好拾掇蕙草院,务必让漱玉公主生活的舒心之后,转身便返回了主院。 贺潮风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脸色看不出悲喜。 董芙婉觉得这次回来的殿下,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殿下,臣妾准备了羹汤,特意带来主院,请殿下品鉴。”董芙婉硬着头皮说道。 贺潮风瞥了一眼董芙婉:“放桌上就行,本宫有几句话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如果与本宫所知有所差池,你知道本宫的手段。” 董芙婉心中一惊,心思陡转立即想到了自己与管家的合谋,以及刚才蕙草院里被翻的土。 “臣妾……臣妾……”董芙婉有些慌乱,话语有些哆嗦。 贺潮风皱了皱眉,定声道:“稳着点,不然之后府里的事情你怎么操持?” 董芙婉一愣,疑惑的眼神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说道:“今日的旨意你也听了,本宫后日便会赶赴西南,八皇子府在京城里还需人操持,你这段时间做的不错,之前也管过事儿,本宫与月儿商议过,由你来主持府上事宜比较合适。” 董芙婉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她看了看旁边没出声的江予月,再看了看贺潮风,不禁抖着声指着自己道: “我?” 贺潮风似是没想到她这么惊讶,心中想起方才江予月跟他讲的对董芙婉好一些的话语,暗想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对董芙婉太过苛求。 多年夫妻,也算是有些缘分。 贺潮风想到这里,面色柔和了些:“你有董家在后面帮衬着,予月毕竟身子不好,来仪楼还需她操持着,况且月儿方才也是推荐了你,你只要不出幺蛾子,为何做不得?你难不成不是本宫府上侧妃?” 董芙婉惊愕的眼神毫不掩饰,她完全没料到江予月居然会推荐自己主持府中一应事宜。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予月适时地出声道:“姐姐,我们一起经历了不少,过去我们之间有些矛盾,你和管家的事情,我和殿下都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姐姐毕竟也是府中的人,帮衬着殿下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 董芙婉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别扭,望着江予月柔和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应道:“承蒙殿下不弃,臣妾自会好好操持府上事情,不使殿下分心。” “殿下,我也会跟姐姐和衷共济。”江予月说道。 第548章 以退为进 贺潮风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你只需记着,你在本宫这里是有一本账的,莫要辜负了月儿对你的信任,也不要惹本宫不快,董家能护着你,但本宫不会。” 董芙婉眼底闪过一丝惧意,点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贺潮风目光一直都没有从董芙婉身上掠过,直到她离去,他才收回视线,向江予月说道:“没想到她会这么服帖。” “殿下此次前去西南边疆,府里总该有人操持,她虽然做了些错事,毕竟没有真的迫害到谁,受了罚也不少,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为何不让她坐在应该坐的位置上呢?”江予月淡淡然道。 她顿了顿又说道:“有管家这事的把柄在我手里,她定然会有所忌惮,在者,她好赖也是府里的人,又是董家出身,不会真的折了自己。” 贺潮风点了点头,看着董芙婉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走,去蕙草院,本宫忽然想吃蕙草院的灶台上做的吃食。她的一看便知是油腻之物。赏了下人。” 江予月和贺潮风在蕙草院的翻飞土中食了个饭饱。 花苑和白芷在江予月的吩咐下,过来帮着玉儿。 没一会儿,江予月也参与了进来。 几个人忙活地热火朝天,看得贺潮风觉着心里一片宁静。 这股子宁静没多久便被贺北破坏了。 贺北进了院子禀报道:“来仪楼的各项损失都已经汇总,请殿下过目。” 贺潮风皱着眉,接过损失的账目,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乏。 任谁被人烧了一家日进斗金的楼,还不能申诉,还得再倒贴钱,更要因此担上责罚。 都不会高兴。 若不是贺潮风心思深沉,又得到了吴皇口头的一些承诺,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好在来仪楼依旧留在手里,朝廷里的那些公卿们所谓捐献的财物,他也晓得是皇帝变相的警告这些人。 反正他是半点都不信二皇兄会主动给钱修缮来仪楼的。 皇帝用这种方式,也是为了安抚他。 防止有朝一日他再寻了别的由头,将这次参他一本的官员们一个个找茬子去。 算是他们花钱买个平安吧。 江予月擦着额头的汗液,心头一悸,眉头微蹙,回到座位上,歇着。 贺潮风顺手将小桌上的汇总表递给她:“你看看。” 江予月看了一会儿,细细算了算,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贺潮风说道: “殿下,我有一个想法。” “你讲。”贺潮风知道江予月主意多,经商的天赋更是让人嗔目结舌。 “这些大人们送来修缮的钱,我看啊,都算入股到来仪楼的份子钱如何?虽然他们在朝堂上给殿下添了些麻烦,殿下大度,也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见好就收,不如凭此结交。”江予月想了想,又说道: “包括皇后。” 贺潮风“嗯?”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里头还有皇后的事情。 “从陛下的态度来看,皇后这次也许会受到惩戒,但不会很重。我们得罪不起皇后,那不如也让皇后参与到来仪楼重建的事宜中,不管如何,这是一次机会,殿下,你现在已经没有军权了,有些事情做起来,倒也没有那么打眼了。”江予月解释道。 贺潮风听了她的话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对。就照着你说的办,皇后那边这事儿,非母妃不可。” “我这就进宫探望母妃。”江予月说道。 贺潮风看着她脸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显得红润,暗暗心疼她的疲累,不禁说道:“这事儿本宫去说。你好好在府里将养着,身子养好了,以后我们还能再诞生几个子嗣来。” 这话说的江予月脸上一红,娇嗔道:“殿下此事还得等我身体好了才行啊。” 贺潮风笑了笑。 贺北发现殿下今日回府之后,笑的次数有些多。 也许是因为卸下了军权,也就少了一些担子。 贺潮风站起身子,朝着贺北说道:“准备好车马,随本宫去宫里一趟。” …… 皇宫与早前没什么不同。 贺潮风来到宜贵妃处,将事情与她一说,宜贵妃立即便同意了这件事。 不过她提到:“这事儿不能由皇后亲自出面,我看你去陛下处问一声,你现在处境很是微妙,不能大意。” 贺潮风点了点头:“儿臣晓得。” 皇帝听了贺潮风的话,眼睛一亮说道:“你小子倒是鬼机灵,行,朕允了。”他沉思片刻说道:“就由小十三和十三公主,拿这份子钱吧,皇后持着这个,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会惹麻烦。” 贺潮风正要走,皇帝忽然问道:“汐云,庄元亮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549章 返程 贺潮风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我没什么想法,不过是一帮吠犬,狗主人会收拾的。” 皇帝笑了笑:“流放。” 贺潮风说道:“但凭父皇做主。” …… 江予月因为心悸,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等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擦黑。 贺潮风坐在床侧,正在烛光下看着兵书。 他神色专注,在光晕下看那张俊朗的脸,似乎有些柔和的温柔在里头荡漾。 “醒来了,喝些厨房准备的药汤,离宫的时候母妃给的,说对调养身子有很大的好处。”贺潮风顿了顿,脸色微微一蹙,促狭的笑容浮上脸: “就是有些苦。” 江予月捧着瓷碗,刚刚入口,便觉一股涩苦的滋味儿从嘴唇一下子涌入口中,喉咙像是把手大门的卫兵,抵死不愿让药水进去。 差一点一口就给喷了出去。 贺潮风忍着笑,伸出手从江予月手里接过瓷碗,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郭记糕点,掰开一些,散着递到江予月嘴边:“来,张嘴。” 江予月一边苦着脸,一边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身体不好的人就是小孩子。”贺潮风话语居然让江予月没办法反驳。 只好恹恹地张开嘴,像嗦螺蛳一样,嗦地一声,将贺潮风的手指都要嗦进嘴里。 贺潮风手快,立即弹了回去:“别调皮。” 江予月皱了皱鼻子:“不知道是谁刚才小孩子气。” 贺潮风脑袋一昂:“反正不是本宫,本宫身体好的很。” 江予月被他大男孩似的举动逗地扑哧一笑,郭记糕点喷了贺潮风一脸。 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要抹去。 贺潮风反而面色不变,舔了舔舌头:“怪不得你这么爱吃这个,的确怪甜的,郭记糕点,嗯……明天三国使团就要离京了,你不去看看?” 江予月一怔,看着贺潮风的脸色。 贺潮风嘴角带着笑,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父皇与我说了。本宫回来的时候有些生气,不过看你睡着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断了就好,何况,本宫听说李瑾已经答应成为周国长公主的夫君了。” 江予月听了他的话,先是默然片刻,随即说道:“也该如此。他毕竟是周国第一才子,江予妍对他倾慕万分,这是迟早的事情。” “你不痛心?”贺潮风嘲弄的笑容浮起。 “我有你啊。”江予月脱口而出。 贺潮风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揽入身前,低头轻嗅她的秀发,发丝之间的清香让他迷醉。 “本宫也有你。” …… 吴国朝廷对于漠北副使被刺杀一事,随着吴皇的严令,迅速破案。 呼延灼虽然明白这案子这么快破掉,必然有蹊跷。 不过吴国能有一个交代,已经是吴国能做的最大让步。 自己若是在不依不饶,恐怕真的回不了漠北了。 更何况,吴皇遣了礼部尚书代表吴国朝廷,祭奠了死去的副使。 就这一出礼节上的周全,可以说做的相当不错了。 八皇子受到责罚的事情,也已经传递到了鸿胪寺使团下榻之处。 江予妍得知此事的时候,禁不住地脱口而出:“活该贱人受此责罚。呸。” 李瑾默默负手看着外面的院子,想着此次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江予月。 当年桃花树下的承诺,大概以后都只能成为心底的一抹怅然了吧。 唯有南越太子听说贺潮风即将前往西南边疆,而在心中一紧。 不知为何,南越虽然与吴国只有很小的一条走廊,而且地处偏僻,不过他总觉着贺潮风堂堂当世战神,被贬为一个参军,去往西南,是一件值得思虑的事情。 当贺潮风带着江予月来到鸿胪寺使馆下榻之处时,三国使者各带着别样的心思与他们两个相见。 “本宫此次受命送各位出京,也算是有始有终,另外对于漠北副使被杀,本宫深感痛心,嗯,可惜刺杀的不到位,没能杀掉太子你。”贺潮风讥笑道。 呼延灼肃然道:“那本太子等着八皇子有朝一日与你那位父皇一起在我帐中做客。” 贺潮风争锋相对道:“先容你们好好休养些日子。贺兰山还在吴国的控制之下,你们能做什么呢?” 周国和漠北两国脸色登时一垮,是啊,失了贺南山,漠北皇廷对周国的威胁已经大不如前,还好有周国与漠北之间的秘密通道打通了,否走漠北皇廷如何熬得过寒冬。 仰人鼻息,受人胁迫。 心中愤怒,奈何无可作为。 只能说道: “你看着,本太子必会夺回贺兰山!” “静候。”贺潮风顿了顿,“你们丢盔卸甲。” 第550章 轻车熟路 各国使团的车队集结在一起,他们将在吴国同行一段路程之后,才会分道扬镳。 周国与南越甚至要同行更久。 车队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江予妍出声提议道: “八皇子殿下,来仪楼给本宫的印象很深刻,那地方是个好地儿,听说烧了,有些可惜,我想去看看不知可否?” 她笑盈盈的样子,似乎就是想去追忆一番。 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点就透。 呼延灼立即附声道:“臣子之学、君王之道,本太子一直记在心里,临走前也是很想去看看来仪楼啊。” 说完他朝着李瑾看去:“李大人也有此意对吧。” 李瑾夹着马腹走到前头,将江予妍与贺潮风两人隔绝开,然后点头道:“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来,去看看也好。”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见他没有推辞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既然诸位都有兴趣,那我们便从来仪楼附近走一遭便是。” 李瑾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眼神微微向旁边一瞥,恰好看到贺潮风正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他。 李瑾笑了笑,迎面看向贺潮风,带着挑衅的目光。 贺潮风抬手将正说着话的江予月一把揽进怀里,然后转身带着她朝着自己的奔雷走去。 李瑾勒紧手上的缰绳,左侧凑上来呼延灼:“李大人,你这做法只会让长公主不高兴。莫要意气用事。” 李瑾甩了甩缰绳,侧身向江予妍温和一笑,随即打马向前领着周国使团。 江予妍勉强回笑了一声,隐藏在车厢里的手,已经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车座,丝薄刺啦声顿起。 江予月从背后贴着贺潮风,奔雷多日不曾撒蹄狂奔,再次与主人同行,马若其名,快若奔雷。 呼呼的风声在江予月耳畔一啸而过,几乎迷了她的眼睛。 她只能下意识紧紧抓着贺潮风的衣襟,脸蛋侧贴着。 李瑾在后面望见这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头的郁气憋了回去。 “李大人,长公主让我转告你一声,你是已经许了她的人。”南越太子压着心头的火,拍马赶上前,向李瑾提醒道。 李瑾眸中寒光一闪,脸上兀自带着笑:“公主殿下的传话小厮,这个身份倒是挺符合你的。” 阮经纬定定地看了李瑾一会儿,紧咬着牙,从齿缝里咧出一笑:“你也不过是周国长公主的一条狗罢了。” 说完他便纵马狂奔,不一会儿便超过了早在前头的贺潮风。 过了好一会儿,阮经纬回马长吐了一口气,慢慢地悠着马缰,等来了贺潮风的奔雷。 贺潮风正享受着身后江予月贴背的温柔,身侧忽然显出阮经纬的身影。 阮经纬出语极快,马蹄几个起落,便紧住了胯-下马匹的速度,渐渐落在了后面。 听了阮经纬话语的贺潮风愣了一会儿,似是没想到南越会在这时候向自己提出邀请,随即一提缰绳,缓缓将马步放慢,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李瑾走到了贺潮风旁边,正准备打马越过,贺潮风忽然开口道:“方才阮太子向本宫邀约,前去南越做客。本宫觉得这个邀请不错,李大人要不要同去?” 江予月在马上听着,暗道贺潮风是吃醋了。 李瑾眼神没有看向贺潮风,反而朝着远方看去,来仪楼就在前方不远,废墟经过两天的清理,已经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 有些工匠甚至都开始和泥,一些砖瓦正在搬运到来仪楼前清出的小广场上。 “八皇子,南越邀约你,与本大人自然是无干系的。你想带着我,我也需要问了陛下才行。非我能做的主。” 贺潮风对他这种不严不实的话,感到有些腻烦,冷哼了一声,回头对江予月说道:“瞅瞅你曾经看中的人。再看看本宫。高下立判。” 江予月简直想要扶额面壁,带着歉意的笑向李瑾说道: “李大人此番回程,可要妥善照顾好姐姐。” 李瑾面色僵了僵,勉强点了一下头:“自然。” 来仪楼火灾的灾后重建,在八皇子府钱财的鼎力支持下,再加上后续补充上来的各家公卿们支援的物资,总算是没有造成进一步的人道灾难。 当三国使团进一步踏入火灾现场,神色都流露出一些失望。 对于江予月和贺潮风而言,此次来仪楼被焚烧,造成的灾民,其实远远少于之前的江南水灾。 又有皇帝亲令下的救助,这番赈灾其实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第551章 就此道别 看着赈灾人员正在蒸面做饼,呼延灼凑了过去,这白面蒸的饼上撒了些芝麻粒,呼延灼信手拿过来一只吃了一口。 这饼不错,既香又实在,根本不像一般救济那种一碗米少水多的粥。 招工的摊子前,已经平静了心思的人们,开始为重建家园出上一份力,纷纷报名。 工匠们在金钱的刺激之下,更是卯足了力气,力求在几天内便让建成了一批安置棚,这速度着实可观。 除此之外,不少问讯而来的民众,也纷纷带着自家淘汰的衣物过来捐赠,毕竟初春没了家财的难民需要直面寒冷。 更何况京兆府衙在张科峰的带领下,直接在来仪楼处安置了一个处理赈灾事项的据点。凡是登记在册的难民,都在今天能够领到来自八皇子府接济的五两银子。 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即便是江予月都觉得有些奇怪。 她记得自己并没有提出这个建议。 张科峰正自忙活着,三皇子算是倒了,不过他倒是因祸得福越级提拔。为了避免吴皇秋后算账,他这两天几乎吃住都在火灾现场。那双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精神头偏偏看着相当足。 “张大人,还没有给你道喜。”江予月跳下马,走到张科峰面前说道。 张科峰一听是这位小祖宗到了,心头登时一慌,急忙说道:“这算什么喜事儿,能尽一份力,让他们不至于饥寒交迫,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贺潮风跳下马,三国使团的人相互看了看,也下了马。 他们看着这热火朝天大干特干的灾区居然成了一个大工地,心中的那种跌宕情绪不知来回滚荡了多少次。 阮经纬甚至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吴国不愧天下之首国。” 呼延灼又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看了看这些人身上的衣衫。 面色的戚容依旧残留,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却占了更多。 他想起漠北的那些部众们,想起漠北寒烈贫瘠的土地。 “八皇子,不知我们能不能在临行前,给这些灾民们捐献些,也算是为他们的无妄之灾告以慰藉。”呼延灼看向贺潮风说道。 贺潮风原想着拒绝,却听到江予月说道:“谢谢呼延太子的善心。” 呼延灼苦笑了一声:“我这是想起八皇子铁蹄下死去的部众们,倒不是发什么善心,我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刽子手。” 贺潮风罕见的沉默了片刻说道:“国争有伤,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漠北对我大吴边境做过的事还少么?不过……”他顿了顿,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江予月鼓励的眼神,有些艰难地开了一次口: “替吴国百姓谢谢呼延太子,以后战场相遇……” 贺潮风还没有说完,呼延灼抬手止住他的话: “其他的无需多言,生死存亡的战争,没有仁慈。” 呼延灼的做法让其他两个国家也不得不跟进。 虽然江予妍所在的马车里,发出的丝帛刺啦声在工地的喧嚣中显得轻不可闻,不过从车里下来的李瑾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 没过多久,漠北以呼延灼个人的名义捐赠了一些从漠北带来遗留的特产。 周国以李瑾个人的名义留下了一幅墨宝,以他周国第一才子的名声,这副墨宝即便是敌我之间,也是可以卖出高价的。 南越在江予妍杀意凛然的眼神中,被迫放弃了捐赠灾区的想法。 周国处处对南越蔑视的态度,让江予月再次对周国产生了嫌恶的观感。 这个周国居然就是自己曾经出生、生活的地方。 马车上的长公主居然还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呵……实在让她觉着恶心。 “张大人好好记下这些,回去给陛下汇报,切勿忘记提一嘴。”贺潮风走到张科峰面前,目光在这个小小的临时办公点逡巡了片刻,没有哪个差役是闲着的,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他想了想勉励道:“嗯,做的不错。” 就这么三个字,江予月能想象他得花多大力气才能说出口。 就像刚才感谢呼延灼一样。 三国使团需要赶着日头去往下一个落脚的驿站,在来仪楼这里稍作停留之后,便跟着贺潮风及江予月,去往京城外的送别亭。 送别亭前,几位官员穿着便服,唉声叹气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个人。 他们稍作了些洗漱,比在牢中要清爽了些。 然而颓丧、死寂的木讷表情,以及目光中对京城的无限追忆,还有偶尔瞥向一旁毫不掩饰的憎恨,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复杂情绪。 庄元亮打了个酒嗝,怆然神色上一派枯寂。 脸上的伤痕还未愈合。 他知道,其他人或许还有机会归乡,自己得罪了皇帝、得罪了三皇子、得罪了八皇子,赌上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 包括生命。 这一点,他已有所觉悟。 他抬头看着蜿蜒绵长通向远方的道路,不禁自语道: “便在此道别吧。” 第552章 凄凉寒、一身囚 贺潮风停住马,驻足于前,回身对江予月说道: “那些就是御史台的人。” 江予月没见过这些在朝堂上将贺潮风推向深渊的御史台前官员们。 她凝神细看了片刻:“哪个是庄元亮?” “不认识也无妨,他注定是要死在路上的。”贺潮风话语里一点杀意都没有,就这么平淡地说了一句。 江予月默然,这次巫蛊风言实际就是储君之争,虽然到目前为止,似乎谁都没有讨到好。 三皇子被贬谪出京,二皇子禁足于府,贺潮风更是远贬西南。 然而,整个天下都知道吴皇对于继承者到底属意的是谁了。 “此去西南,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才是。”江予月提醒道。 “贺南已经去打点了。可惜了他在父皇跟前露了底。”贺潮风摇头叹息了一声,暗暗决心接下来要重整暗部编制,只是缺了一个有勇有谋的贺南,这新暗部能否成为自己手中的刀,还需时日。 送别亭里的人自然看见了官道上渐渐驶向远处的使团车列。 也看见了望向此处的贺潮风。 还在朝堂上的几位官员赶紧向后走了几步,不愿意露脸在八皇子眼里,他的暴虐可从没有打他们这些人头上离去过。 其他已经被敕令“永不入仕”的流放者,也低了头,不想看到贺潮风。 自己落到这番田地,还能留一条命,已经是皇恩浩荡,难不成还要跟他在对上几次? 功名都没了,拿什么去对呢? 庄元亮勉强站起身,扶着送别亭的柱子,远远地看着贺潮风。 贺潮风也看着他。 庄元亮张开嘴撕裂的嗓音在空气中穿刺到坐在奔雷上的两人耳中: “殿下非朝堂之福!” “庄兄,你这……这……是作甚?你是没前途了,我们可还得在朝堂上站着呢。”那几个朝堂上的臣工,急得悔不当初,连忙拖拽着庄元亮到了一边,埋怨道。 庄元亮望着这几个人,脸上讥讽一笑:“诸位,不妨说个明白话,御史台做的事情,当今陛下还能承受,这位爷,可是会动刀子的。” “那能如何?陛下的心思谁也不敢揣测。走一步是一步。雨露君恩,除了受着,也没其他办法。庄兄啊,你好自为之。有朝一日我致仕还乡,会去看你的。” “大理寺少卿老大人乞骸骨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指不定过几天,你们还能结伴而行。毕竟与你是同乡。”其中一位朝臣说道。 庄元亮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在道上已经选了,老大人多少年的经验,可不是你们所想啊。” 说完,他也不管这些人如何看待这些话,站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朝着贺潮风处走去。 贺潮风压根儿不想见他,转了马上缰绳,一声喝,奔雷蹄振,飞快地向京城方向扬尘而去。 “他可是要跟你说些什么……”江予月抱着贺潮风说道。 “将死之人,听了也浪费。”贺潮风哼了一声。 望着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的八皇子远去,庄元亮对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已经有了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 曾经执笔秉天地心,为百姓言。 也曾苦读寒窗十数载,只为胸中抱负。 可终归在朝堂上被迫将自己的结局提前预支。 “这世道啊……”庄元亮嘿嘿笑着,蹒跚着走上官道。 无人相送,无人再送。 不过苍鹰落土丘,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凄凉寒,一身囚。 落得个沸血染道,惊呼远亭。 夕阳,看着像一轮弯刀。 呵,来生,初心勿改吧。 这是庄元亮死前最后的一点想法。 …… 贺潮风带着江予月回府之后没多久,听到了贺北的汇报。 庄元亮死在了官道上。 距离京城不远。 “那些人还真是一点都等不及啊。”贺潮风抿了抿嘴,挑了挑眉,“死了就死了吧。” 江予月看出贺潮风情绪上有些不对劲儿,不禁看向贺北,贺北偷偷耸了耸肩,贺潮风心思深沉,他也不能尽知主子的心事。 …… 深宫。 吴皇批阅着折子,郑齐躬着腰进了殿中: “陛下,庄元亮死了。” “哦。”吴皇声音很淡。 坤宁宫的地龙很暖和。 皇后吃着桌上的冰糖雪梨膏,仔细咀嚼了片刻,蹙起眉头说道: “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宜贵妃在自己宫里皱着眉咽下了一口苦药: “啧,还是苦。” 清影说道:“庄元亮死了。” 宜贵妃递了碗说道: “再盛一碗给本宫。” “是,娘娘。”清影接过碗退了出去。 第553章 宫宴 董芙婉直到傍晚才回到府里。 昨天得到了贺潮风的任命,她今天秉着给八皇子府攒声望的想法,又拨出了一笔银钱,给登记在册的灾民都分发上。 这事儿算是她灵机一动,多多少少是借鉴了之前江南水灾时,江予月的做法。 原先董芙婉想着先给贺潮风汇报一下,哪知道他和江予月一早便出了门。她也不怎么方便跟着去鸿胪寺,只好去了来仪楼,与张科峰交接了这方面的事宜,并且在那边也待了些时候。 只是离去刚好与贺潮风一行错开。 “殿下!”董芙婉进了主院,准备前来汇报也算是炫耀一番。 “讲。”贺潮风言简意赅。 “臣妾告罪,没有得到殿下首肯,想着灾民受难,多少没有什么银钱,便抽了一部分府中银钱发放了些给他们。请殿下恕罪。”董芙婉毕竟也是聪慧之人,知道贺潮风对于钱财役使只要不是私利,为了大公之事,多少是带些宽容。 所以她才胆敢做这个事情。 贺潮风点了点头:“你这事儿做的聪明。” 董芙婉受了他一句夸奖,心里高兴的很。 站起身子问道:“殿下,今日臣妾又带了些熬煮的汤,请殿下品尝。” 贺潮风眉头微皱:“以后买来的,就不要送到本宫这里了。自己忙活了一天,拿去自己用了吧。” 董芙婉心里一黯,虽然还想坚持一下,不过看到贺潮风的神色,只好恹恹而出。 “你也别跟我说对她好些。我能说那几句赞她的话,她就该知足了。”贺潮风对于董芙婉曾经携手管家害江予月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要不是江予月给他说清了利益关系,他早就将这女人扫地出门了。 反正以董家目前的势力,可以说是后继无人。 自己在朝中一向也没有什么助力,也不打算有什么助力。 那董家得罪与否,不过是母妃的面子问题罢了。 江予月明白贺潮风是为了自己曾经受过的罪,心中感动。 自从大理寺一别,无论贺潮风还是自己,对对方的态度都已经有了质的改变。 “明天跟本宫去见一见大理寺少卿老大人。”贺潮风突然提了一嘴道。 “嗯。”江予月轻声道。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贺北新的禀告: “启禀殿下,皇后差人过来传话,明日想请殿下与娘娘,漱玉公主赴皇家花苑,参加宴会。” 贺潮风正想着挥手拒绝,江予月抢声道: “你便回,我们会准时到的。” 贺潮风皱起眉头不解道:“做这没用处的事情做什么?” “殿下,皇后乃后宫之首,不为殿下自己考虑,也该为母妃考虑吧。我们即将离开这里前往西南地区,娘娘一个人在宫中,独木难支。”江予月耐心解释道。 贺潮风撇了撇嘴:“随你吧。本宫去书房看看。” 说完便起身离去。 很显然,他对于参加皇后的宴席,抵触非常。 江予月也没有办法扭转他的想法。 只能一步步的帮他认清一些事情,有些人在那个地位,就有那种能力影响到许多人。 皇后能稳坐中宫这么多年,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八皇子不管如何出众,毕竟是小辈。 皇后主动邀约,终归也是一个和解的契机。 反正一想到未来需要和皇后的孩子们共享来仪楼的分成这件事,是无法规避的,那么好好的平等交流,不扯后腿,有钱大家一起赚,那打好关系更为重要了。 江予月想着想着,突然很期待这次宴会。 …… 吴皇对于皇后举办一个宴会这样的事情有些愤怒。 京城里还有许多灾民,身为一国皇后却只想着吃喝玩乐,成何体统?如何堪为表率? 皇后从郑齐处知道了皇帝态度之后,到了晚间赶到养心殿。 夫妻二人再次面对面。 皇后开口道:“你是忘记我儿的生日了?” 吴皇冷笑了一声:“他的寿宴你还打算从地底下把他叫出来嘛?” 皇后并不理会吴皇,只是说道:“陛下,十年期的丹青圣手给陛下和本宫以及我儿画过一幅画,陛下怕是忘了。” “朕不想跟你说这些。那画你拿走便是。”吴皇原以为皇后可以解除部分芥蒂,甚至能够稍微克制一些。 却没想到皇后根本没打算忘记这些不快的记忆。 “那你为何要叫上汐云?你与他之间的仇恨,朕可是清楚的很。” “陛下,化干戈为玉帛,谁都知道,但谁能做到呢?本宫想试试。”皇后站起身子缓缓开口道。 第554章 往后规划 江予月醒来,天色依旧暗黑,想必是半夜时分。 床侧的被衾却是凉的。 贺潮风还未入睡。 江予月披了绒衣,打开门。 门响动声惊醒了打着瞌睡的白芷:“小姐?” “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殿下。”江予月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 白芷抹了抹脸上的倦意,抽了抽鼻子,外面的寒意攥着鼻息,有些冷。 “我去拿个暖炉,小姐你等着,别走啊。”白芷提着裙琚进了屋,不大一会儿揣着小手炉出来,塞到江予月手里。 触手温暖,江予月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 白芷在前,打着微弱的灯火,看着前方的路。 书房里点着一盏灯,在八皇子府里看着有些唐突。 江予月刚走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贺潮风疲倦的脸。 江予月心里咯噔一声,她还从未见过贺潮风这般疲累。 浑身上下都软塌着,眼神里没有什么晶亮的色彩。 “你怎么来了?”贺潮风侧身,将妻子引进书房的门,“你回去吧。待会儿本宫同娘娘一块儿回去。” 白芷点了点头,留下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我有些担心你。下午回来之后,我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江予月看了看书房的陈设,桌面上散乱着一堆卷宗,毛笔蘸着墨,已经结了块。 “你倒是心细。”贺潮风在书房里常年有一张床铺,他将床铺上的绒毯整理好,让江予月坐的舒服些。 江予月轻笑了一声:“殿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贺潮风说道:“母妃想抱孙子,本宫想让你好好歇着养好身子。况且,本宫在军营里做惯了事情,别当我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贺潮风佯装生气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意思,看得江予月扑哧一笑。 江予月顺着贺潮风的意思,仰卧在床铺,床铺有些冷,她拍了拍身边说道:“殿下也来。” 同时目光停留在贺潮风身上。 江予月看得出贺潮风即便见了自己也不怎么高兴。 贺潮风瞧见江予月的眼神,摇了摇头:“别担心,本宫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一夜没睡了。”江予月说道。 她还记得该睡着另一半的床铺是凉的,与现在身子底下压着的一样冷。 贺潮风默然,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愠怒,但转瞬消散。 贺潮风搭着江予月的绒衣,斜坐在床铺上说道:“本宫自能跨马持枪起,就没有离开过军营。现在成了闲散的参军,感觉有些奇怪。” 江予月伸出手臂环着贺潮风修长的脖子:“殿下觉着奇怪才算正常,很少有人能及时从一个身份中抽离出去。” “本宫记得你可是在军营里变换着各种身份,到了本宫的八皇子府,这名儿换的更勤快了。”贺潮风想起初次相遇时,她张口就来的名号。 江予月闻言,轻笑了一声:“公主的身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不曾给我带来什么真正的有益之处,我过的日子也算不上公主的日子,殿下见过周国长公主,能看出她与我的差别吧。” 贺潮风点了点头,江予妍说话语调拿捏程度暂且不说,性情上可算是蛮横无礼,吃穿用度上在三国使团中是最多的一个。 “那才是被父皇宠爱的公主应该有的,我那会儿连宫殿都需要自己打扫,所以身份这样的东西,我其实蛮不在乎的。”江予月知道现在贺潮风大概是对未来产生了些许茫然。虽然她也明白以夫君的胆色及志向,这种看似虚弱的状态其实不会持续多久。 也许就这一个晚上也说不定。 清晨黎明响起的鸡叫声,指不定就会一声破去万般障碍。 “本宫只有向上的心思,退后一步与本宫从来不符。本宫所虑的是旁的事情。”贺潮风扭头对着江予月轻轻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殿下所虑是什么?”江予月已经有所猜想。 贺潮风定定地看着江予月许久,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细腻光滑,润泽有光,像是一块玉髓,令人爱不释手。 “殿下。”江予月又唤了一声。 “来仪楼重建,我们要不要在西南也开一间?”贺潮风换了个话题问道。 江予月本想追问一声,转念一想,贺潮风的性格你就是追着问,他不想说还是会闷在心底,一个字儿都不会吐露。 “来仪楼开的越多,才能收集到越多的消息,渠道越多,消息来源就越宽,这对殿下日后的大业至关重要。”江予月心中早有成熟的想法。 第555章 新买卖 “这法子倒是与边地的营商们做的事情差不多,通过两国的消息倒买倒卖,谁掌握的信息越早越精准,那他获得的利益就越大。” “是的,殿下说的没错。可殿下忽略了一点。”江予月认可了贺潮风的话,又说道。 “但闻其详,说的不好,本宫可是有惩罚的。”贺潮风笑道。 “大到国家小到市井街巷,都逃不过消息的传递。我以前在宫里就有过一个想法,如果我能知道外面的消息,并且及时的买进卖出,是不是能挣许多钱。然后带着母妃离开皇宫。”江予月停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挺多啊。”贺潮风伸手温柔地揉了揉江予月的头。 江予月仰起脸:“也是因为现在有来仪楼,好像可以把小时候的这个想法做出来。我不仅要让这些消息在朝堂之间买卖,还要用这些消息在商人之间买卖,在天下各处买卖。” 贺潮风想了片刻:“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单凭来仪楼怕是做不了。” “消息的驳杂是分有用和无用的。来仪楼接待的宾客非富即贵,无论是谁无意中透露的话,多渠道多留心,就会拥有一个人的整体面容。甚至能做到,凭着相互的交谈,就能知道被谈论的对象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江予月继续说道。 贺潮风沉思片刻,想到自己准备重建的暗部。 眼神不禁瞥向江予月,难道需要自己的正妃来做这个暗部的首领不成? 被贺潮风定神看了好一会儿的江予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小声道:“殿下?” 贺潮风忽然洒然一笑,狠狠地在江予月秀发上揉搓了片刻:“过些日子,我给你个差事做做怎么样?” “唔……我的时间是很金贵的。”江予月嘻嘻一笑,抬手摆出一副不给价不松口的表情。 “八皇子府重建来仪楼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父皇还罚没了许多,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啊。”贺潮风咳了一声说道。 江予月想了想:“那我们得约法三章才行。不然我可没底。”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情?”贺潮风奇怪道。 “总不至于害我就是。”江予月笑道。 贺潮风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回复。 转瞬间他便将这念头丢到了一边。 眼前这人聪慧异常,常有出人意料之举。 江予月见他面色稍霁,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肩上,将他的手举到自己眼前。 她用手细细地掰着贺潮风的手指,每说一个,便掰一个。 “一,你不能因为我的过去而质疑我。” 贺潮风绷着的手指头缓缓松软了了下去。 “二,你可以质疑我,但不可以不问事实,不辨黑白。” 贺潮风的第二根修长的手指也放了下去。 “三,你保护我……” 贺潮风听到前一句,正要放松手指头,紧接着第二句到了耳边: “我也保护你。” 贺潮风手指立即回弹似的绷住:“这不行!你是本宫的妃子,怎能由你保护本宫?” 江予月定定地看着贺潮风,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是你的妃子不错,我也是一个人。我见到了王蔷薇的结局,见到了沈家的覆灭,见到了周国长公主的为爱而倾,也见到了李瑾的疯癫。我没有意愿被别人把控。你也不行。” 贺潮风皱起的眉头渐渐蕴上一层怒火,一甩手霍然起身道: “趁本宫没有发火,你赶紧给本宫滚回去!” 江予月笑了笑,将绒衣披回肩上,趿拉着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向他再解释什么。 如果相互的爱,是以你只能保护我,而我不能守护你作为条件。 那这种爱会偏离。 她方才举的例子,便是她这些天看到的。 她没有说的还有贺潮风的母妃,自己的母亲,以及那个不知隐匿在何处的陈宇德。 每个人似乎都在为了什么而屈从于哪个人。 不过江予月也知道,她自己是管不了别人的。 外界对她的看法,无非是不受宠的周国三公主,嫁给了暴虐嗜杀的吴国八皇子。 从此,她所有的一切都与八皇子有关。 从前,她所有的一切在得到和亲消息的前一刻,都还是自己的。 她想在八皇子府里继续做自己。 以前做过,也做得很好。 那是贺潮风没有爱上自己,自己也没有爱他。 如今,他爱着她。 她也爱着他。 她希望在这份爱里,两个人的责任是对等的。 是相互成就的。 再也不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所谓的“爱情”。 江予月抬起头,望向天边的鱼肚白。 天亮了。 第556章 斗气 贺潮风一大早踢开了董芙婉的门。 他怒气冲冲地将还在床上满脸惺忪的董芙婉一把拽出床。 董芙婉啊的一声惊呼。 “叫什么叫!给你一刻钟时间梳洗打扮,随本宫出府。” 贺潮风的面若寒霜,言语上更是凶厉异常。 董芙婉见他穿的还是昨天见到的那套,登时心思一转,知道自己似乎机会来了。 这位爷,和江予月那个贱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随本宫出府”这事儿,哪能轮到她呀。 她赶紧起身,也不管自己光风霁月的一幕,迅速唤来宝琴,给自己梳妆打扮。 贺潮风看着董芙婉抑制不住的激动,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却无笑意。 他对董芙婉换装的过程毫无兴趣,转身出了门。 贺北在后面一脸小心翼翼地跟着主子。 也不知怎么的,一大早主子就跟吃了烙炮似的,炸得那个响啊。 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明明昨天笑容满面的,似乎就要换个人似的。 今儿怎么成了这样子? 他不敢问,只好惴惴不安地跟着,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他们两人经过主院的时候,贺北原以为要进江予月的院子,望见朝他看的花苑,正准备笑着进去,却疑惑地看见贺潮风看都不看一眼的,脚步生风一般从主院擦肩而过。 贺北登时明白过来,这是吵架了。 “还愣着干什么?要不要把你送进主院里做内侍去?”贺潮风没有听到背后的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转身怒吼道。 “来了。”贺北跟花苑挤眉弄眼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花苑奔出门,看着贺潮风的背影,一脸疑惑。 白芷听到了贺潮风的声音,出门一看:“咦,殿下怎的没来?我还准备了银耳羹呢。” “不知道哎,殿下脸沉地很,一点都不像昨天。要不问问小姐?”花苑吧嗒着晶亮的眸子说道。 “小姐睡着呢。”白芷正说着,听到了厢房里江予月的呼唤声。 “我去问问。你在这儿看着哈。”白芷小跑着回了厢房。 厢房里暖烘烘的,江予月早就醒了,也听到了刚才贺潮风的那声怒吼。 她知道这是他故意的,就是为了告诉她,他很生气。 不过她不打算去安慰他,为了屈从他而宽慰。 如果相互的爱,连这相互守护都做不到,那还不如他们军营里的同袍之谊呢。 “小姐,殿下他……”白芷开口一问,便从江予月脸上知道这一出是眼前这位挑起的。 “这是殿下的府邸,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给我准备一下衣服,随我去来仪楼看看。”江予月不急不缓地说道。 白芷点了点头,给江予月穿好保暖的衣服。 几个人又准备了一段时间,用完早膳,便出了主院。 董芙婉刚巧与她们前后脚出了院子。 董芙婉一身装可见的用心,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两字: “得宠。” 反而是江予月一身月白绒衣,没有半分其余的修饰。 “董芙婉给娘娘请安。”董芙婉见着江予月,立即屈身福声道。 “姐姐快起来,这是要去哪啊?这般盛装?”江予月故作不知的问道。 “哎呀,不知殿下今天怎么想起了我,一大早便让我好生打扮一番,要随他出府呢。”董芙婉半点不提被贺潮风从床上拽起的话,笑意盈盈道。 她眼尖,看出江予月这身打扮,肯定没有受到贺潮风的邀请。 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江予月心中门儿清,知道这是贺潮风给自己使绊子。 毕竟昨天两人还准备今日去拜会大理寺少卿老大人。 这个点儿,去皇家花苑肯定是早了。 “那姐姐好福气。”江予月心中忽然有些怄气的想法,这是告诉我,府里不止我一个正妃嘛?她细瞧了董芙婉片刻,那眼神看得董芙婉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江予月似乎知道些什么。 “妹妹,可知道今日出席哪里的宴席?听说皇后娘娘邀请了我们八皇子府。”董芙婉是得了贺北通知的,知道今天有这么个宴席要参加。 江予月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回身对董芙婉笑了笑,转身便走向了大门。 董芙婉一脸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有什么不对:“宝琴,本宫这身有什么不对的嘛?” “娘娘这一身可把正妃娘娘比下去了。她不知……”宝琴正要称赞一番。 “括噪。你这话听着就没意思。”董芙婉面色一变,因为她看见了贺潮风的着装。 一如清晨,一如昨日。 平服一身。 第557章 换了人 江予月望见了贺潮风的同时,贺潮风也望见了她。 贺潮风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见到本宫居然不行礼?” 呵,这是摆上官架子了。 江予月不与他一般计较,立即按照他的意思,俯身福了福身子: “参见殿下。” 董芙婉在远处看见贺潮风的衣饰,心里想回去换一套,却怕贺潮风生气,赶紧上前来: “参见殿下。” 贺潮风看了董芙婉这一身衣装,皱起了眉头:“谁让你穿这一身的?本宫是去拜访大理寺少卿老大人,你这一身过去?怎的,想给老大人续弦不成?” 这话一出,董芙婉心头一吓,急忙跪拜:“殿下,请饶了臣妾,臣妾这就去换。” “你也甭换了,既然穿成这样,左右董府就在老大人府附近,你回娘家换一套便是。走吧。”贺潮风一甩衣襟,谁都不再理会,跃上准备好的奔雷。 马蹄奔驰,一会儿工夫便消失在众人眼帘。 竟然半点等董芙婉的想法都没有。 贺北向门前两位夫人道了一声,随即转身上马跟随而去。 “姐姐,我先走一步。来仪楼有些远。”江予月也不管那个男人的臭脾气,登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正要前行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董芙婉的问话: “娘娘,不知道今晚皇家花苑的宴席……” 江予月看着董芙婉迟疑的模样,心里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模棱两可道: “这你得问殿下。”说完她一催马车,清影缰绳一提,马车朝着来仪楼方向而去。 董芙婉望着这一对昨天还好的跟一体人似的,今天如此生疏,不知怎的,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会被贺潮风狠狠地嘲弄。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自己是八皇子的女人呢。 妇随夫纲,一切听从夫君安排便是。 …… 马车行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江予月让清影停下马车。 朱雀大街那家郭记糕点铺还开着。 她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里面的主事人却已经换了,不再是吴老妈子。 反而是个操持着吴国口音的吴国男子。 “哟,这可是我接了店以来,第一位客人。客官有什么想要的?”男子笑吟吟地迎出。 “这家铺子被盘给你了?”江予月诧异道。 “嗯。原先的吴家婆子,年老要回乡,便将铺子盘给我了。我觉着这郭记糕点的牌子也不错,吴国京城没有,所以将她手上的配方也一并买了下来。客官一看便是老主顾,我敢保证这里头的东西,味儿绝不会变。”男子搓着手,笑呵呵地介绍道。 江予月点了点头,随意地在店里转了转,让花苑买了一盒糕点,便回了马车。 “下次常来啊。”店铺主管点头哈腰的在门口喊着。 江予月揭开食盒,取出里面的糕点尝了一口。 眉头微微一皱,吐了出来:“花苑,以后就别在这里买了。已经,不是那个味道了。” 花苑点头称是:“姐姐,绿姐姐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趁着今天殿下没粘着你,我们去看看?” 江予月想起,巫蛊风言事情发生之后,她便紧急让人送绿香去了别的地方安置,毕竟她那张脸的后续,不能断。 这几天一直忙着,倒是给忘记了。 心中有些自责,没能想起绿香来。 下一刻,她忽然念头一闪,李瑾走了,绿香会不会也跟着走了? 自己这位从前的仆从姐妹那点心思,她早就看透了。 “等我在来仪楼看过之后,再去吧。” 江予月做了这个决定,她有那么一些害怕绿香这个唯一的周国人,也离自己而去。 马车轱辘声在道上行驶片刻,便到了吆喝声四起的来仪楼工地前。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已经有许多人工匠在日以继夜的建设着。 几天的工夫,来仪楼附近的各项建筑已经有了雏形。 有些简易的棚户,已经有人住了进去。 早饭烧火的袅袅炊烟正腾起入空。 饭香味儿时不时在街道上来回。 张科峰吧嗒了一口粥,然后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张大人辛苦了。这些天都在这里待着呢?”江予月走到京兆尹赈灾的据点,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花苑和白芷。 张科峰打了个哈欠:“娘娘。这么早就来了?唔,好香,好甜的味道。哎唷这段时间嘴里可是淡出个鸟了。嘿嘿,娘娘,这里头是啥?” 张科峰的眼睛一个劲儿往花苑手上的食盒瞥。 江予月笑了笑也不瞒他:“打郭记糕点买了些点心,有些咸口,大人也要?” “那敢情好。淡出鸟的嘴,当然得味儿重一些。” 张科峰二话不说,取了糕点就往嘴里塞。 第558章 没安好心 来仪楼的一位管事一直在工地上忙活着,他之前是一位在江南受灾,一路颠沛流离到京城的难民。 江予月建了来仪楼,招人的嬷嬷见他机灵,让他在来仪楼做个小厮。 随着来仪楼生意越做越红火,他的地位一路水涨船高,一度在难民们聚集的几个村子里,会被一些人唤作某爷。 正在他摩拳擦掌,准备攒一些银子,娶一位京城里的姑娘时候,来仪楼的大火烧去了他的希望。 顺带还烧了他在附近准备买的一间铺子。 八皇子府落难的事儿,消息灵通的他也是知道的。 一度打算离开京城回老家,看能不能讨到家乡的婆娘。 “娘娘,这是楼里最机灵的小伙儿,丁二子。这些天,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娘娘有什么事儿直接问他,他准知道。”来仪楼的老嬷嬷领着丁二子到了江予月跟前。 江予月搭眼看去,一双灵动的黑眼睛,正小心翼翼偷瞄她。 江予月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惊艳,她微微笑了一下,阳光下的笑容让丁二子以为天仙下凡,如沐春风一般。 紧接着这如沐春风的天仙,开了口,清脆如黄鹂,婉转悦耳。 “丁二子,算数可会?”江予月问道。 “回禀娘娘,小的在家乡上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在来仪楼跟着袁妈妈学了些账目,会做,不大熟练。”丁二子站着身子,喉结上下动了动。 江予月笑道:“不熟练不打紧,多算几次就熟了。我这边有些账目需要你计算,你照着这份名单分配出份子。今儿下午就得要粗略的账,可否?” 江予月清亮的眸子望着丁二子。 丁二子咽了咽口水,咳了一声:“保管让娘娘满意。” “嗯,莫要算错了。若有不懂的,这位张大人你也认识,问他便是。”江予月握了握手底的小手炉,暖了暖手心,她觉着心口有些悸动,眉头微微蹙起。 一旁的白芷将账目递过去,丁二子接过,眼睛却盯着她白亮腻滑的手指瞧了好一会儿,直看的花苑在旁边叫道:“你起什么心思呢?” 丁二子心里一慌,腰杆往下压了压,定了定神,大着胆子看向江予月: “娘娘美若天仙,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避过您的美,只好壮了胆,唐突娘娘了。” 江予月摆了摆手,秀眉微微一蹙,道:“好好办事。” 看着丁二子转身便频频举起手中的账目在鼻翼间嗅闻的样子,花苑不禁气道:“这什么人嘛,怎么袁嬷嬷推荐了这么个家伙。太失礼了。白芷姐姐,他连句道歉都没有。” 白芷搀着江予月,摇了摇头:“看一眼也不打紧。我无事。” 江予月坐进椅子里,张科峰拿了个水盆,盆中清水荡漾。 白芷拧了手巾,在江予月额头擦了擦,惊呼道:“呀,娘娘你额头可烫的厉害。” 江予月觉着有些心悸,没有别的什么症状,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是吗?” “是不是昨晚上冻着了?都怪奴婢,没给你多准备些衣服。”白芷自责不已。 “没事。张大人不是在吗。会给我瞧瞧的。”江予月转头看向张科峰,“是吗?” 张科峰点头道:“当然。” 张科峰找了张帕子,盖在江予月的手腕上,凝神片刻,将自己的手搭在脉上,细细计较了一会儿。 张科峰原本紧蹙的额头缓释:“没什么大碍,娘娘身子骨还没好利落,受了些风寒,回头让府里的太医开些去热清火的方子即可。” 白芷和花苑脸上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当江予月希望能够去看绿香的时候,被两人联手阻拦了下来。 “这怎么能行。娘娘得回去歇息些时候,切莫给自己增加病症了。”花苑啪嗒啪嗒的眼泪落了下来。 “哎呀,你哭什么呢。我又不是要死了。张大人都说了,只是受了寒,没什么大碍的。你们在周边看看谁家有驱寒姜茶,拿来一碗给我喝了就成。今晚还得去皇后的宴席,缺不得。”江予月揉了揉眉心说道。 “皇后的宴席?娘娘,下官也受到了邀请。”张科峰开口道。 江予月怔了怔,下意识问道:“张大人知道还有谁嘛?” …… 大理寺少卿老大人的府上,简单一张雕花圆木桌。 老大人握着龙头杖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贺潮风。 贺潮风问道:“老大人今晚也要参加?” 老大人呵呵笑道:“对啊。老夫乞骸骨的奏章已经交给陛下了,皇后邀请老夫,老夫总算能去了。” 贺潮风皱了皱眉,他下意识觉着皇后没有安着好心。 第559章 老狐狸,小狐狸 皇帝看着御案上呈列的晚宴名单: “胡闹!后宫之首,邀请这么多大臣做什么?” “郑齐,将皇后唤来,还有,给朕将沈度也叫过来。” 郑齐低头应下,转身出门去召沈度。 沈度正在与京兆尹一起调查七人死亡案件,听闻皇帝召见,对京兆尹说道: “以本官在慎刑司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人不是死于江湖把戏。” 京兆尹带来的杵作点了点头:“从伤口的一击而死的痕迹来看,以及伤口的截面翻查,能看出这些都是制式刀具。” “另外,血槽放血明显。要么是屠户,要么是军中人员,东市花坊里的那个农夫被杀的工具与这些有明显不同,应该说不是同一起案件,建议不予合并处理,分开调查比较合适。” 沈度给出了思路之后,便跟着郑齐赶紧朝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沈度说道:“你今晚参加皇后的宴席,皇后要是有些其他什么心思,你直接告诉她,让她来找朕,好好给朕说明白,堂堂皇后为什么要结交这些大臣。” 话语说到后面,皇帝语气严厉起来。 沈度听着上面吴皇的话,连连称是。 正打算上报洪里七人案的具体情况,吴皇却挥了挥手:“你去忙你的吧。” 郑齐到了坤宁宫,看见了宜贵妃和皇后两人对坐着吃着茶、磕着瓜子,周边围着其他的妃嫔。 吴皇皇子皇女众多,嫔妃也有不少。 只是皇后之下,便是唯一的贵妃宜贵妃。 这两位都是皇帝亲自下聘的。 “郑公公从何而来?”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找您。”郑齐躬身带着笑意说道。 “昨儿都说完了话,今儿不想说了,他要是想参加今晚的宴席就来,本宫自然欢迎,本宫为我儿过个生辰,多找些人热闹热闹,有何不可?”皇后心里门儿清,知道郑齐找来是为了什么。 郑齐点头道:“那老奴这便回去原话回禀陛下。” 皇后冷笑了一声:“你这个老奴才。” “陛下的奴才,没变过。”郑齐抖了抖衣服,躬身后退“老奴告退。” 皇帝听了郑齐的话,叹了一口气。 十三皇子的真实生辰一直没有向任何朝臣透露过。 这是当年皇后的建议。 所谓十三皇子的生辰,实际上就是太子真实的忌日。 …… “忌日?”贺潮风定了定神,有些想不明白,“皇兄去世不是在九月?” 大理寺少卿老大人吹了一口茶,嘿嘿一笑,望了一眼在不远处的董芙婉:“殿下,这事儿老夫可没有瞎说。老夫一肚子的秘密,搁以前,半句不能吐。现在能敞亮着说,还得感谢殿下之前的事儿。” “老大人你这是交换?”贺潮风说道。 “嗯,就是交换,太子殿下死在二月的春风里,准确的说,他死在殿下以为的九月是对的,之后一直陷入昏迷,行将朽木一般,吊着一条命,一直到了二月。老夫是看着太子殿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老大人饮完了手里的茶水,贺潮风适时给他续上。 “这事儿,宫里知道的也不多。您当时刚刚上任北军,和沈大人一块儿整饬军务,老夫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沈度竟然没有告诉过你。”老大人显然对许多事情都心中有数。 “他与本宫不过是一场同僚。”贺潮风淡淡道。 老大人打了个茶嗝,“你啊,来老夫这里拜访,打着什么心思,老夫能不知道?八皇子殿下,朝中大臣众多,要从里面抽出一根线,陛下早就给你指明了道路,何必来找老夫呢?” 贺潮风摇了摇头:“父皇给的那条线,本宫不能用。” 老大人低下头,搭着茶勺在茶杯里荡来荡去,勾出几片茶叶子: “老夫不跟你讲什么道理,说句不中听的,陛下一日在,你就一日有时间去勾画。倘若,陛下忽然不在了呢?兵你有,可通衢天下的还是朝堂上的百官们,以点打围,难。” 贺潮风沉默片刻:“是难,但朝中动手,动的是顶,不是根,本宫要从根上刮。” “殿下哎,那可疼了,疼的不仅是你,还有陛下。”老大人撇起嘴,摇头叹息着。 “所以我找老大人讨教。”贺潮风低头道。 老大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董芙婉,笑了笑:“你小子鬼机灵。” 贺潮风知道瞒不过老大人,笑道:“老大人以后超然朝外,总得让朝中的人有些忌惮才是。” 老大人切了一声,抓起龙头杖在地上磕了两声: “董家姑娘,回你爹那儿,告诉他,老夫在江南等他。” 董芙婉慌忙起身,却不明所以的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淡淡道:“老大人的话传给你父亲便是,他会明白的。” 第560章 投名状? 董义杰今儿回府比较早,看见自己的三闺女儿居然在府上,不禁有些诧异。 转身询问周边的人,都说八皇子并没有来。 “婉儿,你回来做什么?又被欺负了?爹跟你说过,好好伺候着……”董义杰正要絮叨,却听董芙婉说道: “殿下这会儿在大理寺少卿老大人府上。老大人让我给你传个话,他在江南等你。” 董义杰瞬间便听明白了老大人的意思。 脸色登时垮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故作威严道:“赶紧回去伺候着殿下。” “爹,老大人是什么意思啊?”董芙婉想了半天都没闹明白。 “唉。你这孩子,以后董家能不能再有荣耀就看你的了。只是,可惜了。”董义杰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来董家上有宜贵妃、中有三皇子正妃,下有这八皇子侧妃,可以说凭着女子的联姻,愣是做成了当前朝中最大的姻亲联盟。 左右横跳的沈家,其实远不如脚踏数条船的董家。 然而若是铁索连舟也就罢了,偏偏都是峥嵘斗角的船。 一着不慎,就得船毁人亡。 三皇子倒,三皇子的正妃不知几次回府哭诉,央着父亲找找门路,求求陛下。 董义杰与她说的分明:“我们董家此次能否保下,都是走钢索吊心胆的事儿。三皇子好赖有块封地,大不了以后老死,不失王侯之位。你啊,没那个命,就别挣了。好生活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着董义杰又说道:“陛下已经算仁慈的了。搁你爷爷那会儿,遇到这事儿,陛下不浮尸千里,是不会罢手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二女儿哭哭啼啼的走了,董义杰当时便要求府上准备好一半的钱财,主动送去了京兆尹赈灾处。 陛下未必会动董家,但董家不能贪这“未必”,毕竟还有个“万一”。 只是没想到,大理寺少卿老大人也劝董家回江南,勿留京城。 董义杰望着这阖府上下,想着从父亲那会儿,董家扶摇直上,可说是京城豪门之一。 如今,他看了一眼董芙婉离去的身影,轻声道:“八皇子上位,董家就还能有再翻身的机会。可惜你斗不过那个江予月那个三公主啊。” “传令,所有家眷仆役这些天收拾府上物事,另外派管家去找个牙行的人来,估算这董府的价,挂到牙行里吧。”董义杰深知,君恩难测。 往年,三皇子在,还能有个三皇子亲家名头的保护。 如今八皇子储君之位一步之遥,宜贵妃宫中恩宠万千。 董家,就不能留了。 “来人,等少爷回来,告诉他,要么外调地方,要么转清闲衙门。没有别的路。我去大理寺少卿老大人府上一趟。”董义杰说完,套了身大衣,便出了门。 “你要保全董家,我能理解。不过董家以后能不能再有什么兴盛,就全看他董家能不能再出辅弼帝皇的人物。董家老头儿……嘿,说句不好听的,老夫没个闺女。”大理寺少卿老大人嘿笑了一声。 贺潮风略有些尴尬,老大人口中的董家闺女正是自己的母亲,如今的宜贵妃: “毕竟是母族,我也不想让他们受到太大的打击。徒惹母亲伤心。” “江南从此有我和老董,你安心些吧。”少卿老大人站起身子,一语中的。 “谢老大人。”贺潮风站起身子,恭谨躬身道。 “老夫反正已经致仕还乡,站你一处也无妨。明儿你便要离去到西南是否?”老大人满脸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时候他觉着太子的离去,也许是上天给予吴国另一种希望。 前太子文安邦武定国不错,但顺风顺水惯了,皇帝皇后宠溺,他时常担心有朝一日登基,或许会不能胜任。 “是的。打算明天下午启程。”贺潮风嗯了一声。 “李将军不是个玩意儿。不过老夫这里有些玩意儿,能让他的不是玩意儿,转变成一个玩意儿。”老大人话里话外明显想给贺潮风送个什么大礼。 “还有,去西南,这京城得谋划好。你有宜贵妃还不够,还需其他助力。”老大人叨唠了半天,也是累了些,舔了舔嘴唇,站着的身子有些往下佝偻的意思。 “请老大人放心,我家那位已经为本宫安排好了。”贺潮风说道。 “三公主,嗯……老夫见过两次,不过能得你的赞许,应该是不错的。”老大人看着贺潮风,“老夫清茶淡饭惯了,殿下要在这里留饭不成?” 第561章 离去 “殿下。我父亲来了。”董芙婉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董义杰匆匆忙忙赶来。 贺潮风望着自己的岳父,也是自己的舅舅:“本宫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贺潮风向来对自己脸色不好,董义杰早已习惯。 这也是为何自己在贺朝辉表现出争储意向时候,偏贺朝辉一些的原因。 贺潮风冷言冷语,任谁都受不得。 “好的好的。我来见见老大人,看能不能与他同归故里。”董义杰笑着说道。 贺潮风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董家的态度。 贺潮风登上奔雷,董芙婉坐上马车。 贺潮风对董芙婉说道:“你们且回去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忙。” 董芙婉不禁问道:“殿下今晚还有皇后的宴席。” 她眼中的渴求之意昭然若揭,贺潮风冷笑了一声:“你换的那身就丢董家,别带回去了。好好在家歇着。” 董芙婉面色瞬间黯淡,知道自己还是心急了一些。 虽然隐约知道贺潮风带自己出来,另有目的,不过多少还是抱着他有一些私情的意思。 “可惜了。”董芙婉想起父亲在府上的那句话。 当她经过董府,发现里面鸡飞狗跳的,父亲唯一的男丁在大发雷霆。 她没有停下马车进去,她隐约意识到,她将要面对一个没有助力的时代。 “可惜了。”父亲那声喟叹又在她耳边响起。 “可惜什么呢,总还是保住了一个位子啊。”董芙婉在马车里喃喃自语道。 …… 绿香走了。 留下的书信,墨迹已经干透。 问周边的小厮,都说不知道何时离去的。 江予月坐在案前,看着那一手漂亮的溪秀小楷。 字迹清秀,如小溪流水。 是江南周国的味儿。 是她当初从李瑾那儿学来的,也是她教给绿香的。 “遗言前别,生有所思,死有所念。不敢叫来人,一一喟叹完别。主子,绿香此去,不知何日能相逢,若再见,如书中所述,相忘江湖。若归故里间,娘娘墓前,静候主子。” “愿主子:生死由己,富贵在己。勿念。绿香留。” “生死由己,富贵在己。”简短的八个字,江予月看了许久,眼中湿润,却没有一滴泪落下。 绿香还是懂她的。 亦或者,绿香所期盼的正是绿香自己得不到的。 她希望自己能做好这一份“从己”的心。 江予月捏着嘴唇,嗦着嘴角,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只是止不住的颤抖,双肩的抖动让整张案都动了起来。 “小姐。”花苑本想进去,被白芷拦住。 白芷轻轻摇了摇头。 花苑想说些什么,白芷抬起一根手指支在花苑嘴边。 她在李瑾离去,郭记糕点转让之后,便隐约觉着绿香或许也要走了。 没了李瑾,绿香一个人是无法阻止内心的煎熬。 即便,江予月一打眼就能看出绿香也喜欢着李瑾。 是啊,谁不爱李瑾呢? 自己不也曾爱过。 只是人世渺渺,李瑾的狠心带来的杀戮,为了一己私欲,带来的如今一连串的事情。 她将绿香的离别信,仔细折好,叠起,放进自己的衣襟内。 她看着狼毫小笔,墨砚上的墨锭,伸手摊开一张秀纸。 “素身一尺绣婉衫,别后有经年。此去大河东,西南瘴疠,谁同?” “又如周宫蔓草,萋萋,陌人烟。喝道平生微念,娉上抽芽,九上歌头,纵自由。” 书写完,她站起身,微微吐了一口气。 今日日头不热,清晨曾有沁凉意,现在她心底只有一潺微漾。 我们会再相逢的。 她用镇尺压住秀纸,看着墨迹在上面慢慢风干。 像心中周宫里的故往,慢慢凝固。 像桃花树下的剪影,成了背后的影子,不去看便不会知。 一切都会成为过往。 可眼前满天的阳光,漫日里的清风,空气里缓缓释放的花骨朵。 又将过往都打碎。 和起它们,扔进以后的生活里。 发酵,提味。 尔后,助力自己,从己。 江予月笑了笑。 她看见从屋外走进来的男子。 男子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过不大一会儿,男子忍不住说道: “晚上还有皇后的晚宴,你不是有什么想法吗?不好好打扮怎么行?” 江予月在窗棂前转了个圈,一身月牙白,俏皮一笑: “这一身一样拼的过他们。” “听白芷说你病了,还不赶紧的,本宫载你回去。”贺潮风伸出手。 江予月推开椅子,小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两手相握。 心安。 即是当下。 “走呗。” “本宫想看看你写了什么?” “哎呀,我累了,还困了。快走快走。” 第562章 羊毛得搙 奔雷扑哧着响鼻,缰绳时不时将它一扯,它颇有些不忿,奈何坐在背上的两人始终把握着它的方向,使得它难得放慢马蹄,缓步前去来仪楼的街道上。 从前一小会儿便能飞奔而至的来仪楼,这次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 跳下马的贺潮风抱下江予月,奔雷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 贺潮风伸手安抚它,它别过马头,甩了甩,显然气得不轻。 “奔雷生气了,回去我坐马车吧。”江予月笑着伸手也要摸一摸奔雷。 奔雷干脆转了个身,将马尾对着江予月,显然不稀罕她的抚摸。 贺潮风哈哈一笑,牵过江予月楞在当空的手,“走吧。” 江予月一脸郁闷到了张科峰的棚子里。 周边一众人等望见八皇子出现在来仪楼,纷纷过来行礼。 贺潮风不厌其烦,正想躲进去。 耳边却传来这些灾民的声音:“谢谢八皇子府。没有你们,我们这次火灾怕是过不去的。” 贺潮风一愣,他不大愿意见这些人,也是因为来仪楼被烧,是因为八皇子府,连累到了周边的民众。 他觉着他们怨八皇子府。 也不是所有人都感谢八皇子府,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心中是怨的。 可看在八皇子府出人出力,又尽心尽力帮他们排除困难,建新屋、造新居、做新工,好赖心中都有杆秤。 贺潮风听着这些人的感谢,心里别扭的很。 军中如果有人这么说,他根本不往心里去。 当年军营里抓了那么多俘虏,他都能冷漠处置。 然而,面对这些老百姓朴实的叩头感谢,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江予月看到贺潮风那张脸快要昂上天,冷淡的眼神却闪露丝丝缕缕的窘迫。 江予月于是走到外面,对众人说道:“来仪楼会承担大家所有的费用,和今后三个月的开支,这一点不会变。八皇子府的事情,八皇子会承担到底。” “八皇子府好担当!”有人喊道。 江予月拿眼一瞅,却是早上刚认识的丁二子。 丁二子这一声喊,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声浪摧人,一直钻进贺潮风的耳朵里。 贺潮风受不住,直接走出来,径直上马,留下一句话:“本宫先回了”。 奔雷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随着主人的跃动,四蹄飞地般狂奔而去。 江予月笑了笑,让众人四散干活。 丁二子逆着人群走到前面,一脸讨好的模样,递上账本:“娘娘,做好了。” 江予月讶异了一下:“很利索嘛。” “为娘娘办事儿,当然得尽心尽力。”丁二子看着江予月,喉结动了动。 江予月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了笑:“我待会儿看看。你去忙别的事儿吧。” 丁二子原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儿,话到嘴边却成了:“好咧。有事儿您招呼我。” “我就看不惯这人。”花苑一脸嫌弃。 “不是谁都像张大人这样谦谦君子的。”江予月翻开账本,细细看了起来。 张科峰摸了摸鼻子,心想:“八皇子的正妃,谁敢正眼乱看,那不是找死?” 丁二子的字迹有些歪斜,能看出他已经尽力将每个字都写好,但账目则历历分明。由粗到细,由简到繁,条理清晰。 江予月粗粗看了片刻,做到了心中有数,随即借了笔,做了几笔添头。 她忽然转头望向张科峰:“张大人,香膏铺的分成都没了吧。” 张科峰面皮颤了颤,嘴上却说道:“挣的也不少了。没了就没了吧。” 江予月直接戳穿他的心疼:“那么大一笔钱,以后短了它们,张大人步步高升,哪里不需要这些钱呢。” 张科峰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难不成娘娘还有什么打算不成?这香膏生意可是全部进了内务府了。以后就是陛下的私孥,谁敢动?” “挣钱又不是这一条路。香膏一法,原材料、供应、熟练的手艺人,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香膏铺子是给陛下了,可人还是我们的呀。我们可以将熟练的手艺人介绍给陛下的铺子,然后赚取借人的分成。”江予月早就想好,香膏铺子丢了也就丢了,但不从里面拿回些什么,终究连贺潮风都不会甘心的。 张科峰急忙道:“这可是跟陛下抢生意,咱还要不要活了?” “做生意嘛。陛下给手艺人一份工钱,我们也给手艺人一份介绍钱,两份钱,就可以养活两家人。我看陛下应该是乐意的。然后再加上手艺人带新手艺人,这一层层下来,这生意啊,可以做的。” 江予月接着说道:“张大人,有没有兴趣?我分你一份份子钱?” 张科峰摩挲着下巴好一会儿,犹豫着点了点头:“就占一点点。” 第563章 取之有道? “一点点也行。回头我让白芷去你府上拿一点点的资费。”停顿了片刻,张科峰的脸上不由自主现出笑容的时候,江予月又开口了: “然后,还有一个生意,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兴趣?” 张科峰眉头瞬间紧锁,连忙摆手道:“还有?” “来仪楼的重建还是由八皇子府来做。这两天你也收到了来自王公贵族公卿们的捐献,我和殿下商量了一下,不破不立。烧掉的来仪楼恰好可以吸纳这些王公贵族们进入。左右多你一个也不多,你也入了吧。”江予月微微侧扬着头,看向张科峰。 “娘娘,你也知道,拿的多谁都乐意。可来仪楼里又没有我什么事儿,我也没做捐献,更没有香膏的配方做凭借,我觉得我不能拿。香膏那块儿就够我花销了。” 江予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确定?” 张科峰咽了咽口水,擦了擦额头上未见的冷汗:“下官确定。” 江予月哑然一笑:“是了,你与他有旧,指不定何时就要只身离去,我和你合作,你我知根知底,你跟公卿们合作就不一样了。” 张科峰吁了一口气:“娘娘明鉴,总有些钱财,我是不能取之的,做这官,总要有官的操守。” “我也不为难你。行了,你也早些回去,我先走了, 宴席上见。”江予月意兴阑珊道。 马车驶离来仪楼,张科峰站在棚门口,拍了拍心口,自语道:“差点就动心了。” “张科峰不要这分成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江予月将来仪楼发生的事情与贺潮风说了之后,贺潮风也觉着诧异。 “文官不爱财,这是要沽名钓誉?”贺潮风沉吟道。 …… 夕阳余晖挥洒在人间的最后时刻,贺潮风带着江予月、漱玉公主,一同出发前往皇家花苑。 董芙婉另乘一辆车前往董府,然后换乘董府的车驾,以董府的代表名义前往宴席。 皇家花苑地处春水听的隔壁曲池。 曲池占地甚广,花木丛生。 由于今日是十三皇子的生辰,皇后严令不许任何人送礼,所以一众被邀请的官员或者王公贵族都没有带上贺礼。 这点得到了吴皇的赞赏,稍微缓解了自己对于皇后光明正大结交外臣的怨气。 贺潮风和江予月抵达的时候,花苑里已经亮起夜灯,火红的灯火在花团锦簇中点缀其间,又有一些被邀请来的戏班子唱着戏,吵吵嚷嚷,端的是热闹。 席间官员不算多,但各个都是位高权重。 除了董府的董义杰没有亲自前来,其余的五部以及慎刑司、内务府等九卿,全数到场。 可以说是给足了皇后面子。 由于他们几乎囊括了整个朝廷高层,所以当郑齐受皇帝旨意前来的时候,一众人的表情各有精彩。 他们只知道今日是十三皇子的生辰,却不知道皇帝不会亲来。 至于皇子皇女,则来了大半。 便是过几天就要离京的三皇子贺朝辉也出现了宴席酒宴上。 不过他的状态并不大好,脸色苍白,走在道上,几乎没有人与他觥筹交错,显得落落寡欢。 至于二皇子贺朝华,则以被禁足为由,没有亲来,遣了齐正妃代表自己。 “八皇兄!”十三皇子小孩儿的个子,却坐在一位内侍的肩头,反而比周边其余成年人的视野要更好些。 皇后今日由他兴趣,毕竟是他的生辰。 他的呼唤一出,莺莺燕燕的戏曲声犹在,场上的诸君却集体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站着的英俊青年、美妍女子。 八皇子! 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虽然被贬谪成西南参军,明眼人都瞧出陛下属意的储君正是此人。 说来,有些官员知道些许内情,纷纷拿眼瞅了瞅皇后。 又看了看皇后身边的宜贵妃。 忽然对她们之间关系产生了一丝诧异。 难不成这两位和好了? 皇后在台上看着这些官员的偷看过来的眼神,笑了笑,对隔桌而坐的宜贵妃说道: “你看这些外臣,以为本宫和妹妹不和,纷纷搭眼瞅我们呢。” 身侧的一位妃嫔笑着插嘴道:“外臣听风就是雨,我们心里清楚皇后娘娘和宜贵妃娘娘关系好着呢。” 宜贵妃笑道:“我们都是伺候陛下的,合该和衷共济才是。” “参见母后、母妃。” “参见母后、母妃。”贺潮风和江予月走到两位面前,躬身请安道。 “哎唷,八皇子妃,快来给本宫瞧瞧,现在身子怎么样了?”皇后笑容满面的招了招手。 第564章 宴无好宴 皇后左右细瞧了一会儿江予月,招呼着其他几位受邀的妃嫔过来: “来,大家都过来。予月啊,有些妃子你还没见过吧。都算是你的长辈。都一一见过咯。” 江予月福了福身子:“谨遵母后旨意。” “这里讲什么旨意。今儿就是小十三的生辰,没那么多礼。”皇后摇了摇手,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江予月身边围了一群妃子。 皇后端坐主位,笑着说道:“大家都来见见,这就是周国的三公主。稀罕吧。没人见过吧。来,予月啊,给我们这些长辈的唱歌周音小曲儿。听有些人讲啊,你这琴棋书画都有长处,展示一下。别害羞。” 江予月面色不变。 宜贵妃适时出声道:“予月身子还不大好,皇后不如就让她歇着。” “歇着做什么,总歇着可累人了。以后生了孩子,歇着的时间多着呢。这周音小曲儿不经常练练,本宫担心予月连周国的口音都忘了。”皇后止住宜贵妃的建议。 两人一来一往,宜贵妃面色微微一沉,没有再开口。 因为江予月朝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适应过来。 “予月音声不足、音色不纯,周音小曲儿实在不大会的。”江予月说道。 皇后笑容不变,却也没有搭江予月的这个腔。 旁边一位在深宫日久,却很少受到皇帝宠幸的妃子说道: “八皇子妃不是曾经在军营里待过嘛,怎么会不懂那些曲子呢。我们甚少听到,不知道八皇子妃能不能给我们唱歌一辆曲。也算是开拓了我们的眼界。” 宜贵妃立时就要起身,却见皇后接着说道: “予月啊,你可是皇嫂呀,汐云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你有这才艺,何必藏着掖着呢。”旁边另外几个妃嫔纷纷搭腔道。 江予月说道:“这小曲儿需要不少乐器,我怕这里没人能准备的上。” 皇后笑吟吟地望着她:“吴国富有四海,什么样的乐器准备不到。” “我这一曲,非得是非金非木、非银非铁、非丝非竹、非纸非木的‘独矩’一台,若想这曲子悦耳,衬的十三皇子的生辰美妙无比,还需要七个伴奏的舞女。这舞女也有讲头,非得是习胡旋舞五年、习流光舞五年,还得奏得琵琶声停欲语迟散曲者方可。” 江予月这话一说,皇后面色登时一变,周边围拢着的妃嫔纷纷喝道: “大胆,你这是在消遣皇后嘛?你这是大逆不道!” 江予月丝毫不惧:“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随意找个去过周国的人来问问便是。便是陛下在此,儿臣也是这般说。” 皇后怒急而笑,指着江予月,朝着宜贵妃说道:“瞧瞧你这好儿媳,可不是牙尖嘴利。给弟弟奏一曲周国曲儿都不乐意。” 宜贵妃淡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这孩子向来是这般说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弄不得半点虚假。” 宜贵妃站起身子,招了招手,旁的妃子也不敢拦着,将江予月牵到身边,抚摩着她的手笑着继续说道: “她去年曾经弹奏过一曲,可是得用名琴才可。您也知道,咱们作为吴国后宫,皇帝身边的人,等闲东西看不上眼。予月也是想以最好的呈现给我们不是?” 皇后正要发作,耳边传来了一声应和:“宜贵妃说的极是。咱家也觉着若是不能以尽善尽美的方式呈现给皇后娘娘,那岂不是污了皇后的耳朵根子。有损皇家威严。” 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上侧身侍立的郑齐。 “闭嘴!你个奴才,谁让你开口的!”皇后没法子对宜贵妃发火,听到郑齐在旁边的话,立即冷着脸喝道。 “老奴为皇家尊严着想,皇后骂奴才,奴才也得干受着。奴才不过一奴才,无什么打紧的。八皇子妃却是入了门的,八皇子正妃,恰是皇家人,入了谱牒的。一举一动都是皇家颜面。”郑齐耷拉着脸皮,微笑着说道。 皇后心中怒极,转身说道:“那好,来人,给本宫去找八皇子妃说的这些。” 宜贵妃听了,笑着让江予月就坐在身边,悄声问道:“真找来如何?” 江予月淡淡然道:“回母妃,真找来了,那必不会堕了皇家颜面。” 这话一说,宜贵妃心中便有了数。 知道江予月不是无的放矢。 不多一会儿,一个内侍走上前,到了皇后跟前悄声几句。 皇后二话不说,一脚踹了一个矮凳,怒瞪着这个内侍道:“这点东西都找不到,要你有何用?” “娘娘恕罪。”那人仓惶间跪地求饶道。 第565章 出事 台上发生的事情因为都被那些妃嫔挡住,所以下面的那些王公贵族还不知道。 贺朝辉落落寡欢地坐在一处独自饮酒。 看着远处受到朝中各个大员围着的贺潮风,嘴角不由挂上一丝苦笑。 转眼他望向台上皇后的那张含怒的脸,心中也是怒意勃发。 要不是这女人拿储君之位诱惑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匆忙介入,导致现在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彻底被父皇放弃。 “三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饮酒啊。我们一起去找汐云哥哥好不好?”十三皇子今日格外开心,照着皇后的意思,他今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自己长兄的那些诗词歌赋,总算空了一天,不用再去朗诵。 小孩子心性的他,浑身清爽无比。 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与他一起开开心心。 所以,他一点都没有看出三皇兄的郁闷苦楚。 他与三皇兄见过的次数不多,每次三皇兄都会笑盈盈找他,抱抱他。 然而自从前几天听说三皇兄在父皇面前大哭一场之后,三皇兄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也没有抱过他。 十三皇子在宫中没什么朋友,母后又是那般始终拿长兄的优秀来要求自己,所以,格外珍惜三皇兄的“爱”。 贺朝辉正在愤怒的时候,望见这个与皇后相像的十三弟,心中不知为何无名火陡然起来,嘴角咧开笑,一把将十三皇子抱到胸前。 贺朝辉毕竟是个成年人,对于只是小孩子的十三皇子而言,他的力道极大。 几乎要抱碎了十三皇子脆弱的肌体。 十三皇子被勒地脸盘越涨越红,几乎要溢出血来。 “三……三……皇兄。”十三皇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在角落处,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里。 然而今日来到这宴席,失意的人不止三皇子一个。 还有董家的代表,董芙婉,八皇子府的八皇子侧妃。 董芙婉远远望着江予月坐在宜贵妃,自己的姑母身边。 再看自己的丈夫,贺潮风冷着一张脸在一众大臣的围拢下,面上渐渐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只能在偏僻的角落里,拿着水果四处溜达。 反正自己曾经的小姐妹们,一个个都死的死,走的走,她忽然觉着自从自己嫁入到八皇子府,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正在这时候,她忽然发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背影像极了三皇子贺朝辉。 她虽然与姐姐不和,不过如果能在宴席上遇到娘家人,好歹能说些话。 于是她疾步朝前,想问问贺朝辉自己的姐姐有没有过来。 然后,她看见了十三皇子在贺朝辉的怀抱中,脸色渐渐变得泛出青色。 她暗道不好,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呼声。 声音穿透在整个花苑。 尖利的将三皇子贺朝辉心中的愤怒和不理智,一下子全部刺穿。 贺朝辉猛然惊醒,一看怀中的十三皇子,翻着白眼,几乎要昏死过去,吓地将他朝着地上一扔,二话不说,飞身离去。 董芙婉急忙上前,将十三皇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焦急看着周围。 贺潮风早就不耐烦这帮试图让他原谅的大臣们,听到尖叫之后,转念便觉着这声音熟悉的很。 搭眼一瞧,刚好看见贺朝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 贺潮风直觉出了事情,贺朝辉离去的背影可以说是慌不择路的典型。 因为他一路上打翻了不少桌宴。 众人也听到了董芙婉的叫声。 董芙婉没法子一个人解救十三皇子:“快来人啊,十三皇子昏倒了!” 声音穿透空气,一下子打在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霍然起身,二话不说,冲着下了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同时,贺潮风一个箭步,避开人群,远远的望见董芙婉无助的神情,和她怀中抱着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皇室的服饰,这样的孩子在这花苑里,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十三弟。 今日的生辰主角,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十三皇子贺潮阳。 当贺潮风出现在董芙婉视线里的时候,董芙婉莫名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 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一定能救救怀中的这个孩子。 十三皇子可才五岁啊。 何况他是皇后的亲儿子,一旦有个闪失,天哪。 这后宫岂不是要翻了天。 三皇子到底发什么疯,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情? 贺潮风大步流星的从董芙婉手中接过十三皇子,迅速穿插在人群,朝着另外一边赶过来的太医们行去。 一路经过的那些人,一下子看见了他怀中的十三皇子惨白的脸,登时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祈祷十三皇子别出什么大问题,否则…… 皇后! 得疯! 第566章 撕破脸? 皇后猛地推开贺潮风,抢过十三皇子。 贺潮风冷着脸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紧接着太医们嚷嚷着闯了过来。 皇后面若寒霜地站起身子,伸出手指指向贺潮风。 贺潮风眼中精光一闪,抬手将皇后的手指打下去:“皇后娘娘,请放尊重。” 皇后咬牙切齿的冷声道:“如果我儿有什么差池,你们在场的八皇子府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予月紧跟着宜贵妃赶过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宜贵妃直接出声道:“皇后娘娘,先听太医说说十三皇子到底怎样?然后我们在追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颤着身子,牙齿硌楞着,阴沉的脸看着宜贵妃,渐渐扬起尖锐而嫉恨地笑: “董灵思,本宫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害我大儿,现在又害我小儿。储君之位,你们休想!” 此言一出,周围被邀请过来的朝臣瞬间沉寂,目光惊诧地在宜贵妃和贺潮风两人脸上来回看着。 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似乎还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前太子,是被宜贵妃母子害死的? 就在这时候,一声威严的暴喝声从人群外炸响:“放肆!” 众人立即跪拜在地。 吴皇是随着郑齐一起来的,不过他不乐意看见十三皇子成为前太子的替代品,一直没有现身。 “参见陛下。”众卿家一致称呼道。 “你们今日听到看到的,有一句话出了你们的嘴,朕会让你们后悔有一张嘴。”吴皇声冷如冰,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蹦出。 众人立即说道:“臣等誓死闭嘴。” “都回去吧。八皇子府留下。沈度,带人去三皇子府。朕刚才看见他出去了。” 吴皇立即安排了几个事宜。 这时候太医给十三皇子的诊断也得出了结论:“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宜贵妃娘娘、八殿下,十三殿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人掐着,血脉无法畅通。好好歇息便可。老臣会起了方子,将养几日便好了。” 吴皇点了点头:“来几个嬷嬷,把十三皇子带走。十三公主,你怎么不好好看管着你弟弟,任由他乱跑?” 十三公主也参加了此次宴席,不过她一直跟着几个小姐妹在玩闹,一点都没想起自己弟弟来,这时她也哭哭啼啼地说道:“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母后,呜呜……” 宴席自然不欢而散。 皇家子弟全数进了宫殿,一路直奔养心殿。 江予月被贺潮风牵着手,身后跟着还未曾从情绪中转缓过来的董芙婉。 到了养心殿内,吴皇拿起茶杯一怒而摔,碎片四溅。 吓得董芙婉一声低呼。 “胆大妄为!储君之位争不到就拿自己的弟弟泄愤,简直不当人子!畜生!”吴皇喘息未定,沈度已经迅速找到了贺朝辉。 贺朝辉脸色惨白,沈度和另一名侍卫夹着他走进了殿里。 “放手!”吴皇怒喝道。 沈度一脸为难地说道:“一放手,三皇子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就让他瘫在这儿。”吴皇大跨步疾速到了贺朝辉跟前,手掌高高扬起,卯足了全身的力气,胸膛不断起伏着,一巴掌恶狠狠重重地甩在了三皇子的脸上。 啪! 手掌拍打在脸面上的声音,在沉寂的养心殿中清脆恫人。 董芙婉脸色也跟着发白,江予月看见她似乎要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董芙婉僵着身子看向她,嘴唇直打哆嗦。 江予月感到自己手心里的手掌忽然抓得越发紧了,甚至勒得自己手掌有些疼。 她强忍着疼痛,反而将董芙婉的手握地更紧。 被吴皇一巴掌撂倒在地的贺朝辉,双目无神,整个脸色洒白,血和着牙连着三次吐到地上。 “父皇,儿臣……儿臣……” 二皇子贺朝华的妃子齐正妃看着心中不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同情。 吴皇斜眼瞥到,禁不住嘲讽道:“老二不来,看不到这好戏,是不是非常不爽利?朕看你们一丘之貉!尽给朕找麻烦!大的不中用,小的光顾着玩。好好一个皇子,竟然被自己的哥哥给掐晕过去。你们,你们……” 吴皇胸膛几度起伏,眼前一黑,就要朝着后面仰倒。 郑齐一个箭步上前,急忙搀住吴皇:“陛下。” “父皇……”在场的除了十三公主没来,其余受邀参加宴席的还有其他几位平庸的皇子,以及八皇子一家。 心口纷纷吊起。 第567章 争执 “朕!死不了!”吴皇坐回龙椅上,沉声道。 胸口渐渐恢复平静。 “都等着。等着你们的母后过来,这事儿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父皇,我们没有瞧见三哥啊。”其中一位皇子不由自主发出质疑。 吴皇抄起御案上的茶壶砸了出去:“老十三是你们的弟弟!看护弟弟是你们的本职。尊老爱幼,你们哪个做到了!当这个宴席是作甚的?” 茶壶淬裂,一众人面面相觑。 但即便有些怨言,也不敢在吴皇的气头上说出来。 毕竟吴皇此刻的情绪多少有些不正常。 如果是皇后,或许会觉得正常。 然而,老十三就他们所知,其实不得父皇欢心。 甚至还不如十三公主。 贺潮风原先也不知道,但中午从大理寺少卿老大人处知道的了一些秘闻,瞬间就明白父皇为何不喜欢老十三的原因。 就在于这个生辰,其实是长兄前太子的忌日。 只不过皇后的坚持,以及对皇后的歉意,使得父皇答应,让老十三的生日放在了今天。 说起来,贺潮风忽然想起,今天在宴席上似乎并没有遇到大理寺少卿老大人的身影。 江予月则想起了张科峰的身影也未曾出现在宴席上。 之后转念想起,宴席其实还未正式开始。 哪怕是皇后举办的宴席,以十三皇子生辰名义办的,也未曾让多少人觉得很值得一去。 皇帝春秋鼎盛,又有二皇子、八皇子这样的人杰,区区五岁的十三皇子,的确不值得一些老大人们用心投资。 指不定对十三皇子的投资,还没等收回相应的成本,自己就已经致仕还乡了。 贺潮风望了一眼瘫在地上始终不敢再动弹的贺朝辉,心中知道三皇子的命运,其实已经有父皇交给了皇后。 通过暗部的调查,贺潮风知道实际上皇后就是贺朝辉背后的人。 皇后别看刚才像疯子一样,但能跟自己母妃在宫中明争暗斗多年,且能够培养出长兄那样的天纵奇才,总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也许通过这一会儿的冷静,她已经在脑中勾画了好了如何致三皇子于死地的好洗码。 就冲她刚才在宴席上几乎顷刻间就将自己和母妃拖到百口莫辩的境地,就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是那种冲动情绪型。 待会儿出现在养心殿的皇后,必然已经在心中计较清楚,应该将谁拖下水,谁将负担起责任,谁又可以借此发挥应有之意,进行诬陷。 果然,皇后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 “贺朝风!你休想走出这道门!”皇后气势汹汹地来到养心殿。 贺潮风乜了一眼皇后,半点都不想回应。 吴皇沉声道:“十三现下如何?” 皇后冷笑了一声:“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自己就在宴席附近,也没想着参加十三的生辰。” 吴皇面色不变:“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这事儿和老八也没有关系。朕看得分明,方才也问过董家女娃子,小十三就是被老三给害的。” 然而皇后根本就不理会吴皇的话语,仿佛吴皇就是空气一般。 她径自走到贺潮风跟前。 哪怕途径的路上,始终木楞不吱声的三皇子听到她的声音,眼中闪出一丝光辉,她也没有看他一眼。 贺潮风被她审视良久,他忽然一笑道: “皇后娘娘,你心中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这话一出,皇后脸上狰狞一现:“贺潮风,你莫要落到本宫手里,否则我一定让你现在拥有的全给本宫吐出来。” “皇后娘娘,我也不妨直说,你想针对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现在不是从前,你没那么大的威风。”贺潮风丝毫不惧,甚至话语中已经有了翻脸的意思。 吴皇听了不禁皱眉,阻止道:“汐云,快向你皇后道歉。你是什么身份,皇后是你母后!” “母后?父皇,她若当自己是儿子的母后,那又何必杀了庄元亮?”贺潮风索性直接道出。 吴皇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接着,贺潮风又说道:“如果父皇当我是儿子,是您最看好的儿子,您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一直拉偏架?而不是让董芙婉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秉公直断?” “你说朕拉偏架?”吴皇微微点了点头,连道几声好,勃然道: “你怕是被朕的许诺冲昏了脑袋!” 贺潮风怡然不惧:“那也是父皇刻意给的!” 其他几个人在旁边听着,一时间有些懵懂。 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吵了起来。 董芙婉从来没见过皇帝与自己的丈夫吵架,更是不知所措,心慌地手上的劲儿越发大了。 第568章 做个人,做个儿子 江予月只是面无表情的旁观这一切,她时不时看看倒在地上的贺朝辉,又看了看皇后阴晴不定的表情。 心中已经开始琢磨起,两父子的吵架,是不是有转移皇后目的的作用? 眼看两个人越吵越激烈,似乎下一秒皇帝大手一挥,就要将贺潮风拖出去问斩的架势。 皇后扭过头定定地看了一眼贺朝辉,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贺朝辉看到这两个字,猛然一震,随即整个人都变得再无半点光彩。 那两个字是: “废物!” “大胆!你们都给朕滚出去!滚!”吴皇抓起御案上的书,狠狠地扔到地板上。 早就在殿上如站针毡的一众皇子,顺势立即离去。 贺潮风更是一脸怒气地,连礼都没有回,便拉着江予月大踏步疾步离去。 直到养心殿内,只剩下皇后、三皇子,以及皇帝三人的时候,皇帝松下了发怒的脸,淡淡然看着皇后说道: “老三怎么处置,你自己处理。朕都已经将汐云贬出京城,还让那孩子将来仪楼的份子分你一部分,你怎么还是不依不饶?朕能忍你,可忍多了,朕也累。” 皇后凝视着皇帝片刻,一脚踹在贺朝辉身上,吐词清晰地骂了一句: “废物!” 随后转身离去。竟是半点话都不想和皇帝讲。 她知道,这次想发飙,已经被着两父子一唱一和的双簧吵,给吵没了。 当殿上只剩下贺朝辉和吴皇的时候,吴皇深深地叹了口气: “朕说你给人当狗不自知,你还不信。朕让你去封地,是为你好。你根本斗不过老八,更不懂朕身边的这个人的想法和作为。” 贺朝辉缓缓抬起头,满目疮痍地神态,看得吴皇面有不忍。 “父皇,我知道自己在当狗,可你的位子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你看,你在这位子上如何折腾,只有人骂却没有人敢掀。我呢,我仅仅因为将老八所作所为寻人找了出来,讲了出来,就得永远不准回京。” “你可怜皇后,你何曾可怜过我?你可怜皇后,是可怜的她吗?你可怜的是自己勤心尽力培养的太子,却早你而去。”贺朝辉声音沙哑,唇与唇之间因为干裂而有些脱皮,皮在嘴唇间根根树立,像是质问皇帝的刺。 吴皇沉默,沉默许久之后:“你明天就去封地吧。不用再回来了。也不要在做狗。做个人,做个儿子,做个父亲。朕,没有对不起你。” 贺朝辉凄凉一笑:“我就是一个废物罢了。老二也是这个结局嘛?” 吴皇默然不语。 他的沉默像是说明,贺朝辉的结局,就是贺朝华的结局。 “父皇,孩儿读过不少史书,论对家人仁慈,父皇是难得的慈爱之君。可仁慈有时候会造成骄纵。”贺朝辉还想说什么,吴皇截断他的话反问道: “难不成,你非得朕将你打入大牢,然后褫夺皇子身份,最终问斩,才算是帝王手段?朕不愿意。你好好在封地上待着,那是清河王一半的封地。” 贺朝辉问道:“父皇,争储君之位,真的会你死我活嘛?” “天真!你们几次三番搞事情,只要在朕的控制范围之内,朕就绝不会容许你们你死我活。”吴皇气道。 “万一不在你控制之中了呢?”贺朝辉像是个好奇的孩子一般,一点点问出自己多年的疑惑。 “要么朕死了。要么……朕……”吴皇没有说下去,长叹了一声,“你赶快回去敷着冰块,消消肿。朕那一下打得很是用力。” 贺朝辉离开了养心殿。 殿门又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贺潮风。 贺潮风没有走。 他看着皇帝,皇帝也看着他。 吴皇说道:“你明天也赶紧走。” “董家已经准备回江南了。”贺潮风说道。 “朕知道了。好好用他们。朝中的人你不想用就罢了,这些致仕还乡的好好用。多学学文治。”皇帝点了点头。 贺潮风嗯了一声“皇后……” “朕跟你说过,皇后你不用管。是朕欠着的。也别管她对你们母子两个怎么敌视,都不打紧。她的消息传递不出京城。” 贺潮风明白皇帝的话,在遥远的边疆,有一位镇守帝国的大将军,与皇后同姓。 这位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将士。 自长兄去世之后,五年来,他从未归京。 “按照计划,西南拔第一根刺。”吴皇说道。 “也许会一发动全身。”贺潮风对此没有足够的信心。 “无妨,小十三还在。汐云,朕夸下海口,十年踏平漠北、南服周越。你别让朕失望啊。” 贺潮风笑了笑:“父皇,你别拖后腿就行。” “臭小子!朕才四十多,至少能活到六十。”吴皇笑骂道。 第569章 各取所需 江予月找来宝琴,让她好生照顾着受了惊吓的董芙婉。 随后她去往蕙草院,她有些事情需要和玉儿交接。 玉儿同白芷、花苑正焦急地在院子里等着她。 江予月让白芷和花苑回主院里收拾明天离开的行李。 只留下院子里的自己和玉儿。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被皇后怎么呢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皇后会借着十三皇子将事情闹大,后来看到有人故意将事情引导到别处,我就知道这事儿不会太过离奇。”江予月笑了笑。 随后她又有些担心地对玉儿说道,“明天我就要和殿下一起去西南。你在这边,一定要小心皇后娘娘。不过白玉珍答应我会帮衬着你,份子钱只要皇后想要,就给她。朝中那么多大臣都算入了份子,我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前往西南边地的,八皇子府里只有江予月和贺潮风,以及他们带走的几个精锐,其他人员都不会动。 府内交付给董芙婉。 来仪楼则选择了漱玉公主。 漱玉与江予月毕竟一路经历着事情过来的,江予月很是相信她能够做好。 何况,从玉儿开始接手买卖之后,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倒也是激发了出来。 “可惜姐姐见不到酒铺开业了。唉,可惜了白芷设计了那么久的酒壶,全给砸了,怪可惜的。” “花苑和白芷会跟走。我和殿下商议过,殿下也会跟宗人府那边说明,你以后就住在白府。玉珍是个爽利的主儿,与我们都有交情,你住那里总比府里好。”江予月回来的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去了西南后,京城这里如何安排。 原先还有绿香的安置,奈何绿香已经告别,所以现在只剩下漱玉公主。 玉儿伸手抱着江予月:“姐姐,一路保重。” 正在这时候,另外一道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响在院中:“三公主一路保重。” 江予月登时一惊,玉儿更是吓的面色一惨。 “陈宇德!” 陈宇德面目不清,隐在黑暗中:“你要走了,我过来看看你。接着。” 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一个小瓷瓶从空中抛向了江予月。 江予月接在手上,皱了皱眉。 “西南瘴疠剧烈,稍有不慎就会中毒。况且南疆此次也参与了刺杀,你需心中有数,务必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哪天听到玉女死在了西南这样的消息。”陈宇德顿了顿,又说道: “有空的话,去道观看看。我在那里留了东西。” 随后他便没了声响。 江予月试着呼唤了几声:“陈宇德?” 没有回声,她正要打开小瓷瓶的时候,一旁的玉儿忽然掩嘴惊叫了一声。 江予月顺着她的目光,迅速回头,看见陈宇德正定定地凝神细望着她。 “你做什么?”江予月立即后退,伸手拦在玉儿跟前。 “看看你。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陈宇德话语里流露出无限的怀念。 “你也要离开京城了?”江予月知道陈宇德神龙见首不见尾,千人千面,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张面孔。 “这你不用管。对了,南疆军营里有一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什么人?” “一个女人。”陈宇德笑了笑,眼睛无意中瞥了一眼玉儿。 玉儿心神一慌,赶紧别过脸去。她至今还记得自己能有今天这一切,是源于何人。 江予月等到陈宇德彻底不在院子里之后,才放下一颗心,松了一口气。 她回身拍了拍玉儿:“他走了。没事儿了哈。” 玉儿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想要跟江予月说的。 然而一想到陈宇德的那双冷静如死寂万物的眼睛,她觉得还是再等等吧。 江予月似乎也在等她开口说话,两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沉默。 “我回去了。玉儿,万事在京城小心。有事儿找白玉珍、白莫风两兄妹,万不得已再去找张大人。”江予月见玉儿始终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也知道不能追问什么,于是起身离去。 玉儿站在院子里,缓缓吐出一口冷气,她走到大树底下,站着。 不多一会儿,陈宇德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陈宇德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能让你做公主,也能让你做回民女。乞丐的日子不想过,就好好地在江予月身前待着。” “她去西南,我也没办法跟着。” “无妨,她在西南待不了多久。”陈宇德笑着说道。 “我……我……”玉儿嗫嚅了半天。 陈宇德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吟了片刻说道: “你以后挣来的钱,会有人送到你的那些亲人身边的。” “谢谢你。”玉儿的声音小如蚊蚋。 陈宇德看了她一眼,“各取所需罢了。” 第570章 开拔 清晨的风冷冽似刀,割开人的嘴脸,犹如刺穿心肺的利刃。 车厢中闷灼的碳火在暖炉里泛着红芒散着热意,暖烘烘的。 江予月顶着初春难见的寒风,坐进了马车。 进马车一小会儿,她便觉着浑身都被暖酥透了。 她打开车厢侧边的纸糊窗帘:“玉儿,昨晚上与你讲的,你好生记住。” 漱玉公主身侧站着打着呵欠的白莫风:“放心吧。玉珍会好好照顾漱玉公主的。” “玉儿记得呢。玉儿会在京中好好操持来仪楼,等姐姐回来一定会大吃一惊。”玉儿哽咽着说道。 “哎呀,以后可是来仪楼的掌事,哭哭啼啼的,徒惹那些人笑话。”江予月鼻子一酸,别扭过脸,不想给人瞧见。 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掀开帘子说道:“我们这就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也是。”玉儿小鸡啄米地拼命点头。 贺潮风跨上奔雷,俯看着一侧的董芙婉:“府中一切就交给你了。” “请殿下放心。”董芙婉经过一夜的休息,情绪已经恢复了许多。 她顿了顿,“殿下,此去一路小心。臣妾会随时随刻想你的。” 贺潮风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略有些别扭地说了句话,话语依旧冷,冷的都听不出是句开玩笑的话: “西南容易得病,本宫可不想在那边打喷嚏太多而生病。” 江予月听着他别扭的话,噗嗤笑了出来。 贺潮风尴尬地一扭头,瞪了她一眼,随即迅疾无比、放声道:“开拔!” …… 长长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 从山峦突兀,到平原和缓,再入丘陵起伏,又至水清木森,再到森林密布,又去湖如星海…… 江予月初次知道吴国之广袤、环境之复杂,可说是诸国之首。 “再有一天,便进入南疆界。你们将准备好的驱避虫害的药膏抹上,以防万一。”贺潮风以马鞭掀开门帘,往里面看了看,见整个车队里唯三的女孩子们提醒道。 江予月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药膏:“吴国不是以南河作为南疆天然边界么?为何我们已经过了南河,还没到南疆呢?” 南河在北,他们从渡船而南来,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 “南疆服从朝廷也不过十五年,当初为了不让南疆占据山形地势之优,故而过了南河设立河西本营,之后逐步建成为河西城,隶属于与南疆相邻的象郡。”贺潮风解释道。 “那南疆可算大?”花苑好奇地问道。 “南疆之左乃是小国夜岸。南疆之右,与南越有一条细长的羊肠小道可连。不过那条道路十年前已经被河右大营驻扎了。之左至之右,骑我胯-下奔雷疾驰,日行五百里,需两日有余。”许是快到目的地,一路上始终没有发生什么让贺潮风觉着棘手的事情,他情绪还不错,耐心地回答道。 江予月认真听着,花苑则掰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哇,我们吴国好大呀。” “吴国广大,寻常人也没有殿下的千里马,想看遍山川,还真的需要好久的时间。” 江予月想起在周宫内看过的书籍中,提到过前朝殷朝,其地如今分裂为吴国、周国两大块,以及散为小国或部落的小块。据说极盛时,便是如今的漠北皇庭都在其设置的安北都护府的统治之下。 如今天下几大国,可能只有南越主体不曾是殷朝的领土了。 “殷朝,拥有如此广阔的土地,难怪治理起来,中央不能折服地方,地方则时存反叛之心了。”江予月不由自主说出声来。 贺潮风点了点头:“所以,吴国一直以来都想再统殷朝故土,并且从根源上杜绝广阔土地上既有流官又有土司的情况。” 江予月一点就透。 明白贺潮风来到南疆的目的,与在北军其实并无不同。 都是为了以皇室子弟的身份做为背书,加强吴国朝廷对地方的控制,特别是对土司的某种辖制能有所成效。 “好了,你们好好歇会儿,生火做饭了。”贺潮风放下布帘,正要走开,身后传来江予月的声音: “殿下,左右休息,这风景也不错,不如殿下陪我走走,透透气吧。” “车马劳顿,你不累?”贺潮风诧异道。 白芷已经小病了有几天了。 “还好。一想到明日就要进入南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着,南疆有什么在等着我。” “嗯?玉女的身份在南疆也传开了?”贺潮风皱了皱眉。 第571章 民乃君之子 “不知。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时常会有些心悸。越近南疆,越觉着心跳的厉害。”江予月捂着胸口说道。 贺潮风走上前牵住江予月的手:“父皇安排了御医在军中,我去叫来。” 江予月拉住贺潮风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殿下,不用。或许是我舟车劳顿,也许到了南疆休息几天便好了。” 贺潮风牵过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辛苦你了。” 江予月笑了笑:“能与殿下同来,我觉着很好呀。” 两人避开车队的其他人,走到一边,寻了一棵大树,在树底下坐着。 越近南疆,天候越发温润,与离开京城那日的冷冽相比,这里的呼吸间都觉着舒适。 “周国与南疆隔着一座蜿蜒山脉,横隔天地。据说,越过那条山脉,一路向东,就能看见一条小溪。小溪再向东,不停奔流,便成了父皇望而兴叹的大河。”贺潮风望着东方,静静地说道。 江予月望着他的侧脸,看着这张脸上有着某种热忱的意味,心头既有些骄傲又有些担忧。 虽然看不惯周国皇室所作所为,然而百姓一旦遇到战乱,是会颠沛流离的。 越是经历过的人,越是明白如今和平的珍贵。 然而,如果天下一统,或许战争就会从此平息。 无数的人民将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想了片刻,不由自主地问道:“殿下,如果父皇有朝一日真的崩了,你登基为帝,你会善待你的百姓么?” 贺潮风眼神微微一闪,嗯了一声:“天下皆为君之子,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江予月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反驳道:“父皇便不爱我。” 贺潮风一愣,转瞬反应过来,江予月说的是周皇。 “那是……特例吧。”贺潮风也有些不确信。 毕竟他和江予月一样想起史书上历历在目的那些个为了皇位,不惜自相残杀的典故。 皇家亲情在权力面前,一向不值一提。 吴皇这样既严厉又把握着平衡度的,其实是少数。 江予月见着贺潮风有些沉默,似乎陷入到某种想法中,不禁出声道: “我随意说说,殿下莫要在意。” “你说……”贺潮风迟疑了片刻,他很少与人袒露治国的想法,便是吴皇也未必能清楚在军事之外的贺潮风,实际上对于文治有那么一丝丝的疑虑。 “殿下,什么?” “你说治国最高理想是什么?有什么是帝皇一辈子都追寻的?”贺潮风问道。 “有人的最高理想是一统江山,尔后坐拥三千佳丽。这样的,结果是晚年昏聩,一旦崩殂,暴乱不止。”江予月顿了顿补充道,“我也只是平日里看些书,会随意想想,殿下莫要当真。” “但说无妨的,我现在有许多事情可以一点点的做。做的越多,积累的治国经验就越多。”贺潮风摇了摇头,“治大国若烹小鲜。虚实两火都不能错,文火烈火都不能杂。更不能偏听偏信。” “嗯。我倒觉得,前朝那位大帝所做的还算有些靠近我所理解的治国最高理想。”江予月见贺潮风没有阻止,继续说道。 “嗯?他?”贺潮风本想否定,尔后一想,其实吴皇有意无意都想着靠拢那位大帝的作为。 “百姓吃穿有度,官员进退有据,帝王奖惩分明,皇嗣恭让有序。大帝当年提出的这十六个字,倒算是他的治国纲领。后来也是这么做的。这才缔造了殷朝盛世。”江予月说道。 “嗯,并且绵延了三代英明君王。一百二十年,内恭外强。如果在那个时代,我这样的人也只想做个太平翁,而不愿为将。”贺潮风不禁也有些憧憬那个过往的时代。 那是个太平年景,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无论女子或是男子,上至帝王下至农民,无一不是洋溢着丰沛情感,无不以殷朝至大而骄傲。 “有时候我想,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就没有永远强大的帝国。不管是哪个帝王如何励精图治,也会有人钻了空子,慢慢腐蚀着帝国的根基,直到帝国在没有察觉的过程中错过了最佳刮骨疗伤的机会,而最终颓然倒塌。” “而后,倒塌的尸体上要么开着恶之花,要么绽放出汲取它养分的新王。”贺潮风看向江予月说道。 江予月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殿下说的是。” “所以你的意思,其实是不用管什么永恒,只管当下便可?”贺潮风笑问道。 “不。我有种模糊的想法,人也许不会永恒不变,但有些制度会一直流传。” “嗯?” 第572章 远疏近亲 江予月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下的灰尘:“瞎想想。我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有没有什么根据。我只是觉着,人是会变得,某些至高的制度是可以不变的。这和星辰的运行、日月的轮替是一样的,都在变中寻求不变。” 贺潮风皱了皱眉:“咱们聊的是不是有些玄乎了?” “哎呀,殿下,臣妾只是平日里读了些书,有时候不忿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而冒出的一些些想法罢了。你可不要当真。”江予月见贺潮风没有起身,赶紧弯下腰,抓住他的肩膀想向上提一提。 贺潮风顺势站了起来,不过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般轻松了,似乎真的把江予月说的话当真的样子。 看他有些认真的思索,江予月不禁觉着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讲的也太多了。 “殿下?”她小心翼翼地歪了歪脸,侧看着贺潮风。 “唔,没事。我只是想着你说的话,与我在军中所施行的规矩一起对比着,总觉着你说的,似乎在军中有一些雏形。”贺潮风压了压江予月的头发,笑着说道。 两人又打闹了片刻,那边炊烟渐渐汇成菜肴的香气,进了他们的鼻翼间。 “呀,好香啊。”江予月摸了摸肚子,咕咕声从小腹间传出。 贺潮风哈哈一笑,朗声道:“花苑!” “哎!殿下,娘娘什么事?”花苑和白芷直到这些日子,才逐渐与贺潮风熟识。 相比较以前在府中时常见不到他带来的陌生感,如今几乎每天贺潮风都会登上马车,与江予月在马车里聊很长时间,也从不避着她们两个。 反而让她们感到了一丝亲近。 人远则疏,人近则亲。 所以花苑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待贺潮风的态度有了些许变化。 这点变化倒是被敏锐的江予月发觉到:“殿下,你看看,花苑对你都亲近起来了。” 贺潮风摸了摸鼻子,不禁问道:“我以前很可怕?” “你想想以前都对我做过什么,就知道你对人有多可怕了。对府中的人而言,你的一言一行就是天与地。” “你可从来没把我这个天与地放在眼里过。总是出人意料的,引起我的注意。” 贺潮风面色一肃:“说,你是不是只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做出那些事情的?” 他毕竟在上位已久,即便是开玩笑,脸上的表情以及眼底的凝视,都显得让人有所恐惧。 不过江予月向来不怕这些,她笑了笑:“拿自己的命来赌你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喜爱?我可没有这么厉害的读心术,更没有看透未来的能力。” 贺潮风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久,直看得一般人都会避过去的那么久时间的时候,他主动收回了眼神。 因为他发觉,江予月从始至终,没有避过他的目光。 她的目光始终清亮有神,毫无惧意。 “殿下怎的不看我了?”江予月有些生气,贺潮风自己曾经干过的哪些事情,哪个不是把人朝死路上逼迫。难不成现在对自己好一点了,就得自行忘记不成? 自己不提,不代表自己已经忘却。 何况,相爱的人,又何必提这些呢。 但是你自己主动提,就别怪我捅你的心窝里的那点恶。 “也没什么好看的。”贺潮风瞥了眼江予月的表情,见她似乎有些生气,心中也不禁显出些无名火。 “既然臣妾没什么好看的,那臣妾在车厢里自行用餐就是。殿下请便吧。”江予月说完,一点停留都没有,径直迎向花苑走去。 花苑蹦蹦跳跳过来,望见自家小姐神色有异,再看八皇子远远在那边一动不动,立即就知道两人似乎又吵架了。 “娘娘。”她小声道。 “没什么。你去那边拿些我们三个吃的就行。不用给殿下带了。”江予月说完,几步走上了车子。 之后便再也没有下过车。 食用过晚膳之后,众人又休息了片刻。 象郡在此附近的官员,送来了一些衣物。 贺潮风遣了别人给车厢里的三个各送了一套。 “殿下说了,请娘娘好生歇着。他今夜需要巡逻,请娘娘早些休息。”被派遣过来的人,是来自军中的一名兵士。 吴皇为防止这一路艰难,特意同意贺潮风从北军里挑选出二十多号人作为护卫队,护送贺潮风一行人安全抵达南疆。 “放这边就行了。告诉殿下,谢谢关心。也请他夜里别因为冷,进本宫的车厢。车厢小,装不下他这个大佛。”江予月说道。 小兵愣了一下,“啊?好,好。好的。娘娘。” 第573章 小两口子 整整一天,贺潮风再也没来过车厢内。 在车厢里的江予月倒是时不时会听见他在外面训斥人的声音。 不过花苑拿着煎药的炉子出去换药材回来之后,跟江予月说道: “我看殿下对那些兵也没有别人传的那么凶嘛。” 江予月闭着眼假寐,白芷脸色有些苍白的在旁边侧躺着。 听闻花苑的话,两人都睁开了眼。 江予月笑问道:“他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姐你别听她说,她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意殿下。”白芷倒是看得分明,她一睁眼,便发觉了花苑嘴角的含着的笑意。 “在意殿下是应当的。”江予月说道。 “就是说他们一个个操练的虽然好,但肯定连个盗匪都抓不住。况且,南疆部落虽然没有南越那般多,但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花苑模仿着贺潮风说话的语调,她人小声音还有些许稚嫩,模仿起和嘲讽的姿态,居然憨态可掬。 看得江予月和白芷两人笑的前仰后翻。 两人的笑声在车厢里传出老远。 贺潮风正在教训兵士,这时候听到车厢里的声音,不禁有些生气,也有些好奇。 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江予月笑成这个样子。 他将马鞭递给贺北,想了想又从贺北手上拿走,递给另一个人,然后说道: “走,看看去。” 贺北一愣,不知道自己干啥又得去看花苑。 毕竟这些天,替花苑从老大夫手上拿取药材的都是贺北。 一来二去,原本便有些情愫在的两人,竟然在两位主子的默许下,有了些新的发展。 即便如此,贺北出于自身稳重的性子,一直没有过多参与到两位主子的日常。 反而兢兢业业维护着整个行程的安全。 两人走到车厢前,掀开布帘,里面的江予月和白芷嘴角依旧含着笑。 看到贺潮风出现,江予月倒是没有立即冷脸下来,反正一天时间不与贺潮风说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殿下,你来做什么?” “听你们笑的这么开心,几乎要让整个南疆变成欢乐的源泉。”贺潮风随口说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模仿殿下讲话的样子。”花苑不想给江予月找麻烦,立即搭腔解释道。 “哦?那谁模仿的?”贺潮风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逡巡。 “我呀。”花苑说道。 这话一出,让贺潮风脸色微微一沉,身后的贺北立即知道殿下这是有些生气了。 他赶紧解围道:“殿下,花苑不是有意的。” 如此苍白无力的解释,让江予月暗暗摇头:“还不如不解围呢。” 贺潮风左看看贺北,又看看花苑,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江予月,见江予月还是没有道歉的意思,于是他二话不说,转身掀开布帘径直走了。 花苑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是不是惹殿下生气就行了。” 贺北撇了撇嘴:“你啊,迟早会祸害在这张嘴上面。” 这话,以前江予月在宫中也和花苑说过。 花苑只好闭了嘴。 贺北说道:“各位,我先去看看殿下如何,回头再说。”说完,他也赶紧下车追了上去。 贺潮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力道是贺北的力道。 他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忽然回头问道: “我看起来很可笑?” 贺北暗道不好,殿下好像认真了。 “殿下,花苑只是小孩子心性……” “那更应该有人照顾,万一哪天惹我生气,我一怒将她杀了,她可不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贺潮风转身笑着看向贺北。 贺北“啊”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殿下,我?” “嗯!”贺潮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让贺北想起京城里那些踏破他家门槛的媒婆们。 “殿下,属下只想随侍在殿下身边,从未想过娶妻生子。”贺北赶紧表明自己的内心。 贺潮风看了看天色,随即说道:“那你能搞定吗?“ “能!”贺北应道。 贺潮风远远地看着贺北走进马车,心里耐心等着结果。 他和江予月一直想帮着将贺北和白芷之间的窗户纸。 毕竟能够在八皇子府里看对眼,着实是个不容易的事。 贺北神情别扭地看着江予月,对于花苑递过来的眼神,一点都不敢接收。 直到花苑听到贺潮风打算将她许配给贺北,她瞬间就炸起了毛。 “我可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人。我才不嫁呢!” 江予月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话中话。 合着不照顾江予月,这婚就能结。 江予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俩是什么情况,我和殿下不知道吗?” 第574章 粗犷不羁 南疆,余坤城。 贺南领着跟随他来此的暗部人手等在城门前。 城门通向外界的道路,泥泞难行。 以至于南疆一些不在吴国完全控制之下的部落会伪装成盗贼,在路上截杀商旅。 好在这里是南疆大营帅府的驻扎地,再加上十多个臣服于吴国的部落们遣派来的协防军旅,四万两千兵士,足以震慑周边宵小。 贺潮风领着一众人等进了南疆地界之后,便展开幡旗——“贺”。 日头渐入中天的时候,贺潮风的视线里露出了几座塔楼的轮廓。 又行了些时候,一座以土坯墙搭筑的城郭便显现在众人眼前。 同时高举的“贺”字旗,也提醒余坤城里的人,贺潮风到了。 “殿下!贺南率一部向殿下、正妃娘娘请安!” 贺南自从暴露在吴皇跟前之后,贺潮风也就顺势将他由暗转明。 在吴皇的默许之下,直接转入到南疆大营。 成为南疆大营直属于贺潮风的一部的长官。 “辛苦你们了。”贺潮风淡淡说道。 贺南带着一部人手起身,发现自己的弟弟贺北并不在马列之中。 “殿下,贺北没来?” 贺潮风嘴角一弯:“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他,你们兄弟两个,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至于交流啥,贺潮风可没有心思去做这方面的媒婆,还是交给江予月去做吧。 假设她有兴趣撮合白芷和贺南的话。 贺潮风在城门前下了马,朝四周看了看:“这城看起来还算行。” 贺南回答道:“属下打听过了,也就冬月里紧急修补了些,往前山坡族时不时会发动偷袭,几次三番下来,这座城里住的百姓倒是不多了,兵士占了七八成。” 贺潮风皱了皱眉。 山坡族是吴国在南疆最大的敌人,他们的机动性和游击力始终是吴国难以去除的恶疾之首。 好在山坡族分为十多个小部落,每个部落之间都有这样那样的仇怨,很少能够集中在一起对付哪个敌人。 当然,也没有人能够一鼓作气让他们全数臣服。 “本宫先去帅府报道,你带着正妃娘娘去这里的府上吧。”贺潮风吩咐道。 贺南为难道:“殿下,李大帅今早去了边营。” “嗯?他不知道我要来吗?” “他知道,不过李大帅说了:管你娘俅个劳什子的八皇子,俺不中意就木有用。他搁在俺军里头,就是俺的兵。俺等他?你脑袋瓜子不用,俺拿来踢球好咧。” 贺南将李大帅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说的惟妙惟肖,以至于贺潮风嘟囔了一句:“你倒是蛮适合你弟妹的。” “啊?” “没什么。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去军营看看吧。”贺潮风正待要走。 贺南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干脆跪到地上说道:“启禀殿下,李大帅说了,您来了,就给他滚到边营去。他还说了,说没听过什么参军的要带妃子来的,当打仗是劳什子游玩?” 贺潮风失笑道:“这老东西,又不是没见过。给我下马威?成,既然他这么说了,本宫就去边营会会他。” 贺南为难的表情并没有随着他这句话而有所缓解,又说道:“殿下,李大帅还留了封书信给你,说你看完之后,要是还愿意去边营找他,他就接受你这个参军。你要是不愿意,趁早回京城里,跟他娘的漠北皇庭干仗去。” 贺潮风愕然,接过贺南递过来的书信,展开一看,不禁一笑。 这李大帅是行伍出身,打仗是一把好手。 曾经是爷爷开疆扩土时用的一把好刀子。 可惜就是不乐意学习,觉得写字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烦事儿。 比娶媳妇儿生娃子都要累。 所以,他也是吴国镇守四方的大帅中唯一一个不用写述职报告的。 反正每次他递上去的述职报告,父皇看了都会骂一句: “老不死的,又他妈消遣朕!” 真看见这张用画写出来的信,贺潮风也觉得这货在消遣自己。 只见这张纸上,画着一个小人,人的顶上扎了个冲天辫,辫子上顶着一坨…… 生怕贺潮风看不懂,李大帅贴心的在用了一点黄色的颜料点了一下。 贺潮风看着反而没觉着有多生气,就觉得这个李大帅有那么点…… 嗯,小孩子心性。 小画上的左下角还画着元宝似的东西。 其他的贺潮风还能理解,这个就不大能理解了。 他将小画来回翻了翻,背面还盖着一个大章: “帅”! 第575章 乱 余坤城屋舍俨然,井井有条。 然而在江予月看来,就是一座大大的军营。 卖蒸饼的摊前站着的是穿戴整齐的甲士。 卖胭脂水粉的摊前站着期期艾艾无比别扭的兵卒。 卖衣服的铺子里展示的依旧是各种款式的男装,浏览的依旧是头戴盔帽的将领。 哪里都是兵士,甚少见到平民打扮的人。 “怎么都是当兵的啊。南疆这么乱的嘛?”花苑觑眼往外张了张。 她那张好奇的小脸在车厢外一露,仿佛时间瞬息静止,所有的目光刷地一声齐整整看向她。 那架势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吃成渣滓一样。 吓得她啊一声尖叫,赶紧放下帘子,缩回车厢。 “说了吧,别乱看。这大大的军营里,啥都不缺,就缺女人。我们啊,好好在府里待着就行了。”白芷身体好了许多,揶揄道。 “小姐,白芷嘲笑我。”花苑嘟囔着嘴,凑到江予月跟前,“小姐,你在这里上街的话,可得戴着面纱才行,不然这些大老爷们看到了,不得发疯?” 江予月白了她一眼:“男女一样。大老爷们儿怎么了,女子怎么了?巾帼不让须眉,我可不会惯着这些人毛病。需要我出去的时候,我才不会遮拦。” “若是殿下知道了,那他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花苑忧心忡忡地说道。 “噗,你呀,就是小脑袋瓜子想得太多。所以才拒绝了贺北,看贺北被你气走了吧。到现在都没进城呢。”江予月伸出手点了点花苑的小脑袋。 花苑捂着脑袋哼哼了几声:“哼,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就要跟小姐在一起,伺候小姐一辈子。” “少来,谁也不用伺候谁一辈子,即便是皇宫,不也到了四十岁就要放归民间嘛,我们没那么多规矩,你和他对上眼了,我们也不反对,干嘛不在一起呢。”江予月看了一眼白芷。 白芷吓得连忙摆手道:“小姐,你可别打趣我。我是铁了心要跟你一辈子的。” “你就不想着嫁人?何必要跟我一辈子。”江予月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当然,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以后我还想着让你做个生意,自己有了钱财,有了保障,都可以的。这是你的自由。” “谢谢小姐宽宏大量。”白芷说的夸张,可心底的确松了一口气。 自己当初从难民营里出来,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儿子,所以才让爹娘介绍给了嬷嬷嘛。 直到今天,她一得了工钱,还是第一时间送一部分回家里,补贴家用。 毕竟弟弟以后还要娶媳妇儿。 虽然他们的生活现在已经好过在江南了。然而,爹娘时不时还是会在自己耳边絮叨着,以后在京城里给弟弟买个屋子,再娶个京城里的媳妇儿,也算是扎下了根。 他们觉着自己作为八皇子府里正妃的仆人,就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他们谋些利益。 白芷一时间有些黯然。 “白芷怎么了?怎么我让你嫁人你不开心?”江予月疑惑道。 “小姐,才没有的事情呢。我只是觉着能跟着小姐真的是顶了天的好事儿。我只想跟着小姐一辈子。” “千万不要把自己陷在这里一辈子。没人希望自己永远等而下之,你要争气,要好好给自己挣一份家当,万一哪天我不要你了呢?”江予月说道。 “小姐,你可千万别不要我啊。”白芷吓了一跳,旁边的花苑更是觉着江予月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自己赶紧嫁人的原因。也跟着急了。 花苑说道:“小姐,我们真的想跟着你一辈子哪。” “没有一辈子,谁也别说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有些人过了一辈子,后悔了半辈子。有些人一辈子是过去了,但谁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有什么意思呢?”江予月读了许多书,见过许多事。 从小在周宫里的一切,早就让她明白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有机会去挣脱。 她只是幸运遇到了贺潮风。 何况一开始,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多少次死亡就悬停在自己额头。 “都别说了。现在我们不还好好的在一起?珍惜当下。”江予月将话说完之后,便递了一根香给花苑,让花苑在车厢里点开。 花苑心里难过,瘪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将香拿在手上,火折子啪地点燃。 就在她准备插进香立的时候,马车骤然停下。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立即传进了车厢。 八皇子府在外面的人纷纷抽出刀剑,铿锵声刺耳。 只听外面有一粗犷的声音大喊道:“哪来的娘们儿,给爷爷我瞧瞧,瞧一眼就成,不然,别想从这道上过!” 那嚣张跋扈的气势,让贺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看了一眼挡路的人,目光冰冷死灰。 第576章 落落大方 “大胆,八皇子府车驾你们也敢拦!”贺南身边的亲兵闪身而出,他们万万没想到南疆大营的这些兵居然如此胆大。 “切,八皇子?那是哪个怂包?过来挣个军功就走的?留咱们老哥几个,在这里风吹日晒担惊受怕的,他好样的,连整个府都带来了哈?”那声音呸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回头对身后的弟兄们说道: “怕他个鸟球,老子们刀口上舔血的,看一眼咋地?丢你一块肉还是少你一个手指头?” “对!看他妈一眼,老子都淡出鸟来了!” 这几个兵士一囔囔,登时将附近一直围观的兵士一起给燃起来。 “对,给咱们看看!” 贺南的眼神越来越冷,在他身边的亲兵眼看着这些人越来越多,纷纷警戒起来,贺南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领头的。 背后的车驾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既然要看,那便看看就是,反正人总是给人看的。” “娘娘!” “贺南,别冲动。”江予月大大方方走出车驾。 然后从车驾上跳了下来。 登时全场凡是看到她的人,整齐划一的咽了一声口水。 那声咕哝声,由于人多显得格外显耳。 南疆大营的兵士们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 李大帅曾经说过,即便是头母猪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也会觉着这是世上最美的一头母猪。 男人一生为权,为色。 说到底,满脑子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单纯过。 年轻的时候羞涩的偷看,中年了大方的狞笑,老了更是肆无忌惮。 从小到大,就没个正经样。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 只要是男的,那就不会变。 反而女人有时候会为了这些那些,而分心了对男人关注。 “你……你……”为首的那个人长得和声音一样粗犷,矮壮,脸上有些坑洼,肤色黧黑,能看出那身衣衫更是好久没洗过的样子,沾着一层灰。 “我给你们看了,怎么样,看好了么?你看我,也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长得就这德行,看多了也就腻了,就像你们,你们在我眼里看着就很新奇。”江予月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朝着他们走去。 贺南想拦着,江予月伸手止住说道:“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可是娘娘……”贺南还想说些什么。 江予月却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以后是要常住在这里的,哪有躲着的道理。” 她往前走一步,前方的众兵士就往后退一步。 他们哪见过这架势。 要说见过,也是花楼里的那些莺莺燕燕。 可眼前这人无论气势还是气质还是模样,可不比花楼里的强太多。 完全就是连远观都需要勇气的那种高不可攀。 世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这八皇子真是好福气啊。 江予月走了好一会儿,看着那个粗犷的家伙也跟着向后退,虽然他们的眼睛一息都没有从她脸上离开过。 他们的眼睛也没有在她身上看些什么。 谁都不愿意亵渎这张脸。 人的颜值,惊艳到江予月的程度,基本上就没有人愿意去关注其他的了。 只那一张脸,就足以倾倒众生。 江予月笑了一下。 登时倾倒众生的脸,一下子全数击中了这帮老爷们儿的心。 那种从内心深处腾起的保护欲,竟然一下子击垮了他们原先的龌龊心思。 江予月的举动还没有结束。 她不想以后在这座城里,像个藏着的人一样,出门来去都要遮挡着自己。 她想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每个人的面前。 最好能够让这些人习以为常到,觉得她的美也就这个样子。 所以,她加快了脚步,步步紧逼着那个粗犷的矮个子。 那个兵士心扑通扑通跳着,嘴唇干裂,喉咙紧接着也干裂了。 甚至他都觉着心口的血液都停止了跳动。 这惊心动魄的美,这带着香风一路朝着自己奔来的美。 他觉得整个天都刺眼的快要让自己瞎掉。 他急忙想要转身逃跑。 “敢拦车驾,就不敢看我?”江予月伸出手拦住他他,让他愣在了原地。 “我……我……”这个粗犷的兵士大概好些天没有漱口了,嘴里一股臭味儿。 江予月眉头微微一皱,稍稍扬了扬头,嘴上说道:“你好些天没漱口了吧,该漱漱口了。” 那人像惊到一般,矮壮的身子蹦地跳起来,两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脸上羞愧之色爆炸似的红胀。 “我……对……对不起。我这就回去漱口。”那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好的理由,绕过江予月的手,飞一般逃走了。 江予月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577章 一二三木头人 周围的这群兵士见江予月这般架势,都有些震动。 不敢多动弹。 江予月忽然起了玩心,仿佛眼前这些人就是一个个木头人一样。 她朝着这个走去,这个转身就逃。 朝着那个走去,那个脸腾地红了起来。 直到一个将官骑着马,抡着马鞭一个个兵士的抽下去,抽的这些人哭爹叫娘的,这出木头人的游戏才结束。 “南疆大营校尉焦作,参见八皇子妃。请八皇子妃恕罪,这些兵一个个都不知礼节。我们回去一定严加管教。”焦作一边说了,一边咽了咽口水。 他也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人。 或者说全南疆大概都没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如果有,那也是遮着掩着,不敢见客。 生恐被禁锢坏了的饿狼们将她们碾碎一般。 眼前这个女人却不一样。 美丽到了极致,却也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大气! 江予月笑着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自己给城里带来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只是没见过我,等熟悉了,自然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焦作嘴上称是,心里头却想到,就你这模样,不管在这里待多久,都会引起轰动的。 “请娘娘回到车驾,由我帮你们开道前往府上。” 江予月回到车厢内,花苑和白芷一把抱住她,她们两个已经被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小姐,你以后可别这样了啊。太危险了。万一这些人对你做什么了,那可怎么办啊!” 江予月坐回车中,心头才忽然一慌,有些后怕。 的确,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孟浪了。 不过如果回到之前,自己还是会这样做的。 那句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朦胧的东西会让人产生绮念,清楚明白的东西则不会让人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 白月光和朱砂痣,以及米粒的关系,终归是不一样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这里的人憋的太久,看得太少。 这让她起了一点新的念头。 她其实一直不大清楚自己过来要做些什么。 现在看来,也许提振士气的作用,有时候女人是能做的。 当然得有度,而且还需要得到贺潮风同意。 车列在随后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谁拦道的情况,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新府邸。 焦作领到地方之后,对贺南说道:“末将还需回禀,暂且告退。” 贺南点了点头:“辛苦焦将军了。” “不敢。八皇子身为北帅,直捣漠北皇庭的壮举,即便我们身处南疆,听说的时候也是热血澎湃。”焦作说完之后,转身对江予月躬身拜别,随即骑着马带队离去。 新府邸还有些味道,能看出是最近刚刚修葺完善的。 “这里以前是李大帅住的地方,听说殿下要带着娘娘一同过来,便将这地方重新修葺了一番,自己搬到了别处。”贺南介绍道。 “李大帅对殿下还挺好的呀。”花苑转了一圈说道。 贺南苦笑了一声:“李大帅嚷嚷过,说什么女人太麻烦,还弄这儿来,不是入狼窝是啥。这府邸毕竟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一般人不敢在这里造次。李大帅治军还算严谨。娘娘在这里宽心的住着。等贺北回来了……” 说道这里,贺南向花苑看了一眼。 花苑急忙扭过头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耳朵根却眼看着红了。 “你别打趣她了。”江予月笑道。 贺南挠了挠头,笑了笑:“我觉着弟弟有她挺好的。” 花苑虽然避过了他的眼光,可耳朵却还支棱着听着,急忙回过身辩解道: “谁要跟他在一起啊。都是小姐和殿下。”说到殿下两字儿的时候,她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贺南毕竟还有公务要做,他现在是军营里的人,与贺北是府上侍卫不一样。 当贺北出现在府邸的时候,贺南便丢下了这些事情,然后两兄弟去了门外,聊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过来道别。 贺北一本正经道:“娘娘,我已经去别的城里买了一些适合这里的床铺,也找了几个老妈子,以后府里还需要她们操持。所以还请娘娘过过目。” 花苑见他一点都不看自己,心里哼了一下,别过脸跑去别处了。 “好的。贺北,以后如果不当值了,也好好陪陪她。”江予月笑着说道。 贺北正经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娘娘,我们俩这……” “好啦,你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处理,我们给你们捅破了窗户纸。别的可不归我们管了。”说完,江予月便领着一直抿嘴忍笑的白芷出了门,走到院子里挑选起合适的嬷嬷。 第578章 新的开始 府里现在缺的是一些服侍的仆从。 护院看家的自有喜鹊等人继续领着,何况清影清宁受宜贵妃指派,在未来的几天内会抵达南疆。 武力保卫这个小院是够的。 唯独受吴皇削减八皇子家仆配额的影响,京城八皇子府的仆从只来了三个,其余的都得在这里按照参军的标准招工。 依据八皇子贺潮风的品级及对应的参军职级,江予月实际能招到的仆人额度只有四个。 这还是吴皇开恩,看在江予月自身是周国三公主的份上,给她加了两个仆从份额,才得以将花苑和白芷带来南疆。 院子里站着八个女子,个头都不高,面有菜色,眼中无光。 当江予月出现在她们跟前的时候,她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艳羡,转瞬间又熄灭。 白芷代替江予月将招工的要求对她们一一说明。 当她们听到八个人只留下四个的时候,有人立马便哭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身子不好或者路上吃了苦头,哭的人眼睛里面一滴泪水都没有,可那情绪却实实在在击打在江予月心头。 白芷看不得这种场面,面有不忍地撇过头,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抿了抿嘴,站起身子,走到她们跟前。 “你们每个人都报一报自己的名字,曾经做过的行当,以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江予月之前听贺北汇报过,这些女子都是从另一座城里的贩子那边买来的。 南疆地处偏僻,部落之间的战争时有发生,常有一些民众或者部落后人被强掳为俘,最终流落到市场上,成为一种特殊的商品。 这种事情在吴国直属的统治范围内基本上已经杜绝。 吴皇登基为帝这些年,在皇后和宜贵妃的强烈要求之下,凡是被抄家的官员,其府中的女眷们大多数要么随男发配边疆,要么由内务府出路费,直接遣送回家乡,并且强行分离,重新再嫁。 周国倒是会有发配至官妓厅或者宫内浣衣局的规定。 所以,当江予月知道这些人是从贩子那边买来的,心中已经在琢磨着怎样才能留下这些人。 “回禀这位夫人,我是南疆烂柯人,叫祝越岚。会弹棉花,能织布料,做衣衬版子都会。因为战事,故而被贩卖为奴。还请夫人能留下我,我一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夫人的。”祝越岚身量是八个人里最高的,肤色呈褐色,正经的南疆本地人模样。 “南疆的衣衫与别处不大相同是吧?”江予月在周宫里闲来读书的时候,看过南疆志。 当然,她所看到的南疆志中的“南疆”涵盖的地域要比吴国的“南疆”大上两倍有余,甚至包括了当前南越的部分地区。 那是一本传承自殷朝的地方志记。 “回夫人的话,南疆的衫子都是既能透气也能排汗,还能防止蚊虫叮咬,取用南疆本地的茅山竹,在它还未成熟之前,只采摘其中的嫩处,以手撕的方式将嫩处全数撕成细条。再以细条撇住棉,在阳光下暴晒,待其晒透……”祝越岚具体制衣的方法说出来后,江予月就知道这些人可以怎么安排了。 于是她抬手止住祝越岚的话头,然后将这八个人的面容和表情一一看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江予月笑道:“凡是会制衣的,都举个手。” 稀稀拉拉举了五只手。 江予月心下一喜,她倒是没想到这八个人里有五个都会制衣。 “本宫招的仆从只有四个。不过你们既然会做成衣,那本宫自会向大帅府申领在这余坤城里开一间制衣铺,留你们在里面帮忙制衣,你们看可以吗?当然每月也有工钱。工钱暂时以售卖的等价取三支付。” 五个举了手的登时高兴了起来,一个个纷纷点头感谢,眼中感激涕泪交加。 江予月知道自己的许诺目前还是一个饼,能不能成还得看贺潮风是否可以得到李大帅的认可。 剩下的三个以为就此没了机会,低下头脸色苦楚难言。 江予月笑了笑说道:“你们三个待会儿与这位白芷姑娘去领工牌,以后就在府里做事了。本宫这府里的规矩只有一个:好好对待自己的工作,不要懒不要怕繁。其余的白芷会和你们交代分明。” 那三个人听了先是一愣,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随即从白芷招手的姿势里确认了之后,一股涌动的喜悦从心底溢出。 一想到从此以后用不着颠沛流离,像是货物一般被来回买卖,她们就禁不住地喜极而泣。 第579章 筹建铺子 “小姐,不试试她们嘛?万一做的不好,那岂不是要堕了八皇子的名头?”贺北安慰好了花苑,来到院子刚好看见招工的结束。 “你帮我去问问,在这里开一间铺子的价钱以及需要走哪些程序,打听了好了过来告诉我,我去申请。” “直接由属下去办,娘娘千金之躯,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贺南只跟贺北聊了聊分别以及花苑,并没有对他讲述江予月在城里的举动,他认为贺北一直待在皇子府,对江予月的了解肯定要超过自己许多。 江予月摇了摇头,回绝道:“我既然来到南疆,就不能不做些事情,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做不来。再说,这府里人员少,也没什么需要打理的。” “可是……”贺北还想劝阻,但看到江予月笃定的表情,只得将话憋了回去。 江予月知道他心中所想:“殿下也会同意的。” 贺北只好说道:“那属下就先去打听打听。” 江予月回到屋子里,要了一本账册、一本空册、一份文房四宝,在屋中的大桌前时不时咬着蘸着墨的毛笔凝神细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簇烛火在屋中亮起,江予月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朝着屋外一看,天色已晚,饭菜的香气引得她空落了的肚子咕噜噜叫着。 “娘娘。”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江予月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是留下的三个女子中的一个。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之前都做过什么活?”江予月问着的当口,突然住了嘴,掩嘴笑了笑。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和那些老嬷嬷一样,对新来的人一阵询问。 “啊。我没有名字,爹爹叫我阿卡。我十四。爹爹战死了,跟着爷爷一起的。没做过什么活计。”阿卡说着说着脸色就黯淡下来。 呀,才十四岁。 江予月映着烛光细细打量起小姑娘。 十四岁的眉眼还有些青涩,稚嫩的眼眸里却已经没有了同龄人的天真。 江予月招了招手。 阿卡顿了顿,慢慢走到她跟前。 江予月端详着她的手,粗粝子在手指间打滚,一些刺根像尖刃直直的竖着。 江予月在她手指上的刺根上顺着划了一下。 阿卡缩了缩手,可能是想起眼前的是以后的主子,小心翼翼看了江予月一眼,又犹豫着将手伸到她跟前。 “疼?”江予月问道。 “嗯。”阿卡的声音很小,“娘娘,阿卡手糙,别弄脏了你的手。” “不打紧,我以前也做过活,也卖过命,这刺儿早经历过了。” “娘娘,你爹爹也死了?”阿卡眨巴着眼睛,就这个小问题,有些孩子气的样子。 话一出口,阿卡便知道问错了,赶紧可怜巴巴地急忙道:“我……我……我不是……” 越急她的话越不利索,官话土话夹在一起,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儿打转。 江予月赶紧安慰道:“没事儿,你不知道不怪你。我娘死了,爹还在。” 阿卡听了江予月的话,瘪着嘴,忍了忍眼泪还是吧嗒着掉了下来。 这一哭可就像是开了闸,哗啦啦地往桌上掉眼泪。 声音越哭越大,那股委屈劲儿,看得江予月连忙站起来哄着她。 阿卡的哭声也引来了白芷和花苑。 她们两个想着今日是新仆人刚入府的日子,挑着年纪最小的阿卡,看着像当年她们俩被江予月选中的样子,所以安排了阿卡给大屋里点烛灯。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这是怎么了?”花苑进了屋就嚷嚷开。 “没什么,就是这孩子怕是吓坏了,一直提心吊胆的,哭出来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你看见这两个姐姐了吗?她们和你一样的。”江予月制止了白芷过来准备接替她的动作。 “她们也死了爹吗?”阿卡哭哭啼啼地望着一脸懵地花苑和白芷。 江予月心想,这孩子怕是没救了。 这心眼死的。 长吁了一口气,江予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着被生气的花苑愣是拖走的阿卡,一脸莫名地怀念。 从前,自己好像也曾经这般死心眼。 以为一切都将不变。 周宫、李郎、桃花树下。 哪曾想,还未陷入其中,便衣衫薄冷落讨,一路横追竖赶,蹉跎一段。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贺潮风跨步进了大屋,看见江予月发愣的脸,在烛火的晕黄里,渲地心旌摇荡。 所有的不快,在江予月回过神来的那句话里,丢进了阴沟。 他听见—— 她说:“走,吃饭吧。” 第580章 再起争执 南疆的大屋都有一个空旷的大厅堂。 堂顶与天相接,堂下卧着斜蕴石。 斜蕴石里有一小坑,坑内积着水。 有些人家会在这坑里续上土,种小兰竹,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小兰竹会开出淡白色的褶子花,花微清香,常常溢满整个大厅堂。 也有人家在小坑里再向下挖一个小町,町里会放龟、葳、歳,这三种动植物,寓意家宅平安顺遂。 不过李大帅显然对这些没有什么了解,更没有那个趣味忙活,留给八皇子府的这个大厅堂里就是一个斜蕴石上一小坑,和一张原木大桌。 贺潮风放下碗筷,望着站在堂内的贺北。 “请殿下恕罪!”贺北躬身说道。 “你也知道有罪。什么都不问,就把人买了。发善心,也得看看是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南疆,不是京城!”贺潮风冷眼看着贺北。 “我都问过了,八个女子都是良家,没有什么问题的。”江予月帮着贺北解围道。 “别为他开罪。”贺潮风顿了顿,抬眼望向江予月说道: “将这八个女子都遣送走。一个都不能留。” 江予月放下筷子,不解道,“她们有什么问题?” “李漆匠去边营巡视,便是因为那边接连出了几次买来的仆从反杀主子的事情。军监事后调查,都是对朝廷恨之入骨的人,假意做奴,真心刺杀的家伙。李漆匠为这事儿已经烦神了好些日子。”贺潮风将如今南疆的严峻形势一一道出。 江予月听了也觉着南疆纳入吴国统治十五年,然而这十五年似乎并没有让南疆人真心归顺。 “她们看着不像。”江予月想起阿卡的哭哭啼啼,祝越岚的自我介绍,下意识希望自己遇到的这八个人里面,并没有意图不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以后便是你常待的地方,而本宫作为参军会跟在李漆匠身边,整个南疆任何地方出了事情,都需要本宫参与其中。或许很长时间内,我们之间依旧见不了几次面。”贺潮风说到后面,眼神暖了起来,抬手握住江予月的手。 “我们也没有别的人手可用。这宅子也是阔着的,就我们几个人哪来的精力收拾它呢。何况,谁跟你说我要留在这里的?”江予月说道。 贺潮风眉头皱起:“你不待在余坤城,你想去哪?这里是南疆大营和大帅府所在地,任谁过来,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 “府里上下不少人吃喝用度都需要银子,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我已经让贺北寻了这边合适的铺子,打算在这里开一家店面,看能不能挣些府里的用度。”江予月说到了这里,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贺北今天打听的怎么样。 贺北听了她的问话,斟酌了片刻说道:“回禀娘娘,这铺子我们想拿下怕是有些困难。” “嗯?这里不许做生意?那街上的那些铺子哪来的?”江予月疑惑道。 “倒也不是不能做。而是余坤城里所有的商铺都被李大帅府承包给一个女人了。”贺北说道。 不知为何,听到“女人”这个词,江予月想起陈宇德给她的忠告。 “注意南疆大营里面的一个女人。” 她临走之前,曾经让白芷去道观里将陈宇德留在那边的东西取来,不过一路舟车劳顿,她还未曾有时间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一个女人?”贺潮风笑了笑,打眼看向江予月:“本宫可是听贺南说了,你今天在城里的举动,私心讲,本宫很不喜欢。”他的脸色瞬间变冷。 江予月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对贺潮风的那张瞬息万变的脸色,早已有了自己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在这里常住的话,你这样做是应该的。兵士实际上是最单纯的,只要给他们一个命令,他们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同时,只要与他们打成一片,也能称兄道弟,将后背交给他们。”贺潮风话锋一转,“注意尺度。靠那个汉子那么近,本宫不介意在这儿先从他开瓢。” 江予月叹息了一声:“你在这里是参军,不是北军统帅了,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贺潮风目光一凛,盯着江予月好一会儿,转笑道:“本宫想做什么,从来不看别人怎么想。” 这话说的杀意十足。 江予月被他说的一时气结:“我看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做个参军,学学怎么尊重人命,他们是兵,可是要为你的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不是给你拿来显摆你臭皇子威风的!” 第581章 人贩子 多少日夜忍饥挨饿的八人,总算在今天吃上了饱饭。 阿卡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才罢了手。 她觉着全天下最好吃的今天都应该是吃完了。 八人之前也不熟悉,她们不是贺北在同一个贩子手上买的。 就在几人相互聊着天,对未来产生新憧憬的时候,她们所在的院子门已经被人推开。 外面十多名兵士手持刀戈立在门外。 贺潮风领着贺北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 贺潮风一甩披风,大马金刀的跨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她们八个。 “这位是当朝八皇子殿下。你们还不赶快行礼!”贺北瞪着她们说道。 稀稀落落的行礼在相互之间的犹豫中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 贺潮风听出了她们话语中的敷衍之意。 显然这八个人对吴国朝廷并没有什么敬意。 没有敬意不可怕,随着吴国军队的绝对强大,压制住所有南疆部落,那迟早一天她们也会不得不有所敬意。 可怕的是,这些人也许心中含着恨意。 这是贺潮风不能容忍的。 江予月身子还未好透,就被他从京城一路带到偏远的南疆,如果在这里她出了事情,贺潮风万般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一切萌芽都必须扼杀。 哪怕杀错一万,也要以防万一。 “哪个部落的,一个个说。不许隐瞒或是撒谎,本宫能听出来。”贺潮风杀意在眸子里隐而不发,视线在这八个女人脸上一一扫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八个女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阿卡脸色更是被贺潮风看得发白,很想哭一鼻子。 祝越岚看了看其他几个都被贺潮风慑人的眼眸盯着有些害怕的同伴,知道如果再没人说话,眼前这个男人可没有江予月好说话,指不定门外的兵士们就要杀进来。 “不说是吧。本宫数十下。没人开口,本宫就当你们都是叛逆。”贺潮风的耐心有限,要不是江予月据理力争不肯遣送她们走,他才没有心思亲自跑到这里问她们话。 “一!”贺潮风薄薄的嘴唇上下开合,字眼吐了出来,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没人说话。 “二!”贺潮风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依旧没人说话。 “三!”贺潮风看见有个女子动了动嘴,没有吭声。 “四!”贺潮风直觉这批人里面可能有问题。 “阮……阮部!”终于有人禁不住哆嗦着开口应道。 贺潮风笑了起来,有人开口事情就好办了。 有人开腔,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每个都说出了自己所在的部落。 令人惊讶的是,其中有位姑娘居然是象郡的人。 “象郡?”贺潮风眉头紧皱,再次问道,“你不曾隐瞒?你可知道你这话说出口可就代表着吴国有人贩卖民间人口。” 那姑娘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女子不敢隐瞒大人。我的确是象郡人。父母早亡,嫂子看我不惯,将我卖与镇里的苗老爷做小妾,哪成想,苗老爷接了亲就将我直接交割给了贩子。” 贺潮风久在军中,又经历过瘟疫之事、江南水灾难民流落京城等等一系列涉及民生的事情,当然知道民间有人口贩卖这样的灰色产业。 即便是他,在军中也会将俘虏卖给国境之外需要的胡商,只不过严禁他们卖入吴国境内罢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吴国也有规定禁止贩卖人口。 一经发现,不仅人头不保,甚至会连坐。 当然这种规矩在南疆自然不成行。 原因在于南疆纳入吴国统治范围十五年,两地之间的小规模战争就持续了十五年。 不知多少流离失所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流浪。 有人口贩子将他们一个个收拢并买卖给一些富商大户,反而算是保全了他们的性命。总比饿死在路边要好得多。 至少贺潮风觉着老百姓就应该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理念,一代代传承下去。 人活世上犹有机会,人死一切都归虚无。 在乱世里活着就别讲什么尊严。 可是当有人告诉他,她是象郡人。 那这事儿贺潮风觉着就有必要好好说道说道。 甚至于,他也在想,没有渠道的贩子是不能买卖人口的。 人口的买卖可以说是暴利。 暴利意味着暴力。 暴力则意味着—— 贺潮风想到了头上那位上司说过的话:“我管你球是个啥子皇子,老子就跟你一句话交待在这里,你给老子弄出军费,给老子把脚跟子底下的这群兵喂饱咯,老子就让你跟着走。不然,你爹来咯,老子才会让着你!” 这军费的出处似乎……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看向这位姑娘,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第582章 这里是南疆 江予月坐在大厅堂的座椅上,看着斜蕴石上的水在微风的吹动下,晃动着一缕缕的涟漪。 涟漪如同她心头的那抹忧虑。 花苑和白芷在她身旁伺候着。 烛火在身后受着南疆的微风晃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贺潮风的脚步在大厅堂中响起。 贺潮风对着两个侍女挥了挥手,她们看了一眼江予月,随即躬身道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留下夫妻二人在这大厅堂中待着。 自从相识以来,南疆的日子大概会成为他们一生中不多的独处时光。 这里没有京城的勾心斗角,也没有争宠撒娇。 只有一对有一些身份的夫妻,在一座类似军营一般的城市中,跟着世事的发展而不断迁徙。 贺潮风拖了一把座椅坐在江予月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江予月向外抽了抽,他的力道紧了紧。 “本宫不希望在这里让你遇到任何危险。”贺潮风柔声道。 江予月没有说话。 贺潮风接着说道:“都留下了,一个都没放走。” 江予月古井无波的眼中燃起一束火簇:“都没问题?” “有。”贺潮风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的?”江予月知道贺潮风不会无的放矢。 “做事情,做到让他们无话可说。”贺潮风说了一句似乎与这件事无关的话。 江予月听懂了一半。 她听懂的那一半是关于她的。 “所以我来做,我做的事情可以减轻你很大的压力。” “这样一来,你需要和李漆匠手底下的那个女人竞争。” “未必需要争斗,有时候和而共赢才是斗而不破的好局面,做生意,谋的是长远,不是短期。” “我会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你未必会如此,我想等父皇觉得京中局势慢慢平复,会将你召回京城。”吴皇没有向贺潮风吐露过为何要让江予月必须跟着他去往南疆的缘由。 他一直觉着应该有一段他也不知道的事推动了这个结果的导向。 他直觉,应该与前太子有关,或者说与五年前的那场风雨有关。 “我总不能等着回去,我在周宫里向来是读书习字做农活侍弄花草研究各种东西打发各种难见外界的日子,你想让我成为一个周宫里的金丝雀,被你圈养?”江予月反问道。 贺潮风觉着进入到南疆的江予月性情上似乎有了某种迫切要做些什么的冲劲儿。 这股子冲劲儿在来仪楼被烧之后,她就谋划着将许多高官大族纳入到来仪楼分成系统里的时候,就被贺潮风觉察到了。 “可以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做一些事情嘛?”贺潮风的性子实际上不愿意追问一些事情的缘由,他向来只看导向到何处的结果。 然而面对这个枕边人,这个与他患难与共、又聪慧、又有主意的妻子,他总有一股子冲动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信息,这些信息能够拼凑出她所图的是什么。 “将一切握在手中。”江予月抽出手,翻手覆住贺潮风的手背。 她的手小巧,却在尽力撑开,盖住他的手。 “包括我?”贺潮风问道。 “至少在吴国是这样的,没有你,我无法做许多事情,有你,我能做的事情会很多。”江予月嘴唇扯了一丝笑意,随即敛去。 “比如?”贺潮风伸出另一只手包裹住江予月的手。 她的手润润的,有股滑腻,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在鼻翼间涌动。 闻起来很香,很柔。 “祝越岚有一种制衣的程式,我在周宫阅览百家典籍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制衣匠做的笔记,笔记中将这种制衣做了改良。而改良后的制衣,可以卖。”江予月整个下午都在回忆笔记中的相关关键。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和祝越岚进行商讨,不知道这种改良能不能成形。 假设成形,她所建立的成衣铺子,就大可不必与李漆匠支持的那个女人抢生意,而是等清影和清宁到来之后,将这种成衣通过商道卖给吴国内地的大量富商或者达官贵人。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将成衣进行大幅度改良,让南疆大营的高层穿着,在高层无形的宣传中打开所有兵士的市场。 不过她经过慎重考虑,放弃了第二个方式。 陈宇德给她的警告,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梗在心头。 如果不去见见那个女人或者说找到那个女人,她觉着有些事情做起来会有未知的麻烦。 而她没有多少时间等待未知麻烦的解决。 这里不是京城。 贺潮风不是北军统帅。 这里是南疆。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第583章 徐徐图之 “可以,从府里带来的中馈,你在这里按照你的想法进行谋划,毕竟以本宫在这里的饷银是不足以负担太多人工的。”贺潮风想了想,决定让江予月放手去做。 来仪楼被烧,导致的火灾灾情让八皇子府狠狠出了一波血。 府库为之一空,而且目前大量的钱银还在不断投入到灾情。 利润丰厚的香膏铺子已经被吴皇彻底收入囊中。 来仪楼还在重建,即便重建成功,其中的利润也会有所降低。 虽说走香膏铺子的模式,也许可以在南疆打开新的市场。 不过贺潮风虽然不经商,却也明白一个道理。 因地制宜。 他今日在李漆匠那边了解到的南疆情况,要远比京城中得到的片爪鳞牙来的更加全面。 南疆女性依旧附属于部落,部落本身拥有一切物资的定义权。 而非南疆部落女子,在整个南疆或许还不到千余人。 反而因为紧张的局势,在南疆大营控制之下的人口中,士兵占据了将近九成。 “不过这些还是我纸面上的谋划,要想成功,还得与祝越岚好好商议一番。”江予月也没有吊贺潮风太高的期待,适时泼了些冷水。 “能信吗?”贺潮风问道。 江予月听了他这句问话,沉吟了片刻:“我想,如果这八个人里面有人是有问题的,那在我们这里生活的好,也会对他们有所影响,何况,清影和清宁过几天会到这里,我不用怕的。” 说到母妃委派来的这两个高手,贺潮风想起母妃将她们两个留下的缘由,想了想,没有向江予月说明。 清影和清宁武艺高强的同时,也是真正的刺客。 刺客在权贵手里是黑暗的刀刃。 刺穿敌人的心脏,也会在心脏上摸上一层黑。 用不了多久,来自京城的消息就会传递到这里。 母妃能做的事情要比皇后多一些。 她的温顺,只是一层保护色。 皇帝知道。 贺潮风也知道。 “嗯,现在天色不晚了,一起睡吧。”事情说完了,贺潮风感受着南疆的微风,吹在脸上,心中不禁有了一丝荡漾。 多日的路途奔累,也禁锢了许多夫妻之间的事情。 现在他有些蠢蠢欲动。 江予月瞥了他一眼,瞬间便明白他的想法。 于是站起身子,伸出手,牵着贺潮风。 大厅堂向厢房有一条长廊。 廊道两侧种植着南疆的细色竹,竹叶在微风里发出簌簌地声响。 像投在湖面里的一枚石子,咕咚着消匿于大象希声之中。 床有枕,床有被,床上有人翻身。 床头来,床尾去,床上来回床上追逐。 有细声,有匀吸,有粗呼,有尖音。 高高低低,迟迟喁喁。 一夜鱼龙舞,一夜梦回春。 竹叶风拂,鱼露春白。 …… 南疆清晨薄雾冥冥,笼着春里的一层轻纱,润湿了许多花木的根底。 江予月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恍然。 直到身侧传来起身的声音,才想起昨夜的疯狂。 她摸了摸小腹,还有些微胀痛。 她侧了侧身子,床底发出声响。 贺潮风正披上遮蔽优美线条的上衣,闻音转身。 江予月大大方方地看着,甚至还想学印象中的某些人吹个口哨。 好在她不会,所以她没有吹。 亮亮的眼睛凝视着床前的人。 床前的人看着她。 晨光透过薄纱透进屋中,模糊的光围边在江予月的身。 贺潮风心中火热顿时再起波澜。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绮念。 江予月忽然眼中眸光一闪,起了玩闹的心思,她踢开被褥,露出自己的修长大腿,指尖向贺潮风勾去: “来呀,王爷。” 贺潮风牙根紧咬,想起军营里的那一次,不禁气息转粗。 好在一声呼唤在门口适时响起,让贺潮风从眼前这个小妖精的绮梦里清醒过来。 “殿下,马已备好。” 贺潮风嗯了一声,随即回头对江予月说道:“本宫这几天要跟着将整个南疆大体山川形势都转一遍,风餐露宿不可避免。你在府中好好谋划。” 顿了顿,他大步流星走到江予月面前,俯下身子,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低语竟让江予月不禁有些呼吸急促。 “殿下。一路小心。” “你在府中,一切当心,不要急,我们有时间。”贺潮风说完,在江予月的额头深深一吻,站起身子,转身离去。 门开,门闭。 人行,人去。 屋双人,屋孤身。 江予月静静在床上待了很久,才逐渐将情绪收回。 这里是她和贺潮风的小屋。 这里只有她和贺潮风。 她要经营这个小家。 就像当初建立来仪楼时一样。 于是,她起身,下地,穿衣,走出门。 她说:“唤祝越岚。” 第584章 纺织 祝越岚尽量让自己神色平静,以掩盖心中的波澜起伏。 昨晚贺潮风带人到屋中冷厉凶杀的模样,已经成为她们几个在夜间的噩梦。 “本宫说的你都记住了?”江予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祝越岚啊了一声,惊醒过来:“请娘娘恕罪,我刚刚没听清。” 祝越岚表面的平静却没有掩住眼眸中的无神,江予月瞅一眼便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本宫再讲一遍也不打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待会儿会有一台织布机送来,我们用它看能不能织出成衣的布料。”江予月一早便让贺北出门去寻一张织布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目前南疆织布的技艺进行探讨。 过了不久,贺北带着织布机回来。 江予月在周宫也是织过布,裁过衣的。 一眼便看出南疆的织布机与别处的不一样。 南疆的织布机顶头更坚固,扯出的轮毂更需要张力。 这也是源于要想做出一件好的成衣,必须有一张能够扛住细竹的顶紧。 细竹再细也是竹子的一部分,虽然嫩,并且受过日晒,入了棉,但依旧不够软弹。 不如内地的棉花织出的方便。 或许是因为这种技艺的缘由,这种可以驱蚊防晒还能透气的竹衣产量很少,而且技艺复杂,对于人工的耗费要远高于棉花织布机。 江予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通过工匠笔记的记录里对于技艺无法传承的困惑中,获取到一点思路。 无数年以来,以师傅带徒弟的形式传承的工艺,始终维持在很小的层面,无法通过大规模的扩大生产,来提高产能。 她曾经对香膏铺子内的香膏配方进行过一份测算,测算得知,在一定产量的范围内,越大的市场份额和范围,能够降低用工成本。 同样一个人,费劲巴拉做出一份香膏,只能卖出一份价钱。 但通过一家中介或者一个拥有大规模渠道的牙行,就能积累一定的货物,然后以远高于产出价格售卖出去,所获取的利润要远远高于单一买卖。 这还是纯粹手工的原因。 按照工匠的说法,如果一件工艺,是取自外在物力的,那么只要调整提高外在物力的更高效率,或许就能让原先一人一机,变成一人两机,一人三机……以此类推。 所以,他所设想的技艺改进,就是要提升工具的效率,降低工具的使用门槛,让更多人能够用到它,这样具有雄厚财力的人就能以这些机器获取大量的人工。 人工一旦集约,就能降低手艺人的工钱。 工钱降低,商人的利润就能增加,增加的利润可以继续扩大生产。直到占据整个市场。 市场一旦全部都是自身的,那么就可以将售价大幅度提高。 因为市场没有其他的可选,于是这种售价带来的利润将远远高于分而相抗的市场。 到时候,只需要适当提升手艺人的工钱,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留在他的铺子内。 江予月当时不太明白这个想法的出发点,直到她得到了香膏铺子的配方,从香膏铺子的分成开始,她获得的利润便由于其独一份的价值,而拥有了巨大的利润,不仅丰富了八皇子府的府库,甚至还在八皇子的默许下得到了逃离京城的资金。 虽然最后还是回到了八皇子的身边,成为八皇子妃。 不过,那种思路却已经在她脑海中扎下根。 包括当来仪楼火灾发生之后的赈灾,原先按照她自己的计划,是要靠这次赈灾将整个京城的绝大多数工匠集合起来,以后以一个声音发声,以一种价钱平衡市场。 这听着相当残酷,不过江予月认为这种事情必须要做。 只有让许多人一同从中得到了利益,才能够让更多人加入进来。 正如来仪楼过去的高利益,才能让吴皇迫使大臣们出份子钱的时候没有受到多大的抵制。 毕竟即便是皇帝本人,也没有权力要求各个大臣将府中近一半的资财拿出来修补一个楼。 恰是这一个楼的利润人人艳羡,才让这些门清儿的大臣们捏着鼻子认了。 照着江予月自己的理解,或许这些大臣们心底早就偷着乐了。 江予月在与玉儿对来仪楼未来的远景规划中也提到了,来仪楼经过这一次大火的焚烧,实际上即便重建,利润也会出现断崖式的下降。 未来这座楼能否分配给那些大臣们相当丰厚的份子钱,其实是两可之间的。 正如,香膏铺子在江予月手中是高利润。 到了皇帝手中,明里暗里是要被分润掉一部分的。 这涉及的方方面面已经是更深一层次的内容,江予月不说,有些人要过很久才能看出来。 第585章 谣言 江予月对于织布机的构造自然没有祝越岚熟悉,等到祝越岚开始沿着她的思路对织布机进行改造的时候,她又将其余四个会织布的女子叫到身边。 贺北适时地搬出另外四部织布机,让她们当场织布。 布料的料子好坏,也要看针脚的细密与否、布的柔展性是否合适。 这些不是机器的问题,而是人的能力问题。 江予月很清楚,要想在机器提高效率的同时,人工的手艺素质也需要提升。 四个人经过一下午的织布,各织出了一匹布料。 布料未经染色、熏制、花绣等等后续步骤,仅仅是最初的布段。 这种布段一般而言,可以拿来制成成衣,不过成衣的质地会有所减弱。 相当于一份蜂蜜里面没有和上来自西域的奶浆一般,缺乏更细腻的风味。 江予月自己织过布,知道布料的好坏差别。 她在这四款布料上来回摩挲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数。 她抬头看向这四个人。 这四个女子都属于南疆本地人,有着南疆本地特有的矮个头、褐色皮肤、粗壮臂膀。 如果不是一些明显的女子特征,乍一看会以为是男子。 通过一下午的织布,额头略有些汗,她们紧张的情绪已经得到了释放。 江予月指着一匹布问道:“这是谁织的?” 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站了出来。 昨天江予月了解到,这个女子叫做阿罗。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孩子都死了。 丈夫也死了。 公婆也死了。 部落全死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是这些人里最沉默的一个。 昨天问话的时候,回答问题的速度是旁人的三分之一。 她低着头,不说话。 江予月见是阿罗,于是就直接说道:“这匹布织得最好。阿罗,本宫想请你将你的织布手艺教给包括本宫在内的所有府上女眷,不知道是否可以?” 阿罗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江予月。 江予月想了想:“你昨天说家里还有一位妹妹,本宫会派人在南疆寻找,南疆找不到,就去内地找,内地找不到,就去周国、南越、北漠找。” 阿罗听了,身子微微一颤,颤着声缓缓说道:“不用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那种随时会轻生的人的声音。 没有语调的起伏,只是机械的绝望。 然而那一个颤音,还是让江予月捕捉到她内心的波动。 她知道这个可行。 “你在这里还有一份教我们的工钱。直到我们学会为止。然后,你还需要帮祝越岚一起对机器进行改进。”江予月接着说道。 以府中目前的人手,以及可以动用的中馈资金,江予月觉得大规模的铺开肯定是不行的。 她决定用当初香膏铺子的推广方式进行推广。 所以包括自己在内,都需要学习如何织布。 甚至她觉得如果在初期人手依旧不够的情况下,包括府中的侍卫们也得加入进来。 手中没有真活,江予月是不会去画大饼的。 成衣不是一件没有替代的物件,它甚至是衣食住行的日常所需。 既然是日常所需,要想拿出一炮而红的货,就必须要提升技艺,钻研改进。 阿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的人,点了点头。 教织布的师傅有了,改进织布机的人也有了。 现在还需要成衣的版式改进。 这一点,府里没人能做。 江予月决定自己在这里的市面上找找合适的人。 …… 余坤城迎来八皇子的第二天起,大营内关于江予月的说法在有鼻子有眼的传播中,传地越来越广。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知道八皇子妃是个顶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让陈端子这样的兵油子扭头就跑。 “呸!老子可没有扭头就跑!她连老子的口臭都闻到了!”陈端子抱着兵器在墙头猫着,周边围着一群听说了昨天壮举,却没能看见的好奇兵崽子。 “哎哎,陈大哥,那娘们儿屁股大不?能生养不?”一个看起来是毛还没长齐的兵问道。 陈端子心想自己好像还真没注意八皇子妃的屁股大不大。 再说就当时江予月惊心动魄的美和大胆的举动,谁他妈还注意一个女人的屁股? 虽说……对于男人而言,那事儿顶重要的。 不过陈端子平日里吹牛吹惯了的,张嘴就来:“可不!屁股得有这么大。” 他伸手在眼前往胸前一搂。 框出的范围,看得周边一群小伙子咽了咽口水。 “啧啧……上等人就是厉害,俺们要是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儿……” “呸,谁娶上就谁死。你们知道不……”陈端子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都是自己平日里的好兄弟,小声说道: “就是因为她成了八皇子妃,八皇子才从北军统帅的位置上被撸下来,成为咱大营里的一个小小的参军。那女人啊……祸害!” 第586章 传说中的那个女人 南疆战事时有发生,所以余坤城说是城,实际上是座大军营。 商业活动少的可怜,多数的兵士每天早晨需要例行出操,从早训练到晚。 时常会突然得到其它几个大营发来的急报,便有选中的营地开拔前往前线进行战事。 换防更是常有的事情。 余坤城里的铺子不多,也就那条主街上的十来家。 没有酒楼、没有花楼。 唯一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的地儿,是一家博楼。 博楼正大光明,就是用来赌的。 每月都会有一部分兵士得到轮休的机会。 轮休时间五天到十天不等。 由大帅府参军们根据当时的局势情况制定。 随时可以撤除。 所以得到休息的兵士们,能花销的尽可能花销,万一突然出现一个紧急情况,下次还能不能完整的出现在余坤城,谁都不知道。 因为一位同袍病了,还在轮休的陈端子自告奋勇地替他巡城墙。 等换防的同袍们也听了一波他的吹牛,他才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离开城楼,在路上随意买了个蒸饼塞进嘴里,便直奔博楼。 昨天晚上他憋着一股子气,在这里狠狠地赢了几把。 今儿他觉着还能再赢。 …… 掀开门帘,一股赌博的癫狂混杂着对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 陈端子深深吸了一口浑浊空气中的味道,觉着满心里都是安宁。 “大!”陈端子搂着十几个大元宝,笑的癫狂。 今儿他又赢了。 他抬头看看博楼的二楼,二楼有几间房,房中有更大的赌局。 能不停赢的人就能登上楼,参与其中的赌局。 他下意识握了握手里的元宝们,这些钱足够在上面赌一局。 只需要一局,生死存亡就能告一段落。 他运气出奇的好,一会儿工夫便又赢了不少。 这些元宝堆在他身前,看得眼睛红丝满布的其他赌徒们血脉喷张,心底都在暗暗想着如果楼上的还不下来,他们就要上去抢了。 陈端子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红彤彤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二楼到一楼的阶梯。 等他又赢了一局之后,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楼道的阶梯上响起。 这些在乌烟瘴气中不知待了多久的兵们抬起狰狞的脸,看向楼道上一步步迈下的脚,场子里慢慢静了下来。 女人叼着一根细长烟嘴壶,斜倚在楼梯栏杆上,嘴角含笑凝视着陈端子: “兵端子,我这场子玩的可溜?要不要上来玩玩啊。” 陈端子早就等这一刻,抱着身前所有元宝,一撅屁股,扭了扭身子,放了个响屁。 嘿嘿直笑着:“各位兄弟们,老子就先上去乐呵乐呵!” 那些一直跟着他买大买小,小赢了一笔的纷纷假哭道:“哎呀哥哥,你走了,咱哥几个怕是裤衩子都得输在这儿了。” 陈端子啐了一口痰:“去他娘的,你们偷看老子的牌,当老子不知道?输你们个球劲儿。” 陈端子走到楼梯前,面色凝重地看向女子,眼神中有些许敬畏。 他好声好气地问候了女子一声:“冯大娘,叨扰了。” “拽的哪门子文,给老娘滚上去。” 女子一提手,一个巧劲儿拧上陈端子的臂膀,手腕一转,往自己身前一拽。 陈端子的脑袋噗地杵进了冯大娘的胸前。 装了个满怀。 陈端子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向二楼某间半开着的门看去。 见里面没露出什么影子,才放下心来。 “怕啥子。还怕他吃了你们哪?你们的大帅在边营没回呢。咋,怂了?”冯大娘撇了撇嘴角说道。 “不敢不敢。咱这身子肉酸,不值当。”陈端子低头哈腰地说道。 冯大娘听了他的话,笑的花枝乱颤,穿的不多的衣衫在激烈的笑声里愣是除去了一件。 冯大娘抬起脚,脚尖像舞动的蛇缠上陈端子的身,清爽的拇指哥点着脑袋越攀越高,一直到了陈端子的头顶。 陈端子半点脾气都不敢发,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而后脑袋上的脚重重向下一压,陈端子牙根紧咬,元宝嘭愣当当地洒了楼梯一地。 冯大娘皮笑肉不笑地环视了整个场子,场子上的每一双眼睛都在避开她开衩的腿间神秘的雪白。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噗地吐了一口痰: “甭管今儿陈大爷赢还是不赢,咱的规矩不能变。”她顿了顿,朝着陈端子看了一眼。 陈端子弯着腰扭过脸,望见一枚元宝一脚踢到一楼的地板上:“跟冯大娘说的一样,老子今儿全场请客!” “大家有酒今朝醉,明儿还是好兵卫!” 一众人轰然答应,博楼重归喧嚣迷醉。 第587章 寻个铺子 江予月正搭着板子织着布,额头微微出了些汗水。 周边机笃声此起彼伏,府中不多的女子们都在这里练习如何用南疆的织布机织布。 有新学的如花苑、白芷。 有老手如阿罗。 江予月要求她们不管生疏还是熟练,都要将每一次使用新机的优缺点都讲出来,以方便祝越岚改良织布机。 江予月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望见贺北在院子前门出现。 她看了看日头,约定看铺子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交代了在场的人继续织布料,然后看了看还在埋头苦思的祝越岚,知道自己也急不得,改良机子方式很多,但多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娘娘,这几天找到两家铺子,可以谈一谈价钱。不过得先去一趟这里的军需司。铺子是军需司的。”贺北落了江予月一个身段,轻声说道。 江予月点了点头,迈出门槛,走上大街。 街上空无一人,阳光炽烈的时候,斑驳的稀疏树荫有些许凉意。 南疆的天候总是变的很快,抬望眼,远处云层已经伸出乌黑的手臂,朝着余坤城的城头扑来,也许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有一场雨落到城里。 “争取一个时辰内回来吧。”江予月拢了拢衣衫,素面朝天,趿拉着南疆本地常备的竹榻,啪嗒啪嗒地敲打在路面。 拐过一个角,迎面望见一队巡逻的兵士。 兵士望见她,愕然尔后惊讶,随后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 他们笑了起来,有些羞涩,有些情绪不明。 江予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侧身到一边,等着他们走过去。 兵士们相互看了一眼,忽然齐声道:“向夫人致意!” 啪一声,兵士们以军营常年操练的姿势向江予月俯身致意。 江予月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贺北。 贺北轻轻摇了摇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之后兵士们齐转身离开。 留下江予月两人面面相觑。 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两人还要去一趟军需司。 军需司与八皇子别府相距不远,步行也就半柱香左右。 然而越接近人流多的地方,江予月受到忽如其来的致意就越多。 这让她的困惑也越来越多,积压在心底,郁结到额头。 这些兵士如此整齐划一的致意,显然不是单独个体行为。 背后必然有人组织了这一出。 贺潮风已经离开余坤城前往南疆各大营进行形势侦查,这行为并不像是他能要求的。 他虽然还是会向江予月沉默一些东西,但这种事情他一定会说。 归拢为后勤本部的各个司,全数围绕在大帅府周围。 军需司更是因为其执掌粮草和饷银征缴发放,而地位显赫。 大帅府除了有一幅木头戳地牌子杵在泥土里表明它的地位以外,它周边及自身一点都没有南疆最高统帅府的气派。 简单朴质到了极点,甚至连大门都是用竹矛穿插着搭的架子。 军需司就在架子旁边,竹矛遮顶避光,一张大竹桌放在土墙里,几个扎着绑绳的中年汉子一脸严肃地执笔书写。 江予月敲了敲桌子。 桌子上的人眼皮抬都没抬,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声音从桌子根底下传来: “要银子去左边,要粮草等下波,要休假滚球问你长官。” “咳咳……”贺北一脸尴尬地用力咳了几下。 桌子上奋笔疾书的几个人突然齐刷刷抬手指向外面的某个方向: “生病走右边侧拐,大夫在那坐诊。昨儿他肚子疼,今儿还在拉稀,得等会儿。” 江予月眼睛眨了眨,这帮人不能睁眼瞧人的么? “我想问一下周官儿在吗?我想租个铺子。” 她的声音一出,屋子里登时一静,唰唰笔声停了片刻随后又重新响起来。 不过一个人的影子从屋子的内部竖了起来,缓缓走到江予月跟前。 江予月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人黑眼圈浓厚的眼中布满血丝,戴着一副竹矛做的远镜,用小绳子绑在后脑勺固定着,嘴上发黑还散着一股子油墨味儿。 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时不时那毛笔还会被他放到嘴唇间抿抿: “唔?八皇子妃?唔……来吧。我就是那周官儿。说是官儿,就是个干杂活的,啥事儿都找你,唉……上到大帅嘴里的嚼着的烟棒子,下到小兵脚指头缝里扎进的毛刺儿。处处都得要钱。我还得这边花销着,那边找地儿挣着。累哦。” 周官儿看了两眼这两人。 江予月有点怀疑以他的老迈和疲惫劲儿,是不是看清了自己都在两可之间。 第588章 谬论 周官儿什么客套话都没有,一出声儿就是抱怨,转身往里面走。 边走边抱怨,声音拖着腔,有股子熬得快要油尽灯枯的感觉。 走了好一段,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一看,江予月和贺北并没有跟上来,不禁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唔,八皇子妃你们不进来,我怎么给你们看铺子的布置图?” 周官儿坐在军需司最里面的一张竹桌上,桌上堆满了各种案卷资料。 江予月低头瞄了几眼,什么分工费用、轮休假议、粮草算计…… 随意地扔在地上,江予月眼睁睁看着周官儿好几次一脚踩在这些脆弱的纸张上,并且还蹭了蹭。 周官儿在如山的案卷中翻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案卷,唔声阵阵地看了一会儿:“这个给你。你们能付多少钱?” 江予月一愣,这还没看呢,就谈钱,是不是太快了些。 周官儿仿佛没有这个概念,也不等江予月说,翻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沉默了一会儿: “这三家铺子连在一起,位置虽然不好,但打通了空间足够。哦,对了,打通三家铺子得向军需处申请开工证明。你看,这事儿也得我们做。搞的我们是来盖房子住下似的。”周官儿又抱怨了一会儿。 “三间铺子的价钱有些高啊。周官儿,余坤城没什么商业活动,大营没有一些优惠吗?”江予月翻了翻铺子的位置,的确不大好。 好在她现在只想在这里扎下根,地理位置如何其实不大在乎。 “唔……你可以不租。”周官儿一点反驳的意见都不给,直接伸手从江予月手里夺过布置图,“我觉得三间铺子的价格也许不值得,不过这里需要钱。朝廷让我们自筹,我们得创收。都是大老爷们儿,又是这荒蛮之地,不拔您的毛拔谁的?” 这话说的江予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予月见他说的这么明白,心里琢磨起怎么让大营加入到成衣铺子里。 技术改进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没有必要从这些人手里抠这部分钱。 所以江予月稍微一思考便决定就先从这三间铺子开始: “好,就按照周官儿安排的地儿。咱么现在就签了地契和租赁约定。” 周官儿手指间顿了顿,似是没想到江予月这么快就想好了,不禁将竹镜往眼睛方向推了推。 嗯?这姑娘倒是好看。 “娘娘不再考虑一下?这可是月租,每月都会由你们的管家将费用送到军需司,我会核算相关账目。” 他想了想又说道:“根据大帅府的意见,在余坤城内进行商业活动的,所有的利润必须上交给大帅府充作军资。” 江予月愣是没从周官儿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玩笑之意。 周官儿嗫嚅了会儿:“八皇子妃你要不再想想?” …… 江予月离开军需司,贺北拿在手上的租赁地契上写着江予月三个字,以及盖了一个大大的皇子印章。 “娘娘,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您。”贺北说道。 “钱挣不完的。”江予月停了一下,又说道,“满大街都是利润。” 贺北顺着江予月伸出的手指方向看去,不知多少军士就在这儿来回。 “先开一家成衣铺子看看。” 江予月声音很轻,语气很笃定:“看看这里的兵有多少钱可以花出去。” 江予月心底有一个宏大的计划,然而这个计划建立在稳定的市场了解。 对她而言,成衣铺子是否成功其实重要程度并不那么的大。 但突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带着嘿嘿笑意凝视她的矮壮男子,倒是莫名让她心里一寒。 似乎前几天大大方方出现在他面前,给这个男子带来了些许不同的想法。 陈端子吐了一口浊气,浊气里头是饭菜的呕馊味儿。 他有些紧张地翻过人群的肩膀,看见远处被许多人有意无意拿眼神关注着的女子。 大营已经在飞速传播关于这个女人的各种传言。 版本众多。 其中祸害的版本最初来源于陈端子的嘴。 南疆大营里的兵处在高压状态下,却一直没有哗变,全在于李漆匠是个护犊子的大帅,还有一个能够抚慰和镇得住这些兵崽子们的冯大娘。 冯大娘的二楼有什么,只有一直能赢的人才知道。 他们去了二楼,然后无一不是守口如瓶,继续在战场上厮杀。 有些人就此死在了战场上,有些人努力的活下来,等待再一次去往博楼的二楼。 第589章 激将 博楼的二楼有一扇窗。 窗对着中街。 中街上有许多的兵。 兵们像割裂的每一块水滴,躬身带着莫名的意味向那个渐渐走进大海里的女人致意。 冯大娘的腰肢忽然被人搂住,她扭了扭身子,有人轻声道: “像吧?” “像。” …… “娘娘,还记得我吗?”陈端子也是刀刃上滚过几次的主,硬生生顶着贺北如刀割的眼神,一步步走近江予月。 江予月看着他,双眼迷离头发蓬乱身上一股呕馊味儿,比前几日甚至还有不如: “本宫以为自己有很大的魅力,可以让你好好清洗身子的污浊。现在看来,我的魅力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大。” 陈端子听到江予月的话,嘿嘿笑着掀开自己的一件外衫,偏头在咯吱窝间嗅了嗅:“嘿嘿,娘娘再给我大大方方看看,我就回去洗洗。” “大胆!”贺北刀已出鞘,要不是江予月厉声制止,刀已沾血。 江予月压住心中的不快,笑了笑。 只那么一笑,陈端子一下子就觉着刚才说的话不仅无耻而且羞愧极了。 也许不面对的时候,会各种龌龊谎言或者想法肆意听之任之。 面对面的时候,他几乎无法遏制的打心底觉得自己在侮辱对方,并且更侮辱了自己。 这样的想法也包括在场围观的众人。 何况这个女人还有一个赫赫名头:八皇子妃。 “我……我……我就想再看看八皇子妃。要是八皇子妃你够胆,就跟咱去一趟军营里转一圈。咱大大方方走去,给咱大营里的兄弟们都瞧一瞧,看一看。” “八皇子妃也是你可以指使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身为贺潮风身边最亲近的侍卫长,贺北实在太清楚贺潮风如果回来知道这些,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撕开眼前这个人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肺方能泄心头之恨。 所以,贺北决定替自己的主子将眼前的这个大头兵消灭。 然而江予月再次制止了他。 “娘娘,是可忍孰不可忍!”贺北侧挡在江予月跟前,挡住两人的视线。 江予月用力掰开贺北的脑袋,面若寒霜,声冷如冰:“让开!” 贺北从没有听过江予月这样的声音。 他犹豫了。 江予月又一次出声:“本宫心里有数。” 贺北咬了咬牙,退到一边。 江予月看着陈端子,陈端子看着她。 陈端子心中不断涌现出一个念头:“太美了。” 也许自己短短的一生里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美丽女人。 一想到博楼二楼里的女人给自己的承诺,他就觉着胸口有一锅火热在燃烧。 “娘娘,可敢?八皇子叱咤风云,他的妃子也该是豪情万丈。你可说过自己就是要大大方方让我们看着,直到习以为常。”陈端子激将法用的有些稚嫩。 然而在已经传播至整个大营的名声所影响的许多兵士们,有些此刻就在这里。 他们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与陈端子一样。 他们在看她。 如果她不肯,那她不过就是一个会说大话的女人罢了。 如果她肯,那我们佩服她。 江予月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男子眼中、眼底、心底的每一寸。 她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的笑意弯了弯嘴角: “好。但不是今天。” 陈端子心中一喜。 贺北心中一沉。 陈端子心中一讶:“怎么?” “既然要去,不能空手去。既然要去,不能让你们不痛快。”江予月就那么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成衣铺子刚签下租赁合同,机器还在改良,可名头是能先一步出去的。 没有别人可以做的时候,不如自己来。 偏生江予月有股子韧性,她想做一件事,就是要把事儿做到最极致。 既然不想在这余坤城里走一步被人围观一步,那除了蹚出去,别无他法。 城里女性不多,她想去拜访一个。 见一见,是为了熟悉。 于是她对陈端子说:“今天我想见一个人,你告诉我她在哪里,那你们明天可以在军营里等我。我决不食言。” 陈端子下意识想要拒绝,并坚持让江予月今天去。 不过看见她的冷下的面容,他心底猛地打了个颤,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江予月问道:“余坤城有权有势的女人有谁?” 陈端子一愣。 周边听着的人也一愣。 随后他们的目光移向一扇窗。 江予月抬头,看向那扇窗。 窗关着。 看不清里面的影。 天上打了个雷。 醒了大片的人群。 江予月笑了,她知道那个人在哪了。 也许她还能见到另一个人。 第590章 这是真的 博楼昼夜不歇,无时无刻都有人。 博楼隔绝阴阳,笑可哭,哭可笑。 有人笑着笑着突然嚎啕大哭。 有人哭着哭着忽然拍遍桌子。 栏杆拍遍,牌九拍烂,元宝洒散。 利刃出歌,悲欢同游。 博楼里住着女人。 女人双臂撑着栏杆,一头乌发随意披散,一点漆墨眼眸掠过焦灼火热呕馊泛臭的男人头顶,凝定在两扇大门间的缝隙。 缝隙缓缓推开,湿润的雨汽挥洒进堂内。 靠近门扉的兵士恼怒地大喊道:“哪个王八羔子!” 旁边有人将他臂膀扯了扯,他一甩脸正要继续开骂,瞥见了门前的身影。 喉结动了动,身子退了一退。 哗啦啦,牌九洒了一地。 没人捡。 博楼开业以来,没有安静过。 李漆匠过来玩,反而更热闹。 今天,它在这一刻安静了。 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人。 你说不上她到底美在哪里。 精致的脸颊?太笼统,太模糊。 光滑白皙的额间,一双犹如漆黑夜空闪烁群星的双眸,翘耸如江南丘陵的秀鼻,皮为骨骨为皮粉为肤泽为光相辅相成,湿润的唇微抿,静态像一副山水秀丽非墨画,一笑生媚百心开。 这太具体。 折了她的美。 像朦胧的诗,像雨夜烛光乍亮的一瞥,像山岚雾气里走出的山精。 也许这些都不足以表达。 也许这些表达都太矫情。 于是有人说了句: “爹呀,这娘们儿咋这美滴!” 冯大娘笑得花枝招展:“稀罕,博楼里来了个女人。” “那可不,博楼里还住着个女人呢。”只一眼,江予月就知道这女人是陈宇德提醒的那个人。 冯大娘浑身发颤着扭着腰肢走下楼。 兵士们不动,冯大娘一个个挤开。 她的风刮过兵士们的鼻翼,浓烈地有些像低劣的酒壶上陈年的老酱。 冯大娘脸上带着笑,鼻子动了动:“妹妹好香。” “姐姐好味道。”江予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说道。 “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冯大娘伸手,手臂若白藕,手掌皮肤皲裂干枯尖钩带着长长的指甲。 “姐姐无中生有的能力无出其右。”江予月没有抬手隔开冯大娘的手臂。 一把刀鞘从她的斜后方插到前头,身后贺北的声音响起:“请博楼主人有礼。” “不讲理。”那手指出了声儿,如飞鹰迅疾点在刀鞘上。 叮叮当当三声。 江予月脸色连变三次。 刀鞘戳出三个洞。 贺北已然挡在江予月身前:“你这是找死!” “博楼不欢迎太美的女人,就像这余坤城一样。” 冯大娘顿了顿,收回手臂,凝望着江予月的脸,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南疆不欢迎,云氏也不欢迎。” 江予月眼中惊骇之意顿起。 这个女人…… 云氏? “你认识我?”江予月只在脑中闪过一息的犹豫。 “你的名天下传,你的命天下知。”冯大娘向后退了一步,侧身看向整个屋子里的兵。 兵们没有看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声调高昂: “有谁想知道二楼的秘密?” 这话说的江予月和贺北不明不白。 然而在博楼的赌桌上厮杀多年的这些兵们却眼睛纷纷泛光。 博楼的二楼拥有许多秘密。 流传最广的秘密就是赢许多钱,拿上楼交出去。 交钱的人可以活命。 活一条不那么容易死的命。 还有别的秘密,每一个秘密都不一样。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会去问那些到了二楼的人。 然后第二天,心思活络的人就会死在战场上。 死的无声无息。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死去。 就像没人知道他们前一天心思活络了一下。 南疆归于吴国十五年。 南疆大营建了十五年。 李漆匠在这里待了十五年。 这里有军,有钱,有兵,有民。 就是没有君。 “我说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已经是天下皆知。” 冯大娘看向江予月,笑了起来 江予月望着她褶脸上的笑将皮肤一层层叠在一起,就像千层饼。 以后江予月不会再吃千层饼了。 冯大娘吊足了这些兵们的胃口。 然后伸出手指着江予月: “有人传言谁拥有了她,谁就拥有了天下!” 兵们的目光唰唰转过来,再次看向江予月。 冯大娘继续说道: “现在我冯大娘得纠正一句话。” 江予月也支棱起耳朵,贺北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护送自家女主子离开。 身后,大雨滂沱,陈端子以及更多的兵在雨中听冯大娘的声音穿墙透壁。 她说:“谁拥有江予月谁就坐拥天下,这是真的!” 江予月眼皮子跳了跳。 心跳漏了几拍。 那股子心悸猛然间再次从心底袭上身。 她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第591章 老毛病 滂沱大雨,遮天蔽日。 黑衣持剑,剑刺人身,身倒颤栗,颤血龇泄。 火不知何时在雨中燃烧。 大火焚噬每一具尸体,尸体越多,火蹿地越高,声调越昂扬。 雷声狂作,天地恫吓。 大火猎猎,直指云霄。 “啊!”江予月猛然睁开眼睛,手指下意识用力握紧摸索到的第一件东西。 黑暗中有低呼声。 一簇烛光在桌台上亮起。 外面的雨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屋内的人满脸担忧地转个不定。 “娘娘。” “小姐!”不同的称谓在耳边响起。 江予月的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她顺着光晕的方向看去。 花苑、清影、清宁、贺北、喜鹊都在屋内。 手掌被人反握住,白芷的声音带着低泣音响在耳边: “小姐。” 江予月倏地收回手,她指尖的力道掐得光晕下白芷的手臂青一道紫一道。 “对不起。” “小姐你昏过去之后,就一直做恶梦,我们担心你,请大夫来过,说是心悸,开了些药方。” “贺北一直在自责,不该带你出去的。要不是清影清宁提前抵达,贺北差点没办法带你离开博楼。”花苑将贺北推到江予月跟前。 贺北哐啷一声单膝跪地:“娘娘恕罪!贺北万死莫辞!” 江予月神思混沌,渐渐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心悸? 她摸了摸心口,心脏跳动有力。 她回想起越近南疆,心悸越厉害的情形,她怀疑自己中了蛊毒。 “应该没什么事。你也不必自责,是我的错。我不该随自己性子。那些兵没什么吧。” “兵没什么。他们听了很困惑。” 贺北正说着,雨汽随着推门进来的人往屋子里送了些冷风。 贺南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大踏步走到江予月跟前: “娘娘,属下已经查清,博楼除了一楼的那些兵们,二楼也有人。” “冯大娘的话……是说给二楼听的?”江予月立即理解到贺南话中的意思。 贺南点了点头:“南疆十多个部落,有半数在二楼。” 江予月定了定神问道:“告诉殿下了吗?” “回禀娘娘,已经遣人给殿下送去口信了。”贺南说道。 “会有危险嘛?”江予月接着问道。 贺南皱了皱眉头,与贺北对望一眼说道:“请娘娘这些日子安心在府中,喜鹊等护卫会随时守护您的安全。” 江予月摇了摇头:“不行。” 一众人正要再劝,江予月接着说道: “清影清宁随身保护我。本宫想看看那个冯大娘到底想做什么。” 清影清宁立即应道:“誓死保卫娘娘安全。” 喝了些暖粥,抚慰了肚中饥饿,江予月执意起身,叫上清影、清宁,花苑和白芷跟随在后,去往祝越岚等人所居之处。 她的昏迷这些人自然也知道。 白芷和喜鹊出于审慎的心思,第一时间让她们留在屋中不许出门。 江予月推开门扉。 屋子内的烛火温润,大桌前三三两两坐着人正小声说着话。 听见推门声,话音停歇。 “娘娘!” “娘娘!”阿卡年龄小,叫嚷起来。 其他人比她年龄都大,听着稳重些。 “我没事,来看看你们,祝越岚可有什么进展?”江予月安慰了众人一句,立即问道。 屋子里有一张织布机,织布机只有半个架子,剩余的正在祝越岚皱着的眉宇间不停拿起又放下。 祝越岚看向江予月摇了摇头:“娘娘,我有些眉目,但……”她为难地摊开手上的零部件,苦笑道: “我拆的有多顺畅,组装就有多为难。” 江予月看了看她手里的零部件,想起自己过去在周宫无聊拆小木马时的事儿,莞尔一笑道:“多的部件不知道在哪里装了对吧。” 祝越岚微微歪了歪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予月从身后将清影清宁两姐妹带出来,对祝越岚说道:“这两个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吧。” 清影清宁齐声道:“娘娘,那您的安全?” “本宫连自家府里都不能待了?你们不也在在嘛。”江予月有些生气。 清宁说道:“娘娘,也用不着我们两个,我跟着您吧。” 江予月原想拒绝,可看见周围脸色都垮下的花苑和白芷,无奈道: “你们啊,就仗着保护我,净是限制我的自由。” 白芷听她的话,明白这位小姐是答应了。 急忙上前拉住江予月的臂膀晃动着,学着花苑的撒娇气儿说道: “哎呀,娘娘,我们这不是离不开你嘛,就想一直陪在您身边。” 江予月故意叹了口气,翻了翻白眼。 环视全屋内每一个人,她认真地说道: “你们好好在这里生活,一切都不用忧心。” 第592章 打蛇随棍上 清晨的浮光刚刚掠上树梢,昨夜骤雨已歇。 春日里的叶子嫩芽初绽,落了一地的细碎。 花苑起了个大早,托着扫帚打算将院子清扫一番,将积水排去一部分。 她惊愕的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人穿着绿衣一步一扫。 绿衣女子唤作莫玛。 南疆的边陲一座小山村里的人。 她未经战事。 却受夫家暴力,无法生育子女,而被夫家恶意卖出。 “莫玛,我来吧。”花苑走到莫玛跟前说道。 莫玛摇了摇头,用不太清晰的吴语说道: “我什么都不会,打扫庭院洒洒水清理地面,还是会的。我不想自己很没有用。” 花苑默然。 昨天织布到结束的时候,只有莫玛没能织出一块布料。 她的线很疏落,摸着也粗粝,像是没有经过晒洗的料子。 然而,江予月选中的所有原材料,都是细密的、经过晒洗的。 莫玛很难过。 她觉着自己是没有用的人。 在夫家没有用,在娘家也没有用,在哪儿都没用。 花苑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笨拙地安慰道: “你有用的。真的。” 至于莫玛有什么用,她也说不上来。 花苑想了想,与莫玛一起将院子清扫干净。 抬头看看天气,是个蓝天白云的日子。 屋子里的人们有些已经醒来。 花苑提着菜篮子准备出门。 余坤城有小菜市场,有一些常年守在这里的兵士,见战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于是趁着休假便做些小生意,贴补自己的生活。 每隔几天,菜市场的兵士就会换一拨。 有些人时常见,有些人再也不见。 花苑打开门,门外有一道影子倏地蹿到她跟前,吓了她一跳。 “你谁啊!”花苑拍着胸口,皱着眉问道。 等再一认真瞧,这人的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嘿,小姑娘,叫你们家八皇子妃出来。昨天可答应了,咱这是来接她的。” 这人却是陈端子。 江予月正好离开大院准备去侧厢房食用早膳。 听到门外的嚷嚷声,便带着清宁清影跟着到了门口。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这模样倒是清秀的多了。” 那人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是得来接你嘛,大街上谁会特意装扮。” 这可是正经到八皇子府请八皇子妃前往军营,当然得稍微打扮一些。” 不管他有多么冠冕堂皇还是瞎扯淡的理由,都不能解释一大清早便来八皇子别府堵府门,等八皇子妃的行径。 “我今天肯定是要去的,但你总得让我准备准备对吧?”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这会儿正是出操的时候,你过去亮一下相,咱给面儿。”陈端子拍了拍自己的脸,乐呵呵地说道。 江予月不禁有些发笑:“合着本宫做出的事情,就是为了衬托你的面子?” “那可不是,没我,你也没法子进军营对吧。” 江予月笑盈盈地看着陈端子。 陈端子晃了晃脑袋,故意将眼神从江予月身上艰难避开,显出自己一副不要脸的样子。 “不要脸。”花苑在江予月身后小声嘀咕道。 陈端子一撇嘴,露出嘴里细碎的牙:“要脸早死了,不要脸才能活。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蛋蛋,毛都没长齐呢嘛。” 江予月面色一肃:“说话客气些,别一副兵油子。这里是八皇子别府,不是战场。” 陈端子抽了抽鼻子,伸手在脸上快速摩挲了几下,然后一愣,手在下巴这里空落落的。 胡子昨晚剃了,这会儿光溜溜的下巴摸起来有些不习惯。 他放下手:“娘娘,我只是照着您自个儿说的约定,来早一些等您,余坤城不大,但要找个人,也不大容易。” 江予月斜眼望天,嘴角含笑道:“你陈端子倒是不容易找到,我这模样,走在这余坤城,满街脚步都得突然静了,满天树叶簌簌声不会动摇,你说找不到我,这嘴里果真没个真话。” 陈端子紧跟着说道:“你漂亮。” “这是个实话,但不是真话。”江予月笑着说道。 “行了,不和你说有的没的了。既然你都已经到门上了,进来坐会儿?” 陈端子听了,裤腰往上一提,脚步登时迈入了八皇子别府。 竟然是一点客气都不讲。 江予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殿下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花苑在后面小声嘟囔道。 莫玛站在门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等。 好在没一会儿,花苑就气鼓鼓地走到门前:“莫玛我们走吧。” 第593章 还真是直白 “陈端子,你就不怕八殿下给你一个透心凉?”江予月说道。 “怕。”陈端子嗦了一碗粉,大碗朝前一搁,朝着侍候在旁的清影喊道,“再来一碗。” 然后他敲了敲碗:“不怕我就不吃这么多碗了。” 桌上叠着五六个碗。 江予月听了他的话笑出声来。 这人有些光棍气儿足。 “你们吃的穿的都不好?昨天我在军需司见了周官人,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江予月亲手给陈端子泡了一杯茶。 陈端子打了个嗝,也不推辞,拿起杯子一股脑地倒进嘴里。 “你这样喝,让我想起一个词,暴殄天物。”江予月耐心十足。 “癞蛤蟆还要吃天鹅肉呢,那不也说明多吃多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陈端子打了个饱嗝,站起身子:“娘娘,您吃过了没?” “用过一些,还不能走,我得等一件物事过来。”江予月抬手向下压了压。 陈端子想了想重新落座,嘴里说道:“看在这碗茶的份上啊。” 江予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吃穿用度怎么样?” 陈端子转了转眼珠子,咧嘴一笑:“大帅对我们可好了,有吃有喝还能一起睡。” 江予月也不着恼:“不想家吗?” 陈端子一点没犹豫地说道:“想,咋能不想呢!我运气好,没死过,有些人死了连往哪寄骨灰都不晓得,好赖也是条命。” 陈端子的语气有些唏嘘。 可听在江予月耳中却让她眼前一亮。 她越发觉得这个军营一样的城市里,其实切实的缺乏许多能够给予人最基本关怀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战事,也可能是因为李漆匠没什么文化的原因。 江予月将新的想法放进脑子里,等过些时候再再去好好探究一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知道的人看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沉默时而推杯换盏的,还以为两人有多好的关系。 直到贺北走进屋子:“启禀娘娘,马车以及相应的事物已经准备好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站起身子,转身前说道:“走吧。” 军中大营在余坤城的一角。 一早,便有许多人在军营练习军事技巧。这些人里又有一部分归属于顺从吴国的部落。 他们多数时间对吴国士兵给他们的技艺用来对付别的同胞。 然而今天,军营里来了一波人。 非部落的将士看到几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嚣张地走在军营大路上。 部落的人则不一样。 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首领来到大营的时候,他们有些不淡定了。 这些年来,部落首领亲自到此的日子并不多。 甚至有人觉得相比较李漆匠亲民的一幕,部落首领对自己族人可以说是不闻不问。 不过能见到首领终究是好的。 于是众人欢呼了一阵。 虽然事后还是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待多久。 几个首领时候身材短状,身型微胖,不认识的人甚至觉着就这个居然是部落首领,那他也能做。 军营这段时间一直由李漆匠的副将打理。 好在副将一心为公,只想着如何保住士兵的命,又能解救受伤的人员。 “各位坐。”副将笑呵呵地进了屋,屋子里部落首领们集体哼了一声。 “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副将问道。 “我就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所谓的玉女?你们吴国跟我们的合作还真不真了?” 副将笑了笑:“玉女的消息也是这两天出来的,这些迟早会说给你们知道。” “得玉女得天下,这也是真的?” 副将摇了摇头:“有这闲工夫问我,不如自己这几天从博楼的楼上下楼看看,她在我们军营有多受欢迎。” “嘿,你可别岔开话题,明说给兄弟你听,我们要是将她抢走,你们那位八皇子会不会追杀我们?” 这话明目张胆。 副将听了心中愕然片刻,他万万没想到,这帮人心底居然有这这样的心思。 副将沉默,然后说道“:你们要是疯了就去做,反正你们反智似得。也不想想八皇子是靠什么有了如今的地位。” 几个部落首领相互看了看。 他们作为吴国部落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乐意登高望远,有些人甚至能看见皇宫的飞檐。 “有人提醒过,你们这群人会突刺。”副将摇了摇头接着道,“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嘛——” 副将笑呵呵说道;你们好好待着,待会儿八皇子妃就来了,看着喜欢可以交个朋友。” “唔——我们对和她交朋友没什么想法。” 第594章 入军营 江予月在前,清影清宁抱着筝在后。 陈端子则跑前跑后,四处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八皇子府别的护卫。 “娘娘,就你们三个?”陈端子一脸诧异。 江予月步子走得快,气息有些许不匀,闻言吐着气笑着说道: “南疆大营,吴国边疆重地,本宫堂堂八皇子妃,只身一人都可以前去,三人都嫌多了。” 陈端子抬手握出大拇指:“娘娘真性情。” 江予月笑了笑,瞥了陈端子一眼:“你脚程也快些。” 营地操练声震耳欲聋。 风尘沙土扬起的灰远远望去像是一堵巨大的尘墙,灰蒙蒙一大片。 “娘娘,老子先去通报一声,不然您进不去的。”陈端子一提脚,两手在嘴上抹了抹,吐了一口唾沫,脸微微向上一歪,抽了抽鼻子,跟着回头看了看江予月,笑了笑: “娘娘,您瞧好了。老子这脚程才能跑的快。您啊,搁战场上死路一条。” 也不等江予月出声,陈端子快如疾风一般朝着大营两边的角楼奔去。 清影在后面瞧了,轻笑了一声:“这跑路的本事倒是有,可惜也是死路一条的多。” 清宁点了点头,认同道:“一口唾沫就能让他死在这儿,脚能蹦跶两下算我输。” 江予月笑着回头说道:“你们俩啊,跟他一个粗汉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瞧不起我们,就直说。”清影和清宁早就看这个一口一个老子的陈端子不顺眼了,况且他一路跟着来的那双眼招子,也很不老实。 “所以本宫带了你们俩过来。”江予月笑着站住脚,等在大营门前不远处。 抬头看去,角楼上的岗兵正低头看着她。 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脸色有些微红,像是苹果刚熟的模样。 当江予月的目光与他对视,他立即转过脸,几息之后又转过来,定定地看向岗楼下面的美丽女子。 不过江予月怎么看都觉着他的目光是在自己这个方向,但焦点却早已虚晃着略过了自己。 江予月抿嘴一笑,往后退了几步。 将眼前的整个大营都看进眼中。 大营占着三分之一的余坤城以及外墙城郭向外延伸了半个城。 大营外延的那部分刚好面对着山坡族族群的大道。 如果有人一把火烧了这个大营,那吴国军队就得少一大半的军力压制南疆。 所以在替南疆大营选址的时候,李漆匠指着一条不宽但有些深的河流说道: “这地儿咱中意,就搁这儿扛个大营。别的地儿不要。” 锣鼓忽然在大营中响起。 随着鼓声咚咚,一队人马扬尘而出。 “南疆大营大帅府副统领杨刚,率南疆大营本部十六营、南疆左路七营、南疆羁縻八营,恭迎八皇子妃!” 江予月心中很是惊讶,南疆大营居然给她一份这样的礼遇。 话音落下,众人下马。 铠甲在身,金铁相鸣者有二十三人。 二十三人中还混杂着八个目光玩味的异族。 这八个应该就是选择与吴国合作的南疆本地土著部落。 当然,南疆部落甚多,八营原先有三十来个营所。 十五年来,各处征伐,三十来个营所代表的三十多个部落,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八个部落营所。 有人从此销声匿迹,有人就此茁壮勃发。 “娘娘,我们先去演武场,还是大帐之中休息?”杨刚笑着问道。 江予月摇了摇头:“本宫想问将军一句话。” 杨刚精神一振道:“只要不涉及大营机密,但问无妨。” 江予月说道:“大营机密与本宫无关。本宫问一句,这么大的阵仗,迎接我一小小女子不大合适吧?” 江予月明白自己的身份,八皇子妃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身份。 然而这身份在偏远的南疆,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军以勇者而定。 自己一个女人,即便再如何聪慧大气,都不至于让统领着六分之一吴国领地的南疆大营全体恭迎。 贺潮风远道而来余坤城,除了自己本部人马的贺南几人之外,南疆大营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在城门前。 李漆匠更是远遁边营。 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份礼遇? 没有合适的缘由,江予月说什么也不会踏进这座大营一步的。 杨刚听她一问,便明白她心中顾虑,朗声一笑:“娘娘切勿多虑。我等仰慕八皇子北军威武为其一。娘娘胆气豪气英气得大营多数兵士所赞为其二。” 顿了顿,杨刚指着身后的八部落首领:“这几位首领想与娘娘交朋友为其三。此三点便是我等为娘娘开门迎接的原因。” 第596章 定诺 一曲凯旋,两曲山川颂,三曲国殇。 满营兵士竟然听出了其中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意。 意若高云,满天暗哑。 既来之则安之,江予月将心中怒意全数融入其中,愣是让大营里的人一个个都有些热血澎湃,又让人心思家乡。 从高声呐喊到低声呜咽。 三曲毕,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所具有的情绪,竟然被她筝曲一分不少的感染给全营。 曲毕,全场久久无声。 杨刚和八部首领这等杀伐果断之人都陷入到情绪中不可自拔,更何况营中战士多少年未能回到家乡。 南疆十五年,他们就在此十五年。 不知多少次大帅对他们讲,这场战争结束便能回家见爹娘。 一年又一年。 乌丝熬鬓霜。 青年成中年。 这场战事依旧没有结束,甚至渐渐他们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是为朝廷? 还是为回家的那点希望? 没人去想。 纵欢情死疆场。 排愁怨于赌桌。 江予月站起身,走到高台前,低头望着这满营的士兵。 有很多人她见过。 现在她见到了更多的人。 这里不仅有陈端子,也有赌桌上的人,更有在街头向她点头致意的人。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为了吴国的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 热血嘛?宏大嘛? 江予月环顾这些兵,心中涌起一抹疼痛。 如果国家安定是需要兵士征伐,那兵士的安定谁来保护? 李漆匠? 杨刚的态度已经清楚明白的提醒了她,这南疆的世界,是李漆匠一个人的。 贺潮风杀伐果断,但没有根底的他只有一个八皇子身份。 这身份不能保护他不死。 她很担心贺潮风。 她希望贺潮风能够在她身边,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推己及人,这些士兵不也一样需要这种保护吗? 江予月的视线越推越远,她看见了远处的兵士穿的破破烂烂。 只有近处的兵士穿的像一回事。 她想了想,笑了起来。 满营的士兵在她的笑中,融化了心。 他们听到她说: “众将士们,战争会结束。你们也会被保护!” 杨刚和其他军官一愣。 你区区一个女子,能保护谁? 自己怕是都保护不了,还保护这南疆的兵?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听得最大的笑话。 然而江予月不管这些,她继续说道: “你们的吃穿住行,都会得到八皇子别府的帮助。不管是我近处的兵,还是远处瑟瑟发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吃的饱穿的暖。人人有命回家!” “娘娘你开玩笑哪!”一个人的声音在兵士中响起。 江予月听着熟悉,那是陈端子的声音。 “我没有开玩笑。战事一定会结束。你们一定会回家。这是八皇子府的承诺!也是八皇子来到南疆的承诺!” “承诺总有期限吧!”陈端子又喊道。 江予月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面目不善的杨刚等人,决心不顾这些人的想法如何,自己走到今天,从来就不是受人胁迫而来。 “我保证一年内,南疆安,众人归!” 顿了顿,就在杨刚霍然起身,面色铁青的时候,江予月又说道: “如若不成,我……” 满营的人听到了她后面的几个字。 杨刚也听到了。 八部首领也听到了。 冯大娘也听到了。 所有人都不禁低呼: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他妈是疯子吧!” 冯大娘冷冷一笑,抓在手上的烟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八部首领缓过劲儿来,互相对视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意。 这笑意和这不怀好意的神情,又集体投射到杨刚的背后。 杨刚只觉脊背一冷。 一股恶寒透体而来。 杨刚低声道:“娘娘,切莫如此!” 便是清影清宁都觉得江予月这话有些不妥。 这话贺潮风日后知道,他会怎么想,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是莫大的失败。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江予月自身已经是这世界的中心。 而这话,将世界的中心放在了火架上。 也许没人会真的在乎她的承诺。 可她自己知道,如果不能在今天承诺下来,那明天或事未来,自己的所有构想以及为贺潮风所做的一切都会寸步难行。 万事开头难。 江予月却明白,自己的开局就是军中妓,宫中雀。 有什么可惧怕的,死亡边缘都淌了无数次了,还差这一次? “你们告诉我,你们听见了吗?” 山呼声涌来:“听到!” “你们信吗!” 这次回答沉默了片刻。 随即有人喊道:“信!” 此处喊,那处嚷,别处叫,四处声起。 渐渐汇成一个字: “信!” 江予月笑了。 她也信。 毕竟她对自己的惩罚太狠。 她最后的几个字是: “我便自绝于此。” 第597章 各方动静 江予月带着清影清宁离开了大营。 大营激动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门外站着一个人。 “八娘娘,我们八部不要你的命,若娘娘你没做到,我们八部要你的人。” 江予月望着眼前这个来自八部的人,笑了笑: “还未请教?” “贝律。贝部落首领。”男子身形不高,面目阳光,年约二十,声若清音。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尚未婚配。” “殿下若知道你这般调戏我……”江予月还未说完。 贝律露出黄褐色的牙齿笑着说道:“八皇子高高在上,不会与我们八部计较,再说,他要知道也没有时间来找本首领的麻烦,得先管你这个抛头露面的妃子才对。” 江予月没有再搭他这话腔:“不知道贝律首领,有什么指教?” “跟您打个照面,好让你记住我的名字,以后娶你的时候,你不至于叫错夫君的名讳。”贝律笑着说道。 江予月并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反而跟着笑道:“本宫若是有机会成为贝首领的夫人,那是本宫没本事,本宫没本事,也就成不了预言,没了预言,贝首领需要我还有什么用?” “暖床。就你这张脸和身子,是个男人都馋。”贝律嘿嘿一笑,“我们南疆人说话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八皇子妃,你的命值钱,别随便许诺出去,我好心劝你一句,一年时间,南疆平不了。” “那走着瞧。”江予月轻笑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贝律看着江予月离去的背影,身旁出现其他追着过来的八部首领们。 “这女人够味儿,辣得很。我还以为是咱南疆的人。”贝律说道。 “贝律,我看你是活腻了。这女人就是个祸害。” “祸害够漂亮,够胆子,就去抢。你们各部哪个部没有被我们贝部抢过女人?”贝律冷笑了一声。 其他几个部倒也没有恼火:“贝律,杨刚让我们去大营汇合,恐怕要好好谋划一下。” …… 大营发生的事情,像飞箭一样传遍了整个军队。 军队的情报系统更是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到大帅所在地。 八皇子妃的身份可大可小,但她言语中的笃定,让杨刚不敢有所隐瞒。 贺潮风是在巡视的过程中,从李漆匠骂骂咧咧的话语中才知道了自己妃子做的事情、说的话。 他心中愤怒异常。 更令他难堪的是李漆匠将众将士,后来是全体士兵都集结在一起,把江予月在南疆大营说的话,当作一个笑话大肆宣扬。 甚至宣扬还不够,李漆匠又将贺潮风叫到跟前,一阵奚落。 那种作为,丝毫不顾他是堂堂八皇子的身份。 轻蔑之意昭然若揭。 更是通过这种方式明白无误的告诉贺潮风: 南疆是我李漆匠的地盘,你想在这里翻风浪,没门! 贺潮风暴虐嗜杀是无数京城和北军乃至漠北皇庭的认知。 然而贺潮风除了杀伐果断的外在表现,还有一颗深沉有谋略的心。 他的气愤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 即便他现在在李漆匠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怒意,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无非是自取其辱。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只剩下飞转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的解读。 他对自己来到南疆的目的有清晰的认知。 对江予月的性格和行为方式也有了解。 然而,李漆匠不了解江予月,他只能看着自己。 李漆匠知道贺潮风的目的是为了替代他,将他从南疆大帅的位置上撸下来。 可惜,他暂时想不到合适的办法让贺潮风滚回京城。 参军一职是贺潮风与吴皇讨论许久定下的职位。 参军,是大帅府中的参谋,也就是说一支军队的情报和决策第一时间知晓的就是参军。 参军,又是文职,非危机重重,绝不会受到侵害,更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这个职位也有自己的缺陷,无法直接指挥军队。 不过八皇子的身份又能以皇家的安全性为基础,得到一支规模不大的护卫队。 这只护卫队就是贺潮风的凭借。 吴皇给他的不止这些,不过如今还没到可以动用的时候。 贺潮风细细思量江予月的行为逻辑,发现她的承诺如果好好利用,似乎对自己以后掌控这支军队有不小的帮助。 贺潮风是军中老人,自然知道兵与兵之间的关系,已经远超过亲情爱情。 那种同袍情谊,乃是生死之间的交情。 谁如果能动到这里的情绪,那就像是敲开了争取兵心的门扉。 这也就是杨刚紧张的原因,也是李漆匠大肆宣扬江予月承诺的原因。 “江予月,你还真是让本宫吃惊啊。”贺潮风笑了起来。 第598章 另辟蹊径破局 江予月回到八皇子别府,立即屏退所有人,一声不吭地将自己锁在主屋内,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门。 花苑和白芷追问清影清宁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个只说没有娘娘同意是不能说的。 三人行为的未知,让花苑百爪挠心,几次三番想敲开主屋的大门,问问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白芷有心,见三个人什么都不说,抽了个空找到贺北。 贺北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干净衣衫出去的,脏兮兮回来的。 白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贺大哥,你还跟人打架了啊?” 自从花苑和贺北之间的关系被贺潮风小两口捅破之后,白芷便在江予月的授意下,叫起贺北为贺大哥。 贺北一脸铁青:“他们也没落到好。” 白芷听完贺北在街上的见闻,惊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娘娘……这是疯了吧。” 贺北望向主屋,小声道:“你也这样觉得对吧。街上的那些人也是这么说,有些家伙直接说娘娘得了失心疯。我听不过去,就跟他们打了一架。” 贺北摇头叹息了一会儿,理性上他知道江予月不会无的放矢,情感上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的主子说出那样的话。 殿下若是知道此事,自己一个保护不力的帽子是怎么也摘不下来的。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娘娘带着清影清宁两位姑娘过去。”贺北心里有些乱。 就在这时,贺南到了府上。 贺南参加了中午的全大营的活动。 他站的地方距离演武场的舞台很远。 活动结束后第一时间,他就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着人火速送往贺潮风所在的地方。 随后,他意识到八皇子别府一定也会有些风言风语,告了个假,快马而归。 “娘娘此举虽然冒险,但也是富贵险中求。你们最近一定要注意娘娘的情绪变化。”贺南将更加具体的事情说完之后嘱托了一番,随即便回了军营。 贺北听从兄长的意思,立即转身去了主屋门前,耐心等候里面的江予月平复完情绪上的变化。 别府中其他所有人在白芷的警告下,没有一个对这已经满城风雨的言论发出任何别的声音。 清影清宁一回府,便一头扎进与祝越岚的织布机改进探讨中。 她们守口如瓶,心里也不慌乱。 路上江予月早就与她们讲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天色刚刚黯淡下来,花苑便急不可耐地点了根蜡烛,风风火火地小跑到主屋门前: “娘娘,天黑了,花苑拿了蜡烛来,给您续上光。” 等待良久,主屋里也没有个动静。 花苑又叫了几声,屋内依旧沉寂。 哪怕是一直等待在门口的贺北都不禁有些发慌。 生恐江予月在屋内出了岔子。 贺北与花苑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撞开了大门。 两人嚷嚷着冲了进来:“娘娘,娘娘……呃?娘娘?” 破开大门的响声,也将其他时刻关注这里的白芷、喜鹊等人引来。 几人踏入主屋,却看见江予月一脸无语地望着贺北和花苑两人。 江予月看了看又进来的几个人,一手扶额,一手拿着毛笔,对他们说道:“本宫没事。在写接下来的计划,思路好不容易有了,现在又断了。你们两个啊!” 一众人等也看到大桌上铺着十几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些什么。 江予月一个下午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自怨自艾,而是争分夺秒的在筹划着什么。 “娘娘,我……也是关心你啊。而且,撞门的主意是贺北先出的。”花苑指着贺北说道。 贺北愣住,却见花苑对他挤眉弄眼,只好说道:“娘娘,我也是生怕您出了……” “没有的事情。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江予月轻描淡写道。 “娘娘,这都不算大事啊。这可是有关女儿家清誉的呀,您可是八皇子妃啊。”花苑嘴快,听了江予月的话,想都没想说道。 江予月笑了一下:“女儿家清誉跟本宫可没有什么关系。军妓的名头顶在我头上可不止一天两天,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打紧的。” 贺北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 江予月出言打断道:“殿下知道这事儿是迟早的,他会理解的。” 江予月环视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从京城跟过来的老人,想了想她还是觉着安慰一下他们比较好: “话已经说出口,就像殿下平日做事一样,别问其他,只管做事。” 第599章 人心浮动 祝越岚在清影清宁的启发下,以及这两天收集到的一些来自其他人织布的信息,还有江予月丢给她的一本按照回忆写下来的思路大概,总算是对改造织布机有了些许眉目。 “哈,这比我想象的可快多了。”江予月听了祝越岚的描述之后,高兴极了,心里盘算着织布机只要能完成改造,提高了效率,那么接下来筹谋的事情就都能排上日程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们听了就听了,不用在意它。事儿还得传几天,我们要利用这点空余时间,将织布机改造完成,并且用它生产出第一批布料来。”江予月进了仆人的屋子内,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这些人都是接下来使用改造版织布机的主要力量,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在大营里说的话,扰乱了她们的心。 “我们大可以将这种传播当作一个不错的开头。”江予月说道。 “啊,这都能做开头,那也太烂了吧。”花苑哼哼着嘀咕道。 江予月抬手在花苑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少说话多做事。你这张嘴再不紧着点,迟早要遭罪。” 花苑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嘴。 接下来几天,余坤城街边巷角都在传播八皇子妃的承诺。 看热闹的占据绝大多数。 相比较得到八皇子妃这种不着调的幻想,能够远离战事回到家乡成了众人心中的一抹期许。 这种期许原先只是他们埋藏在心底的暗月,却被白月光一样的江予月照的纤毫毕现。 一年的时间对于许多人来说咬咬牙还能等,但对于有些已经花白了头发还要继续操劳战事随时等待死亡恐惧降临的老兵而言,一年还是太长了。 他们希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最好能够在当下,在明天,在他们能数着的日子里。 于是有一群人集合在一起,到了大帅府,找到了杨刚。 李漆匠不在的日子里,杨刚就是余坤城的领头人。 这些老兵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李漆匠以战事焦灼为理由,禁止任何人在不经过大帅府渠道将家信寄出。 后来干脆余坤城里只有大帅府的驿马。 即便如此,上次收到家乡信件也已经是一年前了。 老兵们思念家乡的心从来没有停止。 然而他们再次争取自身权利的时候,却被杨刚派人以军法处置。 这引起了许多军士的不解。 杨刚依旧以李漆匠过去的解释搪塞这些忽然觉醒的士兵们。 疑惑压入心底,表面的恭顺依旧持续。 这一天,江予月正在紧张的调试新的织布机时,听到了喜鹊禀告: “娘娘,南疆大营副将杨刚杨将军正在会客厅等待您。” 江予月丢下手里的工具,拍了拍手:“清影,你跟本宫去一趟。” 会客厅内,杨刚喝着从江南送来的茶叶,心中斟酌着待会儿的措辞。 整个南疆大营都没有料到,江予月的那几句话,引得大营里好几拨老兵的请求。 杨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些兵回去的。 别说那些信件一封不少的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堆着,八皇子的到来已经让李漆匠下面的这些兵头子们倍感紧张。 十五年盘踞一处,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利益网,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杨将军,哪里的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庙里来了?”江予月净了手,笑着走进了会客厅。 杨刚指着门口的侍卫焦作:“娘娘,这位您还认识嘛?” “前些日子没有焦校尉的帮助,本宫颇费些周折才能到这别府。本宫在此再次感谢焦校尉。”江予月对着焦作福了一福,随即转身对跟来的清影说道: “从府库里取一笔银子,赠与焦校尉。” 焦作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属下是奉了杨将军的命令,替娘娘引道,这是我应当所为,赠送银钱这样的事情万万使不得。” 江予月笑着说道:“焦校尉只管收着,这是本宫的心意。实在不敢受,也可以赠与大帅府。听闻大帅府如今正在自筹粮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话一出,杨刚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揣测江予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焦作看向杨刚。杨刚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娘娘有意,焦作你就收下便是。也是你的一份好处。” 焦作听了还是推辞了一番,碍于杨刚和江予月的面子,终究不情不愿地收下了。 江予月指着外面的斜蕴石说道:“杨将军过去常来此处吧。” 杨刚笑着说道:“何止啊,这块斜蕴石还是我从南疆的大河里找来的呢。” “那倒是谢谢杨将军当时委派焦校尉出手相助了。” 江予月接着说道: “这斜蕴石就物归原主吧。” 第600章 说的比唱的好听 杨刚面色一变。 不过转瞬他又恢复到笑意:“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这里现在更名为八皇子别府,也是娘娘所居之地。斜蕴石在南疆寓意非凡,也算是李大帅对八皇子殿下和娘娘的期许。” 江予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杨将军倒是可以走了。” 江予月说完即刻起身,摆出了一幅送客的姿态。 这一出整的杨刚面有不虞,更多疑惑。 “娘娘这待客之道,杨某多年来倒是头一次见。” “杨将军来此何事,本宫大略知道一些。请杨将军放心,本宫说一不二,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承诺的事情自然会去做,万一成不了,本宫自会依照承诺去完成。只是……”江予月故作迟疑。 杨刚一听似乎有戏,随即接话道:“只是什么?娘娘尽可一说,只要我杨某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帮到底。” 江予月笑道:“杨将军好豪情。予月有一个困惑和一个想法,给杨将军念叨念叨。只要杨将军不觉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多嘴,那我也就说了。” 杨刚直觉江予月的话可能不会中听,不过这会儿他只想和江予月商量一个能够压制军营中众人思乡心切的方法。 杨刚在南疆大营虽然不是一人之下,但至少是万人之上。 他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兵士是所有将军的戈与矛,对敌人可以生死相争。 一旦失控,对自己也是一柄利剑,往往还能一剑封喉。 思乡一旦成为大势,别说南疆大营本部,便是整个南疆但凡有吴人的地方,都会出现问题。 杨刚说道:“娘娘,杨某洗耳恭听。” “困惑是,为何这余坤城店铺稀少到寥寥几个?”江予月自然知道具体原因,然而那种原因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她就觉得相当恶心。 纯粹是李漆匠靠着垄断性的权力,攫取着自身利益。 杨刚沉吟片刻说道:“为兵者,应当保证其纯粹与忠诚。减少外在的诱惑,能够让兵士更加专注于生死搏杀技巧。如果店铺过多,那就代表着诱惑越多,诱惑多则心疲惫,心疲惫则战力不佳。” 杨刚声音一沉,目光注视着江予月,薄薄的嘴唇翕合: “会死人的,娘娘。” “你这么一说本宫明白了。不过杨将军是否明白,提供的物质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办法保证,那……” 江予月目光灼灼地看向杨刚,轻笑了一声,表情却毫无笑意: “也是会死人的。” 江予月抬手止住杨刚想说的话,继续说道: “死于战场,为朝廷报效,还能荣归故里,朝廷体恤绝不会少。但因为军队自身温饱都无法解决,导致的死亡,那可算不上是荣归故里了吧?” 杨刚面皮轻轻一跳:“娘娘,你这空口无凭,无端揣测,我可是不认的。况且,朝廷不给这些,我们全军上下竭力筹集,以保障兵士们温饱有度。” 江予月静静看着杨刚,这般听着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 “杨将军,我是八皇子妃没错吧?” “没错。去哪都是八皇子妃。”杨刚点了点头。 “殿下不在此处,我便算是代表皇室对不对?” 杨刚犹豫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江予月慢慢笑了起来:“南疆大营是不是朝廷的军队?” 杨刚义正辞严断然道:“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将士守疆场,岂能愧朝廷!” 江予月看着杨刚的表态,笑地更多了:“朝廷是不是皇帝的?” 杨刚看了一眼江予月,也跟着笑起来,抱拳面北,一身正气:“我南疆大营十万兵甲,皆仰赖君恩,自不待说。即便我杨某人,也是由陛下拔擢于行伍之间,对陛下一直感激涕零。” 江予月霍然站起,道了一声“好!” “那本宫以陛下子辈,皇室之人的身份,要一个行商许可,以我八皇子别府的私财,资助南疆大营将士的吃穿用度,杨将军,可否?” 说到这里,杨刚已然明白这女人想做什么。 余坤城的市场是冯大娘说的算。 冯大娘说的话,就是李漆匠说的话。 杨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得低头听冯大娘的。 所以,他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杨刚看着江予月,江予月等着他的决定。 “杨将军,本宫这是代表皇家,以私人名义代表陛下。” 杨刚想了想哈哈一笑:“且让娘娘知晓,吴国上下军队,皇子严禁资助,以防左右朝局。这是明文规定,非我杨某杜撰。” 江予月笑意不减。 第601章 拿下行商权 江予月捧起一杯茶,指着桌上凉了的茶水说道:“杨将军,本宫不妨说一句,你赶不走我,我也不能离开此处。所以,我若是出了这扇门,你猜,会有多少人想起那天的事情?你弹压的住一时,弹压的住所有的人心嘛?” 杨刚定定看了江予月片刻,面色渐冷:“娘娘,杨某人亲自上门,也是想让这事情能够有一个转圜的余地。” “你可知,陈端子已经下了大牢?你又可知,满城除了你的承诺还有你的诸多流言蜚语。你来此区区十日不到,已经惹我军心不稳。杨某人既是南疆大营的副将,也是有权限直达上听的,军心若碎,你吃不得这罪过!” 江予月毫不惧怕杨刚的话语。 两人之间有虚有实的威胁,如枪林弹雨一般,有来有往。 但说到底,江予月背后有吴皇撑腰。 而李漆匠有十万兵士做根底。 除非李漆匠想造反,否则,江予月只要扣住以皇室子辈身份做事情,就不用担心被参一本。 参本得有章可循。 参本也得有皇帝的认可才能得到执行。 吴皇就是最大的底气,底气在此,何惧之有? 江予月面色一肃:“杨将军,不妨直说,本宫所作所为你也尽知,余坤城里所有兵士也都知道。军心已经有了小小的松动。堵不如疏,你不想想,如果你我合作,让整个大营的兵士有新的去处,那是不是就有了弥补的意思。” 杨刚正待说什么,江予月毫不客气地喝道: “若是因为我区区几句话便搞得大营哗变,那我倒要问问,军心稳定是倚仗着强力镇压而来的话,那为何镇压?何以需要镇压?在镇压之下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杨将军,你我共在此城之中,我所谓不过是想让八皇子府有一个正经的钱财收入。” “你不要阻止我,我们可以比一比,照速度,是谁能第一时间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朝廷?我要一份军商的要令,你们南疆大营除非想造反,不然你们还不是得乖乖听令?” “现在你跟我商量抚平军中哗变的危险,那本宫告诉你,你给我行商权,三日内,这满城哗变危险,我能给你一个不落的全部抚平。我江予月,说到做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江予月口干舌燥,心想若是这样都不能拿到行商权,那只能通过吴皇的旨意了。 吴皇旨意一到,双方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 最高决策层的力量到了地方,权威会有所减损,但其中操作空间却小于双方私下合作。 所以她接着说道: “给本宫南疆大营行商权,本宫分润七成给南疆大营,另有一成赠与杨将军。” 杨刚眯着眼睛沉吟良久。 他沉吟,就代表动了心。 江予月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悬吊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杨刚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权限给娘娘行商权,这非得李大帅回来才能决定。我可以为这件事将您的请求递上去。” 杨刚决定将这件事丢给李漆匠,他清楚李漆匠的心思。 江予月心道果然如此,微笑着说道:“朝廷对镇守一方的统帅有相应权限的授予,本宫不巧,来之前细细看过。杨将军的位置,是有这方面的权限的。如果今天你对我讲没有这权限,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李大帅独断专行,枉顾朝廷定则?” 杨刚万万没想到,江予月处处以朝廷大义的名义压自己。 虽然江予月本身不是朝廷的人,其实没有立场对南疆大营指指点点。 但架不住她有权力参本上奏,谁让她是皇室中人。 参本上奏的特权还是有的。 一旦参本,无论她说什么,朝廷必然会派人前来。 事儿倒是不会出事儿,但麻烦总是有的。 而现在的南疆怕的就是麻烦。 “娘娘,你确定你能收拾的住自己的丢下的烂摊子?” 江予月无视了他话语里的不尊重,心想这事儿稳了。 转念间却也从侧面知道,南疆大营怕是有大问题。 江予月笑盈盈的站起身子,伸出手:“杨将军,合作愉快。” 杨刚沉默片刻,想了想也伸出手:“合作愉快。” …… 情报飞速到了李漆匠手中。 李漆匠看着台下傲然站立的贺潮风,眸中闪着莫名的光。 贺潮风直觉李漆匠在看他,于是抬眼。 李漆匠哈哈一笑:“贺参军,这玉女可真是会找事。” “哦?不知夫人又做了什么,让李大帅这么说?”贺潮风还没来得及出帐,尚未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她愣是逼着我那位懦弱无能的杨将军,在余坤城拿下行商权。” “夫人经营有道,在京城生意做得不错。想必,也跟大帅进行分润了吧?”贺潮风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问道。 李漆匠搭了一下眼皮,看着情报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妇道人家,折腾着也不打紧。看在八皇子的面上,本大帅同意了。” 第602章 小人物的算盘 余坤城有三条街。 从外到内,每一条街正好隔开一片区域。 分别称为第一街区、第二街区、第三街区。 第一街区生意最好,第二街区基本上没有生意,第三街区不许做生意。 江予月选中的铺子在第二街区与第一街区之间。 余坤城本身没有多少生意可做,远离市口的铺子很少有人租赁。 “娘娘请看,这三间铺子光线充足,堂宽地方,而且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将三间铺子打通。可以向我们军需司申请工兵施工,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周官儿受杨刚指派陪着江予月一行人对租赁下来的铺子进行现场勘查。 江予月与杨刚约定,在三日内必会让兵士们的思乡之心转化为战斗之志。 江予月一边让祝越岚和清影清宁三人抓紧时间对织布机进行改良,一边让其他人开始依着一些基础版式做几件成衣出来。 当然有这些还不够,对于衣服的版式,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然而,出于信息隔断的原因,兵士们对于已经在北方流行的款式是否能接受,还在两可之间。 江予月点了点头:“挺好的。周大人。” 周官儿连忙摆手道:“娘娘不用折煞小人,叫我小周就好。” 江予月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位瞧着至少已经四十开外的,那句“小周”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周吧。”江予月选择顺从自己的眼睛。 周官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本宫的这位侍女唤作花苑,她会与你们商量着铺子的装修。”江予月对正在铺子里四处看着的花苑招了招手。 花苑一想到未来自己可以常来铺子里卖东西,就觉得很开心。 她一脸笑容地走到周官儿面前,香风阵阵。 周官儿往后退了一步,“啊嚏”了一声,他揉了揉鼻子:“小姑娘太香气,下次换个清爽点的水儿。南疆啥都好,就是湿润,啥水润的东西在这里都会腻得慌。” 花苑一脸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 江予月笑了笑:“老周,你们大帅府有裁缝吗?” “咋能没有裁缝呢,咱穷,但咱大帅不能没有几套体面的衣服。” “能介绍给我吗?本宫可以付他工钱。”江予月问的直白。 老周为难道:“这裁缝可是咱大帅自用的,咱可请不动这人。这人……如果需要我们军需司帮忙请他。” 江予月疑惑地看了看老周忽然顿下来的声音。 老周抽了抽鼻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笔一本账册出来,唰唰唰在纸面上力透纸背的写了几个字,然后看着江予月说道:“得加钱。” 江予月被老周这雁过拔毛的习气逗得笑了老半天。 笑声中的老周依旧一本正经,嘴里重复着嘀咕道:“得加钱,那是大帅的人。咱军需司也是出了力的。可不能平白无故肥了他。” 江予月抬手甩了甩:“加钱?” “对!加钱!”老周用力的再次重复道。 “成交。两倍价钱。再加上这个三间铺子两年的租赁合约。”江予月也不是吃亏的主。 老周想了想:“最多一年零三个月。你这地儿要是成了,这周边租金就得涨,涨多了你就便宜了,你便宜了军需司就亏了。” 江予月没想到老周这小账算的啪啪响,一点都不耽误他想尽办法挣钱的劲头。 “万一没涨价,你不也亏了?” “不,连带周边没涨,那是你亏损,军需司租金到手,给兵士们添上物件儿,这价值可大了去,能少死不少人。人死少了,这体恤不就少了嘛。” 老周振振有词道:“再说了,你亏干我军需司啥事儿?” 江予月一想倒也对,不管如何都是军需司赚了。 何况按照杨刚的话,余坤城本身毕竟是个城,有一套自己税收体制,只是这体制在过往的时间里逐渐异化成了大帅府统领一切。 也就是说八皇子别府建一个铺子,在成本上得算上税收、利润分成、租金、成衣的原材料供给、工人的工钱,总体小算一下,可能还得亏损。 江予月现在也只是打通了一些程序设施罢了,原材料的供应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不出意外暂时应该会承担一波高价溢卖而出的细竹丝。 这些恐怕还是得归入到眼前老周所在的军需司身上。 然而,当她提出这个问题,并且希望按量来提取的时候,却得到了老周愤愤不平的回应: “这细竹丝的材料不归咱军需司管理。这全在博楼那边呢。” 第603章 坐地起价 江予月没料到自己再次与冯大娘相见竟然这么早。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下次见面应该至少在铺子建起来,并有一定销售之后才对。 不过既然需要去和冯大娘聊,那去就是,该来的总会来。 “八皇子别府江予月。”江予月只需要提这几个字就可以。 博楼的小厮第一时间就将她引入了二楼。 博楼一如既往的到处都是疯狂度日的兵士们。 二楼安静许多。 在二楼待着的人,在余坤城大多是有些权势以及连赢十几把的人。 前者居多,后者十多天未必见到一个。 上一个还是已经被投入大牢的陈端子。 江予月进了屋子内,看见正在抽烟嘴儿的冯大娘。 冯大娘面色微冷,开口便不善:“你这是抢我生意啊。” “你如果不同意,我也拿不到行商权啊。”江予月事后通过贺南的情报渠道了解到,眼前的冯大娘才是余坤城的幕后大手。 即便杨刚已经是大帅府李漆匠之下的最高职阶,在财富方面能够动用的权力远远小于冯大娘。 从这一点能看出,李漆匠应该早就开始了对南疆大营的控制。 也就是说军队的饷银通过博楼,回收了一部分流入进了大帅府。 至于大帅府将这些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反正对于兵士的吃饱穿暖,应该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可以说是吃军饷的另外一种光明正大的的方式。 更令人在意的是,这种吃军饷的方式,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放在明面上,连带着一点遮掩都没有。 谁都知道冯大娘和李漆匠关系很好。 好到冯大娘开博楼、盘下所有余坤城经济活动的每一次活动,李漆匠都会前来站台。 李漆匠在南疆大营经营日久,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权威体系。 没人不敢买他的账。 自然没人胆敢惹冯大娘。 何况冯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做人做事圆滑的同时也相当狠辣。 有不少退役但是不允许离开南疆的人,最终就被冯大娘邀请进入了博楼,成为博楼里的打手。 而这些打手总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换了一拨。 至于曾经的去了哪里,反正以贺南的情报能力,暂时还没有一个头绪。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 最大可能性应该就是转变了成了大帅府里的人。 大帅府,八皇子别府的任何一个人都还没能进去过。 那是一个禁-地。 据说,李漆匠曾经说过:“即便皇帝来了,这大帅府没有他的手令,也不准进。” “冯姐姐……”江予月刚开口。 冯大娘重重地将烟嘴壶磕在桌面上:“谁是你姐姐?我看着有你年轻嘛?” 江予月笑容不减:“如果姐姐觉得这称呼不好,那予月在余坤城里的生意是您的后辈,叫一声前辈总没错吧。” 冯大娘哈哈一笑:“你们云氏都这么个德行?” 江予月上次听她说道云氏的时候,就有些疑惑。 如今再听到她提起,任谁都明白她对云氏有看法。 “前辈知道云氏?” “我知道与你何干?”冯大娘反问一句。 江予月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被她接二连三的反驳,呛了一嘴不爽,也有些生气: “前辈看来也没得到商人的精髓,有生意不做,却要推出门去,亏了这里是博楼垄断,要是在外面,指不定就死在云氏手上了。” 冯大娘没有动怒,冷笑了一声:“臭丫头鬼扯个什么劲儿。有生意不做是王八蛋,也得看是什么生意,丢脑袋或者是赚不来的生意,我做它做什么?” “可是前辈做的生意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合理合法合规的?”江予月反问道。 冯大娘没搭她这话,不耐烦道:“我现在想听听你的高见了。你什么生意要做?要是说不出什么挣钱的门路,我立即就会叫人把你轰出去。” 她顿了顿又说道:“或者送到隔壁那些南疆本土首领手里。” 江予月没想到冯大娘如此大胆,竟然敢当面说出把她送人的主意来。 “八皇子能做什么?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能作什么?可以把你无声无息的留在这个地方,也能让你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地方。而我不会有任何的追责。” “那冯大娘你可真是有道上的能力啊。”江予月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威胁和嚣张的底气。 “过奖。小丫头,你可得说出个心动价格来,不然我真的会做出一些容易让你后悔的事情来。” “我以两倍的价钱购买你的细竹丝。” “十倍。否则免谈。”冯大娘狮子大开口。 第604章 你话真多 双方最终议定的价格是四倍。 江予月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和冯大娘是她强我弱的局面。 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的织布机能够完成改良,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成本的进一步降低,会让自己的成衣有绝对的价格优势,来摊销掉原材料上的高昂价格。 当然,高昂价格的原材料是不可持续的。 成衣铺子只是她的第一步。 她要建立起来的商业版图,这余坤城的生意还真看不上。 同时,充分竞争下的商业,迟早也会将博楼的利润打下来,成本扬上去。 江予月离开二楼之前,遇到了贝律。 贝律每天都会到博楼小赌几把。 李漆匠对兵士的禁令,也包括了异族八部的人员。 这也是变相的防止他们与山坡族有什么联系。 十五年来,相互渗透的间谍战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否则,李漆匠也不至于始终保持着两倍有余的力量压在余坤城。 因为他估算过,超过一倍的军事力量,就有可能会被熟悉南疆地理环境的本土部落打垮。 他从未彻底相信过异族八部,就像八部依靠他来扩张势力一样。 谁也不低估谁,但为了统一南疆的共同利益,大家也是可以坐在同一个帐篷里面商讨的。 贝律发现自己几天不见江予月,心里一直挺想她的。 他就是得到了手底下的人报告说,江予月在冯大娘的屋子里商讨生意上的事情,而特意躲在自己房间门口等着江予月出门。 “贝首领,今日手气如何?”江予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好在只要不卡脖子,什么都好。 原先她在意的就是冯大娘会在亲自与自己见面之后,不肯放细竹丝的货源给自己使用。 “我今儿还想怎么手气这么好,原来是今天能见到八皇子妃,我未来的正妻啊。”贝律恬不知耻的行为,让江予月心中有些厌恶。 他的态度多多少少也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也许想警告自己,一年时间内搞定南疆,不是自己一个女人可以做的。 哪怕是八皇子,没有军权只有一个参军的建议权,也做不到。 他们早就和李漆匠形成了貌合神离的利益共同体。 江予月笑了笑:“那可赶巧好,本宫今天也得了不少好处,大概是因为知道今天贝首领待会儿要走狗屎运吧。” 然而不知道是听不懂这话还是故意直接忽略这话的意思,贝律神色不动地说道: “哟,这么看来今儿八皇子妃,我未来的正妻,是得了什么生意上的好处?” “贝首领,你怎么知道本宫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难道本宫就不能来赌上几把?” “嘿嘿,你可别当我是笨蛋。”贝律笑了笑。 他嚣张的态度,让江予月觉得在这余坤城遇到的都是这些个自大的家伙。 似乎十五年来,吴皇对他们的控制越来越无力,助长了他们的妄自尊大一般。 不过江予月还是很喜欢这种自大的人。 冯大娘的自大就让自己拥有了店铺的起始点。 李漆匠的自大又会给自己什么呢? 一切走着瞧吧。 让你们唯吴国马首是瞻的日子,不会迟来太久的。 江予月笑了笑:“那贝首领最好能够和外面的族人说一声,我这生意可不止做余坤城一家。” “南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根本不需要外人的参与。”贝律话中的意思显然也是告诉江予月,或者说她八皇子妃的身份,南疆不需要吴国的归化,也能活的很自在。 江予月说道:“以后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毕竟有钱赚大家都开心,还有,想让本宫做你女人,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予月主动提起这事儿,倒是让贝律感到一丝诧异和玩味。 吴国内地的女人和南疆不大一样,似乎受到礼学的约束。 像自己那般左提一句,右扯一句的让江予月未来做自己的正妻,换个谁指不定在大营的时候就会愤怒而去。 这江予月反而从不当一回事。 贝律想了半天,终于从之前杨刚向他们描述这个江予月具体事迹的时候,自认为抓到了一个抓手,于是他说道: “娘娘不愧是在军营里面做过军妓的哈,果然够味儿。” 他话语里的猥琐昭然若揭,话语中的贬低更是践踏江予月的名声。 江予月却自然而然的接过话说道:“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在嘴上占便宜,你话真多。” 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愕然的贝律,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第605章 双刃剑 江予月回到府中,又是个不眠之夜。 将自己的规划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又添加了十多处有关于异族八部的可利用资源之后,江予月才趁着月色随意披了几件衣服出了门。 大街上空无一人。 清影悄没声地出现在江予月身后:“娘娘。” “辛苦你了。”江予月倒也不吃惊,她现在身份敏感,虽然在余坤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小心一些总归是可以的。 “去大帅府附近转转。”江予月说道。 她统合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以及贺南的情报渠道送过来的已知信息,发现大帅府似乎很少有人进出。 按照贺南的资料所述,李漆匠是个不大讲究的人,并且一直标榜自己爱兵如子,曾经多次容许各营的兵士随意出入现在的八皇子别府,过去的大帅府。 然而,多日前他从老府搬进新的大帅府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兵士们这方面待遇。 江予月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来源于这些天从军队恶意,军队是个纯粹的地方,若是没有上层的引导,他们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生出恶意。 江予月敏锐的从这种恶意中看出李漆匠或者说南疆大营上层的某种矛盾之处。 即想让八皇子别府滚蛋,又在利益面前想赚一笔钱。 她随意的在街道上走着。 街道上却有夜巡的兵士看见了她。 他们站定在路上。 江予月在火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看得这些兵士心里咯噔一声轻响。 这个女人让他们想到了自己的家乡。 江予月笑了笑:“你们辛苦了。” 兵士们对她的观感称得上复杂,尤其是听到了她弹奏的那三首曲子的人。 军中到处都是她的流言蜚语,不过,这对普通士兵而言,仅仅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流言是真的,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能一亲芳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娘娘,这么晚了,按照余坤城的禁令,此时属于宵禁时间,请娘娘遵守。”兵士中的校尉咳了好几声说道。 江予月笑道:“我倒是忘了,府中有些闷,本宫出来转转,对了,这几日本宫会在第二街区开一家成衣铺子,有兴趣的话,可以招呼兄弟们过来看看,款式可能不多,但绝对物超所值,而且件件贴心。” 江予月不会错过任何和这些士兵们聊天的机会。 何况是当下这种四下无人的夜里呢。 那位小校尉正要说话,却听到队列里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问道: “请问娘娘,有俺崂山的衣衫不?” 江予月不容置疑地说道:“当然有,本宫可是八皇子妃,皇家富有四海,哪能没有崂山的衣服呢。” “那洞洲的捏?” “还有安平!” “对对对,咱李家庄的呢?” “都有,都有。放心吧,都会在后面有这些款式的。”江予月笑着应声道。 她这些天总会被这些人的想法所激发出新的商业灵感来。 织布机改良是一回事,版式却是另外一个重点。 吴国地域广大,以至于北方与南方、东方与西方之间的服饰有着很大的差别。 恰好南疆大营大多数的兵士来自于五湖四海。 这些人在这里穿着统一的兵服,对于家乡的思念除了寻找同乡之外,也只能通过轮休时候穿上家乡服来聊以慰藉。 江予月逛过博楼开的那两家成衣铺子。 一间是专门给军官们买卖的。 另一间倒是给兵士们买卖,但版式上比较单一,基本上都是南疆这里的基础款。 可能是因为南疆的天气原因,这些版式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销量。 对比军官们为了自己的派头,兵士们其实更愿意回想家乡。 思乡之情,是江予月能够用得到的倚仗之一。 这个倚仗如果引导的巧妙,甚至真的能在一年之内结束掉这场战争。 因为思乡之事,无论古今中外,本地还是外族都会在意。 漂流远方的人不会不思念生养自己的家乡。 而始终为家乡奋斗的人不会不希望占据家乡的外族能够离开,还自己家乡一个宁静。 这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娘娘,俺娘说过,能穿自家衣服的人,牢神就不会不带他回家。”校尉忽然说道。 “啊?牢神?”江予月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力的典籍,愣是没想起来哪里的神系有这么个神? 校尉挠着脑袋,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江予月这才注意到这个校尉,大概也才十六七岁,嘴唇的胡子还是青茬。 “俺家乡的一个神,只有俺家乡和附近的几个庄子的人相信他。跟阎王爷差不多。” 江予月听了笑道:“放心,你不会死在战场上的。本宫一定会让你们好好的活着回到家乡。” 这思想之情是柄双刃剑,用的好是助力,用不好,则会引起军队哗变,这可是天大的罪责。 她自然是懂的,但她没有选择! 第606章 开业前的筹备 江予月说出的话在兵士们的心里留下了一幅比她的模样更清晰的梦幻想象。 在这份想象中,回家的渴望已经俘虏了心田里所有的污浊。 “谢谢娘娘对我们这些人的关心,我们也会努力为回到家乡而奋斗不息。”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儿握着拳头说道。 江予月笑着也跟着握了握拳头:“一起努力。” 校尉等到自己的队列向前走了十多步向江予月说道:“娘娘,大半夜离开别府,在街上溜达,是决不允许的。” 江予月借着已经错落到十多步之外的火光残留看着他。 校尉轻轻咳了一下:“我今天并没有与娘娘相见过,还请娘娘也能一直在别府中整眠。” 江予月点了点头:“谢谢提醒。我这就回去。” 顿了顿,江予月补充道:“我只是想看看南疆的深夜,和别处有何不同。” “娘娘,别处的黑夜与这里的黑夜相似。这里的黑夜只是偶尔会死一些人,烧掉一些建筑,火化一些尸体。”校尉说完,侧身朝着不远处的八皇子别府指了指,“娘娘,请。” 江予月叹息了一口气,知道这个兴之所至的夜访,只能败兴而归了。 “娘娘……”校尉又唤了一声。 江予月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校尉想了想,笑道:“过几天娘娘就知道了。” 江予月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校尉忽然鞠了一躬:“我叫王七自,这个小队的人也都有各自的名姓,他们分别叫做……” 他一个名一个名的报出来。 江予月就看见前面的小队列,随着他的声音在黑夜中荡起,而一个个站了出来。 他们的面容在火光中其实有微微的模糊,可她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某种想法,以这种名姓的方式报出来给她听。 王七自最后说道:“娘娘,我们以及许多人都谢谢您那天的说的话。” 说完,小队列在他一声:“侍立!” 随即小队齐整整向她鞠了一躬。 小队缓缓离去。 江予月站在别府门前,望着他们远去巡逻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 “娘娘?”清影有些担心夜色凉意渗进江予月还未痊愈的身子。 “你说我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对我鞠躬感谢?”江予月向身后的清影问道。 清影沉默很久之后说道:“他们需要关心吧。” 江予月看了看她:“被人需要,被人关心,原来也挺难的。” 清影点了点头:“娘娘,您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江予月笑了笑:“有不一样,不过也没多大差别。走吧,睡觉去。” …… 又是两天过去,杨刚已经派人过来问过几次,江予月何时解决众人的思乡心切可能会引起的哗变。 江予月只说:“店铺开业当天就能解决。” 这样的回答让杨刚觉得非常敷衍,但一时间也知道不能过于逼迫。 他收到来自李漆匠的信件,信中表示由江予月去做,如果有问题,全扣在她身上。 如果没有问题,也就是为南疆大营添加战斗力。 谅八皇子府的人也翻不出风浪来。 杨刚明白了李漆匠的想法,便不再过问,只交待了军需司的人,店铺开业当天,告诉他一声。 军需司的周官儿一直都很忙。 忙碌的都快忘记江予月还有一间成衣铺的事情。 直到花苑过来找他,他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了半天,直到鼻翼间嗅出那股子香风的淡淡味儿才恍然道:“哎唷,是你这个香的我打喷嚏的女娃子。” 花苑撇了撇嘴:“我身上有味道,你这鼻子倒是灵的很。” “那是,我这鼻子……啊嚏!”周官儿一个大喷嚏打出去,气流带动了桌上的风尘,扬了花苑一脸。 花苑呸呸了好几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不待见我啊!” “你的香气可不待见老夫的鼻子。”周官儿食指在鼻子下面狠狠搓了搓。 花苑只好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跟他沟通铺子的相关事宜。 其实这几天,两人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只是军需司的事儿太过忙碌,周官儿未必有空见花苑。 相比较一间小小成衣铺子的开业,他要忙活的其他事情无一不是涉及数万人吃喝拉撒的。 “明儿该开业了吧?”周官儿问道。 “嗯。你们军需司的裁缝呢?娘娘问你来着。”花苑可不避着谁,大声道: “这可是给你们军需司好处的呀。” 她暗地里观察了军需司的人,发觉没一个抬头的,全都埋首狂书。 第607章 聋哑的裁缝 周官儿看起来埋汰,但人可不傻。 只瞥了一眼就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想的是个啥。 不禁失笑道:“你别瞅他们,军需处拿到的每一笔钱,都得汇总,落到士兵的身上。” 花苑哼了一声:“那裁缝咋说?” 周官儿笑了笑:“行了,老夫就陪你去一趟,不过裁缝愿不愿意跟你走,就看你本事了。” “老夫老夫,你看着也就跟我爹差不多年纪,你前几天可是跟娘娘说让她叫你小周来着,到我这儿就摆起谱来了?”周官儿连续两次说她身上的香膏味儿太足,容易让他打喷嚏,花苑心里可不舒服了。 这香膏可是从京城香膏铺子带来的,用一点少一点。 小姑娘年轻,谁不想美美的香香的? “嘿,你这女娃子,要搁我家做我闺女,我非让老婆子用板子抽你的手。说话没大没小!”周官儿眉眼一瞪,竟然还真有几分威严。 花苑切了一声:“谁要做你的家闺女!” “呵呵。”周官儿没有再说话,从案头里面找出几张纸来,放到花苑前面:“呶,我闺女。” 那是一幅水墨画,墨已经干透,小姑娘扎着小辫儿,笑的开开心心的。 “要是长到今天,跟你差不多大。”周官儿又说道。 花苑最见不得别人说这些伤感的事儿,跟着江予月的日子里,她也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不禁有些自责:“对不起,周叔。” 称呼一变,周官儿倒是摆了摆手:“爱咋叫就咋叫。走了,别给娘娘等急了。” 李漆匠的裁缝住在大帅府附近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线头。 裁缝却坐在一张织布机前,对着空气来回摆弄。 花苑看着这个,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故事,皇帝的新衣。 裁缝并不是她想象的七老八十,而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长得普普通通。 眼睛明亮专注,通透的眼神底下,有那么些许,以花苑的跳脱才能瞅出的呆滞。 “李遂娘。”周官儿给双方做了个介绍,转身对花苑说道: “这事儿你自个儿沟通去。要是你做不来,可以让娘娘过来。” 花苑正要辩驳自己可以的,周官儿到她身前,用脊背挡住李遂娘的目光,小声对花苑说道: “女娃子,这裁缝啥都不想,就是个痴儿。” 说完,他径直就走了。 江予月可以确信这余坤城里不会有人对自己如何,但是身边的人就说不准了。 特别是花苑,这个自从她进府就跟在身边的丫鬟,一张牙尖嘴利的嘴,时常让她和白芷担心这姑娘会因为那张嘴坏了事儿。 花苑最近几天因为筹备铺子的事儿,需要在城里到处跑,于是由江予月委派,贺北每次都会陪同着。 贺北在门前等来了气鼓鼓的花苑。 他问了花苑半天,花苑什么都不肯说。 两人回到府上,贺北意思是直接将事情和江予月说了。 花苑终于开口道:“和娘娘说了也没用,那个裁缝,那个裁缝……” 她说着说着,倒是哭了起来。 看得贺北一愣一愣的。 哭声引来了白芷,白芷抱着她哄了好一会儿,才问起今天铺子筹备的情况来。 花苑说道:“那个裁缝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呜呜呜……好可怜啊。” 白芷吃了一惊,嘴上立即说道:“这事儿得跟娘娘讲啊。这军需司不是坑人嘛!” 江予月最近几天倒是将什么事儿都忙活的差不多了。 就差一个裁缝来做版式,还有一个铺子的牌匾。 当她知道心心念念的裁缝居然是个聋哑人,一时间也愕然了好半天。 “老周没有说这情况?”江予月问道。 “不会找错人吧?”白芷揣测道。 “娘娘,我这就去打听一下。”贺北立即说道。 江予月说道:“先慢着。” 她觉得不能说不能听的人,该怎么裁剪衣服呢? 这事儿她没遇到过。 然而她想的事儿就不止这一件事了。 聋哑人,余坤城。 余坤城里的聋哑人。 她直觉里面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你小心点打听,聋哑人虽然不常见,但一个大帅找什么样的裁缝不好,非得要一个聋哑人?”江予月好生嘱托了一番贺北。 贺北点了点头:“娘娘且放心,贺北心里有数。” 江予月觉得在这座余坤城里,自己还缺少信息的渠道。 这里似乎有些秘密,总会有意无意的被人暴露在自己面前。 …… 杨刚走进了军需司。 军需司的周官儿抬起头看向这位副将问道:“杨将军何事?” “李遂娘介绍给江予月,你想做什么?” 第608章 开卷有益 周官儿笑了笑:“杨将军,军需司能管得住的裁缝就那么几个,李遂娘不能听不能说,难道不是最好的?” 杨刚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周官儿:“老匹夫,你最好安生点。” 周官儿晃了晃脑袋:“杨将军,八皇子别府给的工钱丰厚,给的分润也足,我只是根据童叟无欺的价格,给了合适的人罢了。怎么就不安生了?咱做事儿可从来没被大帅说过一句不是。” 杨刚冷笑了一声,知道在周官儿这边讨不到什么便宜。 何况,李漆匠将军需司交给周官儿,就有了制衡他杨刚的想法。 只是李遂娘被介绍给江予月,倒是杨刚万万没想到的:“大帅回来,发现自己的裁缝跑到八皇子别府去,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官儿哈哈一笑:“杨将军,你怕是弄错了顺序。我只是介绍了李遂娘给八皇子别府,但我可没说李遂娘会答应去啊。李遂娘去不去还不是她自己决定。你这操得哪门子心,还是说你心中有鬼?” 杨刚环顾军需司,最后落回到周官儿的桌上:“我跟你交个底,这城里的钱不能少,还得多。江予月开的这个铺子,要是分流了部分冯大娘的生意,导致最终城里的银子没有以前多,大帅可会拿你是问的。” “不是你?”周官儿故作疑惑道。 …… 江予月第一次和聋哑人“聊天”。 好在清影清宁这两个人会唇语。 江予月在花苑的引领下,来到李遂娘这里。 江予月带了两匹布料。 她得看看这裁缝到底怎么样。 江予月倒是没料到这个不能说话听不见声音的裁缝,竟然心思醇正,有着一股脑子的版式想法。 通过翻译的转述,两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谈”。 江予月脑子里有许多在周宫看过的各种典故与版式书籍。 她有时候觉得在周宫读过的书,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她最大的宝藏。 她太多的想法都在那些书里得到了解答思路。 李遂娘与她“交谈”时间越久,眼神越亮,渐渐得像是一颗宝石一般明亮无比。 当江予月提出希望李遂娘能加入到自己的成衣铺子,并且保证不会耽误她给李漆匠做衣服之后,李遂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江予月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裁缝将各种版式裁剪或者勾勒出来,即便有祝越岚她们,成衣铺子挂出来的款式,大概也不会有多么好看。 何况她还答应了昨夜的那些兵士们,要做出符合他们家乡特色的衣服来。 这一点,李遂娘让她大吃一惊。 她不知道李遂娘的过去如何,然而当李遂娘到了八皇子别府,根据江予月的简单描述,只歪头思考片刻,就能在衣版上将相应的版式勾勒的大差不差。 甚至有好几身衣服,她还适当做了改良。 江予月暗道自己好运气。 李遂娘这技艺精妙,唯一遗憾的是她既不能说也不能听。 只能通过清影清宁两人的唇语,做交流。 花苑好奇李遂娘是不是天生聋哑,还是后天受难。 请清影清宁相互对视了一眼,望了望江予月。 江予月原本不想问,不过她对周官儿推荐李遂娘有些疑惑,于是同意了这个想法。 清影清宁问了问,哪知道不问也就罢了,一问问出让江予月等人难以置信的事儿出来。 李遂娘聋哑是被余坤城的人毒哑毒聋的。 但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 花苑在屋子里几乎要发出惊呼声:“不会吧。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情?” 江予月想的更多,她想到周官儿的引荐。 可是周官儿怎么确定自己就能从李遂娘这里知道一些事情呢? 毕竟即便是身边人,也未必知道清影清宁二人会唇语。 如果不会唇语,李遂娘不管说什么,也不会有人解读出来的。 江予月把这件事压在心头,同时警告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特别是花苑不许乱说。 李遂娘会时不时来到自己这里,既然周官儿介绍了她,如果只是偶然那也就罢了,如果是刻意的,那么周官儿迟早一天会向自己表明更多的事情。 派了清宁辅助李遂娘与祝越岚等人交流,江予月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贺北回来说过,李遂娘的确就是李漆匠的裁缝之一。 江予月觉得自己需要找周官儿一下。 好在,自己刚好有件事儿,需要周官儿那边批复的。 第609章 借一步说话 周官儿没想到一天内会两次遇到八皇子别府的人。 并且这一次还是八皇子妃亲自过来。 江予月请周官儿借一步说话。 周官儿站起身子,然后在军需司的屋架子里大声道: “娘娘借一步说话啦。” 这一出让江予月倍感尴尬。 好在军需司其他人员就跟木偶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依旧保持伏案状态。 以至于花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军需司的人就你一个活人不成,一个个都不用抬头的呀?” 周官儿哈哈一笑:“女娃子想象力丰富,我要不是主事官,我也不会管你们的事情。各司其职,何必多管闲事。闲事管多了,有时候可不见得是好事。” 江予月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有时候也会知道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儿。” 然而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周官儿的回应。 周官儿疑惑地看了一眼江予月:“娘娘,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我想到一本书里有这样的对话罢了。”至少以江予月的细心,并没有看出周官儿的疑惑有作假的成分在里面。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例行公事的推荐? 这般想着的时候,周官儿问道:“娘娘请老周借一步说话,不知道是什么用意?若是贿赂我,大可不必,我只是按照军需司的规章制度办事罢了。如果是为了感谢我介绍了一个裁缝给你,也不必要,这是我们的合作方式。” 周官儿还要说什么,江予月苦笑着说道:“老周,你需要这些的话,本宫可以给你。” 周官儿连忙摆手:“娘娘用不着。娘娘,你在军营里说的话,这些天在城里可是传遍了,不管是哪个兵到了咱军需司,都得夸您一遍。我也不是没良心的,能看出娘娘是为兵士们好。” “其实这不是我本意。”江予月实话实说。 “不管是不是本意,不也还是成了现在这副状况?”周官儿笑着说道,“娘娘,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事儿可不止发生过一回啊。您现在在这城里可是声望正隆的人。老周我这几天也是跟来到这里的兵士们讲了你要开店的事儿。” 他顿了顿,话头止住,用眼睛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含笑道:“谢谢老周大人。” “哎哎哎……娘娘,老周我可说了,老周能叫,这大人可真不行。您好赖是八皇子妃,称呼我一声大人,我当不得。”不知道何故,周官儿作为军需司的主事,实际上是有正儿八经朝廷品级的,论品级实际上要比六品官还要高半级。 然而,他就是不准江予月叫他周大人或者老周大人。 江予月拿不准这是客套话还是说因为交情不够、又或者担心牵涉到自己的一些事儿,会连累到他。 “好吧。老周,予月在这里再次谢谢您了。”江予月没有鞠躬什么的,担心这样的话,老周会更不敢在自己身边待着,嘴上道了个谢。 江予月心底却已经将老周纳入到自己需要着重注意的人。 军需司,相当于后勤保障。 这样一位军中人物,却总以老周的身份来强调自己,甚至一开始还打算以“小周”来称呼,总之是件奇怪的事情。 江予月将这些想法继续压在心底,她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慢慢解开。 “老周,明天成衣铺就得开业,我想敲个牌匾,可以支付工钱。你看能不能找工匠来?” 周官儿二话不说,转身对着一个方向大声喊了一句:“老孙!有活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围裙,满脸黑炭的高大男子出现在江予月视野之中。 周官儿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听老孙喊道:“额的娘捏,娘娘!您讲的话可真中听,俺那天听得都要哭了。那曲儿弹的真棒。” 江予月啊了一声,看了看老孙,又看了看周官儿。 周官儿一摊手说道:“娘娘,我说过你现在声望正隆,一点假都没有。” “娘娘,您想做啥,您直接说。俺给你办了。”老孙一看就像是个实诚人。 “我想打块牌匾。明儿就要。”江予月说道。 “中!啥子样?叫嘛?”老孙搓了搓手,他那双手黑黢黢的满茧子留在手掌上,感觉搓地空气里都有股子火星味儿。 江予月想了想说道: “是个做衣服的铺子。” “俺衣服可少咧,回头给俺做一身?”老孙一听,摸了摸自己的围裙说道。 “可以。”江予月回答的干脆,这算是第一笔生意? 第610章 饮水的问题 江予月和老孙又合计了一番招牌的尺寸大小,字体呈现方式,以及应该镶鎏金还是版刻石膏等等一系列更细节的问题。 直到两个人讨论的口干舌燥,喝上花苑递过来的水,才暂一告落。 老孙咕噜咕噜几口,清水从嘴唇漏出,洒了一身的水珠子。 花苑皱了皱眉,还没等眉头下来,老孙粗大的手掌倏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老长时间没喝过好水咯,再给俺一大碗。” 江予月小口喝着,听了老孙的话,抬头看向周官儿。 周官儿用随身携带的毛笔在嘴里咂摸着,嘿笑了一声:“南疆瘴毒肆意,谁都不能保证喝到的水,会不会被投毒。” “兵士们也喝不到水?”花苑好奇道。 老孙手抖了抖,不耐烦道:“快点给水。” 清水哗啦啦进了杯子,杯子咕噜咕噜地用清甜的水灌满了老孙的口舌身心。 “痛快!”老孙咽下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斜眼看向周官儿,“来一口?” 周官儿扭过头去:“少来。我要是喝了这水,以后还怎么给兵士们安排新鲜的水?” 这话说的江予月也好奇起来:“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官儿没答话,老孙切了一声,嚷嚷道:“余坤城里能喝的水多是多,但是蛊毒无形无色无味的特别多,所以军需司有专门的过滤水源的地儿,那地儿出来的水,才会送到军营里给兵士们喝。” 老孙舔了舔舌头,不甘心地将水杯倒了过来,眼见一滴水也没有了,才意犹未尽地将目光又投向了花苑手里的水壶。 花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壶里的水也是军需司的?”江予月问道。 周官儿解释道:“您是八皇子妃,正经的皇室,军需司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你们。大帅不在府里,这是大帅府的配额。” “这水源过滤困难嘛?如果八皇子别府出资,资助你们做这个,有没有可能扩大规模,至少孙师傅可以喝的到,当然还有你老周。”江予月念头一起,立即就问了出来。 老孙说道:“那过滤的玩意儿,我老孙就能鼓捣出来,就是水量小,滤速低。一天的量也就能安排个军营里的一部分罢了。这也是轮休的原因所在之一。” 老周苦笑道:“老孙基本上都讲出来了。我们军需司还有别的后勤部门,就没有这待遇了,我们喝的水都是过了时辰的。” “过了时辰?”江予月第一次听说水源的过滤还有时辰这话。 “嘿,娘娘,这老孙能说明白。” 江予月适时地看了一眼花苑。 花苑一脸不乐意地给老孙将水续上,又拿出另一个杯子给老周倒了一杯,嘴里说道: “你们可慢着点喝。” 老孙嘿嘿一笑,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又是一口而尽。 气地花苑一跺脚,将水壶抱在胸前,说什么也不肯再拿出来了。 江予月笑了笑,她知道花苑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个水来之不易,对老孙鲸吞牛饮似的喝法,可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 老周倒是捧着手里的水看了半天,脸上有些百感交集:“要不,把这水给兵士们喝。” 老孙看不惯,一脚上前,夺了水杯,咕噜一声喝地干干净净。 “哎!”老周和花苑都叫了起来,“你怎么能……” “磨磨唧唧个鬼头,就这么一杯,咋能要你命啊!”老孙一抹嘴,“娘娘,你那个什么成衣铺子要是整了钱出来,给咱老周这边研究研究咋增加那滤水的速度。” 江予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成。” 老周一脸无奈地看着杯子里的水,叹息了一声。 “老周,南疆大营举步维艰到这程度了?”江予月问道。 老周摇了摇头,不说话。 老孙想说话,被老周的眼神制止。 有些事情老孙可以想说就说,增效的事儿可以讲,指不定外来的八皇子别府就能帮上个忙,里面能人异士或许就有可以做这方面事情的人呢? 但更多的事情就不值当说了。 毕竟,八皇子别府就目前来说,还是外人。 水也喝了,话也讲了,事儿也说成了。 江予月和老孙将事情最后确定完整,约定了明日过来取之后正准备要走。 老孙瞅见老周不停向他打眼色,开始没太懂,随即看见老周手指间暗搓搓了几下,瞬间明白过来。 “哎!娘娘且慢。” 江予月闻声回头:“孙师傅还有什么事儿不?” “有,咱这工钱,我得跟您计较一下。” “哎,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呢,不是说不用的么?”花苑立即嚷嚷道。 “孙师傅请说。” 第611章 有所得 老孙抓了抓后脑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予月却没有管他的神色如何,既然对方开口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这当口正是结识余坤城各色人等的时候,不能让对方小看了自己,以后再想借助他们去做什么事情,就不大容易了。 江予月定定地看了看花苑,花苑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银子,塞到老孙手里。 老孙粗糙的大手像是被火铁烙了一下似的,突然弹了一下,嘴里却是一点都不带停顿地说了一长段: “啊咧,娘娘把俺老孙看成周扒皮一样滴啦?用不着。” 江予月这就听不明白了。 老周也是一脸疑惑,嘴上却劝说道:“娘娘的一番心意,老孙你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娘娘?” 江予月听话听音听其意,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老周让老孙要她的钱。 不由得看了一眼老周,老周看出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特别光棍地一摊手: “军需司童叟无欺。” 哪知道这话说出口,就被老孙接下来的话给塞地一愣一愣的。 老周愣是没想到,老孙狮子大开口起来,甚至比他想要的还要多很多。 “俺工料费就要一半。”这还是寻常的话。 “工料费咱能给娘娘省下来,但这带夜的费用,你可晓得俺每天要给军营里多少人弄多少兵器,还有我的那些徒弟们,也都得出力气,我能不要自己的那份,不能不要他们的那份对吧。”老孙嘀哩咕噜地说着。 花苑几次三番都想开口直接给他一笔得了,哪知道江予月却愣是让老孙把话一直给说下去。 老孙说了半天,愣是没等来江予月开口,渐渐地声音居然小了下去: “咳咳,言而总之……” 他扒了扒手指头,“唔……一百两银子。” 呵,好一层刮! 老周内心简直要佩服死老孙,更多的只想将老孙掐死。 要这么多,你当娘娘是冤大头! 银子数目一出来,花苑手出溜的贼快,捂着自己的兜,老周手里的毛笔仿佛在她小脸上写满了两个字: “奸商!” “对咧,娘娘,你还没告诉俺,这店叫啥名字?俺好跟着名字的笔画,算钱。”似乎价格已经抬到这么高了,不如再加一点,老孙又说道。 江予月被他的价格骇了好一会儿,就一块牌匾,你要价一百两! 一百两啊! 花苑、白芷这样在府里已经算上地位很高的侍女,一个月的例钱才五两银子,一年下来七七八八算下来也才七八十两的样子。 这七八十两,足够白芷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还能绰绰有余。 江予月不是冤大头。 所以她说道:“孙师傅,你这价格太高了。” “五十两!”老孙一听她开口,立即打了骨折价。 江予月被他这话一噎,简直哭笑不得。 “可是……” “三十两!娘娘,不能再低了。俺还有不少大营的活计,咱给您干事儿,可是窥着空儿做的,您明儿赶招子亮堂着看,保证这牌匾绝非等闲之物。”老孙这折扣打的在场几个人措手不及。 感觉自己三观受到冲击洗礼的江予月,缓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行吧。三十两,再给老周润笔费二两,合计三十二两,你们看怎么样?” 周官儿一愣,这怎么着还有自己的事儿? “老周常年伏案写字,这字一定是顶好的,所以本宫希望由老周给牌匾提字。老周你看可以吗?”江予月解释道。 老周挠了挠头:“这么着吧,五两银子,我让我们军需司写字儿最好的,他习练羲法数十年,笔走龙蛇逶迤婉转,字儿那是一顶一的好。” 江予月觉着今儿过来这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出门看日子,被人一刀一刀的宰。 虽然她自己心底也知道,老周让老孙说的那些话里,有不少内幕的消息,根本就不应该让她知道的。 算了,算投桃报李吧。 自己回去合计合计,老孙和老周说的那些话里面,提取出来的信息,足够自己在将来找到合适的路子,来为南疆大营未来脱离这场战事贡献力量。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年龄加起来估计有八九十的男子。 一个佝偻背,一个宽背身。 一个银霜星星点,一个发卷如佛陀。 他们的抠搜劲儿,却是为了这大营里的每一个生的人。 她有些疑惑,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折腾出来的事儿,到底会给这些人带来什么变化?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早已在自己心中徘徊许久的名字吐了出来: “来仪。” 第612章 另类的设想 当江予月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老周肩膀被老孙猛地拍了下去: “你小子坑的老子恨不得把脸杵进泥土里去。” “挣钱不快乐?”老周龇牙咧嘴地回问道。 “快乐,咋不快乐。三十五两银子,给你二十。”老孙说着啪地一声将银子拍在老周瘦弱的胸口,老周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才二十?” “老子的面子不要钱啊!”老孙说完扬长而去。 老周苦笑连连,将手里的银钱细细摸了摸,嘴里嘀咕道: “二十两银子,可以给一个营的兵士们提供五天的肉食了。哎,可惜老孙只给二十。唉。” 老孙走在路上,摸了摸兜里的十五两银子,嘴里骂骂咧咧地: “老子下次再给你周扒皮做掩护,老子就是个棒槌!” 走到铁匠铺子,他面色一变,笑容满面,大手一挥: “徒儿们,咱这十天可以吃肉喝汤啦!跟周扒皮买!” …… 满脸不开心的花苑回到府里,气鼓鼓地进了自己的厢房,再也不肯出来。 白芷不禁好奇地问了江予月:“小姐,花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咱这位掌管财务的小管家婆,金贵着咱府里的钱呢。”江予月笑着说道。 她领着白芷到了祝越岚处,门一开,正巧看到祝越岚兴奋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听都听不懂的话。 “娘娘,这是南疆土著的语言。”清影清宁两人作为宜贵妃多年培养出来的顶级刺客,精通的不止一点半点。 其他人也是一脸喜色。 江予月眼神不由自主转向在屋子里静静摆放着的织布机。 这架织布机与之前的织布机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何况嘎达嘎啊的织布声,从听觉上感知,能分别出它的速度快于过去的织布机。 江予月面色也涌上喜悦:“这是成了?” “成了,成了!娘娘,这机子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倍,而且娘娘你看,我们还能四个人一起用它。现在这机子比之前的机子要大二分之一,却能容纳四个人同时动用,这可是织细竹丝的织布机呀!”祝越岚快步走到江予月身前,激动不已的说道。 “那简直太好了。”江予月赶紧上前用了用。 机子比之前在操作上要简单些,但是力气好像要多出一分力气。 不过这点耗能与整个机子可以由四个人同时使用,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缺陷。 “这机子还能再优化,我和祝越岚讨论过,里面可以加上轮毂,如果有水力来代替手摇,还能更加快。”清影说道。 水力? 江予月不禁想起水源过滤的事情。 她觉得如果织布机能够利用水源地的水,然后再过滤水源,也就等于一个机子完成了两件事情。 她立即将这个想法跟清影清宁说了。 这两人对视一眼,想了片刻说道:“娘娘,我们需要花时间一点点的改造现在的织布机。我们可以试着在你的想法上往过滤方面去考虑。不过我们对过滤水源不是很懂它的原理,如果有懂行的人前来解释一番,也许能更快的研究出来。” 江予月恨不得抱着两个人好好的亲一口。 江予月笑着说道:“这事儿包在本宫身上,本宫现在就能给你找来。” 清影清宁笑道:“娘娘,你这也太急了,我们慢慢来。” 江予月却不想慢慢来,她希望能够从一开始的改良中,就带上这方面的思路。 于是她选了清影,直接带着又回到了军需司。 军需司一天之内,迎来送往三波同一批人,以至于很少抬头的军需司其他人都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了看,谁这么勤快。 周官儿一脸诧异地看着兴奋不已的江予月,疑惑道:“娘娘,今儿风是专门把你往我这儿送?” 江予月已经知道周官儿是什么样的人,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到他的桌上。 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我要见一见水源过滤器的地儿。” 然后她又掏出三两银子:“这是给老周你的介绍费。” 接着她又拿出三两银子:“这是找老孙的。” 老周被她接二连三的扔钱行为震的心脏一跳一跳的:“慢着慢着,娘娘,你先让老周我缓缓。这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道说道?” 江予月也不瞒着,将改良织布机的事情给老周说了。 老周一听居然有这样的织布机,还是几个姑娘给搞成的,不由对八皇子别府里的人刮目相看。 他说道:“成,我们这就去找老孙。” 第613章 深夜来客 天色一溜边的渐黑,昏暗中江予月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八皇子别府的门前。 两天后,老孙会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到八皇子别府里,将前大帅府时期院子中的一处活水重新引出。 根据老孙和清影在水源过滤处经过一番纸上谈兵式的交流后,几个人定下来的计划。 对于老孙而言,他希望城里的每个人都能有自主喝水的权力。 对于老周而言,他希望南疆大营的水源不再受限于产能。 毕竟,经过过滤的水源,实际上是有保存时间的,时间大约在两日内。 超过两日的水,沸水烧开尚可以喝,但口感已坏。 若是凉水,则会闹肚子。 这事儿曾经闹腾过一段时间,二十多个兵士为此卧床数天。 对于江予月而言,这事儿成了,那她不仅可以通过技术的进一步改进,加强织布机的织布效率,还能在人工有限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完成比较适度的布匹出产。 三方都能赢,且无损于任何一方。 老周执掌军需司所有大权,修造或者升级某件物事,无需上报给大帅府。 何况这事儿,江予月作出承诺,一切费用由八皇子别府出。 …… 自从江予月开始忙活着铺子的准备之后,出于对整个八皇子别府人员的总体规划,花苑这个嘴上常常出岔子的丫鬟,被指派为来仪成衣铺子的掌柜。 所有物料、财款、账目全部都由花苑进行掌管。 每日报总账到江予月处即可。 每旬进行铺子的盘点清算,以适当调整整体的买卖状况。 过去在京城,这件事是由来仪楼的嬷嬷们做的,玉儿会在其中参与,白玉珍也会时不时过目一下。 然而在遥远的边陲,身边只有花苑、白芷、清影、清宁四个可用可信的姑娘。 其他人多以守卫别府为要务,不能随意调用。 白芷性子沉稳,原先是最好的人选。 奈何花苑对这件事有迫切的想法,她觉得自己那张嘴,可以做一番好营销。 江予月经过审慎评估之后,觉得模样秀气、性格活泼的花苑的确适合这个掌柜角色。 “娘娘,这是今天的账本。”花苑进了屋子,将今日的账目交给江予月。 江予月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这么气,可怎么做好掌柜的呀。” “可是,娘娘,掌柜的要做就得挣钱嘛。今儿还没开业呢,倒是先贴了那么多钱出去。还有水壶里的水,那么金贵,我以前是不知道的……” 花苑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才住了嘴。 江予月耐心听她抱怨完才说道:“做生意从来就不是一买一卖,而是人与人的关系交流。我今天在军需司搭下了周大人和孙师傅的情谊,那么未来店里有什么事情,我这府里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有脉可循,有人可依。而不至于胡乱找人,却招来包藏祸心之辈。” 她看花苑一副将懂未懂的懵懂样子,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在京城没有好好培养花苑,反而一直帮着白芷成长。 花苑脾气秉性其实都很适合做买卖,只是性子跳脱,一张嘴总会有一些不经过脑子的话说出口……一想到这个问题,江予月就有些头大,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让白芷顶替了花苑? 好在之前这个问题其实也问过白芷,白芷对她说的话是: “娘娘,万事总有个开头。我当初也是一点点慢慢做起来的,我们在前期多看着她一些,只要不出大错,不会出问题的。何况,余坤城也是危机四伏,我们如果不能精诚团结,不能以一敌二、敌三、敌万,怎么能在这里立足呢?” 白芷的话一语中的。 除了信任,江予月对于身边的几位姑娘,也是尽心培养,希望有朝一日她们都能独当一面,甚至可以脱离自己的羽翼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毕竟贺潮风未来也许是太子、也许是皇帝。 而自己却可能永远只是他的妻子。 何况,太子、皇帝,目前还只是吴皇对贺潮风的期许。 历来皇帝的秉性以及对权力的控制欲望,总是会有一些不符合预期的判断。 这些判断总会引起新的纷争。 例如眼下这片叫做南疆的土地上,这场由吴皇隐藏在幕后,由贺潮风顶在前线的纷争,正在缓缓拉开大幕。 对弈的双方无非是不想撕破脸皮。 让双方的面子都能保全。 至少在来南疆之前,吴皇是这么想的。 贺潮风则认为,李漆匠五年不入京述职,就是藐视君上。 藐视总是会滋长权力的觊觎心。 贺潮风很危险。 江予月同样也很危险。 黑夜里,有人攀上了八皇子别府的墙头。 第614章 不速之客 在成为八皇子别府之前,余坤城的第三街区里有一座大帅府。 大帅府建成时间为五年前。 当时的南疆大营三十六营部的工兵,在军需司的领导下,日以继夜十四天,完成了南疆土地上第一座镇守南疆的大帅府。 大帅府堂皇格局彰显着李漆匠对这片土地的无上权威。 他不吝惜将自己的住所开放给更多人参观、游览。 吴国朝廷的风云、太子殿下的薨逝。 都不曾影响这座大帅府对南疆的吸引力。 有许多士兵曾经在这里进进出出。 大帅府的床上,躺过无数的士兵。 大帅府的花园,踏青了数十位将军。 大帅府的大堂,高谈阔论过上百位谋士。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因为熟悉,所以更加敬畏。 五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那些曾经流连帅府的人多数已不知名姓,更多的则在一次又一次惨烈的战事中成为枯骨。 建设了这座大帅府的人,还活着的就更少了。 大半个月之前,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在大帅府中缓缓宣读。 八皇子贺潮风,这位曾经叱咤北漠疆场,杀戮无数漠北皇庭部落的年轻皇子,将成为南疆大营的一位参军。 李漆匠只说了一句话:“这地儿留他了,咱搬出去。” 没了大帅的大帅府,就像没了牙的老虎。 八皇子住了一日,便深入南疆各处。 没了八皇子的八皇子别府,有人蠢蠢欲动。 …… 喜鹊作为暗卫中的一员,一直坚守在守护江予月的岗位上不敢有半点迟缓。 她统领着八皇子别府所有的暗卫,共计十二个人。 但今晚,十二个人里有六个被江予月督促着在织布机上做织布测试。 剩下的六个人要在偌大的八皇子别府里巡逻,总会留下一些漏洞。 攀上墙头的人,原本只是想踩个点,等待之后的机会。 他跳回地面,旁边的人给他打了手势。 他回了一个手势:“安全,有空,可做。” 旁边的人犹豫了片刻。 他又回了一个手势:“错过,再无,机会。”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他重新攀上墙头。 从墙头轻声跳下,猫着腰,支棱着耳朵。 夜色透着黑,没有星空与月光。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远处晕黄的灯火中雾蒙蒙一片。 他借着对这里的熟悉劲儿,险险避过几次巡逻,来到了厢房门前。 抽出刀,以刀鞘的一面在门缝隙间向上一提。 咔哒一声,门锁上的扣被打开。 他眉头挑了挑,这八皇子别府的人居然没有换一把锁。 这锁头不知道被他撬过多少次。 早已烂熟于心。 他在周边扫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 于是他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昏黄的灯火,以及灯火下沉思的人。 这人的背影与她的正脸有同样惊人的美。 他沉醉地凝视着她的脊背,她的秀发。 还有微微熏过他鼻翼间幽幽的香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息带动了房间里空气的流动。 静谧顿了一息,尔后动了一下。 他的刀刚想抵去她的脖颈间。 突然,他停了下来,一股威胁让他毛骨悚然。 江予月轻声道:“能进到本宫的房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巡逻暗卫无一发现,轻功了得,本宫是看看你的模样,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等你开口说话?”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等了好一会儿,江予月没有听到背后人的声音。 只有喘息声渐高,那是紧张。 她脖颈不远处的刀却半点动静都没有,稳定的像是没有人在操弄。 “你现在离去,本宫可以不开口。”江予月的声音和脖颈间的冷意一样,清冷的没有半点波动。 他静静地看着她修长的脖颈,看着她略有些皱紧的皮肤上微微渗出的汗液。 他笑了一下。 送出一声叹息。 叹息像风,掠过江予月的脖颈,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门渗出风,一开一合。 江予月浑身打了个冷颤,半晌后才松了一口气。 喜鹊疑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娘娘,门怎么不关上,外面起风了。” 江予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紧张的情绪舒缓清除,站起身子:“去后院看看。” 后院内,李遂娘眼睛越来越亮,她似乎有数不尽的版式想法不断涌现。 清宁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唇,手里的毛笔不断书写。 另一边,祝越岚和其他几个人将织好的布料归拢成匹。 再往边上一些,则是四五个人手拿专业的抽丝工具,对膝盖上的细竹进行强力抽丝。 丝线的一端扣在纺轮上,另一端则一直延伸到织布机上。 热火朝天氛围看得江予月后怕的心渐渐掩埋心底。 第615章 因地时而制宜 江予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夜晚发生的事情。 她只是在后半夜叫来当值的喜鹊,给了一些经费,让她遣派信任的人去往南疆各地或者象郡地域,招收合适的看家护院人员。 随后,又叫来清影,吩咐她之后就住在厢房的另一侧,随时守候。 清影听了她的话,与在场的喜鹊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喜鹊跪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担心的?” 江予月摇了摇头:“我们人手不足,现在未雨绸缪的准备着,是为了接下来一些事情能够安排人手去执行。” 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通,明日成衣铺子就要开业,以后铺子那边肯定也要派去一些护卫。 吴皇削减贺潮风的护卫编制,造成京城和别府两个府上的人手都有些不足。 贺潮风后来在江予月劝说下,拔擢部分精锐,由喜鹊统领,带入南疆,做看家护卫的侍卫。 京城则留足了人。 不过喜鹊和清影多年的经验还是产生了一些疑惑。 但江予月不愿意多说,她们也就没有再问。 娘娘神色平静,似乎也未曾发生什么不测。 等到喜鹊离开之后,清影在房间里转了转,回身到江予月身边说道: “娘娘,来人是个男子,对这里的房间格局相当熟悉。初步判定,应该是至少在这里长久住过的人。” 江予月看了看清影:“他没有伤害我,至少证明没有太多的恶意。再看看吧。” 清影点了点头,在屋子里安置了一些必要的机关之后, 才放心入睡。 …… 寂静的夜,渐渐开声,放出喧嚣的模样。 晨曦初洒,江予月便早早的起身,准备和花苑一同去往军需司铁匠铺处取牌匾回来。 她们打算下午开始营业。 后院一直忙活到下半夜才一一睡去。 留下屋子中十来匹布,二十几件版式各样的衣衫。 色泽则依照李遂娘的意思,以本色为主。 江予月的想法与此相同。 余坤城乃南疆大营所在地,花花绿绿在此处不大容易受到大帅府的认可。 何况,染色之类的事情,需要费大量的水。 自从知道余坤城时刻警惕着水源是否会被污染之后,江予月就打消了开一间染坊的想法。 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这一点江予月清楚的很。 …… 贺北力气足,又有别府里不多的一匹马,于是被江予月带着一起去军需司。 清影则随侍在侧,一路警惕跟随。 花苑昨晚失眠到了夜中,才在兴奋中迷迷糊糊睡去。 今天下午,她就将是一家成衣铺子的掌柜的。 江予月面带笑意,听着花苑唧唧喳喳各种对接下来如何管理铺子以及怎么买卖成衣的想法。 江予月自己对成衣铺子开业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心里有自己的一笔账。 在细竹丝的细竹由博楼提供的基础之上,成本实际是居高不下的。 现下成衣铺子开业在即,在一个时间段能否达到自己的预期,还在两可之间。 这一样建立在博楼发现自己所作所为影响到他们的利润,是否能容忍自己继续如此的基础之上。 江予月昨晚之所以沉思而不知入侵者进屋,便是对这个晦暗不明的未来有所沉默。 筚路蓝缕,才是江予月在这里真正面对的事实。 几乎除了钱,和织布机的改造以外,她在原材料方面的依旧是被虎视眈眈的竞争者卡脖子。 然而,建设细竹培育场所,这规模不仅大而且回报周期太长,她能在这片土地上留住多久,也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好在成衣铺子下午就要开业,一切走上实际操作才能看得出竞争对手,或者这座充满敌意的城市里到底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提供未来的希望。 周官儿今天需要去往城北处理一件后勤事务,并没有留在军需司。 江予月一行人,在他委托的一位模样气质与周官儿相似度极高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铁匠铺。 铁匠铺在大帅府附近的那片临近区域内,和军需司相距不远。 但是,江予月从贺南那边知道,大帅府对来访人员进行登记以及出入文牒的要求,实际上真正执行的对标人是八皇子别府。 也就是说,除了八皇子别府及贺潮风带来的人以外,其他人可以随意进出大帅府周边的任何部门。 江予月对此保持沉默。 她对此有所焦虑,只是现如今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对方出什么牌面,都看对方心情。 杨刚对士兵哗变的可能性有所担心,自己才能在规章之中开出铺子。 如果杨刚对哗变的担心趋近于零,那么后续的手段就会接二连三的来到。 第616章 针锋相对 马匹拖着牌匾进到第二街区的时候,江予月发现这里的人流量比之前要大很多。 过去几天,她估算人流量的时候,已经发现这片街区人流并不高,一个时辰能见到的人大约也就几十号人。 贺南向她汇报过一组数字,南疆大营正常每日获得轮休机会的人有四千人,再加上每次轮休的时间都在五天到十天不等,每隔三天便有一批获得轮休批复的人可以汇入市集。 总体看来,余坤城日常街面人口大约在五千到六千之间。 何况余坤城还执行宵禁。 早上六点到晚上七点,共计五个半时辰。 时段的集中人流量峰值甚至可以达到三千。 这尚且算上了一些根本不会去逛街,轮休日子一到立即前往博楼赌博的人。 这样一个几千人数量的人流量,却只有几十号人跑到第二街区。 做生意,做的是人情关系也是过路客。 市口等不到人,酒香也怕巷子深这样的话可不是哪里都能适用。 当然江予月也清楚,目前自己名声在外,成衣铺子只要打响了一点名气,那么人流转移到第二街区的概率还是有的。 好在下限太低,只有一个时辰几十号人,导致进步空间非常大。 哪怕多一倍的人,也只不过是第一街区三千人里的一百个而已。 即便自己想的再多,实际情况如何,她的底气还是很虚的。 然而,眼前等着成衣铺子开业的人,只环视一圈,至少也有上百号人。 更令江予月觉得惊讶的是,冯大娘这个余坤城的直接竞争对手,也来到成衣铺子门前。 冯大娘一眼便看见江予月的美貌,笑眯眯地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 “妹妹这来的可真够晚的呀。我可在这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连口水都没得喝。你看看这些人啊也是这些天听了你这铺子要开,过来捧场的。” 江予月一愣,她没有安排过宣传铺子开业的人员,所以宣传这块就直接给舍弃了。 哪知道居然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 她打眼一瞧,有兵士看到她,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有胆子大的叫嚷道:“娘娘,今儿我先定二十套!” “我也要十套!” 冯大娘笑意不减:“妹妹,三十套成衣,这里面我的利润可不小哦。” 江予月这才知道,冯大娘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冯大娘也是经营有道的人,借着公权力垄断整个余坤城市场的人,怎么可能好心好意过来给自己站台呢? 哪怕自己给她足够的分润,与博楼一天的营收相比,自己的那点分润恐怕连零头都不到。 江予月心里想着嘴上却说着:“只要姐姐别看不上妹妹那点分润就行。” 冯大娘伸出食指,随后又换成小拇指,露出一个指甲盖:“就这么一丁点儿,我是看不上,可是呀……” 她将指甲盖遮住,手掌摊开:“对妹妹来说,利润可是全部家当。” 江予月抿了抿嘴,心中仔细盘算着冯大娘不管她是怎么个心态来此,至少能给自己带来客流。 客流就是钱,钱就是客流。 利大于弊。 分润出去的那些钱,自己本身也不怎么在乎。 只要目前预估的收支始终平衡就好。 “大家让一让,给娘娘让开个道,别门都进不去。” 正说着,焦作奉杨刚的命令带着一拨人过来维护现场秩序。 杨刚对这件事很是看中,为了能够平复哗变的可能性,他与下面的各级校尉都通过气,在不影响训练的基础上,每一队可委派两到三人到现场看看新开的成衣铺子到底如何。 当然,他并没有对这些军官提到哗变的事情。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即便心里有数,也不能在嘴上乱讲。 大牢里还关着不少胆敢提归乡的人呢。 现场维护好了没一会儿,从八皇子别府过来的货车也到了。 货车是管军需司租赁的,装载今天的布匹料子和成衣完全足够。 李遂娘借口自己需要将更多的版式落实到纸面上,待在府里没来。 江予月有些遗憾。 冯大娘跟着进了铺子,铺子简单的进行了整修,一股装修的味儿还没有散去。 冯大娘看着架子上空荡荡的,不禁问道:“妹妹,你今儿卖的都在这货车上了?” 江予月说道:“姐姐,我毕竟人生地不熟,能在这里开一间铺子,已经是姐姐和诸位长官的一力支持了,若不是想着早些能给府上贴补些家用,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一定会多筹备些的。好在,姐姐的细竹这次给的足,后续的货源还是能补上的。” 第617章 放肆 成衣一件件地摆上了台面。 冯大娘用手在衣服上摸了摸,眼睛不禁一亮:“这版式倒是不错。妹妹不愧是从京城来的人,眼光的确好。我回头让铺子里的裁缝过来跟您家裁缝好好交流交流。” 由摸了摸几件料子,冯大娘点头不断。 只听她说道:“妹妹可要好好做这生意,别一不小心,给我看中了,可就没妹妹什么事儿了。” 等到各种版型的衣饰都上了架子,冯大娘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是素色的?该有些花花绿绿才好看。” 花苑心中暗道,你自己铺子里的颜色也不多,倒是嫌弃上我家的铺子了。不过她早上受到江予月吩咐,面对一些人的时候,最好能少张嘴,所以倒是忍住了。 江予月解释道:“姐姐,我这不是叨唠您好些时候了嘛,这染坊费水,做多了不是影响城里的水源供应嘛。” 冯大娘笑了笑:“妹妹知道就好。姐姐不妨卖个前辈的脸,给妹妹说一说,在这余坤城做生意,可不比旁处,得一切以大帅府的规章制度为准,还得时时揣摩这规章制度里面哪些可以碰哪些不可以做。” “最好能事事报备?”江予月虚心的模样,看不出半点虚假。 冯大娘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多给点我分润的钱,我就给你一个道儿在这里走。不然,我让你在这城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八皇子别府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谁能想到冯大娘根本不打算搞什么竞争,只想着让八皇子别府的生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 江予月面色微微一定,转身整理起布匹,身子背对着冯大娘,声儿却没有阻隔的在店里荡开:“承蒙姐姐看得起,能给妹妹我在这里做个事儿。但姐姐也别忘了,我与你姐妹相称,是我跟你不计较。” 冯大娘眼皮一跳。 江予月转过身来,拍了拍手,微微昂起头,笑容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 “本宫乃八皇子正妃,论尊卑,你只是一介平民。依照吴国皇室章法,你见到本宫,是该行礼的。还有,这里一天是吴国的国土,你一天就是吴国的人,本宫一天就是吴国八皇子的正妃。你可别忘记你的身份!” 冯大娘笑意一滞。 这一手有些耍赖的意思。 不过江予月觉得一味示弱,只能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八皇子正妃的名头,在这里似乎不好用,却时时占着来自皇帝的威权。 上下尊卑,始终是君臣之道,君民之根。 偶尔拿出来用一下,还是能让人有所敬畏的。 当然用多了,也会滋长一些不好的名声。 所以,上次用还是在杨刚跟前,这次嘛,也是为了让冯大娘有所忌惮。 除非冯大娘此刻大逆不道的说一句,脚下的南疆大营所在地余坤城是李漆匠的,不属于吴国。 那江予月自认倒霉,自然会老老实实将情况由人托送到京城,吴皇亲自过问一下吴国的疆土什么时候姓李不姓贺了。 冯大娘自然不傻,没有在这话里找事儿,立即躬身做福:“民女冯大娘,参见八皇子妃,祝八皇子妃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前一刻颐指气使,一副自己在给你一条活路,好好端着我的架子。 后一秒伏低做小,一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江予月不知为何,有那么一刹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同类人。 虽然,这点同类人的情绪只在心头倏地过了一下。 “姐姐快请起。以后还需姐姐多多照应。在商言商,咱们公平竞争,该分润还是会分润,姐姐让我在这城里有自己的一点家业,能维持着八皇子府的体面,不让殿下回来受了笑话,那便是我心满意足的了。” 江予月嘴上这般说着,手上也没闲,伸出手将冯大娘扶了起来。 冯大娘顺势站起身子,低眉顺眼的:“娘娘放心,冯大娘会鼎立支持您的事业。绝不会堕了八皇子府的威势。” 她分别在鼎立、威势,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江予月当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着道:“姐姐,我们依旧以姐妹相称便是,娘娘什么的多生分啊。” 冯大娘面色一变,重新笑了起来:“好。” 铺子大门打开,红绸缎挂在牌匾上。 恰好此刻杨刚也赶来捧场。 时辰也到了。 江予月请杨刚和冯大娘共同拉开红绸缎。 绸缎落下,四周掌声雷动。 “来仪成衣铺子”赫然入目。 来仪,在南疆再次登场。 第618章 这生意不好做 杨刚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流露些许失望。 他看了一眼正卖力向门外吆喝,却始终没有一个士兵踏入店铺,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轻信了江予月。 看看,这铺子连一个士兵都招揽不来,还怎么挣钱,怎么分润,怎么解决哗变的可能性啊? 正在他摇头叹息亲自过来站台的冲动时,身旁的江予月说道: “杨将军,我们去里面坐坐?有些从京城带来的茶水,还没有请杨将军品鉴。” 杨刚啧了啧嘴,皱着嘴角说道:“娘娘……哎……好吧,尝尝京城的茶叶。” 他向其他几个同来的军官招了招手:“有什么想要的,都选选吧,这些衣服也是娘娘的一番心血嘛。” 几个军官相互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问道:“杨将军,这可以吗?” 杨刚眼睛一瞪:“余坤城什么时候禁止做生意了?这些衣服怎么就不能买了?” 军官们有了杨刚的进一步背书之后,大着胆子向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的花苑提出了自己第一个问题:“掌柜的,这个是登州冠吗?” 花苑咽了咽唾沫,咕噜噜喝了几口水,哧溜着一擦嘴边的水渍: “有!咋没有?呶这就是了。” 首先开口的军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杨刚,杨刚眼珠子一紧一瞪:“买个东西,磨磨蹭蹭的,听掌柜的就是了,看你们就来气,走走,娘娘,杨某人就尝尝这稀罕茶,冯大娘,一起?” 冯大娘原先想留在店内看看他们怎么卖成衣,好知晓这家店到底会以什么为主打。 不过杨刚现在毕竟是余坤城的主管,几分薄面还是得给的。 于是冯大娘一甩手:“今儿我就沾沾杨将军的福,尝尝打京城来的茶叶。” 江予月笑道:“保管你们满意。” 掀开布帘,两人入了铺子后面的会客室。 江予月用眼神示意铺子里的其他人赶紧吆喝起来,别真的一个客人都招揽不进来,那就不妙了。 虽然她一眼便看出,屋外已经有士兵渴望地眼神穿过门扉直接扑在衣架上,只是杨刚在这儿,大家都有些犹豫不敢过于暴露自己的情绪。 军中大牢里塞着的那些人作为前车,殷鉴不远。 布帘落下,隔离了内外。 那个要登州冠的军官又等了一小会儿,听到里面的水流声和说话声,向其他几位同僚瞅了瞅。 大家默契十足的将声音放低。 听得花苑一愣一愣的。 “登州冠的新款式啊?” “是的,这……”花苑调门高了一些。 “哎哎……掌柜的声儿小些。”军官急忙伸出手在空气中往下面压了压。 花苑耳边更是突然传来了统一的“嘘”声,她回头一看,好家伙,原先还在外面的士兵们,一下子涌进来好些。 一个个都拿眼睛往内里瞥了瞥,听着里面不断的笑声和说话声,才像悄没声做贼的人一般,挑选起衣服来。 人多声小,口杂事儿多,偏偏声儿都压着。 只要里面的声音一小或者静了一下,店堂里前一秒窃窃私语,瞬间就没了声儿。 这一来一去的,花苑总算回过味来,合着不是这些人不肯买,而是怕里面的那位杨将军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凑到一个军官耳边说道:“这位大人,我待会儿给您打个折扣,您要不让店里的其他人和士兵们过一会儿来店里,我给你们将里面那位送回去?” 那军官摸着下巴的手一顿,眼睛一亮,弹了弹有些发痒的耳朵。 店堂一下子安静了。 内堂的声音隔了一会儿也静了下来。 花苑等在布帘前等着。 她追随江予月日久,经历过的事儿也不少,一直憋着一股子想要证明自己的气儿。 这次好赖得了这来仪成衣铺子掌柜的活儿,她也能看出江予月的担忧,所以自己格外注意着一些事儿。 布帘掀开,有人从里面大步流星的跨出来。 杨刚看了一眼等在布帘前的花苑,再一看店堂里空落落的,就剩几个八皇子别府雇佣的小厮。 他大略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身对跟着出来的江予月抱拳道: “娘娘,大意了,杨某人回去便好好训斥他们,怎么能一件衣服都不买呢?这不是让娘娘难堪嘛。” 他不等江予月开口,又指着外面渺无人烟的街道,叹息了一声: “娘娘,咱余坤城的生意啊,不那么好做哦。” 江予月自然能听出他话语里的窃笑,环顾了店堂:“可能是本宫准备的匆忙吧。” 正说着,一个嚷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娘,老孙来瞅衣服了。” 第619章 回头客 周官儿回到军需司的时候,老孙刚好歇了手,在大帅府附近的小摊里喝一壶茶渣。 老孙呸了一嘴渣茶叶子,眉头皱地跟褶子皮似的:“坏水。这水坏的很。” 周官儿费劲口舌才将城北的事儿忙活完,拿起老孙身前的茶壶大口喝了一会儿: “哎?你怎么没去八皇子妃今儿开的铺子看看去,好赖咱俩也给她做了些事儿,捧捧场去。” “你不去?”老孙站起身问道。 “城北的水源地出了岔子,你快去买了衣服便回来,我这儿还有个过滤器的处理方式跟你聊一聊。”周官儿吐了一嘴沫子催促道。 老孙撇了撇嘴,叫上几个徒弟,招呼着铁匠铺里其他愿意去的人,集结了好大一批,准备好好给来仪成衣铺子捧捧场。 要不是周官儿觉着这浩浩荡荡的跟帮派斗殴似的,老孙甚至还想让附近其他几个部门一块儿过去。 所以当老孙带人过来,这来仪成衣铺子里立马就塞满了人。 只是这些人身上普遍带着常年在火炉前敲打军械的硫磺味儿,呛得人鼻子酸酸的。 杨刚皱着眉头看着老孙,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回头对江予月说道: “娘娘,杨某人还有公务要忙,就不久留了,祝你这儿财源广进。” 江予月笑着谢过。 杨刚再无它话,挤过铁匠铺子里的人,噼里啪啦火星四射,像是双方有仇似的。 老孙抠着鼻屎,对着杨刚的背影就是一阵唾弃。 “冯大娘,哪阵子风吹你到这儿来了?难不成,这儿的活你也要包圆了?”老孙望见冯大娘,一开口就让江予月觉察到这两人似乎也不对付。 冯大娘笑了笑,看了看江予月,又看了看老孙,莞尔一笑道: “这满铺子的衣服料子都得从我那儿来,你说我能不来看看?” 老孙冷冷一笑,一脸嫌恶道:“滚一边去。” 冯大娘脸色有些兜不住,不过忍了忍没有怼回去,想了想对江予月说道: “我还是叫娘娘妹妹吧,在商言商嘛。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找我。我还有事儿要忙,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说完,她抬脚就想从铁匠铺子人堆里过去。 老孙啐了一口:“老东西,看不清路?” 冯大娘眼神寒光一闪,牙齿紧咬,重新选了一条道,硬生生避着老孙,快步离去。 杨刚,一个目前余坤城说一不二的人。 冯大娘,一个在余坤城掌控市场的人。 哪个都不好惹,在遇见老孙之后,全都逃跑似的溜地一干二净。 这一幕看得江予月心思急转,看向老孙的目光都换了新的视野。 这老孙似乎是个硬茬。 这让江予月不禁又一次多想,老周介绍老孙、介绍李遂娘,或许真的有别样心思在里面。 “娘娘,以后少跟这老妖婆打交道。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一点人事不干。”老孙对冯大娘一肚子意见。 “冯大娘怎么不干人事了?”江予月好奇地问道。 “她专门给军官们……”老孙开口刚说几个字,后面一个徒弟扯了扯他的衣襟。 老孙反应过来,咳了咳掩饰道:“反正不是好事儿。娘娘这会儿别问,以后等你有实力跟她掰手腕,老孙就跟你讲,反正我不怵她。” 江予月暗暗记下这个说法,笑着点了点头,扯过一旁站着的花苑: “孙师傅,这成衣铺子以后就由花苑掌管,你要是有什么想穿的衣饰,只要不用染,就跟她说,她回头会跟裁缝讲,给你缝制一批出来。” 花苑虽然不大喜欢老孙,不过老孙的到来,却迅速赶走了杨刚和阴阳怪气的冯大娘,让她还是有些感激的。 “孙师傅,以后想喝什么茶,我这儿只要有,您就来喝。” 老孙大手一挥:“费那事儿干嘛玩意儿,明儿去八皇子别府把那个水眼重新弄开,以后到府里喝不更快,你这儿还费我脚呢。” 花苑干笑了几声,算是又一次见识到老孙的“实诚”。 “行了,别扯犊子了。快给我这些徒子徒孙们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版型,咱迅速买完,我回去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瞅瞅你们这店,我见着的人里头一多半都是我的人,有啥意思。”老孙一边嫌弃,一边却看上了几件衣服。 花苑换了心情开始卖力的介绍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这个款式是宁府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就在这会儿工夫,之前消散在街道的那些兵士们又慢慢回来了。 为首的正是那几个军官。 第620章 困笼 “我想俺娘咧。”没了杨刚和冯大娘,来仪成衣铺子里人流潮动。 不知多少人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版式衣衫。 多少夜梦还乡的场景,醒来只能泪沾枕边,望来时路雀归人难回。 “哎唷我去,这身真合适哎。哎呀呀,这料子也就罢了,这衣服我多少年没穿过了。我……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江予月和花苑等人却在这里看到了不少士兵泪洒当场。 她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明白故土难离的思乡情绪终究还是在曾经少年衣衫中找回了。 便是老孙看着小一号的老家版式,虽然料子不同,颜色也相当淡素,可只有自家那块地儿才穿的衣服,还是看得这位大块头鼻子微微一酸。 “多少年没回去了,孙师傅?”江予月问道。 “大帅当娘打我家乡路过,征集铁匠打军械,我应征入伍,至今一晃已经十七个年头了。我也有十五年没回家了。父母也纷纷入了土,我呢,不得不在这里从小孙变成老孙,从被人带到带着一帮徒子徒孙。”老孙叹息了一声。 “没想过回去么?”这是江予月一直想问清楚的事情。 江予月翻过军法,也找贺南、贺北这样在军中待过的人问过,知道按照吴国的军法规定,任何进入军队的人员,入伍三年,或轮戍边疆五年,都有一次探亲回乡的机会。 由于吴国国土环境复杂,回乡时间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 这虽然不是强制性的一条规定,但一般而言,不管是不是战乱时期,都会安排的。 更何况老孙这样已经在南疆驻守十五年的老兵呢。 不合理,便是有问题。 “嘿嘿。娘娘,你能想到用家乡的版式来做生意,老孙是佩服的。不过想问更多的原因,不是老孙不想讲,而是……”他顿了顿,“南疆不平定,大帅就回不去。咱们回去也没什么会的活儿,可能老孙我有一把子铁匠手艺,但更多的打了这么多年的兵呢?” 老孙看着周围正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士兵们又说道: “朝廷给的遣散费,不如在这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能战死,还有些体恤银子发回家乡。我们啊,时间长了,就拿这谋生了。” 江予月心里一个咯噔。 战事拖延日久,没能结束已经是不幸的事情,死去的兵士们都是鲜活的生命。 他们应该是父母的儿子,尽孝于身前。 他们应该是儿女的父亲,满怀期待看着儿女长大。 他们应该是妻子的丈夫,相濡以沫同穴而眠。 却唯独不应该是为谋生而至死都在战场上活着的人。 这,不符合江予月的认知。 “你们不希望战事结束?”花苑刚好听到这段,不禁疑惑道。 “老兵不希望。老兵在这里投入的已经是大半生了。这几年收纳进来的兵就不一定了。”老孙咧嘴笑了笑,“所以娘娘你在大营了说的话,许多人听进去了,但也有许多人是不愿意听到这话的,余坤城啊,不仅是一座城,也是困住我们的一个笼子,多少人想挣扎出去,可也有许多人想留在里面,等死。” 老孙说的唏嘘不已。 手里摩挲着老家的版式衣衫,豆大的眼泪啪掉在了衫子上: “娘娘,路途艰难,你一定要妥善的去做,千万别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样是会激起一些人的反抗的。他们宁可死在战场,也不愿意回到家乡默默无闻。” 江予月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一年内我会争取让战争结束。” “娘娘,拿什么结束呢?你的一席话?你的美貌?八皇子的杀戮?你应该看看你觉得的和平应该是什么样的,而不是想着制止它。” 老孙打了个比方:“就像我们打铁的,我们得知道我想要的这把剑它是用来杀人的还是用来切菜的,它用到的墩子或者面对的敌人是什么体格的,或者至少是什么性情的。不然你面对一群穿着藤甲的部落士兵,却用剑穿刺对方,真还不如用一把大刀横切过去。” 江予月沉默了。 她心中有一个蓝图,蓝图在眼前事无巨细勾勒的明明白白。 她将许多人心都算在了里面。 否则也不会有以各地家乡款式来制衣的想法,并这种想法勾起兵士们思乡的情绪。 这是底层的情绪。 也是醉基本的情绪。 谁无家乡呢? 可她万万没想到,家乡之外还有山河上的累累白骨,以及山河故土里的那筚路蓝缕。 家乡难归,是真。 断念家乡,也是真。 第621章 一扫而空 老孙付了钱,带着徒子徒孙们离去了。 军官们买到了合适的衣服,也从江予月这里知道了杨刚临走前的话,他们感谢着八皇子妃,嘴上也说着这事儿杨刚是不会真的怪罪他们的。 许多人满意地离去,带着怅惘和思念的情绪。 也有许多人依旧失望。 工时太赶,开业太急,原材料太少,能做出的款式其实只包括了很少一部分地方特色。绝大多数地方的款式或者说传统服饰,江予月还需派人和他们当面交接才行。 吴国地域广大,而兵员的来源也是五湖四海共同召集,随机搭配到各路军队。 这是为了防止形成以家乡为关系网的地方武装。 吴国大体上各个郡县都有各自的服饰差异。 这是吴国刻意追寻的,他们希望国土缩减一半的基础上,依旧保持这曾经殷朝的广播四方的豪迈姿态,丝毫不愿意顾及吴国服饰的多样化实际上造成了服饰市场,始终没有一个强大的商业行为来克制来自周国的服饰传统。 至少江予月知道,京城里如今流行的多种服饰改良,其实都来自于过去周朝的渗透或者是馈赠。 毕竟周国在武功方面一向弱势的很,这文治却是有一定响亮名头的。 否则李瑾的画作在京城也不会引起许多人的竞拍。 想到李瑾,江予月才惊觉自己这些日子竟然很久没想起贺潮风了。 仿佛自己来到南疆就是为了做生意一般。 至于江予妍和李瑾最终会如何,她已经毫不关心了。 想起这个,她忽然很想穿一回周国的传统服饰。 兵士们回不去的家乡,其实也是自己回不去的地方。 “娘娘,衣服卖出去了耶!”花苑兴奋地话语在江予月耳边响起。 江予月愣神的工夫,店铺里的衣服已经一扫而空了。 今天能来这里的大多数是正在轮休的士兵。 所以,不少人当场换了家乡衣衫,前去逛街。 “今晚可能要辛苦大家,再接再厉地继续生产新的衣饰。晚上再与李遂娘合计一下,一些士兵们给出的版式。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语焉不详中,寻觅出合适的版式。” 花苑点了点头。 门外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半空中,时辰来的快,去时则慢很多。 江予月坐进马车里,清影在前面看着。 她一进车,便开始陷入沉思。 随即用着车厢里时常备着的笔墨书写起来。 思索着如何利用好老孙和周官儿对自己的暗中支持,来强化对兵士们的影响力。 当然她知道,如果只是一方觉得可以放松,另外一方则加紧时间试图灭掉对手,则战争很容易进入零和的博弈状态。 被迫应战的,终归会走向战争的深渊。 不过从老孙对杨刚和冯大娘的看法上可以看出来,余坤城并不是铁板一块。 也许李漆匠可以磨合他们,让他们精诚团结。 但一旦李漆匠不在,则会出现一些相互损耗的情况。 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就是江予月的机会。 江予月下定决心,不管老孙怎么说,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希望战争打下去的毕竟是少数,这片土地上更多的士兵和百姓希望战争结束,回到过去的平静生活。 正向反向都有,而自己就有了腾挪其中的余地。 她叫停马车,下了车,抬头一看,却是贺南工作的地方。 贺南被叫到江予月跟前,江予月将在车中书写的一些想法交给贺南: “这些一定要送到殿下手里,让他早做一些打算。” 贺南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我一定及时送到。” 回到府中已经是擦黑的天。 众人相当高兴第一天开业就完成了全店成衣销售一空的状态。 江予月算了一笔账,最后多出来的分润,分了很大的一部分给每一个人。 让她们相信跟江予月在一起,会有许多生活的开心等待着她们。 等吃过晚饭,众人也在江予月的召集下,开了一个简单的短会,将接下来要做的重点活计全部勾勒出来。 江予月需要提出大的战略,具体执行则由以花苑、清影、祝越岚、李遂娘等人在合适的时候进行更多的细化,最终在余坤城里执行。 由于大帅府现下住的人相当少,李遂娘又相当喜欢有人可以读懂她的唇语,坚持留了下来,没有再回大帅府和自己的小屋子里。 对于江予月而言,这当然也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她知道李遂娘的自由并非属于她自己,而是受困于大帅府。 如果大帅府召回了李遂娘,那自己必然会缺少合适的裁缝。 所以,江予月想要自己培养一个。 第622章 小火慢炖 在吴国京城,香膏铺子的配方被江予月买断,分工交付,一直未曾泄露香膏的配方,形成了冠绝京城的香膏,为八皇子府,更为她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然而,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是讲究运气的。 江予月熟读历史,史册之中多少人曾经宴楼高朋满座、转瞬囹圄无人问津。 大多数商人抓住机会一飞冲天,却也有许多商人巅峰倒转、沉沦底下。 亦步亦趋,步步谨慎的人往往会成为最后的获胜者。 获胜者,未必是烈火烹油的那位,恰是小火慢炖的,能得最后的一锅烩。 这其中的奥妙,在江予月看来就是积累。 能人的积累。 李遂娘是个好裁缝,可她不是自己的。 当其他人都按照既定目标开始新的忙碌时,江予月带着清影拿了一碗热汤,来到了李遂娘在府中的厢房前。 李遂娘聋哑,听不见声讲不了话。 居住的地方,由清影在屋内加了个小物件。 一件在门外轻轻一拉,就能洒出一堆细雪似的花簇。 颜色缤纷,哪怕在夜色中也能看见。 李遂娘打开房门,有些困惑大半夜的八皇子妃前来有什么事情。 江予月进了屋子,看见满桌都是布料,裁剪用的剪刀各有型号,正搁在桌上。针线交错在一些衣襟间,李遂娘依旧在为版式做修正。 “打扰妹妹了,这是厨房炖地鸡汤,妹妹赶紧喝了,也算我一份小小心意。” 李遂娘摇了摇头,嘴唇翕合。 清影在旁边读唇语出声道:“娘娘无需如此,我也想回家。如果娘娘的方法能够让更多人思念家乡,而拒绝战争,我是很愿意帮忙的。” “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请问在这余坤城里除了你和冯大娘的裁缝铺子里有裁缝外,还有没有别的裁缝可以加入到我们的来仪成衣铺子。毕竟依靠妹妹一个人,哪怕妹妹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也很难将吴国那么多的款式设计到适合南疆土地的风土气候。”江予月慢慢讲着,然后由清影在旁边一句句的打着手势跟李遂娘讲。 李遂娘听了之后,眼中疑惑顿起:“娘娘是对李遂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嘛?” “并不是。妹妹做的很好。然而妹妹也知道初来乍到的我想做的事情,其实与很多人的想法是有冲突的,如今刚开业,能依靠妹妹的手艺。假如铺子做大了,每日来买的人越多,那妹妹岂不是有些为难?”江予月并不忌惮李遂娘会生气,有些事儿说清楚讲明白,要比藏着掖着要好。 何况李漆匠一旦某日回到余坤城,李遂娘大概率是要回去的。 当这层顾虑也和李遂娘说了之后,李遂娘才疑惑顿消。 眼中却流露出担忧之色。 江予月本以为她担心的是她自己以后如何取舍两边,哪知道通过清影的唇语解读,江予月才知道,李遂娘担心来仪成衣铺子很难持续太久。 通过白天冯大娘和杨刚的先后前来,以及孙师傅对这两人的看法,江予月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然而,事情总不能因为有一点点担心就舍弃不做。 况且,事情若违逆了兵士们的心意,自己这个八皇子妃也不服他们的拿捏,那很多事情还是可以争取争取,做一做的。 “妹妹且放心,不管李大帅回来后是否同意你来我这里,我这儿始终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娘娘,我在别处只做衣服,其他人不会和我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话。我会写的字儿也不多,也就只能看懂大帅写的字儿。所以,这里有清影姐姐、清宁姐姐代我出声,能和其他人交流,我感到很开心。” 李遂娘的话语,全部由清影一句一句的转达。 当这话说出,江予月看向清影,清影笑了笑:“李遂娘憋坏了似的,可能说了。清宁这两天光喝水就喝了不少。” 这话是当着李遂娘面儿说的,她疑惑地眼神看着清影,清影也不避她,将自己的话原话说了。 江予月眼瞅着李遂娘的脸蛋红了起来。 李遂娘说道:“实在对不起,我平日里没人说话,突然有人跟我说话,我可开心了。” 江予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清影代说道:“放心,我们会教你习字,我们也可以学习唇语,以后你不用担心没人和你说话了。” 李遂娘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江予月抱了抱她。 李遂娘面朝着清影,嘴唇翕动: “城北有一个人,他的裁缝手艺相当不错,娘娘也许可以去问问他。” 第623章 优劣自知 自从来到南疆余坤城,江予月几乎没有歇息过。 每天奔波来回,为八皇子别府在这战战兢兢的险境中谋求一条生路。 几乎事事亲为。 李遂娘告诉了江予月那人的相关消息之后,几人又聊了会儿天,眼看天色几乎要进入黑夜的最深时刻,江予月嘱咐李遂娘早些休息,便和清影离了屋子。 两人行了一段路,清影忽然开口道:“娘娘,您明日就准备去城北嘛?” “对啊。留我们的时间不多,不管是不是适合,我们先紧着李遂娘、周官儿他们推荐的人来挑,不赶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组好团队,以后指不定就寸步难行了。”江予月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清影犹豫了片刻,“娘娘,您最近脸色比之前差了许多,要不明天我去请那人?娘娘便在府中好好休息。” 江予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嘛?我觉得我神采奕奕的,今儿见到的那些兵们,看我的眼神可跟之前没啥两样呀。”虽然这么说着,江予月还是皱了皱眉头,提着裙琚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端坐在铜镜前,好好看着自己的脸。 清影苦笑道:“娘娘,您天仙似的美,看再多还是天仙。” “天仙就不能再看看啦?唔……好像是有些细纹哈。之前香膏那边其实有一款能够擦除细纹的膏药,想着这南疆气候湿润,不会有多干燥,就没带过来。哪成想,到了这里,两眼一抹黑,就跟打仗似的。早知道就带来了。” 江予月毕竟是女子,对自己的容貌始终信心百倍,却也不愿意它有所黯淡。 于是在清影的苦口婆心下,她答应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中午再去城北。 她必须亲自去才行。 八皇子别府旁的人能有什么身份呢? 这余坤城的商业市场毕竟都是冯大娘的。 树大根深,八皇子别府便是蚍蜉,撼不动她的腰肢。 这全府上下,也只有江予月能以八皇子妃的身份来争上一争。 其他人无一不是府中仆从,冯大娘又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便是周官儿、孙师傅他们也都是看在江予月八皇子妃的身份,才出来与她相谈甚多。 不然,一个军需司首席,一个军械处首工,在这南疆大营哪个不是大佬级的人,怎么可能放的下身段与花苑、白芷等人聊天? 虽说,花苑她们也能打着八皇子别府的名头在外面做事儿,但能办得成的事儿,就未必有江予月亲自出马来的多了。 江予月深知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至少八皇子别府在余坤城还未立足之时,她只有全力以赴亲自上门,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人,是能够结交相识的人。 带着深深的思虑之意,强打着精神在外行动力十足的江予月,渐渐松弛下来,缓缓进入睡梦中。 清影走到她的面前,给江予月掖好被子,看着她睡梦中依旧的蹙眉,不由叹了口气。 宜贵妃在她们临走之前,曾经有过交代,如果有些事情不可为,那便尽全力让江予月回到京城即可。 贺潮风武力超群,又是八皇子身份,谅李漆匠胆子再大,也不会对他如何。 只是江予月身有“玉女”身份,又是周国三公主,又是女流之辈。 总会让人心生轻视又有觊觎之心。 清影回想起悄没声进入到这间房里的男子,想了想,在屋子里又增添了几个不易察觉的陷阱。 随即又回到江予月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药膏,在江予月鼻子前晃了晃。 这是能够令人安眠的药膏,量大的时候也能做昏迷之物使用。 多日不见正常休息的江予月,眉头在闻到这药膏之后,紧了紧,随即平复,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 睡梦叫人难醒,软床总使疲惫顿起。 江予月酣睡到日上三竿,才撕开眼皮,感受到外界的光亮。 “这是什么时候了?”她下意识问道。 身旁一直守候的清影从桌上拿来一碗热粥:“娘娘,已经日上三竿了。娘娘,这回睡的可真香呀,都打呼噜了呢。” 江予月眨了眨眼睛:“呀,打呼噜了?嗯,看来的确很累了。”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什么!已经中午了嘛?你怎么不叫醒我?” 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江予月出了门找到贺北,让贺北准备好车驾,前往城北。 清影叹了口气,看了看贺北同样无奈地眼神。 这主子啊,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第625章 引贼入室? 三管事面含笑意,以自认善意的口吻提醒道: “娘娘,您老可贵人多忘事啊,屋子里的这位刚刚已经答应进我博楼裁缝铺子里做……” “我不去了。” 三管事的笑容登时定格在面孔上,面容渐渐变得煞白,似乎没想到屋子里的人居然会拒绝博楼的邀请。 博楼此次开出的条件若是在这城北说出去,可是会有人抢着头也要获得一个机会的呀。 三管事冷汗唰地流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帕子,揩着自己额头的汗水: “你可想好咯,我可是打博楼来的,奉的可是冯大娘的意思,给的条件可是这余坤城里最好的,鲤鱼跃龙门也就这一遭了。您……可想清楚了再说话呀。” 屋子里又没了声响,三管事嘴皮子先是抽了抽,随后时间向后推移的越多,他的笑意便回的多了一分。 就在笑容要满了整张脸的时候,那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子骨修长,看不出什么毛病的人出现在门前。 三管事笑容达到了顶峰:“您可出来了,走,这屋里的家伙事都甭要了。” “我不去了。我加入娘娘的铺子。”那人面带笑意地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把握机会: “非常高兴你能加入来仪成衣铺子。” “娘娘,您的美丽,我心有涟漪。”男子微微屈膝,向江予月说道。 伸出手的江予月一时间被他的这句话僵硬当场,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 男子看着江予月那只手,想起前天夜里的看他利刃所指过的白皙脖颈,不禁有些笑意拂过脸颊。 他轻轻一吹,风顺着吹的方向,掠过江予月的脖颈。 江予月莫名地觉得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从尾椎骨直窜心头的冷意闪电般激过。 她猛然惊醒,霍然张目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面带笑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江予月猜出来。 同时一旁的清影动了动眼睛,一下子回想起对江予月卧室的检查中,感应到的男子气息,似乎与眼前这人相吻合。 “是你?”江予月瞪大了眼睛说道。 “娘娘,是我。”男子笑着回应道。 这四个字一出口,江予月不禁皱眉,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三管事,你回去对你们家的那位说,我夏园不在乎那份离开城北的手令。”夏园扭头对三管事说道。 三管事愣着好一会儿,笑容收回,面目有些狰狞:“你居然敢拒绝博楼的邀请!好,真是好!我会如实告诉主子,告辞。” 三管事不再多话,对江予月握拳道:“娘娘,在下就先走了,祝愿娘娘的铺子能财源广进。” 江予月笑了笑:“借你吉言。” 等到三管事离去,江予月才对夏园说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 夏园笑道:“屋子里脏乱差,娘娘就别进去难以下脚了。” 江予月也不坚持,她随口问了夏园几个问题。 夏园一一作答,甚至有些问题得到他的反问: “娘娘,这问题是不是忒简单了?” 江予月咬了咬牙,对贺北说道:“待会儿这个人跟你一起回去。” 夏园说道:“娘娘,鄙人叫夏园。” 江予月回头说道:“知道你的名字,你去我府里……嗯,你反正也熟悉,自己看着办吧。” 江予月心绪有些乱。 怎么就把准备暗杀自己的人招进了成衣铺子。 难不成李遂娘在骗我? 夏园跟着贺北上了马,直接离开了城北转向八皇子别府。 江予月等心绪平定下来,才拍了拍脸说道:“走吧,回府里,找个时间好好问问。” 清影点了点头,“娘娘要不要派人看着他?” 江予月轻轻摇了摇头,“一切都得问了才知道,你觉得院子里的那些护卫有几个是他对手? 清影想了半天:“至少都没他熟悉府里的格局。” 说到格局,江予月一拍脑袋,想起今天还是孙师傅带徒子徒孙到别府里重新启开之前埋了一处活水。 “呀,差点忘了大事。”江予月嘴上一提,清影立即自责。 很快两人便离开了城北,城北的矮小污浊渐渐远去。 江予月回头看了看城北的小门禁,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必要再来一趟。 好在现在夏园会住到府上,虽然危险,不过江予月相信有清影在身边,这人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府上。 孙师傅已经领着人马开工了。 第626章 太子往事 孙师傅的徒子徒孙们扛着锹打着钎,缓缓开凿着原先的活水眼。 八皇子别府的这口活水眼,原先是李漆匠自用的水源。 水色清莹剔透,入口清冽甘甜,堪称是余坤城最好的水。 无需过滤,便能以茶道的第一等煮茗论道。 可惜这样的水,在余坤城无人识得。 一帮大老爷们儿,大字不识几个,谁来引领附庸风雅的情调? 李漆匠?杨刚?还是整日里捧着一袋烟壶巡街收钱的冯大娘? 至于那些南疆部落土著,能尝出茶叶和茶渣之间的差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李漆匠迁居别处大帅府的时候,考虑到八皇子也是军旅出身,估摸着这等附庸风雅的事儿,他也做不了,直接下令将那口活水眼给埋了。 当时进行埋填工作的是军需司的工兵,现在孙师傅为了能接个私活儿,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上阵。 然而那口活水眼,眼口不大,要在这八皇子别府里寻到,并不容易。 即便知道大体的地方,这勘察的工夫也需要好一段时间。 于是江予月坐在凳子上,置一张小桌,桌上烧着水,泡着茶,茶香四溢,倒是引得孙师傅的鼻子不断耸动。 “啥时候能吃?”孙师傅咂摸着嘴,手上也没慢着,打算先泡上一壶开开嘴。 江予月笑道:“这茶叶供的上军械处一年的饷银。” 孙师傅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去,另一只手二话不说打在手上,嘴里还嘟囔着:“让你手贱,让你嘴贱,让你手欠。” 江予月忍俊不禁道:“孙师傅,你这对自己太狠了吧。” 孙师傅嘿嘿一笑,身子往桌子这里又挪了挪,小心翼翼抬起手避过茶叶,腆着脸问道: “娘娘,这茶叶真那么金贵?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香茶年产一斤,供皇室专享,乃贡品。这还是八皇子之前威震漠北皇庭,立功为著的时候,皇帝赐下三两。”江予月心思电转,明白孙师傅这是打上茶叶的主意了。 孙师傅咕哝一声咽了咽口水:“咋恁老贵呢。皇帝用的东西可真不要脸。” 江予月扑哧一笑:“您老说话也挺不把风的。” 孙师傅挠了挠脑袋:“皇帝老子也不在这儿,我怕个球。娘娘一看爽快人,也不会给咱找这不自在。再说了,皇帝都大度,攒的宝贝比咱多了去,不会在意的。” 江予月好奇道:“孙师傅,您见过陛下嘛?” 孙师傅歪着脑袋,眼睛却还盯着咕哝咕哝冒泡的茶水:“见过一次,太远了,等于没见着。” “啥时候啊?”江予月又问道。 “六年前吧,好像是的。那年皇帝带着太子来这里转过一圈,不过只在大营里待了两天就走了。”孙师傅回忆道。 “太子?”江予月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太子的话题。 吴国太子已经离世五年。据说是皇帝最爱的孩子,也是皇后的长子,众人倾力栽培,谁都说他一声好样的。 李漆匠最初拔擢于行伍之中,也有传言是当时还是孩子的太子,对吴皇提议的。 不过这样的传言,江予月自然是不信的。 如果吴皇是一个听信小孩子话语便提拔一个普通兵士,然后一路坐到边疆镇守大帅地位,怎么也不大可能。 李漆匠,是吴国皇后的族人却是事实。 只是李漆匠早年过于贫瘠,连名字里的漆匠都是他赖以谋生的工作代号。 后来随着某些不知何故的情谊,他成了皇后的族人。 “说起来太子那会儿倒是看着英气勃勃的,皇帝陛下还让我们对太子喊万岁来着。皇帝那会儿是真心希望太子以后能继承他的皇位,统御天下啊。”孙师傅絮叨着,叹息了声,“世事难料,太子隔年就中毒去世了。后来咱大帅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太子对李大帅很好?”江予月问道。 “嘿嘿,说不上好不好。皇帝那会儿带着太子也不是只逛了咱南疆大营,四方边地都转了一圈,从东济的海营,到锡兰的沙漠,从贺兰山下的羊肠,再到咱这南疆,都有他的踪迹。”孙师傅咽了咽口水:“娘娘,这茶能喝了么?老孙有点不禁馋。” “噗,不换钱了?”江予月戳穿了老孙之前流露出的那点想法。 老孙撇了撇嘴:“咱想过了,这茶没谁喝的起,我卖谁去啊?还不如在这尝尝,也算是知道贡品是个啥滋味了。” “李大帅难道没有被陛下赐过贡品?”江予月好奇地问道。 第627章 甲等泉眼 老孙小心翼翼提起壶把,慢慢将滚沸的水从茶盏边先一圈圈的烫了几遍。 一边轻轻吹着茶叶,让上面卷起的小卷叶稍微舒展一些,待会儿当沸水瀑布一般倾倒下来的时候,那茶叶能绽开漂亮的花色。 “赐过。”老孙回想了一下,“没尝过。” 顿了顿,他的脸臊了起来,看了眼正专注在沏茶的江予月,咳了一声: “大概是卖了吧。” “啊?还有人胆敢收贡品?”江予月一愣。 “娘娘,皇帝陛下的贡品在这吴国土地上无人敢收,可出了吴国国境呢?”老孙嘿嘿一笑,补充道:“老多年前的事儿了,反正太子去世之后,大帅也就没接过皇帝陛下的赏赐。我们南疆大营也走上了自力更生,自筹饷银的地步。” 江予月听出了其中的唏嘘,以及某种只有在南疆经历过事儿的人才能明白的东西。 这东西它有些模糊,但江予月大略能知道这应该是李漆匠在某种事情的所持的态度,让南疆处于游离帝国权利中心之外的境地。 她想起在来南疆的路上,贺潮风提过贺南之前赶向京城的时候,曾经被疑似来自南疆的军人截杀。只是后续因为各种原因,这条线竟然在京城消失的无影无踪,以暗部的情报搜索能力也没找到更多信息。 难不成当时遥在南疆的李漆匠也参与了巫蛊风言? 江予月笑了笑,将沏好的茶倒进杯盏,推到孙师傅面前:“孙师傅,您尝尝。” 老孙舌头在嘴唇间上下打滚似的舔了好几遍,嘿嘿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娘娘,这茶我要是喝了,您可得别往外说今儿我给你讲的事儿。这里头,有些弯弯绕绕的。” 江予月轻轻点了点头:“我晓得,孙师傅尽管放心。” 老孙连道:“好茶,好茶。呀,真是好茶呀。这金液得好好咂摸,啧啧,不错,嘿,真不错。皇帝真会享受。” 江予月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孙师傅想喝,我这儿还有些。” 老孙听她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等待着江予月后续的话语。 江予月知道老孙是相差了,摇了摇头,“送你可不成。有空来八皇子别府喝一喝还是可以的。便是周大人也可以邀请来,一起品。” 老孙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又笑了起来:“那成。也就三两,我和老周喝个二两也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留给八皇子殿下自己品尝吧。反正,他十天八个月的也回不来。” 江予月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笑了笑:“谁买了李大帅手里的贡品?” 老孙脸色一垮:“哎唷,娘娘,这事儿咱就不谈了行不?好些年前的事儿了。” 江予月问道:“难不成孙师傅就是跟我闲聊个天?” 老孙一摊手:“难不成咱在讨论军国大事?” 江予月看他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说了。 既然知道了这么个线索,回头倒是可以请贺南去查一查。 她不怕手里多捏一些李漆匠的各种小料,小料无足轻重,却能在关键时刻有重要作用。 “孙师傅,走,看看活水眼开凿的如何了?”江予月听见远处有老孙的徒子徒孙喊叫的声音,站起身邀请道。 老孙紧着杯子里的茶又喝了几嘴儿,想了想,放下杯子,将茶壶揣到手里:“娘娘,没事儿吧?” 江予月笑道:“拿去吧。这茶渣,也不值钱的。” 老孙舔了舔嘴唇:“尝尝味儿也行啊。就当自己……那个啥了不是。” 江予月倒是没想到老孙这性子竟然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总是一副我和你很熟,所以你不会出卖我的样子。 不过江予月倒也的确不会做出这等事儿,自己是八皇子妃没错,但毕竟不是皇帝本人,甚至严格意义上说,都算不上吴国皇室的人。 周国三公主才是自己的皇家身份。 只是,如今周国难归,三公主的身份已经没什么人提及了。 两人走到活水眼处,只一眼,江予月便看出这水的确是好水。 水色清澈透亮,伴着一股清香,这香气就是水本身的味道,却又能令人心旷神怡。 若以周国茶道对天下水质的判别,这水至少也该是甲等。 “可惜这水似乎用来研究过滤工具不太适合。”这活水眼重新开凿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品茗论道,那事儿江予月想做,也没人陪着。 “够了。娘娘,别看这水就这么些,咱做个小些的滤眼儿就足够研究了。”老孙喝了一口茶说道。 第628章 前提条件 江予月唤来清影清宁两人,让她们和老孙的徒子徒孙们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弄出不同效率的滤眼儿。 “这水质太好了,会不会没办法用?”江予月问道。 老孙想了想说道:“这滤眼儿的作用是为了以后用在滤水处的。这水的好处就在于你弄脏了它,可口感是可以对比的。只要咱们的滤眼儿能研制的将里面的渣滓给滤个七七八八,口感能接近水眼儿原来的口味,咱就算成功了。” 江予月点了点头明白了。 周宫阅览群书的日子里,江予月倒是也读到过几本工具制作方面的工匠书籍,然而那些东西能够运用到这个滤眼儿的,不大多,而且就她自己看来也不够精妙。 “这是个花时间的活儿,就我看啊,没个半年,怕是弄不出什么。反正娘娘如果有心,倒是可以支持些资金给咱们军械处,我们给滤水处的滤水器进行一个扩大,水质不行咱图量啊。”老孙对这事儿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他不是不相信江予月弄不出来,毕竟他和清影清宁两人聊过,知道这两孩子的工械相当不错,不至于瞎搞。 只是余坤城吃喝拉撒的人太多,过滤的再多,也架不住那么多人使用。 何况随着时间推移,过滤的多要求就多,需求就多,其实有时候他觉得就现在这样限量提供也挺好的。 奈何老周一直想提高滤水的效率,因为这可以大幅度降低成本。 如果可以,老周还打算找人研究一下保持水质口感的方法。 毕竟老周供应的不仅仅是南疆大营本营,实际上整个南疆所有的大营的军需都需要老周统筹协调。 他的压力非一般的大。 江予月闻声而知,想了想说道:“孙师傅,八皇子别府府库里的银两有一两是一两,其实不多。不过军需司真的需要一笔钱,我可以从府库里再拨出一部分。” 老孙正要答应,看江予月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又等了等。 江予月接着说道:“不过孙师傅,我想请您帮我和周大人说一声,能不能在租金方面有所减免,这样我的利润会有所提高,提高的利润我可以保证能够用在这过滤水的器具上。” 老孙皱了皱眉为难道:“这事儿不归我管,老周得同意才行。” 江予月却没想就这么简单算了,她还想要些别的:“孙师傅如果方便,以后我这边会有些器材需要组装拼接或者生产,还望孙师傅能给予些折扣。” 老孙一听,不禁讶然道:“娘娘,你这边难不成还有器械方面的买卖?” 江予月笑道:“有。不过还没有成型,这也得有钱再做。先放一放。成衣铺子如果没有生意,一切也谈不起来。” 老孙兴奋地跺了跺脚:“现成的有没有,给咱看看去?要是看得好了,你铺子里的衣服,我给你吆喝去。去我那儿打军械的兵可多了。” 江予月眼神一亮,城北发生的冯大娘与她抢人的事儿,让她有些警醒。 来仪成衣铺子第一天卖出所有售卖的衣服,的确让江予月觉得高兴,知道自己对衣服的定位还是准确的。 但是首日生意的好坏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常态,更不是持续高兴的时候,如果没有稳定的销路这些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她的颜面的确能招揽一些人来,也能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扩大客户源。 但是如果有一个位高权重的,或者有头面,在余坤城有口碑的人出来给自己的铺子吆喝,那能事半功倍。 老孙和老周就是她看中的两个人。 只是老周做事始终不以自身的私利为重,一心一意只想为全军将士省吃俭用。 让他鼓动其他兵士买衣服,然后费水洗衣,那他更希望一套衣服从天凉穿到天暖,从地寒穿到天热。 最好每个人身上有个东西可以自动清洁,不浪费宝贵水资源才好。 老孙则不一样。 他的军械处需要大量的水,来给兵器降温,有些加温的事儿更需要水力来加高温度。 况且他为人坦诚,是个好帮手。 江予月微笑着,朝着清影看了一眼,随即看向老孙,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看看?” 清影看到江予月的示意,立马想到最近江予月着人研究的织布机和另外一个准备以后用来买卖另一件物事的工具。 于是清影说道:“娘娘,孙师傅请随我来。” 几人正要动身,老孙忽然定住脚,四周瞅了一圈,向一个徒弟招了招手。 第629章 活着的已死之人 那徒弟绕过人群跑到老孙面前: “师傅,啥事儿?” 只听老孙郑重其事地将手里的茶壶塞到他身前: “这壶金贵,是八皇子府的御用之物。你得给我拿好咯。就是天塌下来,也给我拿好了。待会儿事儿忙完了,你给我等在这儿,跟我一块走,听到没有?” 徒弟小心翼翼将这茶壶抱紧在胸前,连连点头。 老孙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他的力道可能有些大,拍的徒弟一个龇牙咧嘴。 老孙立马严肃道:“不许动!” 徒弟苦着一张脸,稳当着站着:“师傅,俺不动。” “嗯嗯。这才像话。这是对你的考验。”老孙又说了几句,甚至上手拍了好几下,确定这个肩膀快脱臼的徒弟始终不动弹,才依依不舍地与茶壶告别。 江予月几乎在旁边笑岔了气。 “娘娘,咱走呗。”老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孙师傅,你要真喜欢,等你看了我待会儿给你看的东西,你就知道这壶里的茶渣,没什么意思。”江予月被他这一出整得哭笑不得。 “啥?还有啥东西比皇帝特供的贡品香茶还好?”老孙一脸好奇。 “孙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顶是个好东西,娘娘想出来的。”清影说道。 三人来到后院,祝越岚等人正在抽丝的抽丝,织布的织布,裁缝制衣的制衣。 夏园进了八皇子别府后,受到李遂娘的热烈欢迎。 两人以清宁为中心点,相互热切的交谈着。 江予月望见夏园,不禁又想起那次事情,回头正要问老孙,却见老孙神情严肃地看着夏园方向。 “孙师傅认识此人?”江予月看出老孙似乎认识夏园。 “娘娘,恕老孙多嘴,这人最好不要留在府里。城北,娘娘去过了吧?让他回到城北比在这府上有价值的多。”老孙问道。 “去过了。是个……”江予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脏乱差,等死等托生的地儿。其实,有些人不愿意结束战争也是因为这一批人没办法处理。他们在兵册上已经除名,在户籍地也已经死亡。一旦离开南疆,回到故乡,那么他们将会引起一系列的问题。”老孙说道。 “那为什么当初要把他们放在城北呢?”江予月问道。 “因为太子。”老孙的答案让江予月悚然一惊。 “陛下和太子当年到南疆大营巡游的时候,正是一场战事刚刚结束。那场战事里,死了许多人,也留下了许多伤残。大帅原先想全部……”老孙闭了嘴,想了想重新说道,“皇帝让太子给当年战死的人一些体恤,你也知道这算是皇帝在适度放权给太子,也是帮助太子树立军中信誉。然而,太子一笔划去的人员太多。因为里面有些人还活着,却已经被死了。” 江予月的想象第一次觉得有些匮乏,老孙话语中的事儿,实际上是另一种草菅人命。 就像一个框,已经死去的在一个框里,另外没死的在另一个框里。 两个框本来各自装一拨就差不多了。 却因为框被取走了一个,而只剩下一个框。 于是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里头。 “我不明白。”江予月对老孙语焉不详的话语,有些不能理解。 “娘娘,有些人已经死了。必然不能活着。如果被陛下知道了,这些人就必须要死。你知道吗?” 望着老孙看向自己的眼睛,江予月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让自己举报这件事,还是替他们瞒下来。 “娘娘,有空的话,再去城北看看,那些人都是可怜人。如果娘娘有本事让他们以后都不离开南疆,那就算是做功德了。”老孙扔出了一个“背包”,一下子扛在了江予月肩头。 江予月不禁说道:“这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娘娘,我年纪四十多,战事不结束,则会有大批人滞留在这里。大帅没有办法去处置他们,总不能让同袍将他们全部杀死,那只会寒了我们的心。所以,他只能把他们留在那里等死。娘娘要做事情就一定需要力量。”老孙想了想又说道: “城北的力量不大,因为都是残疾。但残疾里面有些人是能人。你得用起来。用得好,它能尽快结束战争。这其中的道理,我不方便跟你细讲。随着你生意越做越大,自然会有人来向你邀约。” 邀约? 这是一个新鲜的词。 似乎南疆除了大营、部落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 第630章 人有所难才是常情 是否有第三方势力,江予月没有多问。 老孙的话点到为止,随即看向远处正在与李遂娘交流的夏园。 他指着夏园说道:“娘娘,城北里的人就像这个夏园一样。” 说完,老孙扭过头望着江予月,目光中不带有丝毫杂念: “是有价值的人。” “什么?”江予月愣了一下,接着理所当然地说道:“每个人都有价值”。 “娘娘,我说的是,为人的价值。”老孙眼眸中似乎跳出了些许暗火。 “为人”两个字刺地江予月心口一跳。 “李遂娘是两年前才做了李大帅的裁缝,在之前,是夏园。” 江予月记得当时那柄冰冷触感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脖颈时带来的感觉:“夏园有什么残疾?” 老孙看着专心与李遂娘聊天的夏园,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娘娘,其实过往尽知也不好。” 江予月木了一下,细想片刻说道:“孙师傅,谢谢你。” 老孙眉毛轻轻一挑,轻笑道:“老孙只是见娘娘而心安。” 江予月抬头看着老孙,咬了咬牙:“心安,有点重哈。” “娘娘,当您在军营里面说出一年之内战事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在承受着这份‘心安’了啊。”老孙的话意味深长。 江予月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老孙有段日子没到曾经的大帅府逛过,对这里面的变化多多少少有些许好奇。 江予月还想听老孙多讲讲大帅府的事情,于是提议道: “孙师傅,要不我带你逛逛?” “好啊。”老孙一点都不客气地应道。 然而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老孙带江予月和清影两个人逛八皇子别府了。 这看起来有些奇怪。 老孙一路闲言碎语似的说着眼前这道门曾经走过哪些人,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身居什么样的职位;隔壁这个厢房里睡过谁谁,那个谁谁如今已经尸骸一具;那边水池底下谁谁又吐过吼过叫过喊过,现在呢也许在城北也许已经消失无踪。 江予月开始的时候随意听着,渐渐心头已经有了些震撼,更多了些感激。 来南疆之前,她与老周、老孙从未有过交集。 此刻却在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言语中,对整个南疆大营乃至整个南疆势力的分布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概念理解。 八皇子别府占地不大,三人边聊边走,小半时辰便转了好几圈。 其中不少时间还是因为老孙谈兴正浓,一直眉飞色舞的讲述过去的事情。 “哎呀,好久没这么畅快的聊了。娘娘别嫌我嘴碎,难得能有个休息的时间,有娘娘在身边,老孙这心啊,就止不住想多说些什么哈哈哈。”老孙朗声笑道。 江予月微微侧了侧身子:“予月谢谢孙师傅。” 老孙坦然受了,面上肃然:“娘娘,莫要忘了你在军营里说的话。” 江予月微微一笑:“请孙师傅静候,我不会忘记的。” 老孙点了点头,像是心头放下了一口大石头:“有娘娘这句话,总算不用被老周拎着耳朵根子念叨了。” 江予月笑了笑:“周大人?” 老孙甩了甩手:“哎,那家伙别看整日里抠抠搜搜的,那是为了兵士们。如果说南疆大营有谁真心为兵士们考虑,也就他了吧。” 江予月当然不会蠢到问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更不会愚蠢到认为这些人有想法却无行动力,却需要自己这个外人来促成他们的目的是一件毫无智慧的事情。 身有所为而无自由。 江予月非常清楚这一点,毕竟敢于打破规则的人往往是没有牵扯利益的人。 便如吴皇不能亲自拔除李漆匠,只能派出自己的儿子从无到有来夺权一样。 人有所难,才是人之常情。 “到了。”清影出声说道。 眼前是一间看起来寻常的门,门内有一股子工具的气息。 老孙常年与军械打交道,鼻子耸了耸,便能闻出来: “娘娘,这里头是啥啊?” 江予月笑道:“孙师傅,这里头的东西我觉得以后是能用上的,不过到底怎么个用法,我想请孙师傅帮忙参谋参谋。” 老孙抽了抽鼻子:“成,就给我这个糟老头瞅瞅。” 江予月推开门和老孙走了进去。 “这?”老孙看到眼前的东西,惊讶了一会儿,“这么多?” 眼前有一张案子,案子上摆放着各种金属零部件,它们散碎在桌面上,泛着冷冷的光。 老孙弓着腰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娘娘,有机会最好能在城北也开一间,那里缺铺子,但从不缺人。” “呀,这是个啥?”老孙惊讶问道。 第631章 拓宽渠道 江予月跟着老孙的视线看向案台,然后走到案台前,将一颗金属球一样的东西拿在手中。 案台上除了金属零部件以外,还零零碎碎放着不少茶叶、花瓣等东西。 江予月用手使了点劲儿,将金属球拧开。 拧开后,金属球突地弹出一个小小的弹簧,弹簧上包裹着一层浅白色的浆。 江予月接着用一旁案台上的小勺,挖了一丢丢茶叶。 茶叶落到金属球中,江予月又从案台上拿出一层白色滤布。 滤布尾端连着一个两层交错的线头。 滤布从金属球的侧边一个圆形小口中塞入,手指等在小口的另一边。 随着滤布从另一边探出,两指夹住,尔后往外用力一拉。 咔哒一声,老孙眼睛陡然一亮。 金属球已经完全合拢,滤布却弹了出来,成了一个两指大小圆咕噜的滤布包。 “这是?”老孙微微侧头,思考了片刻,“难不成可以泡茶用?” 江予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啊。我给这个取名为‘沙煲’,或者‘茶包’。不过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在余坤城有没有市场。” “余坤城买茶包的不会很多的。”老孙想了想,摇了摇头,“单单是水源的问题,就足以让老周把这个东西从他省钱的大业上撤掉了。” “不过我们一旦搞定了滤水的效率问题,那这个东西就派上用场了。成本低,还能让不少没有喝过茶水的士兵,喝上茶岂不是很好?”江予月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 “娘娘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跟老孙说的,就不用纠结了。”老孙说道。 “其实,我在想,这个茶包如果附带在卖衣服的过程中,买衣服赠送茶包,你说会不会有人好奇地尝一尝这个?”江予月满心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多挣些钱,多获取这里的市场份额。 只要有了市场份额,关于战争结束的日期就能提前。 毕竟获取市场只是一个表面的事情,内里的故事还需要暗地里悄悄进行。 “买一赠一?哎,这个法子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儿。”老孙对这个想法感到有些新鲜。 江予月笑了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说着她的目光已经移到孙师傅身上。 老孙一瞅江予月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挠了挠脸,嘿嘿一笑道:“要不我先试试?” 滚热的沸水浇入茶盏,老孙的眼睛半点都不眨地看着清澈的水在几息之内,从微黄变为金黄色。 色泽比不上原生茶叶的,滤布还是吸收了一部分茶色。 不过对于不怎么讲究的人来说,这茶色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我看这小东西可以。这玩意儿跟成衣还不一样,能卖到别的地儿去。它没什么成本压力,我看娘娘如果寻到一处茶园,倒是可以和茶园合作,让他们提供一些边角料的茶叶,裹在这里头,然后卖给那些行脚商。” 老孙毕竟也是过来人,稍微思虑片刻,便想出了这茶包往后的一些经营路子。 江予月听得心头一动:“孙师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茶包卖到别处去?” 老孙抓了抓头发,嘿嘿笑了下:“娘娘,你今儿可是问了我不少事情了。” 江予月闻音知意:“五分利润。” 老孙接着问道:“那娘娘打算卖多少钱?” 江予月到孙师傅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还没有细想过这个茶包卖多少钱。 茶包只需要往开水里一丢,就能有一杯热茶。 平日在家里生活的人也许觉得这没什么,可长途跋涉的人对这个东西的需求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毕竟跋涉千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茶包包装小,一次性可以带上许多,还不怎么占地方。 况且茶包里可以不限于只放茶叶,姜茶、枸杞、参片等等都能置入其中。 既能暖和身子,也不用像烧刀子酒喝着误事。 很多人已经发现,茶水喝多了,不容易犯困。 江予月想做的就是这部分人的生意。 她知道余坤城目前是八皇子别府的重点,余坤城外的事情其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她未雨绸缪,也不愿意一切都假手于人,更受制于人。 所以,当想到这个茶包制作方式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请清影清宁帮忙琢磨了。 清影清宁姐妹俩,不愧是宜贵妃悉心培养出来的全能杀手,愣是在百忙之中将这个金属小球给琢磨了出来。 “这个数。”江予月抬手竖起两根手指头。 第632章 谁愿颠沛流离 “噗……”老孙一口水喷出来: “什么?二两!” “娘娘,吴国富有四海,八皇子不至于这么穷吧?”老孙看得出这东西的成本大概连一文钱都没有。可能现在研制的时候有些投入,但是一旦铺开了市场,投入的那点钱,很快就能被量所覆盖。 江予月心想,难不成八皇子府在孙师傅你眼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么? 嘴上却说道:“二两?别说卖了,埋土里过个几十年不带有人愿意挖的。” 老孙一听饮了一杯,认同似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江予月自我吐槽了一句然后说道: “两文。” 老孙的茶又喷了出来,他几乎蹦起来:“两文钱?这也太低了吧。” “薄利多销。如果现在孙师傅愿意追加一份份子钱,我不说多吧,只要这个能推广开来,孙师傅您即便现在和李大帅说退役,都能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江予月笑着说道。 “娘娘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两文钱属实太少了。”老孙在军营操劳大半辈子,对钱虽然不讲究很多,但也知道即便在余坤城的大路上扔两文钱在地上,都未必有人愿意弯下腰捡一下。 江予月没有解释更多,她知道这个两文钱的价格的确有些低,不过当绝大多数穷人买的起茶,他们心中对于生活的憧憬会不会越来越多? 兵士们首先是人,换个立场来说,在南疆生活的那些平民百姓也是人。 既然是人,那么他们的想法就值得去推究。 谁不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富足安康的时代呢,谁愿意颠沛流离在世间。 江予月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一口气吃成胖子只会撑死,但如果有了目标而不能努力去完成,那真不如当年留在周国就此老死在江予妍割刀子一样的眼神里呢。 许多事情是一触而发的,它或许没有通盘考虑过,走一步看一步。 摸着石头过桥,总比站在岸边就是不肯下水要好。 江予月想做的事情归根究底只是为了让这片土地能够尽量尽早的稳定下来。 让贺潮风能够完成吴皇给予的任务。 自己是贺潮风的妻子,未来也许会是皇后也许会是冷宫里的一位。 但那也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未必会是真的。 然而,经受了巫蛊风言的贺潮风,却已经被吴皇扔在了朝廷众臣面前。 无论是谁如果想要抢夺那张椅子,就必须要打倒贺潮风这个靶子。 贺潮风往年或许还有回头的机会。 现在,则只剩下一往无前。 因为身后只有万丈悬崖。 若说危险,南疆也许远远险恶于京城。 只是目前,这种危险只是含而不发罢了。 “孙师傅可以回去再想想。我现在也只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其实到底该怎么做,还没有个头绪。”江予月说道。 老孙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件事: “娘娘,半个月后,有行脚商在余坤城聚会。” “行脚商的聚会?”江予月先是一愣,然后想到老孙话语中意思,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让行脚商们在各地跑的过程中,推出这个?” “娘娘聪慧。娘娘,假如这茶包能赢得第一批行脚商的心,那四通八达交游遍天下的行脚商群体也都会知道的。”老孙一边端详着织布机,一边说道。 江予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许是个好主意:“孙师傅知道行脚商在哪里聚会嘛?” “博楼。”老孙笑了笑,“你也知道余坤城也就这么个地儿看着还行的样子。” “这个织布机好像跟别家的不太一样。”老孙心思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织布机抓住,嘴里喃喃自语着。 江予月听到他不停地疑惑:“嘿,这是怎么弄的?咦,有趣。啧啧,有意思。” 清影在身后轻笑了一声:“娘娘,我们这个织布机,孙师傅好像很感兴趣。” 江予月笑了笑:“我觉得这至少是独一份的。” 老孙似乎听到了她们两个的交谈:“独一份嘛,现在是的。过去嘛,就不一定了。” 江予月一听,似乎里面有些故事:“孙师傅,这东西以前也出现过?” “没成功。但原理上应该是相似的。”老孙轻轻摇了摇头。 “那人在哪?可以找来嘛?”江予月问道。 老孙哈哈一笑:“二十年前认识的人,当时他就已经六十多了,现在早就该入土了吧。” 江予月哦了一声,有些遗憾。 “娘娘,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老孙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第633章 保持距离 “孙师傅请讲。”江予月巴不得这位军械处的大佬能让自己帮忙。 “这机子我能带回去琢磨琢磨嘛?”老孙指着织布机说道。 江予月眉头微簇,正要开口答应。 老孙却见到她犹豫的样子,又换了话说道: “或者让我跟研究出这个东西的人交流交流也行。” “孙师傅,这个织布机有什么奇特的?”江予月自己就是提出思路的人,整体改造设计则是由祝越岚、清影、清宁三个人,集合其他姑娘们一同搞出来的。 “设计思路是我提的。不过我也是当初在周宫的时候,读过的一本书上写过这个原理,就想着能不能实际运用一下。”江予月说道。 “至于具体改造则是我身后的清影,还有我们府中其他几位姑娘们一起搞的。”江予月将清影从身后带到身前。 老孙听了她的叙述,愣了一会儿,不禁慨叹道:“我还以为是哪位前辈高人。想不到你们一群女娃娃居然也能搞出这么个好东西。你可知道,这种制动形式,是多少年多少工匠都在思索的事情。” 江予月说道:“孙师傅,我觉得姑娘也能做许多事情。你看余坤城现在的市场是冯大娘控制,裁缝铺子最好的手艺人是李遂娘……” “呵呵,娘娘,我没有歧视姑娘的意思。我也是我娘生养的,她会的活儿比许多男人还要多。”老孙没料到江予月会对自己的一句慨叹有了这么多想法,连忙解释道。 “行吧。不过我们现在其实没什么时间,因为成衣铺子里的衣服都卖完了,我们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将布织出来,然后制成成衣。”江予月说道。 老孙点了点头:“明白。” 接着老孙问道:“娘娘,你可知殷朝曾经有一位工匠,研制出了一种木牛流马,能够在无需动力的情况下,日行三百里。还能驮载重物。” “葛夫?”江予月细细回想了片刻,总算想起来这样的一个人。 这个人生前资料不多,他之所以在世间有些名声,纯粹是他曾经制出过木牛流马、浑天木、测壶等等。 老孙一副“你果然知道的”表情,“既然娘娘知道,老孙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葛夫曾经提出过以水利来浇灌一片平原,后来这事儿是成了,但是五十年过去了,那片区域形成了小村落,但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他留书了。周宫里我曾经读过。” “娘娘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他的书。毕竟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老孙笑了一下又说道:“娘娘,这织布机真的不能给我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孙师傅,这个不是我个人的,我需要问其他人。不过,如果孙师傅不介意,可以时常来我们这儿坐坐。”江予月一点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老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事儿太多,总不能住在你府里。这肯定是不行的,被有心人看到,会出事儿的。” 江予月一听,是这个道理。 老孙现在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受雇佣来的挖掘小队。 如果老孙住进府里,或者时常来府中,那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谁知道贺潮风会怎么样,谁知道吴皇会怎么样。 何况李漆匠或者说杨刚,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老孙离开军械处。 军械处可以说是与军需司一样重要的部门。 怎么也不可能交给一个对大帅府不利的人。 即便这个人已经兢兢业业十多年,也禁不住那个万一的跳反。 老孙说完,便听到外面有徒子徒孙们的吆喝。 知道八皇子别府的事情已经弄完了。 自己再不走,可能就会被杨刚认为自己在结交谁了。 老孙抱拳向江予月道了个别。 江予月送走老孙一行人后,立即小跑着回到后院,叫来白芷,吩咐道: “多弄些金属球,然后进行制作。” 白芷好奇道:“娘娘这能成了?” 江予月说道:“八九不离十。” 白芷高兴得说道:“娘娘有了这个,至少不会被冯大娘的博楼卡住脖子了。” 江予月觉得这事儿摊着还有些早,到时候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两可之间了。 不过从今天和老孙的聊天来看,暗地里支持自己的,肯定不止这一个。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想起城北。 恰好,她去过城北,从城北招揽了一位能够和李遂娘这样的聋哑姑娘(相谈)甚欢的人。 想到这儿,她对清影说道: “让夏园到我这里来。” 第634章 废人 江予月看着眼前的夏园,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幅度。 这人挺有意思,潜入别府被发现后,竟然跟没事人一样的,对于自己的招揽,他也不怕是个陷阱,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来了。 夏园也在看着她,白天看她,愈发觉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他的本意并不是杀她,若是杀他,就算他察觉到潜在的巨大威胁,他依旧有自信,可以摘下她那颗美到极致的头颅。 她是迷人的,容貌足以让任何男人觊觎。 “娘娘,夏园在此。”夏园缓缓屈膝下蹲。 江予月突然出声道:“你胆子不小。” 夏园到了八皇子别府后,便在白芷的要求下洗了身上的风尘,显得整个人很干净。 干净又透澈。 他的笑容微微地上扬着嘴角,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乍一看很舒服。 然而,只觉告诉江予月,这人很假很危险。 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地像是暴风前的微拂。 “不,我胆子很小,胆子大的早就死了。” 夏园的回复让江予月有些惊诧,她眼神如霜。 “你不怕我借机杀了你。” 夏园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认真的审视着周围,而后突然笑道:“你不会,我要走,他们也拦不住。” 他放肆的扫视着江予月,那种微妙的目光,让心思敏感江予月瞬间感觉被毒蛇盯上一般,整个身子陡然绷起,一颗颗鸡皮疙瘩的小颗粒从皮肤上竖起,散着寒意。 老孙的提议是对的,自己就不该将他带入府中,江予月决定要让夏园远离别府。 她想起老孙建议她在城北开一间铺子,此刻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这么做。 “娘娘说什么,我就照着什么做。娘娘,你需不需要护卫,我还会些武功。” “呵,不用,府里的护卫足够。”江予月站起身子摆手道。 “娘娘,不够的,不然,我那天也不会进来的。”夏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炸在江予月耳朵内,却是一颗巨石砸入水面,泼天而起。 “你可知道,本宫冒着风险将你招入府中,不是让你来威胁本宫的!”江予月面若寒霜,冷声道。 夏园面容一变,眼神变得更加柔和,甚至还掺杂着丝丝迷恋,他病态般呓语道:“娘娘,娘娘啊,可是我选择了你呀。” 江予月眼神冰寒若霜,她缓缓站起身子,一边的清影全神戒备。 夏园微微张了张嘴,打成一个凹型,笑意不减:“娘娘,我一个废人,你也怕呀。” 江予月一愣,废人什么意思? 愣神之间,清影的声音在屋内暴起:“大胆!” 江予月下意识看向夏园,随后抬手掩面。 “放肆!”清影欺身上前,手中短刃直奔他脖颈。 夏园整个人定在原地,眼中似乎之后江予月的身影,对于清影的刀视若未见。 电光火石间,江予月出声。 “清影,留他性命。” 话音落时,清影的刀已在他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迹。 “娘娘知道什么是废人了吗?”夏园喃喃自语,他脸上渐渐升起一道疯狂的恨意。 “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我说这是李漆匠做的,娘娘你便明白了。” 照他这么说,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一刻,江予月的心如电转,她与贺潮风来此,名义上是贬谪,但江予月明白,这是吴皇给贺潮风最后的考验。 李漆匠已成吴国的心腹之患,如果贺潮风能处理掉,那储君之位基本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处理不掉,也许,他与她,这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南疆这茹毛饮血的地方。 江予月看了清影一眼,清影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再夏园身上察觉到杀意。 屋子里的打斗呵斥声引来了清宁和李遂娘等人。 李遂娘惊讶之后紧张,紧张之后更是惊恐。 她么么啊啊的叫唤着,然而没有舌头的她,根本吐露不出话语来。 贺北从外面听闻,立即赶来,喜鹊等几个护卫也跟上来。 见夏园裸着下身的样子众皆大怒,纷纷抽刀将他困在其中。 江予月叹了口气,挥手道:“给本宫赶出去,以后也不许其再进府邸!” 夏园如果雷亟,他猛然挣扎道:“为什么,为什么?” 江予月偏过头并没有再看他。 “按你说的,你与李漆匠便是大仇,你熟悉这府邸的一砖一瓦也能解释的过去,唯一解释不了的是,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找到?” 说完,江予月挥袖让人将他带走,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一道警惕之色。 这南疆,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也不知道殿下如何! 真的有些想念于他。 第635章 团结可团结之力 夏园脸上的平淡尽数消失,猛然,他挣脱了护卫的压制,一拳逼退贺北后,整个人在原地留下残影。 等他身影再出现时,他已在江予月的身前不远处。 这刻,贺北等人亡魂皆冒,这人还隐藏着实力。 江予月并没有动,眼神灼灼的看着夏园。 夏园的眼中闪过了痛苦,他猛然抱头跪下,刺耳之音从他口中传出。 他声音越来越高,调门越来越刺,像尖刺一般冲向天际。 “我本来不是!是李匹夫!是李匹夫!是他,他要我舍弃烦恼根的!是他!都是他!” 趁着他情绪失控的时候,清宁清影齐声喊道:“捂嘴!” 在场众人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只见清宁挥手一洒,白色雾气扑了夏园满脸。 夏园脸色苍白,双目通红,在雾气中忽地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清影清宁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再起的样子,赶紧冲上去。 然而就在她们冲上去要触碰到夏园的时候,夏园猛然睁开眼睛,就要蹦跶起来。 砰一声响,夏园只觉得脑后跟懵懵沉沉,想回头看一眼,眼前却是一黑,再次倒了下去。 李遂娘无声哭着,用尽全力敲下去的棒子掉落在地上,她扑腾一声双腿叉开着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贺北等人赶紧拿绳子将夏园系了一道又一道,直到这人看起来像个粽子似的,她们才稍稍有点放心。 看着夏园昏过去的样子,江予月吐了一口气出来,她看了看清影。 贺北、清影等人齐刷刷的跪下:“娘娘,我等该死。” 江予月收回捂住嘴鼻的长袖,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难怪老孙的提醒小心翼翼,看看夏园的武功,大略可以推测出这人的耳目也相当灵敏。 “娘娘,这人怎么处置?”贺北告罪之后,向江予月询问道。 “送回城北吧。”江予月思索了一番,这人性子变化太大,至于他说与李漆匠有这恩怨在身,这话却经不起推敲。 如此危险的人物,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南疆之行,惊险万分。 一切都改小心为上。 江予月叹了口气,这些天殿下的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从京城带来的人手本就不多,为了她的安危,贺潮风将绝大部分力量留在了她的身边,在他自己的身边,只有贺南跟一队暗卫而已,一旦出现什么危险,他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 必须得设法扭转局势才行。 江予月揉了揉微微生疼的太阳穴。 “要不叫孙师傅过来?”清影是全程听了孙师傅与江予月对话的人,提议道。 江予月想了想,对清影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将府邸中的防护提升?” 清影皱眉想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增加人手。” 增加人手? 殿下那边的人手都已捉襟见肘,这南疆的人又不敢用,这增加人手也只能说说罢了。 “这夏园的身手如何?”江予月斟酌了许久,再次出声问道。 “娘娘,若论守护娘娘,我跟清宁两人加起来都难胜他,若论生死,奴婢一人便可杀他。” 清影清宁二人从小学的便是杀人之术,对她们而言,杀人之技 江予月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了计较。 夏园就是柄双刃剑,用的好的话,是柄防身利器,用不好的话,这将是残害自己的凶器。 如果可以的话,江予月也不想用夏园。 但现在,她与贺潮风就想过河的卒子,没有任何撤退可言,唯有勇往直前,在荆棘中劈出一条路来。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棋子,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白芷看着自家小姐,她暗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遇见事情只能在一边躲着,而帮不了小姐半分。 因为心中抱愧,等夏园被带走后,她一直在江予月身边待着,顺便照顾着有些失常的李遂娘。 江予月这座府邸,突然笑道:“这座府邸还真是四面漏风,得改。” 必须得改,这做看似守卫森严的府邸,有多少漏洞谁都不知,尤其是对于李漆匠而言,更是如此。 毕竟,这曾是李漆匠重金打造的府邸,对他自己而言,这是一处防卫森严的府邸。 对于贺潮风与江予月而言,这府邸更像是一处漏风的筛子。 得想办法护着这做府邸才行。 第636章 八阵图 记得许多年前在周宫百无聊赖的时候,母妃经常会带年幼的自己一套有意思的游戏。 这游戏附带着一些巧妙的玩法,经常让年幼时的自己觉得母亲在戏弄她。 其中最令江予月喜欢的就是寻宝的游戏。 宝物放在布幔围成的迷宫中,江予月必须进入这个迷宫去取出这个宝物,如果在限定的时间中,将迷宫里的宝物取出来,就算她赢。 这个游戏说起来简单,但江予月从来没有依靠自己成功过一次,每一次都被困在布幔布置成的迷宫中,不知出处。 后来,随着母妃的点拨,以及自己思索时间的越来越久,渐渐摸索出了一些原理。 等到母妃暴毙之后,江予月一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宫里,虽然有绿香等人的陪伴,然而终归有些寂寞。 于是她渐渐沉溺在书海之中,在安静的徜徉在书海的时光,她无意中发现母亲带自己玩的那副迷宫图,竟然是一套赫赫有名的阵图。 而她最喜欢那个寻宝游戏,在兵家书册里被称为:八阵图。 八阵图,殷朝开国大帝首任宰相所创。 据传在殷朝开国年间,诸侯争霸,殷大帝并不占优势,常常处于守势。 由于首任宰相智谋过人,研究出一套八阵图的守阵,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将阵图在精锐中推展开来。 随后殷大帝亲率军旅,将敌国大部队引入八阵图中,分次击破。 最终导致敌国损失惨重。 直到数百年后,殷朝再也没有惊天绝艳的人物,这八阵图从风头无双,到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这殷朝立国之阵,竟然沦落到失传。 可惜这八阵图,随着殷朝的覆灭,竟完全失传于世间。 江予月翻阅过无数典籍,虽然没有找到具体的八阵图阵图,但却能通过其中的描述来确定母妃教给自己的就是八阵图。 …… 当别府里的人知道江予月的打算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见多识广如贺北、清影清宁都以为这八阵图只是传说罢了,毕竟前朝开国数百年,这八阵图是真还是杜撰,谁也不清楚。 就连这三人都抱着不信的心态,更何况其他人了。 江予月没没有因为几人的怀疑就放弃自己的想法。 这八阵图布置讲究顺势而为,若是用于兵阵,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若仅仅是用于建筑中困守他人,这反而无需费太大心思。 此阵若成,应该可以防住那些投入府邸的人。 李漆匠将过去的大帅府改为八皇子别府,可不是是尊重皇子身份,而是一个阳谋跟阴谋混在在一起的计谋,甚至于他毫不掩饰自己心中潜在的恶意。 夏园的行为或许是上天给自己的某种警示。 “将夏园送回城北就好了,不用通知孙师傅。”江予月对清影说道。 江予月根据自己记忆中的阵图摆放方式,又做了些适应八皇子别府的布置,到了晚间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有守势,外人看不出内部到底是何格局的府院。 贺北原先还不信,伙同了喜鹊一起在布置完的八皇子别府里转了一圈,愣是转的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 明明江予月只是挪了挪石头,安排了几棵盆栽的错位摆放,一些通道,她也让人用相关的木板做了些阻隔。 这些在贺北眼中看似无用的东西,却硬生生的将他们几个护卫彻底困在了其中。 “你们待会儿到后院,本宫给你们讲解一下这个八阵图。别回头自己搁在里面出不来了那就让人看笑话了。”江予月笑着说道。 贺北连连点头:“这阵图果然厉害。可是娘娘,这阵图在高空看的话,是容易看出来的。” 贺北轻功不如贺南,但他思索过,这样的阵图在水平视线内,的确可以说是迷惑性相当不错。可是一旦有人能俯瞰全局,则所有的布局全在眼下,毫无作用了。 这一点正是江予月做了调整的地方。 她指着堂屋内的斜蕴石:“那块石头你们现在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无论怎么瞅,石头还是石头。 “唔,好像水多了些?”从铺子里回来的花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江予月笑道:“贺北,上墙头往下看。” 贺北闻言,纵身上了墙头,往下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脚下差点一个趔趄掉下去。 花苑看到他脚步上的错乱,吓得呀一声叫了一下。 看得其他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众人今日被积压的情绪缓释了下来。 “贺北,你看到什么了!”花苑羞恼地对贺北喊道。 贺北眯着眼睛似乎看不分明这边,只听他回答道: “整个院子如同完全换了一般,看似畅通的路,下来后却又行不通。” 第637章 用好便是利刃 第二天一早,花苑一脸无奈的进了江予月的寝宫。 “娘娘,你快去找找贺北吧。贺北又出不来了。” 江予月忍俊不禁-地说道:“他怎么又进去了。” “他死心眼呗。娘娘都跟他们说了,有阵的地方不用去巡逻了,只要在几个方位让人驻守便好,他愣是觉得没人巡视的地方就是缺漏,非得进去。 现在光听到他声音,我们都找了老半天了,都没找到他。” 看着花苑一脸无奈的样子,江予月顿时勾唇一笑。 算了,还是别再逗她。 她起身,赶紧起身,在花苑的伺候下换了衣服。 贺北这个久经沙场的高手也能困着,这倒是让江予月放心了不少,这说明八阵图的确有效。 不但能运用于战场军阵,也能运用在寻常宅院当中,有了这阵,倒是可以节约出一大队护卫力量出来。 这空出来的人手用处可大了,起码能暂缓眼前捉襟见肘的局面。 整个院子的安全系数大大增强。 有了八阵图的遮掩,以后的一些事情做着也方便一些,一些规划也可以提上日程。 贺北在江予月的指挥下,这才带了出来。 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见花苑抽身上前,杏目一瞪,道:“死心眼,就问你服了没有,若是有娘娘,看你如何出来!” 贺北摸了摸脖子,一脸的尴尬。 他思索了一番,突然道:“其实可以破,以力破巧,往一个方向一路打穿过去便行。” 江予月点了点头,这八阵图本身是用于军阵之上,是通过士兵不停变化来绞杀敌人,用在府邸当中,自然是大打折扣,若是用于地宫墓葬,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她叹了口气,能做到这步已经算难得了。 若是他在,这府邸就算门户大开,也不怕任何人前来吧! 她开始想念他的温度,想念他冷峻的容颜。 也不殿下回来,会不会也困在这八阵图里。 若他被困,以他的性子,想来绝不会呼救吧。 想到这里,江予月多了些期待。 已多日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状如何。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想做依附在他身上的菟丝草,可事实上,当她从军妓营中被带入他营帐那时起,她就注定要依附于他。 往事悠悠,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江予月脸上闪过苦涩、失落,最终化作一丝牵挂。 …… 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花苑悄悄戳了一下白芷,小声道:“小姐似乎在想殿下。” 白芷嘘了一声:“别吵着小姐。” 不管别人如何称呼江予月,在白芷跟花苑这里,小姐两个字有着太多的回忆。 贺北等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他突然道:“殿下应该快归来了。” “嗯?”江予月回过神来。 花苑惊讶的问道:“难道殿下有消息送归?可为什么没有传给小姐,而传给了你这个鲁莽的家伙。” 贺北无奈的看了花苑一眼,道:“殿下临行前说了,春末时分,南疆即将进入雨季,届时大雾迷茫,毒瘴横行,这种季节巡视诸城,岂不是自寻死路,以殿下之智,定然会在近日归来。” 江予月点头,贺北的推测也是她的推测,此时此刻,她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安。 此番贺潮风出巡,虽是与李漆匠一同巡视诸城,但李漆匠却在前几日归来,说是将剩下的巡城交予了贺潮风这个参军。 如此一来,李漆匠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一些事情,若他在殿下归来必经之路上设伏…… 以殿下身边的护卫,如何挡得住袭杀? 她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了贺北听,贺北浓眉紧皱。 许久,他才道:“应该不会,李漆匠若真想害了殿下,就算在这城中,他依旧有的是手段,何须费那么劲去设计。” 江予月却是摇头,她蹙眉道:“若明着害死殿下,李漆匠绝对逃脱不了陛下的怒火,可若是借刀杀人了?” 说到借刀杀人几个字,贺北的脸色骤变。 的确,南疆可不是其他地方,这里到处是敌视吴国的蛮民部落。 江予月吐了一口气,最终无奈道:“以殿下的智慧,他一定想到这些,但我还是有些放下心来,毕竟,殿下身边的人太少了。” 贺北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江予月又道:“本宫想了一夜,夏园这人若是用好了,未尝不能成为本宫手中的利刃。” “万万不可,娘娘!”非但是贺北,就连清影清宁二人也同时进谏道。 “此人敌我不明,身手高强,万一他对娘娘起了恶意,那可怎么办?”白芷也在一旁劝说道。 “我相信他不会。”江予月肯定的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夏园在癫狂情况下不断说李漆匠的话,江予月大概率不会再找他。 然而,他成为废人似乎别有隐情。 若他真的对李漆匠有着如此仇恨,那江予月就有信心将他锻造成一柄最锋利的刀,一柄悬在李漆匠头顶上的利刃。 第638章 紧迫 南疆的天气难以琢磨。 头一天还晴朗万里,翌日一早便是阴雨蒙蒙。 贺潮风看着沉沉雾霭,嘱咐亲兵将清毒丸发放下去,这南疆的毒瘴无处不在,一不小心便能中招。 一旁的贺南摩挲着自己的刀,刀寒锋冷,上面隐约可见血色流淌。 “殿下,那老匹夫回去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老匹夫自然指的是李漆匠那个南疆的土皇帝,他手握三十万重兵,固守南疆,不听调也不听宣,也就差扯大旗公然造反罢了。 贺潮风思索了好久,缓缓吐出几个字道:“继续巡视,抢在毒瘴月来临前巡视完所有目标。” “可是……” “贺南,我们没时间了,必须要在漠北与周国发难前平定南疆,否则,我大吴腹背受敌,就算能守住两国联军,只怕也会元气大伤。” 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贺南想说什么,可眼下他只能选择相信她,相信她能在后方抗住一些事儿,与自己里应外合扫除李漆匠这个痼疾。 到目前为止,从传来的消息来看,她做的还可以,在对人心的揣测上,江予月这女人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表面上她是在做成衣的生意,可实则是在掘断李漆匠的根本。 李漆匠的权势在哪? 在他手上掌控的重兵,如果有一天,他的命令下达,下面的兵士开始犹豫时,那他距离败亡就不远了。 故而,无论是她去军营抛头露面许下的重誓,还是她巧妙的借生意之名缝制各地特色的衣物,这些都是奔着军心两个字去的。 一旦让她成功将军心掌控,南疆大地谁说了算?是李漆匠吗? 这也是李漆匠巡视到一半匆匆赶回去的主要原因,若再让江予月这么下去,他的根基就危险了。 这也许是李漆匠这老匹夫第一感觉首尾难顾吧,没有他镇守,贺潮风便可趁机借巡视之名,将各地军镇势力收归手中,别怀疑贺潮风的能力,毕竟,贺潮风占着大义。 在李漆匠没有真的扯旗造反时,起辖下的各路精兵依旧是吴国的,那贺潮风这吴国八皇子的名号,就拥有着先天优势。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也好、她也好,都必须小心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步子一旦大了,就会让李漆匠这老匹夫孤独一掷,到那时,在兵戈之下,再好的谋略都将被无情的摧毁。 温水煮蛙,这是贺潮风跟江予月现在要做的,也是他们正在做的。 可惜,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边,若时间充足,他只要将自己的部署调至南疆,只要两万人,他就有信心与李漆匠扳扳手腕。 这些都是假设,他必须得面对眼前的现实。 到目前为止,江予月做的不错,剩下的,就看他贺潮风的了。 贺潮风吐出一口浊气,他起身在大营中来回踱了一会,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贺南见自家主子的战意升腾,他脸上也露出了兴奋之色,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马踏漠北的那段岁月…… “上马,今日必须要赶到麻古军寨,这个点有精兵五千驻守,守将是京城人士,也是我此行最看重的点。” 这是她在余坤城不顾自身安危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贺潮风顾不上大雨淋漓,传令拔营行军。 …… 下雨了,也不知殿下如今在何处。 江予月坐在梳妆台前,白芷开始收拾寝宫,花苑则侍候着她梳洗。 屋外,雨打蕉叶声声入耳。 白芷摸了摸有些潮润的被子,一脸无奈道:“小姐,这南疆的天也太难受了,都感觉要人也要发霉了。” 江予月笑道:“再忍忍,再熬上些时日便能回京了。” 花苑瞥嘴接过话茬。 “小姐,你也别安慰我们了,我们不傻,看得清眼下的形势。” “多嘴。”白芷瞪了花苑一眼,看向江予月解释道:“小姐,花苑那张臭嘴,你别放心上。” 江予月笑了笑,她起身点了点花苑的头,没好气道:“放心,我将你们带来,一定会将你们完整的带回去。” 说完,她走到寝宫门口,招来清宁。 “清宁,你吩咐下去,让膳房准备写姜茶,给府中守卫分发下去,这南疆的气候看似不寒,实则湿气侵骨,一不小心就能让人病倒,这事可不能疏忽。” 清宁点头,移步去了膳房。 江予月微做思索,又唤来清影,在她耳畔吩咐了一阵后,清影也点头离去。 寝宫内,白芷狠狠的瞪了花苑一眼。 “就你聪明,小姐为了殿下之事寝食难安,眼下,所有压力皆压小姐一肩之上,你……” 说着,白芷气的脸色泛白,一边的花苑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你也就是碰上了小姐这般好主子,若是别的主子,你这嘴早就被抽烂了。” 第639章 难 今日的余坤城,大雨倾盆。 沉沉雾霭之下,兵马嘶吼声响彻了整座城。 贺北骑马挎刀,闻声心中生出一股久违的豪兴。 犹记当年,吹角连营。 马蹄声声弓弦急。 逐北漠,贺兰山缺。 真是怀念那段时日,贺北将腰间的刀抱在怀中。 伸手握向刀把的手微微发颤。 战马打了个响鼻,突然驻足。 贺北缓缓出刀。 在他对面,一阵马蹄声由缓而疾,片刻之后,蹄声如雷,振散了雨幕。 贺北出刀,双脚牢牢夹住马腹,伏低了身子。 “藏头掩面之徒,杀。” 贺北催动战马,一骑无畏。 …… 雨歇,鲜红洒落泞泥。 贺北收刀,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溢出。 他吞咽下喉,仰天长啸。 在他身后,夏园骑驴跟随,那驴毛色枯枯,如同风烛残年。 “刀好、马好,就是人稍微逊了些。” 贺北没有出声,撕下一角衣襟,裹住了大腿上的那道翻卷的伤口。 “咔擦!” 瓦片碎裂声突然响起,心中瞬间惊起,双脚一夹马腹,连人带马倒如箭般窜出。 咄咄咄! 强弓之音响起,若是慢去片刻,贺北定然会被射成刺猬。 夏园没有动,他依旧骑在驴上,抬头看着街道两边的房檐上,一到娇影矫若游龙,随着身形的游走,一道道青芒从她手上飞出。 砰、砰! 重物落地声响彻街道。 夏园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夏先生,娘娘让我来护你进府。” 风停雨歇,清影落地。 “不错的杀人之术。” 夏园眼中第一次露出警色。 “夏先生过奖,雕虫小技不足入夏先生之眼。” 夏先生么?夏园苦涩一笑,他挺直了身子,对清影道:“先生二字愧不敢当,昨日夏某着实失礼,今日此去,定向娘娘请罪。” “请。” …… 江予月亲自站在府邸门口,喜鹊引着护卫守在她身后,如临大敌。 街角,贺北驾马而来,花苑一眼瞧见贺北身上的鲜红,顿时咬住红唇,湿了眼眶。 白芷挥了挥手,早有暗卫向前,将贺北搀下马背。 “娘娘,幸不辱命。” “好,下去好生休养,花苑,你自去照顾贺侍卫。” 这次,花苑并没有任何忸怩,点头离去。 清影从屋脊上落下,随后站在了江予月的身后。 夏园下马,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双膝落地,将头伏低在地。 “夏先生,你这是?”江予月并没有阻止他行礼,而是语气清冷的问道。 “先生二字莫提,今日夏某前来,一是为昨日之事赎罪,二是希望娘娘能收留我这残缺之人。为奴为婢皆可。” 夏园抬头,却不敢直视江予月,而是将视线落在她的脚尖。 他此番话语,让人分不清真假,一边的白芷将视线看向自家主子,却见江予月眼神清澈,挥手道:“夏先生请起,以先生之大才,切莫再言奴婢二字。” “请!” 说完,江予月领着众人进了府邸。 一入府邸,夏园顿时一凛。 这座府邸,他来了无数次,哪怕是漆黑的夜,他也能准确的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可是今日,这府邸给他的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路还是那路,九曲回廊还是那九曲回廊。 夏园突然出声道:“有趣,真是有趣。” 一旁的清宁突然出声道:“夏先生,哪里有趣?” “都有趣,有趣的人,有趣的府邸,有趣的南疆。” 江予月闻得此言,嘴角微微挑起。 “这南疆,风雨一来,雾霭连山遮日,这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楚,如今这云里雾里来了龙凤一对,也不知是地头蛇压了龙凤,还是这龙凤拔了这地头蛇。” 夏园言有所指,众人皆明白他话中之意。 在江予月的带领下,众人进了府邸。 这座府邸是李漆匠精心打造的,内里流水淙淙,竹林郁郁,自有一派静谧。 这老匹夫到有几分眼光,虽为人粗鲁,但享受起来,却丝毫不落文人之下。 凉亭中,早有婢女烧好水,江予月落座后,大方的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轻声道:“夏先生,请坐。” 夏园微微踌躇,最终洒然一笑,坦然坐下。 白芷将准备好的茶叶放入杯,用烧好的开水冲泡。 不一会茶香袅袅而起。 茶色汤亮,让人看着心中便生雅意。 “请。”江予月端起茶,清酌一口。 “好茶。”夏园闻了闻,赞道。 “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夏某谢过娘娘。” 江予月微微一笑,起身道:“夏先生大才,如能得先生相助,这南疆平定指日可待。” 夏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不顾茶汤滚烫,一口饮下。 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来。 “难。” 第640章 追随 “难,却也不难,李漆匠在南疆权势无双,是事实上的土皇帝,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破绽,他刚愎自用,除了自己他不敢深信别人,这便是本宫与殿下的机会。 江予月顿了顿,又道:“他初见我是一介女流,便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眼下了?他却不得不舍弃殿下那边,回余坤城遏制我的棋势,从这点来看,我筹谋的东西是对的。” 江予月眉眼弯弯,看向夏园的眼睛。 “最近听闻娘娘发明了‘茶包’,是想以此来吸引李漆匠的注意吗?”夏园将一个空茶杯推到江予月面前。 “不错,上次制作成衣,李漆匠察觉到了其中用意,所以一定会对我所做的茶包起疑心,本宫要做的便是不停的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分心首尾难顾。”续上茶水,江予月缓缓说道。 “他若是将注意力放本宫这里,那便难兼顾殿下之处,若他将视线放在殿下处,我这里一定会给他额外的惊喜。 夏园闻之,心中暗暗折服,他转念问道:“您认为城北之人都是何人。” “我正想与先生商谈此事,城北之人,皆是我大吴子民,而且是百战老兵,其价值难以估量,若能依附于殿下,必然能发挥其最大价值,这也是本宫不过危险再请先生前来的目的。” 听闻这话,夏园并未气恼,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城北诸人,我的确熟悉,但要打动他们,还要八皇子有足够的诚意。” 江予月立刻回答道:“本宫相信殿下也与我一般,认同那些士兵的价值,他带兵打仗多年,更能了解士兵的辛苦,更何况我曾亲眼见识到他带的军队,说爱兵如子也不为过,否则,殿下如何能以五千轻骑马踏漠北。” 夏园听得她此言,心中微微一动,的确,素闻八皇子战神之名,善罚分明、令行禁止,必定能善待城北众人,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他迅速跪在江予月面前,挺直脊背道:“在下替自己也替他们先谢过八皇子及皇子妃大恩!” 江予月见他如此,心中也很是感慨。 老兵残了,却不能归家,若战死疆场也就罢了,偏偏是病死在他乡……,李漆匠此心可诛! 夏园看了江予月一眼,许久才道:“娘娘,属下还有一事要说。” “夏先生但说无妨。” “你可知今日招揽于我,会让八皇子跟大帅彻底对上,且再无转圜余地。” 江予月沉默了片刻,最终秀首清点,她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夏先生跟随大帅多年,所知隐秘必然颇多,先不说这点,就是以夏先生在城北的声望,这大帅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娘娘大才,属下想知,若真到撕破脸那天,娘娘可否会将夏某这个废人交出去?” 江予月深深的盯了夏园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消瘦的身子在这刻却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这南疆是我大吴的南疆,不是他李漆匠的南疆。” 夏园被震慑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中绽放出莫名神色。 “夏某愿为娘娘效死。” 江予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为自己效死,却不是为殿下,更不是为大吴,这夏园,对大吴的怨气还是化解不了。 闲聊了一番后,夏园突然道:“再过不久,便是端午佳节,李漆匠每年都会在这日犒赏三军,这日就是我们的机会。”夏园提议道。 “好,本宫定会好好准备,给李漆匠一个大礼。” “那城北的事便拜托先生,城北苦大帅久矣,若先生能陈说其中利害,想来应能将城北整合成一股力量!” “在下必不辱命。”夏园凝望着江予月,以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只是曾经! 意气风发带给自己的是一个男人最大的伤。 李漆匠这个老贼…… 这老贼若不伏法,天理何在。 若这个女人若可以使自己心愿得偿,那他又何惜此身,定当追随她麾下出谋划策乃至上阵杀人。 两人谈论许久,天已近黄昏,夏园离去后。 江予月唤来身边的几个丫鬟交代一番。 “娘娘,我看您这么自信满满,这次也一定可以成事。”花苑讨喜的说。 江予月敲了敲花苑的头:“傻丫头,我又不是神,哪有什么成竹在胸,不过是相信王爷,也相信咱们这些人的本事,若是这些人没本事,我又何须浪费口舌呢。” 门外折返回来的夏园听到她说“咱们这些人”,心中也有些欣慰,看来她是真的认可他们城北这些人,并不是虚以委蛇。他下定了决心,坚定的向外走去。 用过晚膳,倚在美人榻上定定的望着窗外残勾血月,这南疆的天时真难捉摸,白天大雨迷茫,晚上残月高悬,不过,这情况也没持续多久,便被潮湿的乌云遮去,透出朦胧的幽光。 与此同时,麻古军寨。 贺潮风的人马一路上大雨瓢泼,到了麻古军寨雨也渐渐停了。 守将早就得到了消息,大开营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稍作休整后,贺潮风推开吊脚楼的推窗,凝望着天际,这满天乌云就如同他如今在南疆的的形势。 “咚咚咚!” “进。”贺南推门而入,将一个小竹筒递到贺潮风的手里,这是娘娘传来的信息。 贺潮风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里面有一张纸条:“端午将至,万望君保重,诸事安稳,勿念。” 贺潮风一下子笑出了声,这个女人,连过节也不让李漆匠安稳,看来自己也要加快脚步,才不辜负这一片冰心。 “主子,娘娘说了什么让您如此开心?”贺南不解道。 “没什么,不过是月色怡人罢了。”贺潮风将窗户关上,走到桌前坐下。 贺南望着天上的乌云,心中奇怪。 “麻古军寨中如何?”贺潮风问道。 “已初步接触,对方有些不敢相信殿下,看情况还在踌躇中。” “既如此,他是哪家子弟?若他举棋不定,那咱们就帮他一把。” 贺潮风脸色微冷,若在平时,自己可能会用写手段去争取他,可眼下,他最缺的便是时间。 第641章 诛心之计 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回了大营,杨刚并没有太多惊讶,随意道:“找个由头,将尸体拉出去埋了。” 亲卫领命而去,杨刚皱眉。 大帅还没回来,如何处置夏园他不敢擅自做主,昨日安排的刺杀,一来是为了警告夏园,二来也是试探试探八皇子府留在余坤城的力量。 如果连这招都接不下来的话,杨刚不介意将江予月身边的人都给清除掉。 一边的幕僚皱眉,出声对杨刚道:“将军,大帅回来会不会因成衣铺子之事而责罚将军。” 杨刚不屑的笑道:“就这?你也太少看我杨刚在大帅眼中的分量了。” “可正是那些衣服是很多人军心动摇啊?” “那只是她误打误撞。”杨刚摸了摸鼻尖,他宁愿相信她是误打误撞,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女人故意为之,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而已,还真能撼动大帅在这南疆十几年的威信。 杨刚是个骄傲的人,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在江予月手上吃了个瘪。 “你去!告诉那个狗屁皇子妃,夏园可是个好裁缝,扎了手可别哭。” “将军,还有一事,就是她们最近大力售卖一种叫‘茶包’的东西。”幕僚继续说道。 “甭管这有的没的。”他转念一想,上次那些衣服自己也没有留意,这次不能放任下去,于是就说:“你去和那个黄毛丫头说,南疆军器紧张,将她的‘茶包’还有原料收购,让她安心做自己的衣服去!” “还有最近先不用管那个八皇子,端午要到了,让冯大娘好好准备。” 幕僚领命而出,先去了博楼告知了冯大娘。 杨刚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他决定去八皇子的成衣铺看看。 到了成衣铺后,杨刚一眼就看见了在制版裁衣的夏园,见他并没有被江予月特殊待遇,心下稍安,入内见了江予月,与江予月随意打了个招呼,说道夏园时,他还刻意提高了声音。 江予月笑而不语,谈到茶包买卖时也痛快的答应了,如今端午节不到一月,还有很多需要准备,这个为了转移杨刚注意力的幌子也是时候搁下了。 送走杨刚后,江予月暗自沉思,一月之内,变动很多,希望贺潮风那边也能一切顺利。 夏园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刚要开口,江予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先生不必忧心,用人不疑,既然我选择相信你,就不会再游移不定,胡乱揣测。” 贺北侍候在门外,见江予月如此果断,觉得江予月的气度和贺潮风愈发相像,真是天生一对。 “多谢娘娘信任在下。”夏园一拱手接着说道:“我昨日回城北之后,与城北众人接触,他们知道您的想法,很是感激,也愿意效忠娘娘,只是,需要一份信物。” 江予月闻言也是恍然大悟,夏园组织城北众人,空口白话,始终叫人难以信服,这个信物要有一定的分量,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疑惑。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龙纹重环玉佩,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说道:“这枚玉佩乃是御赐之物,可以代表八皇子,想必是够分量的。”江予月想起当初得到这枚玉佩时的情景,心中泛起一丝柔情。 她将玉佩轻轻递到夏园手中,随后夏园退了出去。 花苑拿着五彩丝线进来,放在了江予月面前的桌子上。 “娘娘,您要五色丝线,是不是要给八皇子制作长命缕。” “嗯。”江予月被猜中了心思,脸微微泛红,在她还小时,母妃每逢端午佳期,她都会给自己佩戴长命缕,如今,贺潮风是她最牵挂的人,送他这个也是想取个好意头。 “南疆将士,许久不归家,这些节庆之物应该更能唤起离乡别情。”怪不得杨刚等人临近端午,却不叫准备节庆之物,想必到了端午时,军中也只是欢饮达旦,博楼终日不歇。 端午节,经过无数年的演变,已成了家人团聚的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只有身在异乡的人最能体验。 借这节日唤起士兵的思乡之情,这才是江予月心中所设下的诛心之计。 只要士兵生了心思,届时,殿下登高一呼,占据天时人和两条的他,再来对付占据地利的李漆匠,胜算起码能对半开。 要将端午节办成家乡的味道,这粽子是必不可少的。 南疆地处西南,湖泊不少,赛龙舟也是一件乐事。 接下来,得好好筹谋一番,给南疆一个难忘的节日。 希望一切能顺利。 江予月看了看天际,心中生出一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感慨来。 第642章 压得太久,已忘记如何抵抗 江予月将手中的丝线放下,许久没有编织,她觉得自己做的哪哪都不满意。 “这已经是巧夺天工了,娘娘,您不满意是您要求太高了。”花苑想到自己绣得四不像的香包,深深被伤害到了。 白芷这时进了大堂,笑着说:“娘娘,那个孙大人带着周大人来您这儿讨茶喝了。” 江予月与花苑相视一笑,白芷近来越发沉稳,官腔比她还重,孙大人、周大人都叫出来了。 “那就将两位大人进来吧。”江予月整整衣衫。 三人坐定,江予月将茶倒在两人面前的杯中。 “老孙,今日你带老周来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江予月笑着说。 自从上次老孙将城北众人之事告知她后,她就知道,军需所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李漆匠在南疆的权势无双,但这并不代表他能一手遮天,只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蛰伏了起来而已。 就像老孙跟老周,他们服从着李漆匠的军令,这是一个军人的职责,但为了袍泽的利益,他们与八皇子府就有了合作的前提。 “娘娘果然快人快语,其实我们哥俩也是听闻端午节您要给我们这些当兵的谋福利,我们就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孙呵呵笑着,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就饮,八皇子府的茶,在这南疆可是少有的好茶。 老孙与老周寻了个由头过来,就是看能不能帮衬一二,江予月的一些做法,让这两个老兵对他有了一定的认可。 要知道这些老兵在军队里十几年,都要成精了,能顶着压力认可一个女娃娃,这的确是件不那么容易的事。 潜意识中,他们认为江予月会给这南疆带来改变,不说别的,就为她舍弃身份,在军中抛头露面并许下重誓。 江予月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位来的正好,端午佳节,各色咸甜粽子必不可少,各地风俗不同,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同,如香包、五色线、长命缕不一而足,有些东西,本宫一时半会都束手无策。” “简单,有钱好办事。”老周龇着黄牙一笑,怎么看都像个奸商。 老孙白了白了周官儿一眼,无奈的摇头。 这个老周,收钱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不论是租借店铺还是制作牌匾,江予月早清楚他的为人,所以也并不气恼。 “既如此,那就有劳两位了。” “老周我还有句话要说,佳节当日,人员必会杂乱,还请娘娘保护好自身,身边不要离人,最好有高手随侍身旁。” 周官儿平静的提醒,却如一个炸弹炸响在江予月的心底,端午节当日,李漆匠应该也赶回来了城中。 届时,他一定不会放任她安然的在余坤城内举办这次活动,所以,在替贺潮风争取时间同时,自身的安危是十分必要的。 要知道,自己与贺潮风之间已经是密不可分,一人受挫,两个人都会受到影响。 江予月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多谢两位的提醒,本宫必会护得自己周全,本宫这还有个事,端午佳节,岂能无龙舟盛会,这场地设在何处,还需要两位帮忙一二。” 老周跟老孙就是活着的余坤城地图,他们两一同将余坤城内外的湖泊河流都细说一遍,又从中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供江予月参考,最终选定了在八皇子别府南面的喀思湖。 喀思湖距离八皇子别府和军需司都很近,人流众多,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还能想办法及时补救,而且,喀思湖河道不深水流平稳,出事故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龙舟塞一应所需,周官儿应承了下来,只要银子到账,军需司有都会替她处理。 周官儿走前看到针线盒里的五色丝线,感叹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以前听闻八皇子妃从身份低贱的军妓一路爬上正妃之位是走狗屎运,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江予月的确有着一些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气魄。 李漆匠已经将这些兵士压得太久了,有的人已经不懂的如何去反抗了,趁这次机会,不仅可以唤起他们的思乡之情,也能让他们想想,他们是有家庭的人,而不是李漆匠圈养的一群羊。 送走两位大人后,江予月看着天上难得一见的艳阳,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 接下来就是人员部署了,希望夏园能够尽快将城北众人整合起来,届时用来做一支奇兵,预防不测。 花苑已经是来仪成衣铺的掌柜,可以掌管一些香包,丝线之类的任务,而且也是时候锻炼她一下了。 吃食是最容易出乱的,白芷细心周到,交给她一定没错。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贺潮风,思索着他是否会忙的脚不沾地,也不成眠。 不过她相信,贺潮风一定能平定南疆,带着他应有的骄傲,登上他想要的那个位子。 近日来,她想起贺潮风的时候越来越多,心中有些隐忧,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第643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咚。” 贺潮风轻轻将茶杯放到旁边的桌上,声音不大,听在王滨的耳中却异常清晰。 贺潮风与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双眼对视,却并不说话。 此时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滨被贺潮风盯得心里发虚,耐心也被这盏茶消磨的一干二净。 于是想了托词:“参军大人,军寨中还有很多军务等着末将前去处理,比不得您此时清闲,要是没啥要事,末将就先走了。” 若来的是二皇子,王滨双手奉上手中兵权,可来的是贺潮风,想要他手中的兵权,可能吗? 清河王获罪,和他以及他的正妃江予月都脱不了关系,他就不信那个什么来仪花楼的,真是清河王烧的,一定是他们的污蔑。 “我知道你的底细!”贺潮风缓缓说道。 王滨心中一惊,他脸色未变。 八皇子既然知道自己与清河郡王有些渊源,难不成还打算招揽自己? 这未免太不自知了些。 “我没有其他目的,而是想送你一条青云路。”贺潮风睨了他一眼,突然说道。 送我一条青云路,你贺潮风如今被发配南疆,就差被一撸到底了,还送我一条青云路,想空手套白狼,贺潮风真以为他自个脸大。 贺潮风知道王滨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道。 “你与清河王同属一族,在别人眼中,你是借了这同宗之助方有今日之位,在本宫看来,却并非如此,清河王非但没给你任何助力,反而让你则只能远走边陲赴任。” “你空有一腔报国之志,无力施展,本以为来到南疆会混出个人五人六来,却不曾想,又有李漆匠压在上头,王滨,你甘心吗?” “……”王滨默然无语,眼中有些落寞,他在南疆也呆了将近十年,李漆匠近五年来愈发猖狂。 军费都是紧着他的亲兵,麻古军寨每年派人上门去要都推三阻四,见王滨脸上露出了几分落寞,贺潮风知道自己的说辞奏效了。 “你又能给我什么青云路,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参军,凭什么?”王滨有些心动,但他却不傻。 这年头,傻的早就死在了疆场,唯有不傻又不怕死的,才能再军中混出一条路来。 “就凭我是吴国的八皇子,马踏漠北的贺潮风!”贺潮风斜睨王滨一眼,气势凛然。 “我不是与你讨价还价的市井村妇,乃是为国、为君平定过漠北的将帅,归顺我,你和你的将士才能摆脱眼下处处制肘的局面!” 王滨冷笑,如今的贺潮风,能拿的出手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条,但单凭这一条,还不够。 他虽身处南疆,但朝堂的变化他也略知一些,贺潮风明面是是贬谪南疆,实则目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知道贺潮风此行的目的,王滨就更不能轻易落棋。 李漆匠那老匹夫可不是什么善茬,贺潮风虽然厉害,但这强龙难压地头蛇,谁胜谁负,一切难料。 一旦贺潮风输了,追随他的自然落不下什么好,小命搭上那还算是小事,以李漆匠的为人,只怕连在南疆的家也要被他屠个干净。 王滨是个明白人,李漆匠他惹不起,贺潮风他一样惹不起。他眼咕噜一转。 说道:“殿下,我效忠的是吴国,是当今圣上,若对吴国有有害的,末将定然不会为之!” 贺潮风心中冷笑,这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李漆匠积威日久,若这王滨上来就依附自己,自己反而要多思考思考。 “王将军此话本宫也算是明白了,没关系,本宫还有时间,我相信王将军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王滨突然出声道:“殿下,我有两件事情求殿下应允。” 贺潮风眉头轻蹙。 “但讲无妨。” “第一,末将是名武痴,听闻殿下乃高手中的高手,末将手痒,想请殿下在军中校场切磋一番。” 此话一出,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准。” 听得贺潮风回复后,王滨接着又道:“第二,我想知道清河王府之事。”说道清河王府四个字时,王滨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贺潮风眼底多了几分欣赏,这王滨的确是个人才,这两个要求,无论那一条都不过分。 第一条,表面上是王滨想与自己自己切磋,实则是在卖好于他,他不能轻易落子追随于谁,但也不愿就此彻底得罪贺潮风,因此,他借故让贺潮风在校场扬威。 这对贺潮风日后收拢军心助益颇大,贺潮风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第二条,也许是兔死狐悲,清河王府的落幕,他这个与清河王府同宗之人,自然心中有所思,想了解情况也是正常。 “本宫都应下了!” 贺潮风顿了顿,继将清河王之事娓娓道出。 许久,王滨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告知内情。” 也算是了去了一桩心事,从贺潮风的复述来看,这清河王的确是罪有应得,可怜王氏宗族,还未真正在大吴崛起就已经落寞,哎! 王滨叹息一声,他对江予月的印象生出了几分改观,便不再纠缠,将心思转到了比武上面。 “择日不如撞日,殿下,比试就定在今日如何?” 贺潮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第644章 放手去做 晌午用过饭后,王滨和贺潮风各占据教场的一边。 王滨将为当值的将士集合在校场,他换下盔甲,穿上了一身短打武服。 贺潮风随手褪去披风,披着甲胄上了台去。 晌午的太阳照在两个体格都十分完美的男人身上,也激起了麻古军寨中每个将士心中的热血。 由于是友谊切磋,两方都没有使用兵器,没有时间限制,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打败,胜者也没有奖赏,收获的只有这些将士的崇敬之心。 “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结束后,两边的男人同时出拳,这种拳拳到肉的较量在军中最为吃香。 王滨与贺潮风对上拳后,对这个男人又多了一层敬畏,自己臂力远超常人,自诩无人超越。 但贺潮风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进退有据,看起来游刃有余,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本来还以为要给他放点水,这下不丢人都不错了。 王滨神情愈发认真起来。 此时的贺潮风心中也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在漠北军中,自己已经是鲜有敌手,没想到这边陲中的一个小小军镇,就卧虎藏龙,要赢这个王滨,还真要下一番功夫。 认真起来的贺潮风没有再留手,接下来的时间,在贺潮风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下,王滨落败。 “真是痛快,多谢参军手下留情。”王滨扶着胳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我也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贺潮风也摸了摸自己酸疼的手臂。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寨中众将士也在高升呼喊,只是从“将军”变成了“殿下”。 贺潮风的身影映照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异常高大,光芒四射。 此行,虽没达成明显的目的,但从王滨这人来看,收服他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弥漫在天际的乌云终于被撕开了一处口子,贺潮风的心稍稍的轻快了几分。 …… 自从周官儿和老孙承担了端午节的一应所需之后,江予月也开始筹备端午节的活动事宜。 人员的分配也有了眉目,只是城北众人的分配迟迟不能到位,这不禁让江予月心中有些着急。 江予月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急躁,脸上还长了颗痘痘,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正要出去巡视一下端午节准备的怎么样,趁机放松一下心情。 这是花苑俏皮的说道:“娘娘一定是太累了,您要多多保重身体,端午节庆还有很多需要准备,您要是失了冷静,我们都没了主心骨儿啊。”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保重,到时候给你和贺北主持婚礼!”江予月打岔道。 “娘娘!我这就去做香包。”花苑捂着脸落荒而逃。 贺北走进门来,回头望了望花苑出去的方向,很快回过神来,向江予月行礼。 “娘娘,主子那边来消息了,说还算顺利。” “他还有什么别的话吗?”江予月握紧了自己刚刚编织好的长命缕。 贺北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递给江予月后,就悄悄的出去了。 江予月从中取出纸条,上面写着:保重身体,放手去做。 这个人总是这样,话少的可怜,不过也就是这样才使得自己如此心安。 “娘娘,夏先生来了。”侯在房外的白芷提醒了一句。 原来他刚才想的入神,连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请进。”江予月连忙请进。 夏园一进门就单膝跪在江予月面前,将玉佩双手捧到江予月面前,“幸不辱命,娘娘交代的事都已办妥。” 面前跪着的人没说是什么事,但江予月知道是城北众人收编之事。 “先生不必多礼,请你将详细的说一下城北的情况。”江予月将玉佩拿回手上,轻轻的抚摸着。 两人落座,夏园将可用的人数,各自有何擅长,合适做什么事情都一一细说,连江予月也不得不感叹,李漆匠舍了夏园真的是一大损失。 话毕,江予月觉得自己心中的郁结,就像堂前的一阵清风那样,都尽数散去。 心绪恢复平和后,江予月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她微做思索,决定按之前的计划去巡视一下端午节活动的准备情况。 第一站,来仪成衣铺。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要再绣的结实一点。” 江予月一进工房就见到花苑正在指导一个女工绣五毒香囊,指点的头头是道。 花苑眼尖,刚撇到一点影子就迅速走到她面前行礼。 江予月让她介绍一下现在准备的情况,她就一样一样如数家珍。 “这个是五毒香包!” “这个艾草香囊!” “这个是五彩丝!” …… “还有这个,是赛龙舟的赛服!”花苑骄傲的说道。 江予月摸了摸衣衫料子,又看了看样式图案,满意地点点头。 花苑这个丫头虽然跳脱,但懂得未雨绸缪,自己还没想龙舟赛服的事,她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好的洞察力,好生调教一番,未来做生意一定也是一把好手。 巡视了一番后,江予月又去白芷制作吃食的地方看了看。 白芷比花苑内敛,介绍各类制作粽子的制作流程以及各色原材料。 检查了原材料,还有各式各样的成品,如甜的豆沙粽,咸的肉粽,碱水粽等。 诸事皆有条不紊的发展,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第645章 又见天机 残阳如血,照不亮隐藏在黑暗下的隐秘,只能给它镀上一层不详的红光。 手持烟斗,斜倚在博楼二楼窗口的冯大娘透过自己吞吐出的烟雾与江予月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瞬,两人就各自撇开眼去。 这个云氏的小丫头总是能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这么竭尽心力的帮吴国,帮那个贺潮风,要是知道他们就是屠戮云氏满门的刽子手,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呢? 真是让人期待。可惜,还没到时候。 她如此想到。 意兴阑珊之下,懒懒的躺回了床上,没有一点为端午节准备的样子。 赌徒的吆喝声远远的传来,一切如常,没有一丝异样。 江予月就在这些嘈杂声中与冯大娘对视了一瞬,很奇怪,这个女人对着她露出了一种“欲求不得”的眼神。 应该是错觉吧,不然很难解释一个敌对阵营的人为何会露出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不考虑立场,自己对这个冯大娘还是十分好奇的。不光是对冯大娘本身的好奇,也是她故意流露出的对云氏的熟悉。 是的,“故意”。 冯大娘想要引导自己追寻云氏一族的真相,却没有直接告知。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又与陈宇德有什么关系,千丝万缕,乱成一团,让人全无头绪。 “娘娘!娘娘!”白芷在江予月面前晃了晃手。 “没事,想事出了神。”江予月抬手压下了白芷晃动的手。 “这个冯大娘真是怪异的很!”花苑小声说道。 “此话怎讲?”江予月也想听听花苑的小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她身上好像有魔力似的,娘娘见了都发起呆来,而且,她来余坤城时间也不是很长,这里的人却这么怕她,不是有魔力是什么?” 江予月仔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她忽略一个问题,冯大娘也是这几年才在李漆匠手下管理博楼,为何李漆匠会对冯大娘这么倚重? 那之前,她从哪里来? 一时没有答案,但时间会把真相展露,所以她不急。 第二日,江予月一如往常前往来仪成衣铺坐镇,见到夏园已经在铺中打理起了制衣事宜。 城北众人的分配已经布置下去,夏园也就回成衣铺继续做起了裁缝。 他在制衣时有自己的一套流程,看起来行云流水,手上也是有条不紊,待人接物也不像初见她的那两次急躁狂乱,可以说是一丝错处也没有。 花苑虽是掌柜,也还不如夏园这般得心应手。 江予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一面才是夏园的真实一面,似乎,这余坤城与自己有接触的人都是写有故事的人。 越想越觉得疑惑,江予月决定向夏园了解一下情况。 “先生请坐。”江予月以手示意,两人分占圆桌的两端。 “娘娘,您找夏某是有什么要问的吗?”夏园拱手道。 此刻的夏园彬彬有礼,丝毫不减当日的疯狂,若抛开他天阉的缺陷,他简直就是一名从画本中走出来的书生。 江予月将一杯茶推到夏园面前,示意他不必拘礼。 “我叫先生来,并不是想揭你的伤疤,而是有些困惑想要请你解答。” “娘娘请问,夏某必定知无不言。”夏园拿起杯子轻轻沾了一下唇,好像并不介意将自己过去展露在江予月面前。 “我听老孙说,两年之前,你一直是李漆匠的管事,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被降罪,李遂娘才接替了你的位置,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江予月见夏园欲言又止,说:“若是先生不想讲,我也不会逼你,还请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夏某并非不想说,而是考虑要如何才能将这件事讲明白。” “娘娘可知道天机谷这个地方?”夏园用手轻轻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天机二字。 “天机谷?”江予月轻轻念了一声,好像在那里听过或是看过。 对了,天机老人! 难怪听着耳熟,对于天机老人,江予月可没抱什么好感,自己所有的事或多或少都有着天机老人在背后参与。 “江湖传说天机谷神秘莫测,不染俗世,但在我看来却不是如此。”夏园说出了自己对天机谷的看法。 “太子未薨逝前,李漆匠还接受朝廷下发的贡品,不是自己享用,而是折算成军费,此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直到两年前……” 夏园顿了顿,继续道:“我无意中发现,大帅竟然将一些军费挪用至一些与天机谷相关的事上,因此我便留了心,后来,我才发现大帅与天机谷的人交往甚密。” 说到这里,夏园摇了摇头,也真是因为这事,他才失了李漆匠的信任,若不是他功夫不错,只怕早就成了白骨一堆。 奇怪的是,李漆匠并没有一心想杀他掩埋真像,这点,如今在夏园心中依旧是一个未曾解开的结。 若李漆匠铁了心要杀他,就算他功夫再好也难逃一死。 此事,从头到尾都如迷雾一般,夏园看不懂也摸不透。 这天机老人倒地在谋算什么? 江予月听完夏园所说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一直以来,她都小心警惕着天机老人,想不到道了南疆还能听到这四个字。 “那冯大娘此人如何?”江予月想起了那个跟谜一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确手段非常,绝非常人,我没有与她共事过。不过,她的处事风格与天机谷却有几分相似。”夏园分析道。 又是天机谷。 江予月实在没什么头绪,线索实在太少了,胡乱猜测只会扰乱思绪,不如先放一放。 “多谢你的告知,你先去忙吧。”江予月用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没想到这次南疆之行会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这件事不是她现在能解决的,贺潮风那边事忙,还是等两人见面时再细细说给他听吧。 夏园看江予月一副头痛的样子,也没有打扰,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予月的脸色好像越来越苍白了。 第646章 是敌是友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花苑慌忙跑了进来。 江予月还没来的及说一句话,外面又传来了白芷的声音。 “娘娘,白芷有事禀告。”说了一声后也急匆匆的进了屋。 见两人都急匆匆的,江予月一头雾水,刚要开口,就见老孙走了进来。 老孙是客,所以江予月赶紧先让花苑沏了壶茶。 老孙却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费劲儿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军需司要奉命去修缮博楼。”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好人接替我们继续管理龙舟盛会的一切事宜,龙舟盛会肯定会如期举行。” 说完,挥挥衣袖,抖了抖不存在的尘土,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既然有了老孙的承诺,那江予月就选择相信他,看上次冯大娘见老孙灰溜溜的样子,应该不会为难他。 本来她还在疑惑,她们都准备了这么久,对方为何还没有动静,原来是想要临阵挖角,使她们手忙脚乱。 不过真是没想到,老孙竟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竟然为了一句话亲自跑了一趟。 对了,花苑与白芷好像也有话要说。 江予月看向她们两个,用眼神示意她们可以说了。 花苑先回道:“就是那个副统领杨刚,要咱们来仪成衣铺赶制一批“寻常”鞋袜,说要在端午佳节分发给将士!” “这不是欺负人嘛,赶制香囊香包时间也就刚刚够,再赶制鞋袜时间怎么够呢。”花苑气愤的说道。 江予月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先做鞋袜吧。” 香囊香包之物对这些男人来说也只是装饰之物,可能都没人买,本来就是用来装饰龙舟盛会的,不必太多,只要放在显眼之处,作用是一样的。 “这些鞋袜做好了也是一样的,亲友之间互赠鞋袜是再合适不过的,比香囊香包也更为家常,不过就是要家常才好,所以你们还要多费些心思。”江予月迅速想到了做鞋袜的好处。 恐怕杨刚是觉得鞋袜这等寻常之物没有什么可废心思的地方,才会强调“寻常”二字。 花苑听了吩咐之后待在一旁,想听听白芷那边出了什么事。 “啪!啪!” 只见白芷拍了两下巴掌,一个女人被带了上来。据白芷说这个女人是在原材料里下毒而被当场抓获的。 “唉?莫玛,怎么是你?”花苑向这名女子问道。 花苑对这个勤劳的女人有着不错的印象,她是江予月初到余坤城买下的八个侍女之一,当初因为没有织出布,所以格外勤快。 她是南疆的边陲一座小山村里的人,未经战事。 是受夫家暴力,无法生育子女,而被夫家恶意卖出。 花苑不敢相信一个为了留在娘娘身边如此勤奋的女人会干出下毒这种事。 “娘娘,我没有我没有啊,我只是将神水洒在原材料里,并没有下毒啊。” “这就是毒药,你还死不认账?”贺北把被毒腐蚀成黑色的银针怼到莫玛眼前。 莫玛却摇头晃脑的说着自己是被冤枉的,好几次差点都撞到了针上。 江予月白芷对视一眼,这个女人不会连银针试毒都不知道吧! “白芷,你来说说这事儿有何可疑之处。”江予月想听听白芷的意见。 白芷思索了片刻说道:“莫玛下毒应该是受人指使,或是遭人蒙骗。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为了脱罪而故意扰乱人的视线。”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像莫玛这样明目张胆的下毒。 江予月也是这么想的,她眼底带着赞赏的望了白芷一眼。 经过一番审问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玛因为织布不在行就格外勤奋,在八皇子别府各处都有她勤奋的身影。 这次端午节去制作吃食,也是她自告奋勇要去的。 因为这份积极,所以在她被抓到下毒时,大家都觉得她就是处心积虑想要下毒的人。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这瓶神水是同为江予月买入府中的八个丫鬟之一,阿罗给她的。 阿罗说这瓶神水喝了能让人身心舒畅,加在食物中能让食物更加美味,还给莫玛喝过一口表示没有问题。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江予月仔细端详着那个盛着神水的瓶子,看到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凸起,就吩咐道:“将阿罗叫来,我有话问她。” 这个瓶子她在书上见到过,与宫中一些下毒的机巧酒壶一样,是有机关的,只是更加精巧而已。 阿罗带到,江予月什么都还没问,她就什么都招了。 她的妹妹和她根本没有失散,而是被杨刚送到了别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听话。 杨刚传话说只要将药放入端午节要用的食材中,就让她与妹妹见上一面。 因此,她妥协了。 江予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怪不得当初自己说要帮她寻找妹妹的时候,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只是,她妹妹真的还活着吗。 “娘娘,既然她已经承认毒是她下的,那要不要……”贺北提议道。 “娘娘,那个军爷给我的不是毒药,只是寻常的泻药而已,我还罪不至死吧?”阿罗听到贺北说了很多没听过的酷刑,申辩道。 江予月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了,原来如此,她就说有什么地方奇怪,原来是毒。 杨刚再怎么想阻止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利益。 毒死兵士只会让人心更加涣散,所以他给阿罗的应该是泻药,只要让那些将士觉得她们的东西不干净,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砰!”本来站着的阿罗倒了下去。 她中毒了,而且是瓶中的毒药,经过诊治,无力回天。 江予月只能让人将她带下去葬了,一个弱女子,搅合在这种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莫玛本来没有她什么事,这次中招只能怪她倒霉。 江予月给了她一笔钱,有给她安排了一处做工的地方,没有将她留在身边。 这次的下毒事件始终是江予月心中的一颗刺。 这余坤城应该还有第三股势力。 是敌?还是友? 第647章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娘娘,成了!”贺北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手,还有些不敢置信。 “有人发现吗?”江予月扬了扬手中的信。 “放心,此事暗部做的很漂亮。”贺北回答道。 江予月点了点头。 “李漆匠本来今日就会回到余坤城,但半路却出了些变数。” “是的,按他正常的行军速度,今日应能回到余坤城,娘娘,这老匹夫火急火燎的回来,怕针对的是你啊。” 贺北眉头紧皱,在南疆这地,被李漆匠盯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贺北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必须得设法保障娘娘的安全,若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都不用殿下来摘自己的人头,自己就得给自己一刀。 江予月笑道:“贺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养精蓄锐放手一搏。” 贺北被自家女主子的豪气感染,顿时大笑一声道:“娘娘说的对,娘娘放心,只要贺北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娘娘。” 看着一脸认真的贺北,江予月对他重重的点头,随后,她摊开了手中的书信,这应该是李漆匠的亲笔书信,因为这字迹实在不敢恭维。 为了这封书信,暗部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这李漆匠写的字和密文也差不多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就无法想象,李漆匠竟真是个识字不多的文盲,之前,她虽听贺潮风也说过,但耳听为虚,远远不如眼见来的真实。 江予月拼拼凑凑的从字与图中分析出了他信中的内容。 信的大致意思是:途中遇到了刺杀,他要把这个王八羔子给揪出来,在他没回来这段日子中,让杨刚盯紧了自己,盯紧了自己搞的端午节。 江予月看完这信后,顿时沉默在原地,她秀眉微蹙,她一直觉得余坤城中有第三股势力,但这股藏的够深,一度让她觉得是自己在捕风捉影。 没想到今日却无意中得到了证实,有人去刺杀李漆匠,这个消息中传递出了不同的信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江予月白皙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李漆匠被刺杀之事,等于是间接帮了她一把。 思索一番之后,她决定了下来,不能放任杨刚给自己找麻烦,与其被动受着,还不如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是进宫。 要给杨刚找点事情做,至少在李漆匠回来之前,让他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才行。 她看了看李漆匠的字迹,决定挺而走险,伪造李漆匠的信件。 因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暗号之类的特殊通信方式,她翻来覆去看了这张纸几遍。 随后叫人找来一样的信纸,根据字迹认定用的毛笔,墨水,每一步骤都力求完美,最后由她亲自摹写李漆匠的书信。 信的内容并没有改动多少,只是将找麻烦的部分去掉,着重强调他要听从冯大娘的调遣,端午节当日他更是要出城五里相迎,待他回去亲自收拾江予月。 信写成之后,江予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拿着信纸仔细看了几遍,最终发现纸张有汗湿的情况。 南疆湿热,行军之人大多体热,在信件上会留下汗迹却很少,想来这应该是李漆匠独有的习惯。 虽然不太肯定,但江予月依旧让人仿着原信留下了汗迹。 贺北找来一个和斥候身形差不多的手下,将他易容成那个人的样子。 江予月在这个时候也没闲着,她将这件事成与不成的可能性又分析了一边,思考解决的各种办法。 …… 晚霞透过斜开的窗户,照进了杨刚的书房。 端午节将近,大帅本该在今日回到余坤城,却不知为何,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见踪影,也没见传令兵来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杨刚顿时心绪不宁,在书房来回踱步。 从表面上来看,大帅在南疆的权势依旧,但杨刚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变化,尤其是那八皇子妃搞出来成衣铺后…… 这真是说不出的憋屈,杨刚有种力不知道往哪里使的感觉,按照他的禀性,只要有危险的苗头浮现,就必须掐灭。 可这江予月搞的成衣店明面上并未动大帅任何利益,该缴纳的银两一分不少,间接的给大帅乃至南疆大营带来了额外的收入。 杨刚叹了口气,他似乎明白软刀子杀人无形这句话了,江予月这个女人实在是难缠。 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书桌上。 大帅不在,他本该是余坤城的最高决策人物,按他的想法,无论八皇子府申请什么,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 岂料那个冯大娘擅作主张应了下来,而自己又不得不听她的,这让杨刚如何不憋屈! 如今,他只能暗中给江予月使了些绊子。 想到此处,杨刚紧紧锁上了眉头,大帅回来就好了,以大帅的个性,江予月,呵呵! 对了,到时候必须要在大帅面前给冯大娘狠狠地上上眼药,让大帅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最该器重的手下,而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娘儿们。 正想着,一个小兵拿着信笺跑了进来。 “大、大帅遇刺,不过没有大碍,要晚些时日才能回城。”小兵哆哆嗦嗦的说完将一封密信交给杨刚。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杨刚听了这个小兵的回报,揪着他的衣领咆哮,唾沫星子喷了这个小兵一脸,吼完后,将已经瘫软的小兵扔在地上。 杨刚才稍稍放松的心情又阴云密布起来,大帅竟然在自己地盘遇刺,虽然没事,但这要是传出去,对大帅的名声可是不好,这南疆多少年没有人敢站起来挑战大帅,如今却有了! 小兵好像被杨刚喷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暗暗着急:快看信呐! 杨刚看不得他这幅吭吭哧哧的样子,一脚将他踢出门去。 要不是这个小兵是他一个手下的亲戚,他早就…… 算了,正事要紧。 待他扯开信封,摸着信纸边缘汗湿的印记,迅速阅读信件,越往后看越瞪圆了眼,恨不得把字从纸上扣下来。 第648章 养寇自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江予月又将全副心思放在了端午前的各种筹备上。 花苑掌管的来仪成衣铺已经将杨刚索要的鞋袜完成的差不多了,这些天,所有人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将这批鞋袜赶了出来。 到端午还有段时间,这香包香囊等物还能再赶制一些,到端午那天,用来装饰龙舟应该是足够的。 白芷那边也完成的不错,粽子、五毒饼等等特色食物已经做出了一些样品,并让一些士兵试试了口味,反馈还不错。 至于城北那边,按夏园的话来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江予月听完后便没再关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相信夏园,这城北就让他来处理。 喀思湖那边有老孙传回话来,一切也都准备就绪。 江予月望着天上灿若火焰的晚霞,嘴角勾起了一丝幅度。 在周国时,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与天斗、与第斗,还要与人斗。 到吴国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她所经历的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的都多…… 来吧,如果这是我江予月无法避开的命运,那就让一切来的更猛烈些。 江予月收回视线,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 自从那日比武之后,贺潮风仿佛沉寂了下来,他不再那么急切的与那些军将频繁往来。 有好几次王滨想要求见,他也都回绝了。 王滨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按理说贺潮风应该比自己还要着急才对,李漆匠那老匹夫临时结束巡视,肯定是为了回余坤城去解决八皇子妃带来的影响。 若真是这样,贺潮风应该着急才对,可他现在这模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贺潮风只是强自镇定罢了,此时此刻的他心急如焚,但他并不能表现出来,在与王滨这场较量中,他必须沉住气,唯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时间真的不多了,贺潮风叹息了一声,若自己旧部在此,别说李漆匠这三十万大军,就是三十万漠北精锐他贺潮风也无惧。 眼下,让他心乱的不仅仅是余坤城的形势,还有从清影哪里传来的消息,江予月身上的心毒又有些复发的趋势,安魂十三针有些压制不住她的心毒。 一旦安魂十三针彻底失去效果,那她…… 想到这,贺潮风的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他从未放弃过暖心玉髓的搜寻,但依旧一无所踪。 一定要尽早结束南疆之事才行,唯有这样,才能尽早的腾出手来搜寻暖心玉髓。 贺南静静的看着主子,知道主子是在担心娘娘,不由的安慰道:“主子莫慌,娘娘的毒一定有办法的。” “哦?有什么办法,之前你找了那么久,我也没见你找出一星半点出来!”贺潮风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属下知罪!”贺南单膝跪下,此事,对他而言,的确是一大败笔。 “还愣着干什么?我让你将这些信派人送到南疆的各个营部,怎么还不动身。”贺潮风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贺南于是领命出去了。 而贺潮风在贺南出去后并没有走出房门,而是提笔在纸上写出了一个字。 等。 又是几日过去,王滨有些按捺不住了。 麻古军寨,在南疆的位置很尴尬,爹不疼娘不爱,想做点什么,又被李漆匠死死的防着。 王滨有苦难言,这几日他也想通了,跟着李漆匠只会自取其辱罢了,还不如直接归顺了贺潮风,这贺潮风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皆远强于李漆匠那老匹夫,自己能否重振王家,就看这一次落子了。 输了,自然什么都没有,若是赢了,功名利禄,一切皆有。 …… 贺南送出了书信后,这日,贺潮风的大营迎来了七位来来客,这七人,分属南疆羁縻八营的长官或是副官,八部之内,只有贝部的贝律没有收到贺潮风的书信。 这个人贪财好色,就连首领之位,也是巴结李漆匠才得到的,是李漆匠的铁杆狗腿。 反观这来的这七位,都是暗暗不满李漆匠久矣之人,他们本为安定归降吴国,可南疆在李漆匠的治理下,非但没好起来,反而变得更窘迫了。 但他们都知道,李漆匠不怕他们闹,甚至于是逼着他们闹,只要他们闹,这老刽子手就有机会借机血洗他们部族,夺取部族财务以及女人。 山坡族不是不降,而是李漆匠不允其降,一旦降了,李漆匠自然也就没了镇守南疆的理由,这些年来,山坡族中成年男丁死伤无数,这都是李漆匠这老匹夫做的。 每一次吴皇招他回京时,他必然借机屠杀山坡族,逼得山坡族出手自卫,一旦开打,他就有了理由。 如今山坡族已彻底没落,没了山坡族后,李漆匠怎么拒绝吴皇的征召? 简单,没有山坡族还有七族,随便逼反一族,便又有了借口! 对于李漆匠的算盘,七族的有识之士自然知道。 南疆苦李漆匠久矣,如今贺潮风来了,并且亲自下了书信给各族,哪怕七族惧怕这是吴国的设计,也不得不来,因为,这贺潮风是他们摆脱李漆匠的唯一机会。 若是连贺潮风都不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团反了吴国,一旦如此,他们的部族也难逃山坡族的命运,只是早跟晚的区别罢了。 贺潮风来前就分析过此事,贺南先行过来,就是为了搜集这些信息,如今看来,贺南收集的信息非常有用。 当天,贺潮风与七营来人密谈了许久,最后,他吩咐贺南秘密将七营来人送出了大营。 贺潮风送走羁縻八营的人后也并不轻松,八营来了七营,但与李漆匠的差距还是很大。 大到就算是贺潮风,也不敢说以少胜多。 南疆一共有大军三十万,这羁縻八营只是当地归降的土著组建出来的罢了,在三十万大军中只占了很少部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强的兵法都是假话,更何况,这羁縻七营的军备乃至兵员素质都远远赶不上吴军…… 若有足够的时间,贺潮风倒也不惧李漆匠这老匹夫,问题是,现在他最差的便是时间。 第649章 暗中较量 “呦,娘娘来啦!”博楼的一个小管事见江予月带着清影和清宁缓步走进楼来,忙上前打了声招呼。 他“啪”的拍了下旁边一个望着江予月方向看直了眼的伙计的脑袋。 “还楞这儿干什么呢,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去禀告冯大娘!” “噢……,哦哦。”小伙计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边瞄向江予月的方向一边向博楼的二楼跑去。 好家伙,这位娘娘不管近看远看都是天仙下凡啊! 管事可不管这个小伙计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让人脸红,再美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会变成冯大娘那样。 他对着江予月讨好的笑了笑,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 冯大娘可说了,这位可要好好招待,不然还怎么看好戏啊。 虽然不知道这冯大娘有什么打算,可礼数周全总是挑不出错的。 “娘娘请稍等,冯大娘稍后就来。”管事说着退到一边。 江予月不知可否,她环顾四周,最终直直看向了冯大娘所在的二楼。 博楼她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二楼她还从没有上去过。 “既然冯大娘在二楼,那本宫亲自上楼去找她就是,何必在这里等她,如此麻烦。”江予月说着抬步向二楼走去。 管事连忙转过头来,挡在江予月面前。 “娘娘,这可不行,博楼的二楼需要经过允许才行,还是等上一时半刻吧。” 江予月却不管这么多,冯大娘今日送拜帖到八皇子别府,明眼人都看着,她自然会将表面功夫做好。 而且她目的不明,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占据上风。 就在江予月踏上第一层楼梯时,冯大娘也从二楼房间悠闲走了出来,柔若无骨的身体斜倚在栏杆上。 之前上楼的小伙计跪在她的门口,连头都不敢抬。 江予月视线与冯大娘的交汇在一处,看冯大娘那有恃无恐的姿态,看来博楼的人平时也不能进入二楼的房间。 “娘娘何必着急,博楼的二楼随时为您开放,只不过还没到时候,今天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冯大娘直起身子走下了二楼。 这江予月一来就这么不客气,还想上二楼,是当她不存在吗。 “正事?姐姐说的正事我恐怕无能为力,近日来我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帮姐姐分忧了。” 江予月觉得冯大娘找她无非是为了龙舟盛会的事,为了能够顺利进行,还是不要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为好。 就在江予月想要一推四五六的时候,冯大娘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娘娘既然身体不好,那干脆把龙舟盛会的筹办交给我来办,你有了休息的时间,我也好找点事情做。” 冯大娘伸出双手来回翻弄了两下,又吹了吹修剪完美的指甲。说到:“毕竟,这兵也都是李大帅的兵,我出分力也是应该的。” 江予月对冯大娘的挑衅不为所动,怪不得她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原来是想捡现成的。 杨刚在这方面和冯大娘差的的确不是一点半点。他的那些手段只会让自己心生警惕,但不会对自己产生妨碍。 但冯大娘出手就不一样了,龙舟盛会如果真的落到她手里,怎么运作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办成什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这算盘打得不错。 不过她怎么肯定自己会将端午的龙舟盛会移交给她,她们两边都心知肚明,这次根本没有合而共赢一说,只有此消彼长,互相牵制。 就算她算准了自己不会和她合作,想下绊子给自己,也要看自己上不上钩。 江予月打定主意与冯大娘周旋下去,也就没有着急,这是她的战场,她会赢! “冯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宫身体是不好,不过龙舟盛会嘛,还忙的过来。”江予月不动声色的堵了回去。 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了冯大娘的脸,说道:“倒是姐姐你脸色有些不好,准是在这博楼闹得,该是时候休息一下,女人的脸可经不起折腾。” 旁边听到这话的人,都偷偷的笑出声来。 冯大娘这下脸色也有些不好,女人的脸说不得,不管她现在这张脸怎么样,别人还不是要奉承她。 现在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说出这话来,她不气才怪。 不过她没有失去理智,之前杨刚那个蠢货闹了点不入流的手段让江予月有了防备,她就不得不行动一下,省的到时候自己背锅。 今日她请江予月来,不只是试探龙舟盛会还能不能搞到手里,也是想看看她新得的那个消息是不是正确。 龙舟盛会现在到手的机会已经不大,所以她只是稍微试探一下。 果然,这丫头寸步不让,还夹枪带棒讽刺她,还真是意志坚定不好对付,坚定的让人厌烦! “娘娘说的哪里话,我的脸色可好的很,倒是娘娘脸色是真的不好,那安魂十三针没少扎吧。”冯大娘将袖子向江予月甩了甩。 江予月面上没动,心中却是留意了下来,冯大娘知道安魂十三针,陈宇德知道冯大娘,这两人之间定然有关系。 一直站在江予月身后一动不动的清影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江予月护在身后。 “清影!”江予月阻止了两人的暗中交锋。 “姐姐莫怪,你请我们来这博楼虽未请我们喝一杯茶,我这人不不喜欢站着喝茶,就此告辞。” 江予月不怕别人知道她中了心毒,但是,此次与冯大娘的较量,她明显落了下风,因为,她对冯大娘一无所知,但冯大娘去摸清楚了她的底细。 此时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冯大娘嘴角露出了一丝幅度,能胜她一筹,的确是件快事。 “娘娘以为,只要龙舟盛会能够举行你们就赢了吗?”冯大娘毫不客气的说到。 江予月没有回答,但停下了脚步,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冯大娘却调转了话头,将手指抵在江予月的心窝处:“你的命,可在李大帅的手上。” 江予月听后没有迟疑,转身迈出了博楼的门槛。 第650章 被人跟踪 “娘娘,那个冯大娘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你不必担忧,殿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上了马车,清宁就开始安慰江予月。 刚才冯大娘一说出这话,娘娘就有些不对劲,清宁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开解。 江予月却不知该如何和清宁、清影说,怕是自己会错了意,白高兴一场。 冯大娘既已经知道自己需要安魂十三针续命,自然也知道暖心玉髓是自己的救命之物。 刚才临走之前又直指自己的心脏,她此是何意? 如果自己推测没错的话,冯大娘是在告诉自己,暖心玉髓很有可能就在李漆匠的手中,只是,她既是李漆匠在余坤城的代表,为何又会将这信息透露给自己? 也许她是为了混淆视听,要自己投鼠忌器,因为暖心玉髓一事,而对龙舟盛会分心。 “我没事,清宁、清影,你们有听说过暖心玉髓流落到南疆的消息吗?”江予月试探道。 清影放下马车旁边的帘布,皱着眉,没有说话。今日那个冯大娘提起了安魂十三针,肯定有其目的。 清宁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失落的说道:“之前贺南到处搜寻都没有找到,南疆这边确实没有找过。” 江予月刚想说些什么,清影忽然打断道:“娘娘小心!”说着便将江予月牢牢的护住。 马车顿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江予月惊魂未定,一只手紧紧抓着清影的手。 一旁的清宁牢牢的护住了另一面,谨防有人突然袭击。 于此同时,贺北驾着马车急转了一下弯,马车终于停住。 江予月感谢的看了两人一眼出声道:“出了什么事?” 拉好缰绳后,贺北朝马车内的江予月告罪:“娘娘恕罪,马车的轮子有些松动,还请娘娘请先下车,以防发生意外。” 江予月三人下车后等在一旁,贺北指挥着几个侍卫修理着车轮。 江予月还在想暖心玉髓的事,就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清影却发现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潜伏在他们周围。 她不敢托大,报告给了江予月。 江予月一时也想不到是谁,她给了清影一个眼色,她正在搜寻南疆的第三方势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清影点头,追踪跟反追踪她是行家,就算是在藏龙卧虎的京城,她也是排的上号的。 贺北和清宁护住了江予月。 江予月知道清影的本事,但此前她因为追踪受过一次伤,此番追踪,她还是有些担心。 “那也好,万事要以自身为重。”江予月叮嘱道。 清影点头应下,娇躯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没想到娘娘会这么担心自己,她心里一暖,领命而出。 江予月微微蹙眉,此时的南疆,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一个不小心,便会船毁人亡,江予月不能输也输不起。 车把式折腾了一会,将马车修好。 贺北亲自在前驾着马车,将江予月安全的送回了八皇子别府。 …… 清影的追踪技术的确一流,探子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存在,目送马车回了别府后,这群追踪的人方才离去。 这群人很谨慎,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路上,他们每过一个路口,都会将队伍分散。 不过,这难不倒清影,她将目标牢牢的锁在为首之人身上。 东转西转一番后,为首之人这才松了口气,他拐了一个弯,溜进了旁边的营帐。 不一会后,他换了身衣物从另外一头穿了出去。 清影眼中一滞,这人竟然是贝律。 一部的首领亲自去刺探娘娘的行踪,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清影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处。 …… 府中,江予月将众人召集起来,。 这段时间,诸多势力都将视线放在了余坤城,八皇子别府更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之地。 江予月嘱咐了一番众人,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尤其是晚上巡夜的侍卫,江予月特意将他们分成三人一组,非常时刻,必须得小心为上。 就在江予月安排众人时,清影回来了。 她身上还算整洁,也没有什么伤口,江予月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如何?” 清影看了看周围,江予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单说无妨。 她低声道:“是贝律。” “是他?” 江予月眉宇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她原本以为是杨刚派人跟踪,想不到竟然是贝律。 从一开始,江予月就觉得这个贝律不是表象那般贪财好色。 他当着众人之面嚷嚷着要娶自己,看似无脑,实则是在给别人一种错觉,此人,绝对有问题。 只是,自己就在余坤城,他跟踪自己是何用意? 第651章 自污只是掩饰 贝律回了大营,挥退了伺候在两旁的亲卫。 他一脸阴沉的看着桌上的地图,据各部内线传来的消息,八族中有七族暗派使者见了吴国八皇子,若不是自己早早埋下了暗线,只怕到现在还被他们瞒在鼓中。 他们本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去投靠了贺潮风,却暗中将自己排除在外,看来,他们这是要跟贝族划清界限,难道他们不知道,无论是李漆匠也好,又或是贺潮风也好,他们在南疆都是外人,南疆应该是南疆人的南疆才对。 贝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然而起。 这帮目光短浅的家伙,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让贺潮风跟李漆匠斗个你死我活才对吗? 现在掺和进去,岂不是将南疆儿郎的性命给白白浪费了。 贝律长长的叹了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 自己所谋划的一切,就这么被七族给破坏了,难道这南疆再也恢复不了昔日部族共治的辉煌? 不,他不甘心。 他贝律自认是南疆一代人杰,岂甘沦为吴国之下。 为了脱离吴国辖制,他不惜自污其名,沦为李漆匠的鹰犬,目的就是让李漆匠膨胀自大,自绝于吴国,而后,让吴国与李漆匠斗个你死我活,如此以来,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自己的目标。 可就在李漆匠膨胀倒快要爆发时,贺潮风与江予月来了,这对夫妇一来,南疆的局势瞬间变得莫测起来,贝律气得牙痒痒,但他目前只能忍下。 七族投靠了贺潮风,这个消息绝对瞒不了李漆匠多久,一旦李漆匠发现,以自己对他的理解,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刀指向七族,如此以来,南疆的实力岂不是折损大半。 这与他谋划多年的设想不合,他必须要想办法帮着贺潮风夫妇将此事遮掩下来。 想到此处,他不由怒火丛生,这帮有头无脑的七族,简直就是些混账东西。 不行,决不能看着七族覆灭,他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亲自去见上一趟江予月。 为了南疆的部族,他要与江予月做个交易。 …… 根据多日来的追踪,这时候的江予月应该会去来仪成衣铺巡视,眼瞅着端午就要来临,这来仪成衣铺几乎每天都通宵达旦,也不知道这成衣铺子在忙些什么。 贝律进了成衣铺,装模作样的在铺子里面转了一番,还别说,这江予月的确是个女中豪杰,这成衣铺让她做的有声有色,虽说成衣铺的利润大部分被军需司以及冯大娘给收走,但就贝律的估算来看,八皇子别府绝不会亏。 贝律一进成衣铺,早有暗部侍卫通知了江予月,江予月琢磨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花苑,去请贝首领前来一叙。” 花苑应了下来,却没有马上迈动步子,她秀眉紧蹙,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这贝族首领可是李漆匠的铁杆狗腿,而且这人也好生讨厌,你确定要见他?” 江予月摇了摇头,她看了花苑一眼,轻声道:“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本宫倒是觉得这个贝律是个有故事的人。” 李漆匠被刺杀的事传来之后,江予月一直在想,这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在昨晚之前,她还将视线放在南疆之外,直到昨天贝律跟踪自己的事泄露后,她赫然发现,这刺杀之人,极有可能是南疆的势力,所谓灯下黑,说的不就是这般么。 她曾让暗部调查过归顺的南疆八族,从表面来看,这贝律最让人不齿,可让江予月奇怪的是,贝族之人对贝律的统治丝毫没有反抗,而且,从暗部传来的消息来看,这贝族部众,对贝律的命令几乎是完全顺从。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如果说贝律是靠拍李漆匠的马屁才当上的贝族首领,那贝族族人就算畏惧李漆匠的实力而臣服在贝律脚下,那他们对贝律的统治绝对会阳奉阴违,可事实上他们却没有,相反的是,他们非常尊重贝律。 这么一看,这贝律绝非表面那般贪财好色,他在外面的自污,一定是在掩饰着什么…… 花苑依言出去,将贝律请进了会客室。 贝律进来时,江予月正在拨着算盘,核算着账目。 听到贝律的脚步声后,江予月抬手对他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拨打着算盘。 贝律没有开口,他在等,等江予月先开口。 两人都知道,谁先开口,谁便暂时失了主动权。 沉默了许久,江予月突然放下了算盘,对花苑道:“花苑,送客,让贺北备马,本宫要回府。” 贝律嘴角抽了抽,这女人,请自己进来的是她,说翻脸就翻脸的也是她。 他略带嘲讽道:“怎么,堂堂八皇子妃,还惧我这个南蛮之人?” 江予月抬眼,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道寒芒。 “贝首领,你觉得在本宫这逞口舌之利有用?” 贝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放肆的眼神让护卫在江予月身边的清影生出了杀意。 “不愧是玉女殿下,比那些身份和华服包装出来的花瓶强了不知道多少。” 贝律由衷的夸赞了一声,调查的越多,他愈发察觉到这女人的不凡,得玉女者得天下,原本他以为天机老人这谶言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想到这,他看向江予月的眼神突然炽烈起来。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夏园亲自拿着量尺等物而来。 贝律自然认识夏园,这夏园以前可是李漆匠的贴身裁缝,而且,还曾是李漆匠在南疆的代言人之一,贝律待在李漆匠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对夏园自然熟悉。 “夏先生。”贝律单手抚胸,行了个南疆之礼。 夏园冷冷的看了贝律一眼,冷声道:“先生二字,夏某承受不起。” 贝律没有多言,他有些遗憾的看了江予月一眼,起身告辞离去,从这单来看,他非常忌惮夏园。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看了夏园一眼。 夏园微微一笑道:“他以为他藏的很好,可这南蛮子也太小觑了我大吴儿郎,他充其量也就有些小聪明罢了。” 江予月微微颔首点头,笑道:“看来夏先生身上的秘密也不少,不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既然请来了先生,就一定信得过先生,若先生那日想找个人说些话儿,本宫愿洗耳恭听。” 夏园微微一滞,江予月的话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暖意,他点了点头,对江予月道:“娘娘放心,我夏某人绝非三家姓奴。” “先生言重了。” 江予月端起一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夏先生,本宫有一事请教。” “娘娘请问。” “夏先生可听说过暖心玉髓?” 江予月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夏园。 第652章 思乡 夏园有些疑惑,这暖心玉髓传闻是前朝遗物,江予月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 他微做思忖,道:“夏某也是在野史中见过此物的名字,传闻此物有神奇之效,但就在下来看,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当不得真。” 江予月点了点头,从夏园这话中,她已经得到了答案,看来,这夏园并不知道暖心玉髓相关的信息。 她心中疑惑丛生,这冯大娘是在设计自己还是怎样,她故意透露出暖心玉髓在李漆匠那边,难不成是要自己投鼠忌器、心有顾忌而不畏手畏脚? 夏园将暗中的一些进展呈报给江予月,江予月看完后点头赞道:“先生的确大才,等日后南疆宁静后,本宫必为先生求个前程。” 前程? 夏园苦笑,他叹了口气,他一个天阉之人,还能有什么前程,前程要来何用。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留在江予月的身边…… 花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夏园的思绪,他心中叹息,拱手告辞而出。 江予月看了花苑一眼,微有不悦道:“花苑啊花苑,说你多少次了,无论何时都沉着稳定,你看看你,这毛里毛躁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过。” 花苑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 “小姐,清宁说又到针灸之时了,请娘娘提前做好准备。” 陈宇德将安魂十三针教给了江予月,江予月干脆将这安魂十三针教给了清宁,是以,每次施针,都是清宁代劳。 江予月捏了捏眉心,有些倦乏道:“知道了,端午之事准备的如何?” “小姐放心,一些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就好,都小心些,杨刚那边绝不会看着我们顺利进行。” 看着花苑一脸得色,江予月人不这的给她泼了瓢冷水。 花苑故作委屈的揉了揉眼,强行挤出了几分湿润,对江予月道:“小姐就是信不过花苑。” “行了行了,等此事忙完后,我让殿下亲自给你与贺北指婚。” “不理你了,小姐。” 花苑羞的脸色红彤彤的,如鸵鸟般将头埋了起来。 江予月见花苑这幅模样,顿时展颜一笑,她刚想起身,突觉一阵心悸,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 “娘娘暂时没有大碍,只是……” 江予月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寝宫,她一睁眼,周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眨了眨眼,花苑、白芷、清宁和清影慌忙凑了过来,白芷苦着脸道:“小姐,你总算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快扶我起来。”江予月想爬起身来,脑中却传来了一阵阵眩晕感。 白芷连忙拿过绣枕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旁的花苑贴心的掖了掖被角。 “娘娘,这段时间你必须的静养着,您的心毒有压制不住的迹象。” 清宁上前替江予月号了号脉,脸上闪过一丝隐忧。 静养? 在这关键时刻,如何能静养的了? 江予月心中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花苑端来一碗参汤伺候着江予月服下,参汤入腹,江予月又恢复了几分活力。 屋外,阳光和煦,寝宫却门窗紧闭,让人生出了几分烦闷。 她起身,在白芷的搀扶下活动开身子,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更衣。” 清宁刚想说话,江予月挥手制止,见她眼神坚定,清宁最终将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在江予月的示意下,花苑替她换上了周国宫廷装。 这是江予月吩咐下面订做的衣物,也是她特意为端午准备的。 喀斯湖湖畔,军需司众人来来往往的搬运着材料,一座高台已初见雏形。 江予月领着府中众人来了喀斯湖湖畔,看着忙碌的湖畔,江予月微微点头,这老周虽是个死要钱的人,但做起事也不含糊,若不是他们出手相助,自己这端午龙舟会,也就只能想想,根本就不可能变成现实。 见江予月领着一群莺莺燕燕而来,工地上顿时爆出一阵热闹的声音。 她让白芷抱着古筝,移步登上高台,一边的贺北连忙布防,喜鹊领着侍卫将高台围住,贺北更是亲自把守最为紧要之地。 江予月上了高台,看着秀美的喀斯湖,她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丝好看的幅度。 白芷将古筝摆好之后,又点燃了香炉。 凝神静气的龙涎香袅袅而起,江予月闭目养神,许久,她睁眼,双手按住琴弦而动,或拨、或勾,或按…… 美妙的古筝之音顿时随着喀斯湖的湖水流淌开来。 整个工地突然安静下来。 军需司以及凑热闹的兵丁都伫立在了原地。 古筝悠悠,一时间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一曲弹毕。 许久,在场士兵纷纷抹泪。 高台不远处,一名校尉突然崩溃大哭,他大声呼道:“娘娘,我想家了,我想我的阿妈,我想我的老爹。” 此话一出,整个喀斯湖畔呜咽声一片。 一股浓浓的思乡情冲天而起。 江予月缓缓起身,她挥动手中长袖,眼角滴落一丝晶莹。 “本宫也想家,想我的母妃,想我院子里的那株茶花。”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印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也不知是谁,突然出声道:“娘娘,你若是能在一年之内带我回乡,我把这条命给你又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军需司应者云从。 看着一张张写满了乡愁的脸,江予月突然笑了。 李漆匠啊李漆匠,你终究会败,不为别的,就为你失了军心。 她伫立在高台之上,华丽的周国宫廷之服随风飘舞,将她衬托的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 “命是你们自己的,是你们阿爹阿姆的,你们要好好活着,你们的亲人在等你们回家。” 此话一出,场中的热血男儿纷纷泪流满面。 他们看着高台上身穿锦绣华服的女子,衣袂飘飘,恍若仙人。 这刻,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信仰。 “嗖。” 贺北闻声大惊,这是弦动的声音,有人在暗处放冷箭。 完了!!! 几乎都不用想,这冷箭绝对是冲着娘娘去的,贺北来不及出声,整个人疯一般的朝着高台而去。 嗖… 又是一声弦动。 一只箭矢从东南而来,在江予月避无可避时,准确的将那只箭矢击飞。 江予月回过神来,却见夏园持弓傲立在高台东南方,此时,白芷也扑了过来,用娇小的身躯当在江予月身前,贺北已经冲了上来,在他的护卫下,一行人飞速的离开了喀斯湖湖畔。 整个喀斯湖湖畔静得只剩下风声。 场面压抑的可怕,所有的兵士脸上都挂上了难言的愤怒。 他们想射杀娘娘,想让我们归家的时间遥遥无期! 这些人,该死…… 烈火烹油,一点火星或许就能点燃冲天大火。 夏园收起了弓,眉头紧锁,随后,他也离开了湖畔。 第653章 虚则实之 江予月俏脸微露苍白,此番被人刺杀,的确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既要让李漆匠分心他顾,又要避免过度刺激到他惹起他的暴戾,斗而不破才是她想要的。 可如今,局势突然就突破了她的掌控,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此事会是李漆匠的人做的吗? 想到这,江予月心中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觉告诉她,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贺北心有余悸,他走到夏园身前,突然单膝跪下道:“夏先生援手之恩贺北谨记在心,日后若有差遣,贺北当舍命而为。” 说完,他又调转头,对着江予月将头埋了下来,有些羞愧道:“娘娘,此事是贺北失职,请娘娘责罚。” 江予月双手虚扶了一把,轻轻的摇头道:“此事怪不得你,是本宫之错,这南疆越来越复杂了,看来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啊。” 顿了顿,她将视线转向夏园,认真的说道:“此事先生怎么看?” 江予月并没有向夏园谢过救命之恩,而是出乎意料出声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夏园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江予月没有对他说声谢谢,但他却知道从此刻起,江予月真正的将他当成了八皇子府的人。 从夏先生到先生,一字之差,却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他扬了扬眉角,清声道:“和蚌相争渔翁得利,夏某并不认为此事是大帅一方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江予月点了点头,夏园所说也是她所想。 此前,李漆匠遭遇刺杀,时隔几天,自己这也遭遇刺杀……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第三方势力想暗中挑起八皇子府与李漆匠打破眼前的宁静,提前争斗。 江予月紧紧蹙眉,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发现清影并未在府中,她将视线投向清宁,清宁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过来,清影一定是寻着冷箭射来的方向追踪了而去。 也不知她能否带来什么好消息。 夏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江予月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道:“你们先退下,我与先生有事相商。” 贺北刚想阻止,到嘴的话让他憋了回去,若夏园想要伤害娘娘,刚刚就不会救下娘娘,他与清宁等人依言而退。 等众人退下后,江予月亲自替他斟了杯茶,这才道:“先生有事请讲。” 夏园看着眼前这处惊不乱的江予月,忍不住暗赞。 “娘娘,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带弓去了湖畔?” 江予月微微一笑。 “先生这么做自有先生的道理,本宫信得过先生。” 此话一出,夏园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流,他想过江予月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想过这幅场面,一时间,他短暂的失神,好一会才开口道。 “其实,就算没有今天的冷箭,夏某也会制造一出暗杀娘娘的戏来。” 夏园此话一出,江予月眼中露出了几分意外,她起身来回踱步。 “先生之意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夏园点了点头。 “李漆匠这人,看似粗鲁无谋,实则生性多疑、谨慎小心,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明面上不会怀疑刺杀是八皇子府所为,但暗地里一定会将八皇子府列为最大的疑凶。” 夏园跟随李漆匠多年,自然了解他的为人,对于夏园的分析,江予月思索了一会,连连点头。 能在南疆这个错综复杂的环境下掌权十五年而不被害,单是这点,就足以证明李漆匠的可怕,像他这种生性多疑之人,想法必然也多,在他被刺杀这事上,他的想法定然迥异于他人。 设身处地想,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会将眼光从最有可能刺杀自己的人身上挪开,按照这种思维,目前最不希望与他起冲突的八皇子府反而会成为他眼中最大的怀疑目标。 想通了这点后,江予月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若非夏园提点,自己根本就想不到这点,还在暗中沾沾自喜,以为李漆匠遭遇的这场刺杀来的太是时候,成功的拖住了他的步伐,给自己留下了布局的时间。 若真按夏园所说一般,这不但不能为八皇子府争取时间,反而让李漆匠提前做出一些让人不预料不到的事来。 今日,针对自己的这场刺杀,无意之中反而将八皇子府从这场冲突中摘了出来。 可以预见的是,自己被刺杀的消息此刻定然已传到了李漆匠的耳中,以他老狐狸的性子,定然猜出了黑手的用意,如此一来,他反而不会再怀疑八皇子府,转而追寻这事情后面的真相。 想到这里,江予月突然弯身对夏园行了个大礼。 “多谢先生提点,有先生在,平定南疆指日可待。” 夏园微微侧身,摇头苦笑道:“娘娘想的太过轻松了些,在李老贼身边待得越久,越觉得他可怕,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不是怀疑八皇子府的能力,如果多给八皇子府些时日,以八皇子战神之能,李漆匠定然不是对手,可那老匹夫不会给八皇子府时间的……” 江予月露出了几分苦涩,夏园说的她都知道,可八皇子府没了退路,吴国也没了退路。 不解决掉南疆这处后患,一旦跟周国、漠北皇廷同时开战,吴国就算胜了,也会元气大伤。 届时,若李漆匠突然帅兵北上,吴国岂不要大乱。 江予月虽非吴国之人,但战乱一起,多少家庭会因此而妻离子散,多少人会流离失所。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她见过人为疫情下的难民,见过李瑾为了抢回自己,纵兵烧杀的惨状,如果可能,她自然想阻止这一幕幕惨剧发生,这无关国别。 夏园见她不语,摇头叹息一声告辞离去。 也不知何时,厅外突然传来了雨打蕉叶声。 江予月回过神来,发现屋外突然下起雨来,这南疆的天气变幻莫测,一如李漆匠那老狐狸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江予月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声而来的白芷好奇道:“小姐,这是有什么好事?” 江予月摇了摇头,她想开了,有些事尽力去做便好,至于结果,自有天定。 第654章 各有算计 雨后的南疆闷热的让人心慌,花苑打着扇子替江予月驱赶着难耐的暑意,白芷在四周点上熏香驱赶蚊蝇。 夜幕拉开序幕,潜伏在暗处的蚊子闻着人的气息而来,嗡嗡之音让听着生烦。 花苑秀丽的小脸上已被叮咬了好几个包,她一脸生无可恋,忍不住道:“这该死的地方,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若在往日,白芷定然会驳斥她一番,但此时此刻,白芷却沉默了,这南疆的气候实在是难受,闷热异常也就罢了,那蚊子都快赶得上蜻蜓大小了,被叮上一口后奇痒难耐,恨不得将被叮咬的地方用刀给挖下来。 真难想象,那些吴国士兵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他们住的地方可没有八皇子别府这么好的环境,不要说熏香,就是止痒的药物都没有。 “清影回来了没有。” 在花苑的帮助下,江予月褪去了外衣,露出了丝绸缝制的内衬纱衣,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花苑羡慕不已,娘娘这身材真是绝了,若自己是男人,定然会为她而疯狂。 “应该还没有,清影若回来,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来跟小姐你汇报。” 一旁的白芷将熏香摆好,屋内弥漫开淡淡的龙涎香味,萦绕在耳旁不散的嗡嗡声终于散去。 江予月微微蹙眉,清影追踪出去已有一段时间,怎么还不见她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南疆可不比京城,虽然清影有杀人技傍身,都终究是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天生就要比男人弱上一些。 正当江予月担心之时,门外传来了清宁的声音。 “娘娘,清影回来了。” 江予月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见清影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她道:“平安回来就好,你们都是随着本宫从京城而来,本宫将你们完整的带来,自然也要将你们完整的带回去。” 清影眼中闪过一道溢彩,她与清宁打小就被内廷送去特殊之地训练,在哪里,她们被灌输的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从死亡堆中爬出来后,她们被分配到了宜贵妃身边,成为了宜贵妃手上隐藏的刀。 在冰冷的宫廷中,她们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 唯独在江予月的身边,她们两人的心被慢慢的捂热。 清影福身行礼,道:“娘娘,清影的命贱,娘娘无需担心。” 闻言,江予月柳眉一竖,寒声道:“今后莫要本宫再闻此言,在本宫眼中,无论是你们姐妹,还是花苑白芷,你们都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磕了绊了,本宫都要心疼上时日,此话,今后莫要再提。” 清影清宁两人突然跪下。 “愿为娘娘效死。” 江予月将姐妹二人扶起,对清影道:“清影,可有什么发现。” 清影起身,在她身边的清宁默契的行至门外,确认门外无人后,她对清影点了点头。 清影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凶手是名南疆人,此人很狡猾,不过,还是被我跟追踪上了。” 说到这,她眼中闪过一道自信的光芒,在追踪与反追踪一道上,她的技艺堪称无双。 “你先别说,让本宫猜猜。” 江予月挥手制止了清影的话茬,她思索了一番后,突然道:“如果本宫所料不错的话,你追踪的那人最后进了贝族。” 清影微微一滞,看向江予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娘娘如何得知的?” 江予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微微一笑道:“本宫猜的,好了,清影你也累了,今日便由喜鹊率人值夜,你们下去好生歇着。” …… …… “哟吼,你说贺潮风家中那娘们也被人暗箭刺杀呐?这他娘俅的是那个龟孙子干的,要是给俺查出来是那个龟孙,俺就扭下他头踢球好咧。” 李漆匠独坐大营,一声灰麻短褂,脚上穿着一双南疆丝竹制成的凉鞋,若不是端坐在帅帐之上,别人兴许会就两他当做一名老农。 他头发斑白,皱纹在他峥嵘的脸上纹满了岁月的留痕,那双看似浑浊的双眼不时有道道精光闪过。 “请大帅示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处置个啥,有啥处置的,俺还能管得了鸟皇子府的事,他贺潮风又不是个没卵子的。” 说完这话,李漆匠拿起了案几上茶碗,咕咚咕咚的吞咽了几口,吞完后,他随手将茶碗吧嗒一声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这南疆啊,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起身,负手出了营帐。 镇守南疆十五年,这十五年来他精神无时不刻的紧绷着,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等上些时日,自己就可以放下这幅重担了。 漆黑的夜里,他叹了口气,身形佝偻的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远在麻古军寨的贺潮风也收到了从余坤城传来的信息。 看完飞鸽传书后,贺潮风拍桌而起,冷俊的脸上挂满了森寒杀意。 “来人,传令下去,连夜拔营,本宫要回余坤城。” 贺南闻声而进,连忙劝解道:“殿下,这方事还未了,这时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贺潮风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他按剑而起,杀意纵横。 “有人已按捺不住,准备对本宫的女人下手,我若还在此地龟缩,岂不是让天下人小视了?” “这……” 涉及到八皇子妃时,贺南突然不懂如何却劝解殿下,在他眼中,殿下在任何事上都可以做到谋定而后动,唯独在江予月身上,他总是会失去应有的冷静。 贺南有些担忧,这点若是被殿下之敌发现,定会善加利用,在特殊时机给殿下以重创。 “殿下三思,以属下所看,娘娘定然有了对策,殿下何不等娘娘传讯来再做决定。” 贺南斟酌了好一会,这才出声劝道。 “殿下,王将军来访。” 贺潮风刚想说话,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 闻言,贺潮风强按下心中的杀意,他对贺南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平常的冷色。 看来这王滨是忍不住了,若非如此,他不会在此时前来拜会。 想到此处,贺潮风心中微微平缓了一些。 拿下王滨后,自己便可在端午到来之时赶回余坤城。 想到江予月,他的心头微微一暖。 等我! 第655章 下马威 在这场耐心的较量的最后关头,王滨终于主动退却,成功收获了想要的之后,贺潮风看了看帐外,传令贺南拔营准备归途。 剩下的军寨都是李漆匠的死忠掌权,去了也是白去,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就是王滨这里,拿下王滨,战略意图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在这浪费时间。 贺潮风顾不上休息,帅着贺北等部下连夜启程赶往余坤城,还有五天便是端午,他必须在五天内赶回余坤城。 他有种预感,自家女人整出来的端午庆典,是自己破局的关键,他必须赶在端午庆典开始时赶回去,与她一起面对李漆匠。 李漆匠这老匹夫绝不会任凭这场盛会顺利的举行下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如果阻止不了,他也会想办法让这场端午盛会变得对自己有利。 南疆,压抑太久了,就如同一汪死寂的深井。 江予月便是那砸落深井的石子,轰然落下时会打破所有的平静,但落下的同时,她也会被深井吞噬,除非有人拉她一把。 …… 李漆匠回来了,从边营赶了回来。 在他的战马后面,绵延着一排马车,马车的上面散发着无尽的腥臭味。 进余坤城的路本来就泞泥不堪,李漆匠的车队过后,这些泞泥染成了暗红色。 灼灼阳光下,泞泥之中散发出了阵阵恶臭。 一如十五年来,他带给南疆的气息。 城中,往来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各营军士早就知道大帅归来,哪敢在街上溜达,万一碰到大帅心情不好,一顿鞭子下来,小命难保。 江予月坐在凉亭中,花苑煽动着扇子,替江予月驱赶着烦闷的暑意,端午将来这些天,天气莫名的燥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官儿做的账目倒是挺清晰的,这老东西,除了死要钱之外,其他的都好。 “白芷,龙舟可已转到喀斯湖。”江予月一边盘算着账目,一边抽空问道。 “回小姐,军需司已将十艘龙舟置放在喀斯湖临时码头,另外,两岸的芦苇也被清空,简易护栏也搭建好了,只是……” 见白芷吞吞吐吐的,江予月放下手中的账目,看了白芷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一边的花苑接过话茬道:“白芷姐姐肯定是担心场地搭好了,却没人会去参加这赛龙舟,到时候我们八皇子府岂不成了笑话。” 白芷瞥了花苑一眼,花苑这话虽然说的不够委婉,但这的确是白芷所担心的。 江予月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还有两日就是端午,是时候去上南疆大营一趟了。” 去南疆大营?清宁皱眉,那地方可真是龙潭虎穴,贸然前去,只怕连渣都剩不了。 “娘娘,如今李漆匠那老匹夫已经回来,此时的南疆大营可不是杨刚这个傀儡做主的大营了,此时去南疆大营……会不会太危险了?” 听着清宁的劝说,江予月突然笑了,她看了身前的四人一眼,笑道:“这南疆何处不危险,只要他李漆匠愿意,就算我躲在别府中,难道就安全了?” 对李漆匠而言,整个南疆都匍匐在他的身形之下,大营是龙潭虎穴,难道余坤城就不是。 “可是……”白芷张嘴,却被江予月挥手制止。 她突然道:“花苑,伺候本宫更衣,大帅乃两朝重臣,本宫这个晚辈自然要去拜会一番。” 更衣?花苑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一边的白芷道:“娘娘是要以八皇子妃的身份去拜谒大帅,那自然是要换上八皇子妃的行头。” 花苑恍然大悟。 …… 如果说往日的江予月艳冠群芳,换上皇妃行头的她多了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一边的清影清宁感触最深,她们甚至觉得江予月这一身气势,隐约中比主子宜贵妃都要强上几分,如果说真有谁能稳压她一头,除了当今皇后之外,再无他人。 “怎么,难道本宫不好看?” 江予月丹唇轻启,勾勒好眼线的桃花眸子绽放出摄人的精芒。 看得众人纷纷低头。 “传令贺北备车,本宫要亲自去拜谒大帅。” 白芷刚待出门,就闻得贺北来报。 “娘娘,大营那边来人,说李漆匠那老匹夫请娘娘过去一述。” “正好,本宫也要去找他聊聊,备车。” 江予月微蹙眉宇,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八皇子别府距离军中大营并不远,两炷香的功夫后,江予月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了看军营,眉角微微挑了挑,上次来时,这座大营没有魂,虽看起来凶戾万分,但那都是虚张声势。 这次来,这座大营如同伏低的猛虎,看似没有任何杀机,实则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一不小心,便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有意思。” 江予月没有任何迟疑,率先而出。 在她身后,白芷花苑等人紧随其后,贺北领着亲卫,身后大红披风如同招展的战旗。 区区二十人不到,却在江予月的带领下,走出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杨刚领着亲兵侯在大营入口,一眼瞧见江予月便迎了上来。 “见过娘娘,大帅在校场等候娘娘。” 说完,他一挥手。 紧随在他身后的亲兵纷纷向前,意图将贺北等人拦在营外。 “大胆。” 贺北伸手握住刀柄怒喝一声。 江予月面若寒霜,她向前一步,冷眼盯着杨刚道:“将军这是何意?” 杨刚被她的气势压的微微退了半步,随即脸色一红,他竟然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给逼退了。 “南疆不宁,为保大帅安危,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娘娘见谅。” 江予月冷哼一声,回首看了看贺北,然后又看了看身前这座大营,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进的好,免得威胁到大帅的安危。”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 杨刚有些傻眼,这…… 这江予月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了,她不是应该去求着大帅下令准许兵士们参加龙舟赛事吗? 第656章 如此“厚礼 ” 江予月说走就走,根本不给杨刚反悔的机会。 杨刚心中生出几分恼火来,哪怕你是八皇子妃又如何,南疆这地尊天、尊地、尊大帅,唯独不尊吴国朝廷,你想摆谱就摆谱,当我南疆大营软弱可欺么? 想到这,杨刚一挥手,麾下亲兵毫不犹豫的蜂拥而上,将江予月等人围在其中。 贺北毫不犹豫的拔刀出鞘,随行的护卫纷纷拔刀,将江予月等人护在身后。 “杨将军,你这是要反么?” 江予月脸色未变,她冷眼扫过众人,所有人在接触她视线时,纷纷被她眼中威严所摄,不由自主的将头垂下。 “反?”杨刚嘴角微微翘起,他并没有说出落人口实的话来,而是当即驳斥道:“八皇子妃说笑了,我乃大吴兵部在册的将军,本将这是在请娘娘入营与大帅一晤,造反的帽子,末将可不敢领受。” “若本宫说不呢?” 江予月分开贺北移步向前,看似娇弱的身躯下,如今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威严。 “哈哈哈哈。”杨刚突然大笑,笑的极其放肆。 笑声一止,他突然嘲讽道:“给你几分面子叫你一声正妃娘娘,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就连他麾下亲兵愣在了原地,惊得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将军口中说出来的。 “放肆,杨刚你个憨货,竟然敢给俺说这些个混账话,还不给俺滚下去,回头再收拾你个憨货。”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营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李漆匠一声粗布麻衣,在亲兵的拱卫下,大踏步而来。 李漆匠对着江予月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个礼,一旁的杨刚一改此前的跋扈,在李漆匠的呵斥声中唯唯诺诺的退回了大营。 “女娃子,恁胆气不错,俺很喜欢,跟俺来,俺送你个礼物。” 江予月福了福身,声如黄莺道:“见过老将军,在京时,就一直听夫君说老将军乃军中柱石,为国镇守南疆十五年,今日得见老将军,予月三生有幸。” “哟吼,女娃子说话就是中听,俺就一老东西,那有什么鸟柱石不柱石的,走,跟俺去看看俺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李漆匠根本就不给江予月拒绝的机会,他转身就走。 江予月看了贺北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莲步一动,紧随其后。 微风徐徐,旌旗招招,南疆大营处处可闻操练之声,李漆匠回来后,这营中再也见不到懒散之人,窥一斑而见全豹,从这点来看,这李漆匠不愧是南疆绝对的掌控者。 “女娃子,恁就不好奇俺会送你什么礼物?” 李漆匠虽然看起来老迈,但腰却挺的直直的,没有半分佝偻。 如果说杨刚是一柄锋芒毕露的战刀,那李漆匠就是一柄朴实无华的长枪,看似黯淡,实则锋锐无双,迎风招展,一刺而致人于死地。 江予月眉宇一张,秀首微抬。 “予月自然好奇,但这点耐心予月还是有的。” 李漆匠回头,脸上的周围似乎舒展开了几分,他认真的看了看江予月,连连点头。 “恁不错,不孬。” 熟悉李漆匠的人都知道,不孬是他夸人时会用到的最好的词,上一次被他夸赞不孬之人,恰是贺潮风马踏漠北皇廷之时。 “恁比那鸟八皇子还强一些,可惜俺没个儿子,否则俺一定将恁抢了跟俺儿子做女人。” 江予月笑了笑,没有出声。 临近校场时,李漆匠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在身边的亲卫退下。 见此,江予月抬了抬手,贺北等人也都退去,花苑还想留下来陪着江予月,却被江予月用眼神示意离去。 李漆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点头赞叹。 别的不说,就这一身胆气,这女人就足以胜过众多男儿。 “走吧,俺送恁这礼物有些特别,希望别吓着恁。” 走进校场,浓郁的腐臭味差点让江予月吐了出来,她以袖掩鼻,强忍心中恶心之意放眼看去。 这一刻,饶是她心志坚定,也差点被吓退。 校场上竖着一排木架,木架上挂满了狰狞的人头,这些人头有新砍下来的,也有开始发黑发臭的…… 这种画面冲击感,让江予月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她死死的咬住娇唇,硬生生的撑了过来。 李漆匠眨巴着浑浊的双眼,视那些人头如同无物一般。 张口道:“这是山坡族的弗兰寨民,上次刺杀就是这寨子做的,想挑拨俺与恁家那鸟皇子的就是这些南疆人,俺很生气,就让人砍了这些个瓜怂来给恁送礼,恁可喜欢的紧?” 江予月想张嘴,可那股子腐臭之味如同跗骨之蛆,她微一张口,便顺着她的口腔往她心里钻,她似乎又回到了瘟疫之地,看到了山洞中那刺眼的一幕…… 她不能倒下,越是这样,越不能被李漆匠吓倒。 “老将军,他们都是无辜的寨民罢了,这礼物,予月不敢认领。” 她倔强的傲立在校场,在地狱般的校场中,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恁是说这些南蛮贱民不该杀?” 李漆匠须发皆扬,这刻,他那还是那个老农般的老人,他就是这人间的人屠,浑身散发着滔天凶戾。 “若是士兵,老将为求胜战杀之,那自无不妥,可这老幼妇孺何罪?” 江予月猛然踏进一步,甩开了掩鼻的袖子,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挂上了无尽的愤怒。 “何罪?” 李漆匠突然笑了,笑的让人发自灵魂的颤栗。 “俺镇守南疆十五年,这十五年,死伤无数,这其中绝大部分便是恁口中捂嘴的老幼妇孺做的,女娃子,南疆不是恁跟恁男人能待的地方,趁早跟俺滚。” 江予月冷眼看着李漆匠,她突然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中蕴藏着滔天的怒意。 “老将军果然是国之柱石,这礼,本宫收到了,告辞!” 说完,江予月掉头便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漆匠浑浊的双眼中陡然一亮,随即,有恢复了常色。 “女娃子,恁搞的龙舟不错,俺代兵崽子们谢谢恁。” 江予月闻若未闻,娇柔的背影消失在校场。 第657章 陈端子之死 南疆的天多变,南疆的人心也多变。 李漆匠回来了,拉着几车人头回来,原本开始有些喧嚣的余坤城再次安静。 余坤城还是那余坤城,李漆匠的余坤城。 江予月强撑着回了八皇子府,当绷紧的弦松下来之后,她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花苑伺候着她脱下了皇子正妃衣冠后,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她脑海咆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临死时的绝望咆哮。 蛊毒是毒,尚有药可救。 人心之毒呢? 这南疆,没有天,没有日语星辰,笼罩南疆上空的只有李漆匠三个字。 生杀予夺,皆在他一人之手。 江予月推窗,仰望这天。 第一次,她痛恨自己如此无力…… 花苑担心的看着自家娘娘,从大营回来之后,换好衣物后,她就一直沉默的坐在小轩窗前,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清影回来了,匆匆的进了寝宫,在江予月的耳畔轻声的说了几句话,江予月赫然起身,失态之下打翻了桌上的花瓶。 “你说的这都是真的?” “娘娘,千真万确。” 江予月跌坐,秀眉紧皱。 李漆匠啊李漆匠,还真是大智若愚、大奸若忠。 在琢磨人心这一块上,他才是行家,在他的面前,自己的那一套就像是个笑话。 江予月眼前微微一黑,跌坐在椅上。 “小姐。”一旁的花苑白芷连忙围了上来。 江予月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 李漆匠这一着棋的确漂亮,先是砍了山坡族一寨子人的人头来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紧接着又高调的斩了陈端子的人头,理由是陈端子不尊皇室,冲撞了八皇子妃不说,还在背后说些风言风语……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将江予月前面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几分人心瞬间给打散。 从今往后,她在南疆的名声彻底跟蛇蝎挂钩,无论是部族还是兵士,谁敢再信她,谁敢再信大吴? 老匹夫好厉害的手段! 连消带打将她前期所做的一切拔了个干干净净。 她强打起精神,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倒下。 若自己倒下了,岂不是让杨刚冯大娘之流看了笑话。 “娘娘,还有两日便是端午,你看?” 清宁突然开口,见她欲言又止,江予月叹了口气。 “照常举行,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可是……” 江予月挥手,将清宁的话斩断在她口中。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口中的皇家脸面在南疆这里行不通,在李漆匠这更行不通,这老匹夫若是惧怕皇家,南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顿了顿,江予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不过,他也并非强大到一手遮天,他杀陈端子,让底层士兵畏本宫如蛇蝎,杀山坡族一寨人嫁祸于本宫,绝了异族降服殿下的可能,这一切看似无懈可击,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本宫的攻心之计,在害怕殿下的合纵连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无论他如何遮掩,这南疆总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也总有人会觉醒过来。” 这一番话,江予月说的斩钉截铁,传到清宁等人耳中,如同黄钟大鼓一般,敲醒了身边众人,也将自己从低谷中拉了出来。 李漆匠越是这样,就证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若不是惧怕了,又何必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打压她,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屠了一个寨子来嫁祸给自己。 凡是对手反对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凡是对手针对的,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江予月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常的神光。 端午盛会,不但要继续,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做。 他不是要毁了自己在底层士兵心中的形象吗? 那她就更要去,不但要去,而且还要盛装而去。 …… 新大帅府中,李漆匠蹲在演武厅门槛那,手中捧着一快烙饼,地上放着一碗羊肉汤。 他袒露着胸膛,往日精壮的胸肌有了几分松弛。 “美滴很、美滴很!”他将烙饼送入自己口中,又端起羊肉汤咕嘟咕嘟的灌上几口。 “大帅,你找俺老赵有事?” 赵官儿佝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本账本,一边沾着口水翻阅账本,一边跟李漆匠打着招呼。 “好你个赵狗蛋子,按老倌儿找恁就非得有事?” 李漆匠一屁墩儿坐在门槛上,将一边种植的花儿顺手给折了,撕成一条小棍儿剔起了牙。 “大帅,俺手上事儿多着喃,有事说事,你看南路大营又来条子要钱了,这些个小兔崽子,除了要钱还是要钱,俺老赵哪来那么多钱,要不大帅你给他们捎个话,让他们缓缓?” 赵官儿合起账本,学着李漆匠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青石上,脸上挂满了愁色,粗糙的大拇指跟食指中指摩挲着,他生怕李漆匠看不到,就差没将手杵李漆匠脸上了。 “你个死赵狗蛋子,俺没钱,军需恁自个儿想办法去,听说恁跟小女娃娃生意做的还不孬,恁去找找那小女娃娃想想法子抠点钱来。” 李漆匠活脱脱的一老无赖,他无视了赵官儿的手势,将脚伸直了,歪着身子靠在一边的石狮子上,惬意的眨巴了着嘴。 赵官儿将手中账本重重一放,直接撂挑子道:“原来大帅事儿在这,怎么着,觉得我老赵犯了忌讳?我今个儿把话撂这,谁能让俺军需司赚钱,俺就跟谁做生意,大帅你要是觉着这不行,换了俺老赵,俺还落个清闲。” “驴日的,恁个赵狗蛋子脾气还不少,俺这不是没说恁个啥,恁急个啥。” 说着,李漆匠看似浑浊的老眼咕噜溜了一转,坐直了身子。 “恁说这划龙舟有啥子搞头,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还不如拿来吃肉。” 赵官儿将头凑近李漆匠身边,认真的看了打量着李漆匠。 “哟吼,大帅,恁这是怕了那小女娃娃呢?” “放恁娘的狗屁,莫说一个小女娃娃,就是那吴国狗皇帝来了,俺也不怂他。” 李漆匠似被赵官儿气到了,一骨碌爬起身来就走。 在他身后,赵官儿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第658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火,冲天的火。 江予月从梦中惊醒,她梦见了儿时的那场火,也梦见了进入吴国京都路上的那场火。 第一次差点要了她的命,第二次,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翻身起床,一边的花苑惊醒过来,连忙掌灯过来伺候着。 “小姐,你这是做噩梦呢?” 江予月接过花苑递来的帕子,将额角的冷汗擦去,南疆的深夜有些凉,她披了件薄衫坐起身来。 “喜鹊人喃?” “小姐,喜鹊今天去了成衣店,夏先生也在那边,说是怕有人夜袭铺子,怕娘娘的心血毁于一旦。” 江予月皱眉,她的确担忧成衣店会被李漆匠下黑手端掉。 在余坤城这个地方,就没有李漆匠办不了的事,江予月眼中闪过隐忧,她让花苑叫来清影。 “清影,你速去成衣铺子,让喜鹊与夏先生将铺子中所有人都带回府中,产业没了就没了,人才是最重要的。” 清影点头应下,刚要出门,突然听见府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闻之,江予月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她赫然起身,对花苑道:“传贺北过来,随本宫一同去看看。” 自打从大营回来之后,贺北就一直精神紧绷,他根本就没入睡,就算府中有八阵图,他依旧不放心的四下巡查。 以前的他,跟着自家主子纵横沙场,马蹄疾疾弓动如雷,杀敌报国畅快无双。 如今,他发现自个如同一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 文不能如贺南一般,为殿下掌暗部,将情报来源打理的整整有条,武不能决胜千里之外,甚至连自认不差的个人武力也越发拿不出手来。 这对高傲的他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 当府外传来喧嚣声时,他第一时间发觉并赶往查看。 却发现是喜鹊领着一群人狼狈的站在府外,他顿时猜到是成衣铺子出了事。 这一瞬间,一股热流直冲他脑顶,他死死的握紧手中的刀,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 “老匹夫,欺人太甚,莫当我贺北不会杀人。” 贺北按捺不住,出府便待往成衣铺子而去。 江予月得到消息赶来,让人将喜鹊等人迎进府中,她一眼瞥见杀气腾腾的贺北,连忙喝道:“贺北,给本宫回来。” “娘娘,这老贼欺人太甚。” “放肆,给本宫滚回来。” 贺北被江予月最后一句给震在了当场,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江予月一眼,除了贺潮风,就属贺北与江予月相识最近,他还是第一次见江予月用如此语气喝止自己。 这一刻,他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殿下的影子。 他停下了脚步, 深深的叹了口气,待他回走时,步履间竟然出现了几分蹒跚。 站在江予月身边的花苑双眼一红,一抹湿润打湿了她眼眶。 江予月扫视了喜鹊等人一眼,当她发现夏园不在时,心中一个咯噔。 “夏先生呢?”江予月将视线定格在喜鹊身上,喜鹊身形微微一矮。 “夏先生与人交手,属下急着救人,因此……” “先生可是出事了?” 江予月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喜鹊摇头。 “等我将人救出来后,再去寻找夏先生时发现他已经不见,当时成衣铺子的火势 越来越大,属下怕有人会再对我们下手,只能先行撤回。” 江予月叹了口气,在李漆匠这老狐狸手下,自己所谓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些。 “这不怪你,先将众人带回府好好歇着。” 站在别府门口,远远还能瞧见成衣铺子那边火光冲天,江予月的心在滴血,难道自己天生就跟火字犯冲,这是第几次了? 来仪来仪,有凤来仪! 迟早有天,凤将浴火而起,展翅翱翔于九天。 江予月死死的握紧双手,她强忍心中痛意,安慰着自己。 在白芷花苑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将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看着一张张惊惶的脸,清宁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江予月道:“娘娘,要不要我去结果了那老匹夫。” 清影、清宁姐妹是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刺客死士,也许她们在武力上无法匹敌贺北等人,但若说到杀人之术,在场的没有人能比她们姐妹更精通。 江予月疲惫的挥了挥手,她眉宇紧蹙,看着清宁道:“如果杀了那老匹夫就能解决问题,殿下又何必费尽心机拉拢所有能拉拢的势力,如果老匹夫那么好杀,在这毒蛊横行的南疆,他如何能安然无恙的统治南疆十五年。” “这……”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宫也不怀疑你与清影合力能解决他,但是,杀了他之后了?南疆不但得不到安宁,反而会更乱,你信吗?” 这南疆若是失了李漆匠的压制,只怕会瞬间大乱。 单纯的以权势压制手下的军队,这南疆只怕早就乱成了一团,如果江予月没有料错的话,这南疆大营早就烂到了根子上,形成了一个以李漆匠为首的巨大利益集团,这点,从冯大娘开的博楼就可以看出,所有的饷银在兵丁手上打了个转后,又经过博楼等地回了他们之手。 这一来二去,这么多年了,说他们攒下了一座金山都不为过。 很早以前,京城就发现南疆已经失控,无奈之下,便以国库空虚为由,暂时断了南疆的军饷,让南疆自筹军资,京城这么做有利有弊,利在于起码不用割肉养敌,肥了敌人苦了自身。 而弊则在于朝廷已然彻底放弃了对南疆的控制权,给了李漆匠一个名正言顺统治南疆的机遇。 这么多年下来,李漆匠早已扎根在南疆,想要割除这颗恶瘤,就必须连根拔起,这已不是杀李漆匠一人就能解决的事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 所以,贺潮风来了,被吴皇一脚踹到了南疆。 能解决这个痼疾,回京你便是储君。 解决不了这个痼疾,那就在南疆呆着吧,回头朕再丢个皇子过来,反正皇子多,不差这一个两个…… 吴皇这是赶鸭子上架,却也透露出了他的无奈,这李漆匠已是吴国在南方的心头之刺,若不拔除了他,吴国不宁。 吴国不宁,这世道也不会安宁。 江予月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第659章 图穷匕见 快、准、狠。 李漆匠不愧是李漆匠。 江予月嘴角有一丝苦涩,这跟她往日的对手完全不一样。 无视礼仪规矩,简单直接而粗暴。 可偏偏就是这般,反而让江予月束手无策。 过了今夜,距离端午便只有一天时间,原定的龙舟赛事,参与的各路大营依旧没有信息传来,自从李漆匠回来之后,周官儿、老孙等等熟人再也没露过面。 这便是李漆匠,一个压得南疆喘不过气来的奸雄。 江予月收回了思绪。 是夜,天际雷霆破开了夜幕,一场暴雨在南疆的天上开始酝酿。 “都去歇着吧,贺北,小不忍则乱大谋,本宫知道你心里憋屈着,难道本宫心里就好受。”江予月扫视了大家一眼,见士气低迷,她脸色平静的说道。 “可是……”贺北忍不住开口,还没等他说完,江予月一个冷冽的眼神扫去,他顿时将到口的话缩了回去。 “可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毁了是吧?”江予月抬头看着夜幕,天际那道纵横肆虐的闪电撕破了夜色,照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不,你们都错了,你们忘记了我们从来都不是孤军作战,还有殿下,只要本宫将老匹夫的视线锁在这余坤城,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有了意义。” 江予月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如同天际那道闪电,瞬间破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障。 贺北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丝羞愧,他没有说话,单膝跪下,重重的行了个礼,喜鹊等人的脸上颓色一扫而空。 咚,咚,咚! 府外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江予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嘲笑,她挥手示意喜鹊等人退下,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对贺北道:“来者不善啊,去开门迎客,莫要让人小觑我们八皇子府,白芷花苑,烧水泡茶。” 烛光摇曳,在江予月的镇定自若下,府中诸人又恢复了过来。 雷声隐隐,夜色如墨。 冯大娘来了,她就这么一个人来了八皇子府。 她腰如水蛇摇摆,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捏着兰花指,人还未至,放肆的笑声便已传进了厅中。 江予月一脸平淡的端坐在首位,她并未起身迎接,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丝丝冷冽。 “妹妹,你这待客之道可是不怎么客气喃,难道你就不起来迎接迎接我这个做姐姐的?” 二八的身子,五十的脸,这冯大娘像极了传说中的修罗夜叉。 “若你深夜来此只是为了跟本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那就恕不接待,请回。” 江予月说话的口气很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冯大娘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她微笑道:“怎么,就沉不住气了,这可跟传闻中的你不符,早就听说八皇子妃乃谶言中玉女,为人处事有母仪天下之风,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本宫无需在意他人如何看待,尤其是像你这等藏头掩面之辈。” “妹妹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这张面皮不是我的,对了妹妹,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何来此?” 这冯大娘无视了江予月嘲讽,径直坐在江予月身旁,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江予月笑了,这一笑就连烛光都为之一暗,她缓缓起身,云袖一卷露出了白玉无瑕般的玉臂,芊芊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如果你想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讽八皇子府,大可不必,眼下,还没到分胜负之时。” 说到这,她眼神骤然一寒。 “未到最后,谁敢言胜负,是李漆匠,又或是你背后的天机谷?” 天机谷三个字落下,冯大娘也缓缓起身,迎着江予月摄人的眼神笑道:“我就知道这事瞒不过妹妹。”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上下审视着江予月,一边眨巴着嘴道:“不错,很不错,我若是男人,也会为了妹妹痴狂。” “送客。” 江予月直截了当的对清影挥手,她没有心思跟冯大娘说这些有的没的。 “妹妹火气真大,也好,姐姐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大帅说了,感谢妹妹你为南疆大营做的一切,这龙舟赛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图穷匕见,冯大娘终于将来意露出,江予月并没有感到意外,以李漆匠的手段,不将自己筹备的端午龙舟赛事拿过去,那他就不是李漆匠了。 “想拿走可以,让军需司来跟本宫说,本宫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嘴皮子两张,若是有些人想凭着一张嘴就把本宫的东西拿走,可以试试看,我奉劝某些人,这南疆终究还是大吴的南疆。” 说这话时,江予月语气很平淡,就如同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冯大娘笑了,笑的有些猖狂。 “大吴的南疆,好一个大吴的南疆……” 她冷冷的睨了场中众人一眼。 “我是来通知你的,现在消息已经带到,至于你江予月如何安排,那是你们的事,若是误了大帅的大事,你们八皇子府只怕也扛不下这事。” “送客。” “告辞。” 见冯大娘扭着水蛇腰离去,一边的清影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她道:“这冯大娘看似风骚,实则步履轻盈,进退动作间皆有章法,若我要杀她,胜算五五开。” 一边的清宁也是点头,脸上同样露出了凝重之色。 场中气氛微微有些凝重,白芷道:“难道她比夏先生还要厉害?” 清影摇头。 “不,她跟我们是一类人。” 跟清影是同类人,也就是说,这冯大娘是天机谷养起来的死士? 江予月蹙眉,在来南疆之前,陈宇德就跟她说过此事,当时她虽已牢记,且也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头上,想不到自己对她的重视还是不够。 陈宇德曾说在观里给她留了些东西,临行前她并没有去拿,潜意识告诉她,与陈宇德等人牵扯的越深,对自己越是不利。 她收回了思绪,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后,她心中有了决断,以不变应万变,坐看李漆匠如何行事。 事到如今,她似乎只有如此喃,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就看他的了。 江予月起身,看着漆黑的夜,心绪放飞而出。 第660章 大戏一角 轰隆—— 雷声大作,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夜色如墨,电蛇肆虐开来时,余坤城如同一座匍匐在地的巨兽,张着狰狞的巨嘴露出了森然白牙。 这夜,并非只有八皇子别府亮着灯光。 新大帅府中,李漆匠袒胸露腹的躺在竹制的躺椅上。 冯大娘双手灵活的在他胸膛上移动,随着她手指越来越往下,李漆匠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恁说那江予月那女娃子要问俺要钱?” “可不是么,她说这南疆终究是大吴的南疆。”冯大娘云鬓微松,灯光下,只能看清她的侧面,她脸上的皱纹早就消失不见,露出了惊人的白皙。 “这女娃子有骨气滴很,这南疆是不是大吴的南疆,她说了不算,贺明德那狗蛋皇帝说了也不算,俺说了才算。”李漆匠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随后将冯大娘的头按低了些,跳动的烛光下,他咧开了嘴,露出了黄褐色的老牙。 虽年近花甲,但他的牙口看起来还不错,整齐而锋利。 …… 军需司,赵官儿佝偻着身子,老孙高大魁梧的身躯在他身前来回晃悠。 “老孙,你个老东西能不能别在眼前晃来晃去,看的俺头晕。” “你个死要钱不要脸的玩意,你们军需司做的这事我老孙看不下去。”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你也知道,俺老赵也不乐意这么做,但现在你还看不清楚吗?这不是博楼那骚货要下手,而是上面那位要下手。” 老赵叹了口气,上面那人出手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老孙也沉默了。 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这事怪不了老赵,数落老赵,也就是心中憋屈罢了。 难道这南疆就看不到天? 南疆是座围城,这余坤就是做围城中的围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谁要强行进入这座城,势必被久住在里面的人排挤,甚至于,屠杀。 南疆大营,早已烂到了骨子里,敲开骨头扒出里面的骨髓都是臭的。 老孙握紧了手又无力垂下,如此这般,好几次后,他喟然长叹。 “老赵,你说这事何时是个头?” “谁知道了。” 是啊,何时是个头,老赵起身朝着博楼的方向望去,哪里,依旧有一群在赌桌上醉生梦死的兵痞子,他们拿到饷银无处可用,换上新衣衫无人可看。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养成了去博楼赌博的习惯。 于是,军需司发出去的饷银在他们手上打了个转,最后回到了博楼那女人的手中,至于这银子最终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在南疆,银子似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麻木,是最常见的东西。 这里,绝大多数人早已之剩下行尸走肉的躯体。 老赵又将眼光移向八皇子别府那边。 黑暗中,他有些浑浊的双眼闪过了一道亮色,很快,他便将那丝亮色隐藏起来。 这南疆,终究还是有清醒的人的。 老孙算一个,自己……勉强也算半个。 有些事情,总得要人去做。 老赵笑了笑。 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活个清楚明白来,还不如一个女娃子看的透彻,罢了罢了,反正也没啥奔头,趁着还有几分人性在,做些该做的事也好。 他看了一眼老孙,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两人相视一笑。 多年交情,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默契。 翌日。 天色放晴,一夜暴雨过后,喀斯湖变得浑浊起来。 十六艘定制好的龙舟栓在平整出来的码头上,李漆匠蹲在码头上,眨巴着嘴。 “老孙,恁个驴日的不错,这龙舟造的爽利,俺看着不错。” 老孙在一边陪着,也不知是走神还是怎的,他并没有回李漆匠的话。 李漆匠似乎早就习惯老孙这幅样子,也没在意,他用手摸了摸龙舟,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桐油都没干咯,这那个驴日的漆的,这么干活不怕饿死。” 李漆匠是漆匠出身,见不得这般粗糙的做法,他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些龙舟捞上来,重新漆上一遍。 一旁的老赵结过话茬。 “大帅,这时间太赶了,能做成这样都不错咯。” 李漆匠双手拧巴在一起,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漆上几把的冲动,他又将目光看向旁边的高台。 “老赵,这玩意是劳什子玩意?” 老赵顺着他眼光看去,笑道:“这是八皇子妃要求建的,说是用来为龙舟赛事助兴所用。” “哟吼,恁个可以的嘛,让几个娘们上去唱唱跳跳,让兔崽子们乐呵乐呵,美滴很美滴很。” 跟在李漆匠身边的杨刚突然出声道:“大帅,大营可没什么娘们,南疆的娘们大家都看烦了,上去看着也没个兴致。” “你个驴日的,南疆的娘们看厌了,难不成恁还想看京城的娘们,俺去哪里给恁弄去。” 李漆匠瞪了他一眼,站在码头上眺望起远方来。 一旁的老孙冷眼看了杨刚一眼,这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寻常的聊天,实则隐藏着祸心。 整个南疆,有京城女子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八皇子府。 也许他们不会动江予月,但江予月身边的侍女了? 不当人子,这杨刚着实不当人子。 “恁要能弄来,俺也跟着瞅个乐子。”许久,李漆匠突然出声,此话一出,杨刚眼中闪过了一道兴奋之色。 “大帅,末将定当办成此事。” 杨刚拱手就待离去。 一旁的老赵突然出声道:“杨将军,南疆女也好,京城女也好,无非就是那么点事,京城女子也多不了什么东西,依老赵来看,还是别生事端的好。” 一边的老孙也是冷哼一声,道:“想要京城女子还不简单,回京述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杨刚冷冷的看了老孙一眼。 “我看有些人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说话最好动点脑子,大帅敬你们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给你们几分面子,但这不是你们开染坊的理由,大帅重情,我杨刚可没有大帅那么好说话。” 说完,杨刚挎刀执甲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赵跟老孙的脸色难看起来。 南疆这场大戏啊,终于露出了一角。 李漆匠眺望远方,眉角微微挑了挑。 第661章 借人一用 李漆匠不慌,时间站在他这边。 就算贺潮风用兵如神,又能耐他何? 天时地利人和,他李漆匠占尽了,又何惧一个在南疆孤立无援的贺潮风。 看着奔流不息的喀斯湖,李漆匠叹了口气。 对,他是皇后族人,起于微末,就连名字都透露着卑微——漆匠!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皇后的亲哥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的亲舅舅。 自己的亲外甥是何等的天纵之资。 他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外甥登临九五,他这个做舅舅的就将一个稳定的南疆亲自交他手上。 然后回老家买上几百亩地,种上庄稼,再娶几房婆姨,生上一堆娃。 没事的时候在山坳坳里来嚎两嗓子,日子惬意而舒适。 可命运永远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等着你。 太子被人毒杀驾崩,妹妹的心也死了。 他这个做舅舅的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于是,他还向着大吴的心熄灭了。 既不听宣也不听调,养寇自重,盘踞在南疆成为大吴的心头之患。 当大吴以国库空虚为由断了南疆军饷时,他心底存留的最后一丝牵绊也斩了。 从此,南疆是他李漆匠的南疆。 这里的一山一水一寨,都是他李漆匠的。 权势让男人迷恋,有了权势,钱财、女人乃至一切都可以轻松拥有。 可,这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李漆匠眉宇间露出了一丝疲倦。 当漆匠的时候,他只想能赚些钱财,让家人吃顿饱饭,若再有些银钱,就娶个婆姨,为老李家留个根。 从军之后,他依旧想吃饱饭,发饷之后,让父母能过的好些。 人这辈子就是这么奇妙,失散的妹妹突然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他,在某些不经意的照顾中,他从小兵渐渐崛起,成了一方诸侯。 这应该是老李家的风水好。 李漆匠收回了思绪,他读书少,大道理他不懂,有人跟他说过盛极而衰,也有人跟他说过德要配位。 这么些玩意他听着就烦。 他只知道,以前穷的时候,拳头大,别人打不过你就能抢到吃的。 拳头大,就能娶到婆姨暖被窝,拳头大就能占到好地种粮食。 哪怕是当了大帅,他依旧坚信自己的拳头。 …… 杨刚跟随李漆匠多年,从热血小伙到如今不惑之年。 当年,征战南疆时,他也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死过几次后,他的心态变了。 忘了初衷,开始迷恋起享受。 活着,就该好好的去享受每一天,男人的享受是什么? 钱财女人,除了这三样,还有什么能打动男人? 这些年来,银子,多的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 权利,在南疆,他杨刚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唯一缺的是女人,有意思的女人。 严格来说,他也不缺女人,这南疆只要他看上的,就鲜少有能逃出他手掌心的。 可这南疆终究是南疆,这方水土养出来的女子不缺秀美之人,但缺的是骨子里的灵慧。 这些,原本他是不懂的。 在他眼中女人就是女人,如同老赵说的一般,南疆的女人跟京城的女人一个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但,自从他见过江予月等人后,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江予月他得不到,这点,杨刚有自知之明。 也许这个女人会落到别人手上,但这个别人绝不是他杨刚。 活了这么多年,杨刚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不能碰,有些人也不能碰,碰了必死无疑。 活的越久就越怕死,杨刚就是这种人,小心谨慎,但又心有贪念。 江予月他动不了,也不敢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却盯上了别的目标。 清影清宁,这对双胞胎姐妹成了杨刚的目标。 而且是必得的目标。 如果能将这对姐妹花收到房中,光是想想就兴奋无比。 想到这,他脚步加快了几分,在他身后,跟着他忠实的亲卫。 明光铠、大红披风,一路浩浩荡荡望着八皇子别府而去。 …… 江予月知道李漆匠一定会再次出手,这一天,她哪里都未去。 大开府门,端坐在正厅,沏茶饮茶,悠然自得。 杨刚来了,趾高气扬的来了。 贺北驻刀,如同护卫在贺潮风身后时一般护卫在江予月的身后。 花苑打扇白芷烧茶,清影清宁伺候在一旁。 风暴临头,但府中诸人却出奇的平静。 众人都知道,只要娘娘在,外面再大的风浪又如何,有她镇着,一切都乱不了。 对于这点,她们都选择相信且深信。 杨刚来了,一路畅通无阻的领着亲兵直入府邸,穿过九曲回廊,径直到了会客厅。 这座府邸他熟的很,身后的亲兵也熟的很。 跨过会客厅的门槛,杨刚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 “末将参见娘娘,奉大帅口谕,末将前来府中借人一用。” 说是参见,杨刚仅仅是微微点了点头,甚至连腰都不曾弯上一弯。 江予月放下手中茶盏。 “哦,需要借谁?” 杨刚双眼扫过众人,最终见视线定格在清影清宁二人身上,这对姐妹花还真是让人心动,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大帅说了,为壮赛事,借娘娘身后的侍女一用。” 江予月缓缓起身,她认真的看了杨刚一眼,突然笑了。 “所为何事?” 这一笑,周围光线都似乎为之一亮,杨刚的眼神缩了回来,在她的笑容下,他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很快,他便将脑中这念头给抛了出去。 差点就忘了来此的正事。 “大帅说了,赛事之上,岂能无人助兴,娘娘该不会连两名侍女都不舍得借吧。”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若这杨刚知道清影清宁的手段,不知道他心中那点色心还有没有。 用清影的话来说的话,她们如果要杀杨刚,杨刚的脚多蹬两下都算她们输。 什么叫色欲熏心,杨刚这就是。 江予月也不恼,她淡淡一笑,莲步轻移走到杨刚身前站定。 “就算本宫肯借,只怕杨将军你也不敢用啊。” 杨刚先是一愣,随即不屑的摇头。 不敢用,若大帅发话,别说是两个侍女,就是你江予月也得给我走上一趟。 第662章 他终于回来了 在南疆什么最毒? 有人会告诉你是南疆人养的蛊毒最毒。 也有人会告诉你,是无处不在的瘴毒最毒。 如果让江予月来告诉你,那一定是南疆某些人的人心最毒。 江予月没有发怒,有时候,怒火除了能伤害自己身体之外,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她脸色如常,扭头看了清影、清宁一眼。 “你们俩来给杨将军介绍介绍自己。” 杨刚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知道江予月此举何意。 清影、清宁向前。 “殿前拱卫司四品统领清影、殿前拱卫司四品统领清宁见过将军。” “就这?”杨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四品统领,好大的官,就比自己这个从三品的统领将军差上一点了,只是,这有用吗? “不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龙舟赛事有两位女大人在高台舞上一曲,想来对南疆的士气是莫大的提高。” “哦,杨将军怕是忘了,拱卫司直属于陛下,你这是想替陛下发号施令?” 江予月笑盈盈的看着杨刚,有意无意的挖了个坑,这杨刚岂能听不出其中的陷阱。 尽管他不将吴国皇室放在眼中,但在大帅没有举旗而起时,他必须维持表面上的一些东西,不能让人抓住他的把柄。 “娘娘这话末将就不爱听了,大家都是吴国之人,这龙舟赛事也是为吴国的军民所办的,这拱卫司的怎么了,难道就不能为吴国军民舞上一舞,又或者说,娘娘你根本没把南疆军民归在吴国之下。”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这杨刚并不蠢,反手还给自己下了个套子。 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南疆这些人。 想到这时,她俏眼一寒,直接道:“若本宫说不了?” 见江予月终于将脸皮撕破了说,杨刚反而轻松了几分,他放肆的大笑道:“娘娘这话说的,你出身高贵又是八皇子正妃,末将自然是不敢对娘娘如何的。” 江予月自然是听明白了,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威胁自己,我杨刚暂时不敢拿你怎么样,但你身边这些人了?动不了你,难不成还动不了这些人? “本宫可以理解这是杨将军在威胁本宫吗?” “娘娘若这么理解末将也没办法。” 场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江予月脸上寒霜隐现,这杨刚真是欺人太甚,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 宰了他。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生出要人性命之心。 清影清宁见视线定在江予月身上。 她们也在等江予月的回复。 从小,她们就被丢在死人堆中训练,在她们心中,忠于主子的念头早已根深蒂固,别说是去高台一舞,就算要了她们姐妹的命,她们也会无怨无悔。 因为,这是她们的宿命。 自从跟在江予月身边之后,姐妹二人发现自己变了,她们开始期盼一些东西,某些情绪又重新回到了她们柔软的心房。 江予月缓慢而坚定的扬起绝美的脸,她嘲讽的看着杨刚。 “杨刚,或许李漆匠会赢,不过,你却输定了,知道为什么吗?” 杨刚也是百战老兵,岂能感受不到江予月心中的杀意。 一名弱女子的杀意,能如何? 可…… 也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妙来。 清影清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抹叫做感激的东西在姐妹二人眼中浮现。 既然娘娘要他死,那他就该死! 顷刻之间,两人的眼神浮了一抹了决绝。 啪啪—— “好,好的很,本宫回来便看这么一出大戏。”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贺潮风终于赶回来了。 他大步而来,煌煌大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脸上虽带着风程仆仆之色,但丝毫不影响他那摄人的气势。 当见到他的那刻,江予月身子微微一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贺潮风望着她而来,经过杨刚身边时,连看也未看他一眼。 他径直走到江予月身边,张手,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 “我回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让江予月全身一软,一抹湿润浮现在她眼眶。 “放心,一切有我。”贺潮风一手将她护在自己怀中,一手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花。 贺北等人纷纷下跪,在贺潮风强大的气场之下,就连杨刚也忍不住的想单膝跪下,就在他膝盖一软的刹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如今贺潮风只是军中的一名参军罢了,自己贵为副统领,为何要向他行礼? 这么一想,他膝盖又硬了起来。 “贺参将,如果本将没有算错时间的话,这时候你应该还在巡视才对,你这是违抗军令,私自回营。” 贺潮风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温柔的看着江予月。 “乖,闭上眼。” “殿下……”江予月突然闻得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整个人都酥了,她娇靥一红,如同怒放开来的红梅。 “听话。” 江予月缓缓的闭眼,随着她这一闭眼,场中突然传来呛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重物坠地的闷响声传来。 伴随着闷响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场中,厮杀声大作! 江予月不用睁眼也知道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她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双手,不敢出声,因为她怕自己出声扰了他的心神。 不一会,她感觉自己被他抱起。 “打理干净了,本宫爱妃见不得这个。” “诺。” 江予月忍不住睁眼,当她恢复视线时,发现已被贺潮风带到了内院。 她刚想说话,就见贺潮风低头吻了上来。 这刻,她全身酥软,到嘴的话被他这一吻给封了回去。 许久,唇分。 她娇靥如花,双手不自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想我了吗?” 看着江予月那快滴出水来的眸子,贺潮风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脸如火烧,许久才如蚊喃一般轻声道:“想。”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贺潮风冷峻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好好歇歇,一切有我。” 贺潮风的话如有魔力一般,多日来紧绷着心弦的江予月终于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跳动有力的脉搏,缓缓的闭上自己的双眼。 他终于回来了! 第663章 权势就是毒药 杨刚死了,死在贺潮风璀璨的一刀之下。 他的亲卫也死了,死在贺南等人刀下。 后来江予月听说了,当时,清影跟清宁杀的最为畅快,用刀用毒用暗器,死在姐妹二人手上的人,甚至比贺南等人加起来都还要多,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女人一旦发起狠来,男人都望尘莫及。 这些都是后话。 等江予月醒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从贺潮风离开府邸出去巡视的那天开始,她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若非清影时不时用迷药暗中让她进入深度睡眠,只怕她早就被巨大的压力给压垮了。 “殿下去了哪里?” 她睁开眼,眼前并没有贺潮风的身影,花苑上前伺候着她起身,打笑着自家主子道:“小姐,你看看你,魂都被殿下勾走了。” 江予月脸色微微一红,忍不住出声反驳道:“别瞎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去请殿下过来。” 花苑咯咯笑道:“小姐你被说中了吧,脸都红了,对了小姐,殿下领着人出去了,临行前让你在家等他回来,莫要外出。” “殿下有说去哪里吗?”江予月有些放心不下,她坐起身来,在花苑的侍候下穿好了衣物。 杨刚被殿下斩杀,这李漆匠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从此刻起,南疆所有的矛盾都会被摆到明面上来,争斗已然无法避免。 江予月皱眉凝思,如果自己是李漆匠,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漆匠能在南疆坐大,离不开大吴对南疆的政策。 大吴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南疆,在一定限度中,李漆匠只要不做的太过火,朝廷那些重臣以及吴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疆如今这尾大不掉的情况,完全是大吴朝廷自己作出来的。 江予月摇头,一地军政大权皆在一人之手,这个土皇帝有什么区别,权势是毒药,尝过的人都放不下,也许李漆匠有很多理由,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已经沦陷在权势之下,成为了权势的奴隶。 生杀予夺皆在一手掌握的感觉会上瘾,让人一旦尝试便无法舍弃。 对于这些,江予月看的清楚,在周国宫中时,她翻阅了许许多多的史书,皇朝兴亡更迭都离不开一些特定的人的膨胀。 江予月叹了口气,这南疆要乱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快速结束南疆这乱局。 收拾好后,江予月出了寝宫,去膳房简单的用了些吃食。 府中很静,白天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座府邸,如今,只怕杨刚之死已传遍了余坤城各个角落,今夜的余坤城,就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 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贺北全身披甲,领着一队暗卫大步而来。 “娘娘,殿下归来,正在前厅等着娘娘。” 江予月轻点娥首,在贺北的护卫下,径直去了前厅。 前厅早已清洗干净,就连血腥味都被檀香遮去,江予月在心中叹息,这就是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虽有感慨,但她并非迂腐之人,她虽心有善意愿普渡众人,但也能做怒目金刚消除罪孽。 就算贺潮风未能赶回斩杀杨刚,江予月自己也会亲自下令,让人斩了杨刚。 对于杨刚,她心中的杀机并不会比贺潮风弱上几分。 “醒了。”贺潮风大马金刀的跨坐在首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予月露出了笑意,展颜那刹那,压抑在众人心头的阴翳似乎都散去了几分。 “醒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一抹温情在两人之间无声而起。 “辛苦你了。” 贺潮风往日冰冷如坚冰的脸庞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暖意,眼前这个女人,以自身为饵,在余坤城带起一番风云,搅得李漆匠不得不将视线锁定余坤城,从而放松了对自己的钳制。 如果能平定南疆,这女人居功至伟。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消瘦了几分的身子,眼中带着一丝爱怜,唯有哽咽道:“殿下才苦,花苑,去让白芷准备膳食,对了,多准备些肉食。” 贺潮风的确有些饿了,马不停蹄的从麻古军寨赶回来到现在,他连半点汤水都未沾,护卫在外的诸多暗卫也是饥肠咕噜,好在他们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哪怕再饿,只要他们还没倒下,手中的刀就能杀人。 跟随贺潮风来南疆的,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几乎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杀人这种事情,早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子中,杨刚的亲卫虽然不差,但跟贺南带的暗卫一比,就差了太多了。 嘱咐花苑去准备膳食后,江予月有些担忧的看了贺潮风一眼,压低声音道:“殿下,如今之形势,只怕要乱了。” 场中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贺潮风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将明光盔随手丢在紫檀茶几上,淡淡道:“这杨刚杀了就杀了,难道本宫没回来,你就会放过杨刚?” 江予月咂舌,贺潮风这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杨刚竟然将主意打到清影清宁身上,我若不如此,岂不是害了清影清宁。”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杀了杨刚,又该如何收尾?” 贺潮风一脸平静,但英俊的眉宇间隐有怒气滋生。 江予月凝视着他,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喃? 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贺潮风微微蹙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自己。 自己身上似乎并无不妥?那她如此看着自己所谓何事? 江予月微微有些痴了。 他身形修长英姿勃发,哪怕是冰冷的战甲,也能将他衬托的俊美无双。 “本宫在问你话!” 贺潮风声音微微拔高,将失神的江予月拉回神来。 回过神来后,江予月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她才将乱成一团的心给抚平下来,还未等她开口说话,贺潮风一把将她揽住,打横一抱而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记住,行事要以自身为重,若不是本宫回来的及时,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斩了这厮,就算斩了,那后面又该如何?” 听着贺潮风微微责怪的声音,江予月感觉自己的心都酥了! 第66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殿下放心,臣妾并非鲁莽之人。”江予月干脆将自己蜷缩在贺潮风的怀中,他虽多日奔波,但身上的气息依旧如同往常一般,丝毫没有让人讨厌的臭味。 “说说看,本宫倒想知道你如何化解这事。”贺潮风生出了几分兴致。 “殿下,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江予月调皮的眨了眨眼,从她口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话如果让别人来听,肯定是摸不着头脑,但贺潮风却听懂了,他先是愕然,随后大笑。 “你什么时候这般腹黑了?” 江予月皱了皱鼻子,有些小女儿姿态,道:“还不是殿下教导有方。” “好,很好。”贺潮风看着怀中的女人,越看越满意。 在杨刚这事上,贺潮风跟江予月用的法子一样,那就是先杀后污。听起来似乎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说起来也很简单。 从杨刚带着亲卫进入八皇子府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自己寻上了死路,无论是贺潮风还是江予月,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就如同江予月所说一般,死人是无法说话的,斩了杨刚之后,难道还怕没有罪名按他头上么?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只要李漆匠一天不举旗反出大吴,就一天没法拿杨刚之死来说事。 在杨刚这事上,李漆匠之所以失策,是他高估了杨刚而低估了八皇子府,在他眼中,没有贺潮风在的八皇子别府就是一块豆腐,一碰便会碎裂成渣。 但他估算错了,这八皇子府是一块硬邦邦的冰豆腐,就算没有贺潮风及时赶回来,杨刚这一头撞上去,结果也是注定的。 不过,这种做法也并非没有坏处,若不是李漆匠逼的太紧,江予月也不打算用这种法子。 因为,一旦开了这嫁祸的先河,以李漆匠在南疆的权势,想要嫁祸给他们会更容易一些。 她咬了咬自己的红唇,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 贺潮风听完后,矜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这女人,想的还挺全面的,原以为已经够高看她了,原来还不够,她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值得不停的深挖下去。 “你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从我们踏入南疆的那刻起,这片大地就注定会被血色染红,所以,有些事情做了便做了,只要能削弱对手的力量,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贺潮风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深邃。 当年,他领军潜入漠北时,情况比现在还要凶险,甚至没人会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可他回来了,硬生生的将漠北皇廷的皇族大帐追的如同丧家之犬,将士们杀的漠北人头滚滚,就连刀刃都卷了。 在李漆匠眼中,他自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但贺潮风却不这么认为,在来南疆之前,他早就做足了准备。 这南疆看似平静,在李漆匠的铁腕手段下,整个南疆都匍匐在他身下,但这都是表象。 平静的南疆下,早就暗流汹涌, 他李漆匠越想禁锢人心,就越会失去人心,哪怕他表现的如何爱兵如子,这只能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在进入南疆之前,贺潮风一直在思索如何收拢军心,这让他伤脑筋的事却被江予月给做到了。 虽然李漆匠反应及时,连消带打将她一系列举措给抹杀,但有些种子一旦埋下,就难以更除,只要善加利用,这些种子迟早会迸发出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想到这,贺潮风再次看了怀中人一眼,有她在自己身边,真是自己之幸,原本他对得玉女者得天下这话嗤之以鼻,如今,他反而愈发相信这谶言,有她辅佐自己,何愁大事不成。 …… 虽然不知道贺潮风是如何将杨刚之死给按下去的,但江予月依稀可以猜到一些,无非就是杨刚心怀叵测,带兵闯入八皇子府欲行不轨。 李漆匠是不会咽下这颗苦果的,他一定有反制的手段。 江予月凝眉苦思,将自己替换成李漆匠,若自己是他,在杨刚这事上如何处理? 杨刚在南疆经营多年,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李漆匠的副手,单从这点来看,他就绝非泛泛之辈。 这南疆从头到尾都烂到骨子里,上下皆有勾连,他在南疆运营这么多年,绝对有自己的心腹势力…… 想到这里,江予月似乎抓到了一丝什么。 她从贺潮风的怀中挣扎起身。 “殿下,你白天可是去了李漆匠那,那老匹夫可有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这哑巴亏他吃定了。”贺潮风勾起唇角,隐约能看出几分嘲讽。 听闻贺潮风如此一说,江予月的心愈发不安起来,她在厅中来回踱着,始终抓不住心中那丝不安到底来自何处。 从李漆匠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善茬,绝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他暴怒并与贺潮风剑拔弩张一番,江予月反而会放下心来,但他没有。 越是这样,越证明李漆匠不会这么简单的罢休。 到底是那里没有想到呢? 江予月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急,她愈发不安起来。 见她如此,贺潮风有些不悦道:“莫要担心,这天塌下来还有本宫在,眼下,时间虽然站在李漆匠的身边,但对他而言,现在也不是他反出大吴的时机,若本宫是他,定然会将时间拖到漠北与周国联军夹击大吴时,因为,那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江予月连连摇头,不会! 以李漆匠这睚眦必报的禀性,他绝不会忍。 等等…… 她终于琢磨出一丝味来。 杨刚在南疆耕耘多年,必然有自己的心腹,若他的心腹暴起,帅军围攻八皇子府…… 若自己与贺潮风死于乱军之下,李漆匠完全可以将此事归于杨刚所辖之部哗变之上,他可以将自己轻松的摘出来,然后随便推出几名替死鬼…… 届时,贺潮风与自己死都死了,吴皇定然会有所摇摆,只要李漆匠不举旗造反,他就有可能暂时将此事搁下。 想到这里,江予月终于明悟过来。 是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漆匠一定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665章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贺潮风脸色有些凝重,若非江予月及时提醒,这个隐患足以致命。 他心中暗暗警惕,这些年自己一直顺风顺水,似乎有些松懈过头了,如此致命的隐患他竟然都能疏忽掉,这若是在行军打仗之上,一招之差,便会全军覆没 。 思忖了片刻,贺潮风松开眉头,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哗变围攻府邸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因为,他们暂时摸不清我们府中有多少人,一旦久攻不下,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江予月眼眸一动,与贺潮风对视一眼,夫妻二人异口同声道:“龙舟赛事。” 贺潮风笑了,这女人跟自己想的一样。 李漆匠要借杨刚部哗变之名除掉自己的话,还有什么时机会比龙舟赛事更好,届时,哗变军士当着南疆众人面前拿下自己与江予月,一来可以把自己夫妇当成被宰的鸡,用以震慑南疆。二来,李漆匠可以将自身摘的干干净净的。 就算吴皇震怒诘问李漆匠,他可以拉出一群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算计! 贺潮风冷冷一笑,如果没有江予月识破这点,只怕自己还真会着了道 现在嘛……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难说。 花苑将白芷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贺潮风看了门外一眼,贺南等人换人值守,带领众人去用餐。 他点了点头,牵着江予月柔若无骨的手走向桌前。 “吩咐下去,给贺南等人送些烈酒过去,连日行军,让他们晚上好好歇个晚上,明天,还是事情要做。” 坐下后,贺潮风对着门外的贺北交待了一声。 贺北领命刚要离去,江予月出声道:“花苑,去将我酿制的果酒送过去,烈酒伤胃,贺南他们连日奔波,不宜饮用烈酒,果酒养胃祛湿,让他们喝这个。” 贺北抬头看了主子贺潮风一眼,贺潮风顿时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没听见娘娘说的话吗?难道还要本宫再给你说一遍。” 贺北吐了吐舌头,殿下还真是变化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对娘娘的态度上,若是在以前,谁要敢替他发令,只怕早就被他拉下去军棍伺候了。 江予月亲手为他摆好了碗筷,接过花苑手中的酒壶,替他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酿制好的果酒。 “殿下尝尝,这果酒清香怡人、甜而不腻,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品。” 贺潮风笑嘻嘻的看着她,只是张嘴,却不自己动手。 江予月白了他一眼,最后无奈亲自伺候着他用膳。 一旁的花苑知趣退去。 长夜漫漫,芙蓉帐暖。 分别久了的人儿深吟浅叹。 绵绵曲音,羞的明月借来浮云遮脸。 一时间,满室春色! …… 仲夏端午。 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易经有云,飞龙在天,大吉之兆。 余坤城不大,放眼看去,除了军营还是军营。 往日,街上来回走的大多都是披甲兵士,或挎刀巡视,或三五成群,寻个凉爽地聊天喝酒。 这城,最受欢迎的地方是博楼。 博楼日夜不休,博楼有歌有酒。 博楼让人忘却生死。 醉了脑子空了躯体。 然而,今日的博楼没了往日的喧嚣。 余坤城的大街小巷中也也是人踪一空。 就算有些人影,也是脚步匆匆,望着喀斯湖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喀斯湖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那里没有醉生梦死的烈酒,有的是清晰醒脑的暖风。 那里没有终日不休的骰子牌九,有的是记忆中依稀记得的龙舟。 不管未来如何,难得清醒一天,就好好做人一天。 …… 喀斯湖两岸早早的划分好了区域,南疆大营本部十六营,左路七营,羁縻八营,还有右路七营,共计三十八营,除羁縻八营人数不明之外,南疆大营共计有兵三十万。 除去镇守诸军寨诸营之外,南疆本部大营长年有五万人驻守,另有诸营轮休之人,整个余坤城,约莫有十万军士,若算上羁縻八营以及生活在这里的南疆居民,余坤城应有二十万人口之众。 老赵早早的划定好了区域,诸营参与龙舟赛的队伍也早就安排好妥当。 眼下,唯一的问题是这龙舟盛会到底由谁来主持? 博楼? 八皇子府? 又或者是大帅? 老赵满脸苦涩,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参杂在其中,他只想安静的扣些钱财来为基层兵士改善改善伙食,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杨刚死了,这个跟他不对付的人被八皇子贺潮风一刀斩了。 对于杨刚的结局,老赵并不觉得意外,人狂必有祸,杨刚狂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比他更狂的人,他的死,是偶然中的必然。 甚至,老赵一直都有在想,就算贺潮风不杀杨刚,杨刚最终也会死在李漆匠的手上。 不要问老赵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老赵一直跟随在李漆匠的身边,从军伊始他们就一直在一起,只是,他的官越做越大。 而老赵,这军需官当的很是戏剧,至于具体原因,无非是李漆匠念些旧情,再加上老赵这人没什么野心。 老赵叹了口气,自己早已不是小赵,也该退下来了,别等到屠刀临头时再走。 一边的老孙似乎看透了老赵的想法,毫不客气的道:“看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否则死了也是白死。” 老赵叹息一声,他抬头看了四周一眼。 “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 老孙不屑的呸了一声。“他们是不明白么?他们是被博楼那女人给蒙了心窍,忘了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什么东西不是自己的,看着吧,很快他们就会彻底明白过来。” 老赵佝偻的身子似乎又佝偻了几分,老孙说的对,他们会彻底明白过来,只是,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是在利刃划破他们眼前虚构的浮华之时。 “飞龙在天,诸事大吉……希望如此!” “行了行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吧,今天这场大戏一定很有意思。” 老赵的低声嘀咕被老孙听在耳中,他咧嘴一笑,笑容中似乎还带着些别的意味。 “哎,我老了,你也老了,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祖宗坟前那山杜鹃。” 说完,老赵没有再出声,老孙也没了说话的心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喀斯湖畔。 第666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漆匠来了,今天的他一改往日形象,身穿紫色貔貅袍,腰缠白脂玉带,周身散发着赫赫威势,让人不敢直视于他。 在他身后,冯大娘亦步亦趋,她的穿着依旧豪放,胸前的白皙耀得所有人睁不开眼,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她用纱巾遮去了面容。 老赵迎了上去,将他引到建好的看台之上落座。 随着李漆匠入场,喀斯河开始热闹起来,诸营将士纷纷入场。 南疆三十八营,除了羁縻八营之外, 本部、左右二路,三十营都来了人,按照老赵此前做好的安排,这三十大营会抽签分成三队,每一队决出前三名进入决赛。 在老赵的提前安排下,这一切都井井有条。 在城中轮休的将官纷纷落座,羁縻八营也在贝律的带领下进了看台。 李漆匠看了看周围,脸笑肉不笑的说道:“恁看看,皇家就是皇家,这面子大滴很啊大滴很。” 皇家两个字传到周围人的耳中,如同铁针刺耳一般。 尽管很多人不爽杨刚的飞扬跋扈,但当贺潮风斩了他的消息传出去后,南疆的将领纷纷浮现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绪来。 当李漆匠皇家两个字说出口后,周围的将官的脸上都难看起来。 “好大的皇威。”旁边,一名将官接口。 “可不是,杨副统领说斩就斩,再让他在南疆这么下去,我们的头颅不得一个个被他摘完?” “让他滚出南疆。” 看着群情汹涌的众人,李漆匠眼中闪过了一丝得色,这就是他一手掌控南疆的基础。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贺潮风领着江予月,在贺北等人的拱卫下悠悠而来。 他并没有换上自己的衮龙常服,而是一身参军武服,江予月也未做盛装打扮,一身素雅的淡紫色长裙,秀发在花苑的巧手下结成了云髻,一支玉钗将云髻定住,看起来简单而又大气。 李漆匠看着贺潮风夫妇缓缓行来,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道凌厉。 随着他们夫妇二人的出现,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个看台之上。 与其说是来参加龙舟赛,还不如说是来见证南疆第一次大碰撞。 本以为贺潮风会忍气吞声埋头在南疆发展自己的势力,却不想着贺潮风竟不管不顾的直接斩了杨刚。 一些中立派将领纷纷摇头。 这贺潮风还是太年轻了,虽有战神之名,但所做之事的确太过鲁莽,美色误人,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贺潮风脸色淡然,完全未将众人视线放在心上,他唇角微勾,挂上一丝清冷的笑容,一旁的江予月则对着李漆匠福身行了个礼。 “大帅,昨夜睡的可好。” “好不起来。”李漆匠冷眼看了他一眼,颌下花白的胡须微微一翘。 “俺看见杨将军在俺床前喊冤,恁说俺睡的好不好?” 江予月在一边接过话茬道:“大帅,你这可是误会殿下了,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帅好,杨刚此贼,不但目无朝廷,而且色胆包天,广天白日之下,竟敢公然在八皇子府中意欲调戏本宫,这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大帅落下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哦,这么说来,倒真是为了俺好。”李漆匠鹰眉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予月。 杨刚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 说他贪财好色,李漆匠绝不会有半句反驳,但杨刚心中知道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心中垂涎江予月的美色,这完全可能,但他绝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在八皇子府中公然调戏八皇子妃……可能吗? 李漆匠心中有些窝火,杨刚死了就死了,对李漆匠而言,无非就是换个人上去而已,他不会有任何闪失,反而可以借此提拔之由收获一波人心。 让他恼火的是,这贺潮风回了余坤城,他竟然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 这贺潮风果然危险,南疆,不能再留他了。 就算弄不死他,也得想办法将他逐出南疆才行,否则…… 李漆匠眼中闪过丝丝杀意。 一旁的老赵突然道:“正好,大帅,你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始祭祀开赛?” “老赵恁是不是眼瞎,这那轮得到俺,那有个龙子龙孙在,恁叫俺去祭祀,恁是何居心?想俺被人参上一个不尊朝廷的罪名么?” 老赵一听这话,顿时一脸苦涩,心中将李漆匠这老匹夫骂了个遍。 无奈之下,他又将视线望向贺潮风。 江予月向前一步,道:“赵官儿,殿下只是大帅账下的一名参军罢了,如何能举行这祭祀大礼,再者,殿下一身常服,如何能去祭祀,此事还得大帅上去才行。” 上高台祭祀上苍,只怕上的去下不来。 杵在台子上面跟靶子有啥区别,就算贺潮风身手绝顶,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囫囵着下来。 老赵心中一阵恼火,神仙打架,自己一介凡人夹在中间,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旁的老孙给了老赵一个眼色,老赵心领神会,身形一个踉跄,身子一软便朝老孙那边倒去。 老孙连忙上前接住老赵,对着自己的徒子徒孙喊道:“瞎眼了,一个个还在那杵着,没见老赵晕过去了吗?快来搭把手。” 江予月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老赵与老孙这对滑头,看来是想借机脱离这个巨大的漩涡,她嘴角微微勾起,精致的桃花眸子微微一亮。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江予月已经一步跨向前。 “赵官儿这是中暑了,本宫这正好有解暑之药,保证服药就能苏醒,不影响赵官儿办事。” 闭眼装晕的老赵心中呜咽,我的亲娘也,别玩我了,你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一个芝麻小官夹在你们中间还有活路吗? 自己真是被江予月的银子晃花了双眼,驴日的,要不是为了能给兵崽子们改善些伙食,自己又何必去淌这浑水。 眼下,说再多都是空话,只能寄希望于老孙了。 “赵官儿你这可不厚道。” 江予月凑在老赵身边,低声道。 第667章 序幕 老孙是个厚道人,厚道人虽有心眼,但心眼不是留在害人之上。 他与老赵是南疆的异类,当官的不喜他二人,但兵崽子喜欢,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 江予月叹了口气,如所有人都像老孙老赵一般,这南疆还是像今天这般吗? 老赵金蝉脱壳跑路了,这让李漆匠有些不满,都说耍笔杆子的脑袋儿精,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贺潮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自己女人还真是有本事,别的不说,这聚拢人心的本事就没几个能比,这才来余坤城多久,李漆匠身边的军需官就选择了中立,不错,真不错。 “大帅你就莫要再客气,除了你,这南疆还有谁比你声望更高,这祭祀由大帅亲自主持,再合适不过。” 说这话的人声音中一股子南疆味,回头一看,却是贝律一脸讨好的凑了过来。 李漆匠微微皱眉,这驴日的贝律,你一个南疆货色过来凑什么热闹,坏了老子的好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贝律这一马屁拍在了蹄子上,但李漆匠还真的不好发作。 “那便由俺来吧!” 这声音不喜不怒,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漆匠言语中的不悦。贝律似乎知道自己这马屁没拍好,嘴角抽了抽。 江予月看了贝律一眼,她总觉得这家伙是有意为之,也许是察觉到了江予月的视线,贝律对着她舔了舔唇角,露出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贺潮风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将江予月遮掩在自己身后。 李漆匠独等高台,早有兵士将六畜逐一奉上。 祭祀上苍本来要准备祷文,可李漆将可不管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台精致倒满了几杯酒,张口便道:“俺了没文化,那啥,贼老天你自己下来喝酒,爱吃啥就吃啥,对了,保佑俺的兵崽子们活蹦乱跳,多赢点钱。” 他声音洪亮,借着高台之助,声音传遍了喀斯湖畔。 众多士兵轰然大笑。 贺潮风微微蹙眉,这李漆匠祷告虽然粗鄙,但他的行事风格却完全符合底层军士的口味,这人真是老谋深算。 祭祀结束后,龙舟盛会开赛。 锣鼓大作,鞭炮轰鸣。 一旁的冯大娘突然看着江予月道:“妹妹,心疼不,这可是你精心准备的龙舟赛事,耗费银两甚巨,却毫无收入。” 还未等江予月开口,贺潮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宫爱妃姐妹相称。” 此话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饶是以冯大娘的心性,依旧忍不住的脸色一黑。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会出言相怼,她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殿下身上这是多了些烟火气息了,挺好。 龙舟赛事开锣,李漆匠随手脱去了身上的紫袍,露出了健壮的胳膊,他嘴里嘟囔道:“俺要过把瘾,小崽子们跟俺上。” 李漆匠亲自上阵,其他将官见主帅都上了,纷纷亲自上阵,参与到这龙舟赛事之中。 不一会工夫,整个看台就剩下了八皇子府与羁縻八营的首领与亲卫。 贺潮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给了贺北一个眼色,跟随在身后的亲卫不动声色的占据好了位置。 大戏,即将开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一切,跟他们推断的相差无几。 …… 现场鼓声大作,龙舟赛事正式拉开了序幕,李漆匠带领的队伍在鼓声中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了码头。 看台上,呐喊声助威声顿时混成一片。 鼓声呐喊声,将整个喀斯湖畔笼罩在其中,同时被笼罩的还有弦动破空之音。 这刻,暗箭如雨,不但将八皇子府的人笼罩在其中,就连羁縻八营也在箭雨的笼罩之下。 贺潮风眼光如电,冷喝道:“御。”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暗卫突然将早就备好的盾牌举起,团团将贺潮风与江予月护在其中。 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时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如同雨打蕉叶,又如琵琶声大作。 相比早有准备的八皇子府,羁縻八营瞬间就乱了,箭雨袭来之际,没有任何准备的他们被射的人仰马翻。 “有刺客……” 贝律惊惶大叫,羁縻八营顿时乱成了一团。 贺潮风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羁縻八营出了贝部的首领贝律亲自来了之外,其他来的都是些亲近李漆匠的人,这也是贺潮风与他们私下沟通后的安排。 杀机如虹,看台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箭雨才落罢,杨刚的亲信罗山便率领精锐从一旁杀入看台。 “杀啊!替副统领报仇,斩得贺潮风头颅者,奖万金!” 李漆匠等人的龙舟早已驶离了码头,疾驰去了远方,贺潮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 这还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李漆匠啊李漆匠,为了要摘下自己的人头,还真是机关算尽,可是,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羁縻八营在暗箭下死伤无数,剩下的这些人哪里纷纷四下逃窜,那还有半点抵抗之心。 贺潮风不屑的活动了脖子,随手在暗卫身上接过一柄战刀。 “贺北,保护好本宫爱妃,你在她在,你不在,她也得在!” “殿下放心,贺北誓死守护娘娘!” 贺潮风点了点头。 “殿下小心。”江予月忍不住的关心道。 贺潮风心中一暖。“放心,就这些歪瓜裂枣,能耐我何!” 说完,他如闲庭散步一般,迎着对手而出,在他身后,暗卫的眼中纷纷露出了炽烈的光芒,他们似乎又看到了冲杀敌阵恍若神魔一般的殿下。 “杀、杀、杀!” 喀斯湖两岸鼓点如雷,催得众人热血奔涌。 还未等到罗山等人靠近,暗卫突然从座椅下端出了上弦的连弩,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连弩声声犹如催命之音。 迅疾的弩矢让对面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一阵弩矢过后,杀上来的精锐被硬生生的削去了一层。 可后面之人依旧源源不断的涌来,贺潮风摇了摇头,这本该是大吴的好儿郎,未能战死疆场,却沦为了李漆匠私心下的一具具尸体,何其可悲。 他收回思绪,既然他们选择成为敌人,那就来吧。 贺潮风冷眼如电,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杀!” 第668章 南疆第一把火 罗山的精锐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贺潮风的战刀之下,羁縻八营乘乱而逃,就连倒在地上的同袍也顾不上。 刀光剑影,血色如墨。 贺潮风脸色平淡,他如同闲庭散步,手中的刀总是出现在对面的要害,一刀一蓬鲜艳的血花。 贺北在后面看的热血沸腾,他恨不得紧随着自家主子的脚步杀个痛快。 江予月不忍,血腥味从空气中传来,刺激着她的鼻腔,萦绕在她心头。 这些人本不该死的…… 她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一切,厮杀声中,鲜血早已染红了敌我两方的双眼,贺潮风如同虎入羊群。 她心善,但她绝不迂腐,他们不死,死的便是自己等人。 这些人的死,都应该算在李漆匠的头上,江予月暗暗咬紧银牙,抬头看向喀斯湖。 李漆匠的龙舟依旧驰骋在喀斯湖上,锣鼓声震天作响,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被龙舟赛事吸引,谁也没有关注看台上的厮杀。 罗山看着修罗般的贺潮风,心中升起了一丝绝望。 他也曾听闻贺潮风文能行军布阵,武能力压三军,是吴国最年轻的战神。 可是,他对着传闻向来嗤之以鼻,如今一交手,他才发现这贺潮风比传闻中还要可怕,他手中那柄刀已杀的卷刃,那种无敌的气息,让围攻他的人纷纷后退。 他也胆寒了,可今日这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却,他狠狠的要紧了牙关,怒喝一声:“退后者斩。” 说完,他率先冲杀而上。 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贺潮风率领的暗卫并没有露出任何惧色,他们组成锋矢阵型,以贺潮风为首向前推进。 这是一个血肉磨盘,有人倒下,有人继续冲上…… 江予月不忍闭眼。 罗山已生出绝望的心思,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如同会传染一般,他的属下纷纷退后。 “神机营,让神机营给老子用重弩。”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重弩,这可是朝廷重器,在战场之上,重弩是所有人的噩梦,哪怕功夫再高,也绝对防不住重弩一击。 看台临近湖畔的地方,一排伪装好的重弩被掀了开来。 金属搅动声中,数名精兵将一只只手臂粗的弩矢扣在张开的弦上。 见弩矢上弦,罗山的脸上露出了狰狞。 “贺潮风,我承认小觑了你,但你今日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至于你的女人,放心,我不会杀她,她还有用。” 贺潮风握刀的手微微一抖,刀身上的血滴顿时被震成一蓬血雾。 他毫不在意的将刀反握,向前一步,冷冷道:“真是可怜的狗。” 罗山呸道:“说那些有的没的,将死之人,还有闲工夫操心本将的事。” “杀我?你还不够格。”贺潮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倒提着刀朝他们杀去。 罗山大惊,慌忙退后,大喊道:“还不动手?” 可无论他如何嘶喊,重弩发射的声音都未传来,他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群浑身湿漉漉的黑衣人将操控重弩的精兵斩杀一空,随后,他们操控着重弩瞄准了自己这方的人。 “嗖嗖嗖。” 三只手臂粗的重弩划破了虚空,瞬间出现在罗山所在的人群中。 扑哧之音不绝于耳,在重弩的恐怖威力之下,一群人如同糖葫芦一般被串在了一起。 罗山眼前一黑,差点就晕厥过去。 别人早有准备,可叹自己还送上门来寻死。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挥手将手中的战刀丢在地上,一脸死灰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放了他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 看台战事终于落下帷幕。 喀斯湖中,锣鼓声由远而近。 李漆匠下了龙舟,大步流星冲着看台而来。 在龙舟之上时,他早就将看台上的一切看在了眼中,想不到精心准备的大礼竟然被贺潮风识破,他眼中闪过一丝暴虐,这罗山,带领一百精锐竟然连区区十余人都拿不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肆,罗山,恁个混球干啥子?” 他人还未到,声音却早早的传了过来。 闻言,江予月绝美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这就是李漆匠,无论罗山是胜是败,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顶多就是一个治下不严,这种不痛不痒的罪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罗山以及幸存的精兵被暗卫五花大绑,押到贺潮风面前,江予月在贺北的护卫下,走到了贺潮风身旁。 羁縻八营早就逃的一个都不剩,一些受伤未死的人在看台上哀嚎着,江予月有些不忍,吩咐清影领人前去救治。 “恁个混球,对贺参军有意见可以跟俺说,为何要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李漆匠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狠狠的瞪了罗山一眼。 他这话一出口,江予月脸上的嘲讽之色浓了几分,还真是能避重就轻,先将贺潮风的身份定在参军一职上,决口不提他八皇子的身份,好一个老狐狸。 江予月没有出声,她视线一转,看向了贺潮风,她也想知道自家夫君会如何应对这只老狐狸。 一边的贺潮风看了看李漆匠:“大吴律,袭杀皇族如同造反,可诛九族,大帅身为我大吴重臣,莫非连这点都不懂?” 李漆匠鹰眉一扬,他冷冷的看着贺潮风道:“贺参军此话过了,罗山与杨刚是异性兄弟,你斩了杨刚,罗山仇视你也可以理解嘛,诛九族什么的就太过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杀罗山一人可以,若诛他九族,老子不答应,此刻的李漆匠如同一柄出鞘的神兵,浑身散发着滔天戾气。 罗山抬头看了李漆匠一眼,他脸色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个死字,不是死在贺潮风的手中,就是死在李漆匠手中。 索性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贺潮风嘴角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幅度。 “大帅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可惜本宫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对于敌人,本宫绝不留手,说要斩他九族,就一定会斩他九族。” 他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的脸色皆是大变。 第669章 神来之笔 罗山将视线所在李漆匠身上,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李漆匠的身上。 他们在等李漆匠的回答。 事实上,从接到口谕的那刻起,罗山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无论能否杀得了贺潮风,他都必死无疑。 能混上一营将官的人,谁会是傻子? 可惜,他没得选,因为他的至亲全在李漆匠的手上。 李漆匠经营南疆多年,又岂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李漆匠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猖狂无比,当笑声落下时,他脸色阴寒,对贺潮风道:“就是恁老子亲自过来,也不敢在俺面前如此嚣张,恁凭什么?” 此话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凝滞。 终于要反了么?江予月长袖中的手指扣紧。 “凭什么?”贺潮风嘴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他冷峻的眉宇间浮现了一股强大的自信。 “就凭本宫是贺潮风。” 江予月眉眼中异彩连连,不得不说,这刻,就连她也被贺潮风强大的自信所感染。 随着贺潮风这话一出,整个场面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罗山心如死灰,他死死的盯着李漆匠,想从他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他始终未能从李漆匠口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反而,他敏锐的从李漆匠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退缩。 这一刻,他心生无尽后悔。 人生,一步错、步步错! 可怜自己的妻儿…… 李漆匠迟疑了,不是简单的因为眼下还不道反出大吴的时机,而是,他看到了河畔的重弩已经对准了自己…… 如此近的距离,他绝无逃生的可能。 是的,他退缩了!在生死面前,他也不能免俗。 江予月突然分开贺北等人的护卫,径直走到贺潮风的身边,出声道:“殿下,臣妾想说几句话,可否?” 贺潮风侧颜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宠溺。 江予月突然朝着贺潮风行了个大礼,道:“殿下,臣妾想为罗将军求个情?”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贺潮风的脸色也暗了下来,这女人,想干嘛? 她环视了一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在场的诸位将军都是我大吴的顶梁支柱,为大吴出生入死征战多年,我大吴能有今日之盛世,皆赖在场的诸位将士之功,臣妾想替罗山将军求个情,望殿下看在罗山将军为国征战南疆多年的份上,饶罗将军一次。”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诧异在场,这…… 罗山想杀贺潮风,这女人怎的反过来替罗山求情? 李漆匠心中一个咯噔,他似乎猜到了江予月的想法,这一刻,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此女,心思竟然如此之深,甚至于还在贺潮风之上,他们俩人连手,对自己而言绝非幸事。 听到江予月此话后,罗山眼中绽放出无尽的求生欲望,他抬头,用满怀希翼的眼神看向贺潮风,此刻,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一些心思玲珑的将士也看出来了江予月的心思。 贺潮风那能还不知自家女人心中打的什么主意,这招棋高,是在是高。 不管能不能收服罗山,但起码能让罗山与李漆匠离心,此其一也。 放了罗山,能彰显自己的大度,趁机将眼前的紧张局势给缓解下来,与李漆匠继续保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此其二也。 无论从哪点来看,放了罗山都要比杀了罗山更要有利。 贺潮风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叹,以前就知道江予月心计不凡,如今看来,她真是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让人忍不住的沦陷其中。 江予月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求情,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场中的明眼之人深深的看了江予月一眼,此女,果然厉害,贺潮风能得她之助,何愁大业不成。 这刻,某些种子在将领们的心中无声种下。 李漆匠突然笑了,这次,他将视线定在江予月的身上。 “不愧是玉女殿下,果然是天生不凡之人,女娃子,你挺好,好的很!”说到最后,江予月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惊人的杀意。 这个哑巴亏李漆匠吃定了,他脸色不虞,收回视线转身便走。 眼下,还不是跟大吴撕破脸的时机,他必须得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漆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贺潮风最差的是时间,他李漆匠最差的也是时间,他必须得拖,拖到万事具备之时,拖到举世伐吴之时,届时,他一定会找回今天的场子。 掌控南疆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如此大的闷亏,偏偏吃了亏还得打落牙伴血往肚里吞,他李漆匠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临走前,李漆匠冷眼扫了众多将领一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南疆给霍霍了,那未免太不把他李漆匠放在眼中了,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随着李漆匠的冷哼,众多将士纷纷散去,端午龙舟赛事不欢而散。 贺潮风看着跪在地上的罗山以及他的部下,冷冷的道:“既然本宫爱妃为你们求情,本宫就放过你们这一次。” 罗山眼中闪过无限希翼,他深深的看了江予月一眼,而后将头深深的埋在地面…… 见他如此,江予月却是摇了摇头。 这罗山,终究难逃一死,就算贺潮风能放了他,李漆匠也绝不会放过他,因为,李漆匠绝不会容许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棋子扎在自己的腹心之地。 “原为娘娘效死。” 罗山眼眶一红,他没有向贺潮风投诚,却选择了江予月,贺潮风傲娇的扬了扬头,挥手让贺南等人打扫战场。 江予月虚扶一把,侧过头对贺北道:“给罗将军松绑。” 解除束缚后,罗山再次下跪。 “娘娘,罗山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活的太久,所以,罪人罗山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娘娘应允。” 这罗山倒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江予月认真的看了罗山一眼。 “可。” 听到江予月的回复后,罗山如负释重,他恭恭敬敬的给江予月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随后,领着部下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予月微微摇头。 可惜了…… 不过,事无绝对。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唤来清影,在她耳旁交待一阵,随后清影点头,消失在了喀斯湖畔。 第670章 忌惮 “娘娘,他的请求是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就答应了。” 一旁的贺北有些看不明白,他好奇的问道。 贺潮风睨了贺北一眼,这家伙,白跟了自己多年,这膘倒是长了不少,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喃?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睿光,出声解释道:“袭杀皇族无论成败都是死罪,若是让你贺北去,你会去吗?” 贺北翻了翻白眼,心道:“我有那么傻吗?” 贺潮风忍不住一巴掌呼在贺北头上。 “蠢货,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没有把柄被人捏住,罗山肯定不会来刺杀本宫,能威胁罗山的除了他的家人,还能有什么?让你多动脑子,你瞧你自己,都蠢成什么样了。” 贺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有殿下跟娘娘在,还要我动脑干嘛。” 贺潮风:“……” 江予月噗嗤笑出声来,她叫来贺北吩咐道:“龙舟赛事是 没法举行下去了,不过我们做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你去把老赵给我找来,那死要钱的家伙肯定还在附近。” 还未等贺北离开,老孙揪着老赵的袖子一路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 老孙骂咧咧道:“这老小子不肯走,说娘娘还有欠款,他要跟你结清剩下的银两,老孙我有些看不下去,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老赵如此厚颜无耻。” 还未等江予月说话,贺北一脸铁青,就这,还敢来要银子,欺人太甚。 他刚想出声驳斥,江予月挥手,制止了贺北,她给了贺北一个离去的眼神,贺北这才一脸不忿的离开。 老赵看了看贺潮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予月笑道:“怎么,赵官儿难道认为殿下也要避避?” 老赵脸皮一颤,带着几分讪笑道:“怎么会,娘娘,这钱?” 贺潮风冷冷哼了一声,将眼光投向了远方。 江予月笑着接过话茬道:“钱自然是要给的,不过不能就这样给了,得办事才行。” 老赵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 “那是自然,办事拿钱,是我们军需司的一贯风格,娘娘您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钱,我军需司都给您办妥了。” “办事给钱么?难道让你去杀大帅你也去?”贺潮风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直把老赵噎在了原地。 “殿下说笑了,大帅乃大吴的大帅,杀大帅,那不是要造反吗,就算俺老赵有那狗胆,殿下也会第一个就不同意。” 江予月眉角微微一挑,老赵还真是个人精,说话办事不留半点破绽,他此番前来,无非是想借着结清余款的由头,问自己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正好,有些事的确需要军需司才能办到。 她微微一笑,对老赵道:“殿下是在说笑,赵官儿这句话说的在理,办事拿钱,本宫这还真有事需要赵官儿帮忙去办,赵官儿也知道,为了这端午节啊,我们八皇子府可没少准备东西,虽然被大火烧去了一些,但大部分还在。” 说到这,她顿了顿,一边的老孙微微点了点头,江予月看在眼里,这才继续道:“原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为八皇子府赚些银两,可现在出了这事,就有劳军需司替本宫将这些小玩意分发到各营去,也算是殿下对诸营的一点小补偿。” 老赵为难的应下,一脸为难的掉头离开,边走边道:“亲娘也,俺就知道没啥好事,这下俺是黄泥巴掉进裤裆,咋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老孙补刀道:“这就是贪财的下场,对了老赵,回头把我老孙那部分银两划拨过来,弟子们等着银子开荤了。” “滚滚滚,你个吸血鬼。” …… 老赵虽然爱钱,但办起事来绝不含糊,在他的安排下,江予月提前准备好的各色小礼物很快就发放到各个大营的兵士手中。 李漆匠冷眼看着心腹传回来的讯息,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心中知道不该责怪老赵,可他始终无法释怀。 这老赵啊,聪明的过头了。 李漆匠抬头看了看南疆的天,伸出了手掌虚空一握。 是该让有些人知道这南疆到底是谁说了算了。 冯大娘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进了营帐,她如同水蛇一般缠上了李漆匠,修长而白皙的双脚一盘,紧紧扣住了李漆匠的腰。 她媚眼如丝的看着李漆匠,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红唇。 “大帅,你看我美么?” 李漆匠感受着惊人的温软,他咧嘴笑了,黄褐色的牙齿露在空中格外扎眼。 他随手将她提起,单手勾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美滴很啊美滴很。” 他对着她的性感的红唇啃去,贪婪的吸吮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芬芳。 冯大娘热烈的回应着,在她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无尽的厌恶。 还要继续忍忍,等到时机成熟,就让这老狗跟一切都见鬼去。 李漆匠抱起她就欲往屏风后面而去,冯大娘灵巧的从他怀中挤了出来,微喘道:“大帅,你说是我美,还是那八皇子妃美?” 李漆匠驻足,他眼中闪过了并不是贪婪,相反,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江予月的确美,美而不妖,美的如同傲世独立的白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比她的没更让人忌惮的是她的智慧,她来南疆之后,所走的每一步看起来无伤无害,实则准确的击打在自己的七寸上,让自己进退两难。 就如同今日的罗山之事,这让他如鲠在喉。 若贺潮风一刀斩了罗山,李漆匠绝对会在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可这江予月一出手,便将自己从有利的位置给搬了下来,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反而成了那个为难的人。 眼下,这罗山他杀也杀不得,一杀,会让他失了人心,不杀,留一个心有异心的人在身旁,日夜防着? 李漆匠心中那点心思淡了下来,他将冯大娘顺手扔在了一旁。 鹰眉微微一翘,自语道:“那就认真玩玩。” 见他这般模样,冯大娘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媚笑一声,扭着水蛇腰离开了营帐。 第671章 心毒攻脑 每逢佳节倍思亲,往年的端午,轮休的小兵会见博楼围个里三层外三层,今年的端午,博楼却出乎意料的冷清。 龙舟赛事虽草草结束,但依旧勾起了不少人的乡愁,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又收到了军需司派发到手上的香囊、粽子以及五毒饼…… 一时间,正个余坤城都安静了下来。 罗山回了大营,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等他抬头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往年此时,李大帅应该让人准备好肉食,这天,肉管够、酒管够。 今年,大营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思乡之味。 罗山起身,将写好的东西装进了一个匣子,郑重的递交给了身边的亲信,他苦涩的笑了笑,道:“小七,后悔吗?” 那名叫小七的亲兵年龄不大,嘴角还挂着一层浅浅的绒毛。 他接过匣子,抹了抹眼角道:“都走了,但我不恨杀我兄弟的人,我恨那些逼迫我们的人。” 一步错步步皆错,罗山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小七啊,你将这匣子想办法带出去藏好,等我死了,你就带着这个匣子去八皇子府,最好就留在八皇子妃的身边,做她的侍卫,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种都可以,莫要再回来。” 小七眼眶一红,他忍不住道:“那将军你呢?” “我?”罗山苦涩一笑。“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下去?” “为什么不能?”小七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道:“大不了我们一起投奔到八皇子麾下,以八皇子战神之能,难道还斗不过那人?” 罗山看着还带着些稚气的小七,他缓缓的摇头。 他有自己的苦衷,而今,他唯有一死。 这就是棋子的悲哀,他就如同过河的卒子,除了勇往直前之外,他已没有任何退路。 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像王滨等人一般选择中立,宁愿驻守军寨缺衣少食,也不愿贪慕眼前的浮华而与人同流合污,可惜他醒悟的晚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七出了营帐,营中烛光闪烁,罗山叹了口气,也许,自己该好好的陪上家人几天。 …… 八皇子别府,白芷早就备好了酒席,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的柔荑进了厅中。 从京城而来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起,这是他们来到南疆后第一个佳节。 贺潮风扫了众人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委屈大家了。” 他这一开口,顿时惊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单膝跪下道:“殿下言重,此乃我等份内之事,谈不上委屈。” 一旁,江予月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贺潮风,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确让人觉得有些惊诧。 贺潮风微微蹙眉,她不悦的看了江予月一眼,似乎在说,难道本宫就不能说这话? 瞅着他这幅模样,江予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她笑道:“殿下平日就该多笑笑。” 贺潮风:“……” 结束宴席后,众人各司其职。 江予月与贺潮风移步去了寝宫,花苑替二人泡了一壶茶后,躬身退了出去。 等花苑离开后,江予月替贺潮风斟上一杯茶,她脸上浮现了一丝愁色。 “殿下,今日我们虽侥幸胜了半筹,但此事有利有弊,利,自然是我们化解了一场杀机,并在一些将领的心中埋下了一些种子,弊端也比较明显,从今往后,李漆匠会变得认真起来,我们必须得小心再小心,一旦露出破绽,他绝对会给我们致命一击。” 听完江予月的分析,贺潮风点了点头,这次的收获的确很大,不但收获了王滨的效忠,一些左右摇摆的势力也放出了善意,时至今日,他总算在南疆站稳了脚跟。 但想要借此跟李漆匠抗衡,这还远远不够。 在他这头猛虎的身前,自己现在的势力如同一只初生的牛犊,也不知自己准备的暗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若暗手能成,他一举平定南疆的希望就会大增。 时间啊时间,现在欠缺的就是时间。 从暗部传来的消息来看,眼下,周国与漠北皇廷已经在调集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家至理,由此可见,不久以后,就是所谓的举世伐吴之时。 他叹了口气,一旁的江予月向前,替他轻轻的按摩起来。 贺潮风伸手抓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疲惫道:“辛苦你了。” 江予月摇了摇头,突然,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一阵心悸从她心底深处升起。 她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 等贺潮风发觉不对时,她已跌坐在地,带翻了桌椅,茶盏摔碎在地,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贺潮风大惊,转身将她抱在怀中,大喝道:“来人,快传御医。” …… 等江予月恢复意识时,已到了第二天晌午时分。 她试图睁开双眼,可眼皮却如山岳一般重重的压着她。 努力了许久,她感觉到自己的双眼睁了开来,但是,四周依旧漆黑一片。 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挥了挥手,这一动,顿时惊起了旁边的花苑,花苑一把握住她的手,转身道:“殿下,娘娘醒了。” 随着花苑这一嗓子,整个八皇子府瞬间活了过来,白芷清宁等人匆匆赶了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假寐的贺潮风更是一个箭步便跨到了床前。 这些声音清晰的落在江予月的耳中,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依旧看不到任何光线。 “啊!”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发出刺耳的尖叫。 “花苑,我看不见了,我怎么会看不见了……” 看着江予月一脸惊惶,贺潮风脸色一沉,连忙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 他扭头,怒道:“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侍立在一边的御医连忙向前,用锦帕裹住江予月的手腕,仔细的探了探脉。 许久,御医才道:“娘娘这是心毒太烈,已无法抑制,开始侵袭神府。” “什么叫侵袭神府?” 一边的清宁接过御医的话茬道:“就是心毒开始攻脑。” 贺潮风怒道:“不是有安魂十三针吗?怎会发展如此之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第672章 好好做个人吧 御医收回锦帕,缓缓道:“安魂十三针本身就是治标不治本,原先在八皇子府,只能压制心毒而不能根除,如果娘娘能静养,这心毒就算无法祛除,也伤不到她根本,如今……” 御医这声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娘娘自从来了南疆便没好好休息过。 花苑听闻便大声嚎哭了起来:“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娘娘,才让娘娘劳神伤身。” 听着周围人的各种自责,江予月内心一阵波动,她摸索着扶着贺潮风的手坐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就是看不见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解决之法的。” “娘娘……” 众人还想说什么,江予月却开口道:“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本宫累了,再休息会儿。” 她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口中虽这般说着,但心里却是一阵心酸,她自顾自的摸索着躺下,闭上双眼,眼角流出了一丝晶莹。 贺潮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无限温情。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治好你的心毒” 江予月心中微微一暖,肩膀微微耸动,她一直以坚强示人,不管内心再苦再累,她都能淡然以对,但是,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如今,她的世界只剩黑暗…… 那种举世皆黑的压抑感,直接让她心态出现了短暂的崩溃。 “殿下,娘娘这病……” 御医看着眼前的两人,不仅有些动容。 “我们出去再说,你们好好照顾她。” 贺潮风摆了摆手带着御医去了外间。 江予月陇了陇被子,不觉有些寒冷。 自己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手抱住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拥抱。 “不行,江予月,你怎么能如此脆弱。” 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你还有很多事没做,你还要寻找到母妃的死因,你还要再回周国看看,你还有……他! 江予月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她知道,别人可以帮助到自己,但真正的助力,还是来源于自身。 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 她咬牙,在心中发誓,绝不让别人为此而小觑了自己。 突然,外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江予月被这声音扰得难受。 “白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白芷见娘娘如今因为南疆之事伤了眼,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扰了娘娘静养,便琢磨着怎么开口。 “娘娘,是殿下。” 还不等白芷开口,花苑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闻言,江予月开口道:“扶我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娘娘,你应该好好休息。” 白芷见江予月要起身,连忙劝道。 “本宫有分寸,替我更衣。” …… 外间,贺潮风正在和太医商量心毒之事,便见贺北匆匆而来。 “王爷,冯大娘求见,说是有治疗心毒的良药。” 贺潮风心中闪过一丝阴翳,看来自家女人失明之事已传了出去,否则,这些牛鬼蛇神又岂会在这时候上门。 “让她进来。” 想要彻底根治心毒,除了传说中的暖心玉髓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冯大娘顶着五十的脸庞,扭着二八年华的身子,如同一条妖娆的毒蛇进了府中。 “见过殿下。” 这冯大娘虽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恭敬之意来。 贺潮风并未搭理于她,自顾自的喝茶,不问来因,也不招呼。 冯大娘见此,心道:“不愧是吴国最杰出的皇子,就这身临危不乱的气度,就让人刮目相看,难怪李漆匠如此忌惮与他。” 她也不恼,径自起身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比起贺潮风来,她似乎更像是这府中的主人,好久,她才道:“听说妹妹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前来看看。” 贺潮风眼微微眯眼,冷冽的寒霜从他眼中。宣泄而出。 “若你想来示威,那是来错了地方,本宫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冯大娘咯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绕圈子,这心毒喃,除了暖心玉髓之外,只怕无物可治,不巧的是,这暖心玉髓,我恰好知道些线索。” 贺潮风听完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意,此事,他早就从江予月口中听到过一些推断,他缓缓起身道:“你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的,殿下自然知道。”冯大娘手帕掩嘴,扭着腰身笑道。 听闻这话,贺潮风冷峻的眉宇渐渐皱成了川字。 好久,他才缓缓道:“你们就不怕噎死?” 冯大娘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她像极了一条致命的毒蛇,让人看着格外的渗人。 “这个就不孬殿下操心了,殿下只需要说给还是不给。” 正当二人聊着时,江予月在白芷、花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冯大娘,你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些,请回吧,此事绝无商量的可能。” 南疆之事,历来就是吴国心头大患,李漆匠的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若真让他得逞,这乱世只会提前到来。 江予月虽然迫切想得到暖心玉髓,但绝不会让贺潮风拿南疆来换。 冯大娘也不气恼,她依旧笑靥如花道:“没事,你们可以慢慢想,对了,忘记告诉你们,心毒一旦发作,先是失明,然后便是神志不清,不过妹妹你放心,你不会死,最多就会成为一具活死人罢了!” 贺潮风见江予月,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了上去。 “此事是本宫的事,无需冯大娘你来操心,贺北,送客。” “妹妹别把话说得太死,难道你就不想测测你在八殿下心中的分量?”冯大娘端起了身旁的茶盏,不急不慢的说道。 “我江予月虽说不上是什么圣人,但也知有些是可为,有些事不可为,我也劝你,好好做个人吧!” 贺潮风想要说什么,却被江予月紧紧拉住,无奈只得顺着她。 冯大娘冷笑,她知道今天是谈不拢了,她起身弹了弹衣袖,对着贺潮风眨了眨眼,道:“既然娘娘不需要,那妾身就先回去了,等殿下需要了,咱们再来谈谈。” 第673章 死水之下尸骨累累 大帅府。 “哼。” 冯大娘一扭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露出气愤难消之色。 “哈哈哈,是不是在那个娘们儿那里受气了?” 李漆匠起身走进冯大娘,细细把玩着冯大娘的秀发。这女人,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这身姿这浪劲,还真不是一般女娃娃能有的。 冯大娘顺势靠在了李漆匠怀里,手若灵蛇一般穿过李漆匠的腋下,扣住了他的胸膛,原本乌云密布的脸瞬间变得妖娆起来。 “俺就说了,她不会上当的,恁个女娃子,聪慧的很。” 李漆匠袒胸露腹,如同一只眯眼小憩的雄狮。 冯大娘不依道:“我就不信还摆不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子。” 江予月刚过十八就被送出来和亲,冯大娘说她是乳臭未干的女娃子倒也不突兀。 她用手在李漆匠的胸膛上画着圈,道:“我就不信他们不对暖心玉髓的线索动心,就算她油盐不进,可那个贺潮风却不一定。” 说到这,她眼中闪过一道毒芒,继续道:“等着吧,她终究难逃我的手掌心。” 李漆匠哈哈大笑:“是俺的手掌心。” 说着,他粗糙的大手按住了她身前的那对丰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之色。 权势让人迷醉! 李漆匠是强势的,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无视大吴的诏令,这让他的欲望极具膨胀,在加上在有心人的特意推动下,他已经完全沦为了权势的奴隶。 他如同一只看上上威武雄壮的雄狮,实际上,他的血气已经慢慢被人抽空,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强大,只剩下了一具徒有其表的躯壳。 冯大娘捧着李漆匠的头,秀指轻点了一下,随后起身,摇着妖娆的身段离去。 “来人,传罗山。” 在他离去后,李漆匠的双眼中闪过了一道凶戾。 …… 罗山收到消息时,脸色一片平静。 他已知自己的结局就要来了,虽然他心里十分不甘心,但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底线,他别无选择。 一步错,步步错! 只希望那八皇子妃能信守诺言。 “大帅” 罗山单膝跪在李漆匠身前,他抬头看着李漆匠,心中微起波澜。 “罗山,你跟俺多少年了。” “回大帅的话,十年。” “十年了啊,想当初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媳妇娃娃都有了。” 闻言,罗山急忙跪下,满脸的惶恐。 “大帅,末将原为大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求大帅明鉴。” 李漆匠满意的点头,顺手扶起了罗山。 “这才是俺的兵,罗山啊,俺一直都看好恁,有些重要的事情只能恁去俺才放心。” 罗山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安马山军寨,这就是一个血肉磨盘,也是李漆匠清楚异己最好之地。 “末将……遵命。” “好了,恁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安马山军寨报道。恁放心,恁家人俺会帮恁照顾好的。” 罗山必须死,但是,如何送他去死,这是门学问。 李漆匠能掌控南疆多年,岂会是简单之人? 罗山心如死灰,他明白安马山军寨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为了家人,他唯有领命。 …… 南疆的深夜,寒气渐升。 罗山心冷如灰,这深夜的寒,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抚摸着自己的盔甲,追忆着当年初来南疆的志向,若能不忘昔日初心,又如何会沦落至此。 他起身,唤来亲卫小七。 小七默默的跟随在罗山之后,出了军营,主仆二人行走在这南疆的夜幕中。 “小七,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把这封信带好,拿着我之前交给你的匣子去投奔八皇子妃,她会收留你的,日后……你就好好的跟着她。” “将军,我们一起走吧,去投奔八皇子。” 小七快步向前,跪在罗山身前,脸上闪过了一丝悲愤。 罗山摇了摇头,自己酿下的苦酒,终究是要自己来饮下,他扶起小七,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 这南疆的天,阴暗如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 寝宫中,江予月在白芷的服侍下刚刚躺下,如今,她的世界只剩一片黑暗,死寂一片,让人窒息。 “怎么呢?” 贺潮风的声音响起,江予月摸索着想要坐起身来,他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侧躺在她身旁。 感受着贺潮风的气息,她内心平静了些。 “臣妾似乎忘记了些事。” “莫要多想,你好生歇着,一切有本宫在。” 江予月探出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贺潮风眼中闪过了无尽的怜爱。 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江予月突然惊起,道:“清影,我忘记了清影。” 当日看台刺杀之事发生后,她便派出了清影,这两日,清影踪影全无,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让她去办的事,可有结果? 贺潮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中,爱怜的抚上她的俏脸。 “清影的本领,在京城那龙潭虎穴中也是一等一的,你莫要担心。” 江予月摇头,道:“殿下,若能保下罗山,这对殿下而言至关重要,能不能将南疆这盘棋盘活了,这罗山是个关键。” 罗山?贺潮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罗山的重要性,从当下的局势来看,李漆匠必然会对他下手,否则,他的威严何在。 …… 余坤城的夜很静。 静的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死水。 死水之下,尸骨累累。 小七拼命的跑,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闷哼。 在他身后,一群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如影随形。 他已近力竭,但他不敢停下。 他不怕死,但不能死,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眼中闪过了绝望之色,他紧紧握着怀中的信,意识越来越模糊…… “砰” 清脆的刀剑相碰声响起,小七意识回复了几分。 暗夜之下,一道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行。 随着那道身影的穿行,扑通之声透过黑夜传来,小七大口的喘息,灵魂似乎重新回归到了身躯,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清影解决了杀手,走到小七身旁,皱眉问道:“还能走吗?” 小七点头。 两人消失在余坤城的街头,余坤城又恢复了死寂。 累累尸骨中,又多了几具新增的尸骨。 第674章 神秘地牢 清影归来,听闻江予月失明之后,她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言。 好久,她才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了一丝哀伤。 清宁缓缓道:“娘娘这是暂时性失明,若能寻到暖心玉髓将心毒拔除,娘娘定然能恢复过来。” 暖心玉髓,那可是传说之物,又岂是那般好找的,殿下的暗部一直在追寻暖心玉髓的下落,半年过去了,这暖心玉髓依旧没有半点线索,如果在这么下去…… 清影不敢再想,再这么下去,失明都是小事,最大的可能是心毒彻底占据她的神府,让她沦为没有知觉的活死人…… 她与清宁从小就在冰冷的死士训练营长大,所有人都拿她们姐妹二人当工具来看,唯有江予月,给了她们从未感受的温情,给了她们最欠缺的尊重。 “清宁,唯有在娘娘身边,我才感觉到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工具,所以,我一定会为娘娘寻回暖心玉髓,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清影斩钉截铁的说道,一旁的清宁重重的点头。 “娘娘可歇下了?” 清宁叹了口气,道:“娘娘这几日都未曾好好歇着,此时应该还未歇着,小七之事晚些再告诉娘娘吧。” “不行,这小七是罗山的亲卫,手中有罗山交给娘娘的信。” 清宁闻言,此事的确不宜耽搁。 …… 小七看着身前这女人,只是一眼便立即低头。 美,美的让人不敢直视,只是瞧上一眼便能让人自惭形秽。 只是……她的双眼似乎出了些问题。 小七收拢心神,从怀中掏出将军亲书信笺,递给了清影,清影并没有打开,而是递给了清宁。 清宁好生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将书信拆开,看完之后,再江予月耳畔口述了一番。 江予月听完,眉头微微蹙起。 “你家将军被调往了安马山?” “是的。”小七很局促,失明后的江予月另有一番威严。顿了顿,他强忍心中忐忑,抬头看着江予月的脚尖道:“将军临行前嘱咐我将信带给娘娘,并留在娘娘身边守卫娘娘的安全。” 江予月眉眼轻挑。 “落将军留给本宫的东西呢?” “这……”小七踌躇了好一会,这才道:“将军曾有嘱咐,匣子需收到他死讯时才能交予娘娘。” 一边的清影微微皱眉,向前对江予月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来处理?” 小七上过战场,对杀意异常敏锐,清影这话虽然平淡,但他却清晰的察觉到了一股摄人的杀意。 才出狼口又入虎口? 就在他心生忐忑时,江予月挥手示意清影退下。 “既然罗将军如此安排,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小七,往后你就跟着贺北,拱卫府中安全,先下去歇着吧。” 江予月的话如同一股暖暖的春风,瞬间安抚了小七不安的心,他跪行大礼之后,在白芷的安排下离开了厅中,这边白芷刚带小七下去,贺潮风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见江予月坐在首位,急忙过去把人抱了起来转个身放在了自己怀里。 “我这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起来了,不好好休息还瞎弄什么。”一巴掌拍在了江予月的屁股上,羞得江予月埋头进了他怀里。 众人见状,纷纷掩嘴低笑。 “还有你们,不好好照顾她,净跟着她瞎胡闹。” 江予月待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了不少,自己与他,这辈子似乎都已无法分离,但愿他就像九天的骄阳,能荡除这漫天的黑。 “是我睡不着,不怪他们,对了,罗山被调去了安马山军寨,这李漆匠是真的够狠。” 江予月让清宁将书信递给贺潮风,贺潮风接过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交给贺南收好,自己则抱着江予月去了里间。 “你不先看看吗?” 江予月以为他会看,谁知道他却把自己抱了起来。 “不急,当务之急是你需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也不迟。” 夜晚的风有些凉,但却吹不散满屋的热潮。 良久,火光灭,声音歇,月亮也藏进了云层休息了。 …… 距离端午看台之事,已过去几天,所有收尾工作也都结束了。 听完清影这些天的收获后,江予月蹙紧了眉头。 “你确定大帅府有一处地牢?” 清影肯定的点头,随后她才回过神来,娘娘并不能看见自己的点头,她忙补充道:“奴婢亲眼所见,罗山的妻儿也被关在其中,除了罗山妻儿之外,还有一些南疆异族打扮之人。” 异族打扮之人!!! 江予月露出了几分思索,好一会,她突然道:“哪里的守卫如何?” 清影面有余悸道:“堪称森严,奴婢费劲心思这才混进去。” 能让清影说费劲心思的地方绝不简单,江予月扶着椅子站起来道:“快扶本宫去见殿下。” 话音一落,贺潮风便进了屋内,听闻江予月要见自己,连忙赶了过去,冷峻的脸上露出一分柔情道:“想见本宫直接说声便好,你现在行动不便,不要乱走。” 这话有几分责怪之意,江予月露出了一丝浅笑。 自从失明之后,她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她自己的,有他的。 大大小小的事都串联在一起后,她赫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与他的牵扯越来越深。 就如同交叉在一起的藤蔓一般,再也无法分开。 江予月握住了贺潮风的手,开口道:“殿下,清影带回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臣妾觉得这其中并不简单,刚想去见殿下,殿下你便来了。” 听着江予月将清影的发现说完后,贺潮风的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 跟随在他身后的贺北突然出声道:“重兵把守、地牢,这李漆匠是把所有将领的妻儿都关进去了么?” 贺潮风闻言,一脚踢了过去,“蠢货,不会分析就不要瞎说,丢本宫的脸。” 伺候在一旁的花苑见贺北吃瘪,直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小姐,我就是活贺北比我更笨,你还不信。” 江予月没有和他们说闹,她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此事,她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到底准还是不准。 有些事情,听听众人的分析也不错,于是她开口道。 “你们怎么看?” 见自家主子发问,周围人纷纷凝眉思索起来。 “我觉得应该是重要的犯人或者有威胁之人。”花苑道。 “也许是李漆匠的万人牢”白芷道。 …… 第675章 关键 众人一番讨论,江予月听完之后,将所有的意见归纳了一番,这才对贺潮风道。 “殿下,臣妾有种直觉,这地牢中关押的异族人绝对不简单,记得殿下以前跟臣妾说过,每到进京述职之时,这南疆的山坡族就会有异动?” 贺潮风点了点头,他寒声道:“这山坡族就是李漆匠要的蛊,在李漆匠的兵锋下,他们不得不随着李漆匠而动,否则,就是亡种灭族。”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头,接过贺潮风的话茬道:“此前我也这般认为,但后来有件事却改变了我的看法,这山坡族是李漆匠养的蛊,但这只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把柄落在李漆匠手中。 “呃,你是说?” 江予月点了点头,又道:“殿下猜得没错,臣妾认为地牢中的异族人可能就是关键。” 贺潮风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思忖了一番这才道:“李漆匠这人看上去蛮狠而刚愎自用,但他实则是个心细如发的毒辣小人,他的伪装成功的骗过了父皇、皇后,甚至还有本宫的皇长兄,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将南疆紧握在手里这么多年,并成了大吴的心腹之患。” 贺北插嘴道:“要属下看啊,想那么多没用,不如直接将地牢中的人都救出来,回头一问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贺潮风冷眼看了贺北一眼,贺北心中一阵发憷,似乎又说错话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用处。”贺潮风朝贺北努了努嘴,江予月听着这主仆二人绊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贺北说的没错,与其在这猜测,不如想办法将人给救出来,届时一问便一清二楚。” 难得听到江予月的夸赞,贺北不由自主的挠头。 顿了顿,江予月又道:“这人是要救,可该怎么救就需要好好合计一下,否则不但救不出人反而打草惊蛇。” 贺潮风也陷入了苦思,若是自己本部能调来南疆,这李漆匠又有何惧,眼下这般,他还真有一股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憋屈。 江予月突然说道:“城北。” 贺潮风有些不解,疑惑道:“城北?” 江予月点头。 这城北之人,皆是能人异士,且都对李漆匠或多或少有些敌意,他们都是李漆匠来南疆以后带来的兵,前太子来了一趟后,他们便成了活着的死人…… 哪怕是残了,他们依旧心有不甘,他们为国而战,最终却落得如此安排。 起初,他们恨的是吴国,多年下来之后,他们发现这是李漆匠一手所为,于是,仇恨暗生。 江予月将城北的事情跟贺潮风简单的说了说后,贺潮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如果用的好的话,自己在余坤城中多出了一支奇兵。 可是……李漆匠那只老狐狸会不知道? 贺潮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江予月闻言蹙眉,这的确是个问题,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看来,得想办法寻回夏园才行。 …… 南疆的天气还真是多变。这日,天气低沉,仿佛踏马而来的军队,黑压压的的一片让人心生惧意。 应着天气的原因,夫妻二人难得有了机会好好在一起半日。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南疆的天气又变了。” 贺潮风将桌上刚沏好的茶小心的放到了江予月手里,眼里时掩饰不住的宠溺。 “书上评价道:‘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不是没有道理。” 江予月虽然看不见,但是更加敏锐的五官还是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直破到人心的压抑的感还有扑面而来是水汽,可以遇见这将是一场大雨。 “如今南疆干旱多日,这雨倒也来得及时。” “是啊,希望这是一场祥雨。” 夫妻二人原本想好好休息上半日,谁知老赵却来了。 “哈哈哈,娘娘这是算到俺老赵要来,提前温茶招待呀。难得难得呀。”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老赵在贺北的引领下进了厅中这才发现贺潮风也在。 “见过殿下。” “今日是什么风把赵官儿吹来本宫这里了。” “殿下见笑了,之前和娘娘有些生意往来,这边可不需要和娘娘说道说道嘛。” 江予月知道,老赵本人来,定然是有什么事,否则就自己那点活儿,随便派个人知会一声就是。 老赵这人,很复杂,就算是江予月,也未曾看透他。 他自顾自的倒茶品味。 “好茶,好茶,果然还是娘娘这儿的东西好喝也好吃。” “赵官儿客气,白芷,去给赵官儿打包一些带走。” 老赵见白芷去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这喝也喝了,拿也拿了,赵官儿该谈正事了吧。” 贺潮风眼神一凌,把玩着江予月的手指开口道。 老赵这才收了笑容,看了看四周后,这才道:“军需司这段时间很忙,在赶制武器兵甲,娘娘您那铺子,军需司可能没时间去维修,这不俺老赵特意来跟告知娘娘一声。” 此话落在贺潮风跟江予月的耳中,两人同时一惊,李漆匠这要做什么什么? 山坡族已是强弩之末,其他地方也用不上这么多的武器,这背后难道还有隐情? 近日暗部传来的消息也没有说李漆匠有什么变故,难道这人事打算反了?应该不会,如今殿下虽有了些名望,但也及不上他在南疆多年的经营。 再说,眼下也不是他起兵的最好时机,此事举旗造反,跟寻死没啥区别,南疆看起来强大,但若大吴狠心刮骨疗毒,这南疆根本无法抵挡大吴兵锋。 江予月隐隐有一丝感觉,这事恐怕是冲自己跟殿下来的,但具体是什么却没有头绪。 “赵官儿,这南疆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你对这新大帅府可有什么了解?” 江予月突然想到了老赵作为军需处,这南疆的衣食住行,恐都有了解。 老赵警惕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发现她原本睿智的眼神如今变得空洞起来,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传闻是真的。 思索了一番后,他道:“不敢说也不能说,娘娘莫要为难下官。” 江予月闻言峨眉微皱,她知道自己问的的确有些过了,这老赵能想方设法来透露一些消息给自己,这已算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 贺潮风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问,反而岔开了话题道。 “赵官儿有之前南的详细地域分布吗,借本宫用用可好?放心,绝不白借,五十两银子如何。” 贺潮风听江予月说过这军需处的老赵,知道他这么扣钱也是为了底层的兵士,而这些兵士都是大吴的子民,因而在钱财上大方的很。 “哈哈哈,俺老赵就喜欢钱,殿下要的东西,军需司有,五十两银子啊,好多肉食。” 贺潮风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容,他这个参军来到南疆之后,李漆匠就没给过他一份详细的地图,想不到如今在这搞到了手。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老赵一眼,老赵乐呵一笑,露出了黄褐色的门牙,咕咚咕咚的灌了些茶后,老赵起身告辞离去。 第676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自从成衣铺子被烧了之后,夏园就一直未见踪影,江予月也曾让清影潜入城北去追寻过夏园的踪迹,可夏园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予月生出了几分焦灼,难不成夏园已经遇害? 应该不曾,否则老赵也不会说夏园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 她虽然双眼失明,但这并不影响她在心中筹划。 端午盛会刺杀失败之后,眼下的南疆已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想要遏制住李漆匠并将起扳倒,就必须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 李漆匠手中最大的本钱就是本部十六营,这十六营是他的死忠,每营一万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击垮李漆匠,就必须得从十六营来打开缺口。 眼下,罗山就是最好的缺口,如何利用罗山这一营来分裂本部十六营,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江予月用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秀美的眉头微微拧起,许久,她出声道:“花苑,去请殿下过来。” 花苑刚要出门,老远便瞧着贺潮风大步流星而来。 “小姐,殿下来了。” 闻声,江予月便要起身,贺潮风脚步加快,在她站起来时就将她横抱自己的怀中。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味,江予月嘴角微微扬起,脸颊红润了几分。 “怎么?这就想本宫了?” 江予月连忙岔开了话茬,道:“殿下,余坤城距离安马山军寨有多远?” 贺潮风在心中合计了一番,道:“大约十天的路程,如果是急行军的话,七天足矣。” 听到贺潮风给的准确数据后,江予月思忖了好一会,许久才道:“送死之事,罗山一定会尽可能的放慢脚步,也就是说,他最快也会在十天到达安马山军寨,如果我们能在这十天之内将他的妻儿救出,那罗山绝对会临阵倒戈,成为殿下的人。” 贺潮风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这些本宫也知道,可那老匹夫的府邸有重兵把守,强攻根本就不可能,这里可是余坤城,是李漆匠本部大营所在,住宅在这的营部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想要暗中潜入从地牢中带出罗山的妻儿的话,这难度太大,根本不可能做到悄然无息。” 听完贺潮风这一番话后,江予月再次陷入沉思,的确,若是惊动了李漆匠,以这只老狐狸的心机,肯定会有所行动,届时救人不成,反而会 将罗山提前给害了。 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中。 这罗山必须得救,而且要救得漂亮。还有,李漆匠地牢中关押的异族人,也得救。 听完清影的回报后,江予月仔细的分析了许久,最终猜测这些异族人极有可能是山坡族中的重要人物,是李漆匠用来钳制山坡族的重要棋子。 如果这猜测没错的话,那山坡族的异常也就有了答案。 无论是罗山妻儿、还是那些异族人,这些都值得去冒险一次。 江予月将自己的推测以及整件事与贺潮风两人详细的分析了一番,最终两人都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出地牢中的人。 讨论到最后时,江予月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殿下,如果逼的太急了,这李漆匠会不会狗急跳墙,万一他突然动手,我们拿什么抵挡?” 贺潮风眉色微紧,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思忖了良久,贺潮风最终道:“不会,李漆匠这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十成把握时他绝不会反出大吴,不过,也不得不防着点,把控好其中的度很重要。 说完这话后,贺潮风叹息了一声,他也需要时间来做准备,不过,这日子也快了。 “娘娘,夏先生回来了。” 江予月一听,立刻从贺潮风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听闻这信息,江予月脸上露出了几分兴奋。 夏园此人,贺潮风一早就听江予月说过,对于夏园,贺潮风也有几分好奇。 他将江予月按在椅子上坐好后,回头发现一名黑衣男子进了厅中,这男子一身黑衣,眉眼清隽略有阴柔之色。 “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夏先生免礼,成衣铺焙烧之事是本宫低估了李漆匠的无耻,连带先生受苦了。“ 江予月闻着声音侧耳倾听,失明之后,她只能凭借双耳倾听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夏园眼中闪过一阵晦涩,这算是天妒红颜么? 这些天他虽藏身暗处,但余坤城大小事情他还是知晓的,尽管早有心里准备的,当他真正看到失明的江予月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 一旁的贺潮风没有出声,他坐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夏园,虽然知道这人是个阉人,但他依旧为他的容貌而赞叹,眉目精致、清隽贵气,这夏园,就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多情公子一般。 贺潮风心生几分警惕。 一番寒暄过后,江予月这才问道:“夏先生,新大帅府有一处地牢先生可知?” 夏园点了点头,好一会才道:“新大帅府其实是我督造的,但是,一些秘密的东西,是李漆匠的心腹所造,我虽是李漆匠的身边人,但距离真正的心腹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 对于这点,江予月倒是深信不疑。 夏园又道:“娘娘,我能给你们提供详细的新大帅府地图及布防图,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如果想进去做些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江予月微做思索,旋即点头道:“好。” 见江予月答应下来,夏园告辞退去。 在这关键时刻,夏园的回归给整个计划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这人有些危险,你小心些。” 一直未曾出声的贺潮风突然开口了,他伸手揉了揉江予月的头,这个时候的江予月给他一种特别的乖巧的感觉,有时候他很矛盾,他喜欢她能像现在这般,一直依赖于他。 但他知道她的性子,如果有机会恢复如常,她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设想活下去。 想到这,他看了看江予月失去了神采的眼睛,心里一阵剧痛。 终究还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苦了一致心毒郁积。 江予月虽然看不见,但贺潮风的一举一动自己早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 她伸手凭着印象摸上贺潮风那张冷峻而威严的脸,轻笑一声。 “不要担心,臣妾有分寸的,其实他这人也是个苦命人,再者殿下也曾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难道殿下忘呢?” 第677章 趁机而动 这一日,南疆暴雨如瀑,雷霆轰然闪电肆虐,瓢泼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南疆,如同要把整个南疆掀翻过来。 贺潮风见雨如此之大,顶着大雨去了军营。 江予月休息了半日,起来时见大雨依旧没停,唤来白芷,才知道天已经黑了。 “白芷,今日可发生什么事情。” 江予月不在如往日一般对事情了如指掌,很多事情她都需要通过别人才知道,这让她心慌不安,但也渐渐释怀了现在的生活。 珍惜当下,至于将来…… 也许会有吧。 “小姐,听说军营南边的树林里被雨水冲出来了好多尸体,殿下他们都过去了,具体的身份还不清楚。” 尸体? 这余坤城冲出尸体来奇怪吗? 自然是不奇怪的,余坤城就是一张狰狞的巨口,每天都在暗地里吞噬者鲜活的生命。 不过,这天降大雨,大帅府的守卫应该会松懈一些,如果借此机会潜入大帅府地牢的话,应会比往日的成功几率要高上许多。 这几日,夏园已将新大帅府的布局详细的画了出来,经过这些天的讲解后,江予月大致知道了大帅府的布局,如果夏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大帅府排污入喀斯湖的下水道进入,然后再从后花园的荷花池潜到大帅府后的秘密地牢。 这是江予月与贺潮风等人仔细推演后的最佳道路,如今,这泼天大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无疑会遮去许多声音,让守卫松懈一些,这会为营救增添一些有利的条件。 江予月当机立断,唤来清影,将计划交待下去后,她又唤来了贺北,让他给贺潮风带去了一条信息,那就是想方设法拖住李漆匠回府的脚步。 吩咐完后,江予月的手微微颤着。 无论是否成功,此事都将对南疆一行产生深远的影响,成功,殿下的势力大增,假日时日便可跟李漆匠相抗衡,如果失败,只怕后果难料,最差都是灰溜溜的逃离南疆。 以贺潮风的谨慎,他不可能不留一条能安然逃出南疆的路,想到这,江予月嘴角微微勾起,对于这点,她深信自家男人,谋定而后动是一名统帅的必备基础。 …… 大雨依旧肆虐,就算雨水颇多的南疆,也是许久未见这么大的暴雨。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对于江予月来说这是雨大天黑夜,越府救人时。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从八皇子府飘然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李漆匠他们是,江予月也是。 别院,江予月听着放大的雨声,心内不知道是平静还是烦躁,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去做什么事情。可却想不起来。 白芷见自家娘娘坐立不安,就想起了白日花苑说的笑话,捡了好几个好笑的告诉了江予月。 江予月明白这是他们担心自己,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花苑了。已经好几日没见她了,自己看不见后,很多事情贺潮风都让他们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尽量不要拿这些事情去烦江予月。 “花苑呢,今日怎未见她?” “小姐,花苑今日受了些风寒,在躺着呢,小姐你也得多注意着才行,这南疆的天气太潮了。” 说着白芷拿来了一件外套披在了江予月身上。 江予月拢了拢衣服,说道:“人啊,道理都懂,但是难呀。” 她对着窗外的虚空,虽双眼无声,但她脸上,去浮上了一丝坚毅。 …… 军营。 李漆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正中央。 营帐两旁,所有轮休在余坤城的将领汇聚在营中,贺潮风站在李漆匠的左手边,他刚接到贺北带来的口训,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自家女人对时机的把握简直就是天生的,就算是他,也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 拖住李漆匠么?这事必须办的妥妥的! 端坐在中央的李漆匠突然出声:“这个事情,恁怎么看?” 李漆匠也不含糊,直接将包袱甩给了贺潮风,贺潮风原本还在想如何拖住李漆匠的脚步,李漆匠这一发问,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贺潮风微微抿了抿薄唇,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芒。 “大帅,此事必要严查,竟有人杀害我大吴的将士,若不查出凶手给死去将士一个交待,这岂不让南疆三十万弟兄寒心。” 此言一出,场中的将领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李漆匠面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吵啥哟吵,在吵俺把你们都丢河里喂王八去。” 众人闻言纷纷闭嘴。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漆匠脸上的阴沉散去了几分,他鹰眉上扬,睨了贺潮风一眼道:“俺觉得啊,这事还是别传出去的好,坏了军心可就是不好。” 若是平日,贺潮风根本就不会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可是今日不行,他必须得拖住李漆匠的脚步。 “大帅此言末将不敢苟同,此事已有众多兵士发现,如何隐瞒的住,难不成要将那些发现此事的兵士给杀了?”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贺潮风有意无意的加了重音。 自从贺潮风来了南疆之后,在军中三缄其口,今天他突然提出了相左的意见,打的是什么算盘? 李漆匠瞬间警惕起来,他深深的看了贺潮风一眼。 “既然贺参军有不同的意见,那就好好查查。” 查?众多军官心中纷纷冷笑,有什么查的,这些冲出来的尸体,就是每天在余坤城消失的人。 李漆匠眼珠子咕噜一转,对着众人道:“都说说吧!”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哪里敢多说半句。 贺潮风心如明镜,看来这些尸体的来历,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若不是大雨引起滑坡,将这些尸体冲了出来,这些尸骨将永远的埋在地下,直到化作养分滋养杂草。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漆匠皱眉道:“恁这些混球,都不开口是咋滴,难不成俺会吃了你们?” 众人无力吐槽,不会吃,会被杀。 看看罗山就知道了,刺杀贺潮风失败后,直接被送去了安马山军寨,在坐的有谁不知道安马山军寨的恐怖,能活着从哪里走出来,那是邀天之幸。 第678章 扒开了一角 帐外狂风暴雨,帐内群魔乱舞。 贺潮风并不在意结果,他在意的是拖住李漆匠的脚步,为自家女人的行动创造最好的机会,大帐中众说芸芸,但都是些和稀泥的,没有半点意义。 他乐得看戏,只要李漆匠还在,他的目标便已达成。 李漆匠暗暗皱眉,他摸不透贺潮风此举的目的。 虽然他言语中队贺潮风这个所谓的吴国战神不屑一顾,但心中实则忌惮异常,贺潮风的名头是杀出来的,而不是吹捧出来的,五千轻骑横扫漠北皇廷,这在大殷盛世之时都未曾有过,可贺潮风偏偏做到了,非但如此,就连贺兰山都被他给打下。 失去贺兰山的漠北皇廷,失去了南下劫掠的要道,被死死的钳制在苦寒之地。 至于周国,那就更不要提了,在贺潮风手上,周国从来没讨过半点好,若不是吴国水军不强,周国早就被贺潮风帅军攻破,又如何能等到今天。 任谁面对贺潮风这个对手,都得小心再小心。 更何况,在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江予月,这女子无论是心智还是胆识都是一等一的,这两人联手,李漆匠顿觉头痛无比,自己经营的铁桶一般的南疆,硬生生的被他二人撕出了一条缝隙来,而且这条缝隙越来越宽,假以时日,定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看着李漆匠审视的目光,贺潮风唇角微微挑起。 李漆匠这老狐狸外表粗犷,实则内心多疑而敏感,贺潮风敏锐的把握住了这点,将问题抛出后便闭口不言,越是这样,李漆匠反而越谨慎,于是,双方就这么耗在了这里。 …… 已经三更了,但是江予月却毫无睡意。 她在等,等清宁带来消息。 今日的行动虽然仓促,但却是最好的时机,若错过了这次想要再找同样的机会有些难了。 “小姐,三更已过,快四更了,你要不去休息一下,清影他们回来了我叫醒你。” 白芷看着江予月疲倦的脸色心疼的说道。 “不用,我就在这儿等吧。” 江予月知道她们都担心自己,希望自己安心修养,但是自己的事情还未完成,如何敢放下心? 时间不多了!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人过留痕、雁过留声,在这不多的时间中,自己应该要做些事情才行。 “花苑好些了么?” “那家伙就是矫情,在贺北面前柔弱的跟大小姐似的。” “好你个白芷,小姐笑我就算了,你也打笑我,不依你们了。” 人未到,声先至,花苑抱着一食篮子走了进来,生气的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抱住。 “哼,你们欺负我,亏我好心带宵爷过来给你们。” “好了,好了,我的好花苑,我不吃没关系,你忍心让小姐饿肚子吗?” 花苑抬头看着自家小姐,她虽然未着妆面,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哪怕是素颜,依旧美的摄人心魄。 她心生悲戚,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姐,她那么美,那么好,那么善良,可…… 真是苍天不公! 白芷见花苑发愣,急忙使了个眼色,让花苑不要刺激小姐。 花苑急忙打开食盒拿出了几样精致的糕点。 “这都是我特地找人做的,全是小姐爱吃的,小姐你尝尝。” “好,你们也吃。” 窗外夜漆黑,雨瓢泼。 屋内,主仆三人温馨分食着糕点。 一道惊雷落下,一行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来。 江予月赫然起身。 失明之后,她对声音愈发敏感起来,这些日子的锻炼下,她已经能从脚步声听出来人是谁,这行脚步声明显是清宁的,也就是说清影她们去大帅府有结果了。 “小姐,小姐,清宁回来了,清宁回来了。” 白芷连忙向前搀住江予月说道。 “清宁,情况怎么样了,人就回来了吗?” 清宁等花苑和白芷小心的扶着江予月坐下,才开口说道:“禀娘娘,人已经救出来了,清影和夏园把人暂时安置在了城北。” 江予月点头,这是他们早就做好的规划,眼下的余坤城,城北远比八皇子府安全。 李漆匠若是知道地牢被劫,第一个怀疑的绝对是八皇子府,他一定会让人死死的盯着八皇子府,若让他发现点风吹草动,估计会让他铤而走险,提前做出一些事来。 因此,就出来的人决不能留在八皇子府,幸运的是有夏园在,他将人藏在了城北一处绝密之地。 人救出来了,那就好办了,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如何收服罗山,如何将那些关押在地牢的异族人身份摸清楚,这些对殿下而言,应该不难吧。 “好,吩咐诸人先下去好好休息着,凡今日前去地牢者,重赏。” 江予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南疆终于被扒开了一角。 …… 第二日,雨势稍减了些,但也依旧没停。 而这日,不知道哪儿传来了谣言说八皇子妃病了,军中正在和众人商议的贺潮风听闻消息,丢下众人匆匆回了府。 李漆匠见贺潮风匆匆离去,心中的警惕大作。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一时间他又想不起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在大营中来回踱了几圈后,府中突然传来了信息。 “不好了大帅,地牢被劫了。” 李漆匠闻言顿时眼前一黑,狗娘养的贺潮风,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气煞人也。 他一把踹飞了前来报信的亲兵,领着人马就往府中赶。 新大帅府。 李漆匠赶回来后直奔地牢。 “混球驴蛋,连个家的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看着空空如也的地牢,李漆匠双眼一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怒骂一声,提刀砍死了离自己最近的侍卫。 紧接着,他带来的亲卫迅速动手将看守地牢的侍卫给宰了个干净。 “大帅,接下来该怎么办?罗山妻儿也就罢了,但是山坡族的圣女……” 说这话的是杨武,杨刚的弟弟。 自从杨刚死后就接替杨刚的位置,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杨武的存在,他是李漆匠训练多年的死士统领。 “滚犊子勒,给俺找,找出是谁都给俺弄死?” 李漆匠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看依旧未停的雨,有些心灰的摇了摇手。 “算了,别找了,杨武,去召集人手,本帅要全城搜查。” 杨武点头应下,急匆匆的出了地牢而去。 第679章 山坡族圣女 “大帅,会不会是贺潮风……” 杨武小心的开口说道,他是杨刚死后被李漆匠调到身边的人。 李漆匠鹰眉下沉,露出了一丝狠色,他收刀归鞘,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杨武的眼中闪过一道戾气,他抬手做了个下挥的动作。 “大帅,要不要……” 李漆匠思索再三,缓缓的摇头。 “还不到时机,再等上些时日,到时俺要一刀一刀活剐了他来祭旗。” 李漆匠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怀疑自己这边出了内鬼,与贺潮风里应外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地牢中的人给救出去,否则,自己布下的几条防线会被轻易躲过。 任凭他想破头颅也想不到,这些都是夏园所为。 当年夏园虽明面上是李漆匠在余坤城的代言人,但实则李漆匠并未将他当做心腹,在督造大帅府时,夏园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详细的图纸,他所做的仅仅是为新大帅府采买各种材料,至于那条直通后花园的下水道是夏园无意中发现的。 李漆匠此人奸猾似鬼,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他琢磨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今日是恁个混球当值?” 杨武翻了翻执勤册,向前低声禀告道:“大帅,今日是王利执勤。” 王利? 李漆匠听到这名字后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宇,王利这人人如其名,爱钱嗜色,他跟随自己无非是天性逐利,如果是他,这事或许就解释得通了。 李漆匠脸色阴沉如墨。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高看贺潮风与江予月了,谁料,自己还是小觑了这对夫妻,竟然不声不响就渗进了自己的内部,若非如此,他们是如何做到兵不血刃便将从自己府邸将人给带走? 若李漆匠知道这一切是夏园与清影合力达成的,绝对会气的吐血。 话说当下,李漆匠鹰眼中杀机无限,他给了杨武一个眼神,杨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不一会,李漆匠的亲卫便将王利带了上来,王利此人,长的衣服獐头鼠目的模样,此刻,他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刚一见李漆匠便嚎啕着跪地求饶。 “大帅,天大的冤枉啊,卑职一直帅军牢牢把守着府邸,卑职也不知晓这地牢的人是如何被带走的,天地为证,卑职对大帅忠心无二。” “嚎啕个啥,恁这个混球,恁可知道坏了俺多大的事。”李漆匠一脸狠厉,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地牢外,风雨声大作,这雨已下了一天一夜,依旧未见丝毫停歇之意,喀斯湖的湖水开始暴涨,一些军营紧急搬离,整个余坤城顿时热闹起来。 “卑职该死,请大帅再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一定将功赎罪。”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上前在李漆匠的耳畔低声禀告,李漆匠听完,眼中顿时闪过一道赤红,他瞪大了双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王利,恁真是好胆,竟在当值之时去博楼,恁当俺军令是啥?” “大帅饶命,是冯大娘叫卑职去的,大帅说过冯大娘的命令就是大帅的命令,卑职不敢不从。” 王利吓的脸色苍白,他一眼瞅见李漆匠的脸色就知道此事要糟,李漆匠这人有个习惯,当他红眼之时,定会杀人,此时此刻的王利,吓的魂不归舍。 听到冯大娘三个字时,李漆匠的眼中的戾气稍微散去了几分,他一脚将王利踢翻在地,对王利道:“混球,莫说俺不给恁机会,恁去搜,就算将整个余坤城都给俺翻过来也要将人给俺搜出来,否则,俺要你一家的命。” 王利那还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出了地牢,领着自己一营人马出了大帅府。 …… 听到贺潮风回来的脚步后,江予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失明之后,她是越来越离不开贺潮风了,只有他在身边时,她才能有几分安全感。 “殿下。”江予月刚要起身,就被贺潮风一把搂在自己怀中。 “干得不错。”贺潮风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中柔情一片,当他看到她紧闭的俏眼时,心中莫名一酸。 贺潮风暗暗握紧了手,一定要寻到暖心玉髓去除她体内心毒,让她原本睿智明亮的双眼重新恢复清明。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此次大有收获。”江予月俏皮的扬了扬红唇,这幅娇憨的模样落在贺潮风眼中,让他心头微微一松,露出了几分宠溺。 “说说看,有何惊喜?” “殿下,此次清影、夏园等人可是立了大功,不但将罗山的妻儿救出,顺带还救出了一位重要的人物,若殿下利用的好的话,这南疆平定指日可待。” 江予月笑靥如花,进入南疆已有两月有余,这是她唯一一次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贺潮风被她的笑容感染,清隽而冷峻的脸上也浮现了几分笑容。 “本宫有几分好奇,究竟是谁,能让你如此兴奋。” “山坡族圣女,这个够不够惊喜?”江予月红唇轻启,随着她这话出口,贺潮风瞬间惊起。 “此话当真?” “臣妾怎敢在这种事上欺骗殿下。” 贺潮风大笑,搂过江予月便在她红唇上狠狠的亲了几口。 “有你在,本宫何愁大事不成,你真是上天给本宫的最珍贵的馈赠。” 江予月羞的玉脸通红,等贺潮风情绪平静下来后,她才继续道:“殿下,有些事不得不防。” 冷静下来的贺潮风瞬间明白了江予月的意思,失去如此重要人物的李漆匠绝对会疯狂,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李漆匠的报复将会如这屋外的狂风骤雨一般。 “人可藏好了?” 江予月点头。 “夏园与清影将人秘密带进了城北,藏在了一处绝密的地方。” 贺潮风将江予月放在座椅上,他来回踱了几圈,突然道:“余坤城不安全了,我们得设法将人送出去才行,另外,我们也得走,李漆匠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很有可能会提而走险。” “可……” 江予月有些担忧,如今的南疆,依旧是李漆匠占据绝对的优势,如今跟他开战,何其不智?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道:“放心吧,不要以为大吴什么准备都没有,李漆匠自以为将南疆经营的跟铁通一般,但如果他真要这么认为,他一定会后悔。” 听到贺潮风这般自信的话语,江予月心中安心了不少,她开口道:“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第680章 南疆的天要变了 还未等他们筹备离开,整个余坤城突然戒严,任何人等都不允许外出。 风暴来袭,决战提前来临! 江予月听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声,心中却一片宁静。 按照原来的预估,这场决战会晚上一些来临,但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这场决定吴国国运的争斗提前来临。 这事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这一切来临的太快,很多部署都还没完成,利端也是在于这一切来临的太快,李漆匠的计划也被尽数打乱。 综合来看,这对自己一方其实是有利一些的,毕竟南疆被李漆匠经营多年,早已是南疆最大的地头蛇,拖延时日,只会让他的准备越来越充分。 贺潮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了一丝果断的光芒,他出声,让人将贺北贺南唤来。 一道道密令从他口中发出,贺南、贺北、喜鹊等人纷纷领命而出,清宁也被贺潮风安排了出去,一旁侍候着的白芷、花苑也是一脸的紧张,反观江予月,一脸平淡。 …… 余坤城热闹了起来。 风声、雨声、人声! 老孙领着徒子徒孙奔走在喀斯湖河畔,这暴雨疯狂的下了一天一夜,喀斯湖的湖水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若在这般下去,整个余坤城都将在喀斯湖的威胁之下。 老孙顾不上危险,带领徒子徒孙开始准备木桩等物,老赵所在的军需处紧急筹备麻袋,驻守在余坤城的数万人马严阵以待,在老赵的协调下,每一营都被分配了一段河畔。 城内,王利如同一条疯狗一般,领着本营人马地毯式搜索,眼下,除了八皇子别府跟城北之外,这余坤城已经被他翻了一个遍。 最终,王利的眼光锁定在了八皇子别府上,从一开始他就猜测,地牢中被劫走之人就在八皇子别府,但是,在李漆匠没有放话出来时他不敢去八皇子别府搜查。 于是,他让人盯死了八皇子别府,自己则领着人装模作样的全城大搜查,实际上,他是在等李漆匠的军令,有李漆匠的军令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搜查八皇子别府,如果没有军令的话……杨刚就是个例子,还有罗山。 这贺潮风敢杀人,大帅也敢杀人,王利脸上苦涩一片。 他并没有等来李漆匠的军令,他也算是明白了李漆匠的心思。 李漆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你自己该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他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王利咬了咬牙,挥手招来副官。 不一会大队便从四处赶来集合,在王利的带领下,直奔八皇子府而去。 这刻,余坤城的天上雷声大作,道道闪电划破低压的乌云,照亮了整个南疆。 贺潮风早就收到了暗卫传回的信息,在花苑的伺候下,他换上了一身蟒纹锦袍,乌黑的长发用紫金冠束上,露出了冠玉般的俊脸。 他让人取来了长枪,亲自取了锦帕擦拭着这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玄铁长枪。 一边的贺北早已热血澎湃,他都快忘记有多久未曾跟殿下一同征战沙场了,他坚信,有殿下在,必将战无不胜。 王利已帅军将八皇子府重重围住,雨似乎更大了。 江予月虽眼不能视物,但对气氛更为敏感,她在原地驻足良久,突然出声。 “白芷,焚香备琴,我要抚琴。” “这……”白芷刚要开口,却被江予月挥手制止,她斩钉截铁道:“勿要多言,按我说的去做,扶我去观景楼。” 观景楼,八皇子别府最高的建筑,这里不仅是余坤城最佳的观景台,也是李漆匠当年备下的瞭望台,江予月此举实则危险异常,身在高处,必会成为最耀眼的目标所在,若被神射手盯上,有死无生。 “小姐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危险,万一……” “莫要多言。” 将江予月一脸坚定,白芷只能无奈的下去准备。 当江予月登上观景楼的刹那,贺潮风心有灵犀的抬头一回望,恰见江予月一身华服衣袂飘飘,恍若九天归来的神女一般。 他唇角微微扬起,倒提长枪而出。 狂风骤雨中,一道筝鸣刺破南疆这片苍穹,传遍了余坤城。 古筝曲调暗含金戈之音,与雷声、风声、雨声相织在一起,点燃了这片沉寂已久的天空。 将八皇子府重重包围的士兵纷纷抬头。 那个美丽的声音映入他们眼中。 他们不曾忘了,她曾在大营中铿锵出声。 许诺一年之内带众人归乡。 为此,她赌上了自己之命。 他们不曾忘了,她曾在城中因地制衣。 抚慰诸多官兵的思乡之情。 为此,她不惜日夜摸索制衣之法。 有些人,只说不做。 有些人,只做不说。 而有些人,不但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过去他们久困南疆,不能陪在妻儿身边,不能侍奉父母膝前。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除了博楼,再无寄托。 而今,他们的内心被一道空灵的女音唤醒,那些沉寂已久的感情再度归来。 他们心中依旧有情,有亲人、爱人、友人…… 曾经,他们怨恨大吴,困他们于此。 而今,他们学会了思考,知道困他们于此的并非大吴,而是某些那些在南疆的既得利益者。 有些东西,一旦点燃,就难以熄灭。 有些东西,一旦醒悟,就彻底觉悟。 众人呆呆的看着观景楼上那抹绝美的身影。 这雨很大,大的让人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古筝悠悠,伴我思愁! 也不知是谁带头持刀转身,场中一部分人纷纷掉头,他们一步步后退,直退到八皇子别府的墙外,然后不约而同的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王利脸色铁青,他厉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 掉头拱卫八皇子府的人群中,有一名校尉站了出来,仔细一看,却是焦作。 如果江予月在场一定会记得,刚入余坤城时,便是这焦作用鞭抽开了围观的众人,将江予月的车队送进了别府。 而今,他率先出列,拔刀守护观景楼上的那个人,守护他们心中最后的净土。 越来越多的人持刀掉头,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变了。 “御。” 焦作高呼。 铁盾落地,发出轰然之音。 王利握刀的手在颤心也在颤。 南疆的天……要变了! 第681章 怕遭了这天谴 大雨磅礴,压在南疆的乌云越来越浓。 江予月扣弦而动,古筝声声扣人心弦,如父母之音在耳畔谆谆教诲、如恋人在耳畔低声倾诉、如兄弟在一起纵酒狂歌……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站向八皇子府这边,他们拔刀而御。 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江予月,守护的还有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柔软。 王利脸色铁青,他的兵,在江予月这一曲古筝之音中彻底倒戈。 执枪而出的贺潮风踏雨而行,蟒纹锦袍将他承托的威严而贵气,雨水冲刷在他的脸庞,给他镀上了几分人间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踏着江予月的筝声向前,每逼近一步,王利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怕了,忍不住的随着贺潮风的脚步往后退去。 “本宫爱妃说过,一年之内要带众将士回家,而今,本宫来了,她之承诺便是本宫之诺,南疆的将士们,归来兮。” 贺潮风之声不啻于惊雷之声,江予月的承诺,终究只是一介女子的承诺,但贺潮风不同,他是吴国的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是吴国的代表,他的承诺,就是吴国的承诺。 此音一落,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将士纷纷倒戈,王利这一万人瞬间就少了大半。 他脸色苍白如纸,完了,彻底完了! 就算贺潮风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他将李漆匠交待的事全办砸了,以李漆匠的禀性,他绝不会容许自己再活下去。 雨水从沿着他的兜帽留下,沾湿了他的脸颊,渗透了内甲浇透了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 猛然,他拔刀出鞘,高声道:“愿为殿下效死。” 场中所有人都惊住了,贺潮风的嘴角微微扬起。 看看,这就是李漆匠的兵。 以利聚众者,终以利散;以志聚众者,山可移、湖可填。 早有探子将这边发生之事报回了大帅府,李漆匠听闻消息后,一掌将身边的紫檀打造的案几给拍断。 “好一个王利,好一个贺潮风。” 李漆匠虽然愤怒于此,当更让他心惊的不是这两人,他抬头,看向观景楼的方向时,脸皮子不由得抽了抽。 贺潮风有此手段,他李漆匠可以接受,但江予月这人,单凭一首古筝曲就将自己一个营给费了,此等手段的确惊人。 此女,在人心的把控上,无出其右者。 还好,他还有后手,暂且让他们蹦跶几日,李漆匠的眼神渐冷,鹰眉之下,犹如万年寒冰。 杨武上前,杀气腾腾道:“大帅,杨武求战,定将王利等人头颅带回。 李漆匠摆手,道:“不到时候,传令下去,封锁城门,没有本帅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让人盯死了八皇子府,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话音刚落,府外突然传来老孙的声音。 “大帅,喀斯湖要的洪水暴涨,请兵支援。” 李漆匠闻言皱眉,他筑城余坤于喀斯湖畔已有十五年,这喀斯湖从未威胁到余坤城,这两日大雨就让喀斯湖湖水暴涨? 他吩咐人哪来蓑衣斗笠,披上便出了府邸。 老孙一眼瞅见李漆匠,三步做两步跑到他身前,脸上挂着急迫之色,道:“大帅,这连日暴雨,喀斯湖河水暴涨,已近警戒边缘,一旦冲破堤坝,只怕整个余坤城会被洪水淹没,还请大帅尽早下令,让将士们尽早加固河堤,有备而无患。” 李漆匠看了看老孙,开口问道:“喀斯湖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大水量,为何今年会突然暴涨?” 老孙两眼一翻,甩手道:“大帅是想说俺老孙动了手脚?” “恁个老东西,这脾气还是跟驴一样,俺不是就问问,踩恁尾巴呢?” “据记载,五十年前喀斯湖也曾爆发过一次,原本住宅在这里的寨子被洪水冲的一干二净,当初大帅你在这筑城时,我就说过,这地,终究不是住人的好地方,可大帅你不信啊。” “说这往事有啥用,你就说照现在来看,这驴日的洪水守得住没有。”李漆匠眉宇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糟心事一件接一件,自从贺潮风与江予月来了这南疆之后,他就没有一天安宁过。 若不是时机未到,他真想将他们宰个干干净净。 等他与老孙到了河畔时,老赵让军需司的准备好了大量树桩,在老赵的率领下,一些低洼的地方已经开始有军士在加固。 见李漆匠来了,老赵抬头看了看天,瓢泼大雨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大帅,这雨在这么下下去,余坤城铁定守不住,你看要不要趁着洪水还未形成时,先转移到附近的山坡上去。” 李漆匠看了看余坤城,转移? 他在南疆镇守十五年,大半家底就在这余坤城,一旦余坤城被洪水淹没,他的损失将难以估量。 “老孙,恁个驴日的滚过来。” 李漆匠眼中寒光逼人,唤来老孙问道:“如果破开下游的河堤,这余坤城是不是就保下了?” 老孙脸色骤变,破开下游河堤?下游是羁縻八营的部族所在,如果破开堤坝,这羁縻八族会被洪水瞬间吞没,这可是天大的杀孽。 “说!”李漆匠双眼微沉,鹰眉倒竖,看似浑浊的眼中涌一抹鲜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杀机大炽。 老孙艰难的点了点头,他抬头,刚要张口便被老赵挡在身后,老赵向李漆匠道:“大帅,俺这就让人去通知羁縻八族撤离,另外,俺会组织人去准备破堤,这里,还请大帅让人继续加固河堤,免得洪水冲破河堤湮没余坤城。” 李漆匠冷哼一声,并未回声。 老赵拉着老孙便走,出了李漆匠视线后,老孙突然甩开了老赵的手,一脸痛恨道:“老赵,你的心肠怎跟他一样,你可知河堤一破,死伤何止上千,羁縻八族近乎几十万族人都在下游,就算让他们搬离,这一时半会也做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余坤城,毕竟余坤城驻守之人乃是军中精锐……” 老赵挥手制止老孙喋喋不休之言,他长叹一口气,许久才道:“他宁愿羁縻八族死伤无数,也不会舍弃余坤城的,老孙,没有人比我更懂他。” 老孙深深的看了老赵一眼,扭头就走。 “我老孙怕遭了这天谴。” 第682章 他们是人,不是畜生 老赵焉能不知破开堤坝的后果,但他更知道李漆匠这个人的禀性,若不是他及时拦下了老孙的话语,李漆匠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砍了老孙 羁縻八族的人命对于李漆匠而言不值一提,李漆匠所在乎的从来只有他自己,什么爱兵如子、什么共甘共苦身先士卒,都是假的。 老赵苦笑,他与李漆匠等人一起从军,几十年来,他早就摸透了李漆匠的性子,李漆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之人,骨子里就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乡下市侩老农。 老孙走了,老赵只能苦笑摇头,如今,他只能快马加鞭让人去通知八族转移。 至于成与不成,一切皆看天意。 老孙离开了喀斯湖,直奔八皇子别府,潜意识告诉他,唯一能救八族的可能只有八皇子贺潮风夫妇。 事到如今,他心中的那些忌惮早就被他抛离,在李漆匠的狠绝之下,老孙终于下定了决心。 ……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贺潮风看着跪在暴雨中的王利,薄唇微扬。 他回首看上观景楼,瓢泼大雨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 贺潮风叹服。 不费一兵一卒,一人一琴一曲竟然逼得一营归附,这就是自己的女人。 深谋远虑,洞悉人心,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合适的反应,若她生为男儿,必将是自己一生之大敌。 幸运的是她是自己的女人,得她之助,对自己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 收服王利之后,贺潮风并卸去他的兵权,而是让王利继续统领一营,贺北暗暗着急,却不敢出声质疑,他虽心有疑惑,但知道贺潮风绝不会无的放矢之人。 贺潮风自然知道王利是墙头草,毫无底线原则的墙头草,为了自己之利,他可以出卖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但是,这种人有这种人的用处,用的好的话,未尝不是一把砍向李漆匠的利刃。 雨水早就浇湿了他的衣襟,金丝绣制蛟龙如同活转一般,他举起手中长枪微微一招,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齐呼。 “万胜。” 山崩海啸一般的声音瞬间破开雨幕,伴随观景楼的琴音传遍了余坤城。 江予月拨下最后一道音符后,在白芷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磅礴大雨下浇透了兵士的衣甲,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的心都是热乎的,透过雨幕,他们看到了回家的希望,八皇子贺潮风的军神之名,八皇子妃斩钉截铁的诺言…… 江予月看不到这一切,但她却能从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唤声中体会到将士们的心情。 她眼眶微微一红,来到南疆数月,终于有了回报。 可惜,自己看不到这一幕。 白芷察觉到了自己小姐的低落,她有些低沉的开口道:“小姐,值吗?” “为什么不值?”江予月反问了一声。 白芷叹息了一声,自家主子看似一直在为自己挣扎,但到最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疫病时,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到手的泼天富贵,虽说是为了自保,但自保有很多种手段,以她的聪颖,既自保又赚钱的法子应该难不倒她。 可她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财富,并设计坑了那些视受灾人们如无物的世家一把,清河王府的没落,与其说是王蔷薇与清河王这对父女作死,还不如说是自家主子一步步的将清河王府给送上了绝路。 可是,最后她落下了什么,落下了一身的病根,落下了胎儿不保的悲剧。 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这老天还真是无眼!!! 江予月扶着护栏,伸手任凭雨水滴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中。 “小姐,我们下去吧。” 白芷连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江予月,生怕她一不小心从护栏上栽倒下楼,江予月点了点头,在白芷的搀扶下,主仆二人小心翼翼的朝楼下而去。 还未等主仆二人刚下观景楼,贺北急匆匆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脸急色的老孙。 自从失明之后,江予月的听力格外的敏锐,她侧过脸,仔细听了听后对白芷问道:“白芷,可是贺北来了?” 白芷点头回复,道:“小姐,是贺北领着老孙来了。” “老孙?” 他这时候来此所为何事?江予月心中有些疑惑。 老孙与老赵,这两人是南疆军营中难得的好人,他们一不为财、二不为权,一心只想替基层的军士们谋些福利,跟老赵有些不一样的是,这老孙更纯粹一些。 “娘娘,这老孙非得见你,殿下问他何事,他只说有事,但只能见到娘娘后才能说,殿下让我将他领了过来。” 江予月点了点头,在白芷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待坐好之后,江予月又吩咐白芷泡了些茶,这才开口道:“请孙先生入座。” 老孙早就看到了江予月,虽早已听闻她双目失明,当他真的看到江予月时,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悲哀。 他长叹了一声,道:“苍天何其不公,竟让娘娘如此心善之人遭遇如此苦难。”这刻,他连来此的目的都暂时搁下,长吁短叹了一番。 江予月微微笑道:“也许这就是本宫的命,孙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老孙回过神来,连忙道:“娘娘,这泼天大雨没日没夜的下,如今的喀斯湖已经到了极限,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水从余坤城泄洪,可是……” 这老孙的话虽只说了一半,但江予月瞬间明白了过来。 从余坤城泄洪,李漆匠若是能同意那才叫见鬼了。 “李大帅不会同意的。”江予月摇了摇头,她眉头微蹙,对贺北道:“速速去请殿下。” 贺北应了一声,随即大步而出。 “可是,若破了喀斯湖下方的河堤,羁縻八族会被洪水彻底湮没,这对八族几十万人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老孙有些激动的拍桌道。 羁縻八族虽是南疆人,但不管如何,他们是人,不是畜生。 几十万条命,难道就这么丢了? 老孙握紧了手,骨结粗大的手掌因握的太紧呈现出了几分失血的白。 江予月沉思,久久没有开口。 第683章 联手破局 贺潮风大踏步来了,虽未曾有过厮杀,但江予月依旧从他的步伐间感受到了一股铁血征伐之息。 他人还未进来,笑声早早的传了过来。 “不愧是本宫的女人,一人一琴便给本宫带来了整整一营的战力,本宫要好好赏你。” 老孙听闻此话后,不由惊讶的看上江予月,他虽然知道她很是不凡,但的确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凡。 江予月并没有接过贺潮风的话,而是蹙眉凝思。 等贺潮风坐下之后,她这才开口道:“殿下,羁縻八族危矣。”说完,她将老孙的话复述给了贺潮风,贺潮风听完之后,如同江予月一般,眉宇微微蹙起。 他沉思了好一会,这才道:“不行,得设法救下羁縻八族。” 救? 怎么救! 老孙叹息一声,李漆匠铁了心要破开下方的堤坝,谁要阻他,定然是不死不休之敌,贺潮风与江予月虽是人中龙凤,但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假以时日的话,老孙毫不怀疑这对夫妻能轻松解决掉李漆匠。 他心中叹息一声,虽是如此,但眼下唯一能阻止李漆匠的,似乎只有眼前这八皇子夫妇二人。 江予月赫然起身,她道:“若是羁縻八族被李漆匠掘堤而淹,这南疆将永无安宁,南疆各族绝对会将这惨事记在大吴头上,从此往后,这南疆任何一个角落都将是血肉磨盘。” 贺潮风点头,自家女人这话说的没错,她所说也正是他所想。 只是,改如何去阻止此事? “除非……”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两个字出口后,江予月与贺潮风同时露出了一丝苦笑。 贺潮风叹息了一声,想不到决战会在此时拉开序幕,这还真是一切皆由天定。 想要阻止李漆匠掘堤,势必会引发冲突,眼下,余坤城的有精兵五万有余,大部分都是李漆匠的死忠,而贺潮风手中可用之兵并不多,算上投降的王利一营,也就一万余人,就这,还是不可靠的…… 若给他一些时日,他将王滨一营引来,再加上自己前期准备下的一些暗棋,他还有信心跟李漆匠掰掰手腕,可现在这个时刻,真的很难。 他将视线看向自家女人。 想不到此时,他竟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江予月虽失明,但她依旧感受到了贺潮风的视线。 她挥了挥手,示意贺北将老孙带离,贺北闻弦知意,连带着将白芷等人一同带离,场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听得脚步声远去后,江予月这才出声道:“殿下,可知贝族贝律这人?” 贺潮风点了点头,接过江予月的话茬道:“自然是知道的,从暗卫探查来看,此人是李漆匠的铁杆狗腿,是靠着拍李漆匠的马屁才当上的首领之位,怎么?” 江予月缓缓的摇了摇头,淡淡道:“殿下这消息太表面了,据臣妾的了解,贝律此人绝非表面上那般,如果臣妾未料错的话,此人心机极深,他表面上顺从李漆匠,一切以李漆匠马首是瞻,但暗地里一定有自己的谋算,而且,他可能已偷偷的准备了多年。” 贺潮风眼中精光一闪,此前,他暗中联系诸番势力,羁縻八营他唯独没有联系这贝族,主要就是因为情报中这贝律就是李漆匠养的一条狗,无论怎么分析,这贝律都无法拉拢。 谁料,此人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贺潮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此事事关重大,你所说可是真的?” 江予月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没错,再说,眼下这余坤城除了李漆匠的势力之外,最大的势力就要属贝族了,殿下,无论这贝律是与不是,我们只能一试,再说,此事与羁縻八族息息相关,贝律是我们的天然盟友。” 听完她的话之后,贺潮风心中如同明灯劈开了迷障一般,瞬间明悟。 对啊,就算这贝律真的是李漆匠的狗,但在全族存亡这种大事上,他绝不会任凭李漆匠如此下手,如此算来,他们就有了联手的基础。 再者,若今日救下了羁縻八族,这对自己日后平定南疆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贺潮风一把搂住江予月就亲,直羞得江予月满脸通红。 “本宫得爱妃,如虎添翼!” 好不容易挣脱了贺潮风的熊抱之后,江予月这才缓了口气,道:“殿下,事不宜迟,得尽快去贝族大营。” 贺潮风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意识到江予月看不到他的动作,心中顿时一阵苦涩。 “本宫这就去。” 他刚要转身,江予月想了想,叫住了他道:“殿下,带臣妾一同前去。” “你也去?”贺潮风有些惊讶。 “对,臣妾前去,或许能帮上殿下一二。” 贺潮风思忖片刻,便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打横抱起,大踏步而出。 …… 贝族大营,贝律眼中埋下了重重阴霾,就在刚才,他也收到了李漆匠意图掘凯喀斯湖下游堤坝的消息,此时的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筹谋多年,眼见快要收获时,这老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若是让李漆匠遣人掘堤,那他所谋划的一切都将成空,非但如此,就连自己的部族也会被洪水席卷一空。 这让他如何能忍!!! 可是,李漆匠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压得羁縻八族只能靠投降来苟延残喘,至于山坡族,那就是李漆匠特意留下来的蛊,拒绝吴国皇帝召唤时,拿山坡族杀上一杀;排除异己时,拿山坡族用上一用…… 若李漆匠想灭了山坡族,如何能等到现在? 据贝律所知,若不是山坡族的圣女也被李漆匠掌控着,只怕山坡族早就整体迁移去了南越。 贝律来回踱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是战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部族去死? 正当他举棋不定时,亲卫突然进了大帐,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汇报了一阵。 听完亲卫带来的消息后,贝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贺潮风跟那女人来了,看来,想要破解此局,还得从他们生上来下手。 第684章 名义上的大吴子民要来何用? 贺潮风温柔而小心翼翼的牵着江予月的手步入贝律大营。 看着双眼失去神采的江予月,贝律在心中暗叫可惜,就算各自立场不同,贝律依旧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可敬的对手,真是天妒红颜,竟然让她双眼失明。 “贝首领就如此待客?”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的手傲然而立,远远看去,男的玉树临风、女的闭月羞花,郎才女貌都不足以形容这对璧人。 贝律收回了思绪,就在刚刚的一刹,他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真是难得,这狂风暴雨的,八皇子与皇子妃屈尊降贵来我这粗鄙之地,可是有什么指教?”贝律端坐在大帐,也不起身迎客,也不请贺潮风二人坐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贺潮风冷冷一笑,他握紧了江予月的手,道:“看吧,本宫说了南疆这群井底之蛙不足为谋,你不信,现在呢?” 江予月清秀绝伦的俏脸微微上扬,摇头道:“都大难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的确不足为谋,殿下我们走。” 贝律眼中精光一闪,他本想压贺潮风与江予月一头,以便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获取更多的利益,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对夫妻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掉头就走。 他忙站起身来,出声道:“怎么,你们是怕了?” 贺潮风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上首的贝律,不屑的笑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才知道,你这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罢了,在灭族之灾临头的关头,还有心思玩这些小把戏,这羁縻八营不足为谋,更不足为虑。” 此话一出,贝律的脸色羞得胀红,在贺潮风犀利的眼神下,他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一般,没有任何东西能隐藏!!! “你……” 贝律气急,他抬手想叫亲卫,最终,他缓缓将手放下,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对,此时此刻的确不宜置气。” 见贝律如此,贺潮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以前自己的确看走眼了,从眼前这幕来看,这贝律绝非常人,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能做到这点的,心性都及其可怕。 江予月出声缓和道:“殿下,贝首领心中自有锦绣乾坤,此事事关羁縻八族,孰重孰轻,贝首领心中自然有杆秤。” 贝律大笑出声,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贝律自以为藏的够深,想不到在八皇子妃身前依旧现了原形,这样也好,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贝某要南疆的自治权。” 南疆的自治权,可能吗? 贺潮风嘴角勾出了一丝嘲讽的幅度,南疆可是大吴军士用鲜血换来的领地,若让南疆自治,那这么多年来大吴将士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 “贝首领如果这么没诚意,此事也不需要再谈,李漆匠要掘堤淹八族,就让他掘堤去,死的是羁縻八族的子民。” 贝律双眼微微眯起,他冷冷道:“也就是说在八皇子眼中,我羁縻八族并非大吴的子民?” 贺潮风冷眼扫过贝律,冷若寒霜道:“名义上的大吴子民要来何用?” “你……” “本宫怎么了,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就在刚才,贝首领还在问本宫要南疆的自治权,既然贝首领如此执着,那本宫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想要南疆自治权,可以,我们用刀枪来说话,大吴的疆域很广,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都是将士们用性命唤来的。” 此话落地有声,迸发出金戈铁马之音,直让江予月为之一醉。 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当初在进入吴国京城时,自己明明有逃跑的机会,可最终还是留下来的原因,如今,她似乎明白了几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王者,浑身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其中,显然,贺潮风就是这种人。 贝律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他眼中凶芒频闪,咬牙切齿道:“我南疆从来都是部族共治,若不是大吴贪图我南疆的土地,出兵我南疆,我南疆何至于被你们这些异族人统治?” 贺潮风嗤笑,这贝律的想法还真是可笑,难道他没听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句话,再者,无论那个朝代,都会开疆拓土,然后再用文化来融合。 往上数两千年,中原子民不也是一个小小的部族罢了,可如今了? 放眼望去,皆称中原子民,以说中原话穿中原服装为荣,这难道是靠嘴说出来的? 这都是前人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贝律沉默了,贺潮风这话斩钉截铁,就算是心性强韧的他,在这番话的冲击下,也不由心神为之一动。 他谋划了许久,就是想谋取南疆自治,这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知道,吴国跟李漆匠之间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双方爆发冲突时,就是南疆重新掌控命运之时。 在此之前,一切都按他心中所想在发生。吴国终于无法忍受李漆匠的跋扈,将八皇子贺潮风放来了南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针对李漆匠而来,当时见到这一幕时,贝律在心中暗暗开心,筹划多年,终于等到了这刻。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设想凭空生出了许多的变化,原本清晰明朗的结局又变得叵测起来。 在江予月的一系列动作下,李漆匠一方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水一点点的加热,看似无害,但最终却足以要了青蛙的命,而这青蛙就是李漆匠,这锅温水不是贺潮风也不是吴国,而是江予月这个弱女子一点点烧出来的。 此刻的南疆,已经变了,变得风波诡秘,原本看着明朗的局面朝着未知而去。 贝律慌了。 原本他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偏生连老天也不让他安宁,端午过后,没日没夜的大雨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羁縻八族就在喀斯湖的下游,李漆匠自然不会放任洪水吞噬余坤城。 要保下余坤城,自然就要有所舍弃,掘开下游堤坝,将八族置于滔天洪水中,这便是李漆匠的选择。 第685章 心有不安 贝律叹息一声,他突然生出了几分老天无眼的感觉来。 江予月突然出声了。 “贝首领,在你眼中,是八族的人命重,还是南疆自治权重?” 贝律叹息一声,整个人如同精气神被掏空了一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自然是八族的人命。” 江予月点了点头,继续出声问道:“那敢问贝首领,在你眼中,是整个南疆的幸福安定重要,还是南疆自治权重要?” 贝律再次踌躇,好一会才道:“自然是幸福安定重要。” “据本宫所知,在南疆未被大吴统辖之时,南疆子民的寿命极短,生活也是水深火热,请问,南疆曾经的部族共治给南疆百姓带来了什么?是稳定,还是平安,是富裕还是贫穷?” “这……” 此刻,贝律心中的坚持出现了几分动摇。 江予月并没有给他缓过来的机会,她扶着案几站起身来,俏眼紧闭,红唇轻启道:“大吴统辖南疆近二十年,虽说大吴占领南疆时带来了杀戮,但杀戮过后,文明的种子也在火与灰烬中种下,这些年来,尽管李漆匠倒行逆施,但南疆人民的生活依旧越来越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贝律叹息一声,陷入了沉思。 “若贝首领与殿下联手,再联合南疆诸族一同将李漆匠这个屠夫拿下,本宫保证,南疆将是一个富饶的南疆,南疆诸族也将是我大吴的诸族,是我大吴的子民。” 江予月成热打铁,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的落下后,贝律心中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丝缝隙。 他咬了咬牙,突然重重的跪了下来道:“听娘娘一席话,贝律这才惊醒过来,还请殿下、娘娘救我羁縻八族,救我南疆子民。” 贺潮风失神的看了看江予月,尽管他已知道自己女人的厉害,但这一番话下来,再次刷新了他对她的看法。 还真是个挖掘不尽的宝窟啊! 联手之事,随着贝律这一跪彻底达成,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阻止李漆匠掘堤,以及转移余坤城的兵民。 这些事情江予月插不上手,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回了八皇子府后,贺潮风便领着贺南等人急匆匆的出了门去,贺北率领一种精锐暗卫守护在江予月的身边,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一旦有事发生,一定要将江予月安全的带出去。 屋外,泼天大雨依旧在下,照此下去,再过一夜喀斯湖绝对会失控。 看这势头,这雨怕是难停了,也就是说,决战,今晚便有可能爆发。 江予月的心弦紧紧扣住,她有些不安的用细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在她身边侍候着的白芷、花苑也有些不安。 “小姐,要不让贺北等人先送你离开?” 江予月一听,连连摇头,她不能走。 八皇子府还需要她坐镇,而且,她也不放心贺潮风一人在余坤城中战斗,她得在他最近的地方,陪他一起面对。 她笑着安慰白芷、花苑道:“相信殿下,殿下既然敢来南疆,定然不会打那无把握的仗,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们归家的时刻就要来了。” 也许是江予月的镇定感染了二人,白芷与花苑镇定了些,花苑眨巴着嘴道:“小姐,我都怀念京城的冰糖葫芦了,还有烤鸭,还有煎饼果子……” “就知道吃,不过,我也好想京城喃。” 白之爱敲了敲花苑的头,没好气的说道。 花苑撇了撇白芷,努了努嘴,抱着江予月的手不依道:“小姐,白芷欺负我。” 一番打闹后,场中的气氛缓和下来。 江予月渐渐习惯了失明,她起身走到窗棂前,静听风雨之声。 如今的南疆,就如这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一样,虽然可能会倾覆。 她心中是不安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在这种关头,她必须得保持住镇定。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但她一时间又想不来到底遗忘了什么,这是她不安的源头。 “贺北,夏园与清影等人现在何处?” 江予月突然出声,在门外值守的贺北回道:“目前联系不上他们,城北已被李漆匠重兵把守,不过据目前的消息来看,李漆匠还没有搜查城北。” 这李漆匠是被洪水之事给拖住了么?听闻贺北的回复后,江予月心中的不安又重了些。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予月有些把不准,这李漆匠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越是按兵不动,其中越是有鬼。 她心中又急了几分。 不行,必须得搞清楚心中的不安来自哪里才行! 江予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仔细的回忆起来,自己到底是遗漏了什么? 这就像是手中细沙,你越用力它越不听话的流走,江予月握紧了手,仔细搜寻着记忆中的一切,她必须得将不安的源头给找出来。 一旁的白芷突然道:“娘娘,你说冯大娘会不会先跑了呢?” 白芷这句话瞬间惊起了江予月。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了。 在来南疆之前,陈宇德就提醒过她,到了南疆一定要小心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冯大娘,从到南疆的那天起,自己就跟她对上了,两人之间看似冲突不大,但每一到关键时刻,这冯大娘就会跳出来生事,如今这个关头,她会安静? 不可能的,她一定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这南疆有第三方势力存在,对于这点,江予月是肯定的。 当初李漆匠在回余坤城的半路上被人刺杀,原本江予月推测是贝律所为,如今想来,这应该不是,以贝律谨慎的性子,绝不会在没有把握时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那这第三方势力是谁? 左想右想,江予月都想不到这方势力是谁,山坡族?苟延残喘罢了,李漆匠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 江予月曾怀疑这是不是李漆匠的自导自演,目的就是想用一寨的人头来震慑自己,可仔细一想又不是,想要震慑自己,完全不用费如此大的力气。 她想了许许多多的势力,唯独没将视线锁定在冯大娘身上,非但是她,估计就连李漆匠也不曾怀疑过冯大娘! 假如这事是冯大娘做的呢? 如此一想,江予月顿时不寒而栗,她终于找出了自己的不安来源。 第686章 越想越后怕 一直以来,江予月都警惕着冯大娘,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冯大娘,可如今将所有的事情关联起来一看,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冯大娘的警惕还不够深。 仔细想想,江予月只觉全身一颤。 冯大娘这人自然是不简单的,能以一介女流之身成为李漆匠在余坤城明面上的代表,这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只是,让江予月心生不安的并不仅仅是她明面上的身份,而是冯大娘迷雾一般的来历。 江予月秀眉紧蹙,衣袍下,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她心如电转,将一桩桩事仔细回放。 陈宇德的厉害众所周知,千人千面,让贺潮风以及吴国皇室为之头疼,能让陈宇德特意叮嘱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江予月本没有多想,如今看来,陈宇德这叮嘱别有深意。 原本自己以为冯大娘是李漆匠的铁杆拥护者,可仔细想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李漆匠与殿下巡视南疆的这段时间,以冯大娘的心智,绝对能看出自己所做之事的真正意图,可她并没有阻止自己,反而在暗中引导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借陈端子之手激自己去军营,再比如,借赚钱之名,放任自己做成成衣铺子,再比如,明知端午之事会乱了南疆军心,但她依旧默许自己筹备相关事宜。 等等,林林总总的事从表面来看看不出任何不妥来,但若要仔细关联起来,问题就大了。 冯大娘似乎在有意的引导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她的节奏,细想下来,她的手段当真恐怖。 也许,就连自己出现在南疆,也是有心人的设计。 江予月的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她总觉得这些手段似曾相识。 许久,她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思来想去,能将事情算计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天机谷。 从自己被迫嫁到吴国起,这天机谷就一直在后面推动着一切,他们到底想要干嘛? 江予月眉宇蹙成了一个川字,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有心无力。 在此之前,哪怕是被贺潮风抓入军营沦为军妓,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她不安的来回踱步,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她也习惯了在黑暗中的生活。 白芷与花苑对视一眼,她们很少会见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哪怕是当初逃出八皇子府地牢时,她们都没有从江予月身上看到过如此不安的状况。 记忆中的江予月,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何曾如此失态过。 “贺北,让暗卫设法联系上清影,记住,让清影与夏园设法将山坡族圣女送出余坤城,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另外,立马去通知殿下,这余坤城不能再留了,得尽快逃出去,就算是杀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江予月那对桃花眸子虽然失去了神采,但在这一刻,她的眼眸似乎又活了过来,精光流转,自有一股摄人的威势。 贺北的心也提了起来,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在这刻,他在江予月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殿下的影子,他毫不犹豫的领命而出。 吩咐完贺北后,江予月又叫来喜鹊,低声在她耳畔交待了一番后,喜鹊领命而出。 白芷、花苑也紧张起来,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压在了她们心头。 花苑按捺不住,突然出声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芷在一旁附和道:“小姐,需要我跟花苑做些什么没有?” 江予月点了点头,不安道:“希望是我想的太多,花苑,你去将一些重要之物打包好,白芷,你去传御医过来,让他将一些必备的药材打包好,另外,吩咐膳堂尽快准备能带走的食物,尤其是白面馒头,尽量多做。” 白芷与花苑听到这时对视了一眼,这是要逃离余坤城? “快去。” 江予月精神紧绷,心中的急迫感越来越重,出口叱责二人道。 “小姐你先做好,我与花苑这就去准备。” 等二人离开去准备后,江予月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猜错了,如果是真的…… 这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无论是对大吴,又或者说是李漆匠。 如果冯大娘是天机谷的人,那天机谷的布局就可怕了,他们布下如此大局,所求又岂会简单? 如果自己没有料错的话,这天机谷所图定然是江山社稷,想要夺取江山,就必须要搅乱这个世道。 要搅乱这个世道,必先乱大吴。 这两年来,大吴先是江南水患,官员赈灾不利导致流民流窜至京,等大吴将流民安置好后,周吴交界地瘟疫又起,作为那场瘟疫的见证者,江予月自然知道那场瘟疫是人为的。 这两件事情,江予月或多或少的参与了进去,并改写了其中的结局。 江南水患,在江予月的巧妙构思下,流民未能成灾,虽说耗费了些国库,但对大吴而言,这是可以接受的。 周吴边境的瘟疫,江予月恰好收购了足够多的药材,并用一场拍卖会,将其中的消耗转嫁到了清河王府的头上,也未伤害到吴国的根本。 连番坏了这两桩事后,江予月也付出了代价。 首当其冲便是她自己身患心毒,其次,来仪楼失火,将她的布局尽数打乱。 从表面上来看,她身患心毒是因为她的心神消耗过大,但仔细一想,若不是失血过多导致她气血虚亏,她又如何会在外因的诱发下心神衰竭?究其原因,这一切都来自于天机老人那句玉女之血可以解百毒。 还有,来仪楼失火,从表面上来看是清河王为了报复而做,但仔细想想,这清河王能从一小兵做到吴国唯一的异姓王,他会这么蠢吗? 来仪楼生出京畿重地,一旦失火,必会造成重大的人员以及财产损失,寻常人都知道的事,他清河王偏偏不知? 一个行军打仗一辈子的将军,会连如此简单的东西都看不透? 不,这其中必然有天机谷的推动。 江予月越想心中越明,越想心中越怕。 这天机谷,手段是在太狠了!!! 第687章 弥天大局 无论是大吴、还是李漆匠,他们本质上在追求南疆这三十万大军的军权,有了军权,才能辖制南疆这片大地。 但天机谷的追求就不一样,他们要的是搅乱这个世道,唯有乱世,他们才能乘乱而起,夺取这锦绣大地的权柄。 追求不同,手法定然不同。 对于天机谷而言,南疆这三十万大军可有可无,可若是让大吴失了这三十万大军,国力定然大损,更何况,眼下大吴最出色的皇子贺潮风也在余坤城…… 江予月的心瞬间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 她在心底询问着自己,很快,她便给出了自己答案。 如果是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将贺潮风与李漆匠一同埋葬在这片汪洋中,若是有可能的话,她还会联络南疆诸族,让南疆彻底挣脱大吴的辖制,成为大吴腹背的威胁。 这一切都是个局,是个弥天大局。 想清楚了这一切后,江予月惊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不行,一定要设法破坏了此事才行,一旦让冯大娘得手,这余坤城数万精兵都要葬身鱼腹之中,至于,驻扎各军寨的兵士,也会被她用其他办法掩杀。 真要如此的话,这南疆将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江予月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她仔细思索着破局之策。 白芷收拾好东西急匆匆而来,听到白芷的脚步声后,江予月突然灵光一闪,道:“白芷,速去请孙先生过来。” “小姐,你先移步高处以防万一。” “不急,你快去请孙先生过来,我有要事要与先生相商。” 白芷见自家小姐如此急促,不敢有丝毫停留,飞快的出了大厅,将老孙引了过来。 老孙身子高大魁梧,脚步声自然也重,当江予月听到他脚步声来了时,脸上闪过一丝急切,顾不上礼数,急匆匆的道:“孙先生,你熟知余坤城周围地形,如果余坤城会被水淹的话,避开洪水最近的区域在何处?” 余坤城被淹? 老孙有些摸不着头,他道:“不会的,大帅绝不会让余坤城被淹,老赵已让人去了下游堤坝,随时准备着让人破堤泄洪,余坤城是不会有危险的。” 江予月大急! “孙先生,此事来不及解释了,本宫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按照现在的降雨情况,喀斯湖何时能会达到最大的洪峰;二,若此时组织各营撤离,何处是最好的落脚地。” 老孙见江予月一脸凝重,也认真起来,他暗暗计算了一番,这才开口出声。 “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的话,最迟明日午时,这洪水会到达巅峰,若那时再不破开下游堤坝,余坤城定然会被洪水席卷一空,如果要阻止各营撤离的话,最好的地方是二十里外的柚子山,哪里地势高,且山势开阔,足以容纳大军驻扎。” 江予月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白芷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江予月道:“娘娘,清宁回来了。” 听闻此话,江予月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她心中一动,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 大雨依旧,低沉的乌云笼罩在余坤城头,让人忍不住的心情为之 老孙领着几名徒子徒孙护送着一辆马车朝着大营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余坤城一片死寂,整座城市似乎只剩下了瓢泼大雨敲打屋檐的声音。 车上,江予月闭目凝神。 一边的清宁盘膝而坐,她以一种特殊的吐纳方式呼吸着,她似乎在平静自己的心绪,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板铺制的路上,发出了磨牙般的吱吱声。 江予月出声了。 “清宁,可有把握?” 清宁猛然睁眼,秀目中绽放出一丝骇人的寒光。 “娘娘放心,我与清影学的便是这个,只要让我靠近他身边,我有十足把握让他中招。” 江予月点了点头,她微微叹气。 若非事情已到迫不得已的关头,她绝不会让清宁去冒险,一旦失败……后宫不堪设想。 马车缓缓的停下。 老孙在外出声道:“娘娘,大营到了。” 江予月伸出柔若无骨、白皙而修长的手,清影接过她的手,缓缓的引着她下了马车。 当她脚步落在军营大地时,她心中思绪万千。 算上这一次,她来了大营三次,每一次的心境都有所不同。 第一次,她携琴而来,所行目的是兵士的军心。 第二次,她受邀而来,李漆匠以一寨人头来警示她莫要多事,否则,他手中的屠刀就会落下。 这第三次与前面两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她是来找事的! “娘娘?” 老孙突然开口,他欲言又止。 江予月嘴角微微扬起,她突然出声。 “第一次来这时,杨刚曾警告过本宫,第二次来时,他领着亲兵将本宫拦在了大营之外,都说事不过三,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老孙摇头苦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叹那杨刚,最终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收回了到嘴的劝解,最终化作了一句:“一切小心为上。” 江予月点了点头,清宁举着伞,上前一步搀着她向大营而去。 今日的军营大门并无人值守,江予月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军营中央的大帅营帐。 李漆匠背着蓑衣带着斗笠,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这场雨让他烦躁莫名,总觉得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他心绪不宁以至于坐立不安。 营帐门口的亲卫突然进帐,在他耳畔低声汇报了一番。 李漆匠听完亲卫的述说后,鹰眉一皱。 这女人倒是胆大,竟敢在这时候前来大营,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她扣下,用以威胁贺潮风? 李漆匠深呼吸了一口,好一会他才挥手道:“让她进来。” 江予月在清宁的牵引下,一步步的踏入大帐。 尽管她双眼不能视物,但她步履间却没有任何一丝慌乱。 “大帅,好久不见!” 李漆匠看着眼前这名清秀绝伦的女子,锐利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警惕。 他是男人,同样爱好美色,但在江予月身前时,他那颗好色之心如同被佛偈净化过一般,生不出半丝亵渎之心来,这一发现,就让他本人都觉得奇怪。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江予月的戒备心很重,甚至于超过了对贺潮风的重视。 第688章 深入虎穴 收回思绪后,李漆匠皱眉出声。 “恁个女娃子跑俺大营来作甚?” 江予月并没有直接接上他这话茬,而是眉角扬了扬,答非所问的回道:“大帅,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李漆匠冷笑。 “别拿话套俺,俺从来就不吃这套,女娃子,俺劝恁早些回去,有些事情不是恁一个女人能掺和的。” 江予月轻挽云袖,露出了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她将垂在脸颊的秀发收拢在耳畔。 “大帅可是再怕?” 江予月此话一出,李漆匠瞬间就笑了,笑声将大营外的暴雨声都给遮掩。 “女娃子,俺爬死人堆出来时,恁还在恁娘肚子里面没出来喃,俺怕?恁竟然说俺怕?” 李漆匠笑的眼泪都渗出了眼角,多少年了,他都快记不起有谁曾说过他怕咯。 “大帅,怕就是怕,你笑得再大声也遮掩不了你心中的惧意。”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补刀,李漆匠的俩呢渐渐沉了下来,一股暴虐之息开始弥漫。 驻守南疆十余年,生杀予夺皆在他一人之手,久掌大权的他一身气势早已深入骨髓。 他须发微扬,恍若一头雄壮的雄狮。 “女娃子,莫当俺刀不快?” 清宁闪身在前,护住了江予月。 江予月却挥手拨开了清宁,反而向前行了一步。 “大帅,你老了。” 你老了这三个字从江予月口中说出后,营帐变得落针可闻。 李漆匠伸手握住了挂在所以里面的刀。 江予月虽然看不见,但她却听得见也能感受得到。 清宁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随时准备出手,不管如何,她都要护住自己的主子。 江予月没有任何畏惧,她继续缓缓的说道:“或许你不怕死,但你还怕失去,失去多年积攒来的财富,失去南疆这片土地的权柄,失去三十万大军的掌控,可是,难道你没有发现,若人死了,再多的外物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也不知为何,李漆匠的杀意突然就消退了几分,他的手缓缓的松开了刀柄。 江予月嘴角噙上了一丝笑容,她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看似娇弱,但韧性十足,就算知道自己会被狂风暴雨吹打到败落,但她依旧高昂着头颅。 “人,都得敬畏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大帅是征战多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应该知道活着才有希望这个道理。” 李漆匠继续沉默不言。 一边的清宁,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她藏在袖中的手仅仅的扣住了机括,在她的袖子中,有各种暗器,暗器上早就涂抹上了各种毒药,如果让她刺杀李漆匠,这个距离她又九成以上的把握,可是,主子给她的命令却是生擒李漆匠。 这对她而言,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先不说李漆匠身边的护卫有多严,他本人就是久经沙场多年的老兵,对各种危险,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拼死刺杀他容易,想要擒下他反而不易。 大营中的气氛恍若凝固一般。 好久,李漆匠突然出声。 “女娃子,恁说的有些道理,可恁若是想要俺放弃余坤城,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俺现在有些欣赏恁了,别逼俺杀人。” 能让李漆匠说出此话,已实属不易,但这并不是江予月此行的目的。 此行,江予月一来是想说服李漆匠带领余坤城驻军转移,除非了粮草之外,其余皆先放弃。 从现在来看,想要李漆匠放弃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擒下他,逼他下令迁营。 这是最后之策,但眼下来看,似乎只有如此。 江予月叹息一声。 “大帅,可认识李遂娘?” 原本坐了下去的李漆匠突然站起了身来。 江予月自顾自的说道:“那姑娘真可怜,又聋又哑,老周将她介绍给了本宫做裁缝,当初成衣铺子被烧,这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想来,本宫的心可是一直悬着啊。” “对了大帅,听说她是你以前的裁缝,你若是见了她,一定记得跟本宫说声,本宫也好派人接她回来。” 江予月话音一落,李漆匠突然暴虐的嘶吼一声,整个人横冲而来,人未至,手中的刀率先而来。 “你把遂娘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后,江予月不惊反喜,她任凭李漆匠的刀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清宁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她心中一动,娘娘似乎在为她制造机会。 江予月伸手捏住了抵在她脖子上的刀,轻轻的推了推,李漆匠握刀的手收回了几分。 江予月不退反进,往前再走了一步,逼得李漆匠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是啊,谁能想到,那个又聋又哑的遂娘,会是堂堂李大帅之女,大帅你可藏的真够深,为此,你装作不闻不问,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名奴仆,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瞒就能瞒住的。” 李漆匠鹰眉倒竖,看似浑浊的双眼微微缩紧。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俺放弃余坤城?” 他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 江予月缓缓摇头。 “大帅心中只有自己在乎的权势、财富,一个又聋又哑的女孩自然不能让大帅为之做些什么,可是……” 说到这里时,江予月微微顿了顿,李漆匠心神被她这话吸引住,他刚想开口,却见清宁对他扬了扬手,一蓬白色的粉末当头将他罩在里面。 李漆匠反应极快,饶是如此,他依旧吸取了大量的白色粉末。 他只觉眼前微微一黑,整个人变得无力起来。 江予月这才退后一步,清宁飞速将一个瓶子拨开,放在她鼻子前熏了一熏。 “你……”李漆匠一脸怒色,刚想开口唤来亲卫,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让他踉跄倒地。 清宁毫不犹豫的向前,手中的袖箭牢牢的抵在李漆匠的大好头颅上。 李漆匠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大帐外的守卫,顿时整个大营周围瞬间炸开了花,老孙领着他的徒子徒孙也趁乱冲了进来。 “放了大帅。”冲进来的亲卫见到大帐中的场面,纷纷拔刀。 第689章 你明白了吗?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老孙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挤了进来,在李漆匠的亲卫未回过神来时,他们迅速的将江予月等人护在身后,与亲卫们开始对峙起来。 亲卫队长刘德贵当然是认得老孙的,见状呵斥道,“老孙,你他娘的要造反么?” 老孙看了鄙视地看了刘德贵一眼,说话不过脑子的么?造反?自己这是在帮大吴,何来的造反? 他看了江予月一眼,粗犷眸子里的埋下了深深担忧。 自己这也算是一条道走到黑了,等李漆匠缓过气来,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刘德贵挥手,亲卫们提刀向前,缓缓的围拢过来。 清宁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收回了袖箭,该用一柄锋锐的匕首架在李漆匠的脖子上,微微一划,李漆匠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血迹。 刘德贵连忙挥手让亲卫停下脚步。 江予月虽然看不见,但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知道清宁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于是她道:“孙先生,有劳你去击鼓,召各将领来帅帐议事。” 刘德贵稍稍放下心来,看情形,短时间内,大帅应该没有生命安危。 老孙点了点头,他微微有些失神,发号施令时的她自然而然的散发一股气势,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八皇子妃,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让人忍不住照她的话去做。 趁老孙去击鼓的时间,江予月对清宁道,“弄醒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李漆匠。 江予月的目的是让大军撤离柚子山,这命令还得李漆匠来发,时间紧迫她不想与那些将领多费口舌。 清宁毫不犹豫的几巴掌扇醒了李漆匠。 听着清脆的耳光声,江予月心中生出了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李漆匠被清宁扇醒过来,眼前还有些模糊,他回过神来便想挣脱清宁的束缚,但清宁毫不犹豫的用手中匕首一压,锋利的寒芒让李漆匠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知道你在干嘛?” 他没有看向拿刀挟持着他的清宁,而是将视线锁定在江予月身上,鹰眉下浑浊的双眼中,是再也无法隐藏的暴虐杀意。 “大帅,人只有活着,这世上的一切才有意义。” 江予月虽然目不能视,但她却清晰的察觉到了李漆匠的杀意。 李漆匠眼里戾气流转,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与她,但是,还是不够。 他想不到她会如此大胆,竟敢孤身领着一名侍女,就来大营挟持了自己。 此时此刻,就算身为对手的自己,也不得不暗自赞叹,此女,非常人也! 见李漆匠安静下来,江予月笑了笑。 “大帅果然是个聪明人。” 随后她对清宁道:“好好给大帅说说你这毒。” 清宁点头。 “此毒名唤枭,无色无味,起初只是阻人血气运转,若久了,则经脉紊乱,气血逆脑,让人成为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活死人罢了。” 李漆匠气结,他寒声道:“恁这是在威胁俺?” “不不不,本宫怎敢威胁大帅,本宫非但不威胁大帅,反而是在救大帅。” “救我?”李漆匠冷哼。 江予月道:“大帅还是尽快下令,让诸营即刻拔营前往柚子山驻扎,若是迟了……” 放弃余坤城,退去柚子山? “你要淹了余坤城?”李漆匠的眸子变得阴狠,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要不是不能动弹,他早就砍了江予月了。 江予月十分同情地看了眼李漆匠。 “看来大帅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要淹余坤城的可不是本宫。” 不是你会是谁? 李漆匠脸色酷寒,贺潮风想要南疆回归大吴统治,自然不希望羁縻八族被淹,否则南疆收回遥遥无期。 而余坤城不一样,这是他李漆匠的大本营,淹了这就等于断了他的后路,毁了他多年来的积累。 正当李漆匠要开口驳斥的时候,江予月缓缓道:“大帅近日见过冯大娘么?可知她是否还在城中?” 冯大娘是李漆匠的身边人,就算不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极为重视的人,可她现在却是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敌人,想想都有意思。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人诚不欺我!江予月收回思绪,她决定要揭露一点给李漆匠知道,一来是让他难受几分,二来,是为了一会让他发令撤离余坤城做铺垫。 李漆匠听到冯大娘的名字,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江予月没有听到他出声,猜测他心中已生出了几分疑惑,遂道:“大帅明白了吗?” “恁个女娃子,要说啥就直说。”李漆匠面上气急败坏,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冯大娘是天机谷的人,大帅可知道?”她要搞清楚明面上冯大娘是为李漆匠所用,背地里李漆匠是不是也是天机谷的走狗。 李漆匠眼中闪过惊讶,这女人知道的还不少。 “什么天机地基的,俺一概不知。” 死鸭子嘴硬,江予月冷笑一声,这老匹夫自诩是南疆的统治者,到头来也是他人的棋子罢了。 自来了南疆,她就处处受李漆匠牵制,现在得知李漆匠也不过是天机谷的一条狗时,她心中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快意,快意过后,她又生出了几分惊恐来。 窥一斑而知全貌,就连李漆匠这种一方诸侯似的人物都被天机谷控制着,足见天机谷是何等的恐怖。 “是不是没见过她呢?看来在天机谷的眼中,大帅也不那么重要。”江予月轻飘飘的丢出了一句话,这话,让李漆匠脸色微微一红。 李漆匠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统治南疆这么久靠的可不是蛮力,从江予月提起冯大娘和天机谷,他就开始思索起事情来。 有意思! 他并不蠢,江予月随便点拨了一二,李漆匠便回过味来。 都说狡兔死走狗烹,这狡兔还在,这天机谷就想对自己下手,李漆匠在心中叹息一声,莫名生出了几分苦涩来。 战鼓声传遍了大营。 五营将领披甲而来,他们分别是杨武,王利,宋云,戴远和楚青。 等他们进到帅帐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在了原地。 他们的大帅被人用匕首挟持,边上安然坐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他们自然认识,八皇子妃——江予月! 第690章 是死是活自己选 几乎是下意识地,众将领就抽出了腰间的刀指向对面。 其中王利是看其他人都抽刀,才晃晃悠悠地把刀抽出来,毕竟他前两日才在八皇子府前宣布孝忠,此刻要对八皇子妃刀兵相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好在八皇子妃此刻看不到。 “诸位还是把刀收起来的好。”江予月听到拔刀的声音后,声音骤然寒了下来。 她清晰得听见五道拔刀的声音,这其中必然有王利,这人还真是……两面三刀地很,等见到殿下一定要与他说说此人可用不可信,随时随地都能倒戈。 清宁会意将刀尖又往李漆匠脖子上抵了抵,一丝血从刀尖流了下来,李漆匠却恍若未觉般,甚至还讥讽地笑了笑。 虽说他是没想到天机谷会这么快对他动手,可江予月所说的事情真假也有待考量,他给了众将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把刀收起来。 众将领将刀入鞘后依旧与老孙、江予月等人对峙着,除了王利眼神有些躲闪。 “今日召大家前来,是为了撤离余坤城之事,此事十分紧急,请各位立即整兵带着将士们撤往柚子山。”也顾不得什么迂回,江予月直接了当说道。 众将领闻言脑子里都是一轰,撤离? 其他人还没说话,杨武先开口了,“八皇子妃虽是皇室中人,可这南疆大营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尽管看不到,但江予月还是感觉到了说话之人对她浓浓的敌意,这南疆的将领她见过的除了王利就是杨刚,其他人面都未见,何来敌意? “不知将军是?”江予月调整坐姿,面朝着方才率先发难的声音方向转过去。 得先知道是谁,才能知道为何会对她有敌意,才能针对性说服。 虽然江予月面对自己时双目无神,杨武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让他的神色情不自禁恭敬了些许。 “末将杨武,乃是杨刚的胞弟。”杨武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特意指出这层关系。 他就是要让江予月知道自己是她的仇人,这样,有些话可以省省。 杨刚的弟弟?那岂不是天然仇敌?江予月暗忖。 不过那是私仇,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轮不上这事,江予月未做多想,将此事押后处理。 “杨武将军,本宫让你们撤离是为你们好,余坤城将淹,若不撤离,难道在此等死?”江予月沉声道。 众人脑子又是一轰,江予月这话无疑是一记重锤,这下切切实实敲在每个人心头。 “恁个女娃总是喜欢讲大话,这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李漆匠不悦地皱起两道鹰眉。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但他此刻落在江予月的手中,就是他的耻辱。 终日打雁,想不到到头来被雁啄瞎了眼,李漆匠脸上的横肉动了动,他发誓,无论是天机谷还是江予月,都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王利隐晦地看了李漆匠一眼,看来这事还真有苗头。 不过,以李漆匠对余坤城的看重,会让这被淹? “大帅,你敢赌么?”江予月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 用余坤城数万精锐将士和自己身家性命去赌一个可能,你敢赌么? 赌错了就是万劫不复,你敢么? 江予月的话猛敲在李漆匠的心上,天机谷卸磨杀驴的事向来做得纯熟,虽说来得早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他用一切去赌天机谷会念及旧情,那才是一个笑话。 不过话是这般说,可要让他如了江予月撤离去柚子山,他又有不甘。 “敢问王妃如何觉得余坤城将淹?”将领中有着一张方正脸的楚青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问道。 “劳烦孙先生与他们讲讲。”这方面老孙是专业的,他还带着徒子徒孙去喀斯湖湖畔筑过堤坝,这事他最有发言权。 老孙随即就将目前他们遇到的是五十年一遇的大降雨,目前喀斯湖的水位上升非常之快,要不了多久就有决堤风险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补充道:“若此时有人掘开堤坝,湖水将朝余坤城倾泄而下,余坤城必危。”老孙说的时候隐隐带着着急。 众将领听完他的话都陷入了沉思,李漆匠则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让老孙有种从脚底一直寒上来的感觉,像是旁边正有一条剧毒的蛇正在朝他吐信子。 他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若等李漆匠逃过此劫,第一个要收拾就是他了。可他只是想让将士们好好活着,有错么? 王利这时突然站了出来,“王妃,我们这一营愿意率先撤往柚子山。”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余坤城保不住,还不如现在早点撤,晚点想撤也不一定能撤的出。 江予月闻言笑了,这王利真是有点意思,转换立场也真是够快的,贪生怕死之人,定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不过也好,有他带头,也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 “大帅可想清楚了?”王利虽表了态,但其他将领估计还是要等李漆匠首肯才会真正行动,所以江予月最终把问题拋向他。 李漆匠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下江予月,她似乎总是时刻保持着这样镇静的模样,好似事情永远都在掌控中。 以她的敏锐,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可他就是不太想遂她的愿。 “这事老子还要再想想。”李漆匠眯着眼满是算计。 可他显然忘了自己身上还中着毒。 “那你想吧。”江予月豁然起身。 “清宁我们走。” 走到帅帐门口时,江予月又回过头来道,“王利将军还不赶紧回去召集将士,带上粮草紧急撤离,辎重就别带了,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抓紧时间,若被人察觉了提前掘堤……” 虽只点了王利一个人的名字,其他将领也是听到了的,她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一记警钟,每个人下意识地都盘算起来。 李漆匠完全没想到江予月是个不按套路走的,明明是她一来就威胁他撤离,还不惜给他下毒,现在却说走就走,好似对结果一点都不在乎。 毒……哦,他怎么忘了他现在中了毒,没有解药就要变成个活死人。 怪不得她走得那么干脆。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不仅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还间接得到了李漆匠实际也是天机谷棋子的信息。 天机谷的手实在太长了,这南疆除了李漆匠,还会有别的人是他们的人么? 如果有,又会是谁呢? 江予月有一种,解开一个谜团又跌进另一团迷雾的感觉。 第691章 收拾妥当 脱离了清宁的挟持后,李漆匠摸了一把脖子,手掌中就满是血红,他满不在乎地擦在了身上,鲜血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厉,他眼神阴狠起来。 眼看江予月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李漆匠最终还是放下了心中的念头。 此时,他心中懊恼异常,大意了,这事要是传出去,绝非好事。 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杀意愈发浓烈起来,这两个娘们,必须得死。 想到自己身上中的毒,他更加心有不甘,刚才就应该拿下那两人,逼他们拿出解药,再不济也要把人扣下来才对,真是…… 不过如今人都走了,想这些已经晚了,还是想想目前的困境吧,他这才扫视了一下帐中的将领们,几乎一个个都在沉思。 看来江予月最后的话已经入了他们的心,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若不同意撤离,这些将领定会认为他是不在乎将士的死活,若是同意,便是在江予月的后面,落了下乘。 好不容易将南疆治理地如同铁桶一般 竟轻易被一个女人离间了人心,他冷冷看向王利,眼中闪烁着恨意。 “看来王将军已经不记得谁是大帅了?” 杨武在一边插了一嘴。 王利心中一凛,方才江予月临走前特意点他的名字 ,就是给他挖坑,不过,江予月还是低估了王利的无耻。 “末将誓死效忠大帅,方才不过为了将士安危考虑,大帅爱兵如子,应当是能理解吧。”王利拱手恭敬道。 话说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他投靠八皇子府的事实,李漆匠看着他冷笑一声,等着吧,过了这一劫总有清算的时候。 帅帐内沉默半晌,李漆匠忽然道,“整兵,撤离,只带粮草。” 撤离不仅是因为江予月下在他身上的毒,还因为南疆大营是他的根本,他不能看着他们被人毁去,他不敢赌,一旦输了,他将一无所有。 江予月有句话说得没错,活着,才最重要。 而江予月由老孙等人一路护送回了八皇子别府,回到自己的地盘,江予月才算松了一口气。 虽说给那老匹夫下了毒,但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那便是江予月所不能承受得了的。 “今日多些孙先生与各位了。”江予月很是诚挚地朝老孙他们道谢。 她知道他们今日做的事会让他们面临什么,他们自己心里应当也是清楚的,但还是选择站在她这边,与她一起与众将领对峙。 相比起凡事明哲保身的周官儿,她更感激老孙这一刻关键时刻相护的情谊,今日若不是他们在,事情不会这般顺利。 老孙见她这般郑重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娘娘,我老孙一向是凭本心做事的,不必道谢。” 他帮着江予月,也是觉得八皇子府兴许是照进南疆的一道光,或许像她说的那样一年之内,南疆将士真能回家呢。 虽然李漆匠的报复可能是他不能承受的,但他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李漆匠的爪子已经老了,南疆的情势很快就要不一样了。 江予月道了谢也就不在这问题上纠结,下一瞬就开始催促老孙他们回军需司收拾东西准备出城。 “娘娘觉得李漆匠会同意撤离?”老孙看她语气笃定就问道。 军需司那边没有李漆匠的同意,是肯定不会撤离的,即便是他老孙要撤,老周那个胆小鬼也不一定敢。 “说不定此刻军令已经传到军需司了。”江予月十分肯定李漆匠会同意,余坤城时他的根基不错,但比余坤城更重要的是手下的将士。 有将士在,他才是大帅,是南疆的统治者。 “既如此,老孙就告退了。”尽管江予月看不见,老孙还是朝她拱手行了礼,通过今日之事他对江予月更加尊敬了些。 送走老孙,江予月想起自己之前交代白芷和花苑等人收拾行囊之事,也不知收拾地怎样了。 正在这时,白芷,花苑,喜鹊等人就进来了。 见到江予月,白芷与花苑先是把她拉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 “小姐,你没事吧?”花苑鼻头有些红红,显然是哭过的,她家主子亲赴狼窝,她可是担心坏了,一听到她回府的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 “本宫无事。”江予月轻笑,她听得出花苑地鼻音,知道她大约是很担心自己的。 这丫头虽说有时口无遮拦,但对她的忠心是绝不掺假的。 白芷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但眼里也是深深地担忧,听到江予月说没事,才放下心来。 等听完江予月在军营的遭遇后,花苑率先骂道,“这老匹夫,早该这样治治他。” 若不是李漆匠那老匹夫处处紧逼,她家小姐也不用殚精竭虑以至于心毒这般严重,这回也要让他知道知道中毒的滋味。 “让你们收拾东西都收好了?”喀斯湖那边随时可能出状况,能早些出发就早一步安全。 “已经收拾妥当了。”白芷和花苑异口同声道。 江予月走后她们就没闲着,立即通知府里现有的人动了起来,按照吩咐多准备了吃食和药材,也准备了衣物等。 “李遂娘他们呢?”江予月又问。 如今知道李遂娘与李漆匠的关系,那这个人一定是牢牢掌握在手里,且不能受一点差错的,否则李漆匠发起疯来,会很棘手。 “也都妥善安顿了。”一直没说话的喜鹊道,李遂娘及成衣铺子相关人都是她去通知安顿的。 江予月轻嗯了一声,“李遂娘此人不能出半点差错。” 府里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准备动身,可是贺潮风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江予月的心一直揪着。 他是领着贺南出去的,虽然他们跟贝律达成了合作,勉强算得上是同盟关系,可是她总觉得此人邪性得很。 “贺北回来了么?”贺北被她派出去找贺潮风了,也不知找到没。 “还没。”花苑声音有些低落。 江予月知道这小丫头是担心自己心上人了,她也担心贺潮风。 她站起来来回踱着步,贺北还没回来,是还没找到贺潮风,还是一起被什么困住了脚步? 若是被困住了会是什么事? 江予月心急火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此刻又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692章 局中局 江予月兀自心焦到深夜,贺潮风才带着一身潮气回到府中。她本来已经躺下,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又坐起了身。 “殿下回来了。”江予月冲着声音来处道。 她穿着白色中衣,大约这些日子实在是思虑过多,整个人瘦了好多,脸上的颧骨都有些突出了。 贺潮风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不用等本宫,要早些休息。” 其实江予月是心里有事睡不着,于是她干脆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贺潮风,包括李漆匠是冯大娘也就是天机谷的棋子,还有自己心里那层深深的不安。 没想到自己的女人今日还做了这么多事,独闯军营还制住了李漆匠,更是胁迫他将余坤城军民转移去柚子山。 即便素来知道江予月的能力,还是会被她的所为而震撼,同时又在心里暗暗骄傲,这不愧是他贺潮风的女人。 “贺北可有找到你?”江予月担心贺北和贺潮风错过了,没把消息传到位。 “嗯,事情我知道了,也知道你已经让府里把东西备好了。”贺潮风暗叹,有江予月在,他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那便好,我们得尽快离开余坤城。”江予月皱着眉道,这里随时有危险,尤其是南疆大营一动,冯大娘一定会得到消息,他们若不早些出城就是灭顶之灾。 这点贺潮风深表同意,他今夜回来就是要安排这事的,只是没想到江予月提前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只等自己一回府就随时能出发了。 “如今本宫回来了,一切就交给本宫,你无需太操心。”贺潮风虽说话还是硬邦邦的,但江予月还是听出了心疼。 她靠在贺潮风怀里,一股安心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这是她的丈夫,是她能依靠的人。 而此时,南疆大营里却是灯火通明,他们正在拔营。 帅帐中,轮休在余坤城的将领齐聚一堂,有将领不解地问道,“大帅,为何一定要今夜晚间拔营?” 李漆匠脸色不太好,现在这南疆大营变化实在是大,往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底下的人屁都不敢放,如今还敢质问起他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冷冷看了那将领一眼,那将领瞬间噤声,低下头不敢再造次。 李漆匠看着外头忙碌的士兵身影,心里暗暗萧索,他难道想连夜拔营?如果可以他是不想离开余坤城一步的,可是他不走,根基不保,女儿不保,自身性命也不保。 可真要拔营时,他心里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想过这柚子山会不会是江予月与贺潮风诱他去的,天机谷也许并没有策划什么,但是他不敢赌。 “传令下去,只带上粮草,辎重全部留在原地,寅时开拔。”李漆匠冷声吩咐,在这个关头,他选择相信江予月,而不是自己曾经的身边人冯大娘! …… 次日一早,贺潮风与贺南率精兵护送着江予月从南门出城,他们接到消息李漆匠昨夜已经率军拔营去柚子山了。 “这老匹夫,跑起来倒是快。”江予月在马车上端坐着讽笑道。 之前她在帅帐叫他撤往柚子山时,他还假惺惺说要考虑考虑,商议商议,结果连夜跑了,还在他们前头去了柚子山。 不过去了也好,南疆本部十六营可是精锐,去了柚子山起码是保住了,至于另外的十四营,左七营和右七营都守在边区,余坤城即便淹了也淹不到他们。 “不过……”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放心下来的容颜,本来有些事情打算不告诉她,但又想让她有个心里准备,于是还是说道,“本部十六营已有人叛变,投靠了天机谷。” 江予月就是一惊,她想起昨夜还与贺潮风说起这个事,她觉得天机谷既然能收李漆匠这样的封疆大吏做棋子,肯定在南疆还会继续收别的棋子,只是没想到竟是本部十六营。 “殿下如何知晓?”江予月惊讶道。 贺潮风替她拢好耳边飘出的发丝道,“当日从贝族大营出来时,收到了暗部的信,说是宁辉,秦海,苏成,梅旭四营没有命令私自调动。” 那已经过去两三日了,想必贺潮风说的叛变的几营就是这几营了,天机谷将这几营调出有何目的呢? 忽然她脑中亮光一闪,然后就听她大喊,“不好,柚子山的十二万将士恐将有大祸。” 她想到那四营兵马提前被调出去是什么目的了,冯大娘和天机谷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李漆匠不撤离余坤城,就等洪峰一到就放水淹城,南疆大营的精锐会丧失殆尽。 可若是李漆匠要撤一定是紧急撤离,必定只带粮草不带辎重,和这四营提前做好准备的兵马相比,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南疆大营的精锐也将不存。 这样,南疆必乱,大吴必乱。 贺潮风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想通了其中关窍,连忙将她拉进怀里,“无妨,本宫都安排好了,南疆不会乱。” 他昨夜回去那么晚,也不是在外头闲逛的,有些人已经联络上了,只待时机一到就能发挥作用了。 贺潮风胸有成竹的话语安定了江予月的心,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她现在察觉到也改变不了什么,南疆大营此时已经往柚子山去了。 老孙说过,若水漫余坤城,只有那里地势算高,才算安全,所以柚子山是必须要去的。 贺潮风既然早就接到了消息,还做了相应安排,就应该是无事的,自己只要相信他就行了。 心神一松,加上马车摇摇晃晃,江予月竟然靠在贺潮风怀里睡了过去。 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贺潮风有些心疼地抚上她略显苍白和瘦削的脸颊,这些日子为了替他打开南疆的局面,她确实操劳狠了,心毒加重,双目失明,这些他一个男人都难以想象的痛苦,她都默默承受了。 他一定要找到暖心玉髓,尽快治好她的心毒才行,她这样的人,怎能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第693章 真话反而无人信 迷迷糊糊醒来的江予月,感受着贺潮风强有力的心跳笑了笑,这一笑如风吹芙蓉,美至极点,贺潮风看得心念一动。 “还要要些时候,怎的不再多睡会?”贺潮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殿下心跳太大声,把臣妾吵醒了。”江予月故作玩笑道。 接下来到了柚子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先放松一下,她话一落,果然听到贺潮风低低的笑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予月神情又严肃起来,“方才忘记问了,那个山坡族的圣女和夏园还有城北那些人都转移了么?” 城北的人都大有用处,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们出事,那个圣女就更加了,她是李漆匠制约山坡族的筹码,也是他们与山坡族谈判的筹码。 “放心,都安排好了。”贺潮风无奈地笑了笑,他这妻子真是个爱操心的,才歇了那么一小会,就又想起这些事来。 等这事了了,定要让她还好休息才是。 那边李漆匠已经率领大军到了柚子山,到了之后他就吩咐大军就地安营扎寨,烧火做饭,赶了半夜的路,他此刻已经饥肠辘辘,恨不能吃下一头牛。 他的帅帐是最快搭好的,他站在帐前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里确实如老孙说的那样,能容纳十几万大军同时驻扎。 可是出于防御的角度考虑却是不合格的,一是四通八达,若是有敌袭,大军无险可守,二是周围都是山,若有人提前埋伏在这,根本看不见。 不知为何,虽然撤到了柚子山,他还是感觉心慌一阵强过一阵。 大军扎好营后约莫一个时辰后,贺潮风带着江予月也抵达了柚子山,作为参军,贺潮风自然要去帅帐议事,江予月则决定等白芷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 “那本宫先过去,你若是累,不去也无妨。”贺潮风怜惜地看着她道。 江予月没有答应,是她让李漆匠撤到柚子山来的,还跟他说清宁在他身上下了毒,即便是她不去,李漆匠只怕也要来请的。 况且,她与贺潮风是夫妻,本该是有难同当的,李漆匠心机深沉,她不能让贺潮风一个人面对。 见到贺潮风时,李漆匠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亲卫拔出刀朝贺潮风而来。 “大帅,本宫劝你还是消停些好。”贺潮风看着李漆匠,眼神满是嘲讽。 他本来是想告诉他柚子山可不是绝对安全,此时内斗并无好处。 李漆匠却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中的剧毒,脸色难看了几分,鹰眉之下,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此时确实不宜动手,否则解药拿不到,他的命可就危矣。 于是他又朝亲卫使了一个眼神,他们又纷纷退下了。 “贺潮风,你那婆娘唆使丫鬟给俺下毒,你今天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就让你走不出这帅帐,奶奶的,真当老子把你当皇子看呢。”李漆匠气急败坏,指着贺潮风就是一通骂。 他此刻已经丝毫不掩饰对皇室的不屑,在南疆他才是王,什么龙子凤孙来了都得给他盘着。 贺潮风镇定的走到他的面前站定,嘴角勾出一丝嘲讽道:“你当不当本宫是皇子都改变不了我是皇子的现实,只要你一天没反,就还是大吴的臣子,是本宫的臣子。” 李漆匠猛地把桌子一拍,那桌子就碎成了好几块,眼睛里迅速充了血,“黄毛小子,不知好歹。赶紧把那个什么清什么宁的丫鬟交出来,否则俺就反给你看,第一个拿你祭旗。” 他身中剧毒,还有一个天机谷在暗处虎视眈眈,哪里还管什么徐徐图之,反了就反了,他手握重兵,在南疆说一不二,若不是在等候举世伐吴的时机,他又如何会受这鸟气。 这时,江予月带着清宁正好到了帅帐门口,听得李漆匠这饭番话不由皱了皱眉,她捏了捏清宁的手,主仆二人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李大帅好大的威风,本宫就想知道你是如何对待你的恩人的?”江予月人还未至,声音想传进了帅帐。 若不是南疆事关大吴国运,事关贺潮风的前途,江予月又何必费劲心思将李漆匠逼出余坤城,让他常埋余坤城不是更好? 李漆匠看到江予月和她身后的清宁就目呲欲裂,多少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竟然栽在两个黄毛丫头手里。 “把解药交出来。”李漆匠握紧了腰间的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江予月感觉到了杀气,但她并不怕,因为在她身前已经挡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贺潮风。 “并没有什么解药,中毒什么的只不过是要骗你来柚子山罢了。” 江予月叹了口气,尝试着缓和气氛,如今,双方都不希望就此翻脸,她试着给李漆匠一个台阶下。 清宁若是真有那么玄乎的毒药,他们还要与李漆匠费什么口舌? “老子会信?”李漆匠撇了撇嘴,这女娃子是把他挡三岁小孩哄?没中毒他昨日怎么动弹不得? 说真话他居然不信?难道非要自己装模作样给他一颗解药? 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想法,既然这老匹夫认定自己是中了毒,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帅,可这解药却是要拿东西来换的。” 江予月的话一落,清宁就奇怪得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她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这是在外面,还是在敌人面前,她不能做出让敌人怀疑的动作。 李漆匠哼了一声,“就知道恁个女娃没安好心,你想换什么?” “暖心玉髓。”江予月淡淡吐出四个字。 既然冯大娘知道这东西,李漆匠作为同伙应当也是知道的。 李漆匠失语,他哪有什么暖心玉髓? “没有,换一个。”他干脆要求用别的替代。 “只要这个。”换贺潮风斩钉截铁道,只有这东西能治好江予月的心毒,他当然要。 李漆匠气的不轻,贺潮风这小崽子,都说没有了,他还非要要这个。 他两手一摊,“老子确实没有,你硬要也没用。” 一个想要,一个说没有,场面进入僵持。 第695章 意外之喜 李漆匠看着贺潮风拿过桌上的纸和笔对这他的那张羊皮图描摹,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以眼前这两夫妻的聪明才智,破解起这张图来肯定比他还要快,他之前说的那些也算是白说了。 若是他们先找到宝藏,那自己能得到什么?他们会分一杯羹给自己? 看来,找宝藏的人手还是要增多,否则被这贼夫妻抢了先,他就彻底为他人做嫁衣了。 拿到图,贺潮风与江予月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的营帐,知道营帐帘子落下,两人脸上才浮现出喜意。 “老匹夫真没中毒?”贺潮风一坐下就朝江予月发问。 他昨日回来时已经听府里人说过她的英勇事迹,但他没想到李漆匠中毒竟是假的。 江予月‘噗嗤’一声笑,“你看出来了。” 李漆匠当时在南疆大营中的是迷药,药力不过限制他几个时辰的行动,当时江予月怕那老匹夫不肯撤离,才编出了中毒的事。 只是没想到,那李漆匠是个多疑的,对这事却深信不疑,还堂而皇之问她要解药。 若不是李漆匠配合,她也不可能从他那敲得这张图,原本她去只是担心贺潮风一人应付李漆匠会有些吃力,可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一直以来她都想找暖心玉髓解掉身上的毒,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如今总算是有了点消息,江予月还挺欣慰的。 贺潮风十分佩服江予月的临场应变,在李漆匠不信没有中毒后,她能马上想到这桩交易,且逻辑缜密,若不是自己和她是夫妻,能从她的动作神情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他几乎要真以为李漆匠那毒真需要连续服用一个月的解药。 “辛苦了。”贺潮风诚心诚意道。 原本她为他殚精竭虑才使得心毒发作,他应该想尽办法帮她找寻解药,可到头来还是要她自己出手才得来这个消息。 贺潮风有些愧疚。 对于贺潮风的情绪变化,江予月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殿下与臣妾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必说这些。” 很多事她都可以依赖贺潮风,但不是全部,她不是那种困于内宅只会争宠的女人,找暖心玉髓的事她不会只被动等待。 贺潮风闻言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今次南疆之行,他和江予月之间似乎越来越默契,感情比之以往要更深了些。 见主子之间浓情蜜意,清宁默默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从营帐悄悄走了出来。 夜半时分,清影回来了,她之前被派去和夏园一起处理城北那些人的撤离,还有安顿山坡族的圣女,如今回来应当是事情处理妥当了。 “没出什么岔子吧?”江予月问道。 城北那些人基本都是些有残疾在身的老兵,有家不能回,在城北待遇也不好,天长日久难免性子刁钻,陡然找上他们要他们撤离,江予月还真担心他们会不同意,甚至闹出事来。 冯大娘虽说不一定在余坤城了,但博楼还在,难保闹出事来不被天机谷的人知晓,届时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变换策略? 天机谷手段层出不穷,江予月是真有些忌惮。 “并未出岔子,城北的人似乎都很认可夏园,他一说要撤离,那些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清影略微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道。 是吗?那夏园还真是有本事,这人就像个宝藏一般总是给人惊喜。 大约他们还没来南疆之前,夏园就已经带着城北的人在策划着什么了,只是他们来了他就顺势找了个靠山。 贺潮风看到江予月脸上露出欣赏的神情,心里说实话是有些不舒服的,尽管那个夏园是个……但不妨碍他有膈应的感觉。 还是尽快结束南疆的事,把江予月早日带回京城吧,否则这种不能明说的隔应真是让人难受。 “那个圣女呢?”江予月想起那位山坡族的重要人物来。 “也撤离了,如今藏在离这不远的北边山脉的隐蔽处。”说起这位圣女,清影脸上有一丝裂缝,不过江予月看不到。 贺潮风倒是看到了,心里估计那位圣女定是个难搞的货色,不然怎么连清影都露出这种神色? 那与山坡族的谈判不是无形中又增加了一道难度题? 江予月看不到,清影的语气听着与往日又无不同,听到那圣女居然离此不远,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本宫要去找她谈谈。”江予月的语气还带着一丝兴奋。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山坡族圣女身上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去见她一定会有收获。 要不然一个圣女竟能使得山坡族阖族成为李漆匠的马前卒? 贺潮风却不想她太劳累,更何况那个圣女看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江予月已经连日操劳,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心毒更加重。 “你休息吧,本宫去就行。”贺潮风看着她瘦削不已的脸心疼道。 那是山坡族的圣女,可不是他的圣女,严刑拷打一番,还怕她不说?他又不怕把圣女打坏了,一个山坡族而已,没什么好忌惮的。 江予月却坚持要去,她知道贺潮风的法子多半是动刑,可那既然是圣女,多半是个目下无尘的,动刑或许能让她说,但不能保证她说的有多少,又有多真。 所以她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她现在的样子很具有欺骗性,一个眼盲的人初次见面一般是容易取得对方信任的。 “殿下让臣妾去吧,有时候女人与女人之间才好说话。”江予月俏皮地眨眨眼,不过配上她无神的双眼,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清影是这样觉得,贺潮风也是,所以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本宫,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贺潮风说得十分郑重。 他没见过那圣女,但他知道南疆的圣女多半是会些歪门邪道的,他可不想江予月受什么无妄之灾。 “那便动身吧,趁着晚上夜色掩护,早去早回,免得被李漆匠发现。”江予月听见贺潮风同意就面上一喜道。 她可没忘记,现在可是生活在李漆匠的包围中呢。 第696章 接二连三的打击 “轰隆!” 李漆匠来到柚子山的第一个晚上就被一声巨响吓醒了,他连忙惊坐起来,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吓得,汗水涟涟。 他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没等他多想,营地里就像炸开锅一般热闹,亲卫直接进了他的营帐询问他有没有事。 “快,派人去看看。”他朝着亲卫喊道,声音带着焦虑和焦急。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一定是江予月说的那件事成真了,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余坤城毕竟是他花了五年时间一步一步建立的,他在其中投入的心血不可计量,若说他在这世上最不想舍弃的是什么,余坤城一定在其中。 他派出去探查的人还未归,他便坐在床上等,直等到天微微亮,才有人回来回报。 “大帅,余坤城没了。”亲卫跪在地上,身上都是泥水,神情却是沉痛的。 没了?果真没了。 李漆匠霍地坐起身,披上甲带上刀就往外头走。 亲卫连忙问道,“大帅,您要去哪?” 去哪?去看看他的余坤城。 一声马啼,一人一骑就已经在一里开外,透着大雨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亲卫反应过来,也立即牵过马追了上去。 直追到离余坤城不远的山岗上,才找到李漆匠,他连忙将带来的伞撑开替李漆匠挡住了瓢泼似的大雨。 李漆匠看着余坤城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只余一片汪洋,不过他心里却布满了悲戚。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才建了这么一座城,无人知道其中的艰辛。可就在昨晚,一声巨响过后,成了虚无。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从满头黑发道如今白发鬓鬓……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仿佛回到了接到太子死讯那天,又似乎比那天更为难受。太子死了,他只是没了效忠的对象和一个亲人,可余坤城没了,他在南疆的根基就断了大半,重建一座城又不知要耗费凡几,关键是他还有当年建城的心境吗? 静静站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一句话没说,然后又骑上马回营地了,亲卫只好收了伞跟在后面回营地。 回到营地,李漆匠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汪洋,直觉一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不少,坐在帅帐半天也不知该干什么。 然而,坏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他还没从余坤城被淹的事中缓过神来,探子又来禀报了另一件事。 “大帅,查到有四营兵马正朝着柚子山而来。”探子躬身禀报。 “什么?”李漆匠霍地一下站起身。 这个时候四个营的兵马齐齐朝柚子山而来,他可不觉得是为了拱卫他这个大帅而来,毕竟他决定撤离余坤城也就是昨日的事,且他现在安然无事,也不需要拱卫。 “是哪四营?”李漆匠惊讶完又坐下道。 “钟山河、顾南城、姚志,黄勇四营。”探子又答道。 李漆匠两条粗黑的眉毛皱到了一起,这四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 他心中生出了不好的念头,这四营驻守在军寨,无令而动,其中的心思已经不言而喻。 好啊,好的紧。 这四人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虽比不上杨武,杨刚受他看重,可到底也是花了心思扶持的。 他们如今带着兵马而来,其中野心已不需多想。 忽的,他想起了天机谷,想起了冯大娘那娘们,这四个人也都是上过博楼二楼的,冯大娘会许诺他们什么呢? 共分南疆?还是取他而代之? 早该想到的,天机谷既能找上自己,许诺让他统治南疆,也能找上别的人,从而分化他,搅乱他。 李漆匠坐在帅帐中,身上还带着刚在外头淋雨的水气,他此刻已经不是对那个属下生气了,而是对自己的怀疑。 他自诩南疆铁桶一个,连皇帝和过来的八皇子都没放在眼里,却不知有人早就盯上了他,早早地放出诱饵引他上钩,又通过他勾搭了他的属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机谷能说动自己,那么说动那几个更不坚定的属下,就更容易了。 南疆,或许早就不是他的南疆,南疆大营,或许很早就开始不断分化了。 天机谷,果然歹毒。 与虎谋皮,终将为虎所害。 “你去继续盯着,有情况及时来报。”李漆匠淡生吩咐。 他的眼神里仿佛骤然聚满了光,李漆匠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失去余坤城也好,被人背叛也好,他往日没有经历过,不代表扛不住。 如今首要的问题是,那四营兵马若真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他该怎么解决? “来人,召贺参军与众将领来帅帐议事。”李漆匠沉声朝外头喊道。 营地虽有兵马,但只有粮草,没有辎重兵器,人数上也不占优,且他们驻扎的地方无险可守,若真和那四营兵马打起来,怎么算怎么没胜算。 所以他要把贺潮风召来,天机谷可不止一次表明想要他们夫妻俩的命,他还怀疑江予月遇到的那次刺杀就是天机谷的人做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他跟贺潮风永远都成不了朋友,但在眼下,他们却能达成短暂的同盟。 李漆匠与贺潮风之间到如今也没有真正撕破脸,即便撕破脸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又算什么?命重要还是仇怨重要?所以他并不担心贺潮风不合作。 只不过那俩贼夫妻多智近妖,未免自己再被他们坑,还是要小心防着他们才行。 大约两刻钟后,各将领与贺潮风都到了帅帐,李漆匠略略扫了几眼。 眼眸暗淡一瞬又重新聚起了光,他先是把余坤城被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将领们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神情,只有贺潮风一脸入场,仿佛这一切都不意外。 而再听到有四营兵马正朝柚子山而来,且很有可能是来攻打他们的时,将领们又露出了惊疑甚至畏惧的神情。 贺潮风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好像这件事根本无足轻重。 第697章 临时同盟 李漆匠不明白贺潮风为何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怀疑他早就是跟天机谷穿一条裤子,不过他没有表露半分。 “贺参军,有什么良策?”李漆匠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 哪知贺潮风也答得很干脆,“没有。” “你!”李漆匠想骂娘,这小崽子这种态度,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出来。 贺潮风并不理会他,几个将领风风火火地讨论着,贺潮风就那样笔直站在外围,像是与他无关的样子。 主要是他并不觉得他们能讨论出什么东西,他们撤到柚子山不过一日,就有兵马调动过来,若说他们中间没有人通风报信,贺潮风是不信的。 至于报信的人是谁?贺潮风扫了一眼几个将领,觉得人人都有可能。 李漆匠看着自己手下这帮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实际的解决办法,又把眼神放到了贺潮风身上,论起脑子,他们这一屋子人都不如这小崽子好使。 “你要怎样才肯帮忙?”李漆匠没好气地问贺潮风。 贺潮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他要什么,李漆匠会不知道?不过是既想让他出主意,又不给丝毫好处罢了。 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看他这眼神,李漆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想要的是收回南疆的统治,不是名义上的收回,是南疆真真正正的统治归属。 可他不能答应,一但答应,他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派出去的探子又回来了。 “报!除去四营兵马,贝律部及其余羁縻七营也朝着柚子山而来,且有合围之势。” 探子几乎是冲进帅帐的,显然也是慌张到不行。 李漆匠几乎要坐不住,如果说之前只来那四营兵马,他们还能战一战,如今羁縻八营一起来,显然是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早知是如今的局面…… 早知又如何,不撤来柚子山,难道留在余坤城被大水冲? 可眼下的情况也不比被大水冲强,思虑一阵,众将领又把视线投在李漆匠身上。 此时,贺潮风却开口了,“可看到他们装备如何?” 这话是问探子的,可探子闻言却看向李漆匠,没有他的吩咐,探子可不敢随便把消息告诉八皇子。 见李漆匠点了头,他才说,“属下仔细查看过,他们粮草带的不多,但兵器装备很精良。” 都是打过仗的人,自然一听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恐怕他们来柚子山只带了粮草的事,他们也知道了,所以这些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打算速战速决。 贺潮风则更加确定,他们中肯定是有奸细,于是跟贺南偷偷交换了眼神。 他们主仆的眼神交流,李漆匠自然看在了眼里,不过倒罕见没有说什么,因为几个将领已经吵得他头疼了。 “大帅,这可如何是好?”方正脸的楚青一脸忧虑。 李漆匠没说话,因为他也没有头绪,与即将到来的对手相比,他们没有一战之力,若战,定是死路一条,若不战,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看向贺潮风想说点什么,可想到他的条件,李漆匠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不如趁着他们还没抵达,我们先撤离?”杨武说出来这建议后又觉得有些心虚,可如今的局面留在这里也是死,趁乱突围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万一,突围成功了呢? “估计出不去了。”贺潮风不是泼冷水,他算了算探子的脚程,就知道此刻大军已经离这不远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杨武语气很不好,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位八皇子就是杀他哥的元凶。 贺潮风没理他,反而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漆匠,“本宫有没有办法,李大帅知道的。” 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这小崽子想要分他的南疆,可却没想过即便没有贺潮风,他的南疆也分得差不多了。 “不如……我们投降吧?”一直没说话的王利畏畏缩缩地开口。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楚青,“王利你个孬种在说什么?” 他怒目而视,王利却不在乎地耸耸肩,一副为大家好的样子说了很多,除杨武和楚青外的两个将领脸上明显就露出了松动的神色。 不过李漆匠看王利的眼神却越来越阴沉。 贺潮风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位将领,在他看来杨武是李漆匠的拥趸,肯定不会出卖他,楚青为人还算刚直,应当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而另外两个将领,一副没什么主见的样子,若说是他们反水,倒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最可疑的还要属王利,江予月说此人两面三刀,且见利忘义,他很有可能从冯大娘那得到了某种许诺,才一直潜伏在李漆匠周围随时报告行踪。 “冯大娘与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只要我们投降,她必定不会对我们下手。”王利说着说着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贺潮风眉心一蹙,心道果然是他。无论是李漆匠还是探子都没说过半句此事跟冯大娘有关,王利却偏偏提起,若他不是奸细谁是? 贺潮风与李漆匠对视一眼后就朝贺南使了个眼色,贺南立马会意过来,一刀就砍掉了王利的手臂。 王利立即痛呼,其余四位将领都吓得不轻,不明白这位八皇子是怎么了,好歹王利之前还是当众表示要效忠八皇子的呢。 “八皇子……你……”王利痛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与畏惧。 贺潮风并不管王利的死活,只向李漆匠道,“也算帮大帅清理门户,以后王利这一营就归我管了。” 他是通知,而不是商量的语气,李漆匠气急,此刻却不得不答应。 他必须与贺潮风达成同盟一致对外,否则外有强敌,内还有人给他使绊子的话,这一仗他更没法打。 既要同盟就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以示诚意。他算是明白了,贺潮风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第698章 挑拨离间 第698章 李漆匠看着地上血流不止,一直叫唤的王利,眼中闪过厌恶。 他不是不知道王利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王利于八皇子别府前宣布要效忠贺潮风时,他就在琢磨着要把王利弄下去。 可一来罗山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再处置一个王利他担心会军心浮动,二来他知道王利即便说了那话也不敢和贺潮风走得太近,所以就想先等一等。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他,他倒是先把自己卖了。 李漆匠并不怀疑贺潮风的判断,没有王利泄露消息,那些兵马不会来得这样快还这样准。 “拖出去,祭旗。”李漆匠面无表情地道。 尽管王利叫喊着自己是冤枉的,但是并没人替他求情,刚刚差点被王利投降的两个将领,此刻是一脸菜色,都恨不得刚才没与王利交谈过。 外头传来一声惨叫,大家知道王利已经伏法了,几个将领眼中都闪过忌惮之色。 “贺参军还不肯说自己的办法?”李漆匠脸色不太好,看着贺潮风的眼神阴沉地可怕。 贺潮风恍若未觉,正要开口说话,外头却想起了刀兵相接的声音。 竟这么快就来了?他们还未来得及商议对策,就已经不得不与敌人对上了。 众人听到声音就迅速移到帐外,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隐隐有了停下的趋势,对于不远处正在对战的身影,能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贝律抬手喊停,那边的士兵就退了下去,刀兵相接的声音一下就没了。 贺潮风讥讽地看了看贝律,这人简直比王利还要两面三刀,之前还和他一起去联系羁縻七营,现在又成了天机谷的走狗。 天机谷的好处就那么好要?他就不担心李漆匠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哟,这不是八皇子吗?我们有两日没见了吧?说起来还得多谢八皇子相助。”贝律骑在马上俯视贺潮风,他不说贺潮风帮了他什么,很容易让人误会贺潮风与他是一伙的。 果然他的话一落音,杨武就咬牙切齿地看向贺潮风,其他将领脸色也不大好看。 说来这柚子山还是八皇子妃逼他们来的,若说是贺潮风故意引他们来一网打尽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有李漆匠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他心里怎么想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不过贺潮风并不关心这些,他冷声道,“天机谷给你许诺了什么?南疆自治?” 从上次的对话,他就知道贝律这人心里对南疆自治有很深的执念,尽管上次他好像一副被江予月说动了的样子,但贺潮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 原来贝律早就是天机谷的走狗,也许早就知道了冯大娘那女人的安排,知道要淹的是余坤城,羁縻八营压根就没事,那又为何要陪他走那一遭呢? 贺潮风有些看不懂贝律,难怪江予月要说这人很邪性。 还有另外的羁縻七营,也是些墙头草,谁给甜头就跟谁走,真是一点原则也没有。 “哈哈,要不说八皇子智慧过人呢。”贝律笑了起来,整个人都爽朗了几分,完全不是之前在李漆匠跟前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了。 贺潮风讥讽一笑,又看了眼他身后另外羁縻七营的首领道,“天机谷能承诺你,也能承诺你身后这些人,南将大营不就是这样被分化的,你确保这些人跟你就是一条心?” 不就是挑拨离间,分而化之,谁不会? 李漆匠很是气结,贺潮风这小崽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指桑骂槐的?虽说南疆大营被分化是天机谷的诡计,可到底也是他自己的疏漏造成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道理难道贺潮风不懂么? 羁縻八营那边听完贺潮风的话,一瞬间就有些骚动,有急于解释的,有撇清关系的,还有暴怒的,贺潮风免费看了一场好戏。 直到贝律出声制止才消停下来,贝律很生气,他好不容易才把人聚到一起,没想到贺潮风三言两语,他们这边就像一盘散沙一般,怪不得这些年一直被李漆匠压在脚底下。 原本以为八皇子妃是个口齿伶俐的,没想到这个八皇子也不弱啊,看来是不能留了。 于是他不再看贺潮风,转而看向李漆匠,“大帅,你也看到了,我带来的人装备精良,灭掉你们只是时间问题,我这倒有另一个选择,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李漆匠还没说话,将领宋云就迫不及待问道,“什么选择?” 贝律见宋云说完后,李漆匠并没有喝止还看向了自己,就知道他也是想知道的,看来有戏。 “很简单,你们把八皇子杀了,然后投降,我保你们安然无虞。”贝律笑着道。 他话音一落,贺南就站到了贺南身前,与宋云等人对峙而站,右手握着刀柄,似乎只要有人敢上前就要拔刀相迎。 他们与李漆匠之间本就仇怨不小,现在只是短暂同盟并不牢靠,难保这些人为了自保就对他家殿下出手。 贺南之前斩落王利一臂给几位将领的冲击还在,所以一时倒没有人上前,但是看那宋云眼睛骨碌碌在转,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 贺潮风把眼神投向李漆匠,见他若有所思,莫非还真在考虑贝律说的事情的可行性?这老匹夫还真是……待人没个真心,难怪会落到今田众叛亲离的下场。 况且贝律那个阴货的话能信?他敢说哪怕李漆匠照他的话做了,他也不会放过李漆匠。毕竟他要南疆自治,李漆匠也是个大绊脚石。 他觉得李漆匠只要不傻,都不会答应。 可没想到…… “你说的话管用?”一直没说话的李漆匠问贝律。 天机谷想要自己的命,李漆匠很清楚,杀了贺潮风就能让天机谷收手?他们表示很怀疑。 贺南闻言面色一变,这老匹夫,果然要把他家殿下推出去。 下意识地,贺南拔出了刀,他已经做好了与李漆匠还有那几个将领拼命的准备。 贝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朗声道,“当然。” 第699章 各有猜忌 听到贝律的肯定答复,贺南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目前的情况,若是李漆匠与贝律联手了,他和殿下不仅腹背受敌,还是孤军奋战。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场上所有人,哪怕任何人有任何动作他都会第一时间将其砍杀。 “嘁。” 是李漆匠嗤笑的声音,他的眼神落在贝律身上,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贝律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慌意,但又很快镇定下来,他自觉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大帅笑什么?”贝律收敛了神色,眼中凝聚着精光。 “若是换成冯大娘来说这话,老子或者能信,可是你的话,老子一个字都不会信。”李漆匠说这话时露出了轻蔑和不屑,仿佛十分看不上贝律这人。 毕竟他和贝律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年,对这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贝律可从来不会做放过仇人的事情。 说起来李漆匠和贺潮风之间到底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他至今仍是大吴的臣子,只要他不反,仍然替大吴守着南疆,他们还是能和平共处的。 但贝律不同,李漆匠初到南疆为了稳住脚跟,残杀了南疆不少人,就连贝律部人的鲜血也是沾了不少的,所以贝律绝不可能放过他。 把贺潮风推出去固然可以试探贝律的诚意,但只要这么一做,他和大吴就永无修好的可能,据说现在大吴皇帝最喜爱的就是这个儿子,若是知道是他杀的,当下阶段,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来弄死他。 大吴皇帝贺明德可不是什么善类! 贝律这老阴货,是想让他断了自己的后路,算盘倒是打得响。 另外,他觉得贺潮风夫妇既然把他叫来柚子山,就肯定有别的安排,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不推贺潮风出去,对他来说更有利,脱险之后他也不怕贺潮风翻脸,毕竟他是有底牌的人,当今大吴皇后可是他的亲妹妹。 “大帅如今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贝律扬了扬手,给他展示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羁縻八营还有南疆的四营,对于目前柚子山的驻军来说,可说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他还愿意跟李漆匠心平气和谈条件,他就应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还敢质疑他,真是不知所谓。 哪知李漆匠并不为所动,反而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差点让贝律忍不住要下令开打。 贺南站在自家殿下面前,心跟着他俩的对话一会紧一会松的,听到现在才算明白,李漆匠那老匹夫并没有把他家殿下推出去的意思,不过他说的话能信么? 但他的精神还是稍微松了松,目光不由看向贺潮风,见他自来到两军阵前就是这副不急不躁,云淡风轻的样子。 哪怕李漆匠有把他推出去的想法,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贺南不禁感慨,殿下不愧是殿下。 其实贺潮风只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李漆匠,这一观察,还真让他发现不少东西。 昨夜,他与江予月还聊起了李漆匠。 “老匹夫这么爽快就决定来柚子山,且未带辎重,就相当于把自己至于险地,他不可能没有半点筹谋。”江予月当时是这么说的,她觉得李漆匠绝不是他外在表现得粗鄙莽撞,反而心思细腻,难以琢磨。 从来到南疆的桩桩件件,都能看得出来,他说话做事看着粗鄙,但都有一定的目的。 她与贺潮风一来,他就让出了大帅府给他们做八皇子别府,江予月读过的书不少,自然知道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李漆匠把大帅府让出来给贺潮风,颇有种对皇室尊重的感觉,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还有他做事简单粗暴,言语粗鄙不堪,其实也是对他本身性格的一种很好的掩饰,扮猪吃老虎的人江予月见过的也不少,她自己还做过同样的事。 所以,李漆匠来柚子山这般爽快,她相信他一定有留后手,毕竟南疆十六营直接调动人还是他。 “你说的对,李漆匠能统辖南疆这些年,肯定不是吃素的。”贺潮风也是同样的看法。 统辖南疆靠的可不仅是武力,还有手段,李漆匠的手段他们见识的也不少,他是从不敢小看那个老匹夫的。 “所以,即便殿下说的私自调动的那四营兵马来袭,老匹夫那也是可以应对的。”江予月笑了笑。 不过她也说了,若是李漆匠掉过头来对付他们,才是要小心的。 今日贺潮风观察李漆匠良久,见他之前精神是有些萎靡,大概是因为建了十五年的余坤城一夜之间没了。可他眼中的精光却是没散过,哪怕是在贝律的包围下,他也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出现过。 他若一点安排都没有,会断然拒绝贝律,还给贝律难堪? 至于掉过头对付他,目前倒是没看出苗头。 贝律被李漆匠无视有些恼羞成怒,转而看向贺潮风道,“八皇子,同样的条件,不知你是否愿意?” 贝律的意思是让他杀了李漆匠去换自己的命,这贝律也是听自以为是的,是什么觉得让他觉得可以随意操控一个皇子? 小心蛰伏多年的他,一朝得意就连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 贺潮风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你当人人都与你一般蛇鼠两端?” 为了保命可以在李漆匠跟前伏小做低,为了报仇又能与狼子野心的天机谷做交易,贺潮风看不起这样的人,一点原则都没有。 李漆匠忽的笑了,他是单纯觉得贺潮风形容地很贴切。 “给脸不要脸。”贝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显然气得不轻。 场面陡然剑拔弩张起来,李漆匠身边几个将领“噌”地一下将刀拔出来,贺南也将刀对准了贝律的方向,岿然不动的只有贺潮风与李漆匠。 “等等,”贺潮风突然出声,两边动作都是一顿,他又接着道,“羁縻七营各位将领,真的要跟着贝律把路走绝么?” 他的声音沉着有力,眼神一个一个扫过羁縻七营的首领,“踏出这一步,可就要作为大吴的叛臣处理了。” “你们扪心自问,南疆自治后在贝律的手下,你们会过得比现在好?” 贝律此人,七营首领应当比他更清楚,他这话是在诛心。 第700章 山坡族隐秘 前头两军对战的事情,自然有人报到了江予月这边,外头情势紧张,白芷几个脸上都是担忧满满。 不过江予月觉得既然贺潮风说有办法解决,那她就相信他的安排,况且李漆匠也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即便外头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她也没有表露过不安。 她心头还盘亘着昨日见山坡族圣女的事情。 昨夜她与贺潮风趁着夜色跟着清影去了北山脉那边山坡族圣女的藏身之地,先见到的人是夏园。 “殿下与娘娘怎的来了?”夏园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说城北这些人未来都有用处,但也没必要漏液前来安抚吧? “我来见见那个圣女。”江予月语气里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听闻‘圣女’二字,夏园脸色也有些变化。 贺潮风见此,顿时知道这圣女大概率是个硬茬,一会要是她不愿说,难免要用点手段才行。 夏园把二人带到一个营帐外头,就听见里头骂声如雷,“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把我抓来这里做什么?快放了我……” 江予月眉心一蹙,这真是圣女?跟她想象的不染尘埃,高洁如玉的圣女形象出入很大嘛。 她笑了笑,让贺潮风扶着她进了营帐。 他们一进来圣女的骂声就停止了,眼神落在江予月两人身上。 这两人的气质用风光霁月相称也不为过,圣女自认长得也算百里挑一,但与眼前两人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看夏园对他们恭敬的态度,圣女就知道这两人是他的主子,也是把自己弄到这来的罪魁祸首,但是面对他们俩,她的脾气却有些发不出来。 果然长得好,也是一种优势。 找了个地方坐下,贺潮风就开始问了,“为何李漆匠抓了你能号令山坡族,你身上有什么秘密?” “当然是因为……”话说了一半,圣女才猛然发现自己差点对这敌我不明的人脱口而出,连忙住了嘴。 贺潮风倒不觉得她是像要说出来的样子,反而觉得她是在耍自己玩,浴室声音更冷了。 “不说?”他冷哼了一声,“一会你可别后悔。” 尽管这里没有刑具,但贺潮风一样有办法让她痛不欲生。 圣女倒是完全不怕的样子,挺着脊背直视贺潮风,李漆匠都不敢对她怎么样,这个男人凭什么威胁自己。 感受到贺潮风已经动了怒,江予月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贺潮风知道意思,是她要亲自问问。 “圣女是吧?说来你我也算有缘,你是圣女,我是玉女。”江予月笑了笑,整张脸更加生动明艳,不过可惜的是中间的双眸却毫无神采。 这点圣女在江予月刚进门就看到了,还在心里连道了好几声可惜,不过现在圣女脸上完全是震惊的神情,不再是因为江予月的长相,而是她的话。 “你果真是玉女?”圣女惊得音调都提高了几分。 圣女的变化,贺潮风自然看在眼里,那圣女脸上除了震惊,眼里还有一丝兴奋,莫不是想要打江予月什么主意? “如假包换。”江予月笑着道。 这圣女大概是被李漆匠关久了,外头都传遍了的事情,她竟还不知道。 圣女低头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时已是正气凛然的模样,夏园觉得此刻的她才真正像是一个圣女,之前更像无赖。 “其他人出去,此事我只能与圣女一个人说。”圣女严肃道 。 江予月还没说话,贺潮风直接冷声拒绝,“不可能。” 谁知道这个圣女身上有没有藏什么毒或者蛊,江予月又看不见,他必须在旁看着,免得这个圣女耍什么花招。 再说她之前不肯说,现在突然要说,怎么看都不寻常。 “这是我的夫君,与我说的,自然能与他说。”江予月笃定地握住了贺潮风的手。 他们俩之前来回试探过多少次,造成的误会不知凡几,如今既然结为夫妻,就不该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况且圣女说的是真是假,她只靠听是分辨不出来了,还得靠贺潮风在旁观察。 再者和这圣女才第一回见面,还是防备些好。 见她坚持,那圣女考虑了一下也同意贺潮风在场,只把夏园与清影赶了出去。 圣女讲述了山坡族的由来,他们山坡族原是前朝留下的守陵人,说是守陵其实是守卫一个宝库,里头并没有大殷皇室的棺椁。 宝库是大殷气数尽了后,留下来复国的最后念想。 像这种宝库,大殷留下了不少,山坡族守护的这处,最贵重的还要属暖心玉髓。 不过山坡族人从未进过宝库,自然就没有见过里头的东西,关于里头有什么也是听上一辈的人说的。 至于为何不进去?一是山坡族人遵守守陵人的规矩,二是开启宝库必须要有个条件,得玉女亲自到场才能开启。 江予月想遵守规矩只怕是鬼扯,山坡族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生出贪念的?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打不开。 不过听到里头竟然有暖心玉髓,江予月觉得必须要去一趟,现在她可急等着那个解毒呢。 而贺潮风却在想为何非得要玉女到场才能开启?江予月身上并未有什么物件证明是玉女,所以开启宝库的不会是个物件。 会是血么?若是,要多少血才能开启呢?若不是,又会是别的什么呢? 不行,他到时一定要跟着去,免得山坡族人因为想开宝库而丧心病狂。 圣女将那座宝库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结果发现这两夫妻除了对暖心玉髓表现过一点感兴趣,其他时候一直很平静。 与李漆匠可大有不同,他当时抓了自己也是听到有关宝库的消息,他眼底的疯狂她至今还记得。 “这事你可与李漆匠说过?”虽说贺潮风觉得李漆匠要是知道玉女能开启宝库,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江予月虏去,可现下他没这么做,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的,但他还是得问一问。 圣女连忙摇头,“这个秘密只会传给圣女,连山坡族人都不知,他们只知圣女与宝库有关。” 贺潮风点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何山坡族人对圣女的安危这般看重了,为了她,阖族沦为棋子都愿意 。 第701章 达成协议 谁能想到南疆第一大族山坡族,竟是前朝遗留的守陵人呢?怪不得叫山坡族,一般大墓不都修在山里么? 想到这,江予月觉得有些莫名地好笑。 “哎,你跟我聊了这么,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圣女看着江予月,眼中闪动着精光。 “江予月。”这圣女性子还挺跳脱的,江予月腹诽了一句,随后又道,“圣女呢?” “语朵。”圣女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在南疆语里是什么意思。 如今有了暖心玉髓的确切消息,江予月心里颇为高兴,但是面上并不动声色。 贺潮风想要在南疆和李漆匠势均力敌,就必须要有南疆大族的支持,而山坡族恰好是南疆第一大族,往日他们被李漆匠控制在手里,他们没有办法。 现在圣女被他们救出,江予月倒没有什么以此胁迫的意思,她更想与他们合作,平等的合作关系才能长久。 她正想着怎么提出合作的请求才不算突兀,语朵就先开口,“你能与我去一趟山坡族么?” 若不是江予月习惯了不随便表露自己的情绪,都要笑出来,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这就是。 即便语朵不说,为了暖心玉髓,山坡族她也是要去一趟的,现在语朵先提出来了,她去山坡族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江予月顺势道。 越是有求于人,越是不能急切。 她不急,语朵反而着了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闻言,江予月与贺潮风对视一眼,而后才慢慢道,“我们需要山坡族的支持去与李漆匠抗衡,你能做主么?” 语朵目光中闪过警惕,这些年她受制于李漆匠,虽说外界的消息她能得到的有限,但也大概知道族人过得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现在她被江予月救出,难道又要重蹈覆辙,把山坡族的族人交到江予月手里? “这……我不忍族人再受胁迫,我……”语朵说到最后还有些哽咽。 当初要不是她任性,也不会被李漆匠抓住,她已经害了族人数年,怎能再因她的缘故再让他们身陷囹圄? 江予月知道语朵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了,于是连忙解释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想胁迫你们,只是单纯与你们合作,等收服了李漆匠,山坡族只要依然是大吴的子民,我们便不会为难。” 他们来南疆也是为了南疆的稳定,不是来镇压或者挑起争斗的, “你能做主?”语朵有些疑惑,她可是知道这世上,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虽然一进来,江予月身边的男人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王者气势,但听说他也只是个皇子而已。 大吴真正能做主的人不应该是皇帝么?这个皇子和皇子妃能替皇帝应下不找山坡族麻烦? “我们能。”贺潮风笃定地开口。 来南疆是父皇给他最后的考验,若是通过,回去后,他就会是未来地储君。 所以,只要山坡族能够帮他稳住南疆,他确实可以做主答应不为难他们,尽管他们在李漆匠胁迫下做了不少对南疆稳定有碍的事。 语朵还是有些犹疑,她不知眼前这两人值不值得相信,尽管他们看起来是还不错的人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山坡族连年来被李漆匠所驱使在南疆制造战乱,但被本身也是一种消耗,特别是成年男子。难道你们不想就此安定下来以休养生息么?”江予月见她迟疑又劝道。 其实南疆这边的人过得并不是很好,民智未化完全,很多东西还停留在原始阶段,争斗是他们的本能,但争斗只能带来一时的富足,而不是长久的安定。 其实李漆匠稳定南疆后,若能好好教化民众,教授农事,现在南疆绝不是如今这样。 但李漆匠本身学识有限,又想据南疆为己有,自然也就没有推行开化,反而觉得南疆民众越愚昧越有利于他统治。 而大吴朝廷倒是有心教化,但是南疆被李漆匠把控地滴水不漏,朝廷根本插不进手。 “南疆回归大吴统治后,大吴会派专人来教化民众,还会带来合适南疆的种子教授种植方法,我们可以做主优先在山坡族实行,再由山坡族去其他族教授。”江予月想到有利劝说语朵的条件就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山坡族优先发展则大族的身份可保,再有教授各族耕种教化事宜,则往日与各族的仇怨可解,实在是一箭双雕的事情,若她是语朵,肯定会答应。 没想到江予月短短时间已经想到了这许多,贺潮风心里颇为佩服,她对南疆的情况显然已经十分了解了,这大概是开成衣店的过程中通过与那些南疆女子的接触中知道的。 他在为怎么样从李漆匠手里收回南疆作努力,她也在为收回南疆之后如何发展而考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握着江予月的手微微用了用力,若不是还有圣女在,他现在恨不能把她拥在怀里。 “好,我答应,我会写信给山坡族首领,往后山坡族由你们调遣。”感受到江予月两人的诚意,语朵果然没在犹豫。 若真像江予月说得那样,山坡族会越来越好,南疆也会越来越好,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若江予月做不到,到时就别怪山坡族翻脸不认人。 南疆可以尽归大吴统治,但想要自治也很简单,只是这些她没有说出来。 与语朵商量定了,还从她那拿到圣女的信物,有了信物贺潮风就可以派人去联系山坡族的首领。从此即便是李漆匠再耍什么花招,他们也不怕了,在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是没有意义的。 回到营帐时已经快寅时了,夫妻俩匆匆悉数才在床上躺下,不过却没什么睡意,因为外头的雨下的实在太大。 “这南疆越来越热闹了。”江予月有些忧虑。 贺潮风嘴角微微一扬,他心情破好,不是因为说服了山坡族,而是,得到了暖心玉髓的信息,他宠溺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虽然江予月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他灼灼的视线,俏脸微微一红,露出了几分羞涩来。 “不必担心,除了山坡族,本宫还有别的安排。”贺潮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吧。” 第702章 也到了快收网的时候 其实,有了山坡族的圣女表态之后,贺潮风这边的势力已经不下余任何一方势力,最终要的,他知道李漆匠的实力、也知道天机谷的大致实力。 但没有人知道他手中的底牌。 在来南疆之前,父皇也曾交给了他一些后手,自己的父皇虽算不上一代雄主,但绝不昏聩,在他的治理下,大吴的国力日益强盛,压得周围国家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雨势渐收。 贺潮风他们仍与贝律等人对峙着,不过贝律那边另外七营的首领在听完贺潮风的话之后,神情明显有了变化。 相互看了好几眼,最终也没有人下令让自己的将士出手。 贝律气了个半死,早知道这几个墙头草是这种德性,就不应该叫他们来。 羁縻七营不动,贝律只有一营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将眼神投去已经叛变的南疆四营的将领。 那四个将领倒是催马往前了一步,不过被李漆匠虎目一瞪,也退了回去。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在李漆匠手下多年,对他的畏惧已经成了本能。 无奈,贝律只好就地扎营,把那四营将领和羁縻七营首领召到营帐议事,短时间是打不起来了。 趁着这个时间,贺潮风他们又回到帅帐继续方才没有说完的议题。 江予月得到兵戈暂止的消息也赶了过来,不过才进了帅帐就遭到了杨武的反对。 “帅帐是众将议事的地方,一个女人跟着掺和什么?”杨武说话充满了戾气。 江予月一听就知道是杨武,一个大男人整天在言语上争锋,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所以她并没有理她,反而让清影扶着径自走到了贺潮风身边。 贺潮风接过她的手,一脸不屑地对杨武道,“杨将军嘴皮子这么利,方才两军阵前怎的不见你说一句话?” 对付敌人不行,说起女人来倒是很多说辞,不觉得羞臊? “况且,这帅帐本宫来了也不止一回。”江予月本不想理杨武,但贺潮风帮她说话,她自然要有所声援才行。 这下不止杨武,连李漆匠的脸色都黑了黑,上回江予月来帅帐还当着所有将领的面把他挟持了,现在他还得靠着江予月的‘解药’过活呢。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他幽幽看了杨武一眼,杨武立即就低下了头。 “八皇子妃既来了,可是有退敌之策?”李漆匠一双厉眸看向江予月。 这女人屡次破坏他的计划,他当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江予月摇摇头,“看来本宫理解错了,还以为我们如今是同盟关系,不想在大帅心中我们还是敌对关系,这一趟我还真是不该来。” 李漆匠皱眉,这两夫妻手里果真是有东西的,不然不会连江予月说话都底气十足,只是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呢? 会是山坡族圣女么?他可是记得前些日子那圣女就是被八皇子府的人劫走的,但当时他布控严密,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还没有接上头的。 对了,他之前与贺潮风去巡查提前回来了,贺潮风却在外滞留了几日,莫非他是跟羁縻八营搭上线了?可看今日的情况,又不太像。 他在猜测贺潮风两人的依仗的同时,贺潮风夫妻也在猜测他的底牌,双方眼神试探了数回也没有丝毫结果。 “我们自然是同盟,可你们也要拿出诚意来才行。”李漆匠最终还是先说了出来,他是做了一些安排,但如果对面那些人同心戮力,他未必能扛得过。 这老匹夫,自己有什么安排不肯说,却想要知道他们的安排,真够狡猾的。是不是想把他们的安排了然于心,等脱了险再反咬一口,把他们的命留在南疆,对外还能说是天机谷挑动叛乱才致他们死亡? 江予月觉得李漆匠能做出这种事。 贺潮风行军打仗多年,被誉为吴国战神,想从他这里套话,那只能是白费力气。 “我们的安排,过上两日大帅就能见到了。” 贺潮风就说了这么一句,但其实也表明了会有援兵到来的意思,接着他又问道,“不知大帅这边有什么后招?” 有援兵,有多少?李漆匠觉得哪怕自己问,这贼夫妻也未必肯说,但看他们这样子,估计对付贝律那老阴货是没有问题的。 “本大帅此次上山可不是全无辎重的。”没道理贼夫妻语焉不详,他就要据实以告的。 反正两厢一加,外面那些玩意儿不足为虑就是了,至此帐内所有人心都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两军偶有冲突,大部分时间都在对峙状态。造成这种局面都是羁縻八营那边没有达成共识的结果,原本就不团结,加上贺潮风对阵时总要来一两句挑拨,就总是出兵半天就收兵了。 “原来伶牙俐齿在打仗时也这般有用,老子真是见识了。”不仅见识了,李漆匠还对贺潮风有了更深的忌惮,两军阵前能三言两语退敌的可不多。 不过贺潮风觉得这招恐怕也用到尽头了,今日看贝律那样子,恐怕要下狠手了,毕竟他们原本计划速战速决,如今拖了好几日,恐怕粮草已经不够了。 所以不在明日就在后日,就会有一场大战,好在他的后招已经离得不远了。 他猜的不错,这日鸣金收兵后,贝律就以议事的名义把其他羁縻七营的首领叫来他的营帐,结果把人迷倒给捆了,还缴了他们的兵符。 “若不是你们摇摆不定,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们,如今粮草渐无,必须要一战拿下。”贝律看着迷迷糊糊醒来的首领们道。 搞定了羁縻七营,南疆那四营明日出不出力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他也没太指望过他们四营。 第二日,贝律指挥羁縻八营发起猛烈进攻。 李漆匠与贺潮风这边率领的南疆大营缺少兵器,一时间死伤有些惨重。 无奈他只好拿出了最后的底牌,当日上山时怕贺潮风倒戈特意让杨武,楚青两营带了辎重上山,这会再不用,只怕就要败了。 羁縻八营发疯了一般攻击着,李漆匠这边的虽都是百战精锐,但依旧耐不住如此消耗,贺潮风掌了王利一营后,在他的率领下,每次大战过后,他便让人及时收拾战场,将能用的兵戈装备收了回来。 一来而去,他这一营装备上了半营。 不知打了多久,南疆大营这边陡然觉得轻松了些,似乎羁縻八营有些后力不继的样子。 贺潮风坐在马上遥遥一望,就看到两面大旗上书‘罗’‘王’二字,他扯了扯嘴角,来了。 他嘴角微扬,南疆这局大棋,也到了快收网的时候。 第703章 擂鼓助威 南疆大营中一面“贺”字大旗冉冉升起,这是贺潮风命人赶制的,是与罗山,王滨接头的暗号。 在得到罗,王二人率领的军队到达时,他就命人升起了旗帜。 已经到达柚子山的罗山与王滨二人自然看到了那面“贺”字大旗,这是他们暗地约定好的信号,只要见到贺字战旗,立刻猛攻,当即之下,罗山与王滨帅军从羁縻八营的侧翼杀入。 两营兵马以逸待劳,进攻猛烈异常,一时间,羁縻八营阵脚大乱。 援兵给力,驻守在柚子山的守军士气顿时大振。 “将士们,援兵来了,杀啊!” 贺潮风振臂一呼,南疆大营士气高涨,将羁縻八营的猛烈攻势给打了回去。 原本羁縻八营已经在这场大仗中占了优势,贝律一度以为只要再过半日,他就能拿下李漆匠与贺潮风,甚至还做起了将江予月收入后院的美梦。 可是罗山与王滨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他的优势全部打掉,再加上南疆大营的反扑,羁縻八营眼看就要落于败势。 可他转头一看,钟山河那几个还在佯攻,见羁縻八营这种情况还在装样子,实在太过分。 于是他策马到了钟山河四人面前,“几位若是还想着两头讨好,还是趁早歇了心思,你等既率军而来,李漆匠便不会放过你们,若还败了,冯大娘那头有什么在等着各位就不用我说了。” 他的语气很不好,若不是这几人不肯作为,他们羁縻八营也不至于死伤这般惨重。 钟山河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钟山河开口,“多谢贝律首领提醒,我等自将竭尽全力。” 贝律说得对,自和李漆匠公开站在对立面开始,他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若是不把对面贺潮风与李漆匠等人拿下,他们在冯大娘那可就不好过关了。 钟山河率领的四营兵马一改当下的温吞,也开始大举进攻,生生把羁縻八营的败势给挽了回来。 不过南疆大营这边与罗山王滨配合默契,也没让他们占了便宜,双方各有死伤,实力势均力敌,柚子山上上演了残酷的拉锯战。 江予月坐在营帐中也能感受到这场大战的残酷,四周杀声震天,她握着手里的茶杯,直到水凉了也没有喝一口。 她一直关注着前方的战事,也知道叛出的南疆四营已经开始发力,他们这边虽然暂时没输,但也打得很辛苦。 如今贺潮风与李漆匠的底牌都亮出来了 ,实力却还只能和对方持平,这场大战他们未必能赢。想到这,她就有些焦灼,不能让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否则后果很严重。 她霍地站起身,“清影,清宁,随我去击鼓台。” 清影与清宁俱是一惊,击鼓台可是就在如今战事附近,娘娘这个时候要去,不是把自己往危险里送?她们不敢领江予月去,殿下可是叮嘱她们一定保护好娘娘的。 “娘娘,那儿危险。”清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劝道。 江予月笑了笑,“难道你们俩还保护不了我?” 正因为危险,她才让清影清宁带她去,若是没有危险,谁带去都是一样的。 “娘娘……”清影还想再劝,江予月已经动了,她自己往前走了好几步。 清影清宁生怕她因为看不见而撞到什么,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清影张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江予月知道她们受了贺潮风的命令保护自己,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此战败了,她一样要面临危险,这危险比站上擂鼓台还要致命。 临时搭建的擂鼓台上,一名手上绑着红布的士兵正在拼命擂着骨,而他身上已经中了两箭,但他的鼓声并未停过,只是因为中箭的缘故声音开始有些小。 江予月来此听见鼓声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不该是一个战鼓还有的节奏。 “打鼓的人怎么了?”她问向身边两个侄女。 清宁声音有些低沉,“他受伤了。” 江予月没有一皱,心想大约是战事焦灼,原本应该有两三人轮守的擂鼓台,却只有这一人了,其他人大约已经加入战斗了,可他偏偏被流矢所伤,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只好自己苦苦坚持。 战鼓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江予月是知道的,方才她要来擂鼓台,只是想要站在南疆大营战士面前鼓舞士气,现在却觉得可以变个方法。 “扶他下来,我来击鼓。”江予月脸上战意凛凛,这战鼓应该是高昂且能激发斗志的,而不是绵软无力的。 清影与清宁将击鼓的将士扶到一边,把他手里的鼓槌递给江予月,又给她指引战鼓的位置。 战鼓停了一瞬,又重新响了起来,且铿锵有力,让人战意激昂。 清宁给那受伤的将士处理好伤口,就看到自家娘娘那略显瘦弱的手一下一下挥动鼓槌搭在鼓面上,“咚咚咚……” 从前有人说八皇子贺潮风“武能安邦,文能兴国”,清宁觉得这话用在江予月身上也是可行的,因为她的鼓声坚定有力,使得原本有些疲累的南疆大营战意更盛,清宁明显听到自己这边的喊杀声更大了。 贺潮风也感受到了鼓声的不同,于是他砍杀了一个人之后回身望了望擂鼓台,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震,是她。 她一身红衣,虽在擂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有她在,此战必胜,贺潮风心中涌动着强烈的战意。 “是八皇子妃在擂鼓,冲啊。”南疆大营里响起了不少这样的声音,江予月是曾许诺让他们一年回家的人,如今打仗时还愿意在后方为他们擂鼓,他们怎能不为她,为自己去拼杀? 认出江予月的不止南疆大营的人,还有叛离的钟山河那四营将士,不同于南疆大营,他们见到是江予月时,会忍不住想,八皇子妃承诺他们一年归家,他们却走到了她的对立面。 那他们是否归不了家了? 因此,叛离的四营将士纷纷战意渐退,不少人还走了神,不知不觉四营半个时辰连退了大半里。 南疆大营则趁势而上。 第704章 大战落幕 贝律见自己这边连连退了好远,而身后的罗山王滨二营却丝毫没有退的意思,隐隐还有冲过他们与南疆大营汇合的趋势。 怎么南疆大营那边忽然就战意汹涌,还进攻迅猛了? 他顺着钟山河等人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擂鼓台,就见一红色身影正气势如虹地击着鼓,即便他看不清脸,但仍然清楚,那必然是江予月。 别的女人没有她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她在南疆大营将士心中的威信,所以她在那击鼓能最大程度激发南疆大营的战意,同时挫败叛离四营的信心。 果然不愧是他也另眼相看的女人,可惜终究要为仇敌。 贺潮风见叛离四营已生退意,就号令他这一营开展猛烈攻击,一路砍杀过去,他的脸上,盔甲上都是敌人的血渍,在加上他肃杀的神情,果真是当之无愧的“杀神”。 只要是见到他的人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只敢绕去他背后进行偷袭,可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长枪一回挑,就能收割准备攻击他的人。 他带着一营将士所向披靡,很快就和罗山王滨二人汇合了。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汇合之后这三营因为指挥有度直接开启了对羁縻八营的碾压,贝律节节败退。 李漆匠这边四营对上叛离四营,也是绰绰有余,偶尔还能支援一下贺潮风那三营,通过此次大战,他总算知道贺潮风这个八皇子不是什么京都纨绔子弟,之前的胜利都是凭自己势力获得的。 所以他说要收回南疆统治权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要去做的。大概此战一休,他们俩之间还会有一场争斗,届时不知谁会赢呢? 战场上他还有时间考虑这些,可见战事对南疆大营来说,已经快进入了尾声。 贝律率领的的羁縻八营与叛离四营此时已经被贺潮风这三营给割裂开了,首尾不能相顾,只能慢慢往柚子山外围退。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退,退一步就代表着将士心生退意,大军就会一退再退,如今羁縻八营便是如此。 贺潮风这边势如破竹,他一骑在前冲入了羁縻八营,直直往贝律而去,他知道贝律目前是羁縻八营的主宰,若能捉住他,八营必降。 贝律看着贺潮风单骑而来,直觉他是个疯的,直入敌营简直找死,于是他改变策略,号令将士围攻贺潮风。 但他低估了贺潮风的威慑力,在贺潮风长枪挑翻了一圈人之后,羁縻将士就只敢围,不敢攻了。 眼看着贺潮风一身是血朝着自己就过来,贝律才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他想他知道贺潮风冲入敌营是想做什么了。 “撤,撤!” 贝律大喝,声音中带着恐慌与惧意 ,随后他催马率先往柚子山外面跑,这时他也顾不得冯大娘的吩咐还有南疆自治了,报命要紧。 闻言,羁縻八营立即调转队伍,跟在贝律身后仓惶而逃,跑到最后连手上兵器都觉得碍事,丢了不少。 贺潮风追出去数里就没再追了,谁知道天机谷有没有设什么伏击在外头,他只有一个人,还是不要冒险地好。 他调转马头很快与罗山王滨汇合,随后与李漆匠等人将叛离四营团团围住,此时的柚子山比方才安静了不少,战马长嘶取代了刀兵相接。 “钟山河,恁这些狗崽子,老子平日对恁不好么?一个一个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老子?”这话李漆匠早就想问了,他对外人是手段残忍,但是对于自己人从来没有亏待过,然而这几个人却打了他的脸。 “好?这种话你说出来也不嫌恶心,我们南疆十六营的将领在你眼里哪个不是棋子?” 钟山河这话带着怨气,他们在南疆原本不用待这么多年的,可李漆匠为了私欲,才控制山坡族连年制造战乱,使得他们想回家都回不成。 他们在这是银子不愁,还有地位,可有什么意义? 李漆匠还是独裁者,稍有不合心意的就会打杀,十六营又多少。将领与将士就是这样没了的,他们因此胆战心惊,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这就是对他们好? 贺潮风不动声色看了李漆匠一眼,看来南疆大营也不是铁桶一块,这些人平时对他恭敬,也不过是屈于淫威罢了,十六营中不知多少。将领与将士对他不满已久。 看来收回南疆统治,指日可待。 江予月听得清影与清宁禀报战事已经进入尾声,就停止了擂鼓,不过她的手臂用力过猛而有些发抖,好一阵才缓过来。 又听闻叛离四营已经被围住,她的心才总算落回了肚子里,这场战事总算是稳住了,剩下的已经不足为虑,只要劝降即可。 她坐下来片刻,又听见刀兵又起,心想不会叛离四营这种情况下还要反抗吧?这可不行,这四营将近四万人,若是没了整个南疆兵力就被削弱了。 于是她再次站了起来,让清影去击鼓,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这边。 “南疆的将士们,我是江予月,我曾承诺一年之内让你们归家。如今,只要你们还是大吴的将士,这承诺依然有效。”她说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停下打斗看向高台上的她。 又听她继续说道,“你们若还想归家,还认自己是大吴的将士,就放下手中武器,你们手中的刀应该用来保家卫国,而不是同室操戈。” 叛离四营的将士都知道江予月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但“归家”两个字让将士们纷纷动容,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父母家人,谁不思念?有些年轻的士兵甚至轻声抽泣了起来,然后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有一就有二,哪怕是钟山河四人再如何威逼都没有用。 原本以为还要打一场的南疆大营将士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些人里不少都和他们并肩作战过,真要他们下死手也实在为难。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从叛离四营中一道冷箭射出,直直往擂鼓台上的江予月而去。 贺潮风心头一紧,高声喝道:“小心。” 可那箭速度太快,他根本追不上。 第705章 大势已去 第705章 她听到了贺潮风的呼声,也感觉到了一边的清影、清宁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 又是冷箭!!! 就在江予月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那支箭再次被斜飞而来箭矢后发而至击飞,只是,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凶险,在她的面门停了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箭矢带来的锋锐。 呼!劫后余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清影、清宁已经冲了过来将江予月护在了身后,死里逃生的江予月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下来,若她没猜错,这一次救她的人仍然是夏园。 “夏先生?”江予月问道。 “娘娘,是我,我来迟了。”夏园有些愧疚,他接到今日决战消息,就领着城北挑选出来的精锐从北边山脉一路赶过来。 他想贺潮风肯定要上阵杀敌,定没有多少人护卫江予月,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还真让他赶上了最危险的时刻,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没赶到,江予月会怎样? 贺潮风见射向江予月的箭被夏园神射拦下,他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确认她安全之后,贺潮风顿时大怒。 同样的冷箭,同样的手段,叛离四营中一定混进了天机谷的人,眼看就要投降了,就出来破坏,这一箭要是射中江予月,南疆大营岂不是又要乱了。 他策马回头,就见那四营人已经全部投降,钟山河等四营将领已被人牢牢的控制住,抓住他们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城北那群伤残。 城北诸人虽有残疾,但都是百战精兵,拧在一起绝对不容小觑。 他们在夏园带领下,乘着混乱潜入了进去,乘着变故时,趁乱控制了四营将领。 这便是城北之人的本事。 将领被擒,大战自然就结束了。 江予月被夏园和清影清宁送回了营帐。她很高兴,不仅仅因为保住了四万兵马,还因为城北的人在大战中起了作用,乱军之中活捉敌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他们从不是无用之人,还可以报效国家,有用之人掌权者自然不会随意处置。 大雨绵延了这些天,总算在大战结束后的第二日放晴了,南疆大营中每个人都觉得倍感轻松,想着等余坤城的大水褪去,他们就能下山了。 然而帅帐里头的气氛却不算好,李漆匠坐在上首冷冷看着贺潮风,因为就在刚才,贺潮风挟大胜之威,公然朝着自己发难。 “大帅,你老了。”贺潮风冷着脸,没有任何遮掩,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李漆匠鹰眉扬了扬,有意思,这样就想逼迫自己让出南疆? 他冷冷的看着在场所有的人,凡是他视线所过之处,除了贺潮风这方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避开了他锐利的视线。 “岁月不饶人啊,人啊,该服老时就要服老。”江予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道。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在这玩上了一处夫唱妇随,李漆匠听完后冷冷一笑。 还未等李漆匠开口,江予月继续出声:“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钟山河等人开了先例,其他将领难道就不会?大帅,有的时候急流勇退才是智慧,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帅不会不知道吧?” 李漆匠闻言陷入了沉默。 不可否认,江予月这话极具杀伤力,通过这次时后,他发现,原来他治下并不是都忠心的,在更大的利益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 他叹了口气,这些他都懂,可让他放弃到手的权势,交出手上三十万兵马,他怎么甘心? “这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你的办法是将所有人困在南疆,让后继续与冯大娘合作,将将士们的银子弄上博楼二楼?再暗地里将人杀了?”江予月面带讽刺道。 李漆匠眉头一皱,这些事都算得上是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是冯大娘那娘们儿透露给她的吧? “你少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杨武忽然站起来大声道,他声音虽然凶戾,但其中透着一股心虚。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与杨刚比起来,这杨武还是差上不少,这是不打自招。 而其他将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这件事情被公然抖落出来后,所有人听着还是忍不住的心寒。 场中所有人将目光投在李漆匠身上,见他没有回应的意思,又看向江予月,希望从她那获得具体的情况。 “杨将军不必如此急言令色,撤离余坤城之前,曾有一大批尸体因为连日大雨,从山上冲出来,当时可不少人去看了,大家大可回去问问自家将士,可有见到熟悉的人?”江予月语调依旧不紧不慢。 这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想遮掩是遮掩不住的。 李漆匠没有出声,杨武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反驳出声。 博楼没有日夜,只有醉生梦死。 有赌、有酒、还有女人。 博楼之所以叫博楼,不仅仅是因为哪里可以赢取钱财,还可以赢取一个承诺。 在南疆,金银并不是最值钱的东西,博楼二楼的承诺才是。 因为,在封锁的南疆,想要活着回去,只能通过博楼二楼。 底层的将士们拼命攒银子也要去二楼看看。 但他们没想到,上了二楼,命可就不由己了。 众将闻言,猝然安静下来,整个帅帐落针可闻。 “博楼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把发出的军饷通过这种方式收回来?”江予月语气极尽不屑。 李漆匠看着江予月,眼神越来越阴鸷,这个女人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偏偏等到今日才发难,可见心机之深。 他又看向楚青等几个将领,恰巧他们也在看自己,那眼神里都是愤怒与失望,虽他从不觉得属下之愤有何要紧,但此刻却感到一阵钻心的寒意。 南疆的天,变了。 李漆匠为帅多年,从一名小兵摸爬滚打,因缘巧合之下成为了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元帅,这其中固然有自己妹妹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他本人的能力也不差。 他知道军心的重要性,可如今…… 往日爱兵如子的模样轰然倒塌,李漆匠叹了口气。 大势已去。 … “我等愿誓死效忠大吴。” 这便是众将领的态度。 第706章 还想挑拨 手下的将领当着自己面投向贺潮风与江予月,李漆匠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扇了好几耳光,因此看向楚青等人的目光带着杀意。 不过仅仅是这些人,虽让他根基大损,但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他绝不会轻易认输,哪怕大势已去。 他轻蔑地看向贺潮风两夫妻,“还有什么别的手段不如一次使出来。” 贺潮风笑了,这老匹夫或者是在南疆一人独大久了,犯了太容易轻视别人的毛病。他肯定以为自己真是被父皇发配到南疆来的,但其实并不是。 他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让他来这风云诡谲的南疆,不可能不给他保命的手段。 “报!南疆左七营已到柚子山外。” 探子声音慌张中带着颤意,毕竟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如今又来了一波军队,探子恐慌也是常理。 众将领也是一慌,他们的辎重及粮草都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了,这左七营若真是要打,他们极有可能要输。 李漆匠眉头深深皱起,听闻此事的第一反应是天机谷实乃贼子,连整个左路七营都被说动了。但瞬间又觉得不对,冯大娘到南疆也就几年的时间,接触南疆本部十六营是通过博楼,可左路七营她还插不上手。 而当他看向贺潮风时,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觉得更不对了。 “左七营是你叫来的。”李漆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左七营铁定是和贺潮风勾搭上了,否则怎会这个时候赶来,正好是南疆大营大战后急需修整的时候。 他们来干什么?自然是从旁辅助贺潮风威胁自己交出南疆大权,哼,真是好算计。 贺潮风的确是一早算计好的,南疆左路七营暗中一直是父皇在控制,在他来南疆之时,父皇就把能号令左七营的虎符交到了他手里。因此来南疆之初,他就是有底牌的。 只是他谁都没说,连江予月都瞒着。他原本的安排是通过左七营慢慢对南疆大营进行渗透,但江予月在余坤城做的一切帮他加快了事情的进程。 让他迅速在军中有了声望,还收获了罗山,王滨及城北势力的助力,才让逼迫李漆匠交出大权这一刻到来地这样早。 不过江予月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心毒发作致双目失明,有时他想或者他初来南疆时就将事情告诉她,她或者不会如此。 好在暖心玉髓有了下落,否则他当真要愧疚万分。 “李大帅当好生考虑才是。”贺潮风没有否认,左七营就是他叫来的。 听到这话,江予月是彻底放了心,外头有左七营在,李漆匠已是强弩之末,妥协只是时间问题。 李漆匠气结,左七营这么多年来对他阳奉阴违他竟从未发现,是在南疆顺风顺水许多年,把警惕性都降低了? 他看了看贺潮风与江予月两人,早在他们进入南疆之时,他就应该制造一场战乱把他们杀了,可惜自己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竟被这夫妻二人用温水煮青蛙的逼迫到如此地步。 李漆匠浑身煞气冲天,他身上的杀意之浓,即便江予月看不见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好久,他突然出声。 “我可以交出南疆大权,但有个条件。”李漆匠笑了起来,仿佛方才那个气得要杀人的并不是他。 “大帅……”杨武惊呼,他实在没想到,大帅竟然要妥协,那他们在南疆经营这么多年的成果不是要拱手相让? 不过李漆匠只看了他一眼,且阻止了他要说的话,他也不想妥协,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若不妥协就要把命留下,且贺潮风完全可以说是羁縻八营叛乱所致,他一点责任也没有。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是他轻视了贺潮风夫妻才导致今日局面,不过他总归不能让他们太好过就是了。 “大帅请说。”贺潮风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漆匠有要求他当然要听,毕竟也是守卫南疆多年的老臣。 “条件只有一个,你娶我的女儿做皇子妃,让她做妾。”他指着江予月,“她知道我女儿是谁,还有你若娶了我女儿,我必全力支持你登位。” 他在南疆数年,除了明面上的军队统辖,暗中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若贺潮风真愿意娶自己的女儿,帮他登位也不是不可以。 让贺潮风娶李遂娘?让她为妾?江予月啼笑皆非,李漆匠被连番打击疯了不成,提出这要求为了恶心她? 不对,他是知道大吴皇帝心仪的储君人选是贺潮风,从而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有着这层关系,李漆匠未来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差。 江予月没说话,她想听听贺潮风的回答。 “这你就别想了,不管你女儿是谁,本宫都不会娶,江予月永远是本宫的正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动摇她的地位。”贺潮风很干脆地拒绝了,半点踌躇也没有。 不仅仅因为江予月为他出生入死,还因为他们情谊甚笃,既不可做交易,也不可抛弃。 江予月听了心里很是熨帖,他没说话之前她还有一丝紧张,等他说完已经只剩甜蜜。 “那便没得谈了,这南疆大权你也别想要了。”李漆匠‘哼’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妹妹是皇后,他的女儿难道不该做未来的皇后?而且他还愿意助贺潮风登位,这样好的事贺潮风竟然拒绝,太不识好歹。 “大帅还觉得你有与本宫谈条件的资格。”贺潮风声音冷到极点,看李漆匠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漆匠当外头那七营人是摆设么?只要他一声令下,李漆匠今日就要当场伏法。 他肯听李漆匠的要求,还是看在皇后的脸面上,否则他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说,直接拿下了事。 “你……小崽子狂得很!”李漆匠鹰眉倒竖,今日这局面是对他不利,可他要逃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两人眼神交锋数次,谁也不肯退让,这时江予月悠悠开口,“大帅,可知李遂娘现在在何处?” 李漆匠一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了。 第707章 大势已定 李遂娘出生后就是聋哑人,对于这个苦命的女儿,李漆匠自然是希望她能快乐一些 ,她从小就喜欢裁裁剪剪,在裁缝一道上有非凡的天赋。 于是李漆匠便让她隐藏身份,成为了自己身边一个普通裁缝。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周竟然将她介绍给了江予月,原本自己是想将她接回身边,可她竟然不愿意离开江予月这边。 因为,在江予月这边,有清影、清宁懂得唇语,能给她交流,能给她带来在别处体会不到的快乐。 想到李遂娘,李漆匠的心终于动摇了。 也许,安心的做个富家翁也挺好的。 李漆匠向来是个能屈能伸,且做事果决的人,他能拿下南疆统帅的位置,也是因为认得清形势。 既然现在的形势是贺潮风已经掌握了南疆大部分势力,且他手下的将领好些都已经与他离心,在南疆他已经斗不过贺潮风,再争斗下去也是垂死之争。 只是,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灰溜溜交出大权,被人踢出南疆。 李漆匠没有说话,帅帐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除了江予月之外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因为他即将说出来的话将决定他们是要再战一回,还是事情到此为止,。 江予月知道这会他心里一定是天人交战的,实难抉择。 她开口道:“这世上,比虚无缥缈的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很多。”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李漆匠脑中炸开,他知道江予月说得没错,别的不说,自家的性命不更珍贵吗? 罢了,既然败势不可挽回,还是先留着命再说吧。 想通这个关节,李漆匠就没那么纠结了,让自己亲卫把帅印拿出来递给贺潮风。 “往后这南疆大营,就交于八皇子了。”还以为从他嘴里说出这话会有多难,没想到也只是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就轻松说了出来。 眼看着帅印到了贺潮风手上,他内心也并没有多难受,大概是这样的结果他已经从心里接受了。 接受不了的是杨武,他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就这么一早上的功夫,南疆统帅就易主了,自己往后还要在仇人手下做事,想想就憋屈。 但他不知道,从知道他是杨刚的弟弟开始,贺潮风就没打算再用他,没道理在身边放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又不是无人可用。 贺潮风拿到帅印就发了一道命令,叛军将领就地羁押,并着各营清点伤亡人数,日落之前他要看到结果。 于是各将领就领命下去,帅帐中只剩李漆匠和贺潮风夫妻并几个彼此的心腹在,李漆匠此刻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这南疆,再也没有他李漆匠能号令动的人。 “你们已经得偿所愿,何时将遂娘放回来?”李漆匠脸上仿佛瞬间多了几道皱纹,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遂娘是他唯一的血脉,虽然聋哑,但却是他内心唯一的柔软。 “遂娘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江予月压根就没有羁押李遂娘,就连李遂娘是他女儿都是瞎蒙出来的。 李漆匠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也罢,自己都已舍弃了一切,想必贺潮风夫妇也没道理再为难遂娘那孩子。 哎,终究是自己亏欠了她。 傍晚时分,贺潮风正在看各将领呈上来的伤亡人数,没想到这次参与大战的几营也死伤了不少人,尤以南疆大营没有辎重那几营伤亡最多,叛离四营那边因为之前多是佯攻,后来又及时投降,伤亡倒不是很大。 如今叛离的将领被羁押,这四营群龙无首一时半会还行,久了肯定是不行,可派谁做将领呢? “殿下,先用膳。”江予月轻柔的声音传来他才回神。 他走到桌子旁边,握住江予月明显瘦了许多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眼睛看不见,还是为他做了许多事,在擂鼓台上还差点丧命。 他对得起将士,对得起父皇,却唯一亏欠了她。 “殿下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夫妻本是一体,做这些事不仅为殿下也是为臣妾自己。”江予月笑着道。 若是在与李漆匠的相争中,他们不能取得胜利,贺潮风不仅会失势还会有性命危险,而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是同样的待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样适用在他们夫妻之间,所以她并不觉得贺潮风有什么亏欠她的。 人一旦有了别人亏欠自己的念头就很危险,之前她在后宫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总觉得父皇亏了她,世道亏欠了她,日日怨天尤人,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她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方才听殿下叹气,可是此次伤亡不少?”这点江予月其实也能猜到,毕竟羁縻八营装备精良,他们这边怎么能讨着便宜? 江予月的感觉向来敏锐,能猜出这些贺潮风也不意外,但他愁的并不是这一桩事,“还有五营将领空置之事。” 钟山河那几个叛将他是绝对不会再用了,他们能因为利益背叛李漆匠,也能因为更大的利益背叛大吴。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止那五营,还有杨武那一营也还是尽快换了将领的好,他不仅是李漆匠的拥趸,还和他们隔着杀兄之仇。 一营人马对于整个南疆大营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要在中间作妖坏事也是防不胜防,他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把心思放在防备这种小人身上。 “既然五营都有伤亡,就干脆整编成四个营,再派信得过的人去做将领,另外杨武最好还是尽早处理。”江予月斟酌过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闻言,贺潮风眸中有了亮光,整编之后少了一营会更加便于管理,至于杨武他暂时还得先留着,毕竟目前他并未有什么僭越之举,若贸然处理了他,难免给人一种公报私仇的感觉,至于以后…… 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好,便照你说的先整编。”贺潮风觉得江予月就是他的贤内助,每每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她总能一两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他提了五营并未提到杨武,江予月便知他的打算是要把杨武再留一留,她心思剔透,自然知道这么做的缘由,人心初归,不宜折腾。 第708章 秋后算账 花了几日的时间将五营将士整编成四营,至于将领的选择,贺潮风这些时日与原来王利那一营将士待得最久,从中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分别是张云,邱恒,邹齐与李石。 “如今你四人就是四营将领了,至于能不能服众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贺潮风沉声道。 这四营里他们熟悉的人只占一两成,其余的全是不熟的,这里头就有不少兵油子等不服管教的人,他们想要坐稳将领的位置,只怕也不容易。 不过这些贺潮风不管,他要的只是结果,若这四人中有人收服不了那些人,只能说明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统帅一营。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誓死效忠八皇子殿下。”四人拱着手异口同声道。 这世上有一种恩情叫知遇之恩,知遇之恩当以死相报,贺潮风对他们就是这种恩德。原来他们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成为一营的将领,如今既然贺潮风相信他们,他们就绝不会让他失望。 就着整编这几日,南疆大营及左七营也好生休整了一番。虽说暂时还没有命令,但是稍有远见的就知道,他们还有一仗要打。 羁縻八营胆敢攻打南疆大营,那就是造反,之前让他们逃脱了,并不代表会一直放任他们。 李漆匠还在南疆大营里呆着,仍旧住在原来的帅帐,只不过自从交出帅印那一日起,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议过事,只有杨武会时不时过来一趟。 “大帅,你就这般甘心?”几乎每日来都是差不多的开头,他说得不腻,李漆匠都有些听腻了。 不甘心能如何?帅印已经交出,南疆大营已经尽归贺潮风,他手里就几个亲卫,即便加上杨武那一营兵马,在柚子山要与贺潮风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必做无畏的牺牲? “大帅,那我怎么办?” 李漆匠觉得好笑地很,来来回回这些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什么甘不甘心都是虚的,还是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虽说贺潮风如今还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十成十是在贺潮风那挂着号的,所以他才惶惶不可终日,一趟一趟往帅帐跑。 “过两日大军要开拔去攻打羁縻八营,这将会是一场大战,你若真想保命,就自请卸了将领的位置。”李漆匠郑重地道,对于这个往日忠心的下属,他也是不忍他丢命的。 战场凶险,刀箭无眼,想要弄死一个人太容易。 没想到大帅竟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将帅印交出去不算,还要他将将领位置也交出去,贺潮风说得对,大帅果然老了。 “呜——” 号角一响,战旗纷飞,今日就是贺潮风率领南疆大营及左七营十五万兵马出发攻打羁縻八营的日子。 十四位将领骑马落于贺潮风身后,而杨武赫然在列,他没有听李漆匠的劝告自请卸职,反而打算在攻打羁縻八营时立下功劳,这样贺潮风想要处置他都没有理由。 江予月站在之前的擂鼓台上为贺潮风送行,她没有跟去,一是她如今看不见,跟去也不能帮他分忧,反而可能会是累赘,而是此战贺潮风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她跟去意义也不大。 但让夏园把城北的人都安插在各营当中,这些人关键时刻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不应该一直被埋没。 贺潮风带着人先直奔除了贝族以外的羁縻七营,因为他知道这七营就是墙头草,先把他们收服,贝族那边很快就能拿下。 而事实果然如此,他们才到羁縻七营的驻扎地外不久,就收到了羁縻七营的降书。 贺潮风将降书拿在手上有些好笑,还没打就递交降书的恐怕也只有羁縻七营的首领能做得出,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替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接下来就能直扑贝族,打贝律个措手不及。 大军前往贝族的路途中,贝律也收到了贺潮风集结十五万兵马来袭的事,以及羁縻七营已经给贺潮风递了降书的消息。 “这些没骨头的,简直愚蠢。”贝律在大营中气急败坏大骂羁縻七营。 他们联合在一起,即便面对十五万兵马也能让贺潮风有所忌惮, 可这些蠢货竟然还没动手就投降了,这不摆明要把南疆拱手相让么? 但他不知道,之前他在柚子山把其余七营将领捆了的事情,已经把他们之间本就不多的情分给消耗干净了,他们不会跟贝律再并肩作战,担心会再一次被他出卖。 况且他们原先就是在李漆匠手下过活,这些年来偶有为难,也不难应付,现在换成贺潮风,想来不会差到哪去。 要真跟着贝律一条道走到黑,若运气好真让南疆自治了,他们也是在贝律手下过活,那还不如以前在李漆匠手里呢,李漆匠至少坏的明明白白。 若运气不好被擒的话,就是死路一条,贺潮风对于和他作对的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所以说,谁也别把谁当傻子,羁縻七营看得明白着呢。 无论贝律跳脚也好,骂娘也好,贺潮风还是率领大军如期而至,十五万兵马把贝族围了了个风雨不透。 “贝律,你个孬货,倒是出来啊。”这是杨武在贝族外叫阵,他要立大功自然要表现一二,所以叫阵时把会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不过贝律也不傻,明知外头兵马远胜于自己,怎么可能跑出去应战?因此任凭杨武骂得多难听,他气得七窍生烟都还生生忍住了出来打一场的欲望。 贺潮风也没想到贝律还有当乌龟的潜质,不过他此行可不是打算来耍嘴皮子的,他们带的粮草并不多,所以要速战速决。 于是他让夏园带了几个城北擅隐匿的高手晚上前进贝族大营放了一把火,然后趁他们兵荒马乱时从前面直直攻了进去。 那边火还没救完,这边敌军已经到了跟前,杨武立功心切一直冲在最前面,找了个贝族士兵问到了贝律的营帐后,又带着人杀了过去,擒得贼首便是首功。 贺潮风在后面看得连连摇头,这杨武看来不用他动手了。 果然等他到贝律营帐时,贝律不知所踪,杨武的尸体就直挺挺躺在营帐内。 “报!贝律率领残部往山坡族疆域方向跑了。” 第710章 准备 夏园带着人在柚子山周围寻人,他们人多,搜寻起来极快,两日时间将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还真让他们在南边离他们扎营不远的山坳里发现了有人驻扎过的痕迹,只不过除了一些烧焦的土和丢弃不要的残羹剩饭外,并没有剩下什么。 夏园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天机谷那帮人呆过的地方,只是如今人去楼空了,他暗暗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来找。 在这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夏园就带着人回了大营禀报。 江予月听完柳眉微蹙,竟然不在了,为何不在了? 她开始按照冯大娘的心理想问题,柚子山大局已定,十五万兵马尽归贺潮风统辖,还有夏园在暗中排查天机谷的人,所以她是觉得这里已经插不上手了,就干脆离开了? 不过她会去哪呢?这个时候她在南疆的盟友或者说棋子江予月知道的就只有贝律了,那么冯大娘回去找贝律么? 贝律如今在山坡族,她会不会也在山坡族?那可是南疆第一大族,若是被冯大娘挑唆地来对付他们,只怕南疆收复的困难会加大。 “从现场状况看,他们大概走了有几日了?”江予月想算算他们大概最远能去哪? “三四日了。”夏园想了想道,这个时间是根据残羹剩饭的腐烂程度推算的,应当不会有误。 若冯大娘是先去找的贝律,再与贝律一起去的山坡族,时间就对得上了。 所以杨武的死有可能并不是单纯因为在阵前叫骂贝律,而有可能是看到了冯大娘与贝律在一起,才被灭口的。 看来他们也得尽快去山坡族走一趟才是,否则要是冯大娘真的通过贝律搭上了山坡族首领,并且挑唆成功的话,他们就有麻烦了。 而当她急着要去山坡族的时候,语朵就找上门来了,她跟夏园提出要见江予月。 江予月决定不管“语朵”在南疆语里是什么意思,她都要强行给她安上一个释义,解语花。 因为语朵每次都能提出甚合她心意的要求,就比如现在,她提出要江予月尽快跟她回山坡族。 “怎的这般着急?”江予月装作疑惑的模样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奇怪,语朵被李漆匠关了数年都没急着回去,这出来了反而着急回去是为何? 语朵歪着头看了她片刻后道,“如今你在这还有何事?你可是答应我仗一打完就陪我回去的,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居然不说原因?她是答应语朵要去山坡族,可语朵此前从未催过,此次来催恐怕是有什么情由的。难道他们山坡族还有独特的传信方式,她是收到了首领地传信才这般着急要回去? “既答应了你,我自然会做到,只是想知道为何这般急?”江予月打算再问一遍,若语朵实在不说就算了,到了山坡族再随机应变。 语朵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说道,“我接到消息,山坡族如今情况不算好,我想着若能带你回去打开宝库,便能缓解。” 原来还真有特殊地传信方式,不过山坡族首领忽然求援,怎么看都有些怪异。难道冯大娘真的搭上了首领,也知道了山坡族宝库与圣女有关,才催促圣女尽快回去? “你们只是守陵人,取用宝库的东西合规矩?”难不成大殷没有血脉留存了,山坡族就能据为己有了?江予月笑道。 哪知语朵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理直气壮道,“哪有替人白白守陵的,守陵之初就有协议,山坡族可取用一成作为守陵答谢。” 原来如此,想必那宝库十分巨大,一成也足以让山坡族人享用数年,前朝末代皇帝还挺有远见啊,给一成让山坡族人守陵,这样大部分的财物都能保全。 所以怪不得山坡族人把圣女看得很重,那可是财神爷一样的存在,那现在自己不也是他们的财神爷了。 想到这,江予月忍不住噗嗤一笑。 见到自家小姐笑了,花苑是最高兴的,她已经多日未见小姐笑了,也不知她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语朵也很好奇,“你笑什么?” 江予月连连摇头,这种事怎么好对人说。 等贺潮风回来,江予月就把冯大娘可能在山坡族的推测和语朵的要求告诉了他,她也是希望能尽快启程去山坡族。 毕竟天机谷谋算人心的本事一流,若再让她呆几日,说不定那山坡族首领就倒向天机谷了,山坡族可是大族,实力不容小觑。 再者她也想尽快找到暖心玉髓,把心毒解了,虽说身边有人伺候着,她并没觉得看不见有多不便,但能看见谁愿意瞎着。 还有贝律此人反复无常,若不能将其尽快擒获,恐南疆再起动荡。 “既如此,这两日我们就开拔去山坡族。”贺潮风思考一阵后道。 他原本还想要在此等等京城的回信,现在看来若是等父皇调配粮草过来只怕一两日也是办不成的,还不如先就着现有的粮草与辎重先把心头大患办了再说。 且江予月的毒已经到了刻不容缓要解毒的时候,虽说山坡族可能已经与天机谷勾搭上了,此去可能风险不小。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无论是一统南疆,将南疆辖制在大吴的旗下,又或是搜寻暖心玉髓,这山坡族都是避不开的雷区。 还有一种可能,山坡族很有可能一早就是天机谷在南疆的老巢…… 贺潮风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手握重兵,整个南疆大营都在他的辖制之下,若山坡族真不识相,也简单,他会做的比李漆匠更残酷。 李漆匠需要山坡族的存在来为他不回京述职找理由,贺潮风可不需要。 在绝对的实力前,有时候算计什么的根本就没用。 贺潮风向来对那些背后见不得人的算计嗤之以鼻,他学的是王者之道,堂堂正正横扫天下。 这南疆,对李漆匠而言是全部,但对贺潮风而言,只是一处领地罢了,只不过位置重要一些罢了。 “不如让夏园带人先启程去探一探。”江予月有些担忧。 从这些日子来看,夏园辖制的城北老兵虽然多有残疾在身,但他们都是百战精兵,精通侦查以及袭杀,他们人多,能分散成小组作战,潜到山坡族附近侦查是最好的。 若能发现不对,他们也好及时防范,或者做出调整,否则去了山坡族两眼一抹黑,确实风险太大。 贺潮风几乎立即就应允了,他也想过派人去山坡族先探探,但显然夏园他们更适合。 希望山坡族的情况不会太糟糕。 第711章 交涉 语朵听江予月派来的人说让她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前往山坡族,自是不甚欢喜。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与她们一起走的还有贺潮风以及三万精锐兵马,且贺潮风一脸的冷硬,若只是护送她与江予月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难道他们是想把自己控制在手里,在一举把山坡族拿下,那自己把人带过去不是引狼入室?她有点恐慌,不知该不该把人往山坡族带? 江予月和她同坐一辆马车,听她自上了马车就很少说话,不由有些奇怪。 “怎么了?”她敏锐地感觉到语朵的情绪变化,于是问道。 语朵本来不打算说,但又觉得江予月不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他们带兵过去应当是有什么缘由,若有缘由还是及时问清楚比较好,免得滋生不必要的误会。 “你们为何要带这么多兵马去山坡族?是打算对我们用兵?”语朵语气有些生硬,还带着一丝怒气。 江予月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语朵是担心他们会攻打山坡族。 其实贺潮风带兵过去,主要是震慑作用,若是山坡族识相把贝律交出来自然是好说,若是拒不交人,那恐怕还真的会有一仗打。 不过后面这层可能现在还不好与语朵明说,所以她只道,“带兵是为了抓贝律,据可靠消息,他人现在就在山坡族,届时还希望你与首领陈述利弊,不要为了一个贝律与大吴为敌。” 意思是,山坡族若执意要包庇贝律,那就两说,相信语朵能当上圣女也不会是个蠢的,应当是能听明白的。 语朵此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知首领为何如此糊涂,竟收留了贝律那种人,这不是把一整族人放在火上烤么? 不成,到时若真是首领犯糊涂,她也要把贝律找出来交给贺潮风。 三万兵马且行且进,在四日后的傍晚抵达了山坡族。这山坡族还真是名副其实,房子都是建在山上,远远看着,白墙红瓦,错落有致,煞是好看。 “住在这,当真像是住在世外桃源。”江予月听着白芷与花苑的介绍,心中顿时涌出这样一个想法,若此时眼睛看得见,该有多好。 江予月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怅然,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如今已经到了山坡族,取得暖心玉髓也只是时间问题,她的眼睛应该不日就能看见了。 “到了春日,这儿确实很美。”语朵的语气带着一丝怀念与怅惘。 她已经数年没有回来这里了,没想到这里变化并不大,房子还是那些,景色也如往常。 他们在后头感叹,最前头贺北已经在跟跟山坡族的人在交涉了,首领虽然没出来,但眼前这个人服饰尊贵,应该在山坡族身份也不低。 不过人却有些横 ,“不知八皇子带兵前来意欲何为?” 他不看贺北,反而眼神落在贺北身后不远处的气势不凡的贺潮风身上,他桑吉好歹也是山坡族首领的儿子,怎能与一届将领在此交涉? 不过贺潮风并没有上前与他说话的打算,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观察起山坡族的地形,白芷花苑她们看到的是美景,他却是在看适合不适合攻打。 山坡族的房子都建在山腰上,要攻打就要上山,仰攻对于他们并不利,且这是人家的地方,随便挖几个陷阱, 他们就要吃大亏。 所以,还是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我等为抓反贼贝律而来,只要尔等交出贝律,且归顺大吴,山坡族阖族无碍。”贺北并不因为被轻视而恼怒,他在贺潮风身边数年,自然也修得喜怒不形于色。 没想到这主仆俩比他还要横,有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别人好言相劝他反而拿腔作势,有人比他横他就有些怵。 出来时他的父亲就交代过他八皇子不是好惹的,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觉得贺潮风甚至要小他一两岁有什么可忌惮的,但是如今他似乎有点同意父亲的观点了。 现在他们摆明就是给贝律安了个反贼的名声,若山坡族包庇他也会被视同反贼,那山下这几万兵马就要上山平乱了。 桑吉收起原先有些轻慢的态度道,“你们如何就确定贝律一定在此?” 贺北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后,就直接道,“此事无需多言,你只说贝律此人,山坡族交是不交?” 桑吉咋舌,这人怎么不暗套路出牌?不是应该解释一番前因后果,再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他才能提出自己的要求嘛,现在这样说了还怎么谈? 可他不知道,贺潮风如今在南疆有绝对的实力,不需要与任何人虚与委蛇,虽说攻打山坡族会让南疆大军有些折损,但也不是不可行,所以他并不想多费口舌。 贝律要是不在这里,他难道带着兵马来这游山玩水? “此事须得与首领商议。”桑吉僵硬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他也想不到别的话来说了。 “请便。”贺北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冷硬。 桑吉遂上了山,贺潮风在山下也没有空等着,他吩咐大军就地扎营,生火做晚饭,他有预感他们恐怕要在这待上好几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桑吉从山上下来了,一看他们营帐都搭得差不多了,心中就是一紧,看来贝律他们是保不住了,否则只怕整个山坡族都有灭顶之灾。 依然是贺北接待的他,只不过桑吉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那么横了。 “贝律可以交给你们,但也请殿下将圣女交还给我们。”桑吉言语中还带了几分恳求。 贺北直觉殿下不会答应,但觉得还是要禀报一声,就与桑吉说让他稍等,自己去请示八皇子再说。 贺潮风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提要求,不过以圣女交换是不可能的,莫说圣女他还要留着开宝库拿暖心玉髓,就贝律那样的,值得用圣女去换? 圣女可是整个山坡族的信仰和财神爷,要不然山坡族也不能被李漆匠要挟控制那么多年,如今区区一个贝律就想换回去,想得倒是挺美。 “一个丧家之犬罢了,他们愿交便交,不交就等着本宫的大军亲自去要。”贺潮风直接拒绝了桑吉的提议。 第712章 果然有问题 第712章 贺北就知道会是如此,只不过桑吉闻言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脸色憋得通红,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你……你们……”那口气咽下去后,桑吉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北却并不同情他,能与殿下谈条件的人只怕还没出生,李漆匠何等枭雄,不也没和殿下谈成条件,还被殿下逼得妥协了么?小小山坡族,又算什么? 不过贺北还是本着不结怨的原则道,“你们圣女在这不会有碍,你还是速速回去与首领商议吧。” 圣女在他们这可是被奉为上宾的,且和他们娘娘关系也不错,也不知道山坡族的人瞎操什么心,要把人换回去。 贺北说完就大步走开了,留下桑吉在原地不知所措,怔怔半晌后他才往山上去。 晚上,江予月从贺潮风那听到山坡族人要用贝律换语朵,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觉得这事有蹊跷,毕竟贺潮风之前已经派人去山坡族送过信,山坡族首领早就知道圣女在他们手里,当时接信之时并未提出要他们送还圣女,也未曾派人来柚子山看过圣女,怎的这回突然就要交换了? 难道是之前手里没有筹码,现在有了贝律才生了这样的心思? 这样倒是说的通,但江予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贝律到山坡族也有好几日了,柚子山大战的事想必也传开了,若真要换回圣女,早几日就该有书信了啊。 她将自己的疑虑告诉贺潮风,贺潮风深以为然,但又觉得即便山坡族内有鬼,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打上去就是。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会无所遁形。 虽说他这次只带了三万精锐,剩下的都留在原地由贺南统领重建余坤城,但对付山坡族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江予月想的是他们刚经历大战,能不消耗就尽量不消耗,若是能找出山坡族的症结所在,不费一兵一卒不是更好? 既然事涉山坡族,还是要找语朵问一问,说不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她总觉得首领突然召回圣女这个点,甚为可疑。 想到就做,江予月让花苑去把语朵请到营帐,贺潮风就先避开了,因为语朵不知为何见到贺潮风总是有点发怵,江予月想大概是贺潮风身上那股子杀神的气质骇人。 若他在场,大约语朵就光顾着害怕了。 “你除了圣女的身份外,还有别的身份么?比如你与首领是什么关系?”江予月开门见山问道。 她心里有个想法,但要知道语朵的另一重身份才能确定。 语朵虽然对她这样的问话显得有些局促,旁边的清影一直看在眼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语朵不安地绞着手,咬了咬嘴唇问道。 江予月一听就知道,语朵和首领之间的确是有另一层关系的,恐怕这层关系还不太好宣之于口。 “你在柚子山待了那么久,首领突然召你回来,你就不怀疑他是不是想害你?”江予月追问道。 语朵连忙摇头,后来想起摇头江予月是看不见的,又出声否认,“绝不会。” 如此笃定?看来关系还不一般,听贺潮风说今日山坡族出面交涉的是首领的儿子,看起来与他一般大,那语朵难道是首领的私生女? 江予月心中一阵恶寒,这也不是不可能,圣女掌握宝藏的秘密,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圣女,就相当于把秘密掌握在自己手里。 江予月刻意将自己怀疑天机谷的人已经在山坡族,且很有可能控制了首领,且和首领达成了某种协议,首领才给她写信把她诓回去让她交出宝库的秘密。 “你也不要太自信了,财帛动人心,更何况那么大一个宝库,对你起什么杀心再正常不过了。”江予月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不说狠话,是逼不出语朵的实话的。 未料语朵像发疯似的尖叫着道,“绝不可能,你根本不懂,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这样对我。” 说完还哭了起来,一双眼睛看着江予月,眼里尽是控诉,可惜江予月看不见,所以并没什么感觉。 不过确定了语朵的另一重身份,江予月倒是松了一口气。既是亲生女儿,首领定然不会害她,还有可能想方设法提醒她。 “你与首领的传信方式是否只有你二人知道?信件可还在,能否借我看看?”江予月想到什么似的又问了一句。 “对,只有我与他知道,信件在这。”看江予月面色郑重,语朵还是把信件拿了出来,反正她又不知他们是如何传信的,上头的文字她大约也不懂。 江予月不仅不懂,她还看不见,她接过信就递给清影,让她看看上头有没有什么特殊,清影按照一般密信的办法用水浇了又用火烤,上头还是那些字并未变过。 江予月有些失望,又把那张信纸拿在手上反复摩挲,心里着急又一点头绪没有。 忽的,她的指腹好像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她问清影,“我摸的这个地方有字么?” 清影凑过来一看,“没有。” “可我感觉这里有压痕。”江予月有摩挲这那个地方道。 清影接过来一摸,果然有压痕,她连忙把那压痕拓印下来,上头就浮现了几个南疆字,她递给语朵,“这是什么意思?” 语朵都被她们方才的动作整懵了,这会看着从那信纸上拓下来的字就更惊讶了,她整理了思绪才道,“是,别回来。” 只是爹爹为何一边写信叫她回来,一边又不让她回来? “你爹爹怕是被人挟持了,这三个字才是他要跟你说的。”江予月解释道。 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何山坡族首领之前并不着急让语朵回来,后来贝律来了山坡族之后,他却陡然变了态度,只怕跟贝律一起来的还有别人,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冯大娘,或者是天机谷的人。 正因为被胁迫,所以只能隐晦地提醒女儿不要回去,哪知语朵是个心大的,接到信就迫不及待要回来。 天机谷提出要换圣女,多半是从首领或者别的渠道得到了宝库的消息。 之后该怎么做,江予月觉得要跟贺潮风商量一下再定。 第713章 佯攻 语朵在外头待了好几年,其实对山坡族内部目前的情况并不太清楚了,所以江予月除了从她那得到一个身份消息,并没有其他收获。 不过这也够了,起码知道首领是不会害语朵的,他应当是被控制了,才会启用他们专用通信渠道发出那封信。 江予月有想过让语朵重新通过他们的密信通道联系一下首领,但她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此时首领被控制,那个密信通道未必没有被人监控起来,若是语朵贸然联系,恐怕会引起对方警觉。 “呜……是什么人劫持了他……呜……” 语朵听说首领有可能被挟持,就没有停止过哭,江予月头都大了,想要清影劝劝,清影哪会劝人,让她杀人还差不多。 于是江予月只好硬着头皮劝道,“他们挟持首领,肯定是有所图,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之前,首领肯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语朵抬起头,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眼神里却有些强烈的希冀。 江予月只能道,“真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冯大娘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说是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不然余坤城这些年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只希望他们能忌惮一下首领的身份和还未找到的宝库,看在这些份上,暂时不要为难山坡族的人。 让花苑把语朵送回去没多久,贺潮风就回来了,他拉过江予月的手道,“如何?” 江予月就将语朵是山坡族首领私生女的事情以及在他们密信上发现的隐藏信息都告诉了贺潮风。 “所以你觉得首领可能被挟持了?”贺潮风先是惊讶语朵的身份,后又觉得江予月的怀疑十分有道理,山坡族首领应该在数日前就收到了他的信,他是知道他们终究要来山坡族走一趟的,不至于这般着急让圣女回来。 除非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干涉。 这个外力就极有可能是天机谷,他和江予月原本以为天机谷的人来山坡族是因为贝律战败才跟来的,来了之后的目的是挑拨山坡族与大吴为敌来搅乱南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 现在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早就知道山坡族守着的是大殷的宝库,就是冲着宝库而来,来了之后通过威逼利诱得到了圣女是宝库秘密的守唯一知情者,又逼得首领联系圣女回归。 贝律的军队不过是他们掩饰行踪的工具,甚至他都不是自愿来山坡族的,毕竟贝族大败,他也可以投降大吴,他做这种事向来驾轻就熟,也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实在没必要往山坡族跑这一趟。 只是天机谷想要换回圣女,贝律就是必不可少的交换条件,因为贺潮风是不会放圣女单独归来的,也就是说可能从贝律离开贝族起,他就只有一个作用,交换圣女。 若真如此,贝律也是挺惨的。 “至少有九成可能是被挟持了。”江予月皱眉道。 首领都能被挟持,天机谷这回来山坡族的人必定不简单,控制了首领就取得了山坡族的主导权,以天机谷对南疆大营的了解之深,必定会针对性采取措施。 所以能不强攻最好还是别攻,否则那山上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如今山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想要做些防范都做不到有的放矢。 “这些都是猜测,还是要派人去打探一番再说。”贺潮风似乎也意识到此刻山上的人可能真不少,眉心也皱了起来。 “是时候让夏园带几个人上去探探了。”江予月想了想道,之前他们带夏园及城北的人来,就是为了此刻让他们上山刺探敌情。 等夏园他们探回消息,就能大概知道山上的情况,他们也好针对性地调整对策。 召来夏园后,江予月把他们现在的推断都说了一遍,让他重点关注贝律和首领两个人,还有就是天机谷的人是否在山坡族里,人数大概有多少。 “夏先生,此事虽重要,但也让将士们以保全自身为重。”江予月叮嘱道。 虽说能否探听到消息对于他们制定作战计划很重要,但是夏园他们的安危同样重要。 贺潮风心中那微妙的膈应感在看到江予月关心夏园安危后又漫上心头,为防失态,他只好把视线投向另一边,同时脸色也沉了几分。 “属下明白。”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夏园还是决定没有探听到消息就先不下山,毕竟这对于他们此次来山坡族能否有收获至关重要。 想着夜深山坡族守卫应当没有白日严密, 夏园离开贺潮风他们的营帐后,就召集了几个城北的精英上了山。 “殿下,明日可有何安排?”江予月觉得他们若在这什么也不做,山坡族与天机谷的人或许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只有做些什么让他们有了危机感,他们才会有所行动,只要行动就能从中找出破敌的关键。 他们并不想要与山坡族鱼死网破,尤其是在对方很可能被胁迫的情况下,他们还要一同去开宝库,把关系闹僵了并不好。 “将士们左右无事,不如操练一番。”这是贺潮风在拒绝桑吉后就想到的。 要向山坡族人展示一番他带领的大军的实力,原本是想进行威慑,希望他们知道包庇贝律的后果。 现在既然知道山坡族被人胁迫,也同样要威慑一下背后胁迫的人。 明日军号一响,操练喊杀声传到山上,他就不信山上的人没有感觉。 江予月点点头,觉得此法甚妙。 “可以增加一项爬坡训练。”江予月想了想道。 要让山上的人知道,他们的训练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为了进攻而做准备的。 现在还没攻上山只是因为在等他们的回复,但也绝不会无止境地等下去,到了时间他们若还不肯交出贝律,那大军就会循山而上。 贺潮风笑了,觉得他这夫人还真是腹黑得很,不过很对他的胃口。 “好,明日就这么办。”说完就把江予月抱去了塌上。 第714章 丧心病狂的算计 夜黑风高,夏园带着六人几个起落,绕过了岗哨开始寻找首领与贝律所在的位置。 他猜得没错,山下到山腰的岗哨都十分松散,甚至好些守卫都在打盹,不过夏园他们并没有大意。 而到了山腰处,也就是山坡族人聚居之处,岗哨却骤然增多,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也不为过。 他们莫非是想用外面松散的岗哨麻痹他们,让他们觉得山坡族很容易进攻,从而放松他们的戒心?而实际上他们却严阵以待,在山腰处设了埋伏? 不明就里,夏园暗暗在心里记下这点,等回去把收集到的线索一总结,大概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首领住的院落很好找,因为较其他的就大了不少,装饰也是不一样的,夏园他们飞身上了房顶,一间一间屋子地找首领。 最后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别说是首领了,连人也没几个,至于他们为何认识首领?那自然是手上有画像,这是之前清影按照语朵的口述画下来的,再加上之前也见过首领的儿子桑吉,找起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们把这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首领,夏园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首领遇害了? 既然没找到,就要换地方再找。然而就当他们准备离开之时,院子外头却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是朝着他们在的这个院子来的,听声音至少有七八人。 夏园赶紧给其余六人打手势,示意他们隐藏身形。 “大哥,你看看你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人?把父亲禁锢在那不说,现在还引来一大批追兵,弄不好山坡族就要倾覆了。”这是桑吉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更重地是担忧。 夏园此时已经上了正堂的房顶,轻轻揭开一片瓦正往里头看,上首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甚是威严的男子,这大概就是桑吉刚叫的大哥了。 听桑吉的意思,是这络腮胡带来的人把首领囚禁了,他是跟贝律认识,还是跟天机谷的人认识呢? “我哪知道只是帮朋友个忙,竟然引来这等祸事?要早知道,我断不会让他们上山。”络腮胡很是懊恼地锤了锤桌子。 夏园一边听一边分析,他觉得络腮胡的朋友是贝律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们同是南疆人,交集更多。 贝律大败,络腮胡为了帮朋友避难,才让他们上了山,没想到贝律的军队里隐藏了一群狼。 “如今可怎么办?那些人硬要你朋友去交换圣女,可八皇子又不肯换,一定要我们把你朋友交出去。”桑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满眼都是焦虑。 “我去与他们说。”络腮胡骤然起身道。 夏园知道他这是要找控制首领的人去交涉,他连忙朝黑暗中打手势,示意他们跟上。想到就要见到山坡族里的第三方势力,夏园忽然有些激动。 马上就要到能够证实江予月猜测的时候了。 他们跟在桑吉两人身后七拐八拐,总算到了一个类似祠堂的地方,这里守卫也不少,且他们的服饰与山坡族或则南疆人都大有不同,应当就是山上的第三方势力了。 夏园等人小心地避开守卫,依然上了房顶,比之之前偷听桑吉两兄弟的对话,他们这次做得更加小心翼翼,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周围练家子不少。 慢慢地将瓦片掀开一半,夏园就看清了里头的场景,首先是看到贝律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头垂在一旁,分不清是晕了还是死了。 然后是首领,虽然没有被绑但他身后两个一脸凶煞的人手里的刀正架在他脖子上,他倒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反而目光灼灼盯着上首的人。 上首的是个女人,身材姣好婀娜,斜躺在一张短塌上,两条白花花的腿晃的人眼睛疼,光是看到这做派就让夏园想起冯大娘。 只不过再往上看,那张脸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冯大娘的脸,比之冯大娘,这张脸要年轻风骚十岁不止。 这到底是不是冯大娘?若是的话,那她之前在余坤城时易容的,还是现在是易容的? 夏园虽有困惑,但还是在脑子里拼命记住这张脸,回去了好告知江予月。 “两位公子来我这倒是来得勤,莫不是都想要成为老娘的入幕之宾?”女人声音柔媚入股,还带着一丝诱惑。 “呸,”桑吉直接啐了一口,“我们来是要带走贝律的。” 女人一瞬间就正经起来,说的话更是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我说了,不行。” 桑吉气得眼睛都红了,“凭什么不行?你可知若不交出此人,八皇子就要攻上山来。” “那就让他攻。”女人又恢复了轻佻的样子。 夏园心里一惊,这女人竟然不怕大军攻上山?还是她在山上有什么安排?亦或者她打算让山坡族的人与大军打起来,两败俱伤后她好坐收渔翁之力? 桑吉气得要过去打那女人,络腮胡却拦住了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被冲动。 他自己面向上首的女人道,“阁下有何计划不妨说出来,也免得我等在此跳脚。” 他语气很生硬,显然也是对女人很不满的,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问清楚。 这时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的首领开口了,“她要在水源下毒。” 夏园惊地差点手抖,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女人未免也太疯狂,山坡族居住的山顶恰好就是方圆十里的水流源头,大军在山下,她在水源下毒就难免…… 所以什么用贝律换圣女都是幌子,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夏园立即打了几个手势,让一部分人先回去报信。 趁着夜色还深,得把最重要的消息先传回去,否则万一失手被擒,他们的消息就递不出去了。 “哈哈……”女人目光流转,媚骨天成,“谁让贺潮风不识时务,不肯把圣女换回来呢?我也只好出自下策了。” 她语气里还带着些无奈,脸上却是幸灾乐祸得很。 一张嘴就要整整三万人的性命,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也只有天机谷那帮人做得出了。 “谁?”女人突然出声,朝着屋顶看来。 第715章 狡猾如狐 夏园被女人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心道自己一直注意收敛气息,应当不会暴露才对啊。 细细一看,那女人虽然盯着屋顶看,但却没有具体是在看某个点,反而不断逡巡,像是在确定,在查找。 夏园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女人根本就没有发现屋顶上有人,只是出于警惕想要虚张声势而已。他顿时就不慌了,气定神闲地看向屋内,想看看他们之间究竟还有些什么秘密。 桑吉两兄弟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屋顶和横梁,桑吉甚至还到屋外走了一圈才回到屋里。 “哪有人?”他有些生气,语气就不太好。 上首的女人已经重新躺下,漫不经心道,“还以为两位带了客人来,既然没有,那咱们便可以放心谈下去了。” 这女人真是谨慎过了头,周围都是他们喝山坡族的人还不放心,她应当是担心桑吉下了一趟山与贺潮风达成了共识,带着人上了山,才有此一试探。 夏园心道好险,还好自己方才沉住气没有动,否则自己的性命难保不说,还要打草惊蛇,这女人说不准就要换别的手段来对付贺潮风了。 “我父亲说的可属实?”络腮胡一脸凝重地看向女人,眼神里有着狠意。 大概是想着他们山坡族也要日日用水,他们在水源下毒,山坡族人岂不是也要深受毒害? “大公子不必这般看我,山坡族人我们肯定会保全的,解药都已经准备好了。 ”女人依旧漫不经心,说话语气像是恩赐一般,让人听了心里就不舒服。 既然给山坡族备了解药,那毒药就是专门为山下大军准备的,但是这方圆十里难道就没有别的人或者动物了么?真是丧心病狂到极致了。 夏园打心底里厌恶起这个恶毒的女人来,若不是还要回去复命,他都想冲进去把这女人杀了。 又见女人拍了拍手,一个身着黑色短打的男人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头就有十几个瓶子,想来这就是解药了。 “我知道山坡族有固定的取水处,每日一瓶倒进去,可保山坡族阖族无忧。”女人打了个哈欠,示意男人把解药拿给桑吉兄弟。 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拿到了解药,桑吉两兄弟就先行离开了,只络腮胡临走前深深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不知父子俩交换了什么眼神,络腮胡大踏步走出了这个院落。 “冯大娘,为何要给他们解药?”方才端药的男子有些不解地皱着眉头。 “不给他们解药,难道靠着我们这几个人去跟贺潮风火拼,当然要让他们在前面当肉靶子。”女人瞪了男子一眼,没好气地道。 原来这真的是冯大娘,屋顶上夏园暗忖,难怪能做出水源投毒的事情来,除了她别人还真干不出这缺德事。 首领听见这话腾地站起来,后面拿刀架着他的人收刀不及,他脖子上瞬间蹭出两道血痕。 “你……竟想让我的族人为你牺牲,做梦!”首领顾不得脖子上的血痕,指着冯大娘骂道。 哪知冯大娘并不理他,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带着送药的男子离开了,留下首领在屋内跳脚不已。 夏园见冯大娘走了,就绕过守卫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直觉告诉他,冯大娘应该是要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果然没有走多远就到了另一处院子,眼看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夏园又熟练地上了房顶,往里一看竟然是一处小的作坊,里头正有人忙碌地来回走。 “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足够的量?”冯大娘此时面有忧色,眼神落在架子上。 “约莫明日就够了,不过下到水里容易稀释,所以后日最好再下一回。”男子神色恭敬道。 联想到冯大娘之前说得要在水源下毒和他们方才的对话,夏园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这小作坊在做的正是之前说的药投毒的毒药。 约莫是毒药用量巨大,不方便携带,他们才选择在这临时制作。 冯大娘离开这就回房休息了,夏园见没甚可跟的,就趁者夜色回了大营。 巧的是贺潮风与江予月听了之前回来的人禀报,一直在等夏园回来,因此还未睡下。 之前听说他们要在水源下毒时,两人确实惊了一惊,不过南疆这鬼地方蛊毒横行,用水本来就要慎之又慎,更何况还知道水源地就在山坡族的居住的山顶。 所以一开始贺潮风就没打算用附近河里的水,一扎营就吩咐人去打井了,且打上来的水还进行过滤,烧开之后再饮用,目前还没听说有将士中毒的情况。 夏园回来后先是把山上见到冯大娘的事进行禀报了。 “她果然在。”江予月面色冷了下来。 看来她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冯大娘所代表的天机谷已经控制住了山坡族,且打算利用山坡族的势力对付贺潮风。 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打算先下毒让三万精锐失去战斗力,在让山坡族人下山将他们擒住。贺潮风被擒,李漆匠那边肯定要重新作妖,南疆局势依然可乱。 他们打算在水源下毒,又提前给山坡族备了解药,那看来山坡族就暂时和他们联盟了,而且这联盟应当是十分牢靠的,毕竟阖族人的命都握在人家手上。 要明日后日才投放毒药,这两日那个桑吉或者还要做做样子来大营游说,江予月想或者可以安排他跟语朵见一面,但又怕打草惊蛇。 “要么咱们将计就计?”江予月问贺潮风。 假装中毒败逃,然后化整为零埋伏起来,等他们得意忘形时,再一举拿下,这样的话既不用打草惊蛇,也不用损失太多。 “可。”既然对方要用阴招,那他们也就不用客气了。 贺潮风随即吩咐夏园趁着天亮之前再上一趟上,偷一份毒药样品给清宁,让她看看是什么毒,中毒症状又是什么,这样他们才能演好戏,不让冯大娘怀疑。 这个女人总是躲在别人身后搅风弄雨,等抓到她,一定让她后悔来到世上。 第716章 研制解药 快天亮之时,夏园从山上带回了毒药样品,把它交给了清宁之后,他才去休息。 清宁看着眼前的一小瓶毒药,瞬间就来了精神,刚打到一半的哈欠都收了回去。 她先是打开闻了闻,辨别了一下里头用到的药材,发现都是些常见的毒药,积极性一下就降低了。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毒。”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不过贺潮风吩咐她弄清楚这毒药的药性,她也不敢怠慢,连忙去抓了几只老鼠来试药。 试出来发现这毒首先是让人浑身无力,接着就口吐白沫,最后抽搐身亡。 从中毒到死亡只需要半个时辰,这毒倒是霸道地很,不过并不算多厉害的毒,清宁没多久就将解药研究出来了。 且解药要用到的药材,这附近山上还能采到,清宁想天机谷制作者毒药的药材大抵也是在附近山上弄的,因为凡是有毒药草的百步之内就有解药。 想来天机谷内那制毒的人,对南疆的药材是十分熟悉的,就是这制毒水平不怎么样,清宁有些不屑地想。 江予月听了她的吐槽忍不住笑道,“好在那人水平不怎么样,否则我们这些人不是要交代在这?” 清影横了清宁一眼,清宁有些讪讪的,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主动要求去采药制作解药。 “光你一人采要采到哪个年月去?把几个军医都叫去,若是有认识药草的都带去,”说完江予月停顿片刻又道,“万事以安全为先。” 山坡族住的那一块瞬间不能去的,碰到了难以脱身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要是天机谷因此换了别的毒,他们这戏就没法唱了。 去附近的山上也要注意隐蔽,这些山上不一定没有对方的人。 江予月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才放清宁离开。 白芷和花苑见状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们家小姐可真是难得的和善人,对他们这些属下或者奴婢都实实在在的当家人看,不希望他们有一点危险。 “跟着小姐这样的主子,一辈子也值了。”花苑笑着道。 江予月听见花苑的声音,又起了打趣的心思,“那跟什么样的相公,一辈子才值得?” 花苑原本那些感动被她这一句话给冲没了,跺着脚对白芷道,“你看看小姐,又乱说……” 白芷只管捂嘴偷笑,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小姐已经好久没有打趣过花苑了,今日难得有兴致,她才不会扫兴,只希望小姐日日开怀才好。 这南疆的局势已经明朗,今次来到山坡族,哪怕这天机谷依旧在搅动风雨,她的心情也没有往日的压抑。 等拿到暖心玉髓,恢复视力之后,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收回了思绪,如今,夏园打探到了天机谷的计划,清宁还找到克制对方毒药的解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也许,这就是人善人欺天不欺吧。 而此时,贺潮风正召了三位将领与夏园在大帐议事,他是让夏园把昨日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接着就安排了将计就计的计划。 按计划天机谷今日就会投第一次毒,傍晚时分他们就要安排一批将士表演中毒,他又把中毒后的大概症状与各将领通了气。 而明日他们就要抬一些将士装作掩埋的样子去附近先隐藏起来,后日他们大军就要乱起来,让山上的人觉得有机可乘。 将一系列计划安排下去,桑吉就来了,他这次表现地很急切,一定要见到贺潮风,差点在大帐外闹起来。 贺潮风这次倒是如他的愿见了他,这是桑吉第二次见到贺潮风,然而这回他更深切体会到了贺潮风身上那种王者霸气。 他坐在上首,只一个眼神扫过来,桑吉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桑吉觉得这贺潮风定然不是个好惹的,但是为了山坡族他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八皇子殿下,能否见圣女一面?”桑吉语气很诚恳。 今日不要求用贝律换圣女了?只是见一面?见到了又能如何,这里守卫严谨难不成还能让他带走? 只是该不该让他见呢? 贺潮风思虑了一阵,还是决定让他们见一面,但是他也安排了清影在外头守着,他倒要听听这对兄妹要说些什么? 语朵见到桑吉时很激动,先是问了首领被挟持之事,桑吉闪烁其词,只是让她不要担心。接着就岔开话题,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语朵也是心大,一下子就跟着桑吉的思路在走了。说了在李漆匠那受的罪,又说了江予月对她的好,絮絮叨叨了许久。 清影在外头听得直咋舌,这语朵对待信任的人是完全不设防的,想知道的一句没问出来,反而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干净。 不过好在她还有生为圣女的自觉,没有把娘娘是玉女是开宝库的关键给说出来,不然今日她不会让桑吉活着离开。 最后桑吉要走的时候给她塞了一个大的水囊,还轻声在她耳边嘱咐了两句,语朵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清影是在帐外偷听,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听完清影的禀报,贺潮风有些纳闷,这么说桑吉特意来一趟真就是来与妹妹叙旧的?怎么想搜觉得不大可能。 “你再去一趟语朵的营帐,看看她那有没有多什么或者少什么东西?”既然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就要试试能不能看到什么有用的。 而桑吉一回到族里,就被他大哥桑坤抓住训了一顿,“你说你非得跑这一趟干嘛?” 桑吉很是不服,他去看看妹妹怎么了?这么多年未见他想见见不是很正常?况且那骚婆娘还让他多去跟八皇子交涉好麻痹他呢,他做的哪点不对了? “我都不用想就知道,你肯定是去提醒语朵下毒的事情,可你也不想想她但凡是要露出那么一丝,贺潮风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桑坤恨铁不成钢道。 “我可没……”桑吉张口就想否认,但想想他送了一囊水去,虽然已经嘱咐语朵要藏好,可就怕万一…… 不过瞬间,他又摇摇头,不会有这种万一。 第717章 都是演戏的高手 见弟弟先是矢口否认,后来眼神却闪烁起来,桑坤心里也有些打鼓,这小子不会真说出去了吧? 正要开口询问,又听得桑吉道,“哥,我们真要跟八皇子对着干?我今日去见了他,觉得他不简单。” 其实从第一回见面,他就觉得跟那八皇子作对没有好处,因为他身上有真正的上位者的气息,那骚婆娘虽然手段很辣,但不一定是贺潮风的对手。 而且圣女也就是他们的妹妹还在人家手里,若是鱼死网破,圣女不保,山坡族危矣。 “如今我们并没有别的选择。”桑坤叹息一声道,他们阖族人的命都掌握在冯大娘的手中,她给的解药也就够几天用的,后续的解药还要指望她呢。 至于下毒能不能对付得了贺潮风,这一两日应当就知道了。 清影潜入了语朵所在的营帐,她仔细暗中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退回之后,她如实向江予月禀报了探查的结果。 一旁的贺潮风可不这么认为,这个时刻,桑吉来见语朵,绝对有问题,这清影虽然进去打量了一番,但并没有仔细搜查,看不到并不代表她没问题。 不过他也不着急,找人盯着就行,若有异心总会露出破绽。 傍晚时分,大营内开始骚乱起来,有人吃了饭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军医们纷纷忙碌起来,研究半天也没研究个对策出来,只能初步判断是中毒。 到了晚上,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军医们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数条“人命”,从眼前消失。 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山坡族暗探看在眼里,一直看到深夜,确认营中将士确实中毒后才上山禀报。 “你还说那个八皇子多难多难对付,如今还不是中招了?”桑坤简直喜形于色,连络腮胡都飞扬了几分。 桑吉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位八皇子这么轻易就中招了?怎么看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大哥,还是得小心为上。”桑吉劝道。 哪知桑坤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带着些憧憬的意味道,“此次必将生擒贺潮风,届时我们就能与他为条件与大吴皇帝做交换,把南疆自治权拿到手,我们山坡族乃至整个南疆就自由了。” 要是贺潮风与江予月在这,必定要感叹这桑坤与贝律怪不得能做朋友,理想都是一致的,都想着要南疆自治呢。 殊不知南疆自治,各首领谁也不服谁,只怕到时候小战不断,整个南疆会陷入乱局,更遑论发展了。 桑吉对于他大哥这种自信有种莫名的担忧,但是目前形势是有利于他们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静观其变吧。 “你去继续盯着,若有异常,速速来报。”桑吉对着探子叮嘱道。 桑坤虽然觉得自家弟弟谨慎过了头,山下大营必是中了毒的,即便是军医察觉了是中毒,凭军医的水平也研制不出解药,毕竟军医都是以外伤为主。 而此时山下大营里,江予月正诧异地问花苑,“你说送进语朵营帐的东西并没怎么动?” “对啊,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可能吃了。”花苑嘟囔了一句,脸上满是不解。 江予月第一反应,这语朵莫不是病了?可花苑又说她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 难不成见了兄长,思乡亲切连饭也吃不下了? 既然想不出结果,江予月索性就决定去语朵那看看。语朵似乎没想到她回来,眼神立时有些闪躲,若是江予月带来的是白芷,一定能看出来,可她带的花苑就是个心大无比的,压根没注意这些。 不过好在来的路上,江予月也想到了语朵不吃东西的大概原因,应当是今日桑吉来与她说了什么。 “外头不少、将士都中了毒,现在还没查出原因你这没什么事吧?”江予月是关心的语气,但也存了试探的意思。 “我……没事。”语朵嗫嚅道。 江予月顿时心里有数了,她这回答就很不符合语朵的性格,若她不事先知道点什么,就绝不会反应这般平淡。 大概是今日桑吉告诉她水源有毒,让她不要吃这里的东西。 想通之后,她又跟语朵扯了一些别的,才起身回了营帐。 下毒之事,山坡族果然是乐见其成的,否则桑吉特意来一趟不会只把消息告诉语朵,有可能山坡族还想借着天机谷下毒的东风,把他们的圣女迎回去呢。 第二日一早,大营的气氛就与昨日截然不同了,不少。将士的‘尸体’被抬出大营,大营里说话声都变少了,四处弥漫着恐慌的气氛。 江予月听着白芷他们的禀报,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全军上下都演得一手好戏啊,尤其是军医和将领,听说个个面如土色,精神恍惚,实在是拿出了毕生的演技。 不过也只有如此,才能骗过天机谷那些精明过头的人,让他们放心地采取下一步行动。 到了下午,大营情势看起来更加危急,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被抬出,军营里人越来越少。 这时贺潮风下达了命令,大军后撤十里,立即拔营。 “冯大娘,成了。”天机谷的探子有些激动地将昨天与见到的山下大营的情景都说了一遍,将中毒的症状说得很详细。 冯大娘面露喜色,不过她此时脑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抓住,因为桑坤来了,显然也是得到了贺潮风大军后撤的消息 ,脸上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不过他身后的桑吉面色就要正常地多,他觉得这事有些过于顺利了,反而有些莫名地慌。 “他们撤退之时必是最慌乱的,大公子若带人杀过去,毕将大有收获。”冯大娘笑得很是妩媚。 桑坤也是这个想法,最好趁乱把贺潮风抓了,这样他们就能与大吴谈条件,一个皇子应该能换得不错的条件。 抱着这种想法,桑坤带着山坡族的兵马倾巢而出,冯大娘自然也跟在其中,她的想法与桑坤不同,她是要想办法在对战中弄死贺潮风与江予月,然后把黑锅让山坡族背。 可怜桑坤对此还一无所知,正在前头冲得起劲。 第719章 拿下首领 第719章 夏园带着人几乎毫无阻碍地上了山,山下到山腰的岗哨几乎都撤得差不多了,看来山坡族还真是为了这一战倾巢而出了。 这帮子南蛮,挺有自信的,可惜他们碰到了她,这一战,还未开始打,他们已经就已经注定要失败。 周围的守卫松散,夏园等人也不敢大意,毕竟白天行踪容易暴露。 到了山坡族聚居之处,他们直奔此前侦探好的地方,此次上山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救出山坡族的首领并将他带下山去,届时,山坡族首领与圣女都握在手里,招降山坡族的一切沟壑都被填平。 这院子里的守卫比上次可少了许多,院子里只有三个人在守着,夏园迅速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随后,他对身边的人打出了几个手势,跟随他上来的老兵纷纷点头。 有两人从首领身后的窗户潜了进去,迅速捂住了守卫的嘴鼻,随后,在他们的颈脖上用力一记首刀将他们切晕过去。 山坡族首领瞪大了眼,刚想出口,便被下去的老兵如法炮制,打晕过后迅速把首领从窗户塞了出去,再由外头的人接应。 贝律眼看着首领被救,心思电转,眼前这两人不太可能是山坡族的人,他们因为毒药的事受制于冯大娘,救走首领于事无补。 不是是山坡族的人,那就是贺潮风与江予月的人,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惶。 将山坡族首领带出去后,那两人又朝着贝律而去。 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些凌乱但听起来人不少,夏园当机立断让其他人带着首领先走,剩下这个贝律他一个人也能找机会带走。 片刻后,几个人匆匆的走了进来,夏园猫在房顶上微眯了眼,来人正是冯大娘跟她的随从。 他们进来就看到两个倒地的守卫,以及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首领坐过的椅子。 “不好,那老头不见了。”一男子看着眼前的状况惊呼。 冯大娘一个巴掌就呼在他脑袋上,“老娘没瞎!” 她在想是什么人带走了首领,是山坡族的人还是贺潮风的人?如果是这两方的人,为何又单单把贝律留下? 于是她看向贝律时,眼神瞬间眯起。 贝律看着冯大娘朝他走来,顿时瑟缩了一下,这疯婆子又想干什么! 当初跟着自己来山坡族,说是避难,结果倒好,利用他把首领都绑了,害他现在都不怎么敢面对桑坤。 “你知道是谁救走的首领么?”冯大娘似笑非笑地用指甲刮着贝律的脸,眼睛里却带着些狠意。 她原本布这个局天衣无缝,绝对能一举拿下贺潮风和江予月,可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竟被他们识破了,还将计就计差点把她们一锅端了。 还好她和手下见机得快,一看贺潮风将人引过去心下顿觉不对,当机立断带人先回来了,不然很可能已经被擒。 回来本想把首领握在手里,还能和贺潮风讲讲条件,如今首领也不见了,还有什么可谈? 是她疏忽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都蒙着脸。”贝律没好气地道,知道也不会说。 冯大娘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没多久他就面如金纸,就在他快要喘不上气时,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首领,山坡族失败被擒,贺潮风整帅军返回。”那人显然是山下一路跑上来的,气都还有些喘不匀。 贝律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陡然一松,他立即大口吸气,心中也为刚才听到的消息震惊。 贺潮风竟然赢了?冯大娘不是给他们都下了必死的毒了么? 这样都能弄不死他,难道贺潮风真是真命天子?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贺潮风赢了是必定要上山的,自己背叛过他,他一来肯定要拿自己祭旗。 不行,得走。 他是这样想,冯大娘也是这样想的,她两次要杀江予月,又数度想要破坏南疆安定,若是落在贺潮风手里只怕不能善终。 贝律看冯大娘已经在让手下收拾东西,连忙开口道,“带我一起走。” 虽说冯大娘这帮人靠不住,他现在无一兵一卒,必须借着冯大娘才能离开山坡族。 哪知冯大娘并不同意,还一脸看傻子的神情看着他,“你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还是在这等着贺潮风吧。” 这疯婆娘!卸磨杀驴倒做得纯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别忘了,南疆谁也没有我熟,就说离开山坡族我就知道一条近路。” 他在心里暗暗计划,等出了山坡族,远离了贺潮风,一定要找个计划坑冯大娘一把。 最终冯大娘还是同意了带上贝律,他说的离开山坡族的小路打动了她,若能从别的路离开,就避免了与贺潮风碰面的机会,对于他们更安全。 房顶上的夏园急得不行,这两人就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硬拼肯定是不行,他们人多,早知道出来时应当问清宁要些迷药或毒药什么的。 冯大娘与贝律逃跑后,夏园就回了山下,如今这里已经在重新扎营。 等安顿下来后,夏园就带着首领去了贺潮风与江予月所在的大帐,同时也禀报了冯大娘与贝律逃跑的事。 “殿下,娘娘,属下跟着他们去了那条小路,可要派人追?”夏园想若是要追,现在去应当是能追上的。 江予月摇摇头道,“穷寇莫追。” 他们对南疆没有贝律熟悉,贸然追上去不知会遇见什么,若从山坡族中找带路之人,又担心他们与贝律沆瀣一气。 所以还是先不追了,贝律已是丧家之犬,天机谷则总有一日要正面较量的,她不急。 夏园一走,贺潮风才看向山坡族首领,尽管被胁制了数日,他看起来倒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大概也是没受什么苦的。 “首领,可知如今山坡族的处境?”贺潮风唇角勾出一抹笑道。 首领表现得很冷静,“原本不知,见着你也知道了。” 他们阖族精锐倾巢而出,如今也不知剩下几何,想到这,他的脸色有些灰败。 “我们并无意与山坡族为难,也知今日一战你们是为人胁迫,山坡族将士如今也好好地在营中,现在我们当好好谈谈以后。”江予月声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首领这才注意到她,传闻八皇子妃睿智果敢,来南疆没多久就已经扬名,想必就是这一位了。 知道阖族精锐保住了,首领的态度稍好了些,“怎么谈?” 第720章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贺潮风看江予月一番话就使得原本有些抗拒的首领多瓦露出了和谈意愿,心中暗暗纳罕,即便她如今看不见,也能准确抓住对方在意的东西进行谈判。 “首领当知本宫来南疆的目的,山坡族乃南疆第一大族,若得山坡族相助,本宫目的会更快达成,不知首领可愿?”贺潮风说得很平静。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说辞,如今,贺潮风手握重兵,山坡族精锐皆在他的锋刃之下,根本就没得选! 多瓦脸上露出苦涩,这贺潮风还真是个高傲的人,他根本就不屑于拿话语来威胁自己,如今形势在他身上,容不得山坡族有其他想法。 否则,贺潮风应该不介意挥动屠刀永绝后患。 贺潮风就是贺潮风,不屑于阴谋诡计,行事堂堂正正有王者之风! “八皇子是想山坡族归顺大吴,但归顺大吴对我等有何好处?”虽是处于弱势,多瓦却也并不想稀里糊涂答应下来,他不想看着自己的族人陷入水深火热。 主要是这些年他们被李漆匠害的太惨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之前曾与贵族圣女说过,归顺之后会由朝廷派人来此礼传诗书,教授农耕,山坡族会成为第一个据点。”江予月在一边突然出声道。 她来了南疆有一段时间了,却发现南疆此地,地大物博,偏偏在农作一道上有所欠缺,以至于他们守着粮仓挨饿。 闻言,多瓦认真的看了江予月一眼,有些心动了,他们南疆被称为蛮地,出了蛊毒出名,就是蛮横出名。可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但若不蛮横,就难以生存,这一切都在于南疆这个地方产出受限,为了生存,只能如此。 若是有人授以农耕,使族人不必出去打猎也能生存,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对于诗书,首领倒不是十分了解,不过看八皇子与八皇子妃这学识气度,定是书堆出来的,想来族人多读些书说不准也能出几个人物。 不过,这承诺能否兑现呢? “话说的漂亮是没用的。”首领虽然很动心,但也要对阖族负责,必得谨慎再谨慎,“南疆气候不比寻常,光是这合适的作物就难寻。” 江予月心里暗笑,这首领明显就是动心了,这事看来要成了。 “首领有些怀疑自然正常,换句话说,如今首领与山坡族精锐皆在大吴之手,大吴需要费这心机来欺骗于你?” 说这话的意思再直白不过,骗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刀子已架在脖子上了,还非那个事干嘛。 顿了顿,江予月又道:“南疆气候温热,可种植的东西颇多,首领无需在此事上担心,再者,朝廷下派下来的人一定是专业的,专业的事情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才是对的。” 多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把目光投向可贺潮风,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做主的还是男人。 他需要贺潮风一个承诺。 贺潮风很是郑重地道,“南疆归顺大吴,尔等便是大吴子民,答应你们的事必定会做到。” 多瓦得到承诺并未就此放松下来,谈完能得到的好处,就要谈山坡族要交付的代价了,总没有战败了还只有好处拿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代价并不会小。 “八皇子说说条件吧?” 贺潮风点了点头,冷峻的五官下露出了一丝摄人的威严。 他举手,竖起了三个手指。 道:“第一,山坡族不得再养私兵,现有的兵员,除自愿加入大吴军中的兵士之外,其余皆卸甲归田,本宫允许你们组建族中护卫,但不能超过两百人。 多瓦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贺潮风,三根手指,也就是说有三个条件。 “第二,山坡族归化大吴之后,盐政、铁矿、铸币皆收归大吴,对于族长等宿老,大吴定然不吝赏赐。” 这也在他的预估之中,多瓦缓缓点头。 贺潮风顿了顿,继续道:“这第三,我要大殷的宝库,至于大殷承诺给山坡族的一成奖励,我可以给,但其中的一样东西,我必须要拿到手。”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得多瓦有些懵,山坡族守卫宝库的秘密怎么人人都知道了? 先前那个冯大娘也是冲着宝库来的,不过贺潮风好像知道的更详细,连宝库里有他们山坡族一成都知道。 对了,语朵那丫头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可语朵那孩子虽说单纯了些,但对于这个秘密应当是守口如瓶的,在李漆匠那呆了那么些年也没有说出来,怎么会告诉贺潮风呢? 他狐疑的看了贺潮风一眼,这八皇子长相倒是俊美,语朵那丫头莫不是看上他才说出来的? “这……有违祖训。”多瓦面有难色。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再告诉你此事的安排!”贺潮风口气淡淡,但这话落在多瓦耳中,却如同一声惊雷。 多瓦显然低估了贺潮风对宝藏的必得之心,他脸上落下一滴冷汗。 罢了罢了,什么祖训不祖训,在刀锋之下,一切都是空妄。 多瓦点头。 贺潮风嘴角微微扬起,他让人现场拟订了盟约,双方确认过之后就郑重在其上面用上了代表各自的印玺。 签完之后,首领还有些恍惚,一时也不知这对山坡族人来说是幸是灾。 “盟约已签,首领便去见见圣女他们吧。”贺潮风召进来一个小兵,让他带着首领去语朵的营帐,现在桑坤桑吉也在那。 父女分别多年,想必有许多话要说。 等人走了,江予月才轻舒了一口气道,“恭喜殿下了。” 山坡族一归降,南疆算是真正被贺潮风掌控住了,他们来南疆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爱妃同喜。”贺潮风把她揽进怀里笑道。 他高兴的不仅是山坡族归顺,也不仅是能拿到大殷遗留的宝库,还有那宝库里的暖心玉髓能给江予月解毒。 她的眼睛,不日就能看见了。 “贺北,传信各路军寨,三日后来山坡族议事。”贺潮风将江予月送出大帐后,下了一道命令。 南疆该定下来了。 第721章 刻碑以记 盟约达成,首领多瓦盛情相邀,贺潮风与江予月就一同上了山坡族。 语朵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性子,兴致勃勃得给江予月介绍她们住的地方,江予月也没有追究她之前隐瞒的事情,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到了之后,江予月就知道山坡族人为何要聚居在山腰了,这里的空气要比山下清新许多不说,温度也要更适宜居住,山坡族的祖先们还是挺懂得选地方的。 “小姐,这里倒是漂亮地很。”花苑看这里几乎每家都种了些花,忍不住感叹道。 白芷立马想呵斥她,明知小姐现在看不见,花苑还这样说,不是往小姐伤口上撒盐么?可看江予月脸上半点失落都没有,就改为狠瞪了花苑一眼。 花苑向来是个说话没有顾忌的,若真同她计较是计较不完的,所幸江予月因为不日将要开启宝藏拿到暖心玉髓,听见这话也并不影响心情。 只花苑自己意识到错误后,有些讪讪的。 晚上,他们就在山坡族住下了,首领还特意弄了篝火晚宴欢迎他们。 这是江予月来南疆一来听见最多欢声笑语的一次,她唇角的笑一直没散过,还喝了好几杯酒,脸色有些酡红,却更为她添了几分艳丽,好些山坡族的小伙都看呆了。 不过贺潮风朝他们冷冷地看一眼,他们就不敢再看了。 倒是首领多瓦见贺潮风对江予月颇为在乎,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对语朵的猜测,因此晚宴一结束他就把语朵叫到自己房里耳提面命。 哪知语朵听明白之后却哈哈大笑,“爹,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大煞星?” 笑完之后她又深深为她爹产生这种想法而感到恶寒,喜欢贺潮风?她才不会那么想不开,虽说他长得好,但架不住性子吓人啊,她每次见他都跟老鼠见猫似的。 多瓦被噎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别想糊弄你爹,你不喜欢会把山坡族有宝藏的事告诉他?” 嗨,原来是为这事,语朵松了一口气,现下他们盟约已定,且已经确定了宝藏归属问题,那她与江予月的约定应当能说了,反正到时候她爹也会知道。 于是她将江予月是玉女,是开启宝藏的关键的事告诉了多瓦。 “所以,我并不是要告诉贺潮风,您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他没兴趣。”语朵就差指天发誓了。 而多瓦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久久都没有回神,连语朵要回房他也只草草应了声。 隔日,多瓦对江予月的态度就有了变化,江予月甚为怪异,昨日这首领对她顶多是尊重,今日可称的上是恭敬了,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么? 后来与语朵聊起才知道她把她玉女的身份告诉了多瓦,这江予月就大概明白了,曾经也有猜测玉女可能是大殷后人,多瓦多半也知道点什么,才忽然对她转了态度。 毕竟一族的秘密,有些掌握在圣女手中,有些则可能在首领那,这样才能彼此制衡。 各路军寨的将领陆续赶到了山坡族,众将领来之前都已经收到了贺潮风已经招降山坡族的消息,个个心情都复杂地很。 起初贺潮风初来南疆之时,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会被李漆匠玩死,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从李漆匠手里夺了权,更是连南疆第一大族都招降了,真是不可小觑啊。 而除了王滨之外的将领都在担心,之前自己立场不坚定,会不会遭到贺潮风的记恨,可谓一时喜一时忧。 “召大家来,是因为山坡族已经归顺大吴,本宫不日就会筑台受降,南疆一统,必将载入史册。”贺潮风字字铿锵有力。 众将领在南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南疆一统,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往后总算不用连年战乱,不用流血牺牲了。 能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五日后,受降台筑好,南疆各族首领除了在逃的贝律,其他都到了山坡族。 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站在受降台上,一同接受着整个南疆的臣服。 多瓦领着南疆各族首领恭敬地朝他们作揖,并齐声喊道,“今我南疆各族就此归顺大吴,自此南疆子民生生世世效忠大吴,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受降台右侧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上头尽述了收服南疆的全过程,其中江予月的功绩贺潮风特意让人刻得十分详细。 这事江予月还是从花苑嘴里知道的,她是个藏不住事的,看到贺潮风对她家小姐好,就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小姐,有这石碑在,哪怕万万年之后,也有人记得小姐的功劳。”花苑开心地扬了扬下巴,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江予月笑了,她并不是为万万年之后有人记得她而高兴,万万年之后她兴许都作了土,还要人记得她做什么? 她高兴的是贺潮风这份心意以及对她的肯定,夫妻之间要想长久,一弱一强是走不远的,她觉得她与贺潮风刚好势均力敌,恰好贺潮风也是这么认为,她就很高兴。 “殿下对小姐可真好。”花苑眼里满是憧憬和羡慕。 “小姐对殿下也很好。”白芷立即道,她觉得殿下对小姐好,是因为她值得。 为了殿下一统南疆,小姐熬得心毒发作以致失明,甚至失明以后还在为殿下筹谋,小姐付出的实在太多。 只希望殿下往后能对小姐好一些,再好一些,不然白芷心里都觉得不平衡。 “往后,你们的夫君待你们也会如此。”江予月笑着道。 等回了京城,至少花苑与贺北的事该定下,届时八皇子府说不得要好好热闹一番,那时自己也能看见了,定要为他们主婚。 江予月这样想着,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花苑两人却红了脸,齐齐朝江予月投来一个埋怨的眼神。 见这两人不说话,江予月就知道她俩定是又害羞了,而花苑却不像往日般急着反驳她的话,看来最近贺北做得不错啊,花苑已经心甘情愿要嫁他咯。 江予月都有点期待,如果可以,她想赶紧拿到暖心玉髓回去京城,不过这宝藏也不知会藏在何处?又要用何法开启? 第722章 开宝库 筑台受降第二日,贺潮风顾不上修整,一早便传见多瓦。 多瓦知道贺潮风的意图,倒也痛快,没有任何推脱,直接下去准备所需之物,并约定一日后出发。 这倒省了不少口舌,贺潮风长期在军旅之中,多瓦此举倒是颇和他的口味,等多瓦准备好后,贺潮风这边早就备下了一千精锐,由贺北率领。 “终于……”贺潮风喃喃了两个字,里头饱含着激动与期盼。 他很少这样情绪外露,江予月有些感动,她眼睛看不见这段日子以来,他应当也是极担心的、极焦惶的,但身为皇子,他必须去先做那些要做的事。 直到这一刻大事已定,寻宝在望,他才能露出情绪。 “殿下……”江予月动情地抱住贺潮风,这一声喊得极缠绵。 贺潮风闻到江予月身上的馨香,只觉浑身血液往同一个地方涌去,因着战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行夫妻敦伦,此刻抱着江予月柔软的身躯,他眼中猝然升起一团火焰。 敏锐地感觉到贺潮风的变化,江予月只觉身上温度攀升,脸颊上泛出一丝带着情欲的潮红。 “月儿……”喊完这一声,贺潮风的吻就落了下来。 江予月也忘情地回应着,随后贺潮风掌风一带,烛火尽灭,房里便只余黑暗与缠绵。 次日,他们便出发去寻找宝藏所在,行了两日后在一处山脉前停了下来。 这处山脉十分隐蔽,方圆十余里都未见人踪,更怪异的是这里无人守卫,不怕人来盗宝? “再往里马车就进不去,得步行。”多瓦见贺潮风目露疑惑就解释道。 贺潮风表示理解,毕竟谁也不会大喇喇把宝藏入口放在路边。 只是山路难行,贺潮风有些担心江予月看不见不好走,于是他走到江予月跟前背起了她。 陡然升空让江予月吓了一跳,闻到是贺潮风的气息更是惊讶无比,贺潮风不是打算把她背到目的地吧? “殿下,让白芷花苑他们搀着臣妾走就好了。”江予月在他背上有些不知所措。 贺潮风声音不容拒绝,“扶好。” 走山路对一个看得见的人尚且困难,更何况她这样看不见的,虽说有人搀扶,也不能保证不打滑,不摔跤,所以贺潮风是绝不会让她自己走的。 趴在贺潮风背上的江予月,心中闪过一丝甜蜜,这个男人越来越会心疼人了,和之前真是大不同了。 而白芷和花苑则在后面捂着嘴偷笑,这时贺北走了过来,“花苑,我来背你。” 白芷直接笑出了声,贺北现在可以啊,都会依样画葫芦了。 “去去去,谁要你背?”花苑佯装生气,拉着白芷就往前头走了。 贺北挠挠头,他方才明明就看花苑看着殿下背娘娘很是羡慕的样子啊,怎么要背她反而不高兴了? 姑娘家真是很难懂啊。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山中一处较阴凉的地方,见首领停止前进,贺潮风才把人从背上放下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地是个峡谷,依然无人把守,两边是高耸的悬崖,估计终年难以晒到太阳,峡谷两边都长了青苔。 看起来不像是风水宝地的样子,这会是藏宝的地方?而且类似宝藏入口的地方也没有看到。 “就是这儿了?”贺潮风问多瓦。 多瓦点头,“不过还要等明日正午才能确定具体方位。” 正午?贺潮风又再次看向两侧的悬崖,此时不过未时,这峡谷里就已经没甚光亮,多瓦要等明日正午才能确定方位,说明宝藏位置应当与阳光照射有关。 如此便只能等了。 贺潮风让人搭起营帐,今晚他们要在这峡谷中过夜了。 次日午正前一刻,所有人都收了营帐,屏气凝息,期待着宝藏入口的显现。 “哇,是门!”花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午正时分,阳光从悬崖顶上直射而下,落在一个小丘上,竟然显现出一道门的图案,因着阳光是金色的,这道门颇有些黄金门的意思。 贺潮风又一次看向崖顶,看来是因为两处悬崖的特殊构造,再通过阳光照射落在崖底,才看起来像一道门。 大殷末代皇帝也是人才,竟能发现这么个绝佳的藏宝地。 “怪不得这宝藏之地无需人把守,不知内情的人即便找到了这里,也不得其门而入。”听着花苑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江予月心中也无比感叹。 “就是此地,准备挖。”多瓦声音激动不已,指着那道‘黄金门’吩咐道。 确定了位置,贺潮风也挥手让带来的将士去帮忙,人多力量大,他们挖开那个小丘就看到了一道真实的门。 只是集众人之力,这门也推不开,贺潮风意识到这大概是需要什么机关的,于是就让人先把门上的泥土收拾干净,方便找机关。 可泥土收拾干净之后,将士们几乎把门都摸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都垂着头有些丧气。 贺潮风看向语朵,语朵摊了摊手,她方才也去找过了,没找到。她只知道玉女是开启宝藏的关键,但具体方法她也不知道。 “殿下,让臣妾来试试。”江予月突然出声。 之前语朵说玉女是开启宝藏的关键,她还以为这门需要滴血才能打开,可贺潮风说看了一圈并未看到有什么可以滴血的地方,所以她就只好等在一旁。 如今他们毫无所获,她觉得她可以试试,玉女是关键这话总不会是句空话吧。 贺潮风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江予月被扶到门前,她开始用一把匕首敲击着门,虽说看不见,却正好可以让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她着重听着自己敲击的声音,想看看能否听出不同的声音来,可敲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但是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一个时辰后她还在坚持。 忽然她的匕首停在一个不动了,然后又敲了好几下,脸上逐渐露出惊喜。 “找到了。”她十分惊喜地宣布。 贺潮风顿时走了过去,手放在她手停下的位置,“确定是这?” 见她点点头,贺潮风把那个位置往下一按,竟真的按动了。 “吱呀……” 随即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门正在缓缓打开。 多瓦面上一喜,几乎是用跑的到了门前,看向江予月的眼神更加尊敬,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的机关她竟然能找到。 真不愧是天选之人,玉女殿下就是受天地之眷顾。 第723章 开启宝藏 伴随着门渐渐被打开,里头尘封已久的味道直冲鼻翼,江予月被呛得直咳嗽,贺潮风连忙拉着她后退了好几步。 里头味道着实有些呛人,原本想要进去看看的多瓦也只得先退了回来。 “可好些了?”见江予月停了咳嗽,贺潮风关切道。 江予月点头,随后又道,“最好还是先通通风再进去。” 她之前也看过不少大墓的传说,大墓多年未启,里头空气稀少甚至还会产生毒气,许多盗墓贼因为急着进墓盗宝,反而死于非命。 这宝库尘封多年,相信里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还是谨慎些为好。 即便没有毒气,里头这味道也不是常人能能忍受的,通风散散味也是好的。 既找到了入口,就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贺潮风索性让人准备午饭,等晚一些再进去,多瓦自然没有异议。 大约申时末,贺潮风先让人弄了一个火把进去放着,约莫半个时辰后那火把仍在烧着,他们才陆续往里走。 有时在外行军打仗,路遇差的天气需要进山洞暂避,就是用的这种方法测验人在洞里能否存活,这是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多瓦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后对这夫妻俩的敬意又上了一个层次,同时开始打心底里期盼大吴派人来礼传诗书。 不求族人能像江予月一样博学多识,但至少出了族不会再被骗。 进到门内,发现其实里面还挺开阔的,不过也仅仅是开阔,因为什么也没有。 “难道有人提前来搬空了?”花苑看着这空荡荡的地方惊呼出声。 “不会。”白芷否定,“方才进来这道门外可是有座小丘呢,小丘上还长满了植被,没有几十年哪里能长那么好,所以应当是没人来过。” 从他们对话中江予月总结了两个信息,一是这里之前肯定是没人来过的,二是门内除了空荡什么也没有。 她不相信大殷皇室处心积虑找这么个地方,又找来山坡族守护,会什么都没有。 “四处看看,有没有机关或者文字记载之类的。”江予月淡定吩咐道。 周围想起了敲击声,江予月则在脑海中回忆她看过的一些古墓构造图,想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可以找下规律。 贺潮风看她若有所思便没有打扰她,他知道她读的书多且各种杂书都有涉猎,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方法。 “首领当真不知从何进?”贺潮风有些狐疑,怎么着也是山坡族守护的宝藏,为何多瓦就知道个位置? 一看他那质疑的目光,多瓦就心下一紧,连忙道,“真不知,首领世代相传的就是宝藏的位置而已。” 见他不似作伪,贺潮风便没再多问,这前朝皇室也是够有心机的,宝藏的位置只告诉首领,开启的关键只告诉圣女,怪不得多瓦要弄个私生女去做圣女。 一众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在墙上找到什么入口或者机关之类的。 “这地方也真奇怪,上头是圆的,地面又是方的。”花苑实在找的有些泄气,就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江予月却像是茅塞顿开一般惊喜道,“花苑,你可真是个天才。” 莫名其妙被夸的花苑一脸懵,“小姐,你在说什么?” 贺潮风有些激动地道,“想到了?” 江予月连连点头,面上俱是喜意,花苑说地方顶是圆的地是方的,她就想到了‘天圆地方’,‘天圆’为阳,一般指日,君,夫等,‘地方’为阴,一般指月,臣,妻等。 而暖心玉髓本就是大殷末代皇帝送给皇后的珍品,皇后为妻,属阴,归于‘地方’,那这开门的机关应当会在地上,而非在墙上。 “殿下,这里头应当比外头暗,看看门倒影的位置下的地上,有没有机关?”给贺潮风解释了一番‘天圆地方’,江予月就指出了大概位置。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所以江予月大胆猜测机关应该是开门时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贺潮风立即让人搜索江予月说的位置,果然没多久,翻来一层土就看到了一个铜环。 合三人之力才把铜环拉起来,拉起之后等了一会就见正对面的一面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地下陷去,墙后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众人大呼神奇。 “这甬道应当就是通向藏宝之处的,不知甬道里是否有机关?”贺潮风看着甬道说着自己的猜测。 他从贺北手中接过长弓,朝着甬道连发三箭,只有第一箭所过之处喷出了不明液体,后面两箭倒是安然而过。 那液体落在地上就直冒泡,应当是是有毒的。 多瓦看得心惊,还好他之前没有私自来找过宝藏,否则即便侥幸找到进来的路,也会死在这些毒液之下。 不过这夫妻俩实在是多智近妖的存在,多瓦打心眼里佩服万分。 “大约这机关只能使用一回,我们进去吧。”贺潮风让贺北带几人在前面开路,他牵着江予月紧随其后进了甬道。 越到深处甬道就越黑,不过好在他们准备充分,到后面一段就燃起了火把。 走到甬道尽头之时,他们又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贺北等人很是淡定地开始找机关。 “路又被堵住了?”江予月见忽然停下就问道。 贺潮风以为江予月着急就安慰道,“这道门背后应该就是了,再等会。” 不过贺北找机关并不顺利,他拿着火把在门上照了又照,也没发现任何端倪,只在门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凸起的图案,但是他试着按下去或者拔起来甚至转动都没有作用。 他只好先把现有的发现禀告给贺潮风两人,贺潮风听完看着那墙若有所思,江予月却道,“是什么样的图案?” “像是一朵云?”贺北又看了一眼那图案才道。 云?不会是她在云族遗址看到的那个皇族云纹吧?江予月心头火热,踏步上前要去摸那图案。 她一动,贺潮风就赶紧去引着她去墙跟前,又把她的手放在那个凸起的图案上。 江予月用手一点点感受着那图案的走向,然后她就确认这确实是她看到过的皇族云纹,这里隶属大殷皇族,难不成云氏真跟大殷皇族有关系? 不过现下还是先找机关吧,她摸到每条云纹旁边都有条浅浅的凹槽,莫非真要放血? 不如试试? 江予月拿出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血滴进凹槽。 “啪嗒——” 江予月面前的墙向右边慢慢缩了进去。 第724章 半块玉佩 “让我进去!” 清宁才刚刚为江予月包扎好手,甬道外就响起了吵闹声,其中有个声音江予月还听着十分耳熟。 随后更是有了打斗声,众人心头一惊,难道是有人知道了他们今日来开宝库,故意来夺宝的? 虽还没有到近前,但每人都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以防对方到了跟前应对不及。 “贺北,去看看。”贺潮风冷声道,若真是来夺宝的,他一定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贺北出去没多久,外头打斗声就停了,随后他领着一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燕宸。”白芷一看到那人就惊喜地喊出了声。 燕宸闻声看过去,也高兴起来,“白芷姐姐。” 随即几个快步就到了白芷跟前,这时江予月才回头,不过脸上已经是泪水涟涟,“真是燕宸?” 燕宸听到她的声音更加欢喜,只是看到她那无神的眼睛时不由心中一痛,随后就是暴怒,这怒是冲着贺潮风去的。 “贺潮风!你是怎么照看姐姐的?”他气得抡起拳头就要朝贺潮风砸过去,他在外辛苦找暖心玉髓,贺潮风却把他姐姐照顾得都看不见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无用的人? 拳风从江予月面前带过,她连忙制止,“住手,这只是心毒发作的结果,一会拿到暖心玉髓就会好的。” 她伸手抓住燕宸的手臂,燕宸怕伤到他只好作罢,不过看贺潮风的眼神仍旧带着愤怒。 这件事贺潮风确实理亏,他是没照顾好江予月,还让她殚精竭虑导致心毒发作,所以他并未反驳燕宸的话。 “你怎的会来这?”江予月想要转个话题缓解下燕宸与贺潮风之间紧张的气氛,否则对峙下去他俩真有可能打起来。 燕宸虽还是愤怒,但是面对疼爱自己的姐姐声音还是软了下来,“打探到一些消息,过来碰碰运气。” 虽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江予月知道过程必是艰难得很,他并不确定这里是否有暖心玉髓,就奔赴千里而来,结果很有可能是令人失望的。 他有可能还在其他地方碰过运气,但是一无所获,他还是个孩子,为了她却在外四处奔波。 她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发现他下巴处竟有了扎手的胡茬,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瘦了许多吧?” 燕宸连连摇头,“姐姐,没瘦,我感觉我还长高了呢。” 时隔多日姐弟相见,江予月显然还有很多话还与燕宸说,但现下明显不是好的说话时机,于是贺潮风只好打断道,“还是先进去找到暖心玉髓,出来再说。” 两姐弟这才从久别重逢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意识到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才相携继续往里面走。 即使来之前都已经想象过大殷留下的宝藏数量巨大,真正见到时还是被震惊了,金山银山也便罢了,还有大量的稀世珍宝。 只要看到的人,莫不惊叹,莫不动心。 连多瓦这种一族首领级别的,看到之后第一想法也是想要据为己有,花了好久才从这种贪念中清醒过来。 好在大部分人都在外把守,进来的除了多瓦都是贺潮风他们自己人,否则只怕场面不大好控制。 不过有三人像是对这些财富不为所动,江予月因为看不见还能理解,燕宸与贺潮风则是看都没看一眼金山银山,反而埋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八皇子,你们在找什么?”多瓦想起了那日贺潮风说宝藏中有一样东西他是势在必得,想必现在他就是在找这个。 “一个玉佩。”贺潮风头都没回,随后说道。 玉佩?看贺潮风一直在找,想来这玉佩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于是多瓦也开始帮忙找了起来。 只不过这里极品玉饰挺多,玉佩也找到几块,可都不是暖心玉髓,既为暖心玉那一定是触手生温的,可找到的这些明显不是。 江予月见这些人找了一圈也未找到暖心玉髓,心下就琢磨开了,这暖心玉髓怎么说也是不是珍品,又是皇帝赠与皇后的礼物,应当是不会像这些普通宝物一样堆在面上的,可惜她现下看不见,也帮不上什么忙。 遍寻不着的贺潮风也有了和江予月一样的想法,他开始关注墙上的文字与壁画,这上面记载的是大殷皇朝开国以来的重大纪事,当然还有暖心玉髓的来历。 “暖心玉髓若非佩戴在身,就必得用特制的檀木盒子盛放,否则其功效大减。”看到这句话的贺潮风心神一动,原来如此,所以现下着暖心玉髓应当是用特制的檀木盒子装着的,怪不得他们翻了一堆珍宝都未看见。 只是这触目所见,并未见到有什么檀木盒子。 “找找是否有暗格,若暗格中有檀木盒子速速来报。”贺潮风吩咐道。 暖心玉髓这般重要的东西,必不会像外头这些随意堆放。 燕宸听见贺潮风的话,也不再与那一堆珍宝死磕,转而寻找起暗格,或者是他的运气好,眼光毒,竟一眼看出了墙上一幅侍女图的眼睛有些不对。 他将画掀起来,就见那眼睛是画在墙上的,于是他将那双眼睛轻轻暗下去,果然从墙内弹出来一个暗格。 暗格弹出的声响贺潮风自然也听到了,就连忙问道,“里头是檀木盒子么?” 燕宸没有搭理他,径自将盒子取出拿到江予月面前,江予月一闻便知那是檀木香,脸上瞬间有了明媚的笑容,但是她想打开檀木盒子的手却被贺潮风按住。 “贺潮风,你干什么?”燕宸愤怒道,打开盒子便知是不是暖心玉髓,贺潮风偏偏来捣乱。 贺潮风只是按着江予月的手道,“让清宁来,万一里头有机关或者毒液……” 在甬道时便遇到过,难保这盒子里不会有,贺潮风不想让江予月有事。 江予月没有坚持一定要自己开,把盒子递给贺潮风,“让清宁小心。” 燕宸却陷入了自责中,是他考虑不周,若里头真有毒液,岂不是害了姐姐? 清宁接过盒子来回看了看然后带上特制的手套才打开盒子,不过倒是没有毒液滋出,算是虚惊一场。 盒子一打开,里头确实放着玉佩,不过只有半块。 “怎么会?”燕宸失声叫道。 第725章 重建 贺潮风从檀木盒中将玉佩拿起,果然是触手生温,应当就是暖心玉髓没错,至于为何是半块,还有待查证。 有可能另外半块在另一个藏宝地,有可能流落在外。 他看向江予月,只有半块,能解她的心毒么? 燕宸惊呼过后,周围几乎静了下来,江予月忍不住问道,“不是暖心玉髓?” 虽然心里期盼那就是暖心玉髓,但如果不是,她也只能认命再继续寻找。 贺潮风把玉佩放到江予月手里,她立即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这就是啊,为何不见你们高兴?” “是,但只有半块。”贺潮风有些沮丧。 原是为这个,虽之前未料到只有半块,但既是暖心玉髓,哪怕只有半块也应当是有作用的。 她让贺潮风给她带上,那暖心玉髓就自然垂到她的胸口,她感觉多日以来那种喘不过气来,有时还隐隐作痛的症状立即缓解了许多。 “真的有用。”她有些惊喜,随后又对贺潮风道,“殿下不必忧心,既能找到这半块,相信也有机会找到另外半块,再找就是了。” 这话让贺潮风茅塞顿开,当初不过靠着宁夏那块用暖心玉髓玉衣包裹的玉佩在赵太医的用药下都能撑到现在,现在有了一半真的暖心玉髓在,还怕撑不到找到另一块? “姐姐说得对,咱们再找。”燕宸听完也不纠结了,只要这东西还在这世上,他就一定能找到。 “没错,总会找到的。”花苑充满信心地道,然后她走到江予月面前用手晃了晃,“小姐,现在看得见了么?” 江予月“噗嗤”一笑,“你当是灵丹妙药么?” 这玉是要慢慢温养身子的,哪能立竿见影? 被花苑这一打岔,周围气氛也没有方才那般紧绷了,贺潮风看江予月的脸色好似比之前确实好了些,心下稍安。 随后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将宝藏封箱运走,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将宝藏的一成留给山坡族。 宝藏数额巨大,纵使只有一成,也够山坡族花用好几年,看着封箱运走的宝藏多瓦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语朵看不惯他那牙不见眼的模样,“爹,人家八皇子拿的是大头,也没见和您一样,跟没见过钱似的,丢人。” 多瓦顿时脸色垮了下来,“小丫头知道什么。” 贺潮风拿走的虽多,可也要上交大吴国库的,宝藏虽多,大吴也大,耗用起来可要不了多久。而他这一成只用在山坡族,他们族人不多,用得自然要久一些。 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宝藏都运出去后,贺潮风并没有立即走,反而在空荡的宝库来回逡巡,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暗格之类的,毕竟还要找另外半块暖心玉髓,若能在此找到一些线索也好。 无意中他踩到的一块地砖往下陷了陷,随后他对面的墙上有一块就移动起来,那墙里像是有东西的样子。 可等他一松开脚下的地砖,那那墙就回了原位,完全看不出打开过的痕迹。 “贺北。”无奈他只好把河北叫进来替他踩住地砖。 他自己则走到墙上打开的暗格处,一看竟有十几本典籍,他拿起一本翻了翻,却并未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是对大殷王朝的一些记载。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带回去再仔细看,兴许里头就有暖心玉髓的线索。 “你们就要走了啊,我还打算带你们到处玩玩呢。”语朵听说江予月他们要回余坤城,有些失落地道。 花苑心直口快道,“你们山坡族就这么点大,这些天都玩腻了。” “我们山坡族在外还有不少寨子的,又不止这一处。”语朵撅撅嘴,很是不服气地道。 这江予月倒是听贺潮风说过,山坡族作为南疆第一大族,除了这儿,外头还有些分支,各个寨子都蓄养了不少兵士,他已经在派人与之接洽。 此次回余坤城,除了整顿南疆大营内部,还要收编南疆各族的兵马,确保以后南疆的兵马都归大吴统管。 这事还得尽快办,趁着盟约新定就要办妥,否则南疆各族会以为大吴雷声大雨点小,以后想要推行别的政策就难以执行了。 所以,余坤城得尽快回。 “往后还有机会的。”江予月笑着对语朵说,“你若是有空可来找我们。” 余坤城之前被大水淹过,贺南率领的大军以及军需司等人干脆就在柚子山重建余坤城,如今城廓已经初现,已经重新焕发生机。 其他地方还待修整,八皇子临时别府已经搭建的差不多完毕,贺南早就接到了贺潮风的信,在他们回来之前还找人重新检视了一番。 回到余坤城,贺潮风就派重兵先行护送宝藏回吴都京城,同时,吴皇送来的粮草也抵达了柚子山。 贺潮风看着一车一车的粮草,轻轻舒了口气,他如今总算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整编南疆兵马了。 首先,南疆各族兵马除去卸甲归田的,约莫还能剩下五万兵马左右,这是他近日派人联络各族得到的结果,这些人肯定是要留在南疆镇守的。 至于大吴在南疆的三十万兵马,他也只准备留五万兵马在此镇守,其他的他要全部带走为举世伐吴做准备。 南疆如今安定,留下十万兵马足矣。 虽说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但真要做起来还是十分复杂的,光是要清除李漆匠这些年在军中留下的痼疾和影响,都是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更别说还有南疆各族兵马与南疆大营兵马的融合问题。 因此,自回到余坤城贺潮风大半时间都是在军中处理各项事宜,很难得回八皇子别府一趟。 这就惹得燕宸大为光火,“姐姐,你看看贺潮风,这都多少日没回府了?你这还生着病呢,他……” 这段时间江予月已经听燕宸抱怨了太多回,若不是自己心智坚定,非要怨上贺潮风不可。 所以燕宸还未说完,她就抬手阻止他后面要说的话,“军中之事早些处理完,就能早些回京城,难道不好?” 不行,她要找些什么事让燕宸忙上一忙,否则他老是盯着贺潮风不回府的事。 第726章 再开成衣铺 在暖心玉髓的滋养下,江予月觉得这几天身上越来越松快,心口隐隐作痛的毛病也好上了许多。 “娘娘,老孙来了。”花苑来禀报。 老孙?这个时候重建余坤城正忙着,他来做什么? 不过人既来了,就没有不见的道理。 “孙先生,这么忙的时候抽空过来,可是有事?”江予月让花苑给他奉茶后问道。 老孙这人一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匆匆而来,必是有大事。 老孙极其享受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江予月道,“老孙我就是来替南疆大营的将士们问一问娘娘,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江予月闻言心头一动,她曾给过南疆将士不少承诺,例如一年之内结束战事,人人皆可吃饱穿暖,人人皆有命回家。 如今战事是结束了,基本的温饱如今有了朝廷的粮草也算勉强能满足,可要真正吃饱穿暖还要大量的金银。 之前成衣铺子在余坤城大获成功,却因为李漆匠的一己私欲而毁了,如今南疆尽在贺潮风掌握之中,那成衣铺子在南疆便没了掣肘,且没有冯大娘把握原材料,成本也可大大降低。 成衣铺子或可重头再来。 “当然记得。”江予月想通之后就满脸笑意道。 老孙闻言先是嘿嘿笑了两声,显然十分高兴,然后他才朝江予月拱手道,“那就静候娘娘佳音了。” 送走老孙后,花苑有些气冲冲的对江予月道,“小姐,你看看他,什么态度嘛?” 之前对小姐态度就不算恭敬,现在他们殿下可是南疆的实际掌控者,他还敢这样对小姐? 江予月知道花苑的意思,但老孙与周官儿是这南疆大营少有的真正为将士们的生计考虑的人,如今南疆安定,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自己这边回来几天了还没有动静他们当然着急了。 再者他对她前后态度一致才让人放心,若是那种前倨后恭的人,江予月才要怀疑他有什么企图呢。 “去把祝越岚和李绣娘找来,咱们也该忙起来了。”江予月对花苑道,不过花苑没走几步又被她叫住了,“把燕宸也喊来。” 正愁没什么事给他做呢,这就来了,等他忙起来,估计就没时间盯着贺潮风回不回府了。 几人不久就到了花厅,因为有李遂娘在,清影清宁这两个懂唇语的翻译自然也要来,否则江予月跟李遂娘就无法沟通。 听到她要重开成衣铺子,祝越岚与李遂娘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们闲了这些天都快闲不住了。 燕宸对此并不了解,也没表现出多大兴趣,他还不知道他姐已经把他算进了成衣铺子的大业中,还以为自己是被拉过来看热闹的。 “不过,现在成衣铺子还面临一些问题,首先是原料竹丝,之前我们是从冯大娘那拿,如今得另寻供应商,祝越岚你是南疆人,应当知道哪些地方产茅山竹吧?”江予月询问道。 “娘娘,奴婢知道。”祝越岚听到江予月问自己也没有推脱,他们烂柯就盛产这种茅山竹,若娘娘能把成衣铺子做起来,兴许也能带动她家乡的竹丝生意,那家乡那些人或者日子就好过了。 “好,那此事就交于你去办,燕宸也跟去。”江予月觉得让燕宸出去走走也好,这几日天天闷在府里,估计他也不自在。 没想到还有他的事,燕宸有些吃惊,但他姐姐既然让他去做,他是不会拒绝的,况且既到南疆,他也想出去见识一下。 “还有制衣的版式,本宫打算保留之前的版式外,再增加一些南疆本地的以及其他国家的,这件事就交给花苑和遂娘。”江予月又道。 花苑自打上回做了些日子的掌柜后,明显成熟稳重了些,此次再让她锻炼锻炼,将来或可独当一面了。 不过她看向李遂娘,眉心微皱,回来这些天也没顾得上她,这会儿见着她才想起还有件事要与她谈。 于是等其他人离开后,她将李遂娘与清影清宁留下来。 “你父亲不日可能要去京城了,你要随他一起回么?”江予月觉得若是李遂娘要是回京城至少能混个郡主县主什么的当当,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但不知她本人如何想? 若她要回去,那江予月只能让她把裁缝的手艺交给其他人了。 李遂娘似乎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眼神里满是茫然,手指都搅在一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听着清影清宁的描述,江予月想难道李漆匠回城这些日子,并未曾来找过她?看来他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很上心。 或者应该让他们见一面。 “没关系,你慢慢想,此事不急。”江予月没有让她立即做出选择。 不过她同时决定,可以让祝越岚他们学学唇语,也学学李遂娘的裁缝手艺,这样即便李遂娘要走,成衣铺子也不至于抓瞎。 几日后,燕宸他们就带着原料回来了,八皇子别府又响起了“吱吱呀呀”的织布声。 而现在余坤城的铺子基本上是任江予月挑选的,她把这事交给贺北去安排,他也很快就选定了铺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李遂娘的衣服一做好,他们成衣铺子就可重新在余坤城开张了。 这回江予月的计划更宏大些,之前只想在余坤城站住脚,现在她想把成衣铺子开遍南疆每座城池,让全南疆的人都穿上她铺子里的衣服。 一个铺子收益有限,全南疆的铺子加起来,还不够南疆将士吃饱穿暖么? “噼里啪啦……” 一阵爆竹声后,成衣铺子在这座新城再度开张,花苑暂时还是这里的掌柜。 只是这回她的底气明显比上回要足些,毕竟现在在南疆他们铺子的靠山可是泰山级别的。 今日开张来的人,比上回可要多得多,所以尽管他们备的货也算是足足的,还是被一扫而空,花苑喜不自胜。 月余后,成衣铺子的经营已经进入了正轨,再过些日子兴许就能去另一座城池开分铺了。 这日清晨,江予月醒来有些渴,就自顾自起来拿过床边不远的杯子喝水。 这一幕恰被准备进来伺候洗漱的花苑看见,水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江予月被吓了一跳,正准备责备两句,就见花苑满脸泪痕。 “小姐,你能看见了?” 第727章 口谕 江予月拿杯子的手一顿,其实前几日她就感觉自己的眼前有朦朦胧胧的人影,且一日比一日清晰,她就知道她的眼睛多半是要复明了,只是怕不稳定,并未说出来。 如今实实在在能看见了,没有人比她自己更高兴。 “是啊,花苑今日真漂亮。”江予月看着花苑笑道,“不过你要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花苑实在太高兴了,连江予月的打趣也像是没有没有听到一般,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 不出一个时辰,江予月眼睛复明的事情整个八皇子别府就都知道了,燕宸来时虽然没哭,但眼眶却是红红的。 “姐姐,这东西总算是有效了。”燕宸这些天总在抱怨贺潮风不回府,其实是因为他太焦虑的缘故。 这暖心玉髓江予月带上也不是一两天了,虽说她自己总说有好转,但外人其实是看不出来的。燕宸一度怀疑江予月好转的说法是为了安慰他们,实际上并没有。 可今日她突然能看见了,燕宸才相信这暖心玉髓确实是有用的。 江予月看着眼前这个明显瘦了许多的弟弟,眼眶忍不住一红,“让你担心了。” 正在整顿大军的贺潮风得到消息,在傍晚时分也赶了回来,他还来不及卸下盔甲,就迫不及待去见了江予月。 他见江予月捧着一本书坐在灯前翻阅,这个场景他已经许久没见到了,再次见到不由眼睛有些酸涩。 他上前抽过江予月的书放到一边,“才好便不要如此费神。” “殿下?”江予月看到一身盔甲上还带着点点泥土的贺潮风有些惊讶,按说现在南疆大营那边正是走不开的时候啊。 应当是府里人给他递了消息,他才特意赶回来的吧,江予月心中甜丝丝的,再看向贺潮风时眼里就带上了丝丝情意。 直到直视她的眼睛,贺潮风才是真的相信她的确是好了,此前她循着声音望向自己,但眼睛里总是没有神采,如今却不一样,不仅顾盼生辉,还有要将人溺毙的情意。 他一下子竟看得呆住了。 两人视线交缠得火热,贺潮风准备低头亲吻江予月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小姐,摆饭么?” 天色已晚,花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晚膳,因此来请示是否摆饭。 “晚点吧,让厨房再做几道殿下爱吃的。”江予月率先挪开视线,清咳了一声后对着外头吩咐道。 贺潮风第一回觉得花苑是个煞风景的丫头,什么时候来问不好,偏这时候来。 “殿下先去洗漱,一会儿用膳。”江予月观他面有不虞,想到方才那还差一步的吻,有些好笑。 没得法子,旖旎气氛被打破,贺潮风只好先去洗漱。 在所有将士的共同努力下,余坤城基本重建完成,这时却迎来了吴皇的圣旨。 之前贺潮风就给此次平定南疆的有功之臣,如山坡族族长还有王滨罗山等人请了功,因此这道圣旨自然是对有功之臣进行敕封。 不过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就提出要与贺潮风借一步说话,说是吴皇另有口谕给他。 他便把人带进了帅帐才问道,“父皇有何口谕?” 传旨太监知道此次八皇子平定南疆实有大功,回了京城必有大封赏,说不得那个位置就要定下来了,现在不交好八皇子更待何时? 于是他在贺潮风要跪下听旨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只是口谕,八皇子就不必跪了。” 待得贺潮风起身坐下,他才道,“圣上口谕,一,着八皇子贺潮风尽快处理好南疆事宜,尽快返京。” “儿臣遵旨。”贺潮风恭敬答道。 此前与父皇书信往来,并未提及让他早日返京的事,如今派人传来口谕却是着急地很,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可交代了原因?”贺潮风皱眉问道。 “据探子回报,漠北皇庭近日粮草调动有异。”传旨太监立即答道,这也是吴皇交代他要说与贺潮风听的。 粮草异动,便是用兵的前兆,漠北皇庭与大周终于要开始这场伐吴的大戏了,没有人喜欢兵戈,但在大势之下,个人意愿便显得无足轻重。 看来南疆的事他要尽快落定才是,如今已近七月,漠北皇庭那边既已调动粮草,便说明快要动手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另一道口谕呢?”贺潮风其实心里有猜测,另一道口谕多半和李漆匠的处置有关。 “着押送李漆匠回京,但切不可伤他性命。” 果然,原本他也没打算对李漆匠如何,他们之前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如今李漆匠已经翻不出什么浪来,他就更没必要要他的命。 只是父皇特意传口谕来,可见对李漆匠性命之看重,莫非李漆匠并不只是皇后的母族这般简单? 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父皇应当都不会再让他掌兵权了,有南疆这一次教训就够了。 送走传旨太监,贺潮风回了一趟府,与江予月说起了吴皇的口谕。 江予月与他是同样的想法,漠北皇庭与大周只怕近期就要对大吴开战了。 万幸的,在平定南疆时,大吴的国力并未损失多少,甚至还收获了大殷一处宝库,足以填补这两年吴国因人为而造成的国力损失。 “看来成衣铺子这边也要尽快找个人接手才行。”江予月想了想便道。 来仪成衣铺,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不但要开遍南疆,以后定然要扩散大大吴。 此事,必然要好好运转,只是,花苑是要跟着她回京城的,成衣铺子的掌柜自然不能让她再担着,那要找谁接手呢? 她在脑海里搜索着适合接手的人选,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祝越岚比较合适,她对制衣整个流程都是最熟悉的,且听花苑说也是个能管事的,改天要与她谈谈才行。 想到成衣铺子,她又想起李遂娘来,上回与她说过回京的事,她到现在都没有个明确答复,李漆匠也不曾登门来看过这个女儿,不过李遂娘倒是每个月都会做套衣服托人送给他。 这两父女也是怪别扭的。 虽说最近祝越岚他们从李遂娘那也学了不少,但终究是有限,她若能留下,对于成衣铺子当然是最好的,可也不能因为成衣铺子就迫人骨肉分离啊,要是遂娘决定要回京,她也不阻拦 。 看来,是时候与李漆匠好好的谈上一谈。 第728章 大战欲来风满楼 李漆匠再次见到江予月,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他们的地位来了个对调,不过江予月倒没什么奚落他的心思,找他来就为了解决李遂娘的去留问题而已。 “八皇子妃,如今很得意吧?”李漆匠有些阴阳怪气,但到底没像过去一样称呼她为‘恁个女娃子’。 江予月还真没有,即便他曾经给过她不少气受,她现在看他落马也没有甚得意的心思。 李漆匠盯着她看了一阵,见她面色淡然,看他仿佛看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熟人,毕竟他们曾那样对峙过,她面对他竟能这样淡然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愧是能动摇他南疆大营军心的女人,厉害着呢。 “你去见见遂娘吧。”江予月开门见山道,虽说没有大仇怨,可也没甚交情,他们之间也没甚可聊的。 他们父女见面并未让清影清宁在场,想来他们平常也是有自己的交流方式的。 最后不知他们如何交流的,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见李漆匠一脸丧气地离开,李遂娘则准备留在南疆与祝越岚一起经营成衣铺子。 … 解决了李遂娘的去留后,这成衣铺子的事也就解决了大半,花苑已经在开始与祝越岚交接相关事宜。 以后祝越岚便是南疆所有铺子的大掌柜,选派分铺掌柜,培训织工和裁缝等事宜今后都归她管。 她与李遂娘如今也算是很熟了,因此对于李遂娘留在南疆她倒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江予月还是觉得应该再问问李遂娘。 “你可确实想好了?留在南疆可就远离亲人了。”江予月再次把李遂娘叫到跟前。 虽说李漆匠不是什么好人,但总归是她的亲生父亲,待在亲人身边还是要有归属感一些。 不过李遂娘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想留在南疆做各种各样的衣服,且祝越岚他们如今也学了唇语,她们之间可以无障碍沟通。 而待在李漆匠身边的结果会和之前在大帅府一样,从天亮到天黑都是她一个人,那种滋味实在孤独,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见她心意已决,江予月也没再劝,不过心里也支持她的决定,京城固然繁华热闹,可她又聋又哑,恐怕会遭受非议。 有时不需言语,别人的一个眼神都可能让人崩溃。 七月初! 贺潮风终于把南疆大营给整顿清楚,留下的十万兵马由王滨,罗山总领。 即将启程回京之前他特意将三军集合在一起,三军将士正纳闷之时,擂鼓台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江予月像那日在两军阵前一般身着红衣,双手紧握鼓槌,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在战鼓上。 “是八皇子妃。”三军将士顿时激动起来。 这激动程度,比他们之前在博楼赢了钱还要更甚,赢了钱只是高兴,见到江予月更多的是敬佩。 贺潮风看着高台上那一抹红,又看向激动的三军将士,心中感叹,如今江予月在军中将士心中的份量,只怕连自己这个皇子也无法媲美,自己这女人,时时刻刻都能给自己不同的惊喜。 今日今时的他,不仅不会忌惮,反而有些骄傲,这才是他贺潮风的妻子。 一通鼓擂完,江予月就来到了贺潮风身边,然后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场就安静下来。 “今日擂鼓,不为督战,只为送行,将士们,我们要回家了!”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想尽量让每个人都听见。 “回家”两个字一下子戳中了不知道多少人心扉,刚来南疆时人人都期盼早日结束战事后归家,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希望被磨碎,成了奢望。 于是他们醉生梦死,寄情赌博,可真的便不想回家了么? 不是的,他们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是还想见见年迈的父母,还有娇妻弱子。 后来军营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告诉他们,一年之内会让战事结束,让人人皆可归家。他们反响热烈,可心底里多少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他们数万男儿都做不到的事,一个女人如何为之? 可如今,她做到了,他们要归家了! 三军将士一下就沸腾了,一声比一声高昂地喊道,“八皇子威武!八皇子妃威武!” 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们做到了别人以为他们绝完不成的任务,所以受得起这一番赞美。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殿下可有全盘打算?”江予月问道。 这可不仅仅是大吴与漠北的战争,而是大吴与大周、甚至还有周边诸多小国的战争,大吴的国力日益强盛,一统天下之势已渐露头角。 大周与漠北皇廷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如此大势之下,战争便无可避免。 如今南疆后患已除,接下来的战略便是迎接这场泼天的风雨。 “爱妃的担忧本宫明白,只是战争已然无法避免,大周、漠北两国,定然权利伐吴,我大吴虽然不惧,但生灵涂炭却不可避免,我打算去最近快马去南越一趟。看能否与南越结盟,进而借南越牵制大周。”贺潮风直接开诚布公与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听他要牵制周国,江予月的心情有些复杂,那毕竟是她的母国。 她了解贺潮风,他将来登位就绝不会只甘心做个守成之君,是定要开拓领土,统一天下的。 江予月也知道天下一统是件好事,比现在各方割据时不时要打一仗要来得太平得多。 但要实现一统天下,那可不是用嘴说说就行,必然会腥风血雨,尸骨累累! 这是大势所趋,战争已然无法避免,江予月想了想自己的母国,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疲惫…… 罢了,不破不立,想要长治久安,大一统是历史趋势,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从古至今都未曾变过。 只希望到时能少流点血。 “殿下既有这个打算,便尽快去做,只怕战事很快便要起了。”江予月叹息一声道。 她一说这话,贺潮风便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她向来都是个通透的人,只是涉及她的母国她考虑的便就要多一些。 贺潮风想要做的事也未曾瞒着她,这也算是hi坦诚以待吧。 战争的气息啊! 江予月移步到了窗前,抬头远眺,心中却难以平静。 第729章 秘访南越 第729章 难得有空,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他们在新建的余坤城转了转,虽说名字还是沿用,但这里已经明显与过去不同,这里再没有博楼会吸干将士们的军饷,也没有李漆匠几乎偏执的控制,更没有天机谷的暗中操纵。 这里一切都透着冉冉生机,想来以后会越来越好。 她看着这新城,有些骄傲,他们来南疆要做的事都很完美地完成了,控制李漆匠,平定南疆,找到暖心玉髓,甚至还建了一座城。 现在即将离开,她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让冯大娘等天机谷的人跑了,她总感觉天机谷在背后操控了许多事,但是却神秘得抓不到任何线索。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彷徨,总担心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人,带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接近他们。 “不过月余,这里便热闹起来了。”花苑走在街道上高兴地道。 “是啊,往后会更热闹。”江予月也笑。 成衣铺子要开遍整个南疆,余坤城这边就是总店铺,来往的人会更多,来这做生意的也会多起来,余坤城或者还会扩大。 届时,可不就是更热闹。 回到八皇子别府,江予月就让白芷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不过在回京之前她还有一个人要见。 “夏先生,多日未见,你可还好?”江予月笑着让花苑给他上茶。 从山坡族回来,江予月就在府里休养,去军营那次她也匆匆就走了,而这中间她也没有传召过夏园,因此算起来他们恐有月余未见了。 “谢娘娘记挂,一切安好。”严格说来,今日来此夏园是有些兴奋的。 早先就听说江予月的双眼复明,一直未能有机会亲眼见见,如今总算是看到了。 怪道人说眼是心之窗,娘娘的眼睛复明之后,显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容颜也比之前更甚三分。 不过他心中对江予月只有赞赏与敬意,毕竟这不是他能肖想的人。 “城北的人都是如何安排的?”江予月其实并不担心城北的人的去处,通过几次战斗,不管是贺潮风还是各将领都能看到城北的人是有大用处的。 战事结束后,城北的人应该被疯抢才是。 “都妥当了,有些在军中做了斥候或者探子,还有些实在年迈的就放其归家,或者留在余坤城养老,属下代他们多谢娘娘。”说着就撩袍而跪。 若不是江予月肯用他们,只怕他们在撤离余坤城之时或者更早就已经被放弃,哪像现在个个都有好去处,所以这些人都是打心里感激江予月的。 江予月被吓了一跳,赶紧道,“快起来,快起来。” 她帮城北的人,是因为他们值得,但若他们自身没有本事,江予月再怎么帮也是徒劳。 任何时候,人都是要先自救,在加上别人帮一把才能跳出泥淖。 等夏园起身,江予月又道,“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她想把夏园带回京城留在身边,毕竟两次得他相救,她对他的功夫也有所了解,连清影贺南他们都说除非舍命,否则不一定能打赢夏园。 她手无缚鸡之力,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要安全地多,况且夏园不止功夫好,才智谋略样样不差,很适合帮她参谋一些重要的事。 她虽想留下人家,但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毕竟他在军中能建功立业,留在她身边可能危险重重。 夏园一边琢磨她话里未尽的意思,一边想她忽然把自己召来府里的目的,半晌后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属下早就说过,要效忠娘娘,要效忠自然要跟随娘娘左右。”夏园笑着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她话还没说,夏园就已经明白。 “即便前途未卜?”江予月脸色郑重。 “虽死无悔。”夏园同样郑重。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江予月在他最落魄之时给了他一束光,一份信任,那他就该以命相报。 江予月被这四个字震了震,心中陡然复杂起来,同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给夏园一个好的前途。 晚上,贺潮风从军营回来,江予月就同他说了夏园一起回京的事,贺潮风眉头猝然一皱,但终究还是没反对。 回京之后定会有一番风波,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夏园在她身边,他是放心的。 虽说还是有些膈应,但能给江予月的安危加一道防护,他想想也能接受夏园待在江予月身边。 “如今南疆大营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妥当,回京的事宜可能要你独自总管。”贺潮风忽然脸色有些严肃。 独自总管?就是说贺潮风在回京前,甚至启程后一段时间都不在军营,他要去秘密处理些事情。 想起他提到过的南越,江予月很是肯定道,“殿下要启程秘访南越?” 前些日子他就提过,要去南越一趟,看能否达成联盟以牵制周国,所以她并不惊讶。 “是,帅印本宫会放在府里,很长一段时间本宫不会再露面。”但他不在城中之事,却不能被他人知晓。 余坤城虽是新建,但近来也来了不少外人,难保其中没有敌国的探子,若是知道他去了南越,敌国就会有所警惕,南越就不能作为一张底牌了。 江予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他能把帅印都留给她,这算是给了她调动三军的权力,如今他竟这般信任她? 不过他敢托付,她总归不会让他失望就是,好在军营里那些事都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不需要贺潮风亲自出面,只要给别人营造一种他一直在八皇子别府的假象就好。 “臣妾定不辱命。”江予月斩钉截铁道。 见她这般郑重其事,贺潮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也无需太操劳,有事交给贺北去做就行。”暖心玉髓让她有所好转,但太操劳他还是担心会旧疾复发。 江予月听他只说贺北,就知道他会带着贺南去南越,贺南心思缜密,擅于谋算、探查,有他跟着去确实稳妥些。 南越之前被大周欺压得厉害,早就有了二心,如今殿下找上他们,只要稍加利诱,他们应该就会倒戈。 所以,她觉得殿下此行大概率是会成功。 第730章 生疑 临行前都是一些琐事,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江予月让人在打理,众人虽没见到贺潮风,但也没有多想,在江予月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处理完琐事,江予月想起自己还没有好好跟燕宸聊过,现在另半块暖心玉髓不知所踪,她担心他一回京又一个人出去找,决定先把他找来好好谈谈。 “白芷,去把燕宸叫来。”江予月吩咐道。 没多久,燕宸与白芷就一起到了,近来在八皇子别府吃的还算可以,江予月看他脸上重新有了些肉,心下就有些安慰。 “姐姐,找我何事?”燕宸笑着道。 江予月看着他笑得牙不见眼,想起几个月前他不顾劝阻,毅然独自外出之事,心头忽然有些微怒。 趁他未注意,她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找你算账。” “哎呀,疼疼疼……姐姐快松手,白芷姐姐救命。”燕宸大喊,姐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前些日子明明还嘱咐厨房多给他做些爱吃的,今日竟揪起他的耳朵来。 “你叫谁都没用,当初你要擅自外出时,你白芷姐姐劝你怎的没见你听?”江予月下手极有分寸,能扯疼他,但绝不会伤到他。 燕宸一噎,事情都过去这般久了,他姐怎的今日想起来算账了? 他求救的眼神看向白芷,白芷显然被江予月提起往事,也有些生气,一见他求救就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她心里深以为燕宸应该被治一治,才多大呀,就敢独自往外头跑。 眼见求救无门,燕宸只好卖起惨来,“姐姐,我出去也是为你找暖心玉髓,好几次还受了伤,就不能将功抵过吗?” 江予月闻言一怔,手上的力道就松了,燕宸才从她手中把自己耳朵解救出来。 一边揉耳朵,还一边嘟囔,“下手也太狠。” 等他看向江予月时就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疼惜与自责,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为从她手中逃脱说了些什么。 “你都伤在何处?让清宁给你看看。”江予月疼惜地拉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提到受过伤,江予月有些心疼。 燕宸挠挠头有些尴尬,“都好了,还看什么。” 清宁好歹是个姑娘家,伤在身上怎好让她看?况且也确实已经好了。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江予月越是放心不下,还是召来清宁给他把了脉,确认他身上没有内伤,身体还十分健康之后,江予月才轻轻舒了口气。 “我说早好了的,姐姐你偏不信。”燕宸又开始嘟囔。 哪知白芷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小姐那是担心你,只知道你跑去外面会碰到什么?又一个人来了南疆,南疆这地界可是蛊毒横行,不查查怎么放心?” 江予月也没好气地点头,“就是。” 不过说到这她才想起,燕宸究竟是怎么找到南疆来的?还准确地找到宝库所在地去了?按说那地方并没多少人知道啊。 “快说说,你这些日子在外头都干嘛了?”江予月一脸严肃地问道。 见江予月眼神又变得严肃,燕宸只好将自己这几月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他身上根本没有暖心玉髓的丝毫线索,完全不知从何查起。但他知道这东西在前朝出现过一次,他就觉得会不会是大殷灭亡的时候埋在了什么人的墓里? 于是他只要听说哪里有前朝的大墓,就想尽办法要过去瞧瞧,有一伙盗墓贼见他身手了得又不贪财物,就带着他去探了好几个所谓的前朝大墓。 不过他始终一无所获,连暖心玉髓只言片语的线索都没见到过,大墓里面机关重重,一时不慎他就受了几次伤。 好在那帮盗墓贼也讲义气,没把他留在墓里自生自灭,而是把他背了出来还给他治伤,不然只怕他坟头都长草了。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暖心玉髓在南疆山坡族守护的宝库里,我便过去了,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们。”燕宸最后言简意赅道。 这未免也太巧合,恰在他们去山坡族找宝库时,燕宸就得到了消息?性格使然,江予月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这回事,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谋算让它看起来像巧合。 另外凭着对燕宸的了解,江予月觉得燕宸最后这句话应当是有所隐瞒的。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江予月追问道。 “嗨,可能走狗屎运吧。”燕宸笑得有些讪讪。 这就是不肯说的意思,江予月有些失望,同时又升起一股莫名的警惕。 知道山坡族宝藏消息的,除了他们与山坡族就是天机谷的人,李漆匠可能也知道一些,但那时候他已经被控制,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更别说特意去告诉燕宸消息。 所以他的消息来源只可能是来自天机谷,很有可能他在探前朝大墓又不为财物所动时就已经引起了天机谷的注意,一个人盗墓不为财那就只能是为了寻找什么? 天机谷在各处都有探子,知道自己与燕宸的关系并不稀奇,他们因而知道了燕宸在找暖心玉髓。 于是在冯大娘在南疆的计谋落空之时,他们找上燕宸,把暖心玉髓的消息和他做了交易,目的当然是为了让燕宸做些什么。 燕宸要做的事不一定对江予月不利,但却有可能对贺潮风不利。 江予月也不想怀疑他,但他那语焉不详的样子确实让人生疑,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若燕宸真的已经被天机谷渗透,她该如何?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江予月还是不动声色,她心里知道她已经不自觉地防备上这个弟弟了。 “往后可别再冲动,小姐要的暖心玉髓,我们一起找便是。”白芷拍了拍燕宸的肩道。 她似乎完全没有怀疑燕宸,江予月不由反思,难道是自己被天机谷弄得有些魔怔?所以看谁都像有问题的? “绝没有下次。”燕宸竖起四根手指作发誓状,随后又看向江予月问道,“贺潮风不是回府了,怎的这些天一次都没见到他?” ‘咯噔’,江予月的心就是一缩,之前便罢,现在知道燕宸与天机谷可能有牵扯,她才意识到燕宸此次回来似乎对贺潮风有些过于关注了。 “他啊,忙呗。”江予月答得有些敷衍。 贺潮风不在府里的事,只有清影清宁与贺北知道,回府数日未露面府里并未有人怀疑。 偏偏燕宸却问起。 第732章 结盟 快马疾行三日,贺潮风到达南越都城,第一时间召来了放在南越都城的探子,他得先了解一下南越的近况才好行动。 这一了解才知道南越太子阮经纬之前一直是被周国长公主囚禁在周国,近日南越向周国送了大量的金银才把人换回来。 贺潮风得到消息就立马给阮经纬传讯要与他见上一面,有了被囚一事,他相信阮经纬会很有意向跟他合作。 来客栈赴约的阮经纬还是一头雾水,他早上收到一张纸条,上头只有“故人约见”和这家客栈的位置。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看着纸条上的‘故人’二字,还是决定来一趟,反正在南越境内,也没有人敢对他不利。 他找到纸条上提到的包房,没想到见到了一个从未想到的人。 “八皇子……”他看着贺潮风,神情迅速从最初的惊愕变成冷静,“果真是故人啊。” 贺潮风突然出现在南越,对于他的来历,阮经纬大致能猜测的出来。 不过,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他要掌握主动权。 “确为故人,今日本宫来,有笔买卖要与太子谈谈。”贺潮风冷毅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想必太子会感兴趣。” 他语气肯定,阮经纬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什么买卖?” 他现在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将周国咬上一口,或者干脆取而代之,这些都是他受尽屈辱后才下定的决心。 “听闻太子最近可不太好,在大周做客的滋味如何?” 贺潮风笑着问道,阮经纬一听这话,饶是他城府极深,脸色也有些变化。 “太子就不想扳回一城?”没等阮经纬开口,贺潮风又抛出来一句话。 “八皇子就是八皇子,有胆识也有魄力,能孤身来我南越,说实话,我应该站在大周跟漠北这一边的。”阮经纬的脸上有些复杂。 贺潮风却嗤笑道:“可惜大周并不聪明,而太子你,并不是个甘心受辱的人,如此,我们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阮经纬叹了口气,若是大周有眼光的话,何至如此。 他心中游戏叹息、叹息中又夹杂着一丝兴奋,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八皇子说笑了, 你们大国之争,我们这些弹丸之地还是别掺和的好,否则,国破人亡并非说说而已。” 贺潮风摇摇头,“本宫以为太子是个明白人,到今日了,太子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你怕大周,难道就不怕大吴,如今我大吴南疆已经平定,太子不凡多想想。” 他这么一说,阮经纬瞬间明白过来,贺潮风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南越。 大吴的南疆与南楚相接,虽有丛林瘴毒相隔,但这也难不倒真正的有心人,贺潮风今日神秘的出现在南越就是明证。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夹杂在大势力中,左右为难! 阮经纬叹了口气,突然出声道:“打开窗户说亮话,八皇子想与南越结盟?结盟对大吴有好处,可对南越呢?” 贺潮风直觉这阮经纬是个难啃的骨头,明明他自己就很想从大周咬下一块肉来,偏还端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跟他要好处。 他看着阮经纬冷笑,“太子与大吴结盟有何好处,日后自会见分晓,但若不结盟,太子可想过后果。” 战事一起,大周定然不会仍由南越在后方安逸的休养生息,一定会驱使南越去做炮灰,而这边,大吴也不会坐视南越安逸。 不说远的,就说大吴南疆那十万兵马若是直扑南越,南越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贺潮风说这话就是带着威胁的意思,免得阮经纬整天只想得好处,不想坏处。 为仇为友,天差地别,全在阮经纬一念之间。 阮经纬皱起了眉,这贺潮风做事真是简单粗暴地很,上回他们三国要求大吴交出玉女,他也是如此直接请他们来战,如今又是这样,不结盟就威胁。 而他还不能无视这威胁,毕竟南越现在确实国力弱小,一旦大战一起,很容易就被大国侵占。 若与大吴结盟则不同,贺潮风不是周国那些人,不会从背后捅刀子,若不想其他,还真是个不错的结盟对象。 “太子考虑考虑吧,本宫在此等你三日。”贺潮风见他若有所思,也没有让他立马决定。 反正他也是来试试,能结盟自然最好,不能他也有解决办法。 毕竟他当年带着五千人都能大败漠北皇庭,再来一次,他也不惧。 阮经纬作为太子,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外交手段,唯独面对贺潮风这种家伙最难打交道,你不结盟无所谓,最多我打过来而已,典型的大棒外交。 说来说去,还是南越太弱,弱国无外交,只能被大国当成棋子去制衡别的国家。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想要让南越强大。 给了阮经纬三日时间考虑,贺潮风便与贺南扮做行商人在南越都城逛起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回去的时候给江予月带上。 这是他第一回做这样的事,兴许是这几个月一直与她在一起,骤然分开他还真是有几分挂念她,想起她似乎对南越也有几分好奇,才心血来潮想给她带些东西回去。 贺南知道他这个想法差点惊掉下巴,他们殿下从前哪里会这样待一个女人?看来娘娘是真正走进殿下心里去了。 不过贺南觉得殿下这样的变化并不坏,起码比以往要更有人味。 逛了一圈回到客栈,贺南的手上已经拎满了东西,他觉得男人的购物欲有时也挺可怕的。 “今日出去感觉南越如何?”贺潮风剑眉微拧道。 殿下这是怎么了?贺南仔细回想今天逛街的情况,他想他知道殿下在愁什么了。 “南越都城很是繁华,不过这只是都城一个地方的情况,其他城池未必……”贺南知道殿下是发现南越正在逐渐强大,有些担心。 贺潮风横了他一眼,这些粉饰太平的话能有什么用,南越正在强大,这从都城的繁华程度可见一斑,若再给南越一些时间,再加上阮经纬这样有志向的太子,南越必将强大,成为大周腹心的威胁。 这是他必须提防和警惕的。 翌日晚,贺潮风在客栈再次迎来了阮经纬。 “太子想必是想好了。”贺潮风本就对结盟一事有很大把握,不谈南越与大周的宿怨,就不想沦为大战炮灰这点,阮经纬也很大几率会同意。 “是,望八皇子能做到大战中成为南越后盾的承诺。”既打算结盟,阮经纬也不打算玩虚的。 南越如今需要时间发展,与大吴结盟可得喘息那便结盟。 “君子一诺。”贺潮风与阮经纬击掌为誓。 第733章 军心不稳 不管天气晴好与否,江予月都让大军行两日歇一日,对外只说贺潮风染了风寒需要休养。 碍于贺潮风的威慑,即便众将领心有疑问,也没有再出现之前不听命令的行为,这让江予月心下稍安。 但面上没有动作,不代表私下没有怨言。 这日又是行了两日就地驻扎的日子,楚青等几位将领又聚到了一起。 “看样子又要在此盘桓一日。”其中一个将领叫胡郊的显得十分忧虑,他们原本都是在李漆匠手底下多年的将领,在朝廷也算是有污点的,此次回京前途未卜,贺潮风这行军方式更让他觉得处处透着怪异。 “他说身体不适,你有什么办法。”宋云也甚是忧心,比起胡郊他之前跟李漆匠更亲近,甚至还与贺潮风对峙过,他更怕被报复。 “谁知道是因为什么身体不适。”另一个脸色黝黑,有着典型的吊三角眼的将领,阴恻恻地看向贺潮风的马车后道。 众将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江予月下马车,她那近乎绝美的侧脸顿时印在了每个人心中。 殿下日日守着这么个尤物,倒是颇有可能劳累过度的,众人相视一笑。 “行了,我看你们才几日就忘了殿下是怎样的人,竟敢对他有这种龌龊念头。”楚青皱眉道。 他认识贺潮风时间也不短,虽不敢说十分了解贺潮风,但也能确定他绝不是为了女色拖慢行程的人。 提到贺潮风的为人,众将心中一凛,前几日他们中不少人还挨了贺潮风一顿训斥,怎么敢忘?于是瞬间不敢再看江予月那边,迅速谈起了别的。 只那吊三角眼的将领深深看了一眼江予月。 自上回将领不遵军令的事后,江予月就意识到,军营里或者有人在兴风作浪,于是让夏园暗中注意那几个挑头的将领,和他们身边的人。 所以他们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江予月耳中,只是一时半会江予月也没法确定究竟谁有问题,只让夏园再多看看。 大军又行了几日,贺潮风仍是未归。 “贺北,前面是不是快到通州了?”江予月挑着车帘皱眉道。 “回娘娘,是的。”贺北有些忧心地看了看前方。 江予月同样忧心,从南疆回京已经走了近半月,尽管路上一再拖延,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快到通州了。 可贺潮风依旧没有赶上来,江予月有些不明白,按说如无意外南越应该是会答应联盟的,贺潮风此去南越应该用不了这么久才对,可偏偏…… 按规矩,大军到了通州就不能再往前,而要在通州驻扎等候兵部的安排,可贺潮风未归,届时驻扎下来,只怕要出乱子。 “殿下那边还是联系不上?”江予月秀眉微蹙道。 几日前贺潮风未归,江予月就在试图联系他,可传去的书信如石沉大海,至今未有回音。 “仍旧联系不上。”贺北皱着眉道。 江予月心中隐隐不安,南越那边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吧?怎的贺潮风久久未归,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但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方面只能尽量探查军中的不稳定因素,一方面再尽量试图联系上贺潮风。 一日后,大军抵达通州。 江予月吩咐贺北通知全军就地驻扎,等候兵部通知。 同时她又有些心焦,如今已到通州殿下还是音讯全无,可他不在军中的消息是绝对不能外泄的,通州距离京城已经不远,她很难想象若殿下那些政敌抓住他这么大个把柄,会怎样攻讦他? 本来平定南疆应当是功劳一件,但若是被人知道他擅离职守,难保功劳会变罪过。 但如今她也只能拖一日算一日,只盼贺潮风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扎营之后,天就黑下来,趁着这时候江予月才让人做出把‘贺潮风’转移到大帐的假象,其实担架上躺的是夏园。 江予月此次让夏园跟在身边,就是有意把他培养成自己暗中的势力,所以他的存在也暂时只告诉了贺北与清影清宁。 也幸好多了这么个人,才让每次转移贺潮风都没让人怀疑。 只是今次,人刚进大帐,外头就有人禀报燕宸来了。 江予月简直头疼,好在清影清宁眼疾手快将榻前的屏风拉起来挡住了后面的夏园,江予月迅速淡定下来,让人把燕宸放了进来。 “快吃饭的时候,你怎的来了?”江予月觉得有些奇怪。 “花苑让我来问问姐姐想吃什么,她单独给你做,你最近都瘦了。”燕宸有些心疼地看着江予月明显有些突出的颧骨,皱眉道。 原是为这个,江予月心下一松,不过她心里压着许多事,倒是没什么胃口。 “随便做点吧,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江予月摇摇头,脸色有些疲惫。 燕宸觉得大概是贺潮风久病未愈,她要日日照顾,必定是累着了。 “姐姐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别为了旁人连身子都不顾。”这心毒本就还未全部去除,再操劳下去难免恶化,燕宸很不客气地朝屏风后的人哼了一声。 他这般关心,让江予月心头一暖,只是屏风后并不是贺潮风,她觉得让燕宸继续呆在大帐多有不妥,毕竟夏园还要脱身去帮她办事呢。 “殿下刚用过药睡着了,我与你一同去找花苑,咱们一起吃饭。”江予月站起身道。 燕宸自然高兴,毕竟这半月来姐姐为了照顾贺潮风,吃饭不是在马车上就是在大帐中,他们已经许久没一起吃饭了。 “如今到了通州,只怕殿下再不露面,大营之中恐生变故。”回到大帐,江予月眉头就拧到了一块。 之前一路行军,那些将领即便不安分,或者有所怀疑,也不敢有所动作。 可殿下毕竟太久没露面,再有威慑力也不一定镇住他们多久。 贺北几人也是面露愁容,殿下那边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如今是何境况,即便真是被什么绊住了脚,也该送个信回来啊。 这时,夏园拱手道,“娘娘,属下有一计。” 夏园的计策是安排一场假的刺杀,让贺潮风重伤,这样便能再拖些日子不露面。 江予月觉得此计可行,决定等两日若殿下仍未归,便实行。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计策还未实施,众将领先找上了门。 第734章 来者不善 众将领来找贺潮风之前,也是先趁夜聚到一起讨论过的。 “如今我等已到通州扎营,按理今晚殿下应该召我等议事的,可他并未如此做,此前答应我等的事会不会有变故?”宋云率先开口道。 他们或多或少在贺潮风手中都是有把柄,有污点的,虽说之前贺潮风答应他们既往不咎,可耐不住他们心里虚啊。且现下马上就要到京城,贺潮风还是不肯见他们,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有别的打算。 “我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近来好几日晚上都睡不着,有着先前的事在,也不敢去找殿下,实在是愁。”胡郊捂着额头,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 好几个将领也同样如此,连忙出声应和。 楚青倒是没有他们那么忧虑,他相信贺潮风的为人,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但是目前贺潮风确实没召见他们,他也不敢笃定地说他们会没事。 “这种头上时刻悬把刀,还将落未落的感觉,真他娘的愁人,还不如给我个痛快,是贬职还是杀头,说清楚了。”胡郊抓了抓头发,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还真是好几夜未睡的憔悴样子。 “不行,明日还得去找殿下才行。”吊三角眼的秦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道。 谁不想去找,可谁敢去? 他的提议只是让众将领朝他看了过来,但并没有附和的意思,他们想要去找贺潮风问个究竟,但又担心因此惹怒了他,导致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贺潮风的怒意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上回的教训你就忘了?”胡郊揉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些,然后看着秦晖讽刺道。 秦晖并未因他的讽刺而恼羞成怒,反而冷静地开始分析,“上回是殿下颁了军令开拔,我等不遵军令才被呵斥,但如今不一样,大军已到通州且扎营完毕,军令已算完成。此时去找他,难道也算违抗军令?”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诸将闻言心思都活络起来,按理他们扎营完毕本就要去跟最高统帅汇报的,贺潮风没召见,他们怎么不能自己去? 只是贺潮风的雷霆手段,还是让他们有些畏惧。 “且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法不责众,他应当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我就不信你们都想这么提心吊胆过日子?”见这些人明显动了心思,秦晖又开始怂恿。 最终将领们一合计,还是觉得可行,就一起来到贺潮风的大帐前求见。 江予月知道这些将领迟早要来这么一遭,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那么多人在外头守着,也不能打发回去,心里一计较,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诸将一进大帐,就见主位上坐的是江予月,有些愕然过后又恢复如常,并没有多说什么,江予月在他们心中同样也是个厉害的。 “诸位求见殿下所谓何事,说与本宫听听。”江予月气势全开,颇有些王者风范,这是她故意的,若不第一时间震住这些人,只怕他们不会有所忌惮。 贺北在一旁看着,只觉娘娘身上的气质与殿下越发相象,同属于让人情不自禁仰望那一类。 “这……”诸将迟疑起来,他们这事要与贺潮风商议才行,毕竟是他答应的。 跟江予月说了又能有什么用? 见他们互相看来看去,就是不说什么事,江予月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心里也是一阵烦躁。 “原本到了通州,应当第一时间找诸位议事的,但此次殿下病得十分重,又舟车劳顿,着实打不起精神,约莫再过几日好些后便会召见诸位。诸位若是能等,便再等些日子吧。”江予月见他们不说只好用激将法。 诸将一听还要等几日,那不是还要提心吊胆?就连忙将自己担心的事说了出来,虽说江予月可能做不得主,但至少能向贺潮风表明他们的意思,兴许过两日就能给他们答复。 江予月听了差点想笑,这些人原是担心贺潮风秋后算账,他怎会是那样的人?既然答应既往不咎,就肯定不会再使阴招,他不屑。 这般人上窜下跳,竟是因为心虚?不是因为天机谷的人挑唆? 难道是她对天机谷太敏感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给这些将领吃颗定心丸,她郑重道,“殿下说到做到,这点诸位尽可放心,有时间还不如琢磨如何戴罪立功。” 她说得如此笃定,将领们虽还有疑虑,但心里还是稍稍放了心。 打发走诸将领,江予月还是没觉得松口气,这些人能来一回就能来第二回,若殿下再不露面,军中恐怕会乱象横生。 江予月正愁着,贺北又接到消息,朝廷派二皇子贺潮华与张科峰来犒赏大军,明日傍晚即将到达通州大营。 “怎的偏是他们?”江予月按着微跳的眼角,叹了口气。 这俩‘熟人’与他们关系可不算好,贺潮华与殿下虽是兄弟,但皇位之争,哪有是很么兄弟之情可讲。 至于张科峰,这人更是邪性的很,跟陈宇德有关联,跟三皇子有关联,他到底是谁的人,江予月自己都没弄明白,对于张科峰,她心中可是忌惮的很。 江予月眼睛一眯,这两人奉皇命而来,看来,只能再让清宁她们伪装殿下的声音拖上一拖。 “殿下啊殿下,你再不回来,臣妾这边可就没法再掩藏下去了。”江予月喃喃自语出声。 第二日,贺潮华身穿衮龙蟒袍,领着张科峰在侍卫的拱卫之下朝着帅帐而来。 贺北亲自守卫在大帐门口。 见贺潮华前来,贺北上前行礼道:“见过二殿下、张大人。” “你家殿下他人了?”贺潮华蹙眉,他与张科峰可是奉命而来,这贺潮风竟然不出门相迎,这实在是失礼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正愁没理由参他一本。 贺潮风前番虽然被“贬谪”去了南疆,可他这一过去,就将南疆给平定了,如今他挟大胜之威回来,若不设法打掉他的锐气,父皇会不会将立他为储君? 想到这,贺潮华顿时不淡定了,一边的张科峰探了探头,似乎想要从贺北脸上找出一些什么来。 贺北脸色平静,抱拳道:“回禀二殿下,我家殿下他连日赶路,受了些风寒,暂时不宜与殿下与张大人见面,还请殿下与张大人见谅。” “哦,老八受了风寒,我这当兄长的就更应该去见见他了,来人,去传御医过来为八殿下好好看看。” 贺北脸色一凝,这贺潮华来者不善啊,还好,娘娘早有安排。 第735章 混了一关 “八弟为国奔波,如今病倒在床,本宫这个做兄长得去探视才行,张大人可要随本宫先去看八皇弟?”贺潮华一脸忧心不已的模样,若不是贺北知道他与自家殿下水火不容,只怕会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张科峰连忙应和道:“二殿下说的有理,于情于理都得去探望八殿下才是。” 两人说完就往帅帐那边走去,贺北毫不犹豫的伸手将二人拦下,冷冷的道:“抱歉,殿下好不容易歇下,暂时不宜见客,还请二殿下与张大人留步” 面对贺北的阻拦,贺潮华停了下来,他看了贺北一眼,心中却生出了几分疑。 这贺潮风究竟在耍什么花招?难不成还想给他个下马威不成? 这时,张科峰也走上前来,“贺大人,皇上派我与二殿下来犒赏大军,若知道八殿下身体有恙,而我等却未探望,定然会责怪我等,要不如此,本官与二殿下就在远传探望一眼八殿下,绝不惊扰殿下休息,如此,陛下问起时,我们也好有个答复。” 贺北冷冷的看了张科峰一眼,张科峰这墙头草,还真是毫无立场,先是跟娘娘合作,后来出了些问题,转眼就站去了三皇子身边,等三皇子倒了后,他又到了二皇子身边,这…… 做墙头草做出了本事来了! 见贺北没说话,贺潮华以为张科峰的话奏效,他抬步就欲前行。 贺北毫不犹豫的再次拦下,面无表情道:“没有殿下之令,谁也别想进去,否则,便是擅闯军机重地!” “你……” 贺潮华被气的不轻,他冷冷的看了贺北一眼,刚欲开口,却听见帐篷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贺潮华一听,随即皱眉,这声音一听就是贺潮风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江予月冷着俏脸地带着白芷与花苑走了出来。 她走上前,挥退了贺北。 “二皇兄,这是何意?殿下身体欠安,好不容易歇下,你与张大人这是故意来吵殿下静养的?” 她一张脸上仿佛覆有寒霜,却使她看起来有如梅花般傲然清丽,可无论是贺潮华还是张科峰,见到她第一时间都有些发怵。 因为正是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曾经让他们吃了不少的亏。 张科峰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八皇子妃。” 江予月轻轻朝他点了下头,随后就将视线锁定在贺潮华身上。 贺潮华打着哈哈道。 “弟妹切莫多想,本宫只是听闻老八他身体抱恙,这不想去关心一二!” “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随军御医已经给殿下开了方子,并嘱咐殿下静养几日,二皇兄与张大人若是有事,就请先去忙吧!。” 江予月的言下之意他们自然听出来了,这是不动声色的让他们滚蛋了! 见江予月出来,贺潮华也知道今日肯定是进不了这营帐,他心中疑惑更甚,不过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与张科峰对视了一眼。 随后又看了看江予月,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八好生将养着。” 这时,里头‘贺潮风’适时地又传出几声咳嗽,听着倒确实像是重病未愈的样子,贺潮华心思微动,见江予月面上露出忧色,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做戏还是真忧心。 正当他要再说些什么之时,江予月突然又开口:“二皇兄与张大人是为替圣上犒赏大军而来,我家殿下病的不轻,本宫得进去照顾一二,犒赏之事就全权交托给二位了。” 说罢,就转身进了营帐。 贺潮华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异色,一双鹰眸深深眯了眯。 贺北此时又走上前来,“二殿下,张大人,已经为两位备下营帐,这边请。” 可贺潮华却婉拒了住进通州大营,反而说自己晚些还有些事要回驿馆处理,明日再过来行犒赏之事。 他要走,张科峰自然也不会独自留下来。 贺北巴不得他们不要留在这,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帅营周围,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折返回来。 贺潮华和张科峰在通州大营转了一圈,这才离开大营。 “回驿馆了?”江予月重复了一遍贺北说的话,显然有些意想不到。 贺北点了点头,他道:“暗卫亲自确定的,还好娘娘你这早有准备,否则,二殿下一定会生出疑心来。” 江予月却是摇头。 她可没有贺北那么心大,这贺潮华一定起了疑心。 等他们明日再来时,恐怕没今天这般好应付了。 殿下啊殿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可殿下目前还是没有音讯,她揉了揉眉头显然很是揪心。 贺北看她神色似乎又憔悴不少,想来是又要担心殿下安危,还要应付各种牛鬼蛇神,导致太过疲累吧。 殿下啊,您再不回来,娘娘只怕要熬不住了。 贺潮华与张科峰回到驿馆,就细细地将今日在通州大营的所见所闻回顾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首先是贺北与江予月拦着不让御医给贺潮风看诊,同样也有不让他们见贺潮风的意思,这点本身就很可疑。 再者他们后来在通州大营走那一圈可不是白走的,得到一个重大消息,贺潮风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这也太怪异了。 “张大人有何看法?”贺潮华询问道。 张科峰皱了皱眉,“只怕还是要见到八殿下才能清楚。” 贺潮华何尝不知,可江予月他们是摆明了不让他们见到人的,可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见贺潮风呢? 除非有什么不能让他见,或者只要他一见就会让他抓住把柄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要死啊你,你以为挂件衣服在房里,老娘就不知你溜出去玩了?”屋外忽然传来一妇人的骂声。 “娘啊,我再不敢骗您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又传来一少年求饶的声音。 “饶了你?我今儿非把你耳朵拧下来不可。”妇人气急败坏。 …… 这些声音钻进贺潮华耳中,他心中忽然炸开一道亮光,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对啊,他怎么就没往那方面想呢? 难怪他半月都未曾露面?什么染了风寒需要静养,这都是假的。 事实是,贺潮风他压根就没在营中。 第736章 及时归来 贺潮华心中浮出一丝隐隐的兴奋,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平定南疆之功可是不小,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老八这次回来,极有可能会被父皇立为储君,可如今看来,此事似乎还有些转机。 擅离职守,这可不是件小事,就算不能扳倒他,起码也能打掉他平定南疆的风头。 如果运转的当的话…… 贺潮华嘴角露出了一丝诡笑,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张科峰听,后者大惊失色,显然之前也是没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对殿下您而言,倒是件好事。”张科峰微微眯眼,一道寒光从他眼缝中闪过。 “张大人好眼力,的确是件好事,只不过眼下还有急需解决之事!” 贺潮华微微皱眉,首先面临的阻碍就是江予月,若贺潮风确实不在营中,这女人定会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们进大帐一步。 等好好想个法子才行,贺潮华来回踱步,好一会,他突然停了下来。 “来人,备马。”贺潮华突然外头喊道。 张科峰又是一惊,“二殿下想怎么做?” “自然是连夜去父皇跟前替八皇弟请御医。”贺潮华嘴角勾起一抹隐忍的笑意道。 得知弟弟病重,他便连夜快马回去求医,这样的兄弟情怎能不让人动容?想必父皇都会被他感动吧? 若得了父皇首肯,御医来为贺潮风治病就是奉旨而来,江予月能拒绝么? “二殿下这招棋甚妙啊。”张科峰满脸笑意称赞道。 未免夜长梦多,贺潮华即刻启程,于漏液时分敲开宫门,言辞恳切地将贺潮风的病情说得十分严重,并从吴皇处求得了带御医去给贺潮风治病的口谕。 嗬,江予月,你拦得住本宫一时,拦得住一世么? 明日,本宫就会揭开你们捂着的真相,让贺潮风彻底失了圣心。 黑夜中,他笑得十分恣意,对于明天的到来,他从未如此期盼过。 而江予月此时正从一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她梦见贺潮风被人追杀,躲闪不及背上被人用刀拉了一到长长的口子,然后就被吓醒了。 她起身走至帐外,看着满天的星辰,其中最亮的是北辰星,那是能指引方向的星星,殿下你可看到那颗星了?为何还不归? 翌日上午,贺北急匆匆赶到大帐,“娘娘,不好了,二殿下昨夜连夜赶回京城替殿下请来了御医,还……得到了吴皇的首肯。” 贺北得来的消息一定是留在京城的暗桩提供的,其真实性毋庸置疑。 虽说之前就觉得贺潮华不住大营,肯定是回去准备大招,但没想到他的后招是扯出吴皇这杆大旗。 这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本就一晚上没睡好的江予月,听得这消息脸色更难看了。 昨日能拦住贺潮华,是因为他有所顾忌,毕竟他们并未真正撕破脸,她这个弟妹实在不允,他也不能强闯。 但现在他有了吴皇的首肯,御医也算奉旨前来,她再阻拦就是抗旨,对吴皇不敬了。 可如今殿下尚不知在何方,半点音讯也未传回,她实在不知应当想什么办法蒙混过去了? 她站起来在帐中踱步,半晌后复又坐下对贺北道,“你觉得让人假扮殿下在屏风后让御医看诊是否可行?” 娘娘素来做决定都是果断刚决的,如今却来询问他的意见,想来也是真的想不到好的主意了。 “恐怕不行。”贺北实话实说,一道屏风二殿下想看可直接掀了,到时还不是要露馅。 其实江予月也觉得不可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让清宁弄一个让人看起来像得了风寒的药给夏园,到时让夏园在屏风后躺着,届时就说……就说殿下不想病容暴露于人前。” 在此之前她会想法子拖出御医与贺潮华,但若实在拖不住,便只能用这最后一招。 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顺势靠在椅子上,这一刻真是无比想要借殿下的胸膛靠一靠,实在是有些累。 临近午时,贺潮华便带着御医再次到了通州大营,江予月带着贺北在大营门口迎接,她观那御医面有菜色,想是昨夜赶了一夜的路还未来得及歇息,她顿时心思一动。 “二皇兄辛苦了,已经备好饭食,几位先用些吧。”江予月笑着道。 贺潮华其实想带着御医直奔大帐给贺潮风看诊,但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急切,只好客随主便,先去用膳。 席间贺潮华明里暗里地言语试探,但都被江予月浅笑着挡了回去,一顿饭吃的是刀锋初现。 “二皇兄替我们殿下奔波了一个晚上,想必还没有歇息吧,不如先歇息一会?”吃过饭,江予月十分贴心地道。 那御医倒是十分愿意的,毕竟上了年纪,又跑了一夜,着实有些扛不住。 只不过贺潮华不肯,立即换上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道,“还是让御医先看诊吧,八皇弟的病情可耽误不得。” “不打紧的,随军御医也一直在看着,一时半会出不了事。这位御医一看就精神不济,休息好了再开药施针才是对殿下身子负责。”说完江予月看向御医,“本宫说得可对?” 那御医连连点头,贺北立即上前要带他下去歇息。 江予月一再阻拦,让贺潮华心中几乎就要断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御医这时候决不能让贺北带走。 “慢着,”他朝着正往外走的贺北与御医道,“施针开药可以慢些,但御医还是先随本宫去看看八皇弟,若无大碍,本宫也好能放心些。” 他已经不耐烦再与江予月打嘴仗,拉着御医就直奔大帐而去,江予月见状连忙看了贺北一眼,贺北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去。 江予月随后也起身跟着走,看着贺潮华急切的背影,想起贺北昨日说他和张科峰在大营中转了一圈才走,心中暗道不好。 他多半是猜到了! 只希望大帐那边夏园能顶住,否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江予月脚程慢,走到大帐时贺潮华他们已经往大帐后面的寝帐去了,贺北则将他们挡在了屏风前。 贺潮华正待出声训斥,就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半月未露面的贺潮风,贺北见到他目露惊异,随后很快低下头掩住神色。 江予月则死死地握紧拳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殿下脸色苍白,从中又透出一丝病态的殷红,他真的是病了。 第737章 好一个兄友弟恭 纵使贺潮华的养气功夫修炼地再到家,看到贺潮风出现在面前时脸上仍旧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竟然在大帐之中?难道自己之前那些猜测都是错的不成? 贺潮风既然在营中,又为何半月都未曾露面,仅仅是为了引他怀疑,让他上窜下跳出个丑?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他强忍住心中的翻江倒海,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上前,“八皇弟能起身了?感觉如何?快躺下让御医把把脉。” 贺潮风虽说是刚到大营,但也从夏园口中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知道贺潮华关心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 不过如今他们还没撕破脸,面子上还是要装上一装。 “听闻二皇兄为本宫连夜回宫求医,实在是辛苦。”贺潮风说完以拳覆口重重咳嗽起来。 江予月连忙过去替他抚着背,试图让他好受一些,但他这一咳竟半刻钟才停下来,江予月忧心不已。 也不知殿下此行都遇上了什么,竟将身体糟蹋成这样,难不成南越那边结盟不成,反起杀心? 罢了,这些一会再问殿下,眼下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吧。 “八皇弟,让御医给你看看,本宫看你确实病的不轻。”贺潮华仍是一脸忧心地建议道。 贺潮风知道不让御医看看,贺潮华是不会放心的,索性就坐到一旁椅子上,让御医把脉。 半晌后,御医得出一个风寒过重的结论,又看了随军御医开的方子,说是很对症,让贺潮风继续按照那个方子服用。 这方子是清宁写的,江予月既然要夏园做戏,自然就会把一切都考虑到,否则光说殿下得了风寒,却连个药方也未有,着实有些扯。 贺潮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还真是风寒?这御医是他亲自选的,自然不会偏帮贺潮风,所以说的应当是实情。 既然真是风寒,人又在营中,为何昨日拒不见面呢? 他心中真是一团团的疑惑没法解开,于是他试探道,“昨日本宫也来过,八皇弟可知晓?” 表面上他是要告诉贺潮风自己惦记他,昨日就来看过,实际上他还是怀疑昨日在营中咳嗽的不是贺潮风,昨日营门口的动静不小,若他在营中,即便他睡的再沉也应该有所察觉而起身相迎,可他没有。 “二皇兄恕罪,昨日实是刚吃药起不了身,因而未能亲迎。”贺潮风言辞恳切。 多亏方才夏园把昨日到今日发生的事捡着要紧的都说了一遍,否则他还真拿不准贺潮华哪些话是在试探,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漏了馅。 “哪里,八皇弟身体要紧,军中都说你有半月未露面了?”问完就一眼不错地看着贺潮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身负统帅之职竟半月未曾露面,即便没有擅离职守,也肯定让军心浮动,这也是一桩罪过,贺潮华心中冷笑。 贺潮风又咳嗽几声才道,“皇弟的身子不争气,一日里有几个时辰都在昏睡,不过军中事务确实未曾耽搁的。” 想要指责他因私废公么? 可大军是在规定时间启程,又在规定时间抵达通州,他并没有什么把柄可以给贺潮华抓。 两兄弟面上一副兄友弟恭,感情甚笃的样子在交谈,但实际上已经言语交锋了几个回合。 在场的人都看得明白,这两兄弟,也就是个面子情。 贺潮华听他看出自己的意图,有些恼怒,江予月难缠,贺潮风也不是省油的灯,瞧这说话滴水不漏的。 尽管身体不好,但依旧没耽误行军,到了父皇跟前还能得一个带病行军的美名呢。 “二皇兄昨夜为我们殿下奔波一夜,先去歇息吧,否则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且我们殿下也到吃药时间了。”江予月客气地开始赶人。 她离殿下最近,明显感觉到他方才有些气血上涌,但却强行压下去了,同时她被他抓着的手也被握得很紧。 她知道,殿下的病多半不是表面的风寒那般简单。 于是她就想要先把贺潮华等人弄走。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贺潮华本来就是要营造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模样,自然不能再打扰人家吃药,否则就不是关心,而是别有用心了。 虽然心有不甘,昨夜跑那一趟,除了在父皇面前演了一回兄弟情深,其他竟一无所获。贺潮风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他愚蠢呢,他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但他面上还是那副好兄长的样子,“那八皇弟好生歇息。” 江予月觉得贺潮华也挺不容易的,日日这般做戏,也不知他累不累? 贺潮华的身影出了大帐没多久,贺潮风就‘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地上迅速染上一抹暗红。 随后,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双眼一闭,晕厥过去。 江予月大惊失色,“殿下!殿下……” 叫了两声未见回应,江予月只感觉一颗心都被悬起来,手也止不住地发抖,她想过殿下是真病,却未料想竟这般严重。 贺北也吓得不轻,他本来以为殿下是服了清宁的药,才有了风寒的症状,可殿下却吐了血,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风寒了。 “贺北,将殿下扶到床上去。”江予月仅用了一瞬就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两人合力将贺潮风移到床上,江予月又连忙让贺北去将随军御医请来,如今殿下的身体急需要看诊。 “让随军御医换身士兵的衣服,再秘密带过来。”江予月想了想还是觉得此刻不该大张旗鼓传召御医。 毕竟殿下刚由贺潮华带来的御医看过,且还说过要服药,如今又召御医,只怕贺潮华又要怀疑,说不准还要折返回来看。 殿下应当是不想让贺潮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否则方才气血上涌就不会强忍着了。 看殿下这样子,倒像是受了内伤,会是谁所为呢? 还未见到贺南,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贺北带着随军御医很快就进了大帐,江予月顾不得再想其他,连忙把床前的位置让给御医看诊。 御医一搭上脉,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江予月跟着心一揪,难道殿下的病很严重? 她两道秀眉瞬间拧到一起,一双眼睛担忧地看向床上的人。 第738章 被看穿了 虽说通州大营给贺潮华安排了营帐,但是他依旧没有去营帐的意思,还是打算回驿馆。 通州大营毕竟是贺潮风的地盘,自己若是要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很容易被监视。 再者他着实是被气到了,无法接受自己忙活一夜未睡,竟得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他需要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地冷静地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回到驿馆房间,他就猛灌了一壶凉茶,但心中的火气却丝毫没有败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地势头。 “本宫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万般算计皆是空了,昨夜还在高兴地以为抓住了贺潮风的把柄,准备今日把人家罪名坐实。哪成想人家实实在在是在营中,而且是真病了?本宫深深觉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想着今日的遭遇,他感觉无比屈辱。 随后他看向张科峰想要寻找共鸣,却见他脸上竟还有一丝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大人,也在嘲笑本宫?”他声音像是瞬间凝结的冰,让张科峰心中一颤。 知道二殿下是误会了自己,于是连忙解释道,“下官岂敢?方才只是想到这八皇子着实运气好,才笑了出来。” 嗬,可不就是运气好,南疆乱了这么些年,他一去就给平定了,还挖到个什么宝藏交了回来,父皇当时脸上都乐开了花,直夸了贺潮风好几句能干。 这次回来,父皇只怕八成要把储君的位子给他了,这运气都逆天了。 贺潮华脸色更冷,眼神更犀利,“似张大人这般能为旧主高兴的,倒是少见。” “哎哟,殿下你可误会下官了,咱俩说的可不是一回事。”张科峰连忙解释。 贺潮华没说话,一双鹰眼盯着张科峰,倒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八殿下病或许是真病,但擅离职守也为真,下官说他运气好,是他恰巧在我等赶到之前回来了。”张科峰说得十分笃定。 “何以见得?”贺潮华来了几分兴趣,心中火气显然下去了几分,看向张科峰的眼神也有了些温度。 难道张科峰还能有别的渠道去了解此事真相? “二殿下,一个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在马车上休养的人,脚底何来的泥土?他定是今日从外头匆匆赶回,甚至我等去大帐前不久才刚到。”张科峰分析道。 二皇子与八皇子打机锋之时,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八皇子身上,八皇子着白色中衣,肩上披着一件外袍,看似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脚底却有新鲜的泥土。 他一看便觉得有问题,他又着重看了看大帐各处,也发现了几处带着泥土的脚印,这才让他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八皇子显然就是刚从外头回来的。 贺潮华闻言心中便思索开了,张科峰此人观察细致入微,他说的应当是没错的。 可惜他当时急着让御医给贺潮风看诊,便没有注意旁的。 可恶,又被他们夫妻俩给唬住了,贺潮华恨恨地锤了锤桌子。 不过张科峰这厮也是,当时不说,现在回来说还有什么用?即便他现在杀回去,贺潮风可能也已经换了鞋了。 见二殿下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张科峰也不慌,“不是下官马后炮,而是当时的情况,就算说出来,也没用。” 御医是他们带来是给八皇子看病的,御医看过之后又确实诊出了风寒,他要突然问一句,八皇子的脚底为何会有泥土,或许能让八皇子乱一下阵脚,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更有可能的是惹一身骚。 张科峰也是衡量过一番才决定不说,而留着回来之后说给贺潮华听,或许还能将这事利用一番。 贺潮华幽幽地朝他看了一眼,只感觉心里更憋屈,这么说贺潮风确实擅离职守过,而他也明知道,可这样的把柄却用不上了。 张科峰说得对,贺潮风的运气实在是好,他哪怕是再晚一个时辰回来,这擅离职守的罪责他也逃不脱,可偏偏……人家就在御医来之前回来了。 当然江予月又是安排吃饭又是劝人休息的,也帮他拖延了不少时间,最后还帮他赶人,两个人配合的倒是默契。 他怎么就没有个这样能干的正妃呢? “如今这大把柄也算砸手里了。”贺潮华心绪难以平静,只好又灌一杯凉茶。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贺潮风奉旨领军回京,为何要擅离职守呢?他是去做什么呢? 且他的探子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可见贺潮分行此次行动之绝密,他是有什么别的安排?还是父皇派他去的么? 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让贺潮华心有些慌,情不自禁开始胡思乱想。 平定南疆这么大的功劳,他是拍马也追不上的,可难道任由贺潮风被封储君,继任帝位,自己则默默无闻当个闲散王爷么? 这叫他怎么甘心? 张科峰见二殿下脸色又阴沉下来,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多半是觉得得了把柄用不上,心里不得劲罢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便确认八皇子擅离职守,他们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证据的事,闹出来也是个笑话。 且他们奉旨来犒赏大军,二殿下昨夜还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出兄弟情深,若由他们将此事闹大,他的兄弟情深就成了狼子野心。 不过他们不能揭破此事,不代表别人不行。 “殿下用不上这把柄,兴许旁人用得上呢。”张科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精光。 贺潮华闻言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了互相都懂的神情。 京城里可有一位与贺潮风江予月势成水火的皇后,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肯定像见着腥味的猫一般一查到底。 届时不管真假,她再找准机会闹上一闹。 即便最后贺潮风也落不下什么处分,可对封太子一事恐怕也有影响。 只是这事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透露给她的,得让她坚定地以为是她查到的,这样才能避免把自己拉下水。 “来人,备笔墨纸砚。”贺潮华朗声朝外喊道。 这两日遭遇的阴霾,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片刻后,一纸书信从驿馆送出,直奔京城而去。 第739章 不愧是后宫之首 第739章 当天晚上,闵贵妃就接到了儿子贺潮华让人传来的密信。 看了上头的内容,她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儿子说他发现了贺潮风竟然这半月都没在营中,却苦无证据不能告发,让她将消息不露声色递给皇后。 她虽然常年在宫内,但也知道一军主帅擅离职守是大罪,贺潮风竟敢做这样的事? 虽说有皇上宠爱,他犯这样的错也不一定会受到惩处,但也是一个污点啊。 儿子得到消息却让她透露给皇后,想来就是不愿沾手此事,想让皇后去做那个出头鸟。 既如此,怎么着都要给他办好才行。 翌日一早,众嫔妃去到中宫给皇后请安,然则都请过安之后,闵贵妃却找借口留了下来。 皇后虽然对她的行为有些诧异,但也知道闵贵妃肯定有事要跟她说,因此也就任由她留了下来。 “娘娘,八皇子殿下到通州了。”闵贵妃抿了一小口茶,抛出了一个话题。 皇后皱眉,这事她早就知道了,皇上还派了贺潮华与张科峰去犒赏大军,朝野皆知。 可闵贵妃突然说起他来,莫非有深意? 于是她坐在上首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闵贵妃见皇后不接她的话,微微有些尴尬,但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是继续道,“八皇子平定南疆,可算是大功一件,只怕此次回来,陛下会定下那个位置了吧。” 说到这,皇后脸上终于有一丝别的表情,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晦暗不明,若不是她的太子不在了,哪轮的着这些人在这上窜下跳?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说八皇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谁还记得她的太子当年更加惊才绝艳? 想到这,皇后心中悲伤不已,可太子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而她的亲哥哥李漆匠,如今也因为拥兵自重,被贺潮风控制着。 贺潮风到了通州,李漆匠自然也在,此次哥哥是踩到了皇上的底线,也不知他会如何处置哥哥。 想到这,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也是应当的,立了大功,自然要大赏。”皇后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一片大气端庄的。 闵贵妃骤然提到立储君一事,莫不是看自己与贺潮风江予月势成水火,来拉拢自己作为联盟? 自己不想贺潮华当储君,难道就想让贺潮华当? 闵贵妃在心里呸了一声,明明不想让贺潮风当储君还要装出这副不在意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谁说不是呢?可如果立了大功,又犯了大错呢?”闵贵妃叹息一声,面上十分惋惜道。 贺潮风犯了错?还让闵贵妃知道了? 这倒确实是让皇后有些感兴趣,毕竟她可是不想让贺潮风好过的。 “哦?”皇后故作惊讶道。 “老二让陛下差使着去犒赏南疆大军,哪知一去便听闻这老八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娘娘你也知道,老二向来是个友爱兄弟的性子,连夜就去赶回了京,请去御医。” 说到这时,闵贵妃偷偷的看了皇后一眼,却见皇后并不接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你说这老八也真是的,军中都说有半月未见他了,足见他病的不轻,可御医去的时候,他脚上还沾着泥,都这样了,还乱跑,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皇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闵贵妃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这贺潮华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皇后心中冷笑。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闵贵妃明里暗里地不就在说,贺潮风领军回京期间擅离职守,这其实对皇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错,但也不是能随便蒙混过去的错。 自己要不要利用这个把柄呢?还要好好斟酌斟酌。 闵贵妃见她若有所思,就知道她肯定是听进去了,如此一来儿子交给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需在皇后动手时推波助澜便可。 虽没有听到皇后表态,但闵贵妃觉得此行还是成功的,皇后向来藏得深,只要将事情透露给她就成。 等闵贵妃走后,皇后独自坐在那思忖至茶凉了才起身。 随后她便差遣宫女去请宜贵妃来中宫,有事相商。 宜贵妃见是皇后来请,心里瞬间就防备上了,她知道皇后的为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叫她过去。 到了中宫,皇后先是请宜贵妃喝茶,她自然大大方方地喝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走进中宫,若她在中宫出了是事,皇后也脱不了关系,所以皇后定不敢这时候对她下手。 不过这皇后故弄玄虚的,半天也只是寒暄,不见切入正题,弄得宜贵妃是一头雾水。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已到通州的儿子,心想皇后找她来不会是为着儿子的事吧? “现下宫中只怕人人都要羡慕宜妹妹的好福气了,老八此次平定南疆可是大功啊。”皇后将茶放到一边悠悠道。 总算切入正题了,宜贵妃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皇后要说的事还真与潮风有关。 “替皇上分忧是他的份内事,哪有什么功不功的。”宜贵妃虽不知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言语上她是肯定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把柄的。 皇后显然也没有打算找她的言语漏洞,反而继续说道,“听闵贵妃说老二身子有些不爽利,妹妹你可得劝劝他,自个儿身子要好好珍惜,别身子不舒服还在外溜达,让有心人瞧见了不好?” 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宜贵妃眼中露出了深邃之色,她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多谢娘娘提醒,臣妾一定将娘娘您的关心传递给汐云。” 说完,她朝皇后看过去,只见她眼神里的探究之意一闪而逝。 汐云啊汐云,你怎么如此大意,擅离职守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让人咬住不放,这岂不是有横生风波。 在来之前,宜贵妃已经收到了清影等人送回来的信息,她哪能不知道此刻皇后话中之意。 那就是,事情她已经知道,是闵贵妃告的密! 厉害,不亏是后宫之首,这一来二去,既给闵贵妃母子上了眼药,又卖了个人情给自个,只不过,她这人情是要用来换什么? 宜贵妃敛了心神,面上依旧端着温婉的笑意。 皇后也笑了笑,只是这笑里颇有深意。 第740章 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第740章 皇后坐在那,眯着眼看着宜贵妃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怅惘。 这到手的把柄,竟被她这样送出去了,想想还真是心有不甘。 兴许就是这样一步之差,就让贺潮风问鼎储君之位了。 不过她这也是没办法,自己那唯一的哥哥现在深陷囹圄,给贺潮风卖个好,也是希望他向皇上陈述南疆事宜时,能手下留情。 如今她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她自然要尽最大努力去保全这个哥哥。 只是贺潮华与闵贵妃若知道她转身就把他们卖了,只怕立时要吐血。 怪也怪皇后与李漆匠的关系捂得太深,基本除了他们自己就没人知道,若是贺潮华知道李漆匠是皇后的亲哥哥,他也许就能晓得其中厉害,不会把消息告诉皇后。 可怜闵贵妃,现在还一直派人留意皇后的动向,只要皇后一动,她马上就准备助皇后一臂之力。 却没想到,皇后已经主动将把柄送还给了贺潮风。 恐怕到最后,闵贵妃母子才能真切体会到万般算计皆是空的感觉。 宜贵妃回到自己宫中,就把自己一人关在殿中不让人打扰。 思忖半晌后,她决定还是要这事告诉儿子一声,让他有所防范,免得着了贺潮华的道。 于是她立即传书给了贺潮风。 只是贺潮风那边状况不是很好,之前晕倒之后就一直昏睡着,至今未曾醒来。 经过随军御医的诊治,确认他确实是有内伤在身,且伤得不轻。 江予月一直守在床前,心里却开始思索贺潮风受伤的原因,是与南越未达成联盟反遭追杀,还是路上碰到了其他势力的人下了黑手? 可惜贺潮风此时未醒,不能给她解惑。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无比,虽在昏睡,眉头也是紧皱的,江予月伸手抚平他的眉头,但下一瞬又见他将眉皱到了一起,可见是睡得不甚安稳。 江予月有些心疼地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殿下,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时贺北突然从外头进来,“娘娘,随军御医来了。” 江予月闻言敛了情绪起身,御医进来先给江予月行了一礼才去到床前给贺潮风看诊。 “殿下为何还未醒?”江予月见御医把完脉才出声问道。 从昨日吐血到今日已经有一个对时,可殿下丝毫未有醒来的痕迹,江予月着实担心。 “娘娘不必担心,殿下受的是内伤,多睡一下对恢复是有利的,下官开的药里也有助眠的成分,所以殿下此时还未醒。”御医连忙将前因后果解释给她听。 原来如此,她之前也确实听过这种说法,只是关心则乱,一下子竟想不起来。 “那殿下的身子比之昨日,可有好转?”江予月问的时候有些忐忑。 御医随即点点头,“已经在好转,不过内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娘娘切勿急躁。” 如何能不急? 只不过她知道再急躁也无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能慢慢等殿下康复。 贺北把御医送出去没多久,又折返回来。 “何事?”江予月看他去而复返便问道。 “收到贵妃娘娘送来的信。”贺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予月。 江予月一看上头写着“吾儿潮风亲启”,不由看向床上仍沉睡的人,心中满是沉重。 宜贵妃应当还不知殿下身受重伤的事,那她这时候来信是何缘由呢?明知他们都已经抵达通州,不日就会回京还是稍了信来。 莫非是京城有什么大事? 江予月想等殿下醒来自己看信,可又担心错过宜贵妃给的重要讯息,导致他们深陷被动。 罢了,事急从权吧。 于是她拆开了信,信上只写了一件事,贺潮华知道了殿下擅离职守的事并告诉了皇后,想要借皇后的手生事,而皇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将消息告知了宜贵妃。 宜贵妃这信就是来示警的。 真没想到,殿下都在见到贺潮华之前归来了,还是被他怀疑上了,不过他应当是没有证据,才把此事捅给皇后。 不过皇后既然告诉了宜贵妃,就应当不会再拿此事做文章,贺潮华注定要失望。 至于皇后的目的嘛,他们目前有让皇后忌惮的也就是手里握着李漆匠的证据,所以皇后八成就是为了李漆匠想提前卖个好给他们,好让他们对待李漆匠的事情也松一松手。 看来殿下猜的没错,李漆匠不止是皇后族人那般简单,他们的关系应当要更亲近一些。 “这个贺潮华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江予月看完信不屑道。 还是只会用借刀杀人这一招,永远躲在别人身后玩阴谋诡计,面上还要装端方君子。 一面利用殿下在吴皇面前装兄弟情深,一面暗地里想方设法置殿下于不利,真是恶心地很。 江予月把事情同贺北一说,他也十分愤慨,“这二殿下真是无耻。” 确实无耻,江予月觉得贺潮华这般费尽心机针对,自己不找补点什么回来,都对不起殿下受的苦。 “犒赏大军是定在明日么?”江予月问道。 贺北点头,神色有些莫名,又看娘娘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狡黠,忽然脊背一冷。 “娘娘,二殿下怎么说都是皇子……”贺北知道二殿下为人是无耻,但娘娘要在这对他动手可是万万不行的。 江予月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呢?” 她再蠢,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对一个皇子动手,那和谋反有何区别? 贺潮华屡屡利用和针对殿下,自己却毫发无伤,甚至还获得了友爱兄弟的名声,不把他这层假面撕下来,真是膈应地很。 次日,通州大营气氛异常高涨,贺潮华与张科峰带来的美酒美食俘虏了每个人的胃,各将领对着贺潮华一阵恭维。 也不知是被恭维地过头,还是喝下了太多的酒,他嘴里的话便开始多了起来,拉着几个将领就开始互诉衷肠。 最后竟开始大放厥词,什么若他当了太子要如何云云,什么贺潮风一介莽夫只会打仗,吴皇偏心等等。 张科峰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在后头干跺脚。 第741章 哑巴亏 夜像往常一般覆盖大地,但今晚却从通州飞出数道身影,往京城而去。 次日,贺潮华在犒赏大军的宴席上语出惊人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皇宫里各位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闵贵妃听闻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家儿子,平日最是沉稳不过,且最擅掩藏自己的情绪,是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的。 可目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且连贺潮华当时的眼神动作都说得十分传神,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在寝宫急得乱转,不敢想象皇上听到这些传言会作何感想?他本来就更喜欢贺潮风,要是知道潮华对他竟敢心存怨言,只怕对潮华更加不喜。 天呐,她家潮华怎的就摊上这样的祸事? 现如今只有等潮华回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再陪他一同去皇上那请罪这一条路。 京城是何情况,刚醒来的贺潮华还不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而不管是几个亲卫还是张科峰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且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给本宫倒水。”许是喝了太多酒,嗓子过于干哑,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亲卫不敢怠慢,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战战兢兢地递到他手上,只是看他的眼神颇为奇怪。 贺潮华喝完水才觉着嗓子里那种冒烟的感觉缓解了些,而张科峰他们那怪异的眼神,此时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张大人,何以如此看本宫?”贺潮华忍不住问道。 张科峰顿时脸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说,看二殿下这样子,昨夜的事似乎不记得了,不知他若是知道自己昨日说过的话会如何? 不过通州大营人多嘴杂,只怕二殿下的话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他即便此刻不知,将来也是会知道的。 于是,张科峰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二殿下,昨日的事你当真半点印象也无?” 昨日?贺潮华记得昨日是犒赏大军的日子,他在酒宴上喝了不少酒,难道…… “你且说来就是。”贺潮华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皱眉道。 他只记得喝了不少酒,后头的事实在是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痛欲裂。 “昨日殿下许是喝多了酒,说了许多……嗯,狂悖的话。如对八殿下的诋毁之言,以及对皇上的不满等等。”张科峰见他着实不记得,还把他当时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贺潮华越听脸色越沉,直至听完已经脸黑入锅底。 若不是张科峰言之凿凿,几个亲卫也点头应和,他都要怀疑他说的不是实话。 他向来冷静自持,平常将自己的情绪藏得极深,怎可能因为喝了几杯酒便口出狂言? “你们昨日一直守着本宫,可看到本宫究竟喝了多少酒?”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索性朝几个亲卫问道。 其中一个亲卫挠挠头,满脸回忆的表情道,“说来殿下也只比平常多喝那么几杯而已,可能是昨日的酒太烈了些,才……” 不可能的,贺潮华知道自己的酒量,只多喝几杯而已怎会将平日深藏在心里的话都吐露出来? “那个御医可还在驿站?把他找来给本宫看诊。”贺潮风脸色铁青地吩咐道。 张科峰见他反应异常,联想到方才亲卫的话,似乎也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殿下是怀疑……难怪……若是如此倒也解释得通了。” 贺潮华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几乎要断定是江予月给他下了药,才导致他说出那样反常的话来。 贺潮华满心以为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但御医来替他把脉之后却道,“殿下身体并无大碍,一会儿下官给您开副醒酒汤药,喝下去头疼症状即可缓解。” 御医的话直接让贺潮风皱了眉头,“本宫只是酒醉?并未有别的症状?例如中药之类……” 御医见他神色郑重,心下也踟蹰起来,遂再次替他把脉,这次时间比之前要久一些。 不过他收起手之后还是摇摇头道,“并未中药,二殿下放心。” 贺潮华冷笑一声,放心?碰上这种事叫他如何放心? 不过既然没有被下药,那他因何那般失态,莫非真是因为酒太烈?但他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否认这种可能。 张科峰听说贺潮华并未被下药,也很诧异,这么说来便只有两种可能让他昨日那般癫狂,一是对方药下得高级,连御医也查不出来,二是他确实压抑地狠了,才在喝酒之后爆发出来。 不过眼下究其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传开,甚至传到吴皇耳中,二殿下要如何应对? “二殿下,还是先想想对策吧。”张科峰以为发生过的事不可挽回,再纠结并没多大意义。 这句话几乎如当头一棒,贺潮华瞬间从暴怒转为冷静。 通州离京城如此之近,这里的事一定已经传到京城去了,现下他要做的是如何将此事影响降到最低。 现下已经是傍晚,此事若传回京城,又经过一天的发酵,不知现在发展到了何种地步?父皇应当已经知晓,他本来就对自己淡淡的,再有此事,他不敢想象在父皇心中他的地位会如何下降。 “备马,本宫要即刻回宫。”他必须要回去当面跟父皇请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又看向张科峰,“犒军事宜尚未结束,就有劳张大人全权处理了。” 张科峰当然知道轻重,立即就应道,“二殿下放心回去,这里一切有下官。” 贺潮华骑着马从驿馆狂奔而出,江予月在通州大营就收到了消息。 “二殿下这回可算是栽了。”贺北有些解气道。 江予月觉得贺北实在是心大,不过一次酒后失言而已,贺潮华根本就伤不了根本,他只要回去应对得宜,并不会有何太大的罪过。 不过他以后想要再营造什么好兄长,好儿子的形象,只怕没人再信,这也是江予月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次清宁居功至伟,本宫要好好赏她。”江予月笑着说道。 只是几杯酒,根本不足以让贺潮华失态,但清宁的药可以。 那药无色无味,却能勾出人心中阴暗的一面,且过上六个时辰,即便是再老道的御医也查不出来。 所以,即便贺潮华心再不甘,这哑巴亏他吃定了。 第742章 醒来 深夜,江予月坐在贺潮风床边看了会书,就不知不觉倒在一旁睡了过去。 她这两日基本上都是如此守着贺潮风,因为御医说若贺潮风突然发烧便一定要叫他马上过来。 所幸,贺潮风恢复得还不错,并未出现御医说的发烧等情况,不过江予月基本没怎么睡,时不时地要用手去探一探贺潮风的额头。 若是实在困了,便靠着床沿打盹片刻。 不过这回她睡过去不久,贺潮风便睁开了眼睛,这是他两日来第一次苏醒,因而一瞬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看到床边之人熟悉的睡颜,他才想起来自己已到通州,回到了江予月身边。 江予月的眼下有些青黑,想必是为着照顾他一直休息地不好,他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他伸手抚上江予月的侧脸,半月未见,她似乎又消瘦不少,想必这半月为着应付那些军营那些将领与贺潮华没少劳心劳力。 自己久久未归,她心里还要担着一份心吧,似乎自己总说要她歇着,又总是让她承担了许多。 本就睡得比较浅的江予月,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还以为有虫子爬上了她的脸,连忙惊得醒过来。 不过醒来却发现,那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一只有些茧粒的大手,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因为她看见贺潮风正在看着她温和地笑。 “殿下,你醒了?”她声音有些颤抖,期盼已久的场面让她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贺潮风点点头,江予月喜极而泣,但随后她又朝外喊道,“来人,传御医。” 虽是深夜,可能随军御医已经睡下,但为着贺潮风的身体着想,江予月还是决定要把御医挖起来,毕竟没什么比贺潮风更重要。 很快御医便来了,但显然是还不太清醒的状态,连外裳都穿得七扭八歪。 “劳烦御医深夜跑这一趟,殿下醒了。”江予月带着些歉意道。 听说贺潮风醒了,御医像是猛地清醒过来,立即到床前为他把脉。 “如何?”江予月的声音有些急切。 贺潮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平日里她总是万事在握的模样,不想也竟有这样害怕担心的时候。 想来在她心里,自己应当是有极重的位置的。 “禀殿下,娘娘,殿下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再休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御医笑着道。 江予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笑意道,“有劳御医了。” 亲送御医到门口,再回来时,贺潮风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朝她微笑。 江予月腹诽,今夜殿下笑得次数有些多,不过笑得比往日要温和得多,显得他整个人儒雅万分。 比那个杀伐果断的八皇子,似乎还多了些烟火气。 “殿下怎的坐起来了?还是躺下吧,内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江予月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 贺潮风喝过水,并未听话躺下,反而长臂一拉,将江予月拉进了怀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上一次听到他说这话还是在南疆,时隔半月再听到,江予月有些恍然。 “臣妾不辛苦,殿下才是受了大苦。”江予月哽咽道。 军营里确实事多,且那些将领还时不时跳出来闹一闹,但终归没有影响性命的大事,且都已经过去,并不打紧。 殿下遭遇的情况,想必比这要凶险十倍不止。 贺潮风的大手一遍遍在她背上安抚着,却摸到她背上竟有凸起的骨头,她果然是瘦了许多。 “看你眼圈黑的,上来歇息吧。”贺潮风松开她往床榻里头移了移,让出一个位置给江予月。 江予月连忙道,“不……不用。” “放心,本宫也会顾着自己的身子。”贺潮风躺下用手撑着头笑道。 殿下这是在说的什么胡话?她何时这样想了?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睡觉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而已,他竟…… 江予月想要横他一眼,却瞥见他眼中的戏谑,心下也知晓他是在开玩笑,这人怎的一受伤,骨子里那爱作弄人的大男孩属性竟跑出来了。 她自然地躺了下来,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才一躺下没多久,便进入了黑甜梦乡,大约是见贺潮风醒了,心里绷紧的弦一下就松了的缘故。 反倒是睡了近两日的贺潮风,在旁边躺着一时有些难以入眠。 睡了连日来最轻松的一觉,醒来江予月便感觉神清气爽,听着旁边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她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没多久,贺潮风也醒来了,两人相视一笑。 江予月忽然想起来,她还有重要的事忘记问了,她立即坐起身,脸色有些严肃。 “殿下这回出去为何受伤?难不成南越那边结盟未达成?”江予月秀眉微拧道。 “南越那边没问题,本宫和阮经纬已经达成共识。”贺潮风也跟着坐起身道。 既已达成共识,便定不会是南越下的手,那阮经纬虽然爱算计,但绝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那殿下这伤?”江予月十分疑惑。 “是路上遇到劫匪,不过那些人现下都被杀了,你不必担心。”贺潮风说这话时眼神微微有些往旁边瞟。 这个细节江予月一下就注意到了,殿下这明摆着没说实话。 什么劫匪能把他伤成这样,他身手卓绝,一般人都近不得他的身,更何况将他打成内伤?且听贺北说殿下带出去的那一支精锐回来时只剩下包括贺南在内的三人。 在大吴境内,想对付殿下的人其实很多,他天资卓越,战功彪炳,忌惮他的诸如贺潮华之类,都想要让他死。 但她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只有天机谷与陈宇德,但殿下此行绝密,除去跟去的一队精锐,便只有她与贺北,清影清宁几人知晓,天机谷与陈宇德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殿下不愿说?”江予月语气很笃定。 面对自己这个敏锐过头的妻子,贺潮风有些头疼,但有些事现在还是不宜告诉她。 他只好道,“却为劫匪,不信你大可去问贺南。” 江予月直觉好笑,殿下这都耍上赖了,贺南是对他忠心不二的人,他不让说,难道贺南还能说? 罢了,想来他不说也是有缘由的,横竖如今人也无事,她便不再追问。 主要是问也定然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第743章 回京 第743章 在江予月等人的照料和御医的看护下,贺潮风的伤势逐渐好转,没几日便能下地走动。 因着离开大军时间太久,他先把贺北召来身边,想了解下他没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刚出南疆之时,有些将领没见到殿下便不肯动身,还是娘娘让清影模仿了您的声音喝退了他们,才顺利启程。一路上倒很是安稳,到了通州后将领们又来找过一次,娘娘也打发了,后来便是二殿下来犒军,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贺北一五一十地将半个多月以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后见贺潮风若有所思便又补充道,“这一路上都联系不上您,娘娘没少担心,听清影他们说时常夜间无眠。” 难怪,那女人这些日子不见竟瘦成那样,她确实是受苦了。 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忽的想起江予月曾与他说过,他们俩要互相保护,他当时还嗤之以鼻,觉得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要一个妇人来保护? 但实际上,江予月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保护他了,而他给江予月的保护却十分有限,好几次她致于险境,他也束手无策。 不过,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去将众将领叫来。”贺潮风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贺北叫人来。 贺北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也明白过来,殿下向来是不善言辞的人,自然说不出什么心疼娘娘之类的话,但想必之后会加倍对娘娘好的。 众将领自南疆拔营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贺潮风的召见,个个都显得有些兴奋,虽说之前在江予月那吃了一颗定心丸,但那承诺是贺潮风答应的,自然听到贺潮风亲口说的会更让人放心一些。 同时,他们想起之前做的事,又担心贺潮风会记仇,因此踏进大帐那一刻,除了兴奋,还有些紧张。 但不管如何,他们还是齐齐喊了声,“末将见过主帅。” 随后不少人开始注意贺潮风的脸色,见他脸上除有些苍白外,并无怒意,心下顿时一松。 “听闻你们很担心本宫会出尔反尔?”贺潮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锥子。 一众将领的脸色瞬间变了,难不成之前八皇子是因为身子未好才一直放任他们,现下好了就来算总账?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本就是有污点的人,此次回京前途未卜,承诺不追究他们罪责的贺潮风又迟迟不露面,换谁不是心有戚戚? 可这话不能说,尤其不能在贺潮风面前说,否则他要是因为他们的不信任,就此放手不管,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我等从来都相信殿下是言出必行的人,只是有关自身前程性命,不得不谨慎些,请殿下见谅。”楚青见没人敢接贺潮风的话,于是率先出来说话。 事情已经发生,狡辩不仅没有意义,且还会适得其反,他索性就利落承认。 贺潮风倒对楚青有些另眼相看,他为人刚直绝不是说说的,听贺北说之前拒不出发也是他挑头的,后来集体求见那次估计也少不了他,但难得的是他不似别人般维诺,反倒对于自己的过错能勇于承认。 此人若不是在南疆被困住,以他的性子,应当是早就能建功立业成为一方名将的。 或者可以好好提拔一番? 只是另外这些人嘛,不得不好好敲打一番。 “诸位如今也只有相信本宫这一条路,若是再发现各位上窜下跳,别怪本宫收回诺言。”贺潮风冷着脸,声音虽不大,却着实让每个人心里都打了个寒颤。 是他们想岔了,他们从南疆而来,身上还带着难以洗刷的污点,八皇子肯对他们既往不咎,他们就该感恩戴德,谨慎为人,可他们竟敢怀疑他?若真把他惹毛了,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想清楚这些后,众将领立即面露惶恐,连连道,“绝不再犯,绝不再犯。” 贺潮风见他们服帖,又问了些军务,嘱咐他们勤加练兵后才把人放回去。 其实能从南疆跟随他来京城的将领,也多是他筛选过没有什么重大过错的,真要有那重大过错的,他在南疆便已处决了。 与漠北皇庭的战事在即,他自然不会对这些将领如何,战前换将可不是什么英明的事,但他们估计是太心虚,才会这般担心。 不过贺潮风也不会跟他们说他们会没事,有时候心有戚戚,也是能努力做事的动力。 次日,兵部便派人过来交接兵权。 贺潮风一点犹豫也无,直接将帅印交给了兵部,爽利的让让兵部来人大吃一惊,来之前,他还害怕被八皇子刁难。 他们没想到的是,贺潮风一点也不留恋权柄,说交竟然就交了。 但其实,贺潮风心里是家国天下,这二十万兵马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有李漆匠那种人才会把南疆兵马当成自己的依仗,实则一叶障目。 交接花了一日的时间,贺潮风准备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自己的精兵携江予月回京。 李漆匠自然也要同时被押送回京,不过虽是押送,却是给他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毕竟吴皇特意交代过要留他性命,贺潮风也不知吴皇对李漆匠的打算,自然不能当一般囚犯对待。 “李大帅,应当许久未去京城了吧?”江予月还是叫他李大帅,倒没有什么奚落的意思,只是一时难以改称呼。 李漆匠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表情,“是有许久了。” “京城景致不错,比之南疆要繁华热闹数十倍,往后李大帅可在京城好好享受。”江予月看着京城的方向笑道。 她知道李漆匠还有些暗中的势力,跟天机谷也很可能再藕断丝连,她这话也是看在李遂娘的份上提醒一二,希望李漆匠从此安分,别再生事。 李漆匠倒是有些意外江予月竟会来跟他说这样一番话,不过他并未给什么回应,京城之行祸福难测,还是去了再看吧。 江予月也只是提醒完就走开了,言尽于此,若李漆匠执意要为敌,要作妖,她也不怕。 第744章 姐妹再见 “小姐,咱们马上到京城了!”花苑的声音中透着喜悦。 她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 “哎呀,之前说回京之后把你与贺北的婚事办了,看来你是有些迫不及待,离着京城还有数里路就高兴成这模样。”江予月也很高兴,还有了打趣花苑的兴致。 白芷立即笑开了,随后附和道,“小姐,看来一回去咱们府里就有喜事了。” 花苑脸色羞红,倒是平添了几分娇俏,她冲上前来拧白芷的胳膊,“小姐笑话我便罢了,你还敢笑,看我不拧你的痒痒肉。” 两人闹作一团,江予月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劝架的打算。 她们似乎也许久没有这般撒欢了,闹到两人发髻都散了才停下来,虽气喘吁吁,但都不服气地看着对方。 “看你们二人这邋遢模样,赶紧整理一番,马上就要到京城,本宫可不想别人说我带的是两个疯丫头。”江予月笑着道。 挑起战争的明明是她,她倒先嫌弃上了,白芷与花苑纷纷朝她投去怨念的眼神。 江予月也许久没有作弄过俩丫头了,因此心情颇好地掀起帘子看起外头的景致来。 直到看到京城两个大字时,心里忍不住一窒。 想不到自己从离开大周后,一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成了贺潮风的正妃,命运就是个奇怪的东西。 这一路走来,其中的风风雨雨只有她自己知道。 再次回到这里,她心中感慨万分。 这浮华之下,藏着多少阴谋诡计。 一时间,她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席卷而来。 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得胜门前竟然占满了人,远远看去,还有明黄色的仪仗在其中,这让她心头一跳。 不会是吴皇亲自来迎接他们了吧? 她心里震惊无比,虽说平定南疆是大功一件,可吴皇亲自迎接这样的殊荣还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他这是想昭示些什么? 她连忙下车走上前去与贺潮风一起大礼拜见,“见过父皇。” “平身。”吴皇一脸笑意地道。 贺潮风一看父皇的阵仗,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来迎接,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虽知道南疆之行会是父皇对他最后的考验,等他回来不出意外便是储君,但没想到还未进城,父皇便已经表明了态度。 他心里是十分欣喜的,但面上已经习惯了波澜不惊,倒给了文武百官一个沉稳大气,堪当大任的印象。 随后,贺潮风带着李漆匠随吴皇回宫,江予月则领着白芷花苑等人回八皇子府。 一路穿越京城回到八皇子府门前,就见董芙婉带着宝琴并漱玉站在门口。 江予月一下马车那几人便迎了过来,先是董芙婉与宝琴过来行了礼,“见过娘娘。” 陡然见到董芙婉,江予月还有些恍然,这些时日在南疆她与贺潮风夫妻俩一直在一起,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过董芙婉这个侧妃。 今日见到她,江予月心中浮现了不少前程往事来。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往日种种,都让人感慨。 又见董芙婉给她请了安之后,眼睛却一直往她身后看,江予月哑然失笑,想必她是在找殿下吧,可惜殿下去了宫里,估计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殿下进宫了。”。 董芙婉脸色瞬间晦暗了些,她为了今日见贺潮风提前好几日就在选衣服,选配饰,早上妆容更是细细装点过,就是为了让贺潮风眼前一亮,可他竟然进宫了。 贺潮风不在,她也没了应付江予月的心思,福了福身道,“娘娘与漱玉公主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妾身便不打扰了。” 这董芙婉还真是一点没变,江予月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随后她才看向玉儿,数月未见她似乎更加干练了,眉宇间都多了些刚毅。 “我还以为要派人去白家接你呢,不想你竟来了。”江予月拉过玉儿的手道。 她走之前都已经给玉儿安排好了,这段时间她都住在白家,一方面不用担心董芙婉刁难,一方面可方便与白玉珍一起经营生意。 她走时,来仪楼还在重建,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要回来,我在白家哪里还待得住?”玉儿激动地拉着江予月来回打量。 然后她的眼眶里便蓄满了泪,“姐姐,你可瘦了不少。” 江予月对这话倒耳熟地很,前不久贺潮风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果然真正与你亲近之人,在乎的永远不是你取得什么成就,而是你的身体,她心头有些感动。 “你倒是脸色红润,看来白家的膳食不错。”江予月笑着道。 冲着江予月脸上这促狭的笑意,玉儿深刻怀疑她想说的是“圆润”,于是她眼里蓄起来的泪一下子就消散干净。 “小姐,公主,咱进府里再慢慢聊吧。”白芷见她们相谈甚欢,完全忘了她们还在门口站着便出声提醒。 于是他们这才进了府,往主院而去。 主院和她们离开时别无二致,花苑嘟囔道,“看那位的态度,还以为咱们主院要成蜘蛛洞了呢,没想到并没有。” 白芷闻言猛戳了她的头,“还以为你在南疆学乖了,没想到说话还是不过脑子。” 这是主院,殿下也要来的,董侧妃再怎么愚蠢不知好歹,也不会让人怠慢这儿的。如今他们可是回到府里了,一言一行当要谨慎起来才是,可花苑明显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花苑吐了吐舌头,就溜到一边去替江予月收拾房间了。 江予月则在花厅与玉儿聊天,两人多日不见,可说起话来,并无半点生疏。 “来仪楼如今如何?”这是江予月最关心的。 来仪楼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是她的心血,也是未来八皇子府重要的经济来源与消息来源。 “姐姐放心,来仪楼重建至今,虽说生意不如以前,但现下已经慢慢在好转,假以时日定能赶上以前。”玉儿说起来还有些骄傲。 江予月也想过会不如以前,所以倒没有太失望,只是漱玉说起果酒生意倒是好得很,这点还是挺让人欣喜的。 唯一可惜的是,江予月以为玉儿会跟她坦白一些事情,可是,她没有。 第745章 都有了自己的秘密 虽说主院时常有人打扫,但白芷与花苑还是带着人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毕竟小姐在南疆可是遭了大罪,那边的环境恶劣,生活也一般,更别说后来还连着住了一两月的营帐,可算是风餐露宿。 这回回来,她们一定要让自家小姐住的舒舒服服的。 江予月与玉儿聊了半天,都未见贺潮风回来,有意无意地往院门口看了好几眼,这都被玉儿看在眼里。 “姐姐与殿下出去一趟感情更好了呀,才分开这么一会就做起望夫石来。”玉儿说完就捂嘴偷笑。 花苑难得见有人敢打趣江予月,想着今日回程被她打趣的羞窘来也跟着笑道,“我们小姐与殿下现在是一刻也分不得的。” 江予月面上一红,果然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上午她还在马车里打趣花苑,现在才多久就轮到她了。 “去去去,两个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撕你们的嘴。”江予月佯装恼怒道。 心里却着实是惦记贺潮风的,不过他这个时候尚未归来,应当是宫里留饭了。 他与吴皇和宜贵妃也多日未见,虽说天家父子多已习惯这种分离,但好不容易见着面,又到了饭点,一起用个饭也是正常。 更何况吴皇今日这么大阵仗,明摆着就是要为将来册封储君做铺垫,留贺潮风在宫里用膳也算给他做脸。 猜到贺潮风未归的原因后,因为回到京城心情不错的江予月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招待燕宸与玉儿。 “那真是太好了,多久没尝过姐姐的手艺了,都馋坏了。”玉儿立即拍掌笑道,眼里都是期待的光芒。 江予月笑了笑,玉儿兴许有事瞒着她,但她又还是过去那个玉儿。 只是若她们之间能敞开心扉会更好。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吩咐让花苑去大厨房领些米面菜疏过来,白芷则去燕宸住处帮忙安顿,等安顿好再把他领过来吃饭。 否则燕宸一个男子,江予月还真怕他不会收拾。 她的厨艺虽算不上绝好,但煮些家常菜还是能做到色香味俱全的,玉儿一边在旁帮忙,一边吸着鼻子直赞叹。 “感觉今儿个要多吃两碗饭了。”玉儿用手将一道清蒸鲈鱼的香味往自己鼻子里扇道。 江予月好笑地把她打量了一圈,“还是节制些吧。” 玉儿见她眼神戏谑,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连忙跺脚不依,看江予月的眼神都带着哀怨,硬要江予月收回方才的话。 小厨房里一时笑声不断,整个主院都充满了烟火气,江予月不禁感叹,若是殿下在就更完美了,不过,以殿下那性子,想来是不喜热闹的。 等燕宸到时,江予月的菜就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一来江予月就招呼他往外端菜。 燕宸微微一愣后,就咧开嘴笑起来,他能感觉到姐姐当初问过他如何得到宝库消息后,他们俩就微微有些疏远。 他也想过也许是自己心虚才会有这种感觉,好几次都想问一问姐姐,但他始终没敢问出来。 如今姐姐让他帮着端菜,仍是丝毫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让他十分欣喜,因而十分勤快地承包了端菜的工作。 席间,姐弟三人一边喝着果酒,一边吃菜聊天,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这酒倒是不错,甜丝丝的倒是适合你们女孩子喝。”燕宸喝完一杯酒给出了评价。 “那是,这可是姐姐费心研究的,能差的了?”玉儿脸颊微红,说起这事来颇为骄傲,仿佛这酒是她自己研究的一般。 接着她又将这果酒生意如何如何好,都与燕宸说了一遍,说完又喝了口酒,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看得江予月直摇头,“少喝些,多吃菜。” 她往玉儿碗里夹了一筷菜,又给燕宸夹了一筷,两人都乐呵呵地吃着。 “没想到姐姐竟然将以前的果酒配方改良道这般美味。”燕宸眼里都是叹服。 他一直就知道自己姐姐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但没想到她会优秀到如此,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她不会的? 酒酣耳热之际,江予月忽然对玉儿道,“玉儿可还记得我临走前见到的那个人?他后来可有来找过你,可为难你了?” 她问的是陈宇德,她没忘记玉儿见到他时眼里闪过的害怕,她实在是担心陈宇德会威胁玉儿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也想知道陈宇德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她趁着酒意要问问玉儿,希望玉儿能把实情都告诉她。 可是她失望了,玉儿一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就开始闪躲,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但过了半晌仍旧选择不告诉她。 “他……没来找过我,姐姐放心。”玉儿硬着头皮道。 她知道姐姐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但想到那个人的警告,她退缩了,起码那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要对姐姐不利,若有一日……她一定告诉姐姐。 但现在,还是不说的好。 江予月也没有再逼迫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她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先前是在周国皇宫艰难度日的不受宠的公主,每日想的便是何时能脱离皇宫那个牢笼。 后又被大公主江予妍算计与贺潮风和亲,不想却遭遇刺杀成为了贺潮风营中一名最卑微的军妓。 凭着一股韧劲成为贺潮风的侍妾,经历无数阴谋诡计,算计陷害,到现在恢复身份成为八皇子正妃。 未来贺潮风会成为大吴的太子,皇上,她也可能会成为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甚至还要陪着贺潮风四处征战,直至他成为天下共主。 这些她都会一步一步去实现,但她现在比较无力的是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变了,燕宸如此,玉儿也是如此。 他们都有了不愿说给自己听的秘密,且这秘密多半还与她有关,燕宸是多半被天机谷盯上了,而玉儿却与陈宇德存在交易。 尽管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害自己,但这种彼此不坦诚的感觉还是让她很无力,很难以接受。 这样想着,眼前的佳肴似乎都索然无味起来,她也就没了继续吃的兴致,反而端起酒杯喝了不少。 第746章 取物 八皇子府很少有燕宸这样的男客留宿,江予月担心下人照顾不周,还是让白芷跟着过去帮他打理。 待所有人离去后,她陷入了沉思,往事幕幕,纷纷浮上心头。 她起身,带着清影姐妹二人径直去了蕙草院。 推开门,蕙草院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费了心思布置的。 记得刚来这个院子时,她只是一名卑贱的“军妓”罢了,朝不保夕,几次险死还生。 她从来没想过去害谁,唯求自保,就连香膏、来仪楼等生意,也是她为了寻找绿香以及自己逃离才做的生意,命运就是这么奇怪,这些生意红火的让所有人眼红,间接的也让江予月这个名字被世人所知。 这院子实在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一踏进来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呈现。 也是在这里她有了与贺潮风的血脉,当时既忐忑又欣喜,虽说那时候心毒缠身,且因为孩子的缘故还有加重的迹象,但她从未想过要放弃,反而十分期待他们的到来。 看着小腹一日日隆起,心里的期盼则一日重过一日,甚至她还幻想过等他们出生,幻想过他们一点点长大的样子。 可惜……这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仇。 清影与清宁见娘娘自吃过饭之后便兴致不高,来到蕙草院之后眼神更是晦暗不明,此刻竟还拭起了泪,心下都忐忑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清宁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江予月也没想到,故地重游竟让自己难受起来,见清影两人十分担忧地看向自己,于是摆摆手道,“想起了些往事。” 提到往事,且是能让江予月落泪的往事,怕也只有那一件了。 只是这事她们还真不好劝,只能讷讷道,“娘娘可得向前看。” 如今半块暖心玉髓已经拿到手,未来再拿到另外半块,便一定能将娘娘的心毒解了,未来殿下与娘娘还有很长的日子去孕育新的生命。 她们这样想的确也没错,但她们却没做过母亲,不明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有做过母亲才知道,即便有新的生命降临,她也会永远记挂着最初的那一胎。 江予月点点头,“你们说的对,人是得向前看。” 孩子也好,过去也罢,都不可能再挽回。若不朝前看,沉湎过往则难有寸进,她如今还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去做。 只是,望着这一院子熟悉的草木,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玉儿也在这座院子慢慢成长,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到后来逐渐展露经商天赋,而如今已经能独挡一面,将来仪楼与酒肆都发展的有声有色。 她和玉儿在蕙草院曾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姐妹。 同样也是在这,她有了不愿意同自己说的秘密,这在临去南疆前也是在这座院子里她们共同见到陈宇德时,江予月就已经明白。 “清影清宁,可想过有一日你们姐妹之间也会有不能坦诚的事?”江予月看着她们问道。 清影清宁同时皱眉,娘娘为何忽然问她们这个问题?是她们最近做的哪里不好么? 于是她们一同跪下,“请娘娘告知我们做错了何事?” 江予月被她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们扶起来,“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心有困惑问一句罢了。” 清影清宁更糊涂了,但知道江予月没有怪罪她们的意思也就站起来,认真思考起她的问题。 思索半晌也是不明白江予月怎会有这样的困惑。 清影最终还是开口答道,“娘娘,我与清宁大概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万一有,也绝不会是对对方不利的秘密。” 江予月闻言摇头失笑。 也是,玉儿身后的事情也好,燕宸的隐瞒也好,她都准备暂时放到一边,如果她要继续追究下去,明显也是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寻苦恼。 只要他们不对自己与贺潮风不利,她也就永远不会与他们为敌。 想到陈宇德,江予月眼神微微一凝,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不清楚陈宇德的面露,他到底在寻求些什么! 当初,自己去南疆时,他除了来道别外,顺带还提醒让她去了南疆小心冯大娘。 结果去了南疆之后,那冯大娘果然是个极难对付的,不仅把控这余坤城的大小生意,连南疆大营里都伸了手,后来才得知这冯大娘是天机谷的人。 自己玉女这身份跟天机谷到底有什么恩怨,似乎自己每一次身不由己都有着天机谷在后面推波助澜,而这陈宇德,似乎又颇为了解天机谷一般,他跟天机谷又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时,江予月蹙起了眉头。 也许,搞清楚了三者之间的关系,一些事情就能浮出水面了,从现在来看,自己这玉女的身份的确是出自云族,而且,云族应该就是大殷皇朝的后裔。 可这天机谷又是什么来头,似乎对这一切都很熟悉。 隐藏在幕后,以所有势力为棋子,谋划一场大变,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江予月感觉自己的头微微生疼。 冯大娘是天机谷的人,她心狠手辣,视南疆将士性命如蝼蚁,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影响着李漆匠控制了南疆多年,这些年攒下的金银财宝可不是什么小数字。 这些钱财去了何处,如果是被天机谷运走了,那天机谷的图谋就呼之欲出了。 如果这天机谷跟陈宇德相互勾连,这对整个世道都是一场灾难。 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 江予月叹了口气。 临行前,陈宇德曾言,有东西放在道观当中。 当时,她并没有去取,只是让暗卫将道观牢牢的盯住。 从心底来说,她对陈宇德持深深的戒心,对他的一切都抱有警惕,南疆一行,事关重大,她是怕陈宇德留下的东西会影响她与贺潮风的判断。 再者,那间云霄道观始终是江予月心中的一根刺。 她的一对胎儿,就是在哪儿陨落的。 如今回了京城,倒是可以去取他口中的东西一观 她倒要看看,陈宇德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并可以借此分辨他是敌是友。 第747章 完整的藏宝图 “夏先生,劳烦你和喜鹊去个地方,帮本宫拿样东西回来。”江予月决定不管陈宇德留下的是什么,先把东西拿到手里看看再说。 “属下遵命。”夏园与喜鹊同时应道。 在南疆时,喜鹊曾与夏园交过手,自然知道夏园的本事,对于他的身手,喜鹊可是十分的敬佩。 再者,他能毅然放弃在南疆建功立业的机会,跟随在娘娘左右,其忠心也让人不得不钦佩。 “娘娘,是去何处?”喜鹊问道。 “南郊道观。”江予月随即答道。 喜鹊知道这个地方,当初娘娘为了解凤眼藤之毒,还在那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娘娘怎的竟有要去那里取的东西? “你们去这一趟应当没有危险,那个地方,有本宫安排的暗卫盯着,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为上。”江予月的声音再次想起。 娘娘从来便是如此,即便他们原本就是要为保护她儿舍弃生死的人,她也不忍心他们有一点危险,即便有事要他们做,也会想法子尽力保全他们,此生遇上这样一个主子,也算是值了。 夏园失神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将眼中的爱慕隐藏在了深处。 其实,今生能陪在她身边便已是上苍对自己最大的垂怜,他心中泛着几分苦涩,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存在的价值所在…… 江予月将陈宇德可能放东西的几个地方告诉了两人,两人领命而去。 他们走后,江予月陷入了沉思,对于陈宇德留给她的东西,她也抱着几分期待,究竟是什么了? 江予月有她自己的思量,也许,他留给自己的东西,能解开她一直以来的一些疑惑! 不知夏园他们此行会不会碰上陈宇德? 虽说陈宇德上次就已经表达了会离开京城的意思,但她总觉得他在京城还有所图,不会轻易离开。 晚上时,夏园和喜鹊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黑色的匣子。 “可有遇见什么人?” 夏园和喜鹊齐齐摇头,他们去的时候专门捡了隐蔽的地方走,到了娘娘说的那几个地方找了找,结果很顺利地将东西拿到手了,也并未惊动道观的人。 离开之时也很顺利,可谓是,他们遇到的有史以来最简单的任务,没有之一。 听完两人对过程的讲述,江予月也有些意外,难不成南郊道观已经不是陈宇德的据点了? “东西呢?”江予月现在对陈宇德留下的东西越发好奇了。 夏园随即呈上一个封存的匣子,江予月看了看这匣子倒没甚特别,不过上面还有土腥味,应当是他们从土里刚挖出来的。 她打开箱子一看,里头竟是一张羊皮纸,展开一看,更是吃惊。 匣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张羊皮地图,仔细一看,这地图标记的竟是南疆宝藏的位置,与他们跟着山坡族找到的那个峡谷宝库的位置完全一致。 “怎么会?”江予月惊呼。 “娘娘……”夏园见江予月出声,就立即上前了一步。 江予月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连忙摆摆手道,“无事,只是有些惊讶。” 夏园这才退了回去,喜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人似乎除了对娘娘的尊敬之外,还有些别的情愫…… 有时她看殿下紧张娘娘时,也会露出类似的神情,莫非…… 不过他的身份还有身体,注定只能仰望娘娘。 江予月重新拿起这张羊皮地图仔细端详,这确实是一张完整的地图,比李漆匠那张残图要详细数倍,可以说有了这张图,她都完全不用山坡族带路,自己都能找过去。 江予月瞬间有种走了许多弯路的感觉,万万没想到陈宇德竟给了她这样一条捷径,而她出于忌惮,却放弃了。 如果她早拿到这张图…… 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拿到了暖心玉髓。 这真是奇怪,李漆匠在南疆扫荡多年,才得来那么一张残图,陈宇德时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一张这么完整的图的呢? 按理说,这藏宝地的位置除了大殷皇族之后和山坡族,应该没有外人会知道,哪怕是知道,也只会是和李漆匠一样,最多得到一张残图而已。 那张残图江予月曾研究过许久,光有残图绝对找不着宝藏的。 所幸的是,她最终还是拿到了宝藏,进而恢复了光明。 这陈宇德有全图,又不是山坡族的人,是不是代表他可能是大殷皇族的后人! 不对啊,若他是大殷皇族后人,自己去取了宝藏才是正常,怎么反而把图给她呢? 千思万绪,瞬间萦绕在她脑海,这一切的一切就跟迷一样。 这陈宇德千人千面,他到底在谋求什么? 难道真如有些东西,真如他所说一般? 想到这,江予月眉头彻底拧在了一起。 一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另一边又隐隐觉得有几分可能。 满脑子都是疑问解不开,江予月思绪如一团乱麻般找不到头绪,她只觉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 喜鹊看着自家娘娘对着这块羊皮图纸,又是深思,又是蹙眉,娘娘这是怎么了? 这图莫非有什么玄机? 喜鹊探究和关心的眼神,让江予月心中一暖,于是她柔声道,“你俩且下去休息吧,若是有事,本宫会再叫你们。” 两人应声离开后,江予月又把视线放在那张羊皮图纸上。 此刻她倒无比希望陈宇德能够像之前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边,这样她便可以旁敲侧击一下他真实的意图和身份。 陈宇德这人图谋甚大,他应该还在京城。江予月起身,她缓缓的走到了窗前,京城天气没有南疆的闷热,她抬头仰望星空,心神渐渐的安定了几分。 有些事情急不来,真像,迟早会浮现。 大殷皇室、云族、天机谷、陈宇德、玉女…… 这些互有牵扯,有些东西渐渐的清晰起来,直觉告诉她,只要弄清楚了陈宇德的来历,一切疑惑都将会有答案。 耐心,江予月从来就不缺这东西! 第748章 守的云开见月明 第748章 用过晚膳,江予月洗漱完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在灯下看书,她在等贺潮风回来。 直至深夜时分,贺潮风才踏着月色归来。 他一进门,便褪去身上的玄色披风,江予月还未歇下,抬头看着一脸风霜的他。 “怪不得人都说,灯下美人犹见风姿,今日见着爱妃这样,才知这话并非言过其实。”贺潮风挑起江予月的下巴道。 “殿下这样倒像个登徒子。”江予月放下书抓住他的手假意嗔道。 贺潮风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她这样别有一番风味,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本宫看自己的爱妃,天经地义。”说着就把江予月抱起,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 江予月这时才借着灯光看清贺潮风,见他脸色虽有些疲倦和喝酒之后酡红,但眉宇间都洋溢着得意的神色,想必是在吴皇那已经得到某种承诺。 江予月舒心一笑,不枉殿下在南疆殚精竭虑,多方斡旋,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看来此次进宫,殿下收获颇丰。”江予月在他怀里仰着脸笑道。 贺潮风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又看了她半晌才道,“你猜。” 这还用猜?看你的神色便知,江予月腹诽。 “那件事要定下来了?”江予月问的自然是立储君之事。 贺潮风一直是知道江予月是敏锐的,敏锐体现在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生意上,所以尽管他只露了一点端倪,她也能猜到。 “还没,但应该会很快。”贺潮风笑道,那笑里颇有几分志得意满。 与漠北、大周的大战在即,若他能以储君身份出战,更能激发将士的士气,所以父皇应当会在大战前落实这件事。 夫妻间如今默契益胜,江予月自然也想到是这个原因,心中不由有些怅然,殿下才从南疆回来,且伤势还有待恢复,下一场大战又要来临。 她用手抚上贺潮风的脸,人人见到她都说她瘦了,其实贺潮风又何尝不是呢? 在南疆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风餐露宿,平定南疆后又马不停蹄赶往南越与阮经纬面谈联盟之事,回来途中还遭人劫杀。 从未真正安定过一日的他,怎能不瘦? 可他的身份和抱负,也注定他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安定,除非一统天下。 江予月靠在他怀里,轻轻叹息一声,窗外正好吹起一阵风,她的一缕发丝从贺潮风鼻尖擦过,刚洗过的发上残留的香味,让贺潮风心神一荡。 “月儿……”说着就动情地吻上江予月的唇。 带着几分酒意和迷醉,贺潮风吻的有些忘我,江予月也有些动情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直至气喘吁吁,两人才停下。 停下后,两人立时没有说话,就那样坐在窗前,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臣妾今日让人从南郊道观拿回一样东西。”江予月想起来这件事,遂打破了沉默。 提起南郊道观,贺潮风的脸色不免一沉,他与江予月一样对那地方膈应地很。 除了因为一双孩儿在那陨落外,还因为陈宇德是他的大敌,此人潜藏与暗处兴风作浪,的确让他有些头疼。 “是何物?”贺潮风压下心中的烦躁问道。 江予月将手边的黑色匣子打开,一张羊皮纸就露了出来,“殿下看看便知。” 将羊皮纸拿在手中,贺潮风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意外吧?”江予月笑着道。 自然是意外的,贺潮风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眼,陈宇德这人,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不止他意外,他相信江予月见到这张图时也很惊讶。 “出京之前的事?”贺潮风觉得现在他们已经拿到暖心玉髓和宝藏,陈宇德不会这么无聊送一张已经用不上的藏宝图。 江予月点点头,有些遗憾道,“可惜臣妾当时没去拿。” 即便没有拿到图,他们也照样拿到了暖心玉髓与宝藏,只是过程曲折了些,所以贺潮风觉得冥冥中一切都有注定。 “不去拿是对的,谁知道他给这图是什么用心。”贺潮风冷哼了一声,对于陈宇德,他可没什么好感官。 见状,江予月话锋一转,两人又聊起别的来。 屋子里一直高高低低传来说话的声音。 两人的心也随着话题越聊越深而越贴近,直至两人都累了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江予月与贺潮风才起来没多久,就有下人传话说侧妃已在外恭候。 江予月一怔,这董芙婉还真是积极地很,昨日没见着贺潮风,今日竟这般早就来主院,打的什么主意,只怕路人皆知。 她悠悠地看了眼正在洗漱的贺潮风,他明显脸上有些尴尬,抓毛巾的手抖顿了顿。 “请侧妃进来吧。”江予月朝着外头道。 不一会儿,董芙婉就穿着明艳的衣裙,扭着腰飞快地走进来,身后的宝琴手中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的白色炖盅里八成是食物。 董芙婉先是乖觉地朝两人行了礼,才回头示意宝琴将炖盅放在桌上,盖一揭开,香气四溢。 “殿下,这是臣妾特意为你熬的你爱喝的乳鸽汤,殿下,您都瘦了!”说着,她眼眶微红,亲自舀了一碗汤,前来伺候着贺潮风。 江予月好笑地看向董芙婉,现在才什么时辰,她就已经熬好汤来主院等着,那不是寅时左右便起了。 再瞧他她脸上这细细描摹过的妆容,和精心搭配过的首饰服饰,以及温柔地要滴出水来的语调,哪怕江予月一个自小生活在南方的人都要自叹弗如。 董芙婉很拼啊。 贺潮风此时也注意到这点,可能见久了江予月不施粉黛的模样,再见董芙婉这样精心描摹过的妆容,竟是有些不适应。 “汤不错,费心了,时辰尚早,回去歇着吧。”贺潮风喝了一口汤对董芙婉道,当着江予月的面,这样温柔的董芙婉让他觉得有些应付不来。 董芙婉明显一愣,眼里错愕与恨意一闪而过,她特意起早炖汤,还精心收拾一番才来主院,就是想要贺潮风多看她几眼,好能把他的心拉回来。 不想竟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睁着一双盈满水雾的眸子看向贺潮风。 然而控诉的话还没说出口,外头就有下人来禀报,传旨的已到门外,让他们前去迎接。 江予月心头一跳,一大清早就来了圣旨,这难道是? 第749章 这是必然 第749章 要接圣旨,自然要换上朝服摆上香案相迎以示对吴皇的尊重。 因此刚洗漱完换好衣冠的江予月、贺潮风两人,又在下人的簇拥下重新去换朝服,而董芙婉此时也没有再待在主院的理由,因为她也要回锦华院换侧妃朝服。 半个时辰后,贺潮风与江予月就跪在香案前,而董芙婉只能跪在他们身后。 一前一后,正妃与侧妃之间像是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般,这道鸿沟让董芙婉恨得牙痒痒,看向江予月背影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与憎恨。 原本该在贺潮风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这正妃的朝服就该是自己来穿,偏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江予月都破坏了。 宝琴在一旁看见她那眼神,心里有些瑟瑟发抖,她知道今日这一出过后,只怕自己又要遭受董芙婉的非人待遇,可偏偏她是董芙婉的贴身丫头,离不开也不能逃,只能希望…… 她的眼神落在了前面不远处江予月的身上,有些期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皇子贺潮风平定南疆,功在社稷,即日起恢复其俸禄,另赏黄金千两……” 江予月听着这一大串的赏赐,也知道自己之前是猜错了,储君的旨意吴皇应当会择个更合适的时候颁布,而不是现在。 只不过现下恢复殿下的俸禄还赏赐无数,也表明了一个信号,储君的旨意不会远了。 传旨太监念圣旨的同时,外头的赏赐也就一一被抬进来,仔细一看不少都眼熟地很,应当是从山坡族的宝藏中寻摸来的。 贺潮风笑着接过圣旨,有小心地扶起江予月,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身后只能由宝琴扶起的董芙婉,她趁着站起来的瞬间在宝琴手上狠狠一掐。 宝琴痛得眼泪盈眶,却不敢在这种场合叫出声来,否则就是大不敬,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的大事。 她真想快一些逃离董芙婉的魔爪,只是,身为家奴,她就是死,那也得是董家的枯骨。 … 江予月让白芷给传旨太监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封,那太监眉开眼笑地给贺潮风道喜。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宫里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势利地很,若是今次传旨得的赏少了,回去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 因而江予月在这种事上都大方地很。 送走传旨太监,江予月大气宣布八皇子府所有人加一个月例钱,下人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且纷纷对江予月感恩戴德起来。 董芙婉嗤之以鼻,又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面对董芙婉明显不屑的眼神,江予月丝毫未放在心上,她这的确是在收买人心,下人忠心自然是因为你待他们好,难不成还能因为别的? 董芙婉出自世家,按理而言,她应该从小就被教导过驭下之术,道理她都懂,可偏生就是做不到,也正因为如此,跟着她的下人早就离心离德。 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会疼,会寒,会死。 留下白芷对吴皇的赏赐登记造册并入库,江予月就迫不及待回主院把朝服换下来。 “这朝服实在沉,幸而一年也穿不了几回。”江予月吐槽道。 听说朝服上光是绣线都用了好几斤,更别说它的材料都用的是那种较沉的材质,据说这样才能体现磅礴大气,端庄持重的气质。 贺潮风笑了笑,“那往后还有更重的。” 他说的自然是太子妃与皇后的朝服,身份越尊贵,朝服做工越考究,重量也就越沉,至于皇后朝服那更是用金线绣成,华丽大气的同时也增加了不少重量。 “殿下倒是自信。”江予月忍不住打趣,谁让他言语间好像对那个位置已经是手到擒来。 “这是必然,不是自信。”贺潮风挑眉。 “那臣妾就等着殿下送新朝服来。”江予月笑得明媚无比。 到那时,即便再重,她也会穿着它站在贺潮风身边,与他一同接受众臣朝贺。 八皇子府因为圣旨与赏赐喜气洋洋,二皇子府却是门庭冷落。 贺潮华自打上回在通州大营口出狂言后,就一直被吴皇责令在府中禁足。 不过对于京城的各类消息,他基本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昨日贺潮风凯旋而归,父皇率文武百官相迎,父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准备立贺潮风为储君了。 想到这,他再也没有写字的闲心,将笔一投,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盯着刚写完的字,风。 今早父皇派人去八皇子府传旨的事,他自然也知道,虽说只是一道普通的恢复俸禄的圣旨,但他总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毕竟平定南疆的功劳可不是恢复俸禄就能揭过的,真正的封赏还在后头。 他霍地站起身,在书房踱步,禁足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在通州大营发生的事来来回回想了数遍。 还是觉得他不可能喝酒,喝到对着一帮不熟的人吐露心中真实想法的程度,为此他还特意在家中找最烈的就试验过。 事实证明,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正妃,他也不可能在醉酒时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因为他脑中一直有根弦在绷着。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被人算计了,且算计他的人还用了很高明的手段,连御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至于这个算计他的人是谁?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江予月,这个女人绝对是他的克星,否则怎会三番两次栽在她手里? 贺潮风真是命好,有江予月这样贤内助的妻子,还有宜贵妃那样厉害的母妃。 不过这次被算计,下次他肯定要找机会找补回来。 说来贺潮风在行军过程中擅离职守已经告知皇后许久,怎的还不见有动作? 这么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不像是皇后的作风啊,难不成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她在找合适的发难时机? 在房里走了几圈,又喝了几盏凉茶后,贺潮华又回到书桌前拿起笔。 这回他仍旧只写一个字就投了笔。 一个“破”字跃然于纸上,连笔锋都透着凌厉。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贺潮风当上储君,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但他现在被父皇禁足,不解除禁足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究竟如何才能破开眼前的局面呢? 第750章 算计 贺潮华好歹出入朝堂多年,对于吴皇的心思也能猜度几分,知道他的心思是想让一个能开疆拓土的皇子承继帝位。 而他自己,在军功上不如贺潮风,定然不是他立储的首选。 只是父皇那个位置至高无上,实在是诱惑太大,试问天下谁能拒绝那样绝对的权力? 他也不例外,他是皇子就当有资格争上一争,再者大兄殁后,他便是父皇的长子,难道不比贺潮风有资格?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贺潮风封储在即,他却禁足府中,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这种局面才是。 书房大门紧闭,二皇子府的下人也不敢轻易打扰,只在午膳时分轻轻问了声是否将午膳安排到书房,得到的答复却是不必。 下人不敢劝,也不敢强送,只敢将事情禀报二皇子妃齐婉玉知晓。 不料齐婉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继续喝汤。 见下人还杵在那,只好说道,“殿下不让送午膳,定是思考事情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要去打扰地好。” 虽说这是事实,但作为贺潮华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而贺潮华此刻,完全没想午膳不午膳的事,他想的是如何不让贺潮风封储,为自己争取时间。 他思来想去,将每个人的关系掰开揉碎,分析其中利害,终于让他找到破局的关键。 能帮助他破局的只有皇后娘娘,曾经的太子,他的大兄,是皇后的亲儿子。即便大兄已逝,以皇后的性子,她也接受不了别的皇子当太子。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小十三,他就不信她会不会为小十三谋划。 小十三虽然小,但是古往今来,垂帘听政的太后比比皆是,皇后未必就没有那个心思。 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挑动皇后与贺潮风的争斗,然后自己隔岸观火,等他们两败俱伤时,他再联络这些年在朝堂上笼络的文官,一举达到自己的目的。 文官虽不如武将有震慑力,但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照样是利器,当时贺潮风不就被一帮子文官给逼进了大牢? 所以,他浸淫朝堂数年,在这些文官身上没少下功夫。 只是怎样能让皇后对贺潮风起杀机呢?这个问题还得好好斟酌。 “来人,传膳。”想通自己要从哪方面着手后,贺潮华终于感觉到腹中空空。 因着他午膳未用,厨房那边一直有人候着,因此他一声令下没多久,厨房那边就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用膳时,齐婉玉也来了 ,殿下已经被禁足数日,她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一下殿下是时候出去了。 她上前给贺潮华行了一礼,便坐在他身边陪他用膳,但贺潮华是谁,一看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何事?”贺潮华拧着眉,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 他看向齐婉玉,见她脸上冷淡地很,仿佛不是来见她的夫君,倒像是来见邻居的,心下不由一片火大。 齐婉玉倒也直接,见他问索性就直接说道,“殿下,可想到如何解除禁足了?” 其实吴皇只下令让贺潮华在府中禁足,齐婉玉的出入还是自由的,可夫君在家被禁足,她自己跑出去算怎么回事? 况且听说八皇子此次携大功而归,她家夫君若长时间不在朝堂上露面,满朝文武多是见风使舵的,届时谁还向着他这个二皇子? “此事本宫已有决断,你不必操心。”贺潮华面色不虞,语气也不太佳。 他都已经禁足好几日,这女人不思想想办法求援,反倒理直气壮来给他施压,这是什么道理。 齐婉玉倒是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能相敬如宾下去已是很好,别的她曾经奢望过,现在倒看开了。 夫君是个有成算的,既说有了决断,想来离他脱困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臣妾便不在此打扰殿下用膳,殿下多吃点。”齐婉玉站起来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她来只是为求一个答案,如今得到答案便也没兴趣在这看人脸色。 贺潮华被她这一打岔,再看向满桌的菜,瞬间没了吃下去的欲望。 这女人还真是知道如何让人倒胃口。 “撤了吧。”他将碗筷一放,对着外面喊道。 他不禁想若易地而处,被禁足的是贺潮风,那江予月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帮忙吧,可齐婉玉只会来催他自己解决。 罢了,不得不承认贺潮风选妻子的眼光比自己好。 他跟贺潮风相斗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虽说之前他也是一直处于下风,但从未像现在差距这般大过。 这都是因为江予月,自从她一出现,不知道破坏了自己多少计划,利用王蔷薇从他这里坑走了香膏铺子的一份收入并一个镖局,这次又让他在通州大营失态,导致他被父皇责罚。 仅她自己做的生意,来仪楼也好,酒肆也罢,如今都为八皇子府带来了可观的收益,起码贺潮风以后做事在银钱方面就不用再束手束脚。 她还极懂得笼络人心,如今她的名字在吴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以说,若没有江予月,贺潮风绝没有这么快可能在朝堂上独树一帜。 贺潮华又想起那句关于玉女的箴言,得玉女者可得天下。 看贺潮风身边自从有了江予月,确实是顺风顺水了许多,连南疆那么难啃的骨头,都被他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轻易平定了,甚至还找到一个前朝宝藏回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运气好,而是如有神助。 抛开玉女传说不谈,江予月本身的本事就够让人忌惮的,不仅会做生意,还对政事敏感,有她在想扳倒贺潮风也要难上几成。 不行,这人不能再留,再留下去只会是自己的祸害。 一定要想办法除之而后快,江予月没了,或者贺潮风的好运也会不再,甚至以贺潮风对江予月的感情,还有可能会一蹶不振,若是如此,简直一箭双雕! 他心里有些兴奋,脸上露出阴鸷不已的笑容。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除了江予月,又不让贺潮风怀疑到自己头上。 第751章 藏不住的秘密 第751章 宫里,算是被晾了一日的李漆匠终于得到了吴皇的召见,踏进大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向他袭来。 讽刺的是,在南疆时他猖狂,跟贺潮风还说即便是他老子来了,也不敢对他怎样。 如今真要见贺潮风的老子时,他才发现过去那些猖狂有多可笑,他没有兵权,成了阶下之囚,生杀予夺都要由龙案上坐着那人决定。 皇权之下,无人敢猖狂。 “罪臣李漆匠,参见皇上。”他将身体伏得很低,十足的请罪模样。 吴皇看他这模样,不禁笑了,“倒是难得见你这般伏低做小的模样。” 他与李漆匠已经多年未见,唯有每年奏章上能看到他那鸡扒的字和狂妄的语气,通过这些吴皇也能想象到李漆匠在南疆如何作威作福。 他的狂妄一年比一年更甚,因而大吴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人留在南疆,若继续下去,打下的南疆就将成为李漆匠的专属。 南疆连着南越,是大吴的战略要地,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他才让汐云去,除了他别人不可能从李漆匠手中将南疆夺回。 李漆匠不敢答话,没见吴皇时,他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真正见着了,才知道原来吴皇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汗流浃背。 此刻他背上已经冷汗涔涔,连抬头直视吴皇也不敢。 “抬起头来吧,咱们好好聊聊。”吴皇肃声道。 虽说是要聊聊,可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吴皇也并没有叫起的打算。 “罪臣遵旨。”李漆匠抬起头,这算是今日第一次看向吴皇,随后他很快垂下眼睑。 数年未见,吴皇的面容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气势上缺变化很大,至少他以前敢直视吴皇,现在却对那双眼睛望而生畏。 “你也老了。”吴皇看着李漆匠忽然感慨道。 岁月还真是不饶人,他们如今都现老态,天下即将是汐云他们的天下了。 “南疆气候不太好,比较磋磨人。”李漆匠讪讪道。 “你是在提醒朕,你在南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吴皇突然冷了声音,大殿上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李漆匠连忙伏倒在地,连声道,“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老天爷,这吴皇现在也太吓人,脸一冷他都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他不过接了一句话而已,虽说也是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在里头,但绝不是以此要求什么的意思。 额头上冷汗直冒,他都不敢去擦,只能静静等着吴皇再开口。 “你说说你,老了老了怎么办这么一桩事?”吴皇又恢复了原来的声音,这次还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是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李漆匠心里一松,再不说对他的处置,他在这大殿上就要扛不下去了。 凭他在南疆做下的那些事,哪一桩都够株连九族的,虽说他知道吴皇让贺潮风把他押来京城,说明他的事可能还有余地,否则贺潮风在南疆时就可斩他。 不过这个余地是要吴皇来给的,所以遂娘说要留在南疆,他虽不舍也没有强硬带她走,若真要诛九族,他好歹也能留条血脉在世上。 “罪臣深知罪孽深重,任凭皇上处置。”李漆匠朝吴皇磕了三个头道。 “行了,看在皇后的面上,朕也不会要你的命的。”吴皇摆摆手道。 看在皇后的面上?李漆匠心里一惊。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皇后的族人,按理说若吴皇要赦免他,也不会是因为皇后的面子,可他却这般说了。 难不成吴皇已经知晓他与皇后的关系?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吴皇,却见他笑得一脸戏谑。 “老东西,还以为朕不知道呢。”吴皇没好气道。 早在太子举荐李漆匠时,他就觉得不对劲,虽说是皇后的族人,可族人众多,太子怎会无缘无故举荐这么个人呢? 身为皇帝,他不会容许有自己都不清楚底细的人留在军中,因此他就派人去查,果然就查出李漆匠竟是皇后的亲哥哥一事。 既是皇后的哥哥,那李漆匠肯定是向着皇室的,所以他才任由他在军中任高位。 可以说,若李漆匠不是皇后的哥哥,他也做不到南疆的主帅位置。 只不过吴皇没想到,他给了李漆匠高位,他却生出了别的心思。 李漆匠没想到吴皇早就知道,不过知道吴皇没有杀他的意思,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就松了下来。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李漆匠再次发自内心地磕了头。 吴皇抿唇一笑,“起来吧,朕会给你封个爵位,以后就在京城荣养吧。” 也就是说,李漆匠以后就被圈在京城了。 李漆匠微愣了一瞬,又迅速感恩戴德一番,才站起来,吴皇让郑齐给他赐座,两人这才真正聊起来,说的大都是南疆的事。 “朕这个儿子不错吧?一去就把你打趴下了?”提起贺潮风,吴皇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来。 他当初派汐云去南疆时,朝中肯定大部分臣子都觉得汐云会有去无回,不过他的汐云才用几个月就凯旋而归,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 李漆匠已经跟吴皇聊了一阵,明显没有之前刚进大殿时那般拘谨,加上知道性命无忧,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皇上的儿子,自然是人中龙凤,不过皇上的儿媳妇也是手段了得,此次若不是八皇子妃先动了南疆大营的军心,罪臣也不会这般快兵败如山倒。”李漆匠笑着道。 虽然他是被贺潮风打败的,但这里面一半的功劳都要归江予月,她在军营中的承诺,她开的成衣铺子,无疑加速了他失去对南疆大营的控制,他到最后众叛亲离固然有天机谷的离间,也有江予月的手笔。 “哈哈……”吴皇大笑,“老东西,朕的儿媳妇自然也是天下无双的。” 江予月在南疆起的作用,汐云已经着重与他说过,只是他明日想到的是连李漆匠这个老东西都对她推崇有加。 看来玉女传说不一定为真,但江予月果敢聪慧,有勇有谋,确实会成为汐云的一大助力。 第752章 逃过一劫 皇后作为六宫之首,在宫中又经营日久,耳目众多,所以对宫里的大小事情基本了如指掌。 吴皇一召见李漆匠她便得到了消息。 只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坤宁宫静等着消息。 她试着将自己代入吴皇的角色,试想他会怎么处置一个拥兵自重,还妄图自立的臣子?可她发现,无论找什么借口,自己的哥哥李漆匠似乎都是必死无疑。 “本宫需要静静。”她抬手让所有侍奉的人都出去。 “诺。”坤宁宫主殿的侍女太监鱼贯而出。 偌大的主殿只剩皇后一人时,她才站起身来回踱步,脸上也跟着显露出焦急彷徨的神色,完全不是方才那雍容端庄的皇后形象。 毕竟事涉她唯一的哥哥,她甚至想若是陛下非要致李漆匠于死地,她便干脆豁出去暴露出她与李漆匠真正的关系,求陛下看在已逝的太子和她的面上,或许能让哥哥活下来。 就她在坤宁宫为李漆匠坐立难安时,江予月与贺潮风也在讨论这件事。 “殿下,皇后娘娘之前把贺潮华要算计你的消息卖给我们,是有所求的,不知殿下……”江予月听说吴皇召见李漆匠,就想起这一茬来。 “想让本宫把他罪行往轻了说?”贺潮风一哂,“早在南疆之时,本宫便已给父皇上了折子,该知道的他早知道了,再说了,你以为父皇在南疆没有耳目?” 江予月点点头,虽说承了皇后的情,但江予月还是不希望李漆匠的罪过能轻拿轻放,光是城北那些人和余坤城大雨冲出来的尸体,李漆匠都百死莫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漆匠的生死如何,还是要看吴皇一言而决。 一旁的贺潮风嗤笑一声道: “不过李漆匠这次八成能活下来。” 他补了一句。 “嗯,虽说他在南疆恶行累累,但始终保持着南疆的稳定,也算是有功。更何况他与皇后还有一层没有明说的关系。”江予月认同贺潮风的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替被李漆匠害死的人感到悲凉。 世道艰险,权力底下,有时确实能罔顾性命。 坤宁宫内,皇后已经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再着急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等吴皇处置下来再看情况。 所幸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等知道吴皇放过李漆匠时,她心神顿时一松瘫在椅子上,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喃喃自语。 庆幸的同时,她有觉得冷汗浃背,看来陛下早就知道她与李漆匠的兄妹关系,这如何不让她悚然一惊。 她以为自己一直瞒得很好的秘密,却是最该瞒住的人根本就没有瞒住。 不愧是大吴至高无上的皇,整个大吴都在他掌控之中。 既然陛下都知道了,她也就索性不再隐瞒,大大方方派人在吴皇殿外候着,只等李漆匠一出来,就把人请来坤宁宫。 虽说吴皇不追究李漆匠的罪责,甚至还要给他封个爵位,但他在京城就真的安全? 答案是否定的,没有兵权,且还同贺潮风有过节,如今贺潮风炙手可热,难保没有人为讨好贺潮风对他出手。 但若是自己把他光明正大请来坤宁宫,无疑是告诉京城那些与李漆匠有过仇怨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在动手之前也掂量掂量是否禁得起她这个皇后的怒火。 再者公布他们的关系,她也可以常召他进宫,兄妹分离数年,当然应该亲近亲近,小十三也应该见见他这个舅舅。 以前隔着千山万水,她难以了解哥哥在南疆的具体情况,但他能在南疆稳固发展十五年,必是有手段有能耐,将来若能尽心为小十三谋划,或可成就大业。 李漆匠刚从吴皇那出来,就又被请进了坤宁宫,见到了他久违谋面的亲妹妹。 心中也是感慨不已,数年前见面时,皇后因着有个争气的太子,又是六宫之首,地位无可撼动,脸上总是有着淡淡的笑意,更是连个细纹也无。 如今两鬓竟有些许白丝,眼角皱纹也明显起来,李漆匠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心疼的。 忍住心疼,他先跪下行礼,“罪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眼中泛起泪光,她想阻止他行礼,可生生忍住了。 哥哥现在虽得赦免,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若是见皇后都不行礼,只怕又有人要参他狂妄。 坤宁宫是她的地方,但也难保会没有其他各宫的眼线,还是谨慎些好。 “哥哥快请起。”皇后声音哽咽,喉头发紧,“来人,赐座。” 听皇后叫他哥哥,李漆匠还微微一愣,他看起来粗犷,却也是个心有成算的,知道他这个妹妹是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以保护他。 她是怕他在京城会受人刁难啊,李漆匠心头一软,一向有些凶狠的眼睛里带出了几分柔色。 “哥哥,往后你在京城,便多进宫来看看我。”皇后见他坐下后又道。 李漆匠想答应,可他想进宫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娘娘……”只是他刚想说话,就被皇后打断了。 “哥哥无需担心,本宫身为皇后,召见自己哥哥的权力还是有的,到时候你也能时常见见小十三,他还没见过你呢。”说到这个小儿子,她脸上就有了几分柔意。 虽说小十三不如他太子兄长那般惊才绝艳,但也聪明地很,性子天真纯善,待她这个母后更是孝顺。 提到小外甥,李漆匠明显也露出几分笑意,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随着越聊越深,李漆匠敏锐地发现,他这个妹妹对于小外甥也是有所期待的,甚至还隐隐透出让自己帮一把的意思。 他有些犹豫,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帮的着实有限,且小外甥的年纪实在太小,即便天资聪颖,与贺潮风那种身经百战的人斗起来肯定是很难斗过的。 他在贺潮风那里已经输过一回,且并不觉得再来一次,他能赢。 主要是那对夫妻俩,配合地天衣无缝,且还能彼此补漏,若真要赢过贺潮风,便只有一种可能,将他们夫妻分开。 第753章 风波何曾平 李漆匠陷入沉思,眉头皱起,似乎是碰到了很难抉择的事。 皇后心里一凉,“哥哥莫非不愿助小十三?” 她想过成就小十三大业的路途上会有各种绊脚石,却唯独没考虑过哥哥会不愿意相助,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心里陡然闪过一丝慌乱。 好在李漆匠最后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不是不愿意,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小十三。” 随后他便将自己如何在江予月与贺潮风的算计下一步一步失去军心,在南疆大营内战中一败涂地的事说给皇后听。 “江予月此人,心思诡诈,计谋百出,擅于从细微处入手,抽丝剥茧再给人致命一击,她比贺潮风要更加难缠,她与贺潮风在一起便是小十三成就大业的最大阻碍。”李漆匠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其实在李漆匠心中对江予月的忌惮并不比对贺潮风少,贺潮风做事大开大合,但至少有迹可循,但江予月那个女娃,你很难猜到她下一步会怎么对付你。 她还会利用各种人性的缺点,譬如在南疆时就利用了他的自大,冯大娘的轻视,将士们的思乡之情,她对人心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 听自家哥哥把江予月说的如此邪乎,皇后也皱了皱眉,“那哥哥以为应当如何?” “贺潮风与江予月这两人合在一起则是一把利剑,若能将其分开或有机会各个击破。”这是李漆匠目前能想到的最可能有效果的办法。 皇后听完沉思了一会,暂时没想到合适的对策,又转而与李漆匠聊起了如今的朝堂局势,李漆匠根据多年的经验给皇后提供了一些不错的建议,两兄妹也算相谈甚欢。 为了给予宫外那些人一些震慑,皇后特意让她的贴身大宫女将李漆匠送出了宫。 李漆匠进了趟宫不仅毫发无损,还被皇后召进坤宁宫近两个时辰的消息不胫而走,宫外本来有些蠢蠢欲动预备对付李漆匠的人,也只得暂时按捺下心思。 “皇后竟这般维护他?果真是关系不一般?”江予月端着一杯茶,听到贺北说的这事便放下茶杯看向贺潮风。 原本吴皇就已经放过李漆匠,再加上皇后明目张胆的维护,李漆匠往后在京城的日子只怕好过地很。 毕竟谁敢动皇后护着的人? “你担心他有了皇后撑腰,再回头找咱们报仇?”贺潮风对江予月已经十分了解,她地想法他有时一看便知。 江予月点点头,他们可说是让李漆匠一无所有,他要不记恨他们才是奇怪。皇后那个人又癫狂的很,之前他们对十三皇子还没就做什么,她就不依不饶成那样。 这次跟李漆匠可是实打实地结了仇,之前李漆匠的处置没下来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对他们示好,现在李漆匠没事,以她那护短癫狂地性子,她只怕要腾出手来找他们报仇。 “没有李漆匠,我们与皇后也不可能相安无事。”贺潮风撇了撇嘴角道。 皇后很早之前就开始对他们下手,原先府里那个管家就是证明,她根本不想让除了她儿子以外的人坐上皇位,所以他们之间注定要争斗不休。 “殿下是说,皇后想让十三皇子……”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出来,就见贺潮风在点头,也没没再往下说。 现在看来十三皇子继位可能并不大,但他却占了一个嫡字,按理说也是有资格争一争的,若皇后执意要争,那与他们之间很可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皇权之争,向来血腥残忍。 “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贺潮风朝江予月安抚地笑了笑。 他从小便是在皇权斗争中长起来的,更是在尸山血海的战争中磨砺过的,任何阴谋诡计他都不惧,只要……身边的人安好。 他看了江予月一眼,眼里满是柔情。 皇后在送走李漆匠之后,便开始认真思索李漆匠的话。 她是见过江予月的,但见面次数过少,了解她并没有李漆匠了解地深。但对于江予月的事情,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根据她那些经历来看,可知此人确实邪性地很。 本是周国公主,却能隐藏身份从一介最低贱的军妓做到现如今的八皇子正妃,更是将贺潮风府上的一众姬妾打发得只剩董芙婉一个侧妃,这心机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听哥哥说她还极擅揣度人心,此次南疆平定若没有她只怕现在都还未必能平下来。 这样一个人留在贺潮风身边,简直让他像平白多了个军师。 更遑论她还有一层玉女的身份,若“得玉女者得天下”的预言为真,贺潮风有她不是等同于天下在手。 哥哥说得对,这两人必须得分开,分开之后再各个击破就要简单地多。 只是江予月已经是八皇子正妃,他俩在一起是名正言顺,她要如何才能迫使他们分开呢? 蓦地,她想到一个人,之前将贺潮风擅离职守消息告诉她的闵贵妃。 自己前脚将这消息出卖给宜贵妃,后脚贺潮华在通州大营就传出醉酒失态,抱怨吴皇之事,虽第一时间久回京请罪,还是被禁足在家反省。 要说这事要是跟贺潮风夫妻俩没关系,她是绝对不信。 她能想到的,贺潮华与闵贵妃想必也能想到,他们难道不想报仇?不想削弱贺潮风的实力? 毕竟老二的野心也是那个位置呢,眼看贺潮风独大,封储在即,他就不着急? 皇后抿唇一笑,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他们想报仇,自己提供方法,只怕他们还要感激自己。 等收拾了江予月与贺潮风,小十三的绊脚石便只剩下贺潮华,这人比起贺潮风来,威胁就小得多,一则军中没有势力,二则朝中威望也一般,应当容易对付地多。 看来,是时候请闵贵妃来坤宁宫坐坐了,想必她宝贝儿子被禁足,她也是心急如焚,有能帮到贺潮华的法子,肯定要迫不及待去试试吧 。 皇后看着窗外一簇开得正艳的花,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755章 宫中来人 江予月抱着希望,叫来清影清宁,不想一听是问祭礼之事,两人就直摇头。 “娘娘,让我们去刺杀,下毒什么的还行,这皇家祭祀的祭礼我们是真没接触过。”清宁十分为难道。 她们在宫中待过没错,可哪有资格去参加皇家祭祀啊,宜贵妃让人给她们训练的内容也没有这一项,因此她们俩对于祭礼的了解,跟江予月是一个水平的。 江予月有些失望,“看来只能向贵妃娘娘求助了。” 好在今日殿下回来问了一句,否则真要事到临头才发现,向谁求助都没用。 “别担心,反正明日本宫也要进宫,顺便在母妃那讨个嬷嬷来帮你。”贺潮风揽过她的腰柔声道。 次日,贺潮风跟着吴皇处理完政事,就去了宜贵妃宫中。 宜贵妃看见他自然高兴,连忙让宫女去给他准备爱吃的点心和茶水,把他的手紧紧拉着坐在自己身边,又细细叮嘱他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贺潮风一一应下,才将今日的来意道明,宜贵妃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她是女人,更懂得董芙婉的小心思。 她这个侄女原先还以为是个好的,如今真是越发上不了台面,中元祭祀是年中祭祀,吴皇向来时十分看重的。 中元皇家祭祀不仅有祭奠先祖之意,还有向上天祈求下半年乃至明年风调雨顺之意,是绝不能出一点差错的,可她这蠢侄女竟为争风吃醋就将整个八皇子至于险地。 真是愚不可及! “本宫这有个嬷嬷是内务府掌仪司出来的,对皇家祭祀甚为了解,你把她带回去教教月儿。”宜贵妃收敛起怒气对贺潮风道。 “多谢母妃。” “你我母子之间,说这话便生分了。”宜贵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母子俩又再说了会话,贺潮风才带着个姓艾的嬷嬷出宫,这便是之前宜贵妃说的内务府掌仪司出来的嬷嬷。 “奴婢给八皇子妃请安。”艾嬷嬷给江予月行礼道。 江予月早在贺潮风将其领主院时就不动声色打量过这嬷嬷,见她一举一动都颇有规范,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精准,想必是个极重规矩的。 又听贺潮风介绍她是从内务府掌仪司出来的,心顿时放下一半,这掌仪司顾名思义,就是主管内庭各种礼仪祭祀的,有了这艾嬷嬷,祭礼一事多半是没问题了。 江予月轻舒一口气,带着几分尊重道,“嬷嬷免礼,本宫来自周国,对吴国祭礼一事并不了解,还请嬷嬷不吝赐教。” “不敢担这‘赐教’二字,奴婢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娘娘。”艾嬷嬷很有规矩地又行了一礼。 准备祭礼也非一两日可成,且难得有这么个懂规矩礼仪的,江予月也想多请教下别的,便让白芷先带艾嬷嬷去安排住处。 这回她一定要把大吴跟她可能相关的规矩礼仪都问个清楚,她可不想下回碰到这样的事,又再去跟贵妃娘娘求助。 “这回放心了?”贺潮风笑着道。 见她早上一直有些紧皱的眉,此刻已经放开,贺潮风才算放了心。 江予月冲他甜美一笑,“殿下是在邀功?” 她眼中满是戏谑,贺潮风也笑道,“不知爱妃打算如何奖励本宫?” 左右房中无人,江予月勾着媚眼坐到贺潮风腿上,用手指挑着他的下巴道,“殿下想要什么?嗯?” 后面这声‘嗯’,带着几分挑衅与诱惑,配上江予月媚眼如丝,贺潮风顿感小腹一紧,这女人真是个妖精。 可惜如今还是白日,他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否则真想让这妖精知道知道随意挑逗的后果。 “什么?你说殿下从宫里带回个嬷嬷?” 锦华院中,董芙婉将染指甲的凤仙花汁打落在地,地上瞬间染上一片血红。 宝琴战战兢兢地道,“是,是的。” “殿下真是将那贱人捧在了心尖尖啊。”董芙婉眼底染上疯狂之色。 为什么?凭什么? 同样是贺潮风的女人,甚至她比江予月还要先嫁给他,他却能对江予月如珠如宝的同时,对自己不屑一顾? 她承认是想用中元祭礼一事让江予月难堪,也让贺潮风看看到底谁才是最适合做他正妃的人,谁才更适合站在他身边。 可他却不声不响从宫里请来个嬷嬷,这嬷嬷十成十就是来帮江予月准备祭礼的。 她之前的盘算不仅全部落空,还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笑话。 贺潮风,你怎能如此对我? 宝琴看着她脸色逐渐阴沉,心中闪过害怕,她担心一会儿董芙婉又把气撒在她身上。 不过她的担心并未成真,董芙婉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向寝房并关上了门。 逃过一劫的感觉让宝琴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方才董芙婉走过来时她吓得都不敢呼吸,好在她只是越过自己回了房。 江予月在艾嬷嬷的指点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祭礼,顺带还问了些其他节日的习俗和祭礼等等,艾嬷嬷也都一一给她讲得非常清楚,连典故来历等都告诉了她。 “艾嬷嬷不愧是内务府出身,懂得可真多,此次真是多亏你,否则本宫真要抓瞎。”江予月对于有本事的人向来不吝赞美。 若不是艾嬷嬷,她还不知这祭礼的讲究这般多,光是主祭礼便要九牲五谷。 好在时间还够,否则光这九牲便很难凑齐,像马牛羊鸡犬豕这六个都是家养的还好找,关键是麋,鹿,麏这三样还得现猎,且不是说猎就能猎到的。 她将喜鹊,夏园,清影清宁都派出去,也用了三日才凑齐后面这三样。 “奴婢只是动动嘴,可不敢居功。”艾嬷嬷一如既往地谦卑。 江予月心里微微有些异样,按理说者艾嬷嬷从贵妃宫中来,他们又相处了两三日,应当要更亲近些了,可艾嬷嬷仍与来时一样,谦卑而疏离。 难道是因为她极重规矩礼仪的缘故? “小姐,这祭礼倒是有意思,又是九又是五的,是九五至极的意思么?”花苑正在与白芷对即将送进宫的祭礼做最后的检查,检查完后笑道。 九五…… 这个数字可不一般啊! 江予月心中疑惑乍起。 第756章 果然有问题 江予月心中生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这倒确是有几分意思,嬷嬷说是吧?”她笑着对艾嬷嬷道,不过笑意未达眼底。 同时她的眼睛落在艾嬷嬷脸上,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可艾嬷嬷那张脸仿佛是假的,连半丝涟漪也无。 “往年都是这般准备的,倒是没听过花苑姑娘的说法。”艾嬷嬷淡定如前,没有丝毫破绽。 可试问谁会听见‘九五至极’四字,神情会没有半丝波动? 且她本身就是极重规矩的,听见花苑这种类似大逆不道的话,竟连句斥责也无,就更耐人寻味了。 她是贵妃宫里的人,贵妃绝不会推荐一个有问题的嬷嬷给他们,可这嬷嬷又着实怪异了些。 不说来了两三日,对她始终疏离如初,就她方才这表现,就很值得怀疑。 “白芷,检查过没问题,就着人给宫里送去吧。”江予月刻意如此说,但在白芷看过来时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她自己则时刻注意着艾嬷嬷的神情变化,若她是个心怀叵测,且在祭礼上蒙蔽她的,应当无比希望祭礼赶紧送入宫去。 果然,她说出这话时,艾嬷嬷果然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她是觉得来帮助准备祭礼的任务完成倍感轻松,还是觉得陷害成功顿觉轻松? 祭礼被白芷花苑叫人带出主院,却并未往宫中送,而是安置在主院旁边的偏院之中。 “为何不抓紧时间送进宫?”花苑不解,后日便是中元节,今日送过去不是刚好? 白芷小心地拉过她道,“嘘,此事谁也不许说,娘娘应当有别的安排。” 至于是何安排,白芷暂时也不知,但娘娘那一眼绝不是让她把祭礼往宫中送的意思,她看懂之后便自作主张先把东西都弄来了偏院。 没多久,江予月也支开人到了偏院,见白芷两个站在一堆祭礼前犯嘀咕,便走了过去。 “小姐,这祭礼有问题?”白芷看她过来便问道。 祭礼已经备好,小姐却压着不让送进宫,八成是觉得祭礼有什么不妥。 江予月摇摇头,“有没有问题本宫现下也不能确定,但总觉得有些怪异,这祭礼还是现在府中留一留地好。” “那定是有问题,小姐的感觉不会出错。”花苑很是肯定道。 她们跟着小姐也不是一两日,凭着小姐这种直觉她们不知躲过了多少灾祸,所以花苑觉得凡是小姐觉得不对的地方就一定有猫腻。 这是花苑对江予月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白芷没说话,也点点头肯定花苑的话。 江予月哭笑不得,她怎么觉得她像是一个****的头头?说什么,白芷和花苑就信什么。 转而看向眼前的祭礼时,她的眸光倏地一沉,后日便是中元节,明日祭礼无论如何都要送进宫,若找不出问题所在,祭礼出事,那将对八皇子府时一场绝对的灾难。 “白芷,让喜鹊带人看好偏院,这里的东西决不能被外人知晓。”江予月沉默一会后突然吩咐道,接着她又看向花苑,“去外头书店搜罗一番,将所有有关吴国祭祀的书都买回来,切记要避着艾嬷嬷。” 既已经怀疑,便要开始防着,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她也不知买回来这些书上,会不会有记载,但若不试着找找,万一被艾嬷嬷坑了,她伤哪哭去? 书买回来后,主仆三人便开始在书海中翻找,希望能找到皇家祭祀相关的记载。 但翻阅半日,关于祭祀的内容倒是不少,她们需要的却半点没有。 “小姐,我这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着有用的。”花苑累得坐在地上抱怨。 白芷上前捏了一把她的脸道,“就你知道叫苦,小姐看得比你还多呢。” 她指着江予月桌上看完的那一堆高高的书,横了花苑一眼,花苑只好撇撇嘴继续找。 “若实在看累了,便歇一会。”江予月知道找到记载很重要,可也要适当休息,否则眼睛哪受得了? 花苑见小姐体恤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只是脖子有些酸而已,还是尽快找到祭礼的记载更重要。 “小姐,我找到一个,但不是皇家祭祀,是一个大宗族,不知是否有用?”白芷看这个与他们前些日子准备的祭礼有些相似便觉得大概有用。 江予月拿过来一看,见上头记载,族长祭礼为“六畜五谷”,其余人为鲜花鲜果以及酒类。 她眉头一拧,记载的虽是大宗族,但江予月读过的书甚多,知道许多大宗族的习俗制度大都与皇室相近。 若是现在皇室也是这般,那他们准备的祭礼不仅不对,而且是严重的逾制。 看来要诈一诈那艾嬷嬷了。 次日,江予月照常叫来艾嬷嬷到主院,一盏茶后她突然冷下脸道,“嬷嬷,你让本宫备的祭礼不对吧?” 艾嬷嬷眉心微不可见地一皱,“有何不对?” “这九牲五谷,是帝王专用祭礼,我们一个皇子府如何能用?”江予月目光如炬,直直盯着艾嬷嬷。 究竟有没有问题,就看你怎么回答。 艾嬷嬷脸上抽了抽,“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不知?”江予月冷笑,“府上可是还有一个喘气的董侧妃,她昨日以此来嘲笑本宫,又岂会有假?” 抬出董芙婉,只是为了让艾嬷嬷相信她已经知晓真相。 艾嬷嬷顿时脸色一变,随即又换上一副不屑的神情,“没错,皇子府的祭礼应当是六样鲜果,五样酒类,但祭礼已送进宫,八皇子府且等着遭殃吧。” 果然如此,这艾嬷嬷就是带着陷害的目的来八皇子府的,江予月暗自庆幸,若不是花苑那无意中的一句话,自己也不会起疑,毕竟这是贵妃宫中的人。 可既是贵妃的人,又怎会陷害八皇子府呢?莫非又跟那管家一样,是别人安插在贵妃身边多年的棋子? 上次那管家是皇后的人,这艾嬷嬷还会是她的人么? 江予月见艾嬷嬷一脸得意,这倒比她前几日板着脸的样子要生动地多,她定是以为她算计成功了。 “嬷嬷往身后看看。”江予月巧笑嫣然。 艾嬷嬷转头,脸上顿时露出惊骇的神情。 第757章 刑讯结果 本应该送往宫中的祭礼,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艾嬷嬷的身后,江予月等人成功在她脸上看到了数日来最多的神情,惊骇,莫名,不可置信等等。 “哎呀,让嬷嬷失望了。”江予月颇为可惜地道,脸上却是一脸笑意。 她看着艾嬷嬷变来变去的脸,心中一阵快慰,算计落空的感觉,只怕不好受吧? “你……果然狡诈。”艾嬷嬷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江予月冷笑,敢情她不被利用就是狡诈,要是被坑便只能怪自己蠢?这是哪来的强盗逻辑? “喜鹊,清影,拿下!”江予月肃声喝道。 斜刺里两道身影一扑而上,直接反剪住艾嬷嬷的双手,她便无法再动弹。 “卸掉她的下巴,别让她死了,等殿下回来处置。”江予月又吩咐道。 这人出自宜贵妃宫中,若是死在八皇子府,便是死无对证,那哪怕她地说辞再有理,也牵扯不到别的人身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吃哑巴亏什么的,可不是她的风格。 艾嬷嬷被押下去后,花苑拍着胸口道,“好险,差点就上当。” 花苑懂的不是很多,但也知道送往宫中去的东西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若是真让那个艾嬷嬷得逞,他们小姐只怕要跟着吃挂落。 想想真是后怕。 新的祭礼相对好准备得多,现在正是很多鲜果成熟之时,六样鲜果很快就被找齐送到了江予月面前。 至于酒类就更方便,他们本身就是做酒生意的。 江予月让清宁细细检查了每样祭礼,谨防还有人在里头做手脚,最后才装好让人送去宫中。 祭礼刚送走不久,贺潮风便回了府,江予月便将艾嬷嬷企图混淆祭礼陷害八皇子府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殿下,此人只怕又是别人放在母妃那得棋子,要提醒母妃多注意她宫里的人才行。”江予月忧心道。 上回的管家,这回的艾嬷嬷,也不知宜贵妃宫中还有多少这样阳奉阴违的人,更不知哪一日这些人会不会对宜贵妃出手? 贺潮风点点头,“那嬷嬷可问出什么了?” 江予月摇摇头,她直觉艾嬷嬷不会轻易开口,“我让喜鹊卸了她的下巴,宫里的人还是交给慎刑司处理?” 宫里的人大都嘴硬地很,此事还是交给沈度去做,他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 贺潮风让贺北将艾嬷嬷扔给沈度,自己则进宫去找宜贵妃,江予月说的对,母妃身边该好好查一查才是。 时隔两三日又见到自己儿子,宜贵妃自然是高兴的。 “今日不忙?”宜贵妃笑着道。 “还行,有件事与母妃说。”贺潮风环视了一番在殿内伺候的宫人,如今只觉得哪个都不可信,“你们都下去。” 汐云竟有话要单独与她说?宜贵妃眉心微皱,会是什么事? 殿内众人得到她的首肯后,都纷纷出去,殿内只剩母子二人。 贺潮风这才将艾嬷嬷之事与江予月的担心都说了出来,并让宜贵妃将宫里的人悄悄清查一番。 宜贵妃神色肃然,艾嬷嬷竟又是别人的棋子,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她的手来对付汐云与月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人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艾嬷嬷到她宫中也有好些年,往日她还真没发现她是个包藏祸心的,究竟是谁安插的棋子? “母妃会将宫中之人彻查一遍,你与月儿不必担心。”宜贵妃不想再有人借她的手再来害她的儿子。 汐云可能很快就要册封储君,那些针对他的人只怕会动作不断,从她这里下手,汐云他们根本不会太防备,更容易得手。 此次若不是月儿机警,恐怕就要着了道,但谁能保证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发现? 所以她必须从她这就杜绝这种可能,让那些人无机可乘。 慎刑司,艾嬷嬷身上已经数道鞭痕,可依然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沈度并不着急,慎刑司刚进来嘴硬的人实在太多,可耐不住这里整人的花样繁多,一样来上几回,自然就招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沈度似笑非笑得看着绑在架子上的艾嬷嬷道。 其实审人这种事一般用不着他自己动手的,但最近慎刑司事也不多,加上又是八皇子的事,他自然要上点心。 艾嬷嬷忍着疼痛道,“奴婢是宜贵妃的人。” 沈度嗤笑一声,“宜贵妃派你去害自己儿子?既然不说,便一样一样来吧。” 他手一挥,就有人上前将艾嬷嬷解下来,拖去了另一个行刑的地方。 “啊……”很快便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喊声。 沈度掏了掏耳朵道,“还算中气十足,估计还能折腾几种。” 随着刑罚换了一种又一种,艾嬷嬷的叫声也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经跟幼猫叫声相差无几。 “怎样?还不说吗?慎刑司又增加了几个新品种,可以给你尝试一下?”沈度还是那个语气,哪怕眼前之人奄奄一息,也不能引起他的丝毫同情。 “我……说……我说……”艾嬷嬷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也已经不成人形。 “这才对嘛。”沈度笑了笑,却在整个刑房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阴森。 据艾嬷嬷交代,她是闵贵妃安插在宜贵妃身边的,因为二皇子在通州大营失态被禁足,闵贵妃怀疑是八皇子做的手脚,就起了报复之心。 中元祭祀各府都会往宫中送祭礼,闵贵妃觉得江予月是周国人对大吴习俗必然不了解,一定会向宜贵妃求援。 而艾嬷嬷出身掌仪司,宜贵妃一定会派她去协助,她正好加以误导,为二皇子报失态之仇。 贺潮风看着供词半晌没有说话,按说这供词如此详细,且是在经历慎刑司数道刑罚之后艾嬷嬷才说的,应当是没有问题。 可他总觉得闵贵妃这人,应当干不出这么早在母妃宫里放人的事来。 不过艾嬷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想必闵贵妃跟这事也脱不了关系。 至于她身后是否还有什么人,还得再查。 第758章 争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沈度看贺潮风盯着供词看了半天,始终没说话,脸上隐隐还有疑云,心中也是颇为疑惑。 “八殿下,这供词有问题?” 沈度自信没人能扛过慎刑司的刑罚,这口供应该是真实的,如果不真实,他不介意让她再享受一番。 贺潮风摇头。 “只是有些疑虑,先把消息封锁,以后再看。” 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闵贵妃应该还没那个能力在母妃哪里安插人手。 沈度点点头,“八殿下放心,慎刑司不会露出去一个字。” 回到八皇子府,贺潮风将慎刑司的结果告知江予月,她琢磨了一会,蹙眉道:“殿下,此事想来不像是表面那般简单,闵贵妃固然是巴不得殿下犯了父皇的忌讳,可她的手应该没那么长。” 闵贵妃她也接触过几次,虽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比起母妃而言,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艾嬷嬷指认的人,也许是祸水东引! 这宫中的事,江予月见多了,饶是聪慧如她,依旧胆战心惊,不敢有半丝差池。 从整件事来看,这艾嬷嬷有两种可能。 一种,她就是受了闵贵妃的指使,另一种,就复杂了,也许是她受他人之命听从于闵贵妃,又或许是她嫁祸于闵贵妃。 若是后一种,那她在慎刑司受的刑,就是为了让人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是这样,那这艾嬷嬷还真是豁的出去,只怕不是死士,也是精心培养出来的角色。 想到这,江予月暗地叹气,这皇家之事,还真是凶险异常。 “殿下,无论此事成功与否,这艾嬷嬷其实都是死路一条,可如果我们将她未死的消息放出去,你说她幕后之人会如何?”江予月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贺潮风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冽的寒光。 “那肯定是杀人灭口。” 江予月似笑非笑的看了贺潮风一眼,道:“慎刑司守卫森严,也许他们不敢去。” 贺潮风点了点头,唇角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幅度。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本宫立刻让人将此人提回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狡黠之色。 此举,一来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后面的黑手,二来,也可以看看府中可还有吃里扒外的家伙,可谓是一举两得。 …… 翌日,贺潮风要携江予月,董芙婉一起进宫参加中元祭祀。 去时贺潮风与江予月共乘一辆马车,董芙婉则单独一辆。 眼看贺潮风小心翼翼扶着江予月登上马车,董芙婉将扶她的宝琴抓得死紧,眼睛里像是猝然烧起了一团火。 宝琴手上吃痛,但并不敢出声,只敢在心里将董芙婉恨上一遍又一遍。 约莫辰时左右,宫里叫的上号的妃嫔,各位皇子及他们的妃子都已经在祭台附近按位站好,吴皇及皇后的位置在最前面,只是两人暂时还未到。 紧跟其后的便是一众妃嫔,然后才是各位皇子及皇子妃。 江予月看到贺潮华还有些惊讶,他之前被吴皇禁足,竟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中元祭祀,本身就是祭奠皇族的列祖列宗,贺潮华身为嫡系子孙,自然是要到场的。 “八弟妹,好久不见。”齐婉玉找江予月搭起了话。 江予月朝她笑道,“确实许久未见,二皇嫂一向可好?” “挺好,听闻八皇子府的祭礼昨日才送,可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齐婉玉一副好奇的样子。 这是来打探的? 难不成艾嬷嬷的供词是真的? 江予月决定再看看,就把心中疑虑暂且放到一边,嘴角噙上了一丝笑容道,“一会儿二皇嫂便能看到了。” 见她不说,齐婉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悻悻地将头偏到一边,不再与江予月说话。 此时吴皇领着皇后以及后宫诸多嫔妃而来,众人连忙行礼,祭祀正式开始。 司礼太监将各府祭礼一样样摆上祭台,并唱明是哪个府上的,都有些什么,轮到八皇子府时,江予月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场上每一个人。 齐婉玉听到八皇子府的祭礼时,脸上闪过不屑,似乎很是看不上。 看她那表情,此前的询问不是打探消息,而是想在祭祀一事上压过八皇子府而已。 看来,这齐婉玉是个不知情的,但是,这闵贵妃似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一霎,江予月从闵贵妃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明显的失望,她眼里还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便调整过来,快得让人以为那是错觉。 难道是自己与殿下多疑了,此事就是闵贵妃所为? 江予月的心中存下了疑惑。直觉告诉她,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也许是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她总是觉得这事情应该是皇后的伏笔才对,毕竟,当初府中的管家就是个例子,谁也想不到他会是皇后的人。 能做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养气功夫自然是高绝的,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这很正常,想借此让皇后露出马脚,这几乎不可能。 不过,这次祭祀也有所得,可以明确的是,这闵贵妃就是其中的知情人。 “二皇子当时可有异常?”江予月将自己看到的告知贺潮风,便问道。 贺潮风摇头,当时他着重看了贺潮华的神色并未有变化,不过他这二皇兄比他那母妃可沉得住气,看不出什么也属正常。 “现在可以肯定闵贵妃肯定是参与其中,至于她是与贺潮华合谋,还是与别的人,就要看谁来灭口了?”江予月一脸凝重。 她想过回京之后会面临许多明枪暗箭,但没想到才回来不过几日就有人对他们出手了。 如今,与他们冲突最大的有两方势力,一方是二皇子贺潮华,另一方,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殿下携大胜之势回京,定然会让两方势力联手以对! 如此一想,江予月不由头痛,她只想过上一些安生的日子,偏偏这个简单的愿望成了最大的奢望。 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既然无法妥协,唯有迎头而上。 那就争上一争,争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第759章 拉开帷幕 第759章 见江予月眉宇微凝,贺潮风牵上了她的柔荑,薄唇微启,淡淡道:“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二人一路走来,明里暗里的危险遭遇了不知凡几,既然殿下心怀天下,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那未来,绝对不会一帆风顺。 贺潮华与皇后要联手是必然之事,既然这般,多想无益,唯有见招拆招,又或是主动出击! “殿下说的对。”江予月深吸一口气后笑道。 中元祭祀,在郑齐的拉长了的音调中结束,吴皇挥手让众人散去。 出宫路上,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的手漫步而行。 在他们身后的董芙婉,手里的锦帕都快搅碎,她目光含毒看向江予月,这女人不愧是军妓出身,简直没皮没脸。 光天化日还走在路上,就对殿下勾勾搭搭,哪有一丝皇子正妃该有的端庄? 真不懂贵妃姑母怎会容忍这样一个女人做正妃? 正想着,宜贵妃宫里的大宫女出现在他们身前。 “殿下,娘娘,贵妃娘娘有请。” 这话明眼人一看就是对着江予月与贺潮风说的,可董芙婉却觉得这宫女既未指明是哪位娘娘,那便是也让她一块过去的意思。 可她要跟上时,那宫女却笑着对她道:“贵妃娘娘并未让侧妃娘娘过去。” “你什么意思?”董芙婉顿时大怒。 宫女不卑不亢道,“贵妃娘娘只吩咐请殿下与正妃过去。” “你!”董芙婉立即想发作,偏偏这时贺潮风冷冷瞥了她一眼,她不得不有所收敛,但仍旧对宫女狠狠道,“你,好得很呐!” 说完便带着宝琴往宫外走去,宝琴看她在宫女面前吃瘪,心里一阵畅快。如今宜贵妃对她这娘家侄女都爱搭不理,董芙婉在八皇子府还能蹦哒起来? 只不过即便她失了势,但折腾自己的权力还是有的,宝琴心中发苦,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江予月见母妃的宫女竟如此下董芙婉的面子,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大概是因为祭礼之事。 若董芙婉能大方告知她该如何准备祭礼,此次祭礼便不会生出这么多波澜,所以母妃才有心敲打董芙婉。 只不过董芙婉能不能懂母妃的敲打,还真是两说。 但要没有董芙婉这一遭,她也不会向宫中求援,也牵不出艾嬷嬷这枚隐藏已久的棋子,倒也算误打误撞有些功劳。 江予月无奈笑笑,这世上有些事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准。 到了宜贵妃宫中后,贺潮风与江予月刚要给她行礼,就被她拉住了。 “在母妃这,别那么多礼,快坐。” 两人落座,江予月这还是回到京城第一次见宜贵妃,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便关心道:“母妃身体可好?” 宜贵妃见她脸上都是关心之色,心中顿时一暖,她这几日睡眠不大好,可能脸色有些差,不想亲生的儿子没看出来,倒让儿媳妇看出来了,可见她是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 “无碍,这几日处理了些人,有些乏而已。”宜贵妃摆摆手道。 她说的便是找出来的其他人放在她宫中的眼线,有些还是跟了她不少年头的,她自问待她们不薄,不想她们的心还是向着别人。 好在也就那么几个,否则她真要怀疑自己在宫里这些年是白待了。 “那些人哪值得母妃伤神?”贺潮风冷声道。 不过是些吃里扒外的,处理也就处理了,既背主,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这些人若不揪出来,将来不定何时便会冲出来咬上他们一口,到时才真是措手不及。 “是啊,母妃且宽心。”江予月安慰道,不过这事还得宜贵妃自己想开。 毕竟即便养条狗,久了也会有感情,被人背叛的滋味总归要不好受一阵。 宜贵妃见他二人都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又想起艾嬷嬷一事,便有些自责,她拉着江予月的手道,“说来也是母妃失察,竟将那样浪子野心的人派去你们府上,所幸月儿你及时发现,否则……” 否则要是真让艾嬷嬷得逞,八皇子府只怕又要深陷囹圄。 贵妃娘娘真是一心为他们考虑,不想让他们受一点伤害,哪怕此事已经解决,她都还是深深自责。 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的心情。 江予月心中暖意融融,反握住宜贵妃的手道,“母妃,此事说来也是好事,现在发现那艾嬷嬷包藏祸心,总好过她一直待在母妃身边伺机而动地好,如今母妃借着这事更是把宫里清查干净了,往后便省心许多。” 宜贵妃听到这话,脸色果然好看了些,月儿说得也有道理,一个脓疮不将它戳破,便会越长越大直至危及生命,此时戳破,危险更小。 随后,她握住江予月的手笑了起来。 贺潮风看着两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事情发生后是互相体谅,互相宽慰,而不是恶语相向,心里很是高兴。 他果然没有选错人,月儿就是最合适他的正妃人选,哪怕董芙婉那个与母妃有血缘关系的,也未必能如此体谅母妃。 当然月儿能看清此事绝非母妃的过失,跟她拥有过人的智慧也有关系,董芙婉未必有。 “母妃宫里查出来的都是谁的人?”见宜贵妃脸色好转,她才问道。 宜贵妃闻言脸色又是一沉,“年限长的多数是皇后的人,所以本宫觉得艾嬷嬷多半也是她的人。” 江予月心道,果然,她也觉得艾嬷嬷是皇后的人可能性大。 “皇后真是下的好大一局棋。”江予月冷笑道。 早在好些年前她就已经在防备宜贵妃,恐怕不止宜贵妃,宫里其他嫔妃只要有子嗣的,恐怕身边都有她的人。 这些人平时可能一副忠于主子的模样,关键时刻就能按照皇后的吩咐给现任主子致命一击。 “哼,三番两次用本宫的手,对付本宫的儿子,当本宫这些年在宫中真半点手段也无?接下来她给本宫等着。”宜贵妃面有怒气,眼神中满是狠意。 江予月一愣,宜贵妃与皇后之前也有争斗,只不过都是暗地里,如今皇后触到宜贵妃的底线,只怕宜贵妃要开始反扑。 宫中这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760章 引鱼上钩 坤宁宫,此时的皇后可不像方才祭祀典礼上那般端庄稳重,反而有些慌乱地在来回踱步。 “娘娘,闵贵妃求见。”宫女走进来禀报。 听得这话,皇后神色一下子沉静下来,“请她进来。” 闵贵妃一进来,就请求皇后屏退左右,皇后手一挥,殿中便只剩她们二人。 这时闵贵妃才露出几分惊慌,“皇后娘娘,咱们的计谋恐被人发现了。” “咱们?”皇后看着她似笑非笑。 闵贵妃闻言一愣,这事从头到尾皇后都只是提了几个建议外带告诉她艾嬷嬷这个人,艾嬷嬷是她的人去接触的,皇后可说完全置身事外。 “娘娘是打算过河拆桥?”闵贵妃眯着眼语带威胁道。 她知道自己是被皇后当枪使了,从她屡次请她来坤宁宫喝茶,却时时刻刻在引导她华儿被禁足一事是贺潮风的手笔时,她就已经入了套。 皇后利用她的慈母之心,又透露江予月可能不熟吴国习俗而弄错祭礼,更是将艾嬷嬷急需银钱的消息告诉她,她还怎么坐的住? 前面进行地都很顺利,艾嬷嬷顺利入八皇子府,且诱导她准备错的祭礼,可最后却出了差错。 现如今艾嬷嬷一定会被贺潮风控制起来,严刑拷打,若是拷问出什么,她该如何是好? 她思虑再三,才来坤宁宫打酸讨个注意,不想这贱人竟跟她玩撇清关系这一套,怎叫她不愤怒? “妹妹说的哪里话,本宫不过提醒你慎言。”皇后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茶轻轻细品道。 她可从未与闵贵妃合谋过什么。 闵贵妃听出她的意思倏地起身,而后朝皇后行礼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不打扰娘娘品茶了,先行告退。” 等她快走出坤宁宫的大殿时,身后传来皇后的声音,“虽不知妹妹说的是何事,本宫还是有个建议要给妹妹,有些事还是斩草除根地好。” 闵贵妃脚步一顿,皇后给的建议竟然是灭口?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艾嬷嬷在贺潮风手上,迟早都有吐口的风险,况且她与艾嬷嬷之间就是利用关系,艾嬷嬷会为她抵死不认?笑话。 她快步走出坤宁宫,脸上的寒意越来越明显,皇后这这贱人竟将她利用过就丢?等着吧,她迟早要让这贱人吃一回亏。 已经看不到闵贵妃身影了,皇后才呼出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怎么解决艾嬷嬷呢?不想闵贵妃竟撞了上来,此事便交给她去做,自己便不用沾手。 不过八皇子府那边究竟是如何做到没上当的?难不成那江予月竟这般邪性,连她母妃送去的人都怀疑?还是那艾嬷嬷办事不利,漏了马脚? 这次事败,下次只怕要更小心才能不被发觉,这江予月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艾嬷嬷被带回八皇子府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出气多进气少,仿佛下一瞬便要一命呜呼。 “清宁,给她上药。”江予月可不能让她死太快,还得用她钓大鱼呢。 艾嬷嬷身上伤口众多,自己又不能挪动,清宁在喜鹊与清影的帮助下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药上完。 许是药起了作用,艾嬷嬷没多久便睁开眼睛,眼珠转了一圈竟见江予月在她面前,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愈加白了。 “嬷嬷见本宫竟这般害怕?”江予月笑着道,“放心,本宫还不打算要你的命,不过晚些时候大约会有人来,你猜是救你的还是要你命的?” 艾嬷嬷陡然激动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本宫猜啊,多半是来要你命的,嬷嬷可想活?”江予月循循善诱。 若面临生死,艾嬷嬷还不动摇,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有把柄在别人手里。 艾嬷嬷眼睛里猝然聚起一道光,仅片刻又消散殆尽,最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江予月一看就明白她是不愿说,也不着急,横竖晚上还有出大戏。 深夜,几道黑影翻身进入八皇子府,喜鹊就站在他们翻入的位置将他们都放了进来,确认外头没人再进时,才飞身跟上方才那几人。 喜鹊跟着他们在府中转了好几圈,才看他们像找定地方般一拥而上,等他们全进了预定的院子,喜鹊暗中将手一挥,春夏秋冬并几个侍卫就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留活口。”喜鹊坐在院墙上朝里头喊道。 几个黑衣人意识到自己中计,连忙想要退出院子,可喜鹊坐在墙头,一刀一个又把他们打回院子,最终黑衣人不敌被擒。 江予月就坐在屋内,旁边的床榻上躺着的便是白天上过药已经好转的艾嬷嬷,此刻她脸色青白交加,不知是怒的还是怕的? “啧,好几个人呢,看来还真是不想嬷嬷活。”江予月看着艾嬷嬷,再次询问,“嬷嬷自己当真也不想活?这世上还真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重要?” 艾嬷嬷没有回答,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她不敢看江予月带着蛊惑的眼神,担心再看下去会将事情和盘托出。 江予月知道强求无用,只交代喜鹊好好审问那几个黑衣人,便回主院去了。 “她还是不肯说?”贺潮风见她一脸郁色进了屋,便问道。 江予月点点头,“人家都要她的命了,她还不肯说,要么背后之人对她有大恩,要么那人掐住了她的命脉。” 相比起来后者可能更大,其实她也知道,这艾嬷嬷多半就是皇后的人,可没有证据的事皇后定然不会认。 “或许可以让母妃查查她的过往,没准会有收获。”贺潮风觉得艾嬷嬷常年在宫中,且年纪又这般大,真要有什么命脉被人拿住了,从宫里着手查是最合适的。 “那便又要麻烦母妃了。”江予月认同地点点头。 艾嬷嬷若真是皇后的人,那也是帮她做事多年的老人,必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要是能查到艾嬷嬷的把柄并握在手里,也可从她嘴里获知皇后的一些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761章 再下黑手 次日一早,喜鹊便拿着黑衣人的供词来主院找江予月,她带着人审了一夜,她的手段虽不如慎刑司那般残暴,但也不逊于他们,所以问出的结果也十分可信。 江予月接过供词一看,竟个个指向闵贵妃,她看向贺潮风道,“怎的又是她?难不成还真是她一人所为?” 贺潮风撇嘴冷笑,“母妃今早传来消息,昨日闵贵妃求见过皇后,两人屏退左右聊了两刻钟左右。” 看来母妃在坤宁宫也是有棋子的,不然怎么连她们聊了多久都一清二楚?有母后的棋子盯着皇后,皇后仔想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也能早一点得到消息。 闵贵妃祭祀一结束便去找皇后,若不是为着艾嬷嬷一事才是有鬼,不过听说闵贵妃出坤宁宫时神色可不大好,想来他们即便联盟估计也不十分牢靠。 “那看来皇后确为幕后之人,此事看来更像试探,下回她若出手必是大招。”江予月觉得祭礼一事并不算大,最多让八皇子府受些诘难,伤不了根本,皇后此举更像是小试牛刀看看他们的能耐。 后面再出手就不会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看来艾嬷嬷的过往要尽快查清楚才行。 贺潮风眉心微皱,他觉得比起贺潮华来,皇后更具威胁性,从她能培养出让父皇与众大臣至今念念不忘的太子,就可见绝不是一般女人。 只是目前他们对皇后知之甚少,只知道她与李漆匠关系匪浅,且在各宫各府都安插了眼线,以及她想让自己的小儿子上位,可对于她的具体实力还不清楚。 若再度对上,只怕他们要吃亏。 “殿下,凭咱们手上这些证据,确实能给闵贵妃一击,但咱们要这么做么?”江予月的想法是先隐忍不发,他们与贺潮华母子还有皇后各有牵制 ,若贺潮华受挫,皇后的手段就都要往他们这边来了。 贺潮风摇摇头,随后唇角一勾,“先攒着。” 此事即便告诉父皇,他也多半是降降闵贵妃的位分了事,即便能让贺潮华受挫也是有限,还不如先留着,说不准以后他与二皇兄还会合作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狡猾”二字。 坤宁宫皇后寝殿,将将起身的皇后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地床幔微动了动,便道,“事情如何了?” 床幔后随即出来一个暗色的身影,她朝皇后恭敬道,“闵贵妃的人没得手,被抓了,八皇子府好像早知道有人要去,一早便埋伏好在那。” 皇后抓着桃木梳的手倏地一紧,看来贺潮风他们是设好了圈套等着闵贵妃去钻的,果真不可小觑啊。 哥哥说得对,他们夫妻二人合则如同一把利刃,所向披靡,明枪暗箭拿他们都没用。 是得想法子将他们分开才行。 “这事便不管了,只是那人得看紧。”皇后说的这人便是艾嬷嬷的命脉所在,只要这人不出岔子,艾嬷嬷就永远不会吐口。 这时有另一道暗影落在寝宫内,皇后眉心一皱,“出了何事?” “放在宜贵妃宫中那些暗桩都已被拔除。”暗影跪在阴影中,没人看得清她的容貌。 皇后面色一变,“这是何时的事?” “就两日前。”那暗影回道。 皇后冷笑一声,“两日前的事,为何现在才来报?” “奴婢该死。”暗影身形佝偻下来,身体有些抖,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你的确该死。”皇后面无表情地挥手,一转眼就有人将跪着的暗影架了出去。 “砰——” 梳妆台上地一应物品被皇后扫落在地,她脸上是很少出现的阴鸷与怒气。 宜贵妃那宫中她布局了多少年,才将人一点点地插进去,那些都是已经取得宜贵妃信任地人,她正打算以后对付贺潮风之时用,可今日却被告知被人一锅端了。 偏她的人直至今日才发现来禀告,这还管什么用,处都让人处理了。 至于宜贵妃为何如此大手笔清查宫中之人 八成就是因为艾嬷嬷事败的缘故,她手上能握住艾嬷嬷的命脉,不代表能握住所有人的。 宜贵妃抓住的那些人中一定有些人将她卖了。 可恶,真是诸事不顺。 “娘娘,宜贵妃派人送来一道早膳。” 皇后洗漱完毕,刚走到外间就听得大宫女禀报的声音。 宜贵妃给她送早膳?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是什么?”皇后随口问道。 大宫女立即道,“红油抄手,看着还不错,娘娘可要尝尝?” 嗬,抄手。 宜贵妃这是知道她宫里那些人手自己安排的,也知道自己想必已知道消息,才特意一早来宣战。 八皇子府的暗桩上次被拔掉,这次宜贵妃宫中的也被拔掉,看来想要暗地里对付他们是行不通了。 既然宜贵妃来宣战,她又怎会让他们失望? “派人去看着,皇上一下朝便来通知本宫。”皇后对着自己的大宫女道。 吴皇下了朝,刚到御书房歇了片刻,外头便有小太监来禀报,皇后过来了。 他不禁疑惑,皇后怎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郑齐,你去迎迎。”吴皇打发自己最信赖的太监总管去迎接皇后,也是表达看重皇后的意思。 没多久,皇后便被迎进御书房来,先是规规矩矩给吴皇行了礼,才在吴皇允许下落座。 “皇后来找朕可是有事?”吴皇正襟危坐在上首发问。 “臣妾有个逾越的问题想要问问皇上,不知皇上可否应允?”皇后起身微微躬身道。 吴皇一下子便皱了眉,“既知逾越便不要问了。” 对于这个结发数十载的妻子,吴皇再了解不过,知道她定是要问储君之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其实不用问臣妾也知皇上是想要八皇子继任储君,可臣妾是皇后,身负劝谏君王之责,有句话即便皇上不高兴,臣妾还是得说,八皇子未有子嗣,您强立为储君,恐遭人非议啊。”皇后面色恳切,声音诚挚,仿佛真是为吴皇考虑。 吴皇本来打算喝止,可听下来又觉得皇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汐云尚未有子嗣,骤然封储,朝里那些老东西只怕有话说。 看来是得全盘考虑考虑才行。 第762章 有意为之 皇后从御书房出来脸色比之前好看不少,这世上大约没人比她更了解吴皇,子嗣一事之前无人提及,现在她一提他绝对会放在心上。 她这也算是种下了一颗种子,等种子长大一些,她便可以顺理成章进行自己的谋划。 宜贵妃在宫中接到皇后今早去过御书房的消息,只觉皇后此举是针对汐云他们来的,可惜御书房是吴皇的地方,她的眼线可不敢随意偷听,不然也好知道皇后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不急,只要是谋划,总有露出端倪的一日。 她迅速让人给八皇子府传消息,让他们最近都警醒些,皇后那边应当是已经准备好针对他们的招数了。 过了几日,皇后突然宣布要在宫中举办赏荷宴,并给各皇子府及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都送了帖子,江予月自然也在列。 “往年皇后办过赏荷宴?”江予月拿着帖子问贺潮风。 “并无。”因而这突如其来的宴会,八成是与皇后的算计有关,而皇后的帖子,若无意外是一定要去的。 贺潮风看这帖子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皇后打算对江予月出手,因而看向江予月时眼里满是担心。 “殿下不必担心,届时臣妾会带上清影清宁,皇后总不会明目张胆对付臣妾吧。”江予月倒是想得开,他们与皇后迟早要正面对上,她总不能事事都躲着。 连个荷花宴都不敢参加,将来皇后有更大的招数,她又当如何? 宴会当日,江予月带着清影清宁先去宜贵妃宫中看望她,见她神色比之前几日要好上许多,才略微放了心。 她关切的眼神宜贵妃自然看在眼里,并很受用,拉过她的手笑道,“今日你便跟在母妃身边,其他的不用管。” “那臣妾便只管好好赏荷了。”江予月笑得有些俏皮,连带着让宜贵妃也跟着笑了。 就御花园那一小池荷花,皇后也能扯着名目办赏荷宴,要说没有目的,恐怕都没人信。 到得荷花池附近,便听到娇俏的嬉笑声,想来许多女眷已经到了。 皇后为这荷花宴倒也花了不少心思,围着荷花池搭了一圈遮阳棚,荷花池上头也铺了轻薄的黑纱以遮阳,四周更是放置了不少冰盆,使得一到周围便感受到凉意。 “宜贵妃,八皇子妃到!” 守在入口处的太监一声喊,所有女眷的眼神都看了过来,随后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请安声。 江予月敏锐地感觉到看向她的有一道眼神与她人完全不同,不是惊艳,不是羡慕,而是打量,还带了些品头论足的味道。 当她看过去时,却是几个大家闺秀在聊天,并未有人看向她,可她知道自己的感觉从不出错,她把那几人都记在心里,一会儿总能从中确定是谁。 由着宫女领她们到指定位置坐好,便听见入口处的太监喊道,“皇后娘娘到,闵贵妃娘娘到!” 江予月随即起身,就见皇后与闵贵妃似是好姐妹般一同进来,这两人不是前两日才闹得有些不愉快么?这么快又搅到一起了? 看来又有新的合作达成。 江予月与宜贵妃几乎同时看向彼此,然后了然一笑。 齐婉玉是最后才到,她一到,皇后就宣布宴席开始,江予月也才终于知道这赏荷宴的表面目的。 “近来总是有些命妇跟本宫抱怨儿媳难找,本宫便想着干脆办个赏荷宴让她们自己相看相看,若能成其好事,可记得要给本谢媒礼。”皇后声音温婉,却让一众未出阁的少女羞红了脸。 怪不得如此巧立名目,也没人说什么,原来是都盼着来相看的,江予月看有好几家的夫人已经聊上了,大约是对对方家世颇为满意。 江予月恶趣味地想,都是母亲来替儿子相看,这母亲看上的儿子真能喜欢?男子好颜色,婆婆可是看家世居多,这样的相看真不会有怨侣? 正想着,江予月又感觉到了那道目光,这回不仅品头论足,隐隐还有些怨气,江予月实在莫名,可看过去时还是看不到是谁。 丝竹一响,已经有少女在翩翩起舞,江予月收回目光放在看表演上,这些姑娘为了取悦婆婆也是挺卖力,似乎是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江予月看得很享受。 不过她心里一直紧绷的弦也没松过,毕竟皇后不会请她来参加一场看起来同她没有丝毫关系的宴会。 “臣女想请八皇子妃品评一二。” 这话里带着些挑衅的味道,江予月看过去,就见一清丽美人,脸上还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苍白,站在一幅现场画就的荷花图前,高傲地扬着下巴。 她的眼神江予月很熟悉,就是之前一直在背地里打量她的那一道。只是自己好像不曾认识她,她怎的好像对自己很有敌意一般? “你是?”江予月问道。 那清丽美人明显有些错愕和气愤,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臣女礼部上书楼景杭之女,楼月珍。” 江予月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是莫名,不认识的人她问一句“你是谁”不才是正常的?怎的她却好像受到屈辱一般? “老八媳妇,这月珍丫头说来跟你也是有渊源的。”皇后这时突然开口道。 渊源?难不成因为名字里都有个“月”字? 江予月没接话,静等着皇后的下文。 “月珍丫头因着身子原因去南边疗养了几年,不然只怕比你还要先入八皇子府。”皇后抿唇笑道。 这么说这姑娘还与贺潮风有过一段,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宜贵妃这时悄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道,“皇后娘娘,此话往后可不要再说,楼姑娘身子大好后回京只怕是要找个好婆家,您这般说可是坏人名节。” 一句“楼姑娘”,一句“还要找个好婆家”,让江予月心里那些不舒服瞬间散了,她回握住宜贵妃的手朝她笑了笑,宜贵妃则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贵妃娘娘……”楼月珍不可置信看向宜贵妃,可宜贵妃并未看她。 皇后很快用“自己果然老了,竟提起这些往事来”做借口将事圆了过去,宴会才又重新开始。 直至结束,江予月想象的危险,针对都未出现,难不成皇后请自己来就为提起一桩往事来恶心自己? 怎么看都不会这般简单。 第763章 仅仅是考虑过而已 荷花宴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吴皇便去了宜贵妃宫中。 宜贵妃自然高兴,小意温柔地将吴皇伺候得舒舒服服后,吴皇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 “今日赏荷宴如何?”吴皇柔声问道。 宜贵妃疑惑地拧起眉,她不过是去凑个人数,顺便看着不让月儿受欺负,怎的皇上会如此问她? 那是皇后办的相亲宴,她能觉得如何? “看朕,怎的没头没脑地问你?怪不得你这两道眉都要打架了。”吴皇笑着用手揉开她的眉头。 宜贵妃笑了笑,不过心里却敲响了警铃。 “日前皇后与朕说,汐云还未有子嗣继任储君恐遭人非议,又说汐云后院人也太少,有心为汐云赐个侧妃,但朕觉得,侧妃也算你的儿媳妇,总要你看中才行,皇后才办了这么个赏荷宴。”吴皇将前因后果解释给宜贵妃听,她也总算知道这个赏荷宴的真正目的。 帮助各府夫人相看儿媳是假,要往汐云后院塞人才是真。 联想皇后特意提及的便只有礼部尚书之女,楼月珍,想来别人都是陪跑,她才是皇后真正想要赐婚给汐云的人。 “皇上,臣妾听汐云说很快将有战事起,这时候适合纳妃么?”宜贵妃表现出一副不是很懂政事的模样。 汐云没有子嗣也是宜贵妃心中一道心结,外人都传是汐云造多了杀孽才至于此,但她知道汐云连年征战,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在后院,更何况还有人盯着他的后院虎视眈眈,一旦有了子嗣也很难保住。 上回月儿的孩子不就是这样被害的? 汐云或许将来会纳侧妃,但绝不是现在,他与月儿如今正是戮力同心一致对外的时候,这时候给他塞个侧妃,无疑是让月儿寒心,让他们夫妻生分。 或者皇后想要塞人进汐云后院,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她决不能让她得逞。 吴皇闻言也陷入沉思,子嗣重要,但开疆拓土也重要,漠北皇庭此时汹汹而来,还有大周做策应,此时让汐云陷在后院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可他是想汐云以储君身份亲征,这样能提升士气,或可一举踏平漠北。在他尚未有子嗣的情况下贸然封为储君,又恐臣子口诛笔伐。 真是左右为难。 “此事再议吧。”既然为难,吴皇打算先放一放。 “皇上,子嗣这事也要看缘分,往年汐云府中侧妃侍妾一堆,也没见几个怀孕,如今后院人少是少些,但好歹也算有了消息,月儿当初要不是为人所害,汐云现下都儿女双全了。现下他们感情好,又年轻,难保过些时候便有好消息了 。”宜贵妃笑着靠在吴皇怀里有些憧憬道。 虽是劝吴皇打消给贺潮风纳侧妃的念头,也有一种为贺潮风抱不平的意思。 她的汐云不是没有子嗣,只是被人给害了。 宜贵妃在吴皇怀里垂下眼睑,掩住眼里的愤恨,除了要劝吴皇外,看来她还得想办法给皇后找点事做才行,省的她整日想着给汐云使坏。 夜半,贺潮风又是很晚才回府,走进主院就见花苑竟只草草给他行个礼便走开,甚至还隐隐‘哼’了一声。 贺北见状连忙道,“属下这就带花苑到一旁教训,殿下快进屋,娘娘定然等您许久了。” 贺潮风脸黑了黑,让贺北教训花苑,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不过他也懒得跟花苑一个丫头计较,她虽然偶尔对他有些不敬,可对月儿还是忠心不二的。 见殿下进了屋,贺北立即将花苑拉到一边,正准备说她两句,就见花苑叉着腰,鼓着腮,一副气急的样子,眼中还有泪珠在打转。 “来啊,你不是要教训我么?”花苑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贺北立即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着眼泪,“方才那情况,我若不那么说,只怕殿下要责罚你,我……我哪舍得教训你啊?” 最后贺北无奈软下口气,轻声哄道,哪知花苑眼泪却越掉越凶。 “你根本不知道……今日发生何事……便来指责我……我讨厌你,哼。”花苑抽抽噎噎,举起拳头一下一下打在贺北的胸口,不远处的白芷本还想上前劝一劝,结果发现简直没眼看,索性走开了。 而贺潮风进入寝室便发现江予月一直以来习惯替他留的灯此时却并未亮着,好在他夜视还不错,不然只怕要踢到东西。 他找到灯点燃,就见床上的人翻过身去,只把背留给他,过去一看见江予月竟还闭着眼睛装睡,不知怎的他竟笑了出来。 江予月却猛地坐起,怒目看向他,看了半晌见他还在笑,索性又躺下将被子一盖,再也不看他。 联想起花苑放在无礼的举动和江予月这气哼哼的模样,贺潮风断定今日赏荷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突然使起小性子,还挺有意思。 其实江予月也纳闷,自己怎么能干出不给殿下留灯这么幼稚的事?可想起白日被他的老情人敌视,以及皇后的话,她就忍不住那样做了。 难不成是她太在乎殿下而没有自我了? 贺潮风对江予月的小性子很受用,但也不想不明不白被埋怨,他把江予月从被子里挖出来迫使她面对自己的眼睛。 “说吧,究竟发生何事?” 江予月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而有情,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太幼稚,于是便把赏荷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楼月珍?”贺潮风似是在回忆。 江予月顿时觉得心里酸涩无比,敢情她方才说了那么多,他便只关注老情人回京的事。 她顿时把头扭向一边,花苑说的对,贺潮风就是大猪蹄子。 贺潮风又把她掰过来,“听着,本宫与楼月珍并无瓜葛,当初母妃替本宫选妃是考虑过她,但也仅仅是考虑过而已,她即便站在本宫面前,本宫也不一定认得出。” 撇得这么干净?所以他方才不是在回忆,而是在想这人是谁?江予月被这认知取悦了。 “让爱妃吃味,是本宫的不是,看来是该好好履行为夫的职责才行。”贺潮风面色一转,声线变得暧昧诱惑起来。 江予月面上一红,身体却因为贺潮风一句话燥热起来…… 第764章 推波助澜 翌日,贺潮风难得休沐一日,温香软玉在怀,竟让他有些舍不得起身。 他看着眉目如画的江予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叫满足的情绪,这世上他们俩于万人中相遇,却与对方如此契合,着实难得。 江予月睫毛轻颤,醒来便见到一张放大的俊脸,便起了捉弄的心思。 “殿下~”声音婉转如莺啼,“臣妾好看么?” 一边说着,手还搭上贺潮风的精壮的胸膛,轻轻撩拨着。 “看来爱妃今日是不想下床了。”贺潮风勾着唇角要压下身躯。 哪知江予月灵活往旁边一滚,“天不早了,臣妾还有事处理,殿下横竖休沐便再睡会儿。” 然后便去外间召花苑进来替她洗漱,花苑的声音随即响起,哪怕贺潮风有心再把人抓回来也是不能了。 不过让他独自再睡,他也没这打算,索性也起身到了外间,虽说休沐,可还是不少事需要他处理。 早膳时,他忽然问江予月,“你昨日好似还有话未说完。” “是,皇后娘娘把臣妾叫去,不可能只为让楼月珍跳出来恶心一下,八成还有什么后招,殿下要小心。”江予月亲手给贺潮风盛了一碗粥道。 皇后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声势浩大办这么个赏荷宴,必然是有目的,且所图还不小。 贺潮风其实比较担心江予月,皇后此举明显就是冲她去的,后招应当也是冲她,自己反而要安全一些。 “且宴会上,闵贵妃与皇后颇为亲密,想必两人有搅在一起,二皇子如今已经解禁,只怕会做些什么。”江予月见他沉思,又道出一个猜想。 这两方势力的联盟虽不甚牢靠,但加在一起可谓是京中不小的势力,他们应当小心应对。 “放心,二皇兄那边本宫一直盯着的,只你自己要小心才是,此次皇后要对付的恐怕只有你。”贺潮风眉心微蹙,说得十分郑重。 江予月微点臻首,心中为殿下这样将她放在心上而十分感动。 坤宁宫中,皇后此时正在招待楼月珍。 “你这丫头,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可惜本宫没福气,不然定把你抢过来做儿媳妇。”皇后拉着楼月珍的手道,言语中表达的都是对楼月珍堪为宗妇的赞赏。 “娘娘谬赞,臣女哪敢当。”楼月珍脸上带上几丝红晕。 大约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奖,还是被大吴地位最高的皇后娘娘夸奖,是个人听了都会有些飘。 “本宫说的可是大实话,就现在咱们皇家这些媳妇,那都没你恭顺有礼。”皇后继续夸,仿佛是真的很喜欢楼月珍,遗憾她没成为皇家的媳妇。 但细细一听,却还有对现在的皇家媳妇有几分不满在里头,楼月珍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 “听闻八皇子妃公主出身,应当是堪当宗妇的吧?”楼月珍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后这才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年轻姑娘就是爱比较啊,只消稍稍一铺垫,她自己就会走进你预设好的话套。 “大周的公主没有五十也有一百,哪能个个教养到位?”皇后面有忧色道。 楼月珍脸上瞬间露出兴奋之色,既然皇后都夸她比江予月出色,更适合做宗妇,那是不是…… 可她又想起宜贵妃在赏荷宴上那番话,她口称自己为“楼姑娘”,却将江予月的手牢牢抓在手里,还对她笑得温柔,显然对江予月比自己更满意。 “可宜贵妃似乎很喜欢八皇子妃?”楼月珍立即有些失落,连语气都低沉了一些。 “处的久自然有感情,若入八皇子府的是你,她自然也会对你好。”皇后说完又似十分懊悔一般,“瞧本宫,竟又提起这茬来。” 不过楼月珍却似没听见一般陷入沉思,皇后也不催,只在上首默默品茶,似乎今日的茶宫女泡得格外好呢,一会要定要打赏一番。 楼月珍可是她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对老八旧情难忘,模样手段都不差,若是进了八皇子府,那便有热闹看。 她父亲还是礼部尚书,虽说礼部不像户部吏部那般重要,可也是三品大员的文官,贺潮风则是武将,吴皇向来忌惮文臣武将相互勾连,若楼月珍真能成事,只怕吴皇对贺潮风封储一事便不会这般急切了。 楼月珍在初回京时,并没有嫁入八皇子府的强烈念头,是皇后一次次召见她时刻意将她与江予月对比,又对她与贺潮风的过往连连叹息。 年轻姑娘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连带着对贺潮风那点昔日的情感都变得情比金坚,非君不嫁起来。 对于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皇后很满意。 “娘娘,皇后又召楼姑娘入宫了。”宜贵妃的大宫女朝她禀报。 宜贵妃微微拧眉,皇后真是不死心,她都已经劝得吴皇不着急此事了,偏她还要继续钻营,不把楼月珍送进八皇子府不罢休。 那楼月珍往日看着也是个好的,怎的偏的这般没脑子,生生要往皇后设好的套子里钻,莫非自己在赏荷宴说的那番话还不够明显? 这世上最烦的便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 “听闻十三皇子近日酷爱踢毽子?”宜贵妃问站在下首的大宫女。 大宫女笑了笑,“确实,采玲还去陪着玩过几回,十三皇子对采玲踢毽子的技术可是大为推崇。” 宜贵妃同样笑笑,“走,带上采玲,我们去陪十三皇子玩会儿。” 皇后专爱管别人儿子后院的事,恐怕没时间陪十三皇子玩,自己这个庶母倒是可以代劳,毕竟十三皇子那般可爱聪慧,她也很是喜欢。 “十三皇子,这招叫鹞子翻身,您看好了。”一个模样机灵的小宫女朝十三皇子笑着喊道。 然后就见那毽子在她脚上仿佛活过来一般,任她怎么颠都不会掉,还跟随她玩着不同的花样。 十三皇子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抚掌,“采玲姐姐真乃神人!” …… “皇后娘娘,宜贵妃在御湖边陪十三皇子踢毽子。”一道暗影落在坤宁宫皇后跟前。 皇后立即脸色一变,匆匆起身往御湖而去。 第766章 这还真是偶遇 “小姐,打听到了,八殿下现在在来仪楼。”楼月珍的婢女绿英走进她的闺房悄声道。 虽回到京城并没多久,但楼月珍也知道来仪楼是八皇子府的产业,且因为环境不错,是很多达官贵人比较推崇的方便谈事的地方。 里头虽养了些妓子,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在京城也是唯一的让夫人们放心让丈夫去的青楼。 “走,咱们也去趟来仪楼。”楼月珍站起身道。 “小姐!”绿英惊呼,“那来仪楼可是……” 干净的青楼也是青楼啊,小姐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能去那种地方? 楼月珍状似无意地瞥了绿英一眼,不过那一眼却寒气十足,只把绿英吓得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之前皇后隔三差五召见她,总是有意无意与她说起八皇子,她还以为皇后想让她嫁入八皇子府,结果这几日皇后那边竟然没动静了,也不再召她入宫说话。 皇后那边既然没动静,她便该自己想想办法。 在南边养病养了几年回来,她的年岁也大了,再不找个夫婿出嫁,恐怕要遭人非议。 可即便急着找夫婿,她也不想凑合,她才情出众,容貌也是一等一,随便找人嫁过去不是浪费这些年父母对她的教导。 放眼京城,只有八皇子,他战功彪炳,一表人才,她原本就是喜欢的,如今有机会能嫁给他,她自然要牢牢抓住。 去来仪楼见他又如何?只要能见到他给他留下好印象,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楼月珍将自己收拾一番,穿上前两日新做的裙子,带着绿英直奔来仪楼而去。 贺潮风与人谈完事便准备离开来仪楼,到得门口时便迎面碰上一个姑娘,他连忙往右边让了让,哪知那姑娘也跟着往那边走了两步,像是在让他。 他只好又往左边让,那姑娘也紧跟着往左走,贺潮风眉心微蹙,干脆站在原地侧身静等那姑娘过去。 谁知那姑娘也并不走,敛衽上前朝他行了一礼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女?” 他这才打量起姑娘的面容,好似有些眼熟,但却着实想不起来,他看了一眼贺北,贺北挠挠头随后一摊手,他可不认得。 “你找本宫何事?”通过方才那一出,他都可以断定这姑娘就是来找他的。 楼月珍脸上有一丝龟裂,八殿下竟不认得她?她们应当是见过一两次的啊,他竟一点印象也无? 不过没关系,往日不认识便从今日开始吧,她很快调整过来,脸上挂上一丝得体的笑容道,“臣女楼月珍,礼部尚书楼景杭之女。” 这张脸他是没啥印象,但是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的,不就是赏荷宴上被皇后用来恶心江予月的人? 他脸色一沉,说出的话都带着冷意,“无事的话,还请让开。” 贺北脸色也不好看,就是因为这个人花苑和他生了好一通气,现在可是都还没哄好呢。 这下楼月珍的脸彻底绷不住,一脸哀怨地看向贺潮风,他本人没甚感觉,贺北却莫名地很,这楼姑娘明明与他家殿下半点不熟识,却做出一副看负心汉的样子看他家殿下,这礼部尚书家怎的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小姐,咱们酒肆生意真好。”花苑看着酒肆人来人往高兴地说道。 今日江予月带着白芷与花苑来巡铺,酒肆这边生意比上次来时好似又好了不少,难怪花苑会这般高兴。 “这还是玉儿这大掌柜的功劳。”江予月朝着站在柜台内打着算盘的玉儿夸赞道。 玉儿似乎是真的很适合经商,她不在这几个月,玉儿将来仪楼与酒肆经营得有声有色,酒肆还开了两家分店,即便是她自己亲自在京城盯着,也不一定能做成这样。 “姐姐再夸,我的尾巴便要翘上天了。”玉儿歪着头笑道。 “我说的可是实话。”江予月眉眼含笑,“如今也快到午膳时间,不如我们去来仪楼吃个饭,顺便巡铺。” 玉儿欣然答应,一行人便往来仪楼而去。 到得来仪楼附近,便见到贺潮风与楼月珍在门口谈话的一幕,花苑心中一时气愤,脱口而出,“大猪蹄子。” “姐姐,咱还去么?”玉儿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有些怕江予月受伤害。 江予月见她俩这样,一阵好笑,她们不会以为抓着奸情了吧?没看殿下一脸冷意,连贺北脸色都很沉么? “当然要去。”江予月凛然道。 不去怎么帮殿下解围? 玉儿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跟上,这要是打起来,她们也好帮帮忙。 “殿下也来吃饭?”江予月走过去笑着问道。 贺潮风一见是她,一时还有些紧张,毕竟他前些日子还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不认识楼月珍,今日就被她撞见与楼月珍在一起。 可见她脸上并无半点不虞,反而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他瞬间便明白她并未误会。 楼月珍没想到自己来偶遇八皇子,竟会遇到江予月,难不成是来仪楼的人给她送了消息,她便迫不及待过来,生怕八皇子被自己迷住? 如此善妒,怪不得皇后娘娘都说她不堪为宗妇。 “给八皇子妃请安。”楼月珍脸上迅速闪过不屑,她自以为藏得好,江予月却一眼便看了个清楚。 “哟,这不是楼姑娘,也来咱们来仪楼照顾生意?”江予月仿佛才看到她一般说道。 来仪楼一般的姑娘都不会来,可她偏来了,还遇上了殿下,她来这的目的一看便知,不过江予月无意戳穿使她难堪。 但楼月珍似乎不领情,“本是路过,不想碰到八皇子便相谈甚欢。” 贺北闻言眼睛都瞪的老大,姑娘你是对相谈甚欢有何误解?从见面到现在殿下明明只跟你说了两句话,怎么就相谈甚欢了? 贺潮风则直接冷脸道,“爱妃既到了,我们便进去吃饭吧,楼小姐自便。” “楼小姐再见。”与楼月珍道了声别,江予月便自然地挽着贺潮风的肩膀进了来仪楼。 他俩一进去,贺北玉儿等人也跟着进去,只剩楼月珍主仆俩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767章 尚书邀约 进来仪楼落了座,贺潮风明显感觉花苑对他的态度好转不少,给他布菜时挑的都是他爱吃的不说,见他酒杯一空还立马过来给他续上,和几日前完全判若两人。 他也知道这种变化,大约就是因为他方才在门口对楼月珍冷淡的态度。 除去对贺潮风,花苑对贺北的态度也有所改善,至少现在愿意给他笑脸,贺北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江予月对花苑很是无奈,若她的男主子换个人,只怕花苑已经被处置多少回了,好在殿下不是个爱计较的,知道花苑一心为她,也没怪罪花苑的意思。 “八殿下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的样子真是俊。”趁贺潮风不注意,玉儿便拉着江予月一起咬耳朵。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江予月面色微红,直接往玉儿碗里塞了一筷子鱼道。 她们说的小声,但无奈贺潮风耳力实在太好,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心情很好扬了扬嘴角。 “本宫与人谈完事便准备回府,不想却被人拦住去路。”贺潮风觉得还是有必要同江予月将事实说清楚。 殿下这是在向她解释?江予月有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臣妾明白,不过殿下可觉得此事是偶然?”反应过来后她才问道。 贺潮风摇摇头,若没有赏荷宴那一出,或许他会觉得是偶然,但现下他只觉得是楼月珍有心为之。 楼月珍一个女流之辈要打听他的行踪,她父亲必然帮了不少忙,礼部尚书楼景杭往日对于立储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看起来像个纯臣。这回八成是觉得自己平定南疆回来,立储是板上钉钉的事,便钻营起来。 只是想钻营,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父皇最忌讳文臣武将勾连成风,他自然不会去犯。 “殿下如今地位非比寻常,只怕这样的事只是开端。”朝中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大臣,见殿下封储在即,自然要逢迎拍马,而最好用的一招便是结亲。 楼月珍或许只是个开始,江予月有些担忧,一个楼月珍殿下能拒绝,满朝文武那么多女儿,他真能全部拒绝? 若……有一日殿下真要纳侧妃,她也没有办法,只是不能是楼月珍,那人跟皇后有关系,纳她进后院,难保又是皇后的一双眼睛。 江予月悠悠叹息,贺潮风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道,“你应当多相信本宫一些。” 而那边楼月珍气呼呼地回到府中,就见自己父亲坐在花厅中一脸笑意地看向自己。 “父亲是在看女儿笑话?”楼月珍没好气地道。 她在八皇子那受了冷遇,本来就心气不顺,父亲不说帮忙便算了,还摆出这样一副模样,着实是气人。 “为父哪是看你笑话?你这孩子真是……”有心想要斥责两句,但看向女儿大病初愈的脸,又生生将话收了回去。 女儿想进八皇子府一事,他是知晓的,也不反对,毕竟八皇子如今炙手可热,很有可能便是下一任储君,自己这把年纪做到礼部尚书已经算是到了头,若能成为储君的岳丈,说不定还能往前一步。 只是他并不赞同女儿这样不管不顾就找上去,女儿家应该矜持,对待主动送上门的男人多半不会珍惜。 “八皇子你也见过了,往后便老实待在家里吧。”楼景杭冷下脸道。 可楼月珍从小是被父亲宠大的,父亲的冷脸对她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 “父亲若真为女儿着想,便帮着女儿把这事办成,否则也别拦着女儿。”楼月珍梗着脖子道。 “你……”楼景杭指着楼月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这女儿平时看着挺聪明,一旦认准一件事便十头牛也拉不回,非达成目的不可,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他只是想着,八皇子既知道她这个人,即便暂时对她无心,但他既要成为储君,对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只怕也会存拉拢之心,假以时日说不定会亲自登门。 总比女儿这样上赶着来得好。 他将自己想的这些,掰开揉碎一点点讲给楼月珍听,楼月珍对他的脸色才好一些,不过她心里隐隐担心,依着八皇子今日的态度,他果真会上门? 不过父亲说得也对,八皇子若是真想继任储君,应当不会放弃父亲这助力才是。 “那女儿便听父亲的,在家稍待几日。”说完又觉不放心,便又补充道,“若几日后八皇子仍未有动静,父亲待如何?” 楼景杭一噎,知道这个女儿对八皇子是志在必得,便咬着牙道,“那父亲便亲自登门,定帮你把这婚事定下。” 楼月珍立时高兴起来,她知道父亲从不是说空话的人,只要说出口便一定会做到。 “有父亲这话,女儿便放心了。”她嘴角扬起一个俏丽的笑容。 贺潮风本还以为依着楼氏父女的算计,未来几日说不得还要遇上楼月珍,每到一处都是谨慎再谨慎,却没再碰见过一回,这倒是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他刚松懈下来,这日下朝后楼景杭竟送帖子要与他一叙。 “殿下,这楼尚书只怕还是为着结亲而来。”江予月看着帖子分析道。 这父女俩对殿下这般执着,不知是得了皇后的吩咐,还是自己本身的想法,还是两者皆有? 以楼尚书的手段,再加上皇后的推波助澜,只怕此事要成,江予月有些忧心,放一个皇后的人进后院,未来只怕波澜不断。 “我且去会会他再说。”贺潮风拧眉道。 经过这几日,他还以为他的态度已经够明显让楼月珍知难而退,但楼景杭突然又找上门,让他有些烦躁。 与朝中大臣结亲确可稳固地位,可也会招致忌惮,他府上现在一正一侧两妃,侧妃家举家去了江南,正妃在朝中更是毫无根基,因此父皇才对他信任有加。 如今,自己在军中羽翼已成,如果贸然与文臣来往,只怕父皇定然会生出忌惮来。 原来陷阱在这,贺潮风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更何况楼家还和皇后有些关系,不管他们关系深浅,他都不想弄这么个隐患到自己后院。 无论如何,都得将某些人的心思跟按下去才行。 第768章 直接拒绝 贺潮风回帖将会面地点定在来仪楼,他到时楼景杭已经等在那,见他来连忙起身行礼。 “楼尚书约本宫是有何事相谈?”贺潮风没什么寒暄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楼景杭显然没想到这八皇子私底下竟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让他原本准备的一套循循善诱的话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错愕一瞬,也就顺势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这次来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来问问殿下,可愿娶她?” 这几日女儿虽听他的在家等着八皇子上门,但时间一久她那执拗的性子就上来了,整日整日缠着他让他兑现诺言。 没办法,他只好将八皇子约出来详谈。 “不愿。”贺潮风回答的很干脆。 月儿说的没错,楼尚书来找他确实是为结亲之事,只不过他出于何种目的还有待查证。 楼景杭又是一阵错愕,居然一点迂回都没有便拒绝了?他的女儿好歹也算大家闺秀,名门出身,还有个他这样在朝中有些影响力的父亲,八皇子竟想都不想就拒绝? 他是觉得自己即便在朝中没有助力,也同样有实力登上储君之位么?还是他已经暗中有了许多助力,不差他楼景杭这一个? “八皇子,臣的女儿可是一心惦记着你……”楼景杭还想帮自己的的女儿剖白一番,哪知贺潮风却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楼月珍对他感情深重之类的话,贺潮风一点不想听,着实有点假,他与楼月珍严格算起来也没见几面,何来的一心惦记? 要惦记也是惦记八皇子这名头。 “从未见楼大人这般上赶着破坏自己女儿名声的父亲,今日本宫真是开了眼界。”贺潮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在楼景杭看来那便是对他的嘲讽,一时恼羞成怒,脸顿时拉下来。 虽然他们家是想结八皇子这门亲,其中也有他的算计,但也不是这样让人随意侮辱的,他霍然起身满眼怒火看向贺潮风。 “此事八皇子不再考虑?”楼景杭说话隐隐带上了威胁。 贺潮风摇头,他还以为楼景杭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他竟只会威胁这一招? “八皇子可想过你拒绝后,会面临什么?”楼景杭继续威胁。 “本宫无惧。”贺潮风双手撑在桌上,身上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虽是坐着,却让楼景杭的心为之一颤,甚至想要跪下俯首称臣。 贺潮风跟着吴皇处理朝政有些日子,知道朝中有些文臣大约是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因而自视甚高,觉得大吴没有他们便运转不了。 楼景杭,大抵就在此类,以为自己要登上储位,就非借他的手不可,因此即便来找他结亲都摆出了高姿态。 可他贺潮风,从来不是任何人可拿捏的,别说他不需要楼景杭的支持,就是需要也不会刻意讨好。 楼景杭从一开始便打错了算盘。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但楼景杭心中对于贺潮风的了解更深了些,对他能继任储君楼景杭觉得希望很大,就他那身强大的气势,在其他皇子身上就是没有的。 他要回府将八皇子的态度告诉女儿,若她还坚持…… “父亲,八皇子同意了?”一进府,楼月珍便迎了上来,满脸期待地问道。 “先进去再说。”楼景杭的脸色并不太好,楼月珍也不敢再问,随着他往里走。 两人进了花厅落座,楼景杭将在来仪楼与贺潮风的所有交涉的内容以及贺潮风强硬的态度都告诉了楼月珍,好方便她能做出正确判断。 听完,楼月珍脸色霎时雪白一片,她能想到八皇子可能对她没甚印象,但没想到他竟这般不愿与她结为连理,拒绝之时连犹豫也无。 他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自己还要坚持么? “八皇子待你如此,你可还要……”楼景杭问出这话时,心里隐隐带上了期待。 像八皇子这样优秀的女婿,若女儿不改初心,他倒是可以豁出脸面争上一争。 楼月珍确实聪慧,一听便听出了她父亲话里的未尽之意,看来父亲这次与八皇子之间的谈话还算颇有收获,他的态度一改之前那般模棱两可,反而有些支持她的意思。 她的眼神陡然坚定起来,放眼京城,应当不会再有比八皇子更优秀的夫婿,她为何要打退堂鼓? 八皇子如今对她并不熟悉,才对她不假辞色,等她入了八皇子府,日日相处,她又才貌出众,不信八皇子不动心。 “父亲,女儿还要嫁他。”楼月珍眼神坚定得看着楼景杭,随后朝着他跪了下来,“求父亲成全。” 楼景杭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虽与八皇子方才不欢而散,但并不妨碍认同他是个好女婿人选。 看来得去宫里走一趟了。 “世上竟有这样谈判的。”江予月在贺潮风回府后也知道了楼景杭的一番做派,当真是嚣张得很。 江予月还以为他会亮出自己的筹码,说明自己能给殿下带来什么好处,再顺势提出联姻的事,却不想人家直接就威胁。 难怪楼月珍也是那般目中无人的性子,都是有家学渊源的。 “通过楼景杭,可对朝中文臣的品行窥见一二。”贺潮风拧着眉,面上满是寒霜。 这些年大吴逐渐强大,多是武将在外拼杀的结果,但文臣们看不到牺牲,只看到强大,说不定还以为是他们治理有方的结果,所以总觉得自己在大吴不可或缺,连皇子也敢随便拿捏。 “殿下,此事恐怕还没完。”江予月觉得那父女俩既是那样的性子,又觉得殿下奇货可居,只怕没那么容易放手。 “本宫都拒绝得那样彻底,他还能怎么着?”贺潮风有些不屑道。 江予月心中直摇头,殿下常年在军中,治国之道也学过不少,但终究对文臣还是比较轻视。 要知道那帮文臣真刀真枪不行,绵里藏针的手段是计出不穷。 和楼家结亲他是已经明确拒绝,但楼景杭要达成此事,还可以找皇后或吴皇赐婚。 此事到了吴皇跟前,极有可能会让吴皇生出猜忌来,如此一来,对殿下可是极为不利的。 第769章 你确实受委屈了 “殿下,此事你要亲自去告知父皇。”与其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出击,在父皇面前将此事捅破,哪怕将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无济于事。 “你当父皇不知,皇城根下哪有他不知道的事?”贺潮风耸耸肩,显然不是很在意。 只怕他与楼景杭碰面那一刻,便有父皇的探子讲此事禀报上去了,甚至他们聊了些什么都一清二楚,他再跑一趟纯属多余。 江予月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殿下,话不是这样说的,父皇自然是有途径知道这事,但你若主动告知,事情便不一样,就如同贺北要是办什么错事被你知道,与贺北主动向你坦诚,你觉得一样么?” 父子君臣之间,最怕的便是猜忌,殿下若能主动告知,这一场猜忌至少有八成机会能免掉。 “殿下应当也知父皇最忌文臣武将勾连,此事由殿下亲自捅破,比他从别的渠道知道是否更好些?”江予月见他露出深思的神情,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心下顿时一松。 她的话让贺潮风一下子想起许多往事,帝王的猜忌不可小觑,他总以为父皇知道的事便无需重复告知,却无形中增加了父皇的猜忌。 事前提及与事后解释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次是他一叶障目,所幸江予月比他看得清楚,还及时提醒了他。 “那本宫这便进宫与父皇好好说说。”他一定将楼景杭的做派好好与父皇说清楚,让他看看如今的文臣究竟有多嚣张。 “是啊,殿下婚姻大事本就该父母做主,自然该与父皇说一说。”江予月狡黠一笑道。 贺潮风觉得她这样子格外勾人,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手却下意识地放在江予月的小腹上。 也不知这里何时才能再次孕育一个小生命? 吴皇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外头就有小太监小跑进来禀报,“皇上,八殿下求见。” 他方才才看完探子送来关于汐云的消息,他便来了,也不知是为何事? “宣。”吴皇肃声道。 等贺潮风进来行了礼,吴皇便淡声道,“今日上朝时才见过,你又因何而来?” 贺潮风听着这稍显冷淡的声音,便知父皇大抵已经知道他与楼景杭见过面的事,心中直觉江予月让他来这一趟是对的,不然这事不定在父皇心中如何发酵。 “父皇,儿臣委屈地很。”贺潮风面上有些气愤道。 这倒让吴皇有些兴致了,他这儿子向来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主,如今竟开口道委屈了? “如何委屈?”吴皇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匆匆收回,除去他身边伺候日久的郑齐,恐怕没人发现得了。 贺潮风便将今日被楼景杭逼婚不成便遭其威胁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吴皇倒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这事他早就知道。 “大战在即,儿臣无意娶侧妃便拒绝有甚错?那楼尚书竟出言威胁, 儿臣堂堂一个皇子,难不成还要由他拿捏不成?”贺潮风仍旧十分气愤,字字句句却避开他与文臣私下见面,反将楼景杭威胁他之事说的很重。 吴皇闻言皱眉,汐云为大吴立下赫赫战功,你楼景杭的闺女哪怕是个天仙,也不能强让朕的儿子娶。 原本他接到汐云和文臣私下见面的消息,还担心他们勾连不清,担心汐云学人结党营私,现在看来他肯第一时间来告诉自己,足见他并没有结党之心。 若他真有这心,直接答应娶楼景杭的女儿便是,所以说这个儿子不愧为他选中的储君人选,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是拎得清的。 反倒是朝中那帮文臣,兴许是他待他们太过宽容,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还威胁起他的儿子来。 “此事朕已知晓,你确实受委屈了,你不必管楼景杭,专心学着处理朝中之事。”吴皇的语气明显比贺潮风刚进御书房时要温和了许多。 贺潮风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父皇这关算是过去了。 往后楼景杭或者皇后等人再要借这事给他扣什么帽子,只怕父皇都不会信了。 吴皇这边贺潮风将楼景杭告了一状,皇后那边也是热闹得很,楼景杭的夫人在他的授意下进宫求见皇后。 皇后自然乐意接待她,毕竟在楼月珍身上敲了那么久的边鼓,总要看看效果如何? 要说楼月珍也是没让她失望,不召她进宫,她便主动去偶遇老八,不过运气不好碰上了江予月,楼月珍单看还是不错,不过跟江予月放到一起就黯然失色,她是老八也会选江予月。 听到楼夫人说贺潮风拒绝楼尚书的结亲请求时,皇后并不觉得意外,贺潮风虽是常年在军中,但吴皇忌讳文臣武将相互勾连他也是清楚的,他不会主动送上把柄让吴皇猜忌。 只是老八拒绝楼景杭的结亲,便是拒绝文臣的示好,此事若传开,他往后再想获得文臣的支持便难了。 “皇后娘娘,臣妇那死心眼的女儿,铁了心要嫁八皇子,自遭拒绝后几欲哭断肝肠。她自小身体便不好,臣妇真怕……因而臣妇厚颜来求求娘娘,能否给臣妇那女儿赐婚,满足她那点小心愿。”楼夫人双眼含泪,言辞恳切,一派为女儿考虑的慈母样子。 若是之前,皇后自然是愿意出面赐这个婚的,但现在小十三的宫里还有宜贵妃的小宫女呢,且那小宫女如今很得小十三信重 她前脚赐婚,宜贵妃后脚便不知会对小十三做什么。 因而这婚她不能赐。 “这事八皇子既已拒绝,我这做母后若再不顾他的心意赐婚,便是不慈。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毕竟自老八媳妇进门他那些侍妾都……”皇后话未说完,但楼夫人也是久在京城,八皇子府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她心里也并不觉得女儿进八皇子府是件好事,毕竟如今的八皇子妃心机手段都厉害得很,女儿去了未必斗得过。 可丈夫和女儿铁了心要促成此事,她也只能来求皇后娘娘赐婚,如今皇后娘娘都拒绝,希望能让家里那父女俩死心。 一看楼夫人着神色,皇后便知她是没懂自己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她回去楼尚书定然要问,那可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定然听得懂。 第770章 流言四起 楼夫人进宫一趟,带回的却不是让楼氏父女高兴的消息,特别是楼月珍,听闻皇后拒绝赐婚,脑袋直接耷拉下来。 之前皇后那样的喜欢她,还时常与她说堪配八皇子,她还以为皇后会成全她,却不想皇后竟拒绝了? 楼景杭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只不过他没有像楼月珍那般乍闻之下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而是陷入沉思。 楼夫人则安慰楼月珍,“皇后娘娘说得对,那八皇子府未必是好去处,八皇子妃心思深沉,府里那么多侍妾让她打杀得只剩董侧妃一个,你若去了,为娘的只怕要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了。” 楼月珍听了情绪并未有半丝好转,反而更加嫉妒起江予月,她这些日子没少跟小姐妹打听江予月的过往,虽然有个周国公主的身份,可实实在在是做过军妓的。 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都能在八皇子府站稳脚跟,将八皇子的心拢得死死的,自己还是名门世家出身,怎么不能? 江予月不过是占了先进府的便宜罢了。 “这话你确定是皇后娘娘说的?”楼景杭眼神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是啊,我当时就在娘娘身边,自然不会听错。”楼夫人信誓旦旦道。 楼景杭闻言忽然笑了,只是那笑里满是算计与志在必得。 “珍儿放心,八皇子侧妃是你的,跑都跑不了。”楼景杭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 楼月珍的眸子一下就亮了,父亲真不愧进士出身,竟这般快变想到别的注意。 “父亲打算如何做?”楼月珍满脸期待。 “你只需等着便是。”他是要耍些手段,但是这些不适宜让女儿知道,女儿只要开开心心做新娘子就成。 楼夫人看着父女俩如出一辙的兴奋神情,心里闪过一阵担忧,女儿嫁给谁家做正头娘子不好么?非得上赶着给八皇子做侧妃,侧妃说得好听,可到底也是个妾啊。 但见父女俩这样,楼夫人心知自己再劝也瞬间无用,只希望八皇子府态度能坚决到底,否则她的女儿便要在那般厉害的正妃手底下过活了。 过了几日,京城大街小巷不知怎的竟流传起一个留言,八皇子正妃江予月嫉妒成性,数度残害府中侍妾,不堪为宗妇。 流言像是突然冒出来,然后在几天后已经是全城皆知,江予月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她眉心微蹙,清影便上前请命,“娘娘,属下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将背后散播谣言之人揪出来。” “清影要是查出人来,别忘了叫我过去踢两脚,让他乱嚼舌根败坏小姐清誉。”花苑挥了挥拳头,一张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 “也别忘了叫我。”白芷也跟着说道,她家小姐多好一个人,竟被他们编排地那般恶毒,实在可恨。 江予月觉得即便查出来是谁在散播谣言,也无济于事,民众只将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是真是假他们根本不在乎,流言已经散开,此时澄清聊胜于无。 其实她心里隐隐也有猜测到此事大概是何人所为,不过还有待查证。 “清影去查吧。”查清楚是不是她心里那人,她才好做下一步应对。 至于澄清流言,她觉得没有必要,也澄清不过来。 玉儿一听说流言便第一时间来看江予月,见她还有心情浇花,心里顿时放下一半的心。 “姐姐,最近你得罪什么人了?竟这般抹黑与你。”玉儿面色担忧地问道。 不得不说玉儿做了一段时间大掌柜后,思维都敏锐了许多,一下便发现事情关窍。 要说得罪人,她在京城得罪的也不少,但最近便只有那一家,等清影查探清楚便知道是不是他们在针对她,或者说想逼她就范。 “稍安勿躁,没什么大不了,清影已经去查了。”流言而已,江予月又不是没经历过,她并不在意。 事实如何,她身边的人知道,殿下知道,宫里宜贵妃也知道,只要这些人相信她,外面再多流言也伤不到她。 “你说外头都是那贱人嫉妒成性的流言?”董芙婉笑得十分开心。 宝琴低头应是。 “哈哈……”自打贺潮风和江予月回京以来,她还没有这般开心过,笑得都要直不起腰。 “真是老天有眼,终于有人发现那贱人的真面目,她就是嫉妒成性,残忍狠毒,说的一点也不错。”董芙婉眼底闪过疯狂之色,一遍遍重复着流言的内容。 宝琴觉得她家主子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要疯,她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前日不是有夫人下帖子要本宫今日去赴宴么?那张帖子呢?”董芙婉忽然问道。 宝琴有些错愕,“娘娘不是说那只是个小官家,她夫人竟不自量力给您发帖子,让奴婢……给扔了么?” “你扔了?”董芙婉猛地看向宝琴,那眼神让宝琴怀疑若她敢说扔了,下一瞬她就会被董芙婉扔了。 “没,没,还在。”宝琴吓得一迭声说道,生怕说晚一步,自己就要遭受毒打。 “找出来,咱们现在就去。”董芙婉很是满意地检查了下妆容服饰,觉得这样去一个小官家的宴会已经足矣,便起身往外走。 如今外头针对江予月的流言甚嚣尘土,她这个府内唯一幸存侧妃,怎能不现身说法,推波助澜一把? 到了小官家的宴会,众位夫人见到董芙婉都热情地很,这热情除了因为她是八皇子侧妃,身份比在座的都要高贵,还有便是因为如今外头传得甚广的流言。 宴会过半,终于有人壮着胆子问起董芙婉关于流言之事,那位夫人问的时候脸上满是忐忑,生怕董芙婉会生气。 她哪知道董芙婉已经等这机会许久了。 董芙婉先是叹息一声,“那些侍妾是冲撞了正妃娘娘才落得那般下场的,我们殿下与娘娘恩爱非常,回来近一月都宿在一处,若娘娘真那般心狠手辣,殿下何以如此待她?” 这解释就很微妙,冲撞正妃那也就确实是正妃下的手。回来一月都宿在正妃那也就是说侧妃那一次也没去,可不就是嫉妒成性? 关于江予月的流言,有了八皇子侧妃的证实,传的更加有声有色。 第771章 无耻之尤 这世上传播最快的便是流言,尽管从未有人见过江予月残害府中侍妾,也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一旦侍妾接近八皇子一丈之内,就要被江予月处以极刑。稍微长得好看的侍妾都会被她巧立名目竟相害死或者逐出府…… 更有甚者,连侧妃房里她都不许八皇子去,更别说同意八皇子纳侧妃了。 皇后在宫里也听到了不少,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果然猜的没错,楼尚书一定能听懂自己未尽的话意,还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如今江予月的名声被败坏成这个样子,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楼月珍迎进府做侧妃,要么硬抗到底,那她就注定要带上嫉妒成性,残忍狠毒的帽子。 接下来,便轮到贺潮风了。 “娘娘,已经查到这流言最早是京郊的一个庄子上的老妇人传出来的,而她曾经给楼府送过一阵子菜。”清影站在下首对江予月道。 江予月秀眉微拧,果然是他们家,她就说她最近得罪的也就是楼家而已。 他们散布这样的流言,多半就是要从外界给她施加压力,逼她松口迎楼月珍入府,走殿下那边的路子走不通,便想着从她这下手。 八皇子府在他们眼里还真是香饽饽。 只不过他们一上来不想着先跟自己谈判,反而先散布流言把她给得罪,也是挺蠢的,就不怕用这样的法子进了府,自己会想办法整死楼月珍? 也可能他们对自己过分自信,相信楼月珍进了八皇子府就能对她江予月取而代之? “殿下在外惹的桃花债,为何让小姐来承受?”花苑一听是楼家,就火冒三丈。 “花苑,闭嘴。”白芷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清影清宁虽说现在是在小姐跟前伺候,但终归是宜贵妃的人,她这般口无遮拦说殿下的不是,传到宜贵妃耳里只怕要埋怨小姐。 花苑不是蠢人,白芷一示意她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将自己的嘴重中拍了下。 江予月没有阻止,花苑这乱说话的毛病虽说已经改善许多,但到底还是不如白芷严谨,时不时的就要敲打一番才长记性。 她看了花苑一眼,视线又落在清影身上,见她嘴角微动似是还有话要说,便问道,“还有何事?” 清影嗫嚅半晌,还是将打探到的董芙婉在一个宴会上的话告知江予月。 江予月闻言轻笑,董芙婉若是不在流言四起时添上一把火,都不像她,毕竟她可是恨自己入骨。 不过现在董芙婉并不打紧,要紧的是楼家似乎是盯上了八皇子府,誓要把楼月珍送进八皇子府才罢休。 若继续不让楼月珍进府,只怕他们要与楼家结仇,光是楼家一家并不可怕,就怕楼尚书煽动文臣一起抵制殿下,那才是…… 可就这么让人进府,她又不甘心,先是威胁殿下,现在又威逼她,若是让他们得逞,八皇子府威信何存?殿下威信何存? 这事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才行。 清影查到是楼家散布谣言的消息也给贺潮风送了一份,贺潮风大怒,这楼家简直无耻,拿他没办法就用这种龌龊手段对付江予月。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那最开始散布流言的老妇人抓起来丢到楼府门口去,顺便问问楼尚书,他们家女儿是不是嫁不出去,竟落到要败坏本宫正妃名誉来塞给本宫的地步?”贺潮风愤怒至极,甚至都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他最讨厌就是文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弯弯绕,还不如直接打一架来的爽快,偏偏这楼景杭要惹道他头上来,败坏月儿的名声是吧?那你女儿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贺北领命去办,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这事办好,娘娘那样金尊玉贵的人,怎能任由楼家这般污蔑? 他到京郊直接把那老妇人题上车直奔京城楼家而去。 “你是谁?为何抓我?救命……救命……”老妇人急切大喊。 “闭嘴,在你胆敢收人钱财散播八皇子妃的不实流言时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贺北直接喝道。 老妇人听到这便明白是事情败露了,她早就说这事做不得,八皇子妃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编排的。 偏她那个老头子被财迷了心窍,撺掇她去败坏八皇子妃的名声,尽管做的极隐蔽,但还不是被发现了。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老妇人一个劲地给贺北磕头,脸上老泪纵横。 “饶命?一会看你表现,若你表现不好,你儿子,你老头子,都要死。”贺北露出阴恻恻的笑,将老妇人吓得直哆嗦。 贺北将老妇人丢在楼府门口不久,老妇人便在门口开始尽数自己的罪行,还指出自己之所以污蔑八皇子妃全是楼府授意。 动静之大很快就惊动了楼景杭,他走到门口便听到老妇人那番话,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贺北见他出来,便文出了贺潮风交代的那番话。 楼景杭满脑子便只剩那句“你们楼家的女儿是不是嫁不出去?”,眼前瞬间一黑,要不是有管家扶着,他很可能就直接倒下去了。 完了,完了…… 他强自镇定下来,看着门口不断自述罪过的老妇人,他知道决不能让此事跟楼家扯上关系,否则污蔑皇子妃的罪名楼家担当不起。 “来人,将这污蔑八皇子妃和楼家清誉的人抓起来送交大理寺。”楼景杭扶着管家强打精神道。 人进了大理寺,出来的结果绝对与楼家无关,这点楼景杭自信能做到。 这是要撇清关系,把罪责都栽在着老妇人身上,贺北觉得自己还真是低估了楼尚书的无耻程度。 不过贺北一点也没要救这老妇人,他只答应她表现好便饶她一命,可现在要她命的可不是他。 老妇人很快被拖走,楼景杭才感觉自己气顺了些,走到贺北身边道,“还请贺大人与八皇子解释一番,此事绝不是楼家授意的。” 贺北冷哼一声,“是不是的楼尚书心里最清楚,只希望你和你女儿往后别再揪着我们殿下不放。” 楼景杭看着贺北绝尘而去的背影,眼睛微眯,八皇子府,简直欺人太甚! 第772章 暗生杀机 第772章 京城很快就有新的流言散出,礼部尚书嫁女不成便恼羞成怒败坏八皇子妃名声,这次的流言不是某人故意散播,而是看见贺北当时将老妇人扔在楼府前的民众自动散播。 都说只怕楼家女儿长得极其吓人,否则八皇子怎的这般不愿意娶她进府。 楼月珍听到流言,直接昏了过去,把楼夫人吓个半死,这个女儿自小身子骨就弱,精精细细地娇养着才长到这般大,如今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只怕又要病上好一阵。 好在请了大夫说是一时气血攻心,缓缓就好,并无大碍,楼夫人才放下心来。 可对入八皇子府一事,她是坚决不同意了,那八皇子一看就对珍儿没有情谊,否则怎会大庭广众之下半点不顾珍儿的名声就将事情捅出来? “老爷,不管你如何说,我都不会再同意珍儿嫁八皇子。”楼夫人斩钉截铁,目光定定地看着楼景杭。 再不打消珍儿的念头,只怕珍儿最后连命都要搭上。 楼景杭看老妻如此连忙宽慰道,“八皇子府欺我们至此,老夫自然不会想着还让珍儿嫁过去,你放心。” 但是,这欺女之仇,他是肯定要报的。 “殿下这做法简直大快人心。”花苑决定收回之前说贺潮风是大猪蹄子的话,殿下现在简直是好男人典范。 还有贺北这事做的委实漂亮,她决定以后多给他几个好脸色看。 白芷脸上也尽是笑意,“殿下果然是疼小姐的。” 小姐还发愁怎样解决这件事,殿下就已经快刀斩乱麻,把事情搞定了。不仅挽回小姐的名声,还把那位楼小姐的名声捶到谷底,往后那楼小姐在京城只怕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两个丫鬟高兴,作为正主的江予月自然也高兴,甚至还有些感动,殿下如今对她似乎越来越好。 但同时她又很担心,殿下这样的做法虽说大快人心,但终究是有隐患。 直接将人扔在楼府门口,哪怕楼景杭将人送去大理寺审出来的结果与他无关,楼府的坏名声也在京中民众传开。 八皇子府与楼家可说是彻底结成死仇,楼景杭看起来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他一定会做些什么来报复。 文臣的手段,防不胜防。 她担心殿下的处境,会由此变得艰难。 “哈,本宫正愁怎么挑起纷争,老八竟送上现成的梯子。”皇后听着探子的禀报,直接笑出声。 楼景杭此人不是善茬,这回受此大辱,看他不从老八身上咬出一块肉来,皇后越想越高兴。 “来人,请闵贵妃来喝茶。”皇后悠闲地吩咐候在外间的大宫女。 没多久,闵贵妃就一脸笑意地进了坤宁宫主殿,她知道皇后没事是不会在早上众妃请安之后再把她叫来的,所以这次让她来,肯定是为之前谈好的合作。 “娘娘有何好事找臣妾?”闵贵妃笑着道。 皇后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半晌才像吊胃口似的道,“宫外的事妹妹可听说了?” 闵贵妃最不耐烦见皇后这虚伪的样子,明明找她过来就有事要说,非得摆足架子装出高深的模样,真是在这多待一刻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心里虽将皇后骂了千万遍,面上她还是笑意如春,“娘娘说的是哪桩事?” “老八羞辱礼部尚书一事。”皇后老神在在地回道。 闵贵妃眉头一拧,此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楼尚书嫁女不成便派人诋毁江予月,怎的到皇后这里就成贺潮风羞辱礼部尚书? 她这么说,莫非有什么深意? 皇后见闵贵妃露出迷茫之色,心中暗骂她是个蠢货,这么明白的话她竟没听懂,也不知是怎么坐上贵妃之位的,难不成靠脸? 比起宜贵妃来,闵贵妃这脑子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堂堂一个礼部尚书,虽不算文臣之首,也是股肱之臣,老八真是不懂事,竟让人这般下不来台。”无奈,皇后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这回闵贵妃是彻底明白了,楼尚书是文臣,贺潮风欺辱他就是在欺辱朝中文臣,她家华儿在文臣之中颇有声望,皇后这是让华儿在楼尚书报复贺潮风时推波助澜啊。 她朝皇后盈盈一笑,“皇后娘娘说得对,老八这次是过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从对方眼睛里能看到贺潮风和众文臣对峙的场面。 当晚,楼景杭就将自己相熟的几个文臣都请到家里聚餐,里头就有两个御史。 酒过三巡之后,楼景杭感叹道,“诸位,往后朝中怕再无我等文臣立锥之地。” 众人本有些醉意的眼眸瞬间清醒,“楼尚书此话从何说起?” “这……”楼景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加上之前危言耸听的话,将众人的胃口吊的足足的。 “楼大人,我等可都是至交,关系大家前途的事还请有话直说。”那位姓严的御史放下酒杯换上了严肃的神情道。 “对啊,对啊,楼大人快说。”其余众人跟着附和。 楼景杭将在座的人扫一圈,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照朝中如今这态势,只怕八殿下继任储君可能性最大,八殿下行伍出身,敬武将而远文臣,从他近日对待我楼家之态度,便可窥见一二。” 见众人若有所思,他又补充道,“重武轻文必是趋势,各位好自为之。” 随后他自斟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颇有几分慷慨就义的豪情。 这人说来无耻至极,明明是他算计八皇子府在先,贺潮风只不过回敬一二,便被他说成是轻视文臣,甚至将来登位还会驱逐文臣。 可此时席上已经没人考虑楼景杭的动机,纷纷被他一句话说得人人自危,都在思考若八皇子登位,是否真的会对付他们这帮文臣? “依楼大人之见,我等应当如何?”严御史紧张地问道。 他们御史台上回可将八皇子得罪得不轻,若真如楼尚书所说,他们御史台也是八皇子重点惩治对象,所以他慌张得不行。 楼景杭见他如是问,便知计谋成了一半,若不是还有人在眼巴巴看着他,他都要笑出声。 第774章 老天有眼 江予月与贺潮风谈话之时,并未表现出任何担忧。 可事实上,她心里并不乐观,从内部分化文臣也好,想办法破局也好,这都要时间。但从第一个文臣上折子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日的时间,留给她破局的时间并不多了。 这事的主导者还是楼景杭,这人还真是沾上甩都甩不掉,跟个臭虫似的。 不过,从根源上来说,这是皇后撺掇的,这次楼景杭挑拨文臣跟殿下对上,背后绝对是她的手笔。 除了皇后,只怕贺潮华母子也脱不了干系。 贺潮华与朝中多位文臣皆有交往,这事他要是没插一脚,说出来谁信,再说,这贺潮华最擅长的便是站在人后使阴招。 这还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皇后出手就是不一般,就这, 还是母妃在挡去大部分后的余波,能走到后宫之首的人物,真是出手便是雷霆。 江予月叹了口气,其他问题,她都可以见招拆招,偏偏是这子嗣问题,她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皇家重子嗣,而现在成年的皇子中,确实只有殿下的府中还未有子嗣,作为皇子正妃未能为殿下绵延子嗣便是大过,朝臣拿这点来攻讦她,她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抚着小腹,心中浮现凄苦! 若当初她那一双儿女还在,现在应该快一岁了。 往事不可追…… 朝中争斗本是不休,眼下,真是殿下封储的紧要关头,在这个关头,一定会有无数明枪暗箭袭来,别人想要针对他,不找这个借口也可以找别的借口。 还是想想怎样破局吧。 在房中走了数个来回,她忽然顿住脚步,脸上像是忽然明朗一般,其实她现在完全没必要着急,即便朝臣参她又如何,一时半会也定不了她的罪。 即便要定罪,皇室中人定罪也要通过宗人府才行,到宗人府走上一遍流程,时间都不知要过多久,那时殿下该查清的也查清了,她也就自然安全了。 不过宗人府左宗正是齐王贺云亭,这人可是跟他们不对付的,若自己进了宗人府,难保他不会做些什么。 必得在事情发展到进宗人府之前,将贺云亭的把柄握在手上,才能确保他不会在宗人府重对自己耍阴招。 “清影,进来。”江予月深吸一口气端坐在椅子上朝外喊道。 清影立即进到屋内,“娘娘,何事?” 江予月并未避讳地将自己被朝臣参无德一事跟她说了一遍,并将她可能会入宗人府一事也告知她。 “娘娘,未必会到宗人府那一步。”清影有些踌躇道。 她并不是很懂朝局,但她知道有殿下与贵妃娘娘在,绝不会让娘娘走到宗人府那一步。 江予月摇摇头,她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有那种可能她就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极有可能,所以本宫需要你将贺云亭查个清楚,抓住他的把柄那么即便本宫进了宗人府,他也不敢对我如何。”江予月冷静地道。 她知道殿下与贵妃娘娘会护着她,但无德无嗣一事非常大,他们不一定能护得住,即便能护住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属下领命。”清影拱手道。 “你带上夏园,虽说京城你比夏园熟,但贺云亭毕竟是男的,有些时候夏园更方便。”半晌后,江予月又补充道。 清影走后,白芷与花苑便知自家主子已经想完事情,便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 “小姐,你中午便没怎么吃,花苑特意熬了鲫鱼汤,你喝点吧。”白芷笑着劝道。 江予月一愣,她自己都没发现中午没怎么吃,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竟然注意地这般仔细,她心头微暖。 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便端起花苑舀好的汤准备喝,可刚舀起一勺准备张嘴,那股子腥味便直冲鼻尖。 “呕!”江予月连忙将勺子放下,干呕起来,手还将鱼汤推远了些。 花苑莫名,她做的菜应当没有这般难吃吧?小姐仅仅闻了闻便这么大反应? 她不禁端起那碗江予月还没喝过的鱼汤尝了尝,然后自言自语道,“味道还行啊,咸淡合适,还挺香浓,怎的小姐不爱喝?” 不同于花苑,白芷脸上则是一脸喜色,她连忙上前替江予月抚背,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等江予月好不容易停止干呕,她才颇为惊喜地上前,“娘娘,可是……” 江予月刚想说以后别再煮鲫鱼汤,抬头就见白芷一脸惊喜地询问,猛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说来她的月事是还未来,今日又莫名其妙地干呕,中午也只是吃了一些青菜,那些肉菜一点没碰。 “去请府里御医来。”江予月抚上小腹,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期待和欢喜。 白芷喜得简直要蹦起来,连小丫鬟都未叫,自己踏着轻快的步子去请御医。 花苑看了看白芷欢快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鲫鱼汤,回想起方才小姐突然的呕吐,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 “啊啊啊,小姐,是不是,是不是……”花苑有些语无伦次,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她是高兴糊涂了。 江予月无奈地塞住了耳朵,“轻声些,本宫耳朵都要聋。” 花苑连忙捂住嘴,她不能吓着小姐,也不能吓着……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江予月的小腹上,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府中御医被白芷拽着一路狂奔到了主院,胡子都被吹歪,还以为江予月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到这一看人好好地坐在那,立即就对白芷横眉竖眼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娘娘好好的,这么着急干什么?”御医没好气地数落着白芷,亏平时看着还挺稳重,怎的关键时刻跟花苑一样不靠谱? 白芷如同做错事般低下头,江予月替她解围道,“这丫头也是太欢喜了,还望您不要见怪。” 御医敏锐地听见了“欢喜”二字,又看了看眼前三人都是一脸喜色,心下顿时明白过来,立即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垫在江予月手下,替她把起脉来。 他把脉把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把脉过半时他面露喜色,后面慢慢又被忧色取代,看得江予月几人胆战心惊。 “先恭喜娘娘,确实有喜了。” 听得这一句,白芷与花苑喜得连忙握住对方的手,似乎下一瞬便要跳起来。 “但娘娘之前小产对身子有所损伤,还得好好调养,不可劳累,否则……”后面的话御医不说,相信江予月等人也明白。 江予月了然点头,白芷与花苑也暂时没了庆祝的心情,眼巴巴地看着御医。 “老夫开个安胎方子,娘娘一定按时吃,只要安然过了三个月,问题便不大。”御医语重心长道。 还没等江予月说话,白芷与花苑就连连点头。老天有眼,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一次,哪怕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住主子腹中的麒麟儿。 第775章 狂喜 第775章 江予月手放在小腹上,有些发怔,还有些不真实感,像是期盼已久的礼物突然从天而降,一边欢喜,又一边怀疑这是否是真的。 御医讲的注意事项她完全没在听,不过她知道白芷与花苑肯定会牢牢记住,这两人看起来比她自己还要上心。 自己方才还在愁这次破局的办法,上天就给她送来这样一个礼物,不过这事暂时还不宜公开,不说一旦公开会引来多少人觊觎,就这消息也还没到用的最佳时机。 “御医,出了主院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本宫是偶感风寒,有孕一事切莫向外提及。”江予月郑重地看着御医道。 御医以为她是因为上次小产之事而变得小心翼翼,怕再引来人对她出手,便立即答应下来,他也希望八皇子的血脉能顺利降生。 “还有你们俩,这件事给本宫捂严实了。”江予月严肃地看着白芷与花苑。 她俩连连点头,花苑更是表示连贺北她都不会说,逗的江予月乐不可支。 “本宫可没说要瞒着贺北。”这孩子殿下想必也盼了许久,她定要将此事告诉他,他一知道贺北自然也会知道。 花苑耳尖一红,无缘无故的她提起贺北做什么? “贺北,让暗部去把朝中这些文臣都查一遍,尤其是楼景杭。”混迹官场这些年,文臣们大多有一两件甚至更多阴私事,贺潮风倒要看看这些表面正义凛然的人,这些事被揭发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这是江予月与他商议好的对策之一,查到这些文臣的黑料,这次不会全用上,这些文臣很大一部分是被撺掇裹挟的,他没必要一次和这么多人杠上。 不过楼景杭此人他是没打算放过的,既然礼部尚书满足不了他的野心,那就干脆不要做。 只不过查黑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可最迟明后日只怕那群文臣就要公然在朝堂上发难,该如何应对他也该好好想想才是。 “宝琴,今日主院召了御医,你去打探打探是怎么回事?”董芙婉在府中盯着不放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主院,因此江予月一召御医她便知道。 前两日她还见过江予月,一副精神奕奕,面色红润的模样,怎会突然传唤起御医?如今外头流言都已平息,且以那贱人的心性,应当也不会因为外面的流言气出好歹。 没用多久,宝琴便回到锦华院。 “娘娘,御医说主院那位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宝琴把御医告诉她的话照实说了出来,略去了御医在她问及此事时眼底那层防备。 “竟是这样……”董芙婉显然在自言自语,后面的话宝琴尽管努力去听,但一个字也没听清。 风寒?说实话董芙婉有些不信,可宝琴不会骗她,御医肯定是这么说的。 但董芙婉心中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但她如今在八皇子府已经势弱,能使唤动的除却一个宝琴,其他的下人都是看菜下蝶的,她花大把的银钱出去也不一定能收回想要的消息。 “多留心主院那边,有何发现及时来报。”董芙婉吩咐宝琴道。 宝琴虽不知自家主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但知道自己只能先应下。 傍晚时,贺潮风从外头回了府,他今日回得比往日都要早,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日应该早些回府,在外头待得竟有些心神不定? 进到主院,却发现气氛有些忙乱,白芷与花苑正在训诫下人,还有些下人正在更换地板,有些吵嚷,可白芷与花苑脸上都带着笑。 花苑一看到他,连忙上前行礼道,“恭喜殿下……” 后面的话被白芷直接拦住,她高兴地道,“小姐在屋里等殿下,殿下快去吧。” 贺潮风有些莫名,这俩丫头疯了?他与江予月现下都是焦头烂额得很,哪里来的什么可恭喜? “往后我再看谁把水洒在地上,便直接撵出主院……”白芷脸上是少有的厉色。 贺潮风看了一眼,觉得从这俩丫头身上是得不到答案的,还是进去问问月儿吧。 一进门,就见江予月正坐在窗前绣着什么,黄昏的日光柔柔洒在她身上,整个人柔和至极,她的气质像是一下子沉静温柔了许多。 偶尔将绣绷拿起来一看,便露出一个带着些甜蜜柔和的笑容,仅仅是看着,便让人心里觉得暖意盎然。 她发现他站在门口一副看呆的模样,连忙笑着打趣,“看来臣妾的美色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了。” 贺潮风心中一动,把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可不就是神魂颠倒。” 江予月没想到他竟这般孟浪,吓了一大跳后惊呼道,“殿下往后可要动作轻些,臣妾现在可是很脆弱。” 贺潮风神色微微一怔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脸上涌现出狂喜,但很快又严肃起来。 “虽说眼下说有孩子会让咱们尽快脱困,但此事太容易露馅,还是……” 贺潮风话还未说完,江予月就“噗嗤”一声笑了,殿下竟以为她为脱困捏造怀孕一事,她就不知此事容易露馅? 不过发现此事的契机确实有些巧,殿下会如此想也是情有可原。 “殿下,是真的,御医亲口说的还有假?”江予月有些好笑地道,她想过千万种殿下知道此事的喜悦神情,却唯独没想过他竟会不相信。 贺潮风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江予月看他一眼故意皱眉道,“殿下与我日日在一起,难道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本宫当然……”贺潮风想起自己正值壮年,在南疆时江予月并未有孕,应当是为心毒发作的关系,回京后她身体好转,有孕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他真的又和月儿有了孩子。 他脸上重新染上狂喜,将江予月轻轻放在床榻上,有些笨拙但却细心地给她垫上靠枕,又将她手上的绣绷抽出来放在一边。 “这些事费神,便不要再做。”他带着些命令的口吻,却是实打实的关心。 江予月觉得一阵满足,此刻那些争斗,算计,似乎都无足轻重了。 第776章 朝堂之议 贺潮风的心情大好,月儿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路走来,多少风风雨雨,这一刻,老天总算是开了一次眼。 想到这,贺潮风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的脚步轻快了几分,这次朝会,他倒要好好看看,这帮子文臣还有什么话可说。 原本,清影想往宫中给母妃递消息,被他拦住了,一会儿下朝之后,他要亲自将这消息告知母后,想必母后盼他的子嗣也是盼了许久的。 楼景杭看着意气风发走进大殿的贺潮风,心中闪过一丝冷笑,想必八皇子还不知今日上朝会面临什么吧? 他很好奇一会上朝之后,八皇子是否还能如现在般意气风发? 真让人期待。 贺潮华也朝贺潮风看了一眼,他不信老八对今日之事一无所知,他可是听说父皇专门把他叫到御书房提过此事的,可他又为何好似一点不为难的样子? 难道他已经想到解决此事的办法? 贺潮华摇摇头,除非贺潮风现在立马娶个侧妃或者弄个孩子出来,否则此局无解,可这两个条件显然不容易达到。 那就等着看贺潮风被群臣攻讦的好戏吧。 其他参与弹劾的文臣见到贺潮风都有些心有惴惴,不管扯着多冠冕堂皇的幌子,他们一群大男人针对一个弱女子,终归有些不地道,如今这女子的丈夫出现在他们面前,怎叫他们不心虚? 剩下那些则是所谓的纯臣,他们只忠于吴皇,他们等着看吴皇会支持哪方,他们便站哪方。 至于大吴的武将,他们心里对贺潮风有着很深的崇拜和敬畏,所以算是今日朝中待他最和善的一方。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吴皇交代完事情,郑齐洪亮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臣御史台章远有本启奏。”文臣的队伍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御史站了出来,脸上满是正义凛然。 贺潮风心里嗤笑一声,御史台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然个小年轻来当炮灰。 “讲。”吴皇的声音不辨喜怒。 “臣数日前曾向皇上递过折子,参八皇子妃无德无嗣一事,数日来未见批复。臣想问问陛下,是否御史台已经失去对皇室成员的弹劾资格?若是还请陛下明示 。”章远字字铿锵,句句都在质问吴皇,一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模样。 吴皇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生气,反而问道,“只有章远御史有本奏,其他人便没有么?” 文臣们闻言纷纷与同伴交换眼色,心底里却在猜测吴皇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支持御史台弹劾八皇子妃呢,还是支持自己的儿子? 他们一时都不敢站出来,章远气得不轻,之前明明都与这些同僚说好的,怎的他们临时变卦? “皇上,臣与章御史同参八皇子妃,也未见批复,请皇上将臣的疑问也一并解决吧。”僵持之时,楼景杭站出来道。 “本宫竟不知不过是拒绝与楼家结亲,会惹得楼尚书如此敌视?”贺潮风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眼神带着些鄙视。 楼景杭心里愤怒万分,但竭力忍住了,他今天的任务可不是来被激怒,而是要报欺辱之仇的。 他撩袍一跪,对吴皇道,“日前发生的事可能让八皇子觉得臣是在蓄意报复,但臣并不是,皇家子嗣关系到日后传承,作为礼部尚书的臣自然要关心一些,还请皇上明查。” 吴皇点点头,“爱卿关心皇家子嗣,无可厚非。” 他的肯定,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一般,文臣们的心思一下就活跃起来,站出来说话的文臣一个接着一个。 “八皇子妃未为皇室诞育子嗣也就罢了,怎的连侧妃都不让娶,这不是善妒无德是什么?” “听说殿下回京一月,一直被八皇子妃霸着,董侧妃连见殿下都甚少,这简直妒忌太过。” “如此下去,八皇子何年何月才有自己的子嗣?” “皇上,为皇嗣计,还请为殿下换位正妃,或者多纳侧妃。” …… 方才还颇为安静的朝堂一下便喧闹起来,文臣们主要是御史们口诛笔伐,武将们想要给贺潮风帮腔,但无奈御史们嘴皮子实在太利索,他们不仅没帮上忙,还被驳斥得面红耳赤。 而贺潮风仿佛听不到一般,站在群臣之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并没有参与到里面去的意思。 贺潮华看着这个八弟,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强忍着站出去的脚步,直觉告诉他不对,如果他加入对贺潮风的声讨中去,只怕会惹来父皇的不快。 吴皇冷眼扫视了朝堂中的众臣。 “众爱卿说的朕都听明白了,汐云,你有什么话说?” “儿臣想让郑公公念念董家上的奏疏。”贺潮风朝吴皇躬身一礼道。 吴皇随即应准,殿内便再次响起郑齐洪亮的声音。 众人一听,这董家还真是损啊,毫不掩饰的将众人给损了个遍。 简而言之,这奏折说的意思便是: 你们这帮子所谓的铮臣,国家大事不关心,专盯着人家后院之事,有脸吗? 各地有灾未见你们声援,战事在即不见尔等忧心,只想着参一把皇室扬名立万,做官不为国民思,何故忝居高位…… 换做是别家如此上奏,其他文臣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可董家的位置及其特殊,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更是八皇子贺潮风的亲舅舅以及岳父大人。 董家这一开口,朝中众人还真不好反驳。 只有楼景杭等少数人仍不以为然。 “关于本宫正妃是否善妒,没人比董侧妃,比董家人更有发言权吧?再说纳侧妃一事,楼尚书可知皇家纳个侧妃需要多少银两?”贺潮风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楼景杭身上,后者瞬间一凛。 他知道贺潮风想说什么,无非是纳侧妃虚耗过大之类的话,他并不想回答这问题,但是满朝文武及吴皇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他不得不说。 “从纳征到大礼,约莫需要二十万两。” 贺潮风问完这一句便看向户部尚书,“国库是否足以支撑本宫纳个侧妃?” 户部尚书闻言立即从队伍中出来,“去年多灾多难,国库自不宽裕,当然,若殿下有心纳侧妃,这银两自然是足够,但是大战将起……” 众臣面面相觑,剧本似乎有些不对啊! “现在各位还要来劝本宫纳侧妃?” 贺潮风神情严肃,让很多方才对他口诛笔伐的文臣纷纷闭嘴不言,贺潮风此话,真不好接。 第777章 无嗣之过 朝堂上一时没人答话,贺潮风抬出董家让原本准备相机而动的人缄默起来,他们对此事参与不深,这时及时抽身也不显眼。 贺潮风提出的问题也是硬伤,国库空虚,战事在即,为纳侧妃将军费耗费是否值得?若因军费不足导致战事失利,这个责任谁来背?谁能背得动? 看着许多文臣都缄默起来,包括最先发难的章远,贺潮风面上闪过一丝嘲讽,这些文臣果然是日子过得太好,连居安思危都忘了。 不过看楼景杭与他身后几人仍旧不以为然的样子,看来还有话要说,真是个难啃的骨头。 还有自己那位二皇兄,上回在通州大营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这回怕是憋着要怎么从自己和月儿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因而这两个人恐怕才是此次事件的主力,也是一会他要对付的主要对象。 果不其然在部分人保持缄默的情况下,楼景杭开口了,“八皇子,臣等所参乃八皇子妃无德无嗣,理当退位让贤或者为殿下纳侧妃入府,请您不要偷换概念,扯到国库与战事上。” 他丝毫不惧董家的奏疏,那奏疏看起来大义凛然,实则谁知是不是八皇子威逼利诱董家写就的?即便不是威逼利诱,他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致对外也属正常。 作为今天这事的主导者,他是一定要坚守立场,否则他身后的人不是更加没有方向,这场争斗八皇子不就赢了? 礼部关心皇嗣本就天经地义,八皇子至今没有子嗣也是事实,江予月作为正妃确实没尽到责任,作为礼部尚书有如此建议无可厚非。 他有理有据,因而话说得底气十足。 其他跟随他的人见状,也纷纷参与进来。 “八皇子,忠言逆耳利于行,望您三思。” “如今其他成年皇子皆有子嗣,独您没有,当务之急是尽快有子嗣再谈其他。” 这话倒是真心为他考虑的样子,提醒他没有子嗣会竞争不过其他皇子么?可惜他贺潮风不需要这种看起来是关心,实际干涉他家务事的劝诫。 他一丝动容也无,冷着一张脸,看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套说辞。 “八殿下,江氏有无嗣之过,不堪为正妃但可为侧妃,殿下何苦执着。” 还苦口婆心上了?贺潮风看了一眼发言的官员,见他一脸‘我为你好’的神情,心里忽然想把这人揍一顿。 他的月儿哪里无嗣?如今已经有一个多月身孕,要不是现在还不宜公布出来,他真想用这消息炸翻这满朝文武。 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却要遭此非议,贺潮风心中闪过一阵心疼,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八皇子,我等忠言逆耳,还望三思。”等人说的差不多,楼景杭最后总结道。 他觑了眼八皇子,见他眼神竟有些飘忽,似乎实在走神。心中陡然升起愤怒,八皇子这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么? 看来自己上回说他轻视文臣,还真是一点没说错,若他真的即位储君,他们这些文臣的地位或许真的可能一降再降。 作为礼部尚书,他其实很擅于揣摩吴皇的心思,他大概也知道吴皇是属意八皇子继任储君,而今日参江予月无德是一桩,更重要的是将八皇子无嗣一事放到明面上来,让吴皇知道他们这些臣子接受不了没有子嗣的储君。 这样,即便吴皇有心封他为储,也会顾虑这点。 吴皇从开始看到现在,也大概明白这些文臣的意思,他们根本不是针对江予月,而是针对他的儿子汐云。 因而看着底下这些或正义凛然,或苦口婆心的文臣,忽然有些厌恶。 看来这些年,他真是太纵着他们了。 “你们要本宫的正妃退位让贤,是不是还给本宫准备了一个贤良的正妃?是楼大人的掌上明珠?嗬。”贺潮风嘲讽的眼神扫过刚才说话的每一位文臣,什么大义凛然,不过是为己谋利罢了。 楼景杭见所有人视线又落在他身上,心中闪过一丝无奈,深知自己若不表态,今日这场发难便成了笑话。 可是表态后,他女儿就彻底绝了进八皇子府的路,不知女儿知道后会不会怪他? 他看了看贺潮风带着嘲讽的眼眸,把心一横道,“八皇子放心,不管府上正妃,侧妃,老夫女儿都不会觊觎。” 这回答在贺潮风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楼景杭是此次时间的主导者,但凡表现出一点私心,只怕身后跟他一起上奏那些人立时就要怀疑他的用心。 “八弟,既然楼尚书并无私心,各位大人又言之有理,不妨采纳他们的意见?”贺潮华站出来,一副商量的语气,脸上还有些担忧。 贺潮风悠悠看了他一眼,看这么久的戏,总算舍得下场了?不过这人好兄长的模样,还真是演得信手拈来,瞧这一脸担忧,跟真的似的。 “二皇兄,你觉得他们言之有理?之前说要纳侧妃,现在又要罢正妃 ,还要替本宫另娶。一个侧妃便要二十万两,娶个正妃何止?”贺潮风像是在交心一般同贺潮华讲话,脸上亦是满满的担忧,不过他担忧的是国库空虚。 都是皇家人,谁不会演戏。 贺潮华张嘴想再说,贺潮风已经转向楼景杭,“楼尚书方才说本宫偷换概念,本宫倒想问问,战事在即是否事实?国库空虚是否事实?” “确为事实,但……” 楼景杭后面的话未说出,便被贺潮风打断,“既为事实,那尔等为何罔顾?国库压力已然很大,尔等为何还要雪上加霜?” 楼景杭被他连续的一番话弄得有些慌乱,他明明就想绕开国库空虚,只谈八皇子无嗣的问题,却硬生生又被他给绕了回来。 “臣只是参八皇子妃无德……” “也就是说,你只看到问题,却不思解决方案,若官员个个都像你,难道事事都等着父皇解决?”贺潮风又是灵魂一问。 楼景杭见上首吴皇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审视,不禁脸色一白,身边几个盟友更是面面相觑。 “既然是讨论八皇子妃是否无德,便先传八皇子妃到朝吧。”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吴皇竟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第778章 挖坑等人跳 女眷上朝不是没有,但很少,因此江予月接到吴皇派人来接她上朝时也很惊讶。但很快她便明白,定然是那帮参她的臣子今日发难,吴皇才会宣她上朝。 只怕上朝不是被册封,而是被弹劾的女眷,大吴开朝以来她还是第一个吧。 她无奈的笑笑,带上清影清宁就准备跟着来传话的公公进宫。 “小姐真是命苦,这还怀着身子呢,便要这般折腾。”花苑眼圈红红的,眼底有着无尽的担忧。 朝廷那帮大人就不能干点正事?非得指着她家小姐一人折腾,听说在皇上那带头参她家小姐的又是那个楼尚书。 那人怎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拒婚的是殿下,他要算账干嘛冲着她家小姐,又是败坏小姐名声,又是弹劾的,真是欺软怕硬的典型。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骂骂这人出气。 “好了,本宫不过上个朝,至于你这样?”江予月笑着安慰道。 “小姐,如今……如今可不一样。”花苑看着江予月的小腹跺脚道。 御医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姐不可操劳,不可动气,否则后果难料,可小姐上朝要面对那么一大帮对她有恶意的人,怎能不动气? “清影清宁,要是有人敢欺负小姐,你们便打回去。”花苑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脑子也不够聪明,否则就能陪在小姐身边帮她一起对付那些牛鬼蛇神。 清影清宁虽知花苑说的情况她们遇不到,但还是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们会拼尽全力保全娘娘和小主子。 “小姐,外头的公公又在催了。”白芷走进来道,脸上也是一脸忧色。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小姐走这一趟,毕竟胎还未坐稳,万一有个好歹…… “那便走吧,你与花苑在家看好家。”江予月起身,清影清宁连忙上前将她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江予月心中一暖,来大吴这么久,待她真心的她倒是收获得不少。 一走到主院外头,就碰见匆匆赶来的董芙婉,她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喜色。 “还好赶上了,妾身来送一送娘娘。”董芙婉朝江予月福了福身道。 她这礼行的可比往日任何一次见江予月都要标准,如果不是她脸上隐隐有幸灾乐祸的表情,江予月都要怀疑她转性了。 “说的我家小姐好像要去赴死一般,不过上个朝而已。”花苑忍不住嘟囔一句,白芷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董芙婉可是侧妃,他们只是婢女,她想要治花苑不敬之罪可是轻而易举,她有些无奈,花苑这嘴上何时才能站个把门的? 好在董芙婉许是没听见,也或者是见江予月落难心情好,懒得跟花苑这样的小丫头计较,并未说什么。 董芙婉知道江予月被大臣参无德,还是她父亲来信告知的,看到信时她都想放挂鞭炮庆祝。被传流言和被大臣弹劾可是两个不同的性质,江予月如今都被宣上朝了,她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也许很快江予月这正妃位置就保不住了,到时论家世,她就理所应当成为殿下的正妃。 董芙婉看着江予月离开的背影,心情很好地扶着宝琴的手回了锦华院。 朝堂上因为吴皇突然的旨意安静下来,等江予月进殿时,所有人的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但她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坦坦荡荡走至贺潮风身旁才盈盈下拜。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礼行的无可挑剔,贺潮风却在她跪下那一瞬间露出无比担忧的神情,手下意识地往前一伸又匆匆握拳缩回袖子里,他知道这一礼她非行不可,但他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幸而吴皇很快便叫她起身,清影清宁几乎瞬间上前扶起她,脸上的担忧都不轻。 这三人的表现贺潮华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怪在哪,礼数上他们做的周全,他也找不到发难的点。 “朝中大臣参你无德,朕想着你是当事人,便传你上朝自辩,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吴皇面色仍旧不辨喜怒,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儿臣斗胆问问,是哪位大人参儿臣无德?何为无德?”江予月不卑不亢道。 她眼神扫过一众大臣,那些原本弹劾她的人如今真正面对她,一时都有些开不了口。 楼景杭方才被贺潮风一番连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现下已经缓过来,便上前行礼道,“下官礼部尚书楼景杭,八皇子妃至今无嗣,便是无德。” “那楼大人以为此事应当如何解决?”江予月并未因他的话动怒,反而虚心求教一般问道。 但熟悉她的人如贺潮风,一下看出来她是在给人下套,心中默默同情一把楼景杭。 “下官以为八皇子妃当退位让贤,或者替殿下纳个侧妃。”楼景杭虽不太知道江予月的性子,但坚持自己的观点总是没错的。 见有人要逼她退位,江予月还是不恼,悠悠道,“也就是说要么殿下另娶正妃,要么再纳个侧妃,可不管娶正妃还是纳侧妃耗费都应当不小,大吴刚经历过天灾,赈灾救民已耗资无数,你确定这事不会给国库造成压力?” 楼景杭无比恼恨,这夫妻俩还真是跟国库杠上了,蓦地他想起江予月在京城可是有不少生意的,来仪楼,香膏铺子,还有新开的酒肆,哪样不是日进斗金? “八皇子妃果然女中巾帼,忧国忧民还忧国库。听闻您对生意一道颇有一套,所开铺子无一不日进斗金,何不将收入尽归国库,以解国库之忧?”楼景杭说起这话一副理应如此的神情。 听得这话,江予月一改方才的温婉,脸上忽然换上讥讽的神情,看向楼景杭的眼神满是鄙夷。 “楼大人这话本宫不敢苟同,说来国库空虚可是朝臣之耻,似楼大人这般不思提高政绩充盈国库,反而以国库空虚为名要收他人资产的倒是少见。八皇子府的生意,向来规矩缴税,该缴纳给国库的银钱一分也未少过,若是这样也要收归国库,满朝文武的生意不是都要充公入国库?试问往后,谁还敢做生意?”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顿时人人自危,看向楼景杭的眼神都怪异起来。 第779章 狼狈为奸 对于这些隐晦而带着怪罪的眼神,楼景杭当然有所觉,甚至觉得如芒刺在背。 他能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绝不是个傻的,到此时已经完全明白,江予月之前表现出来的温婉也好,虚心也罢,只是让自己降低戒心的表象,她真正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引他说出那番话。 否则怎么等他话一落,就立即能用那样一套说辞挑起满朝文武对他的不满,真真是不愧为能从底层军妓爬上正妃位置的女人。 得亏月珍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送进八皇子府,否则月珍对上江予月,只怕一成胜算也无。 哪怕是自己,如今也被她三言两句逼得进退维谷,他若再继续声称八皇子府的生意应当尽归国库,江予月就会要求文武百官上交家资,自己必将得罪文武百官,以后在朝堂上必将被打压。 可若他退一步,承认自己一时口不择言,江予月也未必就肯就此收手,不再拿他这话柄说事。 一时间,楼景杭只觉百感交集,却喉头如灌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皇坐在龙座上将下面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心里对江予月的聪明才智和心性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弱女子面对满朝文武的质问全然不惧,还能给朝臣设套一步步诱导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话,真真是不可小觑。 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在汐云身边,他很放心,汐云做事大开大合,江予月却细腻非常,两人也算互补,汐云自己找的这个媳妇倒是比原先董家那个好了不知多少倍。 反观他的臣子,满腹经纶的礼部尚书,竟被一女子三言两语逼到这种境地,实是丢人。 楼景杭环顾周围这些一起上奏的同僚,发现竟没有一个能接上江予月话的,他正踌躇不知该怎么办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皇子与文武百官到底不同,皇家人受天下供奉,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二皇子府的家资虽不如八皇子府,但也愿意全数奉给国库,以解国库之忧。”贺潮华话说得坦荡无比,眼底却悄然闪过一丝算计。 如今看来,群臣弹劾这件事想要让老八他们栽个跟头怕是很悬,可就这么放过他们,他怎么心甘?想着自己上回被江予月敲诈的镖局和香膏铺子的份子,他就觉得肉痛。 江予月坑他的银钱,他不可能坑回来自己手里,充公给国库也好,八皇子府没了这一大笔收入,想必也是一次重创。 看着面上一副一心为公模样的贺潮华,江予月心里充满鄙夷,什么家资不如八皇子府,他明面上那点生意连来仪楼的手指头都比不上,真是亏他说得出口。 二皇子出言支持他的提议,对楼景杭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无形中他的底气又足了一些。 “二皇子真不愧为皇子中年纪最长,竟舍得将全部家资交付国库,真是我等的楷模。”既然得了支持,没道理楼景杭还一言不发,肯定要捧一捧贺潮华。 言下之意,二皇子深明大义,堪为臣子典范,八皇子府有大笔财力却不见支援国库一二,可见其格局。 何人堪为臣子典范?除了吴皇就是太子,楼景杭捧贺潮华的时候,还不忘踩一脚贺潮风,不愧是久居朝堂的人真练就了一张刀一样的嘴。 “楼大人过誉,本宫不过尽些绵薄之力罢了。”贺潮华朝着楼景杭拱了拱手,很是谦虚的模样。 “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二皇子这样无私的,二皇子当得起。”楼景杭也拱手道,脸上满是敬服。 江予月眼底闪过鄙夷,你俩互相恭维,却话里话外直指八皇子府,当谁听不出来? 不过想要八皇子府就此放弃在京城的所有生意,是不可能的。 她装作没听懂一般,像是个看客一般静静看他俩演戏。 两人说了一圈,碰到个不接茬的,也是很无奈,楼景杭一眼一眼地看江予月,对方却浑然未觉,反而一脸“你们继续,我还没看够”的神情。 他只好转而向吴皇道,“皇上,八皇子府上交生意,既可解国库之忧,八皇子纳侧妃一事可顺利进行,这简直两全其美。” 吴皇都不知自己的臣子竟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让他儿媳妇上交生意,又用她做生意的钱替她夫君纳侧妃,还能有比这更恶心人的主意? 况且江予月之前已经将香膏铺子的生意交归朝廷,汐云之前在南疆得到的宝藏也全数交给了他,只不过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他还没有公布,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他若再要汐云他们的生意,岂不让他们寒心? 见己方有了皇子支持,楼景杭这边的人又抖擞起来,纷纷声援楼景杭。 “八皇子身为皇子,实不该与民争利,上交国库才是应当。” “二皇子如此无私,八皇子实当效仿。” “国库有忧,皇子应当做为表率,而不是只想着眼前的得失。” …… 一瞬间,江予月与贺潮风又成了朝臣针对的风暴眼,不过这两人并未慌乱,对视一眼后又双双把眼神投向坐在龙座上的吴皇。 实际上他们给国库已经添加了不少,吴皇若不想寒他们的心,便不会再要他们府上的生意,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费劲心思将众臣的目光从无嗣无德一事转移到国库上,便是他们一开始想好的策略,如今他们已经成功大半,剩下的就没什么好担心,毕竟他们手上还有一个王牌。 “都给朕闭嘴。”吴皇带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堂,众臣陡然安静,纷纷低头。 这便是天子之威,有几个胆小的臣子甚至有些牙关打颤。 “朝廷还没有无能到需要皇子或者臣子上交家财的地步,如果你们承认自己无能,就趁早告老,腾出位置来给有能者居之。”吴皇声音冷肃,似有无尽的威严。 众大臣吓得不轻,心中不由都不由恨上率先提出此事的楼景杭。 “另外,八皇子府之前已经将香膏铺子的生意交给国库,诸位若实在有心,便比照这个来,少于此例没有必要,多的也不必。”吴皇说完就将袍袖一挥,直接离开朝堂,显然是气得不轻。 别人不知香膏铺子有多赚钱,贺潮华是知道的,因此他很肯定后面这句话父皇绝对是说给他听的,毕竟他说要捐的家财,可是没多少。 今日这一场朝会争锋相对,却是无果而终。 第780章 各有心思 宜贵妃坐在宫中十分不安,前朝有人弹劾江予月的事她知道,后来吴皇派人叫江予月上朝她也知道,但今日朝会好像持续地特别久,临近午时还没有散朝。 也不知汐云与月儿能否应付得来? “禀娘娘,八皇子与八皇子妃往这边来了。”大宫女知道宜贵妃一直在等消息,连忙进来道。 两人一起来的,那就说明暂时没事,宜贵妃的心放下一大半。 “快去让小厨房备几道他们俩爱吃的菜,在朝堂上应对一上午应当是饿了。”宜贵妃连忙吩咐大宫女去准备午膳。 没多久,贺潮风小心翼翼地护着江予月到了宜贵妃面前,宜贵妃只当他们感情好并没有多想,她现在更关心朝会的结果。 让人给他们奉了茶便打算问一问朝会的事,结果清宁拦住了江予月端茶的手,“娘娘还是换个红枣茶吧。” 宜贵妃还以为清宁看出这茶有何不妥,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这宫里是不是还有没清干净的奸细,又来借她的手害汐云与月儿。 等宫女来换了茶,宜贵妃才开口问清宁,“只月儿那杯茶有问题,汐云那杯没有?” 难道这奸细还是专门针对月儿的? 清宁一阵莫名,随后才反应过来是贵妃娘娘误会了。 “母妃误会了,并不是茶有问题,是儿臣不宜饮茶。”江予月笑着道。 宜贵妃更疑惑,往日喝茶不是好好的,怎的现在不宜饮茶? “月儿有孕在身,饮茶大概对胎儿不好,清宁才要求换茶的,母妃不要多心。”贺潮风也笑着解释道,他们来就是为把这消息告知母妃,不想却因为清宁一个动作将事情牵了出来。 什么?有孕在身? 宜贵妃显些连手中的茶杯都要端不稳,放下后便求证似的看向贺潮风两人,然后有些担忧道,“你们不会为了摆脱眼前局面才……” 这么做倒是可以尽快脱困,但是后患无穷啊。 江予月“噗嗤”一声笑了,“您与殿下不愧是母子,初听得消息时,他也是这般说的。” 贺潮风面上难得闪过一丝羞恼,然后很肯定对宜贵妃说,“是真的,不过才一个多月。” 他们俩都是有分寸的人,应当不会做出这等容易败露的蠢事,且看两人面有喜色,眼神笃定,这事肯定是真的。 宜贵妃双手合十,“真是老天有眼。” 随后她又连忙指挥宫女给江予月垫上软枕,让大宫女将午膳的菜单添了几样补品,才复又坐下来拉着江予月的手。 “好,好,好啊。”宜贵妃一连说了三个好,说到最后一个竟有些哽咽,眼睛里都闪动着泪花。 她盼这一日不知盼了多久,几乎日夜都在祈祷,如今梦想成真,叫她如何不高兴?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严肃了神情对清影清宁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保护好你们娘娘,决不能让她出任何差错。” 清影清宁立即单膝跪地郑重道,“属下誓死保卫娘娘安全。” 宜贵妃点点头,这才问起朝堂上的情况,贺潮风便捡着要紧的和她说了。 “这么说这事到现在并没有个定论。”宜贵妃面上染上忧色,没有定论江予月就可能还要上朝,她现在胎还未坐稳,再度上朝又要劳累,着实让人忧心。 “但应当问题不大,毕竟咱们现下有他了。”江予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 宜贵妃看她这俏皮的动作,也忍不住一笑,那些大臣再想要攻击汐云无嗣,他们只要放出这消息便足以让他们闭嘴。 只不过这消息一放出来,只怕引来的觊觎更多,远的不说,就说皇后与贺潮华就定然是容不下的。 好在她宫里和汐云府中的奸细都清了一遍,相比上次,月儿的处境要安全得多。 “还是要时刻小心,清影清宁一定要随身带着。”宜贵妃对这两人的身手及本事还是有信心的,只要这两人在月儿身边,她就可以放心大半。 “儿臣知道。”江予月早在知道自己有孕开始,便决定这一次绝不立任何危墙之下,哪怕一丁点危险她都要避开。 关注朝会事件进展的除了宜贵妃还有皇后,她的探子进不到朝堂内部,只能通过散朝后朝臣的对话对朝会情况知晓一二。 …… “娘娘,礼部尚书楼大人求见。”坤宁宫大宫女恭敬地道。 楼景杭,她怎么把这人忘了?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正愁找不到人了解朝会情况呢,他就送上门了,不过他来必定是有所求,但自己要不要答应就要看情况了。 “请楼大人进来。”皇后笑着道。 楼景杭一进来就给皇后行了大礼,他也不知今日来找皇后会不会有收获,但皇后之前提点他散播流言,应该和八皇子绝不是一波的,如今他与八皇子已然结仇,来找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楼大人快请起。”皇后十分和善地道,“楼大人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臣来向娘娘禀报今日朝会之事。”楼景杭躬身道。 他用的措辞很微妙,一个“臣”,一个“禀报”,俨然将自己归于了皇后一党,隐隐还有效忠之意。 皇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并未急着表态,楼景杭想要投靠她,她也要看看他是否有这个资格。 若他此次能在与贺潮风与江予月的争斗中获胜,或者不伤毫分,她倒是可以考虑接受他的投诚。 “哦?今日朝会莫非有何特别?楼大人请说。”皇后故作讶异道。 楼景杭有些头大,现在的女人怎的都这般滑不溜手?江予月如此,皇后也是如此,半点话柄都不给人留下。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拿乔的资格,毕竟吴皇下朝前那番话很明显就是在警告他,若还不为自己找个靠山,他的仕途只怕要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将朝会内容原原本本告知皇后,并委婉地说了自己想要获得皇后支持的想法,可皇后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不想今日朝会竟发生这般多的事,楼大人辛苦了。”皇后听完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任何站哪一方的表示。 楼景杭此次来注定是失望,皇后母仪天下,在楼景杭这又看不到必胜的希望,她怎会随意站队? 第781章 子嗣之事 从皇后那没有得到任何承诺,楼景杭有些失望地出了坤宁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了件错事,不应该来找皇后,而应该直接去找二皇子。 皇后手里只有个十三皇子,且还那么小,现下正是积蓄力量之时,不会贸然与任何一个皇子对上,自己去找她站队,她又怎么会表态? 二皇子却不同,他和八皇子一样现在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他俩在明面上对上是迟早的事,从今日二皇子出声支持他就可窥一二。 只是他先来找了皇后,再去找二皇子,只怕也是无用。 他看着坤宁宫的宫门重重叹息一声,便径直出了宫。 “打量着让本宫在他与老八的对峙中支持他,可也不看看他能给本宫带来什么?”皇后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就给她送来朝会情况,就想获得她的支持?那未免把她的支持想得太廉价。 “娘娘不必理会这楼尚书,照今日情形他在皇上那已然失了圣心。”大宫女接腔道。 得罪皇子不可怕,可失了圣心,他的路只怕要走到头了,一个注定要失势的礼部尚书,哪里值得皇后娘娘下力气去拉拢? 皇后点点头,朝大宫女投去赞赏的目光,如今她这宫里的人在她的培养下,多多少少都看得懂一些局势,这以后对小十三也是一种助力。 只是楼景杭失利,便意味着八皇子府那边将可能会平安度过此次危机,枉费她为了此事费了那么多心机,却换来这么个结果,真是不心甘。 下次再找机会,怕是不容易。 闵贵妃宫中,此时贺潮华母子俩刚用完午膳,便坐在殿中促膝长谈。 “华儿,你今日还是激进了。”此时闵妃老神在在,眼中无比清明,甚至还隐隐透着智慧的光。 与她平时在人前的样子相去有些远。 贺潮华没有反驳,他在朝会上那席话虽说一般人听来确是一心为朝廷为父皇着想,且实在算得上大公无私。 可父皇毕竟不是一般人,他若不是听出自己的真正意思,下朝之前就不会撂下那番话,那明明就是在敲打他。 “母妃说得对,往后儿臣在朝会上发言当三思而后行。”贺潮华十分受教道。 闵贵妃点点头,她这儿子平素就不是冲动之人,今日在朝会上冲动只怕也是上回在通州被算计得狠了,才会迫不及待想要报仇。 但成大事者必得耐得住寂寞,承忍受得了仇恨,皇位向来不是那么好得的。 “依你看,你父皇对老八这事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么?”闵贵妃拧眉问道。 子嗣一事历来是大事,吴皇不可能不看重,可楼景杭那个不中用的竟被江予月三言两句就拐到国库空虚的话题上,还不知死活提出让老八资产充公,惹得吴皇大怒。 好不容易谋划的必胜局面,竟被打乱成这般模样,如今朝臣的目光只怕都集中在家资充公的问题上,八皇子的子嗣问题反而少人关注。 “只怕是要如此。”贺潮华有些不甘心,但也得承认这事初战落败了。 父皇虽然全程态度不辨喜怒,分不清他对老八子嗣之事的真正态度,但是也没有赞同过楼景杭他们一句,甚至还破例让江予月上朝自辩,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怕父皇一开始就是支持老八的。 他竟如此偏向老八,哪怕老八没有子嗣他也不在乎? 贺潮华气愤地捶了捶旁边的茶几,脸上阴云密布。 “你父皇偏爱老八又不是一两日了,你若生气怕是气不完。”闵贵妃无情地宣布这个事实。 谁让贺潮风会打仗,是如今吴皇也是大吴最需要的开疆拓土的将才。华儿虽满腹治国之才,但确实于打仗方面没有天赋。 “母妃,同样是儿子,他怎的从未给予儿臣这种信任?”贺潮风眼底闪过愤恨与不甘。 他在通州大营被人算计,父皇连解释都不听,就直接将他禁足。贺潮风没有子嗣是实打实存在的,他却可以视而不见,任由他们夫妻在朝堂上颠倒黑白。 父皇未免太厚此薄彼。 “华儿,母妃早就告诉过你,你父皇的宠爱不要强求,只那个位置咱们当仁不让就是。”闵贵妃见儿子似乎有些钻牛角尖,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吴皇早些年偏爱太子,后来又是贺潮风,对华儿却始终一般,华儿这些年被她劝得已经放开许多,没想到接连的遭遇让他又……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没有孩子不希望获得父亲的疼爱与认可。 但在皇家,父亲只有吴皇一个,儿女却很多,能真正感受到吴皇宠爱的又有几个?若是不自己想开,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这道理贺潮华也明白,闵贵妃一说他也就很快调整过来,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那个位置,这些年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实不该为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左了心性。 “依母妃看,下次朝会是否还要安排人再提一提老八那事?”贺潮华知道自己母妃对于政治也是极敏感的,并不是养在深宫只懂争宠的女人。 就这么放任贺潮风毫发无伤地从这场风波中出来,他怎么都觉得不甘心。往后再想拿此事针对他,说不定再无机会,毕竟老八正值壮年,有孩子只是时间问题。 “要提,但要注意分寸,楼景杭如今与老八闹成这样,他是没法退的,下次朝会他一定还会提,你的人便稍稍推波助澜即可,你自己万不可再陷入其中。”闵贵妃思索片刻后道。 吴皇最不喜的就是兄弟阋墙,今日华儿的那番话虽说还没到那种程度,但已经足够让他不喜,华儿下次朝会再针对贺潮风的话,吴皇只怕要在心里给华儿定罪了。 母子俩定下了计,外头就有人来报,“娘娘,二殿下,方才楼尚书去坤宁宫见了皇后,走的时候神情并不高兴。” 贺潮华闻言冷笑一声,“亏本宫还在朝会上声援他,竟跑去找皇后?” 闵贵妃却并不奇怪,这两人之前就有合作,只是当初是合作把楼月珍弄进八皇子府,现在是合作弄倒八皇子。 就是不知皇后有没有给楼景杭出什么好主意? 第782章 大失所望 贺潮风与江予月用完午膳,又被宜贵妃好一阵交代注意事项,因着担心江予月太过劳累,才催着两人赶紧回府好好歇着。 “母妃很高兴。”马车上贺潮风拉着江予月的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予月对此表示认同,宜贵妃虽然没说,但知道她有孕的消息后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眼睛里都仿佛聚了光。 “本宫也高兴。”贺潮风又接着道,眼底都是欢喜。 往日人人都说他杀孽太重,才至今无嗣,他面上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但心里多少还是在意的,尤其是在江予月那一双儿女陨落时,他也隐约有过这种想法。 担心真是自己杀孽太重才冲撞了那两个孩子。 如今知道江予月又有了身孕,他是真的高兴,这一回哪怕拼尽全力他也要护好这孩子。 “臣妾看出来了,臣妾也高兴。”江予月拉着贺潮风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道。 贺潮风觉得似乎有一股奇异的暖意自手掌传来,他想这大约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奇妙又美好。 他一手放在江予月小腹上,一手揽她在怀中,马车里的氛围一度非常温馨。 董芙婉今日尤其地高兴,午膳都比平常多用了一碗饭,饭后便哼着小曲在院子里染指甲。 “宝琴,打发个人去看看主院那贱人回来没?”她觉得江予月此去上朝凶多吉少,想要第一时间去看江予月的笑话。 不多时,她的指甲刚染好,宝琴派去打听消息的婢女就来禀报,正妃娘娘还未归。 董芙婉心中一喜,这个点朝会早该散了,江予月却还未归,不会直接扣押宗人府了吧?若是如此,那实在值得庆祝一番。 她吹了吹染好的指甲,觉得此次的指甲颜色染的得很正,配上她的纤纤玉指显得格外好看。 果真是心情好,看一切都美了不少。 “殿下应该要回了,咱们去门口迎一迎。”她揽镜自照,只觉今日宝琴替他描的这妆容也极衬她,待会见到殿下定能让他耳目一新。 若江予月真回不来,他总该来锦华院坐坐了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带着宝琴很是愉快地去了门口迎贺潮风,没多久果见八皇子府规制的马车正往府门口而来。 她连忙整了整衣衫,然后向宝琴问道,“我今日如何?” 作为贴身侍女,宝琴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便答道,“娘娘今日美极,殿下见了必定动心。” 董芙婉听后立即笑着挺直腰杆,这宝琴虽没有大的用处,但有时说话还是中听的。 马车到门口便停下来,董芙婉就见贺潮风从车上跳下来,一身皇子朝服穿在他身上,配上他不苟言笑的俊脸,真真是气质出众,别人难及万一。 她抬脚迎上去正准备请安,就见贺潮风朝马车里伸出手,一只白玉青葱般的手从里面伸出搭在贺潮风的大手上,这是谁的手,不言而喻。 董芙婉直接愣住,眼看着贺潮风小心翼翼地扶着江予月从马车上下来,又牵着她的手转过来面向自己。 她不知自己是何神情?但想来并不好。 “董侧妃怎的在门口?是准备出门?你这脸色可不大好。”江予月故意讶异道 其实她知道董芙婉多半是来看她笑话的,这人的心态从她上午来送自己上朝时的模样便可窥见一二,只是还是让她失望了。 自己不仅毫发无伤回到八皇子府,还没受到任何处分。 “今日上午见娘娘被宫里人带走,妾身颇为担心,想着你与殿下应当快要回来,便在闷口迎一迎。”董芙婉反应并不慢,立即就找了个合情合理还可能让贺潮风另眼相看的说法。 担心?是开心吧?江予月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她的指甲,这颜色这般鲜艳怕是新染的吧,担心到还有心情染指甲? “如今已经无事,你快回院子吧。”贺潮风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他虽然不知董芙婉的目的,可看她方才的神情绝不像是担心。 况且她之前不是在祭礼一事上耍心眼,就是在外头抹黑江予月,现在居然说担心她,这话说得谁信? 董芙婉一噎,眼底瞬间有了晶莹的光,她朝贺潮风福了福身,“既无事,妾身便放心了,这就回锦华院。” 一路往回走,董芙婉将宝琴的手越抓越紧,宝琴痛得脸色都有些发青。 “怎么会这样……”董芙婉口中喃喃,心中却十分不解。 父亲不是说有许多大臣都参江予月无德,此事恐怕很难善了么?她怎么会毫发无伤地回府? 难不成那些大臣都是吃干饭的,连江予月这样一个弱女子都参不成功?还是江予月太会讲歪理,朝臣们都拿它没辙? 可恶,群臣弹劾都不能将她从正妃的位置上拽下来,往后还有什么能让她吃瘪? 主院里,白芷与花苑已经不知道往门口巴望了多少眼,随着江予月进宫的时间越长,她俩就越焦虑,主院的小丫鬟只好尽力将主院的事务打点地尽善尽美,生怕这两位一不高兴将气撒在她们身上。 “也不知小姐用了午膳没,她现在可不能饿。”花苑坐在石凳上撑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别担心,有殿下与清影清宁在,肯定不会饿着小姐的。”白芷说这话是安慰花苑,也是安慰自己,但她的担心可不比花苑少。 “放心吧,你们小姐我饿不着。”江予月一走进主院就听见自己两个丫鬟的谈话,便打趣道。 “小姐!”白芷与花苑异口同声道。 随后两人迅速起身,朝她走过来,拉着她来来回回得打量。 “没有缺胳膊少腿,放心。”江予月觉得她们实在是担心太过。 “呸呸呸,小姐又说傻话。”花苑连忙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 这种话能随便说的? 白芷这回也站在花苑这边,跟着瞪了江予月一眼,才让小丫鬟去叫御医来替她看看是否有碍。 这上朝又不是打仗,至于这般谨慎,她又没甚不适。 不过不叫御医来一趟,这俩实心丫头是不会放心的,她索性也就不拦着了。 第783章 色中饿鬼 “又叫御医?”董芙婉听着宝琴的话,微微皱眉。 短短几日,江予月都叫了两回御医了,今日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有病,自然也不可能是殿下有恙,那她怎会三天两头叫御医?一个风寒而已至于搞得这般金贵? 蓦地,她想起此刻殿下也在府中,这贱人莫不是想用这招吸引殿下过去? “宝琴,说我心口痛,让御医来看看,顺便通知殿下。”董芙婉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便想着自己也来上一回,让贺潮风也心疼心疼。 宝琴顿时一愣,明白过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家娘娘即便什么都不做,殿下该去看她还去看她,她家这位嘛,只怕会遭人嫌。 可主子吩咐她有什么办法,等御医从主院一出来就被宝琴请到了锦华院,一番诊脉下来,毛病没发现什么,却因董芙婉的要求,留下了一堆药。 御医走后,董芙婉就让宝琴去请贺潮风来,顺便让小丫鬟在廊下熬药,将锦华院弄得药气熏熏。 宝琴硬着头皮到贺潮风求见,贺北没让她进,只让她把事情说了,自己进去通报。 “我家娘娘病了,能否让殿下过去看看?”宝琴尽量注意自己的措辞,生怕让贺潮风听了生气。 贺北照实进去一说,贺潮风便直接回道,“府中不是有御医?让他去看看便是。” 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过去看的。 宝琴回去把原话带给董芙婉,她气得直接砸了廊下的药罐,熬药的小丫鬟躲闪不及,手臂上被滚烫的药汁直接烫起了泡,痛得直接哭出来。 “还有脸哭?再哭就把你发卖了?”董芙婉厉声厉色,格外吓人,小丫鬟只好停止哭泣,不过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宝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想着一会还是拿些烫伤膏给她,否则只怕要留疤。 锦华院中鸡飞狗跳,主院却是一派和谐。 “御医也看过,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江予月笑道。 “放心,小姐晚上想吃点什么?”花苑现在只想一心把江予月伺候得高高兴兴,好让她平平安安生下这一胎。 “清淡爽口一些便是。”江予月想不到什么想吃的,便让花苑去张罗。 晚膳时,贺潮风便从书房过来,他想多陪陪江予月,听说有父亲陪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高兴。 “殿下不盯着菜,却老是盯着臣妾做什么?”江予月打趣道。 “看着你吃。”贺潮风神情柔和,已经有几分为人父的感觉。 江予月有些吃味得想,往日殿下可是很少说这样肉麻兮兮的话,看来还是孩子的魔力大。 贺潮风将一块鸡肉夹给江予月,“莫要东想西想,快吃饭。” 虽不知她方才在想什么,但那一瞬间的落寞他却看得清楚,如今的她可是最忌胡思乱想的。 本身就有心毒在身,再加上孕中多思,只怕要伤身,再发作一次,她的身体可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还是得尽快找到另外半块暖心玉髓,才能永久解决心毒这个隐患。 贺潮风心里想着事,手上却没停,给江予月满满夹了一碗菜。 方才那点吃味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江予月拉住贺潮风还要往里碗里夹菜的手,“殿下,放不下了,你自己吃。” 江予月无奈摇头,这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这般粗暴直接,不过却不让人生厌,反而有些温馨。 用过晚膳,贺潮风陪着江予月在院子里散散步。 今晚月亮尤其地亮,在院子里走路都不用掌灯,两人沐浴在月光下,像是一对璧人。 “说来,现在已经八月,很快便是中秋节了,难怪连月亮都亮许多。”江予月看着头顶上的缺月道。 贺潮风不知在想什么,眉心微拧,只轻轻“嗯”了声。 江予月感觉到殿下心中似乎有事,可他方才饭间还好好的,怎的出来散步反而不大畅快了?难不成遇上什么棘手的事? 察觉到他的异样,江予月只散了两圈便提出要回房休息,好让他有更多时间去处理手头的事。 不过在她洗漱过后,竟发现贺潮风散着头发坐在床边看书,他衣裳半敞露出胸前古铜色的胸肌,看得江予月微微脸红。 “殿下今日没别的事要忙?”江予月问道,方才不是还心事重重,确定不着急处理? 贺潮风轻轻将她拉入怀中,“今日的事便是陪你。” 江予月发现殿下用刚毅的声线说情话更撩人,她感觉到自己的耳尖都有点发烧,心更是扑通扑通直跳。 手无意识地就放在了贺潮风的胸膛上,后者感受到她小手的温度,眼眸倏地一深,呼吸也有些不匀。 再看她像蜜一般诱人的唇,他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手也钻进了她的衣服,房里的气氛顿时缠绵悱恻起来。 江予月初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身上衣物已经所剩不多,她连忙制止贺潮风继续攻城掠地,“殿下,臣妾现下可不能伺候你。” 略带喘息的声音让贺潮风陡然停住动作,他嗔怪地看了江予月一眼,明明是她先动手的,挑起火来又制止他。 “你当本宫是色中饿鬼么?”他语气有些不悦,他会不知道现在不能行房事?只是在江予月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总是派不上用场。 江予月有些委屈,你方才那表现分明就是,还用我当? “好了,早些睡吧,你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贺潮风起身抱起她轻轻放在床内侧,自己则和衣躺在旁边握着她的手。 江予月又被他这番动作给治愈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至于方才殿下的表现,就当他是欲求不满的发泄吧。 两人刚睡下没多久,外头就想起敲门声。 “殿下,宫里急召,让您速速入宫。”是贺北的声音,听来十分着急。 江予月打着哈欠坐起身,就见贺潮风一脸凝重地正在穿衣服,不知为何,江予月的心也跟着凝重起来。 “殿下……”江予月刚打过哈欠,眼睛里还有一层水雾。 贺潮风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把她按在床上躺下,“父皇召本宫进宫,去去就回,你快睡吧。” 江予月拧眉,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半夜急召人入宫? 第784章 即将开战 贺潮风走后,江予月突然了无睡意,索性披衣起身。 推开窗,外头明月依旧,江予月的心情却不复之前散步时轻松。 若非大事,吴皇不会半夜急召殿下入宫。 联想到他们从南疆回来之前收到的消息,漠北皇庭粮草异动的事,殿下还因为此事专门去南越一趟与阮经纬达成联盟。 漠北皇庭从粮草异动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只怕已经准备好要展开大战了。 怪不得今日殿下总是心事重重,半夜遇吴皇急召也不见惊讶,想来也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一些消息。 大战将起,如今大吴只有殿下一人可堪大任,他必是要去前线的。 殿下从南越归来之时曾遭到埋伏,自己受了重伤,带去的人也只剩三人,可见那次埋伏之惨烈,对方势力之强。 这次殿下要去前线这些人会不会趁机再下手?殿下上次逃脱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再遇上一回,不知又会如何?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神色忽然有些伤感,他们才确定有了个小生命,马上可能就要面临分开,真是…… 殿下要走,朝中弹劾的事还悬而未决,事情都赶到一块,真让人头疼。 不知是想得太多,还是站的太久,肚子竟微微不舒服起来,江予月面色大骇,连忙朝外喊道,“白芷,白芷,快叫御医来。” 在外面守夜的白芷大惊,马上跑进房内,就见自家小姐捂着肚子有些惊慌地站在窗前,她连忙上前将江予月扶到床上躺好,才马不停蹄地去找御医。 御医可见是匆忙而来,外衣扣子都扣错了,江予月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她这会已经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方才也不知为何,肚子有些痛,才劳烦御医过来看看。”江予月有些歉意,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 御医摆摆手,“肚子痛不是小事,娘娘让老夫过来是对的。” 从医箱里掏出脉枕,让江予月将手搭在上面,又覆了一张丝帕在她手腕上,便开始诊脉。 白芷一脸紧张站在御医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自己会打扰御医看诊。 等御医将手拿开,白芷才长呼出一口气,担忧地问道,“御医,没大碍吧?” “无碍,娘娘可能刚才吹了风,有些着凉,加上思虑过重,有些微微动了胎气,不过不打紧。”似乎怕自己这般说,会让江予月不重视自己的身子,随即又严肃道,“娘娘还是要记住老夫上回的话,不可操劳,不可思虑过重,否则后果难料,毕竟您身上还有心毒未解,小觑不得。” 江予月见御医如此郑重嘱咐,连忙点头,她在心里怪自己大意,怎的就着单衣在风口站了那般久,又想些有的没的。 这孩子来之不易,她曾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却是自己亲手带来了危险。 御医走后,白芷替江予月细心地揶好背角,脸上满是关切道,“小姐,御医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如今任何事都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你切不可想岔了。” 白芷心底里已经把江予月当成自己的姐姐,说这话时满是语重心长与担忧,隐隐还有些责备之意。 江予月并不怪她,只点头道,“放心吧,往后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得到满意的答复,白芷这才去外间守夜。 不过江予月经这一番折腾,睡意更加寥寥,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脑子里却蹦出来各式各样的想法,最后实在累极才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此时,贺潮风已经进了宫,且到了吴皇寝殿。 吴皇似乎这时候还未睡下过,身上还穿着龙袍,脸色却是疲累不堪,眼下已经有了些青黑。 见到贺潮风他便站起身道,“汐云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贺潮风单膝跪在地上行了个武将礼。 吴皇见状便知他这儿子应当是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对自己深夜叫他进宫也有一定的猜测。 “起来吧,朕接到消息,漠北皇庭正调遣兵马,隐隐有在边境集结之势,只怕……”吴皇虽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但大战近在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贺潮风其实也知道一点,今天他才接到阮经纬派人送来的消息,大周那边也有所异动,他便知道漠北这边动兵也就在这近期,但他不知漠北皇庭已经准备在边境集结了。 “父皇,既然他们准备开战,咱们也要早做准备。”贺潮风并不担忧战事,这场大战迟早要来,他也早准备好出战。 只是想到江予月刚怀上孩子,他有些放心不下,他不在京城虽可以留下人保护他们,但有些阴私手段防不胜防。 吴皇点点头,其实战事的前期安排他早就在做,粮草已经在慢慢往边境运,之前汐云找到的宝藏也是此次大战的后援之一。 “漠北与大周怕是已经联盟,此次大战,恐怕两方都要防范。”吴皇说出自己的忧虑。 两边若同时开战,他们的战线就拉得过长,补给就很难供上,输赢则难料。 贺潮风拱手道,“还未与父皇禀报,儿臣在南疆时曾去过南越一趟,与南越太子暗中达成了联盟。” 吴皇一愣,随即大喜,没想到汐云做事这般有前瞻性,在南疆时就已经和南越暗中达成联盟,南越虽小,关键时刻未必没有大用。 “不过,这南越是否可靠?”吴皇不是没见过盟友背后插刀的,且南越之前还一直是周国附庸,若他们假意联盟,最后却共同来对付大吴,那大吴必将腹背受敌。 “可靠,南越想脱离大周久矣,这次是他们的好机会。”贺潮风冷静道。 阮经纬在大周受了欺辱如果都不想着报仇,那未免太没有血性,没有血性的南越更无甚可惧,南疆那十万兵马就可从小道过去一举灭了南越。 吴皇见他如此笃定,心里就放下大半,当下对这场大战产生了强大的必胜心。 这一次,他们就要将漠北皇庭打服,给大周一次强烈的震慑,让吴国从此变成各国最强。 两人接着又商量大战细节,直至天明,贺潮风才从吴皇寝殿出来。 第785章 朕意已决 江予月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时还有些懵,一看枕边没人便知殿下是彻夜未归。 想必自己猜的没错,边境怕是战况紧急,殿下与父皇定是商议了一夜。 早膳是鸡丝粥,已经做的没有任何腥味,江予月看着仍是觉得有些恶心,为了腹中孩子才强忍着喝了一碗,又赶紧吃了几颗酸梅,才压下胃里那股翻腾。 贺潮风便是在这时候回到府中,估计饿得不轻,囫囵喝了好几碗粥才停下,看得江予月有些羡慕他的好胃口。 “殿下一夜未睡,先去睡吧。”江予月看他眼里有些血丝心疼地道。 “无妨,本宫有事与你说。”贺潮风一下吃的有些多,正好去院子里消消食。 两人像昨夜一样在院里散步,但气氛却微微有些不同,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声。 “可是……” “要……” 沉默半晌后,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殿下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随即两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你那么聪明,应当也猜到了,漠北皇庭准备对大吴动兵了。”贺潮风拧眉道。 江予月点点头,“这是在南疆便早料到的事。” 贺潮风抚着她的小腹,确实早就料到,但如今又有个小生命要他牵挂。 “很可能不能陪你们过中秋了。”他的声线有些落寞。 原来昨晚殿下突然不高兴是因为得到消息,两国可能要开战,又听她提起中秋节,但他有可能不能陪在她们身边。 江予月一时觉得感动又好笑,殿下从不是细腻的人,如今也有这些儿女情长的小牵挂了,果真和当初在军营初见时那个人不一样了。 她搂住他的腰温柔道,“臣妾和孩子的心始终与殿下在一起。” 即便不能一起过中秋,也能同赏一轮月。 战事不可避免,殿下是肯定要去前线的,经过一晚上,江予月已经想得非常清楚。 “只不过,殿下要千万小心上回伏击你的人。”江予月想想上次贺潮风的伤还心有余悸。 贺潮风拍拍她的背,“放心。” 此去战场,正面对上漠北大军不可掉以轻心,还要小心的是那些缩在黑暗中随时准备给他冷箭的人。 吴皇补了两个时辰觉,郑齐一直在旁侍候,等他醒来就立即唤来小宫女服侍他洗漱。 “郑齐,你昨晚一直在,觉得汐云如何?”吴皇似笑非笑问道。 “八皇子是皇上的儿子,自然是人中龙凤。”郑齐知道吴皇想要问什么,但是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至少不该由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 吴皇嗤笑一声,“朕这辈子可还能从你嘴里听见一句真心话?” “老奴句句真心。”郑齐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帕子道。 这宫里从来不乏说真心话的人,可多少人因为几句真心话丧了命,郑齐能活到今天靠的也不是说话,而是对吴皇的绝对忠诚。 吴皇霍地站起身,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摆驾坤宁宫。” 他还没动身,就有小太监先去皇后那通报,皇后知道吴皇大白天来坤宁宫必是有事要与她谈,也早早准备好接驾的事。 吴皇到时,坤宁宫上上下下跪了一地,他和颜悦色上前扶起皇后,然后才对众人说了句,“平身。” 帝后二人相携进了坤宁宫主殿,先是品了一会茶,皇后见吴皇一直没说到正事上,直觉他要说的定是让自己不高兴的事,不然他不会如此弯弯绕绕。 “皇后,大吴没有储君已经太多年,是时候有一位新储君了。”吴皇也没有兜太久的圈子便把事情说了出来。 皇后闻言眉心微蹙,她可没那种自信吴皇来找她说储君之事是要立她的小十三,一来小十三年纪小,二来对国家也没有功绩。 “皇上可还记得我们的太子?”皇后面色悲伤,两道眉仿佛都要揪在一起,她捂着胸口,似是心痛难当。 这里面有演戏的成分,也有几分真伤心,她不反对立储,但至少等到她的小十三长成贺潮风那般年纪再说。 “朕当然记得,太子也是朕心中永远的伤。”吴皇目光飘远,想起自己那个惊才绝艳的大儿子,心中不免一痛。 但是再痛,他也是回不来。 “皇上是觉得太子可以被替代?”皇后嘴角闪过一丝轻讽。 吴皇想过自己要再立储君皇后会不高兴,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现在不是太子可不可替代的问题,是吴国需要新的储君,吴国将士需要储君亲征来增加士气。 他来此是出于对皇后的尊重,才告知一声,可不是要征求她的意见。 “此事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言。”吴皇态度忽然十分强硬。 皇后看着他,泪水忽然落下来,这回是真的伤心,夫妻数十载,他们的儿子才去多少年,他就准备扶新人上位。 “皇上,臣妾能问问,您心里的人选是谁?”其实皇后心里有猜测,但还是要听吴皇亲口说才能确定。 “汐云这些年南征北战,又平定南疆,功在国家,由他继任储君最为合适。”吴皇说起贺潮风来语气中隐隐还有些骄傲。 皇后自然听得出来,以前他说起太子也是这样一副神情,现在却换成了贺潮风,皇后冷笑出声。 “那便恭喜皇上喜得储君,臣妾便不留皇上了。”皇后冷下脸道。 她竟然对自己下逐客令?吴皇有些吃惊,往日皇后不说小意温柔,但至少是礼仪端庄,不像今日,竟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 除吃惊外更多的是生气,吴皇身为一国之君,做的决定难道会被一个妇人所干扰? 皇后的那点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不就是琢磨着让小十三继承他大兄的位置吗?可她也不想想,小十三有他大兄那般才能么? 即便有,难道整个吴国还要等他长大?他等的起,大吴开疆拓土的宏图能等? 只有一个汐云,不但擅于攻伐,又胸有丘壑,是当下储君的不二人选。 自打太子出事,皇后的性子是越发左了。 他站起身一挥袍袖,便离开了坤宁宫。 却不知在他走后,皇后立即擦干眼泪,顷刻间一封书信便出了坤宁宫。 第786章 立储前夕 “皇上驾到!” 宜贵妃正在做着针线,她想要为即将到来的孙子做几件小衣服,冷不丁就听到外面一声高喊,连忙让大宫女将东西收起,自己则快步去外头接驾。 陛下来这想必是临时起意,之前都没来小太监提前通知,也不知有何事?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宜贵妃走到最前头朝着吾皇盈盈下拜。 吴皇连忙上前扶起她,拉着她的手道,“如今都秋日了,地上凉,别跪。” 宜贵妃受宠若惊,但还是坚持给吴皇行礼,“礼不可废。” 别说她只是个贵妃,就是皇后见了吴皇也是要行大礼的,她今日要是见吴皇不行礼,只怕明日就有人要说她恃宠而骄,她可不想因为她给汐云带去不好的舆论。 “你啊,总是最守规矩。”吴皇等她行完礼便立即拉起她,似是有些感慨道。 宜贵妃知道他肯定是方才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但是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亲手给吴皇泡了茶,又上手给他捏着肩。 她做这些事驾轻就熟,也最得吴皇的心。 吴皇享受了一阵,便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朕来是想告诉你,朕准备封汐云为储君。” 宜贵妃一惊,汐云曾说过若吴皇要封他为储君,那必是战事在即,要他用储君身份出征可大大提高吴军士气。 看来汐云很快就要出征,可月儿这才刚怀上,实在是…… 但总的来说,封储君是天大的好事,宜贵妃脸上还是露出喜色。 “臣妾替汐云谢过皇上看重。”宜贵妃跪下来叩谢。 吴皇笑着扶起她,“你倒是只有欢喜,没有惶恐,不过倒是真性情。” 这话听前半句,还以为吾皇在生气,听到后半句才听出是赞赏,宜贵妃在心里舒了口气,人常道伴君如伴虎,果真半点没错。 若不是她在吴皇身边多年,已然十分了解他,只怕也会故意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届时吾皇只怕要以为她虚伪,连带着对汐云也会有看法。 “臣妾作为汐云的母妃,看到他好,自然为他欢喜。”宜贵妃笑着道。 “爱妃觉得汐云堪当大任?”吴皇不知为何,又问了一句。 宜贵妃有一瞬迟疑,不知道吴皇想要表达什么,汐云不是他自己选的人?问她这么一句,是担心她以后把控汐云,还是别的什么? “难道不是皇上觉得汐云堪当大任才想封他为储君?”宜贵妃有些疑惑地问道。 她一介后宫妃子,即便觉得汐云堪当大任,也不能说出来,“后宫不得干。政”那样一把利剑就悬在头顶,她可不敢擅犯。 吴皇“哈哈”笑了几声,似是极为畅快,还在宜贵妃宫里留下用了午膳才走。 他走后,宜贵妃才有心思将这事的利弊得失好好思索。 虽说吴皇心中已经定了汐云继任储君,但是这事只要一提出,就必将有人反对,现成的两个反对势力便是贺潮华与皇后。 加上近期汐云他们和朝中文臣刚刚对过一场,那楼尚书只怕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不行,她得把这事告知汐云,让他们早作打算,皇上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封汐云为储君,决不能被人破坏。 贺潮风接到宜贵妃的信,先是一喜,成为储君也算是他多年的夙愿,如今即将成真,他自然高兴。但随后他又郑重起来,母妃说得没错,这事一出,至少会有三方人反对,可不能让这事毁在这些人手中。 将这事与江予月一说,她也蹙起眉,不过很快她便想到一个人,此人虽已致仕,但在朝中仍有很大影响力,若他能帮助殿下,殿下封储一事便多几分把握。 她悄悄在贺潮风耳边悄悄说了个名字,他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这事请那位老大人出面最合适不过。 贺潮风随即去了书房,他要尽快将书信送到老大人手上,不出意外,三日后的大朝会父皇就不会宣布这事,他得抓紧时间。 “怎的又吃?”江予月看着眼前花苑送来的一碗鸡蛋羹,苦大仇深。 花苑一脸认真道,“小姐你每次用膳就用那么一些,奴婢也是担心才去问了御医,他说要少食多餐。” 江予月无力反驳,只能认命将鸡蛋羹吃完,看到白芷似是在缝衣服,看样式好像是燕宸的,忽的想起自己好像好几日没见燕宸了。 “燕宸最近在做什么?”她一边吃鸡蛋羹,一边问道。 白芷闻言就埋怨道,“也不知在做什么,日日早出晚归,问他也不说去了哪。” 江予月心里一“咯噔”,据她所知燕宸在京城并无故交,他这日日出门是做什么?会是和天机谷的人见面么? 她心里有些乱,真希望燕宸能早日和自己说实话。 … 闵贵妃将贺潮华叫到自己宫中,屏退左右后,拿出了上午接到的皇后派人送来的信。 “父皇竟决意要封老八为储君?”贺潮华看到信的时候有些颓然,父皇心里难道一次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也适合那个位置么? 他心里极度不平衡,又极度愤怒,直接将信砸在地上。 闵贵妃耐心地看他发完脾气才道,“如今你父皇的想法已然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么阻止,华儿你可明白?” 若任由贺潮风得封储君,那他们才真是输得一塌糊涂,如今还远没到绝望的时候。 贺潮华闻言振作,“母妃,儿臣知错。” 他不傻,深知此次若未能阻止,贺潮风顺利当上储君,他要还想要那个位置,留给他的路就只有一条,造反。 可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力,只结识了一帮文臣,指望这些人去造反,简直痴人说梦。 因此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母妃,老八封储有个现成的把柄,无嗣。三日后大朝会,若父皇提及此事,儿臣会让人死死咬住这点,这是咱们最后一博。”贺潮华瞬间就想到应对计策。 闵贵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点头道,“你心有成算,母妃便放心了,你速去联络朝臣,楼景杭那也给他透点风。” 楼景杭和老八现在已经是结仇,老八继任储君他就得担心自己的脑袋,他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 皇后那边应当也有准备,他们三方一同出手,压倒贺潮风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第787章 内忧外患 江予月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有些湛蓝的天空失神,此刻院中十分宁静,做事的侍女们都尽量轻手轻脚,生怕吵到她。 她微微一笑,当年她在周国皇宫时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身边除了绿香就是捡来的燕宸,没有宫女会真正把她当公主伺候。 有时候,她过得还不如一个体面的宫女,不像现在,府中人人都真正把她当主子尊敬,更不敢违逆她。 想到过去,她便想起燕宸从前对她可是无话不说的,如今却…… “白芷,去看看燕宸在不在?让他过来一趟。”江予月忽的朝白芷喊道。 她怀疑燕宸跟天机谷的人有所接触,这件事像是横亘在他们姐弟之间的一道隔阂,若不解决,只会让彼此疑心。 从白芷那知道燕宸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江予月不是没想过派人跟踪他,看看他究竟跟什么人接触,但最终江予月还是没有这么做。 一来燕宸是亲人,派人跟踪太破坏姐弟情分,二来她更想亲口听他说,只有他自己愿意说才是真的信任她。 如今他们要对抗的外敌太多,近的有两日后的大朝会需要应对,远的还有与漠北皇庭的大战在即,他们自己人的矛盾在这之前都应当全部处理好,才能一致对外。 因此,今日她一定要让燕宸敞开心扉。 燕宸来时,江予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几样他爱吃的周国点心,是她凭着记忆让人做的,味道与从前只有七八分相似。 “燕宸快尝尝。”江予月讲点心都推到他面前,她自己如今倒是对这种甜腻腻的没什么胃口。 燕宸拿起点心尝了一口,只觉跟从前吃的味道还真是像,不过也就是像而已,终究不是过去那些点心了,他只吃了两口便没再动。 江予月眼中闪过黯然,果然人会长大,口味会变,一切看似没变,实际上又都在变化着。 “往日在周国皇宫,我们难得吃到这样的点心,当时觉得格外好吃,你每次都恨不得将盘子都舔干净,你可还记得?”江予月笑着道。 燕宸也跟着笑,眼眸中闪过回忆之色,“那时候的点心仿佛格外甜,那时我与姐姐还有绿香姐姐在一起,如今却……” 绿香与他们已经在两个国家,若无意外,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不过好在他与姐姐还在一起。 提起绿香,江予月微微有些惆怅,绿香已经离她而去,燕宸会不会也如此? 不,她不能承受。 忽的,燕宸像是意有所指般开口,“姐姐,可有想过回周国?” 江予月猛地抬头看向他,一时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低眸掩去眼底的深思,“姐姐已经嫁为人妇,嫁鸡随鸡,以后自然是要留在吴国的。” “可是贺潮风他……”燕宸似乎有什么要脱口而出,但又生生忍住。 听他这语气似乎对殿下十分不满,可是为何呢?殿下待她甚好,为替她寻找暖心玉髓也是尽心竭力,没道理燕宸还会对他有偏见? “燕宸,你是不是对殿下有什么误会?”江予月有些担忧道,他与殿下现在都是她最亲的人,若真的有误会,还是尽快解开的好。 燕宸摇摇头,没有误会,他只凭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进行判断,贺潮风或许现在对姐姐还算不错,但他未必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姐姐如今一头扎进去,看不到而已。 江予月见他只是摇头,却不肯说,轻轻叹息一声才慢慢引导。 “记得刚捡到你时,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带你回宫后就跟我最亲,有什么话都愿意跟姐姐说,如今长成翩翩少年郎了,倒是对姐姐有秘密了。”江予月想尽量让他多想起点往事,多想想他们的感情,有些事便不会再瞒她。 往日看话本戏文,最亲的人暗生间隙都是因为话未说清楚的缘故,她不想与燕宸也因为这个渐行渐远。 “姐姐,我何时对你有秘密?”燕宸脸色骤然有些难看,还有些被怀疑的生气。 这样子,分明就是没长大的少年郎,江予月忍不住笑了笑,“那你与姐姐说说,你这日日早出晚归,也不见人,是去干嘛了?莫非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她故意将话题往轻松了说,并不希望给燕宸太大的压迫感。 燕宸一愣,然后脸上一红猛地站起身,“姐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出府是去见我师父,学本事的。” 师父?就是当初在云雾城燕宸说的那个硬要教他武功,又给他算卦说自己在云雾城的老乞丐?他竟然到京城了? 算卦之说,江予月原本就是不信,她当时就怀疑是有人给她织了张网,她身边的人被那人一个个网罗进来,只为最后那一个大阴谋。 “你当时在南疆宝库找到我们,不会又是你师傅算的卦吧?”江予月试探地道。 燕宸果然点点头,“师父算卦向来精准。” 江予月苦笑,算卦精准不见得,算计精准倒是可能,燕宸这孩子经过这两次只怕已经对他这师父信任非常,更有甚者要对他言听计从。 可这人明明就目的不纯,接近燕宸一定要冲自己来的,只是不知他是天机谷的人,还是陈宇德的人,或者这老乞丐本身就是陈宇德的化身? 江予月只觉心如乱麻,又有种被人网进网中的窒息感。 “明日能否将你师父请进府来一叙,他教你一身武艺,作为姐姐应当好好感谢他才是。”江予月只思索片刻,便做出这决定。 是神是鬼,见了面才好判断。 他能诓燕宸,是因为燕宸年纪小又没甚城府,自己见一见他,虽不能摸清他的来路,但也应该能大抵知道他是敌是友。 “我师父脾气古怪,生性淡泊,只怕不愿意入皇子府……”燕宸挠挠头,脸上一派为难。 只是不知这为难真是因为老乞丐性格古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江予月连连摆手道,“不打紧,你先问问,姐姐出府见他也是可以的。” 反正这人,她是一定要见到。 第788章 立储伊始 翌日,燕宸从府外是一个人回来的,显然他那位师父没有被请动,江予月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现下这个情况,出府见人总归是有一定风险,尤其那人还不知是敌是友。 “你师父是想让我出府见他?他在何处?”江予月问道。 燕宸摇摇头,“师父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你们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到该见面时自然会见。” 江予月眉心一蹙,不见她就不见,讲得这般玄乎是诓谁?她才不信什么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她更相信那老乞丐是怕见了她会破坏他的计划。 那他的计划会是什么?燕宸又在他的计划起什么作用? 现在人家不见她,她也无从探查,不过她可以多多注意燕宸的言行,他既然选中燕宸,总要让他做些什么,她可以从中判断老乞丐的真正意图。 “既然如此,那便尊重你师父的决定,反正总有见面之时。”江予月笑道。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日。 江予月并未在这事上过多纠缠,知道燕宸背后只有一个师父,事情就明朗起来,她也就没有之前那般担心了。 … 贺北急匆匆走进贺潮风的书房,手上拿着一只竹筒。 “殿下,有密信。”贺北将竹筒递给贺潮风道。 一看这竹筒样式,贺潮风便知是贺南传来的密信,他被自己派出去查当初回京途中被伏击一事已经有一个月,想来是查探到消息了。 当时伏击来得莫名其妙,他又坚信自己带去的人不会有奸细,因而一直觉得奇怪,才让贺南偷偷潜回事发地再查。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竹筒,里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伏击一事系三皇子贺朝辉所为。” 贺潮风瞬间皱紧眉头,怎么是他? 他想起从南越回程时,因为急着赶回大部队汇合,便换了条更加便捷的路,好像是路过了原清河王的封地,贺朝辉的封地便是在那。 不过他被伏击的地点却不是在那,而是在离开封地五十里路左右的一个小镇外。 应当是他路过封地时被贺朝辉的人看见,他便安排了那场伏击。 倒是不蠢,知道不在自己的封地伏击他。 “本宫这三皇兄,看来去到封地也没闲着。”贺潮风面露讽刺。 那日伏击他的人配合默契,一看训练的时间就不短,估计当日像丧家之犬被赶去封地的贺朝辉,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待反击。 贺北听到“三皇兄”便大惊,拿起贺潮风放在桌上的纸条一看便讶异道,“殿下上次被伏,竟是三皇子……还是亲兄弟呢。” 亲兄弟?他们既是兄弟也是对手,又不是同一母妃所生,小时候可能还有几分感情,长大后只怕只剩下算计与仇恨。 贺潮风早就不对这种所谓的兄弟情在意,只是真正有兄弟要他命时,还是有些唏嘘。 罢了,既然确定伏击他的不是什么不明势力,他便可放心去边关打仗,贺南这消息也算来得及时。 “让贺南回来,咱们可能会很快出征。”贺潮风淡淡道。 …… 大朝会当日,群臣照常上殿,有些知情人已经在交换眼神,不知情的人也从这些人营造的气氛中感受到今日的不寻常。 果然上朝后没多久,吴皇照例处理一些事务后就清了清嗓子,脸色更是郑重,显然是有大事要说,低下一众大臣瞬间绷紧了神经。 “有道是,国无储君则根基不稳,我们大吴已经数年没有储君,是到了立储君的时候。”吴皇严肃的声音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话的内容却像是在人群中扔了一道炸雷。 谁能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大朝会,竟扯到立储? 不知情的大臣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到怎么接话,知情的大臣也不敢随便说话,这时礼部尚书楼景杭忽然站出来,“敢问皇上要封哪位皇子为储君?” 他一问出这话,众臣也眼巴巴地看着吴皇。 “朕的第八子,贺潮风,多年来为国征战,立功无数,且文治武功样样顶尖,堪为储君。”吾皇肃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殿上骤然安静下来,众臣的视线都集中在贺潮风身上,他并不惧大臣们的打量,坦坦荡荡站在前头,颇有储君之风。 有些大臣暗暗点头,有些大臣则看了一眼后将头偏向一边,贺潮华也看了过去,随即便握紧拳头。 父皇从未在人前这样夸赞过自己,却不吝啬用那样的词汇去夸赞贺潮风,不就是会打仗一些,至于么? 今日,他会让父皇也看到他的存在。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楼景杭立即跪在地上大声悲呼。 吴皇的脸一下就拉下来,“有何不可?” 这样一件好事,他却在这扫兴,吴皇深深觉得这礼部尚书他是做够了。 “皇上,立储一事非同小可,八皇子年岁渐大却未有子嗣,怎能贸然封为储君?请皇上三思。”楼景杭一脸规劝之意,恳切又真诚,似乎是真的为大吴,为吴皇操碎了心。 有楼景杭打前站,贺潮华朝自己的人一示意,先是御史们一个个站出来痛陈利弊,希望吴皇打消封贺潮风为储的念头。 “皇上,我等承认八皇子的才干,但他没有子嗣也是事实,不如等他有子嗣之后再行封储?” “对啊皇上,现下封储并不是时候,您要三思。” “子嗣关系皇室传承,万万轻忽不得。” …… 又扯到子嗣问题,吴皇听得心口直冒火,汐云现在这般年轻,府中妻妾又都是健康无虞的,要孩子不是简单的事。 这帮御史文臣,究竟是为大吴百年基业考虑,还是担心一个武将出身的储君会对他们不利,才这样不遗余力地反对? 吴皇瞥了一眼同样与汐云一般淡定站在前头地二儿子,他与文臣相交自己是知道的,那今日之事有多少是他的手笔? “日前,朕接到前大理寺少卿的奏折,他与尔等倒是观点不同。”吴皇一出声,众臣便安静下来。 郑齐则在吴皇示意下拿起一份奏折开始朗读,那位已经在江南养老的老大人从好几个方面论述了贺潮风适宜继任储君,和这些比起来,子嗣问题便显得没那么重要。 老大人与董义杰不同,他在朝中待的时间比今日在场的任何人都多,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与点拨,对他的话要更信奉。 因此他的奏折一念完,朝中霎时安静下来。 有的人改了立场,有的人却在想怎么反驳。 第789章 堵住某些人的嘴 江予月自打贺潮风去上朝,心就没有安宁过,她知道殿下此去必遭非议,甚至毁谤,可她一介女流,未经宣召却不能上朝。 今次朝会,吴皇只要提出封殿下为储君,首先要有动作的便是贺潮华与皇后,接着便是楼景杭这已经与殿下结仇的人。 她都能想到,他们会以什么借口阻止殿下登位,无非是杀孽太多,无嗣之类的,也不想想殿下的杀孽是为谁而造?无嗣至今又是谁人所害? 不行,她得进宫,得去帮殿下。 上不得朝堂,她可以去宜贵妃宫中,届时可随机应变。 “清影清宁,我们进宫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她扬声道。 宜贵妃此时也正在宫里愁着,她的探子查到今日朝会汐云封储君一事进行得并不顺利,朝中许多文臣都以无嗣为由,要延缓封储君。 虽说汐云早有准备,安排了前大理寺少卿上奏疏支持他,但终归反对的人多势众,汐云暂时还是处于劣势。 “娘娘,八皇子妃来给您请安。”大宫女的声音将宜贵妃的思路拉回现实。 月儿来了?想必也是知道汐云今日面临的困难不小,进宫来探听消息的。 “你在府中好好歇着就是,这些事有我们操心就是。”宜贵妃拉着江予月的手坐下道。 江予月道,“儿臣在府中横竖也是坐卧不安,还不如来陪母妃说说话,现下情况如何?” 宜贵妃怕她不知道情况更忧心,便把探听到的都说给她听。 越听江予月心头越明朗,殿下功绩太大,他们并不敢直接否决殿下成为储君,只敢以无嗣为由要求延后封储,关于无嗣这一条,倒是好解决。 她眨眨眼睛在宜贵妃耳边道,“母妃,一会咱们这样……” 宜贵妃听后眼睛一亮,随后有些宠溺道,“果真是鬼灵精。” …… 朝堂上现下已经分裂成两派,一派是听了前大理寺少卿的奏疏转而支持贺潮风封储的,一派是以楼景杭为首的继续反对贺潮风现在封储的。 “八皇子曾亲率五千人深入漠北大地,追的皇廷大帐如丧家之犬,这样的勇猛,还不堪为储君?” 支持一派刚说完,立即就有反对一派接话,“储君乃千金之子,只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即可,勇猛与否并不重要。” “八皇子只身前往平定南疆,这还不是运筹帷幄是什么?试问众皇子中谁能平定南疆?” 反对一派有一瞬间哑火,南疆之凶险除了贺潮风根本没人敢去,其他皇子几乎避之如蛇蝎。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想要反驳却一时想不出时,楼景杭又参与进来。 “我等并非要否定八皇子功绩,实在是八皇子现在没有子嗣,实不宜立为储君。” 说实话他对这群盟友有些失望,八皇子功在国家是有目共睹,他们拿这点攻讦八皇子根本没用,甚至还会被说得哑口无言。 只有牢牢抱紧子嗣这一条,他们才有机会获胜,之前碰头之时他不知说过多少遍,不可被带偏,偏这帮蠢货三言两语就被带偏不说,还落了气势。 要不是他在一旁时不时救场,这场博弈八皇子早赢了。 可他不能输,一输便是任人宰割。 “八弟觉得,今日这一场哪边会赢?”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贺潮华却似局外人一般走到贺潮风面前,和他攀谈起来。 “二皇兄希望哪边赢?”贺潮风似笑非笑。 他知道贺潮华此时来找他绝不仅仅是攀谈,他大概是想从自己这里探听一下除了前大理寺少卿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底牌。 很不巧,他还真有,只不过他没有告诉贺潮华的打算。 “八弟猜,我们希望的会不会一样?”贺潮华并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光希望是没用的。”贺潮风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贺潮华轻笑一声,回到之前站的位置,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看贺潮风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样子,莫非还真有什么底牌?会是什么呢? 贺潮华将所有可能细细想了一遍,丝毫想不到贺潮风的底牌是什么? 上头龙座上在争论开始之初还听得津津有味,毕竟理不辩不明,他觉得汐云适合储君,但有人不认同,便让他们辩上一辩也好。 可听到后来都是一些车轱辘话,反对的一方来回就是拿子嗣说事,他听得有些烦躁,便抬手阻止他们继续没营养的争论。 “汐云,你至今无嗣也是事实,既有人要以此来延迟封储,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吴皇把问题丢给贺潮风,他也注意到这个儿子今日格外有底气,他想看看他要如何应对。 贺潮风正要说话,殿外进来一个小太监在郑齐耳边说了几句话,郑齐脸色一变,走到吴皇跟前把小太监传的话告诉了吴皇。 吴皇先是脸色一肃,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贺潮风一眼。 众臣工皆是一脸莫名,不知究竟何事让吴皇这般高兴? “方才宜贵妃宫里的太监总管传来喜讯,八皇子妃来给她请安时诊出了喜脉,这下众位臣工对封储一事没有异议了吧。”吴皇似是十分畅快。 他就知道汐云这小子藏着一手,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好事。 贺潮风无奈地摇摇头,月儿可真是…… 他原本是不想把她扯进这事来,她的身份注定一公布怀孕,就会被各方盯上,她的处境会分外危险,尤其他还即将出征,无法在身边保护她。 这些危险她应当也知道,但却毫不犹豫选择公开,她是想要为他分忧。 向来冷酷的他,此刻感动万分,连眼角也微微湿润。 这消息对于殿上大臣来说,无疑又是一道炸雷把人炸得生生怔住,八皇子妃竟然有喜了? 反对一方个个面如土色,楼景杭已经双目无神,袖子里的手直抖动。 只有贺潮华反应最快,“这事倒是巧的很呢,真是恭喜八弟。”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不信,吴皇脸色一沉。 “来人,宣八皇子妃上殿,将御医院所有御医召来。”吴皇沉声道。 这便是要公开问诊,打消众人的疑虑。 其实吴皇心里知道,这事绝对是真的,汐云他们绝不敢拿作假作到他面前来。 但总要堵住某些人的嘴。 第790章 自作的困局 听到宣召,江予月很快便来了大殿,随之而来的便是御医院十几位御医。 “郑齐,给八皇子妃准备把椅子。”吴皇吩咐道。 郑齐把椅子放在贺潮风身边,江予月看他一脸的郑重,眼底还有深深的担心,便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要不是此时大殿上人太多,不宜说话,也不宜动作,贺潮风一定把她抱进怀里,好好骂骂她不应该这么做。 经过十余位御医的统一诊断,都确定江予月是喜脉无疑,这下朝臣们彻底没话说,不过脸上的神情都精彩万分。 贺潮华手在袖子里攥得死紧,即便再擅伪装,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好。 他想过无数种贺潮风手里的底牌,但从未想过是这一种。 蓦地,他想起上次朝会时江予月身边那两丫鬟对她的紧张,还有贺潮风恨不得亲自去扶她的急态。 只怕,上回朝会时就已经发现江予月怀孕,却到今日这关键时刻才用。 这贺潮风的运气,未免也太好,心机也太深。 “关于立储一事,各位卿家,还有何异议?”吴皇语气未见喜怒,悠沉的目光却让底下众位大臣不自觉低下头。 楼景杭嘴角嗫嚅,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他输了,等待他的要么是八皇子继任储君之后的报复,要么是他主动离开朝局。 他看着站在前头的八皇子,和刚踏入大殿时一样意气风发,反观自己,只怕要成为丧家之犬。 “父皇圣明,恭贺八弟双喜临门。”贺潮华向来能屈能伸,这时候已经从各种情绪中缓过来并表了态。 他知道父皇面上是在问众位大臣,实际上想要的第一个回答必定是来自他,毕竟刚才是他提出对江予月怀孕一事的怀疑,已经让父皇有些不悦。 此事从江予月踏进大殿开始,就已成定局,再多做什么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大方恭贺,还能挽回些颜面。 听见他的恭贺声,父皇的脸色果然好转了些,看来他猜的一点没错。 有他的首贺,其他大臣自然跟风,“皇上圣明,恭贺八皇子双喜临门。” 至此,贺潮风封储一事总算是彻底定下来。 大朝会结束,江予月与贺潮风相携走出大殿,到了外头许多大臣都上前恭贺,两人被围了好一阵才散开。 在他们没注意之时,楼景杭被郑齐请去御书房,不过却被贺潮华看到。 他大概一猜便知楼景杭此去御书房只怕没有好事,甚至不止他,今次参与反对贺潮风封储的很大一部分御史与文臣都不会有好结果。 这便是党争,胜者如贺潮风,如今正在接受文武百官的巴结恭贺,败者如他,如楼景杭,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避其锋芒。 他有些悲怆地甩甩袍袖,大踏步往宫外而去。 人都爱烧热灶,贺潮风与江予月花了好久才把这群热情的大臣打发掉,往宜贵妃宫里走去,他们要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 走到御花园一处假山后,贺潮风突然抱住江予月,而后江予月还以为他要温存一番,臀上就迎来轻轻两巴掌。 江予月羞愤大喊,“殿下,你干什么?” 她看向周围,清影他们已经不知去向,想来是殿下刻意支开的。 “还问本宫干什么,这事是你掺和的?知不知道怀孕一事曝光,会给你带来多大危险?”贺潮风脸上有生气,但更多是担忧与心疼。 原本理直气壮准备回怼的江予月,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怼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柔柔地靠在贺潮风怀里,“殿下,怀孕这事是瞒不住的,现在公布是危险,将来被人发现便不危险了?且现在说出来还能帮殿下的忙,何乐而不为?” 即便她一直待在八皇子府不出门,也挡不住那些想刺探的人,这件事到最后定会人尽皆知,该对付她的一个也不会少。 她知道即便不公布,殿下也许也有别的办法解决今日之事,但都没有公布此事来得便利。 贺潮风见她一双赤诚的眼睛里满是自己,之前那种眼角湿润的感觉似乎又来了,他赶紧撇开视线将江予月揉进自己怀里,轻喃道,“月儿……” 这一声,满是情意。 …… 御书房里,吴皇与楼景杭相对而坐,面前摆的是一盘棋,似乎已成困局,楼景杭在对面一直擦汗,面上尽是惶恐。 “楼卿,入朝多少年了?”吴皇状似随意地问道。 “回皇上,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楼景杭心中无比忐忑,只是凭着本能在回答。 吴皇在大朝会之后单单把他叫到御书房时,他便知自己已经等不到八皇子的报复,反而先等来了吴皇的处置。 “从小小礼官到礼部尚书,这么多年应当还是十分不容易的吧?”吴皇看着眼前这一盘困局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楼景杭面色一白,只怕皇上真正想说的是,既然做到礼部尚书不容易,怎的这般不珍惜? 他自己也不知,原来只是想给女儿找门好亲事,怎的就越陷越深,掺和到立储的风波中来? 明明作为礼部尚书,应当知道吴皇最厌恶的就是朝臣参与储君之争,他还是一头扎进来,他明明可以及时止损,不过是折损点颜面,却偏偏心高气傲,硬要让八皇子吃个亏。 “臣有罪。”楼景杭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然则,你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吴皇执白子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棋局便霍然开朗。 楼景杭瞟了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臣愚钝。” “不不不,你不是愚钝,是这些年顺风顺水,让你变得妄自尊大。”吴皇又执黑子下了一手,棋局又变回困局。 楼景杭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做的困局,以为自己在文臣中有些地位,就妄图拿捏皇子,皇子不从便怀恨在心,意图报复。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臣有罪,请皇上处置。”这回他说得极诚恳,显然是明白过来了。 吴皇点点头,“自己上折子告老吧,连同参与此事的那些御史,既是你挑唆,就该你来做恶人。” 说着就朝楼景杭摆摆手,却没再看过他一眼,专心地盯着眼前的棋局。 楼景杭重重磕了三个头,才退出御书房。 第791章 大局已定 坤宁宫皇后端坐于殿中,她在等探子传来朝会的最新消息。 不多时,一道暗影落于殿中,他单膝跪地道,“娘娘,朝会散了。” 皇后霍地起身,双手在身前握成拳,深吸一口气道,“如何?” 暗影回道,“八皇子继任储君,已成定局,择日便要举行册封大典。” 像是被什么击倒一般,皇后跌进椅子中,握着的拳却未松开,良久她才道,“下去吧。” 等暗影一走,皇后便进内室拿出一张画像,画上画的便是前太子,皇后一寸一寸拂过画像上的面容,而后一滴泪便落在画像上。 “皇儿,你父皇心里只怕半点也不记得你了。”说着悲从中来,搂着画像失声痛哭。 自成为大吴皇后以来,她每日要求自己端庄贤良,除了大儿子的死,也就是这一次,她才这般大哭。 宣泄一番后,她将画卷收起放回原处,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擦干净,此时她又变成端庄的皇后,只不过眼底却有一丝狠意。 储君之事已成定局,她再不愿也没用,不过古往今来,储君不少,登上帝位的储君却是寥寥。 贺潮风能当上储君,就一定会继任帝位么? 皇后看着远处,不禁冷笑出声。 贺潮华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府中,本想回自己书房静静待会,却鬼使神差去了齐婉玉所在的主院。 没想到齐婉玉正带着侍女在庭中准备烤肉,他不由心中一片凉意,看看人家贺潮风的正妃,不顾危险去到宫中把怀孕的消息公之于众,只为贺潮风能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而他的正妃,却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自己过得顺心。 看着齐婉玉脸上的笑意,贺潮华只觉一股愤怒冲上头,然后他一脚踢翻烤肉架子。 齐婉玉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后,便站起来怒道,“殿下这是又在外头受气了?容臣妾提醒一句,你面前的是你的正妃,不是出气筒。” “有你这般做人正妃的?”贺潮华讽笑道。 齐婉玉只觉好笑,做人正妃还有模子仿照不成? “让殿下失望了,我做正妃便是这般。”齐婉玉理直气壮道。 贺潮华气了个倒仰,深觉和齐婉玉这样的压根说不清楚,索性袍袖一甩,就打算回书房。 走到门口时便听见齐婉玉如没事人一般继续指挥侍女重新弄架子烤肉,生生忍住回去再发一通脾气的冲动快步离开。 从未想过,娶一个不同心同德的正妃,会如此心力交瘁。 他在外谋划什么,进展如何,齐婉玉全然不关心,也没想过要帮忙,真不知他们这般,究竟算什么夫妻? 翌日一早,封储的旨意传到八皇子府,已经知道消息的贺潮风与江予月接旨时一脸淡定,只有董芙婉乍闻此事,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殿下封储后便要入主东宫,届时她便不再是皇子侧妃,而是太子侧妃,将来她还可能是贵妃甚至皇后,董芙婉喜得有些飘飘然。 若不是旁边宝琴轻声提醒她还有宫里的人在,她简直要笑出声。 传旨的太监见状,不由笑着赞道,“董侧妃真是真性情。” 其实他真的没恶意,毕竟八皇子府今非昔比,他哪敢得罪八皇子侧妃? 不过在董芙婉听来,却是明晃晃的讽刺,她的脸瞬间就垮下来,她注意到江予月接旨时时一脸平静,定然是殿下提前将消息告知了她,却没告诉自己,平白让自己在传旨太监面前丢了颜面。 方才的一腔喜悦顿时化为乌有,她死死盯着江予月,眼底都是恨意。 “恭喜八皇子妃,您这一胎可是顶顶金贵,来时皇上还让老奴带来许多药材,说让府中御医看着用。”传旨太监脸上笑开了花,一挥拂尘便有宫人将药材送到江予月面前。 方才接旨时,江予月已经让白芷给过一个荷包,这次她让白芷又递上一个荷包道,“辛苦公公,也望替本宫多谢父皇。” 传旨太监假意推辞一番才接过,心道八皇子妃果真是大方,不枉他费尽心机挤掉他人得来这个传旨的机会。 等宫里人都走了,江予月的手突然被一双手抓住,她转头就见董芙婉眼睛通红,格外瘆人。 “那太监的话是何意思?你……”她看了看江予月的肚子,似是很艰难道,“你有孕了?” “是。”江予月点点头,这事董芙婉迟早要知道,至于她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江予月并不惧。 “你怎能有孕?怎么能?”董芙婉有些失控地抓住江予月的手摇晃道。 贺潮风送了几步传旨太监,回头就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他立马大步上前,将董芙婉的手扒开。 随后冷着脸道,“你想做什么?” 江予月与董芙婉同时吓一跳,前者被贺潮风护在身后,后者则被他扒到一边。 董芙婉凄怆地笑了笑,“殿下以为臣妾要做什么?” “不管你要做什么,做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贺潮风冷声道。 随后他带着江予月往主院走去,看着他俩的背影,董芙婉眼底重新染上恨意,他俩日日交颈而卧,怀孕的事自己早该想到的。 殿下如今护江予月跟护犊子一般,遥想自己就算刚入府那会儿,殿下待她也远没有江予月好。可笑她竟以为殿下生来就是那样的性子,却不知他竟可以这样对人呵护备至。 如果……没有江予月,凭着自己和殿下多年的感情,假以时日,是否殿下也会如此待她? 会,肯定会的。 江予月一个他国公主,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大吴,出现在八皇子府的。 “宝琴,回锦华院。”董芙婉神色一转,就吩咐道。 宝琴知道自家主子得知正妃有孕,心里肯定不舒服,甚至肯定不想让这孩子降生,届时肯定要想方设法作妖,且照以往的经验,她作妖也未必成功。 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宝琴硬着头皮劝道,“娘娘,正妃有孕便不能伺候殿下,如今府中就您一位侧妃,您只要努努力,也定会有孩子的。” 董芙婉脚步一顿,似笑非笑看向宝琴,“看不出来,你倒是会劝人。” 宝琴一头雾水,不知自家娘娘这话是听进劝了还是没有。 第792章 册封大典 储君册封大典前夕,内务府送来了太子及太子妃的朝服,大吴的太子及太子妃制服为朱红色,庄重气派自是不用说,江予月与贺潮风穿上后,愈发被衬得贵气天成。 江予月看着铜镜中两抹朱红的身影,有些感概道,“倒有几分像婚服。” 贺潮风明白她的感慨,他们相识到现在,却没有拜过天地,穿过婚服,如今穿上这一身朱红,却是朝服。 “待天下大定,本宫会为你办一个最风光的大婚。”贺潮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 江予月笑着点点头,“那臣妾便等着了。” 铜镜前,两人深情相拥。 翌日,贺潮风一身太子朝服,头戴金冠出现在宫中,他须得先拜谢父皇母后,再前往奉先殿接受册宝,最后往奉先殿外头的广场接受群臣拜见,方才礼成。 吴皇一早就穿戴整齐等在寝宫,见贺潮风身着太子装扮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颇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礼官引着贺潮风到吴皇面前,而后唱道,“鞠躬,拜。” 贺潮风便朝吴皇恭敬鞠了三躬,礼官又唱道,“跪,叩谢父恩。” 贺潮风依言跪下,三叩首后道,“儿臣兹受册命,谨诣父皇陛下恭谢。” 吴皇面色郑重道,“平身。” 等贺潮风离开,吴皇心中感概万千,他已经是第二次经历太子册封仪式,上一次大儿子受册封时吴皇还算年轻,并没有像今次这样感觉强烈。 他看着汐云,是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托付之感,也有一种大吴若有他为君必将强盛之感。 郑齐见吴皇自贺潮风走后便久久失神,只好上前提醒道,“皇上,该去奉先殿了。” 吴皇这才回过神,瞪了一眼郑齐后,才起身前往奉先殿。 礼官领着贺潮风往坤宁宫去的路上,路过宜贵妃的寝宫,他脚步微微一顿,说是叩谢父母,他却不能叩谢自己的生身母亲,反而要去叩谢一个敌人。 他嘴角溢出冷笑,还是跟上礼官的步伐,他知道在这样的日子,他半点差错也不能出,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且看以后吧,他的母妃必将成为整个大吴最最尊崇的女人。 “娘娘,殿下已经过去许久了。”大宫女见宜贵妃还在宫门口看着远去的队伍,不由劝道。 宜贵妃点点头,但脚步还是没有挪动半分,今日事她儿子册封太子的典礼,她却不能亲见汐云的风采,心里多少有些落寞。 但最主要的还是替汐云高兴,他为今日努力许多年,总算得到相应的回报,往后还有更好的在等着他。 等到终于看不见,她才对大宫女道,“回吧。” 贺潮风到坤宁宫依旧是磕头拜谢,语言动作虽挑不出毛病,却比方才在吴皇面前多了几分恭敬,少了几分亲切。 皇后看着他一身朱红,头戴金冠,恍惚回到了自己儿子册封典礼那日,却在贺潮风说出那句“恭谢”的话后瞬间回神。 眼前跪着这个哪是她儿子?分明她的大敌。 她昨夜一夜未眠,想到今日贺潮风要册封,还要来她眼前晃,她就抓心挠肝,哪怕再怎么劝自己都没有用。 如今他真跪在自己面前,她真想像个泼妇一般扒掉他身上的朱红朝服,然后朝他怒吼,这朝服只有她儿子能穿。 可她不能,她还得笑盈盈道,“平身。” 实际上她拢在袖子里手,已经被自己抠出血来。 奉先殿外广场上贺潮华率领众皇子与文武百官已经在等着,吴皇则在奉先殿内龙座上坐着。 不久后,贺潮风从坤宁宫出来便到了奉先殿,奉先殿实际上是大吴供奉世代祖先的地方,甫一进殿,他便感受到其中的庄严肃穆,连吴皇坐在其中龙座上的坐姿都比在大朝会上要庄重。 “册礼开始,跪。”礼官唱道。 贺潮风跪下,礼官先是宣读吴皇册封他为储君的圣旨,然后由吴皇亲自将册宝交到他手中。 而后便听吴皇肃声道,“望尔戒骄戒躁,自省自矜,重黎民,轻自身。” “儿臣遵旨。”贺潮风手拿册宝向吴皇磕头道。 接下来便是接受群臣拜见,广场上大乐声起,前方礼官甩鞭声同时响起。 两刻钟后,鞭停乐止,礼官声音再次响起,“跪,拜见储君。” 贺潮华趁这个空档看了一眼前方手持册宝的贺潮风,那一身太子朝服是那样刺眼,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太子为君,皇子为臣,地位天壤之别,从今以后他见到贺潮风时都要执君臣之礼,想想他就觉得憋屈。 不过他这些日子在府中已经想得很清楚,储君也不一定就代表着最终输赢,父皇如今春秋鼎盛,等他百年只怕还要些年头。 接下来这些年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贺潮风不会一直运气好,不会一直打胜仗,这储君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坐长久,还两说着。 母妃说得对,皇权斗争向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长期的谋划而成。 他不急,他等着跟贺潮风慢慢斗。 这样想着他便随众皇子与大臣一同跪下,言不由衷地喊着,“恭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贺潮风面色郑重,并未因这种大场面而露出半分窃喜或是惶恐。 不过他心里却是有些震撼的,文武百官在他下首朝他行跪拜大礼,他居高临下,却只能看见他们伏低的头,黑压压一片。 从今以后,这些就是他的臣子,是与他一起将大吴治理成天下第一强国的盟友。 他心中豪气顿生。 吴皇看得十分满意,这才是太子该有的模样,当得起众大臣,众皇子的典范。 “礼成。”礼官唱完最后一声,整个册封典礼就此结束。 结束后,贺潮华率众皇子再次恭喜贺潮风继任储君,其中就有十三皇子,他打量贺潮风一圈心无城府道,“太子哥哥,你的金冠可真好看。” 贺潮华闻言心想,好看的可不止金冠,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太子殿下,咱们来日方长。 第793章 礼成,各方云动 今日是太子册封大典,本应该在宫中安排大典事宜的礼部尚书楼景杭,此刻却坐在家中与夫人相对垂泪。 前两日,他已经向吴皇递了告老的折子,吴皇连挽留的形式都未做,直接就批了,其他参与此事的御史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些人都是在他的劝说下才上的折子,因此得到批复后个个都拿仇恨的目光看他,可他们不知即便他们自己不上折子,吴皇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自己上折子还能保留一些颜面。 吴皇不愧是帝王,既在册封前把事解决了,还让这些人只会记恨他,不会记恨太子与吴皇。 “老爷,我早说过不要招惹八皇子府,你非不听,如今鸡飞蛋打,连官位都保不住。”楼夫人哭得十分伤心。 往日她是礼部尚书夫人,娘家那些姐妹个个都巴结她,恭维她,可昨日她回娘家时,遭受的白眼与讽刺比这一生都多。 这样的落差让楼夫人几欲崩溃,面对楼景杭时不自觉地带上几分不满,若不是楼景杭执意要跟皇子过不去,他们家哪会落到此种地步? “母亲不要怪父亲,这事说来都是女儿的错。”楼月珍走进来,满脸悔意道。 生过一场大病,楼月珍也慢慢将事情想清楚了,此事之初,若不是她心高气傲,自以为美貌有才,一心想要嫁得高门,便不会被皇后挑唆去纠缠八皇子,现在应该叫太子殿下了。 亏她还以为太子妃不过是靠美貌赢得太子殿下的心,就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可这些日子母亲命人搜罗了太子妃过往的详细事迹讲给她听,目的就为让她死心,她也确实明白人家那手段能耐,自己连她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当初若不是她坚持要入八皇子府,父亲也不会和太子闹到这种地步,父亲丢官,母亲被嘲其实都是她的错。 楼月珍泪落下来,楼景杭夫妇心疼不已,楼夫人更是连忙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父亲,我们得赶紧离开京城,虽说太子殿下不一定会对我们做什么,但难保有他的对头会对咱们下手以嫁祸太子。”楼月珍忧心道。 不得不说,楼月珍不犯轴的时候,确实聪明。 他们一家如今只是一介草民,任何人对他们动手都易如反掌,楼景杭时在贺潮风立储一事上是反对最狠的,若是出了事,很容易联想到贺潮风身上,这点很容易被他的对手利用。 楼景杭一直沉浸在丢官的惆怅中,倒没有想到这一茬,没想到女儿却是个心眼清明的。 “珍儿说得对,趁着今日册封大典还没人腾出手来,咱们赶紧走,回到老家便安全了。”楼景杭十分郑重道。 于是,在普天同庆的册封大典当日,楼家一家三口带着少量仆从自东南城门低调出城,而后便直奔他们南方的老家。 贺潮华是当晚得到的消息,他拧着眉道,“这楼景杭怕是属狗的,闻着点不对就赶紧跑了,早知道……” 他的属下见他似乎不太高兴,便试探道,“可要……” 接着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贺潮华摇摇头,都跑了一天,现下也不知到了哪个地界,只要不是在京城出的事,便很难跟贺潮风扯上关系,他何必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挥挥手让人下去,自己则坐在书房想事。 看来贺潮风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自己不过想着晚一天再下手,楼景杭就先跑了,平白让他失了先机。 现下贺潮风已经是太子,对付他不太容易,可江予月现在怀着孕,说不定可以试试从她下手。 他现在已经有几分相信那个玉女传说,他要试试除掉江予月,贺潮风的运气是否还能如现在般长虹。 “哥哥,你要帮我。”皇后在大典结束后,便召李漆匠入宫,开口便是请求。 皇后虽有自己的一些势力,但在朝中却不算很强,只有些原来忠于前太子的人以及这些年经营下来的人脉,但这远远不够。 况且她深在宫中,并不方便跟这些人联络,时间一久也难免会有隔阂,但哥哥不同,他在宫外可与这些人相交,且通过他们交好更多大臣。 李漆匠听完皇后的请求,不禁嘴里发苦,他如今虽说没事,还封了爵位,但府邸外一直有吴皇的人看着。 但凡他有异动,吴皇那就一定知晓,更何况结交大臣这等敏感之事,一旦被发现吴皇只怕要怀疑他的用心。 可妹妹这事除了他也没人能办,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回去再好好想想办法做成这事。 他现在这般处处受制于人,日子也是难过,若真能扶得小外甥登位,他的日子就要好过许多。 为了他们共同的前程,他也该搏一搏。 皇后听得他答应,像是心上去掉一块大石头般松了口气,她方才多怕哥哥为自保会拒绝。 送走李漆匠,她便在心里筹谋,如今她与闵贵妃母子算是暂时有共同敌人,因而短时间内还是该合作。 还有远在封地的贺朝辉,会对贺潮风封储半点想法也无? 她要尽量联合能联合的势力,让他们去对付贺潮风,把自己的实力最大程度得保存下来,才能在下一步立于不败之地。 …… 仪式过后,贺潮风一脸倦色。 “看殿下这样,倒是疲累多过欢喜。”江予月看着泡在热水中一动也不想动他打趣道。 贺潮风艰难掀开眼皮道,“等你明日到坤宁宫亲自体验一番便知。” 照旧制,太子册封大典第二日,太子妃要在东宫接受命妇拜见,但东宫如今尚在修缮,便将拜见地点放在坤宁宫。 “臣妾倒没什么,不过坐在那受人拜见,绝不会有今日殿下辛苦,不过届时又要给皇后娘娘添堵了。”江予月笑着将一勺水淋在贺潮风身上道。 听殿下说起今日去坤宁宫时,皇后脸色可是僵硬地很,不知明日还要来一遭,她会如何? 贺潮风闻言轻笑出声,随即面色一转道,“明日替本宫去看看母妃。” 他的盛典,母妃却不能参与,想必心中十分失落,可他今日却抽不出空过去。 “这还用殿下提醒?”江予月挑了挑下巴,俏皮又灵动,将贺潮风心中的郁气散去不少。 望母妃明日见到月儿,心情能好上一些。 第794章 添堵 约莫卯时正,江予月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宫里负责她今日妆容服饰的几位嬷嬷便已在外间等候。 她闭着眼睛由着她们替她净面,为她敷上一层由一层的粉,梳着太子妃独有的凌云髻,带上凤冠。 再睁眼时,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脸还是那张脸,不过往日只是美貌,现下却有几分高不可攀,高耸的发髻加上凤冠朝服,竟让她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势。 “太子妃,请更衣。”宫里嬷嬷恭敬地示意她起身。 太子妃朝服江予月哪怕已经穿过一回,再穿还是觉得无比繁琐与沉重,穿戴整齐后她只觉浑身上下都动不了。 “小姐这样,我都不敢上前搭话。”花苑看着盛装打扮的江予月,立在几步外道。 白芷笑骂她没出息,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震惊的,她觉得皇后娘娘身上的庄严气派应当也不过是她家小姐这般。 而清影清宁此时也在心里将江予月与皇后做比较,别看皇后娘娘现下端庄自持,在江予月这个年龄时却不见得有她沉稳大气。 到得坤宁宫时已近辰时正,江予月的瞌睡在见到坤宁宫的牌匾时便彻底醒了,她一步一步踏进坤宁宫,身上的气质也陡然变化。 身旁的嬷嬷看得连连点头,这位果真是天生的太子妃,气势一开,就陡然有了她们只能膜拜的威严。 皇后看着盛装而来的江予月便一阵牙酸,若可以她短时间内都不想见到这对夫妇,每每都让她算计落空,还要借她的地方召见命妇。 “儿臣给母后请安。”江予月跪下给皇后行了大礼。 若在平时,皇后说不得要让她多跪一会,可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且朝野上下都知道江予月怀着身孕,若在她这出个好歹,她便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江予月跪下的一瞬间便听到皇后叫起,抬头又见皇后脸色有些僵硬,只怕她心里此刻很不好受,又厌恶她,又不能对她如何。 “谢母后。”她笑盈盈地站起来,便有嬷嬷引她去皇后身边略矮些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虽略矮些,但架不住江予月身量高,打眼一看还以为两人平起平坐,且江予月除年轻些外,气势上并不被皇后压制,还颇有些与之分庭抗礼之势。 命妇们辰时末统一由内务府的礼仪嬷嬷引导入坤宁宫大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心中便都各自琢磨上了。 “恭贺皇后娘娘,恭贺太子妃娘娘。”在礼仪嬷嬷的引领下,命妇们拜倒在地。 “平身。”皇后与江予月异口同声道。 齐婉玉起身时着重看了眼上首身穿朱红色朝服的江予月,当真是好大的气派,光是坐在那就有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仿佛天生就是该做太子妃的。 她也是这两天才回过味来,那日殿下回去冲她莫名其妙发的那一通火,八成就是因为贺潮风得封储君一事。 还说什么没她这样做人正妃的,殿下当时应当是拿自己同江予月比较吧。 可这样比有何意义?人家贺潮风是怎么对江予月的,那真是信任有加,宠爱有加,两人有商有量才恩爱有加。 可殿下是怎么对自己的?娶她不过是为娶她家里的势力,信任谈不上,宠爱也是一般,还指望她待他有多真心? 真是羡慕江予月,倒不是多羡慕她能身居高位,只是羡慕她有一个交心的夫君。 而其他命妇看江予月的眼神都从往日见到有些鄙夷不屑或者不放在眼里的状态,调整到现在诚惶诚恐或者谄媚巴结的模样。 毕竟她现在可是太子妃,将来便是大吴的皇后,只要不是蠢出生天,都知道要跟她搞好关系。 因此在拜见完之后,江予月又开始应付新一轮的恭维,这些命妇的辞藻虽不如之前大朝会后那些朝臣说得华丽,但也着实听得牙酸。 不过她觉得更牙酸的会是皇后,没看她脸上得体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江予月心中闪过一阵快意,应对起命妇们的恭维倒是真诚许多,这让命妇们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一个多时辰后,命妇们便散场离开,江予月在心中轻轻舒了口气,殿下说得没错,这果真是个累人的火。 “既都散了,你便出宫吧。”皇后面露疲色道。 她巴不得江予月早点走,否则她那个肚子在坤宁宫哪怕出一点事都是自己照顾不周。 “正要向母后辞行,一会打算去母妃宫里请安。”若不是实在太累,江予月倒是不介意在坤宁宫多坐一会,好让皇后多膈应一会。 宜贵妃一早便接到清影传来的消息,知道江予月要来,便早早地在宫里等着,等江予月一到, 便着人替她除去沉重的凤冠与外头几层朝服。 江予月这才像是活过来一般,连连呼气,“还是母妃细心。” 宜贵妃拉着她的手,有些心疼道,“累坏了吧?”说完又朝大宫女道,“快去把炖好的燕窝端来给太子妃喝。” 江予月从小便没受过什么关爱,见宜贵妃这般为她考虑周到,心下顿时有些感动,鼻尖微微有些酸。 “殿下昨日不能来亲谢母妃,今日又有杂事缠身不能进宫,特地嘱咐臣妾给您磕个头。”江予月面色极其诚恳,说完就要往下跪。 宜贵妃吓得连忙拦住她,“你现在怀着身子呢。” 但江予月还是跪下磕了头,“今早在皇后那也磕了,更何况您是亲生的母妃。” 宜贵妃连忙扶起她,随后便用帕子拭掉眼角的泪,“往后不可如此,母妃知道你们有心就行。” 她的儿子心里始终记挂着她,儿媳妇对她也孝顺,不能亲眼见证册封大典的那点失落,在这一瞬便化为乌有。 当她的目光落在江予月肚子上时,眉间又落下深深的忧虑,为着让汐云顺利封储,月儿铤而走险的一招等于是把她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只怕要引来不少无端祸事。 想起那对无缘一见的孙儿孙女,她只觉心都要揪成一团,她决不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月儿,汐云近段时间很可能要出征,母妃再派些人暗中保护你。”宜贵妃拍着她的手道。 江予月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怕往后安生的日子少,多几个人保护她,她也安心。 虽然殿下已经是太子,但她总觉得真正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第795章 二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 “小姐,咱们府上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花苑捧着礼单笑盈盈道。 一上午,府上已经接待了十几波送礼的,都是恭贺他们家殿下册封太子的,花苑与白芷脚步就没停过,不是在核对礼单,就是在将礼物入库。 江予月倒是被勒令只能在一旁看着,十分清闲地喝茶看书。 “看你笑得那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这些礼看着多,明后日回礼便要去一大半。”白芷看着花苑摇摇头笑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高兴又不是为这些东西,是为殿下与小姐。”花苑撇撇嘴道,这些礼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她才不会眼皮子那般浅。 他们家殿下与小姐,如今可是太子与太子妃,这才是值得她高兴的。 “好好好,你有理,赶紧整理吧。”白芷戳了戳花苑的头道。 江予月深觉看两个丫鬟吵嘴也是件有意思的事,不过花苑倒是提醒她了,殿下封储这么大的喜事,想必阖府上下都是高兴的,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白芷,这个月给府上每人加两个月的例钱,再叫大厨房多买些酒菜回来赏给大家,今日便不分大小,好好乐呵乐呵,当是为殿下庆祝。”江予月想到就立即吩咐。 花苑顿时喜上眉梢,“小姐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全府上下想必都得乐疯。” 全府上下会不会乐疯江予月不知,但看得出花苑已经快要乐疯,不过是两个月例钱而已,难道自己平时待花苑很抠门? 白芷想了想,严肃地对花苑道,“收敛收敛你这神情,一会传话下去之时,可记得叮嘱他们,今日主子开恩让他们同乐是他们的福分,谁若胆敢给我耽误明日的差事,没他们好果子吃。” 江予月听得暗暗点头,白芷如今越发沉稳,考虑事情也越发周到,花苑的性子有些跳脱,还需要多磨磨,不过有白芷在旁边耳提面命,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下午时,阖府众人都从各管事那领到了多加的两个月例钱,得知晚上太子妃还要给大家赏酒菜,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还连连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耽搁明日的差事。 这其中自然就有宝琴,她领完月钱高兴地哼着小曲就回了锦华院,可一进院门她就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 果然冷不丁就听到一声,“你就这般高兴?” 董芙婉突然出现在院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宝琴,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宝琴只觉眼前的主子阴森可怕,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二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董芙婉讽笑着拿过宝琴手里的荷包颠了颠道。 “奴婢绝不敢,奴婢只是想着太子妃给阖府上下都发,咱们要是不领不是很亏?”宝琴硬着头皮解释道,心里想的却是这可是二两银子,自己怎么能不要? “太子妃?那贱人也配?”董芙婉愤而将荷包扔在地上,面色有些狰狞。 下一瞬她便掐着宝琴的脖子,手上力道渐渐收紧,宝琴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视线也慢慢涣散。 就在她以为今日会死在董芙婉手上时,董芙婉缺松开了手,宝琴立即大口大口喘气,眼泪鼻涕都一齐呛了出来,样子狼狈不堪。 “往后再让本宫从你嘴里听到你叫那贱人太子妃,本宫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轻轻揭过,你可懂?”董芙婉居高临下看着宝琴道。 若不是江予月抢了属于她的位置,她才该是太子妃,接受命妇拜见的该是她,接受众人奉承的也该是她。可宝琴作为她的贴身侍女,竟跑去捧江予月的臭脚,还张口就称她为太子妃。 所以她方才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结果了宝琴,但她不能,宝琴是她家的家奴,是这府上唯一对她忠心不二的人,若没了她,自己很多事都做不成。 宝琴连连点头,“奴婢懂,往后绝不再犯。” 董芙婉扬长而去,宝琴捡起那个荷包,摸着还有些疼痛的脖子,眼睛里满是恨意,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董芙婉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虽不知她为何又停手,但宝琴还是感觉到无比害怕与愤怒。 …… 御书房此刻的氛围有些凝重,一天下来吴皇收到的来自边境的密报与奏报不下五封,信的内容无一不指向漠北皇庭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正向大吴边境靠近。 “郑齐,宣太子进宫。”吴皇放下手上的奏报,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也没想到,才刚举行完册封大典,大吴就将迎来一场大的战争。 贺潮风依召进宫,就见自己父皇一脸愁色地坐在那,心中隐约对这次宣召的目的有了了解。 “汐云,要打仗了。”吴皇一开口,果然就是贺潮风心里想的那件事。 战事一起,便要损伤人命无数,还需供给源源不断的粮草锱重,父皇大概是在愁这个吧?但这些都是必须付出的,他只能尽量运用自己毕生所学,尽快将漠北皇庭击退,击垮。 “那儿臣这就去通州整肃兵马,准备开拔。”贺潮风早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因此也做了相关准备。 贺南前两天天已经回到京城,正好可以同他一起去通州,这次要带那些人,他也在心里做好了盘算。 吴皇见他一副即刻便要出发的样子,心里一阵安慰,这个儿子对于刚册封就出征并没有半点排斥,果然一心为大吴,不愧是他的儿子。 “汐云,父皇一定会按时将粮草锱重送到你手上,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吴皇承诺道。 贺潮风倒不担心这个,提到后顾之忧他只有一个,便是怀着身孕的江予月,尽管她身边已经很多人在护着,但他还是免不了会担心。 “父皇,儿臣能不能请求您帮儿臣保护好太子妃?”贺潮风跪下道。 整个京城都在吴皇掌控之下,他如果要保护一个人,那才是真正安全。 吴皇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汐云会这样请求他,江予月如今在他心中的位置竟这般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太子是将来的君王,不该太过沉溺儿女私情。 “好。”不过吴皇还是答应下来,毕竟江予月即将生下的是汐云的第一个孩子,汐云又难得开口,他不答应不是让他平添牵挂。 去了战场,有太多牵挂,可不是好事。 第796章 出征 贺潮风从宫中回来,便感觉今日府上的人似乎格外欢快,好几个小厮侍女脸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走到主院,发现也是同样如此,坐在院中的江予月一眼便发现了门口的他。 “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这羊正好可以吃。”江予月站起来到门口迎他,脸上挂着笑容。 贺潮风本来想与她说的话在嘴边一绕就变成,“今日为何烤羊?” “那不是想为殿下庆祝一下。”江予月随口接道,眼眸里亮亮的。 罢了,那件事还是晚些再说,让她多高兴一会。 贺潮风牵起她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贺北他们便将吃的送过来,不过江予月现下不适宜吃这些烤制的东西,她面前摆的一盅鸡汤。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贺潮风面前的烤羊肉,然后苦大仇深地端起面前的鸡汤喝着。 “既不能吃,就别让他们烤。”贺潮风有些好笑地将羊肉撕了一点放到她面前,“解解馋。” “殿下喜欢吃嘛。”说着就拿起羊肉准备往嘴里送,奈何羊肉那股腥膻味先到了鼻尖,胃中立时翻腾起来,她连忙将羊肉放回贺潮风的盘子里。 她是无福消受了,还是老实喝鸡汤。 贺潮风哈哈大笑,将她拿过来的羊肉一口吞下,还说了句,“烤得不错。” 难得殿下还有戏弄她的心思,方才在门口见殿下那神情,江予月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一晚上,整个府上都是嬉闹声,欢笑声,甚至还有行酒令的声音,可见大家确实十分欢愉,不过谁也不敢喝多,毕竟白芷交代过不能耽误明日的差事。 贺潮风也喝了酒,不过他很克制,他明日还得启程去通州。 吃饱喝足后,他将贺北贺南叫到书房将漠北皇庭大军即将压境的事一说,两人的神情顿时肃然起来。 “可是明日要出发?”贺南很敏锐。 贺北显然没想到战事这般快就来,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贺潮风看着他俩很肯定道,“对,明日,我们就得去通州整肃军队,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去交代。” 他说的是交代公事,贺北愣是从里面听出了别的意思,耳尖不由红了红。 贺南直觉有些没眼看自己这兄弟,但出书房之后还是对他道,“快去交代吧。” 贺北面上又是微红,溜也似的跑去主院找花苑,连头也不敢回。 江予月刚沐浴完,贺潮风也一身湿气地进来,脸上神情又恢复到初回来时的凝重,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接过江予月手中擦头发的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拭着。 “殿下可是有话要说?”江予月看着铜镜里站于她身后的人似乎欲言又止,便开口问道。 “明日本宫便要去通州整肃军务,等圣旨一到便要开拔去边关。”说出这话,贺潮风似乎有些艰难。 其实江予月也大概猜到是这事,因此除了有些怅然外并不惊讶。 “殿下应当早些与臣妾说。”江予月随即朝外喊道,“白芷,花苑,随本宫去帮殿下打点行囊。” “这些事哪用你动手,本宫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你歇着吧。”贺潮风将她按在椅子上,继续替她绞干头发。 白芷在外间听着,心道还好殿下劝住了小姐,不然以她的性子,定又是好一番劳神。 贺潮风的手指在江予月如缎子一般的秀发间来回摩挲,心中是满满的不舍。 “本宫已经托父皇安排人保护你,但你自己仍需小心。”贺潮风郑重交代。 江予月有些诧异,殿下竟为她去请吴皇保护,心下十分感动,她转身搂住贺潮风的腰,眼眶瞬间湿润。 “殿下此去才是危险,万要保重自身。”江予月有些哽咽道。 感受到她的不舍与依赖,贺潮风只觉自己的心也润润的,眼睛也有些酸,这或许将是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次。 不管多么不舍,第二日清晨贺潮风还是带着贺南贺北出了京城直奔通州。 这事也没避着人,因此贺潮华很快便知道消息,甚至连他是去通州也一清二楚。 他想起近日与呼延灼的通信,也知道贺潮风此时去通州的目的。 坐在书房,他便开始盘算,漠北皇庭这次来势汹汹,听呼延灼言之凿凿大有要取胜的意思,可他碰上的是贺潮风,真的能胜么? 即便视贺潮风为大敌,他也得承认贺潮风在打仗上确实有他人不及的才能。 可若获胜的是贺潮风,他的太子之位将固若金汤,自己想要登上大位就更无机会。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战场上刀箭无眼,贺潮风再厉害也不可能不受伤,一代战神,伤重不治身亡于战场才是他的宿命嘛。 单凭他自己是很难成事,还需要呼延灼的配合,他立即坐下,顷刻间就写就一封密信。 看着送出的密信,他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贺潮风此去通州,想必会很快出征,届时京城这边便只剩江予月一人,这绝对是除掉江予月的一个好时机,这事也得提上日程才是。 无论如何,双管齐下,两边总要成一边。 江予月从吃完早膳就坐在院中发呆,殿下才走她便开始想念他,她摸着小腹,莫非人怀孕后会格外依赖夫君? 花苑端着一盘水果给她送过来,她看过去时竟见她眼睛有些红肿,想到贺北也跟着殿下去了通州,花苑心中应当也是十分不舍吧。 “哭过了?还说回京城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没成想还没来得及,殿下他们又去通州了。”江予月无奈叹气。 话音一落,花苑眼眶里又蓄满泪水,白芷连忙上前道,“小姐可别再招她,这可是个小哭包,昨晚上在房里可哭了一夜,好容易才缓过来。” 江予月不想笑的,可看花苑这模样又忍不住,“贺北若是知道你为他哭成这样,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花苑泪眼婆娑地看着江予月,“小姐,奴婢都这样了,你还来打趣,可有良心?” “哈哈……”江予月乐不可支。 一旁的白芷悄悄松了口气,虽然这种想法不厚道,但花苑哭能把小姐逗笑,也是一桩好事。 第797章 有约 贺潮风出了京城之事,很快就人尽皆知,几乎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后脚,宜贵妃派去保护江予月的人,就悄无声息到了江予月面前。 依然是两个女子,名叫岑苏岑雾,她们与清影清宁不同,是专门培养做暗卫的,身手很好,擅于隐藏。 “母妃竟这般快将你们派来了?”江予月有些诧异道。 “是,贵妃娘娘吩咐誓死保护太子妃。”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江予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贵妃真是打心里惦记着自己,殿下才走一上午,她的人便已经到位。 “那往后你们便在暗处保护吧,我这没什么别的规矩,做好本分便是。”江予月说着又停顿片刻道,“你们与清影清宁可熟识,若是熟识,可先去叙叙旧。” 岑苏岑雾原本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她们与清影清宁是一起受训长大的姐妹,关系非常要好,多日不见,着实想念得很。 “多谢太子妃。”两人喜形于色。 看她俩这样便知是与清影清宁熟识且关系不错的,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宜贵妃的细心,派两个与清影他们关系好的来,到这就有归属感,保护起她来就更加用心。 除了宜贵妃派的人,吴皇派的人也在这天到了府上,只不过他们并未露面,且吴皇还吩咐,没有生死危险,他们也不得露面。 再加上皇子府原本的守卫,江予月的处境可说是相当安全,可她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她这不安更多的是对贺潮风的担心。 按说这并不是殿下第一回出征,身边有贺南与贺北陪着,且有他们上回从山坡族带回的宝藏做后盾,粮草锱重一应不缺,可江予月心里还是觉得殿下此去危险重重。 为防万一,她必须得做些筹谋才是。 “白芷,叫玉儿过来。”她思索片刻后朝外间喊道。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仅有人盯上了贺潮风,也有人盯上了她。 贺潮华就是其中一个,正想方设法要除掉她,为此还特意进宫一趟问闵贵妃讨主意,他觉得闵贵妃在后宫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闵贵妃只告诉他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女人才是对付女人的利器。” 他刚开始以为母妃是想让齐婉玉出手,没想到母妃直接否决,“你那正妃智慧是有,手段不足,对上江予月只有吃亏的份。” 他一想也是,江予月那人诡诈如狐,齐婉玉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忽的,他想到老八后院可不止江予月一个女人,董芙婉出身京城世家,却被一个外来的压一头,她能没有怨言,没有恨意? 只怕最不想江予月成为太子妃,并且生下嫡子的便是这位董侧妃了。 “来人,用二皇子妃的名义给太子侧妃下帖子,让她过府一叙。”他话音一落,书房外便有人去准备帖子。 …… “母后,这是儿臣亲自摘的桂花让她们做成的糕点,您尝尝。”十三皇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金黄的糕点送到皇后面前。 皇后顿时眉心一蹙,心头涌出一股烦躁的感觉,这个点十三应该在练书法,在背书,而不是去摘什么劳什子的桂花。 “你是皇子,做这些有甚用?还不如多背几首长兄的诗。”皇后面色发冷,语气无比生硬。 十三皇子原本坤宁宫的宫女提起母后近来心绪不佳,又从书里学了彩衣娱亲的典故,便想着做桂花糕讨母后欢心,没成想…… 他的小脸瞬间便垮下来,眼眶里更是眼泪打转,为何他不管怎么做,母后也从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皇后看他这样更觉烦躁,他的长兄在他这年纪已经能引经据典,做诗做赋,他还只天天想着玩,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真是半点也及不上他长兄。 “儿臣这就去。”他朝皇后行了礼,便匆匆告退,将那一碟子桂花糕放在皇后身旁的小几上。 皇后看着那一碟糕点,便气不打一处来,袍袖一扫,那碟子糕点便落在地上,碟子瞬间碎成四瓣。 “他哪怕有你半点好,母后也不至于这样殚精竭虑。”皇后的眼神有些飘远,似乎虚空里有她惦念的人。 小十三文不成武不就,若没有自己费心谋划,登上大位的机会几乎为零,可她决不能看皇位旁落,那位置只能属于她的儿子。 她召出暗影,将一封火漆封好的密信交给他道,“等三皇子看过后,便立即将信焚毁。” 贺朝辉去封地那般久都没有动静,她可不信他是一蹶不振,他肯定在暗中积蓄力量,之前不动是朝中并无大的变动,如今可不一样。 不知他要是知道贺潮风已经封储,会做什么,她倒是十分好奇。 “时刻关注太子妃,一有动静立即来报。”皇后又朝暗处下了另一道命令。 她与贺潮华想的一样,如今贺潮风不在京城,是对付江予月的最佳时机,她腹中那个孩子若是男孩就是贺潮风的嫡子,所以决不能留着。 只是这事最好让贺潮华去做,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闵贵妃那自己还是得时不时去吹吹风才行。 董芙婉接到齐婉玉的帖子,还有些懵,自己和她应当是没什么交情的,怎的突然给她下帖子还说什么过府一叙? 她皱着眉,不知该不该去。 宝琴倒觉得她家主子这些日子在家待着愈发阴郁,仿佛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出去走走也好,不然宝琴真怕她哪天又把气撒自己身上。 “肯定是见咱们殿下如今是太子,便来巴结娘娘呗。”宝琴深知怎么说才能让董芙婉高兴。 果然董芙婉一听,脸上就多了几分喜色,宝琴自打被她掐过一回后,说话时越来越中听了。 “那便给二皇子妃一个面子,咱们去她府上瞧瞧?”董芙婉笑着道,往日她见齐婉玉还要行礼,因为人家是正妃她是侧妃。 如今可不一样,她是太子侧妃,不说与比齐婉玉高一级,至少也是平级,齐婉玉若是有心巴结,说不得还要给她行礼。 想想那个场面,董芙婉就觉得身心舒畅。 只是她却不知,约她的并不是齐婉玉。 第798章 到底是谁约的她 贺潮风傍晚时到得通州大营,打算第二日去视察操练情况,便没有召集将领碰头,只让贺北去通知各将领。 之前南疆的一众将领得到贺北通知后,便都聚到楚青的营帐。 秦晖率先开口,“听说八皇子不是封太子了?这才多久怎的又到军营来?” 通州离京城极近,因此尽管册封大典才过去一两日,通州大营也得到了消息。 “不会是新官上任,打算拿我们先开刀吧?”胡郊抓了一把头发,面色有些惶恐。 人还是不能走错路,不然总是提醒吊胆,担心上面找他算账,胡郊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应该不会吧,八皇子,不,太子殿下可是承诺过我们的。”宋云说这话时也有些迟疑,不过他觉得贺潮风应该不至于出尔反尔。 楚青是完全信任贺潮风的,因而很笃定地道,“太子殿下定是为别的事而来,不是说明日视察练兵情况?诸位还是回去交代属下好生完成明日练兵才是正经。” 若是明日练兵不能让贺潮风满意,说不定即便没事,也要摊上事。 这话成功让众将领皮子一紧,他们都是只会打仗的粗人,揣测上位者心思他们本就不擅长,但若明日练兵让太子殿下抓住纰漏,那真才是要命的事。 于是一个个都赶紧回营帐召集属下,安排明日练兵的事宜。 只有秦晖眯着那双吊三角眼着重看了楚青一眼,脸上颇有些失望之意。 次日,视察完练兵情况之后,贺潮风才将众将领叫到帅帐议事,并将与漠北即将开战的事一并说了。 南疆众将领心中略松一口气,原是要打仗,不是要收拾他们,那他们便放心了。 他们不怕打仗,只有去战场积累功勋才真正能拜托过去走错路的阴影。 “誓死守卫大吴。”贺潮风一说打仗的事,众将领就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贺潮风很欣慰,今日视察练兵的情况也不错,证明这些将领在这段时间并未闲着,而是在操练兵马。 现下只等父皇那边圣旨一下,他们便可开拔迎战。 众将领离开后,贺潮风便发起呆来,他方才接到府中来的信,知道母后派去保护月儿的人已经到府,想必父皇的人不久也会到。 月儿的情况应当是算安全,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太招眼,太多人要对他们不利,贺潮风总是忍不住担心她与她腹中的孩子。 现下在通州,若有需要他一日便可赶回,将来要去边境作战,只怕是鞭长莫及,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与身边保护的人。 希望战事尽快结束,他便能早些回来。 …… 董芙婉一早便打扮一新去二皇子府赴约,到得二皇子府就有侍女将她带往后院,可等在那的却不是齐婉玉,而是二皇子贺潮华。 董芙婉眉心一皱,顿时感觉有些怪异,贺潮华在这做什么?齐婉玉呢? 她朝周围看了看,并未急着过去,贺潮华却看到了她,便朝她喊道,“董侧妃,不用看了,是本宫约的你。” 贺潮华约的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想都没想,掉头就要走,无论如何,她和大伯子私下见面终归是不妥,贺潮华不要名声,她还要呢。 “本宫找你,可是事关你在府中的地位,你确定不听听再走?”贺潮华慵懒地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抛出自己的诱饵。 董芙婉果然顿步,回身看向贺潮华,“二殿下莫不是在说笑?” 贺潮华但笑不语,给他对面的茶杯斟了一杯茶,然后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宝琴见董芙婉面色有些松动便暗道不好,总觉得不该让她过去,“娘娘,可不能……” 不过董芙婉岂会听她的,她听到事关她在府中的地位,便已经按捺不住,决定不管贺潮华要说什么,她都先听一听再做判断。 她走到贺潮华对面坐下,宝琴被两小厮拦着不许过去,急得直跺脚。 董芙婉喝了两杯茶,见贺潮华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变有些恼怒,“二殿下这是消遣本宫?” 之前便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现下她来了竟半天不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急什么?侧妃便是性子太急躁,才在府中处处被江予月压着吧?”贺潮华又给她蓄了一杯茶。 听他提及江予月,她简直火冒三丈,这人怎么回事?叫她来是要给她添堵的? 她横目瞪了贺潮华一眼,贺潮华顿觉无力,要不是贺潮风后院没别的人选,他是真不想找这么个人,总觉得她会把事搞砸。 看来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蠢女人身上。 “侧妃若是信得过本宫,本宫倒有一计可让你在太子后院一枝独秀。”贺潮华在心里叹息一声,还是按照原计划教董芙婉动手。 宝琴被拦在不远处,眼瞅着董芙婉本来一脸怒气最后在贺潮华的劝说下慢慢变得兴奋,宝琴顿觉不妙,直觉他们商量的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在分开时,贺潮华还说了句,“此事若要成,只怕得委屈你伏低做小些日子。” 董芙婉立即笑着道,“本宫当然明白。”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董芙婉这般兴奋? 掌灯时分,白芷悄悄在江予月耳边说道,“方才宝琴来传话,今日董侧妃应二皇子妃之约,见到的却是二皇子,两人还谈了不短的时间。” 江予月微微皱眉,这两人怎么搅到一块? 现下殿下不在京城,贺潮华却找上董芙婉,怎么看都不安好心。 很大几率,他是要利用董芙婉在府中离她近的优势,来对她做些什么。 看来接下来,她要多防备董芙婉才是。 “别亏待宝琴,她这消息对本宫来说很重要。”江予月深吸一口气交代白芷道。 殿下才走,贺潮华就按捺不住要对付自己了,他出手,其他敌人也不会干看着,少不得要推波助澜,或者再生毒计。 这京城只怕很快便要危机四伏,好在殿下已经为她做了多手准备,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兴许一个闪失,她便将痛不欲生。 也不知何时才能过上不用防备明枪暗箭的日子? 第799章 阴魂不散 深夜,睡着的江予月突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她惊得猛然坐起,就见床头正站着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宇德。”江予月喊得有些咬牙切齿,大半夜的跑过来吓人,很好玩? 而且她心中更觉惊惶的是,她身边明卫暗卫那么多,竟还是挡不住陈宇德。 而对面的人似乎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反而撩袍到一旁的桌边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时候来扰你清梦,但无奈你白天身边守卫太多,光府外的高手就有两三个。” 听他说府外还有守卫,江予月瞬间反应过来那定是吴皇派来保护她的,连陈宇德都不敢贸然进府,想必那几个也是高手。 江予月讥讽一笑,试探道,“他们能拦住你?” “不能,但白日踪迹易显,终归不太方便。”陈宇德脸上摆出一副嫌麻烦的的神情。 也就是说,虽然拦不住他,但也能逼得他显露踪迹。江予月顿时放心了些,只要不是人人都如陈宇德一般厉害,她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你这回来找我做什么?”江予月看着他一脸防备。 她想起他之前放在道观的地图是直接指向宝藏所在的,可惜那里只有半块暖心玉髓,那另外半块陈宇德是不是也知道在哪? 陈宇德看了看她胸前的玉佩,笑着道,“没想到没有我的地图,你也找到了,看来有些事真是注定的。” 从他的笑容中,江予月看出了欣慰与欢喜,看来他给她地图还是有几分真心。 江予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此来的目的。 “只是可惜,半块的效用着实有限,你想知道另外半块的下落么?”陈宇德端着茶唇边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像极了用糖果诱拐小孩的人贩子。 可江予月不是小孩子,她冷声道,“条件呢?” 陈宇德一噎,“你这人真是……”,说着把茶杯放下,“条件嘛,当然是有,也简单,你肯定能做到。”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江予月小腹上,眼神陡然变得晦暗不明,江予月猛地扯过枕头挡住他的视线,才觉得安全些。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陈宇德看起来有些生气,对江予月这防备的动作有些不满。 江予月心道,你刚说告诉我暖心玉髓的消息是有条件的,便盯着小腹看过来,能不让人往那想? “条件究竟是什么?”江予月不怀疑陈宇德所说的真实性,毕竟他连那么完整的宝藏地图都有。 “以后再说。”一个眨眼的功夫,陈宇德便消失在原地。 江予月拧眉,每次都是如此,说话说一半就跑,真是…… 熟睡当中被人吵醒,又想着另外半块暖心玉髓的下落,江予月辗转反侧许久才复又睡着,次日一早打着哈欠醒来,就听见白芷在外头禀报说董芙婉来了。 这么早?来了也好,她倒要看看贺潮华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 “殿下不在府中,娘娘想必孤单,往后妾身便日日来陪娘娘用膳,可好?”董芙婉扬着笑容,脸上满是真诚。 “好啊。”江予月立即回道。 她直接爽快答应,让董芙婉原本准备的一堆说辞直接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让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江予月看得心里一阵好笑,别说她只是要来陪自己用膳,就是她要住进主院来江予月都会答应,不给她接近的机会,又怎会知道她要做什么? “侧妃爱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备些。”江予月善解人意般问道。 “啊,不用,娘娘吃什么妾身便吃什么。”董芙婉连连摆手推辞道。 因为江予月孕吐反应强烈,所以菜都比较清淡爽口,荤菜基本没有,董芙婉压根没怎么吃,最后饿着肚子回了锦华院。 回去之后立马让宝琴去厨房要点心,塞了几块点心后她才觉得肚子里没那么难受。 宝琴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哪有上赶着给自己添堵的?” 早膳时白芷花苑她们提到好几次太子妃有孕之事,当时董芙婉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黑,加上那些早膳里头也没有董芙婉爱吃的,她在主院简直是在熬时间。 董芙婉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宝琴想知道董芙婉究竟想干什么,便又问道,“您这般委屈自己,谋的又是什么?” 话到嘴边,董芙婉还是生生忍住,只说了一句,“你等着看便是。” 贺潮华说过,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知道的人一多事情就容易泄露。 宝琴问不出话,心中有些沮丧,但转瞬又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看了看桌上的糕点,“那咱中午还去么?” “去,当然要去。”董芙婉握着拳头斩钉截铁道。 午膳与晚膳时,董芙婉依旧准时到达主院与江予月一起用膳,然后便又离开,仿佛她真的只是来这吃顿饭。 花苑歪着头道,“咱们这侧妃是脑子坏掉了?明明这些猜都不合她胃口,她还眼巴巴跑来,图啥?亏我一直盯着她,结果她啥也没干。” “你脑子坏了,她脑子都不会坏。”白芷拿手指戳了戳花苑的脑袋,训斥道。 侧妃此举必然有目的,只是目前还没有表露出来,她可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却愿意一日三餐来受这种苦,可想而知她所图不小。 “让院里的人都警醒着些,你们也要警惕院中人被收买。”江予月暂时也摸不准董芙婉的目的,但防备着些总是没错的。 她想起之前管家在她院里放的佛像,就是在她没防备的情况下放进去的,那佛像直接就被定性成巫蛊,这样的事她决不允许再发生。 “可有殿下的信?”江予月问清影。 清影摇摇头,江予月有些失望,殿下到通州已经快两日,也不知那边进展是否顺利? 最让她担心的是,之前南疆那批将领被天机谷渗透得不轻,虽说经过殿下铁血整顿,但难保有漏网之鱼。 这次殿下要带着他们出征,万一他们有要对殿下不利的,或者在军中裹乱的,那打起仗来就要艰难许多。 这些担忧她都在信中与殿下说过,但殿下却未回信,不知是军中事务过多,还是别的原因? 第800章 合纵连横 “谁?” 贺朝辉正在书房看密报,就听得外头有动静,便大声喝道。 之后一瞬间,他的书房便落下一道暗影,他试图去看清来人的脸,结果发现是徒然,来人脸上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三皇子来封地后倒是警觉不少,皇后娘娘若知道当欣慰不已。”暗影道。 听他提到皇后,贺朝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自己落到只能狼狈来到封地,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皇后又想找本宫办事?”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那个女人凭什么以为自己还会再跟她合作?真是不知所谓。 暗影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贺朝辉道,“三皇子看看便知。” 贺朝辉狐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将信拆开,哪知信上的内容却让他没有越皱越紧。 贺潮风竟然成了储君?凭什么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来封地,他却被父皇封作储君? 他一把将信拍在桌上,眼底是掩不住的怒气,他还在封地一步步构建自己的势力,想着有朝一日能回京城继续与贺潮风一争高下,结果现在告诉他,贺潮风已经是太子? 当初贺潮风打他封地路过时,他就不应该只派那点人去,人没杀着不说,还很有可能留了尾巴。 良久,他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复又重新看信,皇后这信里句句都是挑拨,但透露出的只有两个信息,一是贺潮风已经封储,二是贺潮风已经前往通州,不日便要出征,若他不想一辈子屈居贺潮风之下,就该这次一举将贺潮风杀了。 皇后还真是惯会拿别人当枪使,挑拨自己去对付贺潮风,她自己半分力也不用出 坐山观虎斗便是。 不过即便是知道她的目的,贺朝辉这次也要照做,他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 “你去回禀皇后娘娘,让她等着好消息吧。”贺朝辉唇角微勾道。 “一定转告。”说完便暴起上前,将贺朝辉面前的信与信封都抓在手中,放在蜡烛上直接点燃了。 贺朝辉只来得及说一句,“你……”,那信就化为灰烬。 他哪里不知道暗影这么做肯定是皇后吩咐的,目的就是不想在自己手上留下把柄,真是好算计。 暗影烧完信便跳窗而去,若不是书房地上还残留着信烧完的灰,贺朝辉都要怀疑是他做的一场梦。 “来人。”他扬声朝外喊道,却迟迟不见回应。 他猛地想起方才那人进来他书房竟畅通无阻,想是用什么办法将他的暗卫都放倒了,他顿时有股挫败感。 自己现在处处被人压一头便罢,连暗卫都不如人家的厉害,这让他怎么离开封地回京城争位? 他吩咐人将暗处被放倒的暗卫叫醒,然后将他们好一顿训,直将暗卫们都训得抬不起头。 “下次若再如此,你们便不用活着了。”贺朝辉阴狠地道。 暗卫们连忙跪下道,“绝没有下次。” 贺朝辉听到这回答,才像是散去怒气一般,说起正事来,“安排几个人混进通州大营,伺机将贺潮风弄死在战场。” 安排好一切他才走到院中打算透口气,自打到了封地,他过得并不轻松,除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外,还要谋划如何回京,简直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贺潮风抢了先。 “嗬,太子之位或者就是八弟你的最终归宿,好好珍惜吧。”他望着天上的明月,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 皇后的坤宁宫又迎来闵贵妃,两人亲亲热热说了好长时间的话,闵贵妃还问及十三皇子地功课,听说还不错后将他好一顿夸,两人像是真的多年的姐妹一般聊得十分投机。 可真实情况如何,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 闵贵妃心里其实很排斥同皇后做这种虚与委蛇的谈话,可皇后每次都要这样一番才肯说正事,着实烦得很。 “妹妹最近可见过太子妃?”皇后冷不丁问这么一句。 闵贵妃却对这话题期盼已久,心道,绕半天弯子总算要说到正事上了。 “并无,太子妃身怀有孕,难得出来走动也是有的。”闵贵妃说的倒像是很体谅江予月一般。 皇后心里嗤之以鼻,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太子如今去了通州,太子妃难免孕中多思,还不如多出来走走换换心情,妹妹觉得呢?” 闵贵妃敏锐地感觉到,皇后想拉着自己对江予月动手,但是之前华儿已经做了安排,若此时对江予月出手会不会打乱他的安排。 “皇后娘娘说得对。”闵贵妃只接了这么一句,并未多言。 皇后顿时眉心一蹙,闵贵妃这是不打算合作? “妹妹宫里的菊花听说开得甚好,不如在你宫里设个赏菊会,届时邀请太子妃过来散心如何?”现在想不合作,皇后可不会允许。 闵贵妃微一拧眉,在她的宫里,即便不是她动的手,她也甩不干净,这皇后可真是…… 她不想答应,可却没有理由拒绝,她宫里的菊花在整个皇宫都是首屈一指的,皇后要在那办赏菊会,吴皇只怕也会同意。 这事她得跟华儿说一声,可千万别打乱他的计划才是。 江予月还不知不过短短几日,她已经被两方人都惦记上了,她还在府中应付着过于热情的董侧妃。 “侧妃,本宫这边饮食过于清淡你若是吃不惯……”江予月本也是试探一番,没想到话直接被打断。 “习惯习惯,在娘娘这吃两日,妾身感觉脸色都好了些。”董芙婉连忙接话道,脸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方才吃饭时的勉强,“娘娘是否要散下步,妾身陪您?” 江予月心中顿时戒备起来,从陪用膳升级到陪散步了?打算散步时猛推她一把? 贺潮华的计划竟这般简单?不像吧? “也好。”江予月没有拒绝,只是朝暗处使了个眼色,示意岑苏岑雾跟上并随时准备救她。 然而散完步下来,江予月想象中的推倒也没出现,董芙婉陪她散完步就回自己院子,期间别说推她,甚至还有意护着她。 这般怪异的董芙婉,江予月心里防备更深,她可不信董芙婉突然转性没有缘由。 第801章 有要紧事 今日早膳江予月难得一个人吃一回,董芙婉一早便派宝琴来说过今日要外出,没有一个时刻准备算计她的人在身边,江予月觉得粥都要比平时香几分。 “才两日就受不了,也真是好笑。”花苑撇撇嘴嘟囔道。 先前来时说得多好,日日来陪小姐用膳,虽说小姐根本不用她陪,但这才陪两日就不来了,也忒没诚意。 江予月可不觉得董芙婉是因为受不了才不来,她定是有别的事要办。 “等宝琴的消息吧。”江予月喝了一口粥道。 不过宝琴能得到的消息也有限,上回董芙婉与贺潮华的谈话就是避着她的,且到现在她都没打探出来。 吃完早膳江予月搭着花苑的手在院中散步,然而只散了一会,玉儿就来了。 “你来得可不巧,我刚吃完。”江予月看着她笑道。 玉儿傲娇地翘了翘下巴,“我现在可是来仪楼与酒肆的大掌柜,是差一顿早膳的人?” 花苑听得“噗嗤”一笑,江予月也被逗的一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玉儿的鼻子。 笑闹一阵,两人谈起正事,“姐姐,你上回让我回去查铺子里可动用的银子,现下已经查好。”然后她眼珠转得直滴溜道,“又要做什么大生意?” 江予月摇摇头,她可不是要做什么生意,是准备屯粮,尽管殿下去打仗,吴皇那边肯定是会运送物资过去,但是山高水远,加上万一有人作祟,殿下在战场上可说是半点援助也无。 因而她要在各地都屯些粮,届时如果殿下需要,便可及时运抵以解燃眉之急,若殿下不需要,来年卖掉也不会亏。 “殿下有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玉儿听完她的想法便感叹道。 “什么福气不福气?我只希望殿下这一仗能平安顺利。”江予月抚着肚子,眸子里满是思念。 来仪楼与酒肆的银子再加上南疆那边成衣铺子的收入,应该能购得不少的粮食,届时就在边境附近的城镇买几个仓库分开先放着。 “此事要秘密进行,决不能让人察觉是太子的人在屯粮,一个地方也不要买多,避免引人起疑。”想了想,江予月又叮嘱道。 这是她给殿下备的后招,若是被人察觉只怕就用不上,还可能遭人恶意抬价甚至破坏。 自殿下去通州后,她便日日不安,尽管表面上来看殿下获胜可能性很大,毕竟漠北皇庭那边曾被殿下吓破过胆,再次被殿下打败的可能很大。 可殿下才登储位,在朝中根基并不算稳,若有人在后方搞事,殿下在前方也顾及不到。因而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早做准备,绝不让殿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她能做的也只是屯粮这一条。 “燕宸最近还总是往外跑么?”江予月见过陈宇德后,更加想见见燕宸的师父,见一面便能确认他是不是陈宇德的人。 白芷提起燕宸就皱眉,十日有九日都在外头,完全把府上当客栈一般,要找他还得提前约。 “小姐要找他?”白芷问道。 “嗯,让他明日来主院一趟。”江予月叹息道。 燕宸如今日日与他那师父在一起又对他推崇备至,也不知那老乞丐会与他说些什么,有没有灌输什么奇怪的观念,江予月想起这些便忧心。 “娘娘,咱们今日这是去哪?”宝琴扶着董芙婉上马车时问道。 董芙婉猛地看她一眼,眼底浓浓的警告意味让宝琴一瑟缩,她赶紧低头,什么也不敢再问。 马车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终于在一个没有门头的院子前停下,出于出门时董芙婉的眼神警告,宝琴一句都不敢再问,只敢默默跟在董芙婉身后。 进了院子没多久,宝琴就被挡住,熟悉的感觉她顿时福至心灵,董芙婉这莫不是又是见的二殿下? 她仔细看了看拦住她的两个小厮,果然就是上回拦他的那两个,这下她完全确定自家娘娘来见的人就是二殿下。 三番两次与自己的大伯子私下见面,这要是传出去……宝琴都不敢想。 而此时董芙婉也正在抱怨,“有什么事不能在信里说,非得来这说。” 董芙婉心里很不满,面上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她们还有合作,她真是不想来这见贺潮华。 “此事一两句说不清楚。”贺潮华也不想见董芙婉,但是又怕书信里三两句这蠢女人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他只好亲自来一趟。 “那说吧。”董芙婉不耐烦道。 宝琴则已经跟俩小厮搭上话,“两位在二皇子府应当很受器重吧?二殿下出来都带着你们。” 没人能拒绝得了恭维的话,哪怕是一个小厮,你只要刻意抬高他,他都会立即觉得和你亲近三分。 宝琴的话一出,便见两小厮的脸上闪过得色,但还是道,“我们俩算什么受器重,不过帮二殿下跑跑腿罢了。” “哎~,那可不一样,二殿下府上小厮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怎的就光要两位来跑腿?必是十分信任你们的缘故。”宝琴的好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两小厮则愈发飘飘然,慢慢地和宝琴的话也多起来。 话一多,透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宝琴从中知道,二皇子是因为昨日接到宫中来的信才决定今日来见她家娘娘的,那封信定是提到什么要紧的事,二殿下才会今日就要见娘娘。 宝琴又打听起别的,但这俩毕竟只是小厮,知道的也有限,因此除了这个,宝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多时,董芙婉便从里头出来,见宝琴正跟小厮聊天便眉心一皱,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想想宝琴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莫不是再给自己谋出路? 二皇子府的小厮?她倒是挺会找。 董芙婉忽然觉得烦躁起来,走过去对着宝琴脸色难看道,“走了。” 宝琴立马收敛神色,跟在董芙婉身后往外走,心里不可抑制地想董芙婉出来脸色这般差,二殿下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可看董芙婉的脸色,宝琴又实在不敢问,主仆俩一路无话地回了府。 第802章 重要的人 此前朝中关于战事就有猜测,只是吴皇没说,他们也不确定战事何时会来。 而太子离京前往通州,便是战事即将开始的信号,朝臣们便纷纷猜测此次大朝会吴皇就要对外宣布。 果不其然,吴皇一上朝就让郑齐宣读他写的《漠北贼子,其心可诛》一疏,将漠北皇庭无故屯兵边境,单方面损毁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的做法进行痛斥。 朝堂上立刻掀起了对漠北皇庭的讨伐,文臣们个个恨不能直唾其面,武将们个个摩拳擦掌,可谓群情激愤,战意盎然。 吴皇看着很是满意,这些朝臣之间常有争斗,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一直对外方面,至少都还是齐心的。 “大吴君臣一心,纵使漠北皇庭再骁勇,大吴也不惧。”吴皇适时地发表对战事结果的期待和对大臣的态度的肯定。 “我大吴有皇上这样圣明的君主才是我等之福。”朝臣也恭维吴皇,朝堂气氛一时十分和谐。 “今次大战将由太子亲征,现在他已在通州点兵,不日即将拔营前往边境。”吴皇继续道。 这事朝臣之前就已知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贺潮风歌功颂德,极尽吹捧。 “太子殿下能征善战,此战必胜!” “殿下为大吴身先士卒,实为我等楷模!” “皇上英明,太子殿下威武。” …… 朝会的气氛一度到达高潮,吴皇对这次战争动员的效果十分满意,不过这次朝会可不仅仅是来听朝臣几句赞誉,还有许多关于大战的事宜要安排。 比如战事的后勤供给由谁来统筹,运送物资路上的安全如何保证等等都是要在今日朝会确定下来的。 吴皇提出这些问题,贺潮华便第一时间站出来道,“父皇,儿臣不才,不如太子能上阵杀敌,但为大军统筹后勤这事能否交给儿臣?儿臣也想为大吴尽份心力。” 他说得极诚恳,一副很想为国尽忠的模样,吴皇也并未反对,反而看向其他朝臣道,“众卿以为如何?” 与贺潮华一党的朝臣其实也没弄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掌管后勤其实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做得好事理所应当,稍微出点差池就是贻误军机的罪过。 往日贺潮华不会上赶着领这样的差事,今日却一反往常,难不成还真是想为国效力? 不过在贺潮华眼神示意后,还是开始声援他。 “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太子殿下在前线出征,二皇子主管后勤,简直是最佳的安排,还请皇上允准。” 只见有人同意,未见反对之声,贺潮华掌管大军后勤一事就此定下。 至于运送物资一事便由兵部去安排,朝会一结束,吴皇下令大军开拔的圣旨便由传旨太监快马送往通州。 得知贺潮华竟主动要求主管后勤一事,江予月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就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眉头就越皱越紧。 贺潮华接手后勤,会给殿下使绊子么?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看来自己做的准备,十有八九会用上。 另外让她担心的一点是,贺潮华掌管后勤,便会对殿下的作战安排大概有数,这也是个很大的隐患。 虽说他是大吴皇子,应当不会出卖大吴,但也怕他万一为了那个位置,丧心病狂一定要置殿下于死地。 思来想去,江予月决定还是先告知殿下一声,得让他一定警惕再警惕才行。 “姐姐,你找我何事?”燕宸见到江予月便笑嘻嘻地问道。 江予月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谱很大嘛,连我要见你都要提前知会你才见得到。” 她是真有些生气,她们认识多久,他跟那师父才认识多久,就整日泡在他那师父那,连人都见不着。 燕宸讨好地笑笑,连忙过来要给江予月捏肩,捶腿,一副十足好弟弟的模样。 可惜江予月无动于衷,一把打掉他的手。 “哎呀,姐姐,你现在怀着宝宝可不能生气,听说孕期生气宝宝会长得不好看。”燕宸带着些撒娇的口气道。 这又是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 不过重点哪是这个?江予月发觉自己差点被燕宸带偏,于是板着脸道,“我问你,你那个师父何时能见我?做人师父还藏头露尾,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不成?” 燕宸这么日日跟着那老乞丐,老乞丐对她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她却连他长得是圆是扁尚且不知,想想就觉得憋屈。 “那个……师父说,重要的人已经来见过你,他这不重要的就没必要见了。”燕宸重复着他师父的原话,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江予月的神色,生怕她生气。 重要的人已经见过?难不成他说的是陈宇德? 细想想她最近好像也就见了这么一个外人,应当就是他没错了,老乞丐这是承认自己是陈宇德的人?他想告诉自己,他和陈宇德一样不会伤害自己,也就不会伤害燕宸? “他是你师父,怎的就不重要?”江予月反驳道,即便是陈宇德的人,她也想见一见。 陈宇德上回来过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她一直对他说的条件想不明白,见一见他的属下,或许能旁敲侧击点什么出来。 燕宸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不想让江予月失望,又不想让师父为难,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江予月装可怜。 江予月冷叱一声,把刚吃完的香蕉皮直接丢在他身上道,“你再与他说说,我反正是十分诚心相见他。” 燕宸连连说好,才觍着脸过来给江予月斟茶,还给她剥了好些松子,才让江予月的脸色好转。 燕宸陪她用过午膳回去后不久,江予月便接到宫中送来的帖子,宫中要举办菊花会,邀请她与董芙婉同去赏花。 看到董芙婉的名字时她就眉心一跳,昨日宝琴回来便来送了消息,她昨日又与贺潮华见面,且贺潮华是接到宫中消息后才约的董芙婉。 他们俩当时商谈的不会就是这赏菊会吧?是打算在赏菊会上对她动手? 不过这倒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赏菊会那日人多又杂,她身边的人再周到也有疏忽之时,届时她出点什么事,只能算做意外。 江予月叹息一声,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啊。 第803章 赏菊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漠北贼子,侵我边境,现命太子贺潮风亲率大军前往应战,即日启程,钦此!” 贺潮风一身甲胄,单膝跪地,掷地有声道,“儿臣接旨。” 送走传旨太监,贺潮风捧着圣旨进了帅帐,立即就让贺北去传达明日一早开拔的指令,自己则坐在账中看江予月送来的信。 信中只说了一件事,贺潮华会负责此次战事的后勤,让他务必要警惕。 他眉头一皱,贺潮华接下这桩差事恐怕就是打的就是对付他的主意,只希望贺潮华是个拎得清的,不会用大吴的利益去换自己的利益。 贺潮风拿起笔,出来几日第一次给江予月回信,之前是军中事务实在繁忙,他必须尽快理清以免耽搁出征,现在马上就要离开,还不写往后就更没时间写了。 如今距离中秋节只剩几天,他原本还想若中秋还未拔营,便可回去陪她过节,但终究是不行,明日就得开拔。 她的信里只说贺潮华可能会对他不利,他却知道,贺潮华一样会算计在京城的她,甚至这些算计已经开始。 除了贺潮华,还有皇后,也不知她是否应付得来? 他叹息一声,一滴墨就落在纸上,他这才发现要说的话太多,一时也不知如何动笔。 此时贺南进入营帐,脸上一脸凝重,贺潮风这几日让他去查查要跟去边境的将领,看样子是有收获。 他在贺潮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贺潮风脸色微变,因着之前江予月的提醒,他才决定查一查这些将领,没想到还真查出问题了。 “先不动他,找人先看着。”贺潮风立时有了决断。 贺南应声出去,贺潮风则继续给江予月写信。 还未等到贺潮风的回信,宫里的赏菊会便如期而至,江予月与董芙婉在府门口碰面,董芙婉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江予月。 “时近中秋,天气有些凉,娘娘穿得有些单薄了。”董芙婉一脸为她考虑的样子。 江予月倒觉得还好,可能是孕妇较旁人比较不怕冷的缘故,不过面对董芙婉这样真诚的关心,她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现在对她嘘寒问暖,到得宫中说不得要与旁人一起害她,真是难为她还要这一番惺惺作态。 “不打紧,清影她们拿着披风呢,一会冷再罩上便是。”江予月笑着道,还拉着董芙婉的手准备一起上马车。 不是要惺惺作态么?那便一起好了。 两人上了马车,董芙婉还细心地替江予月理好裙裾,说来这还是江予月第一次看到她有身为侧妃的自觉,平常她虽见面也行礼,但绝不会像现在般恭敬。 清影清宁交换一个眼色,这董侧妃这般伏低做小,今日只怕要放大招,可得提高警惕才是。 江予月进宫后依旧先去宜贵妃出拜见,殿下去通州前都没来得及同她见一见,也不知有没有传信给她,若是能从她这知道些殿下的近况也好。 “见过母妃。”江予月与董芙婉一同福身。 宜贵妃见到她俩,面上是高兴的神色,眼底却滑过一丝担忧。 “如今汐云出征,只有你们俩在府中,可要守望互助才是。”宜贵妃这是在敲打董芙婉,怕她看贺潮风不在就作妖,虽是她亲侄女,可要是伤害她的孙子,她是断不能容忍的。 董芙婉却似是没听懂一般,十分赞同道,“您说得对,妾身这几日便日日陪太子妃用膳来着。” 宜贵妃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不动声色与江予月对视一眼,意思是在问她可有异常,江予月则摇摇头。 董芙婉每次来陪她用膳,半丝异常也无,有时吃完就走,有时会陪她散散步,可就是这样,才更加反常地让人担心。 三人又聊了会家常,才一起往闵贵妃宫里去,江予月有些讶异,“竟在闵贵妃宫里办赏菊会?” 既在闵贵妃宫中,她要是出事,闵贵妃如何脱开关系?贺潮华应当不会做这种蠢事才对。 “太子妃还不知道,闵贵妃素来喜欢菊花,她宫里的菊花品种齐全,花色也最多。”董芙婉适时地接话道。 江予月点点头,没再多问,看来今日这赏菊会倒是比上回那赏荷宴要名副其实,确实有花可看。 一进到闵贵妃宫中,就见道路两旁都是菊花,煞是好看,不过这应该都是一般品种,里头的才是重头戏。 她们被宫女领到地方,果然就被菊花包围了,这里头大半都是贡菊,因此颜色多是尊贵的黄色与紫色,另外小半是亳菊与怀菊,除去颜色多些,并没什么看头。 不过真正赏菊的人并无多少,这样的宴会多半都是用来交流拜会的,江予月才在席上坐一会,已经有好几位大人的夫人来见过礼,这些还是知礼的。 一些不知礼的直接把女儿带到她跟前,一副要让她相看的模样,江予月就不明白,她看起来像那么贤惠,会主动给夫君纳小妾的人? “这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江予月只是不理会,董芙婉却在一旁骂道,眼底有着这几日来江予月见过的最真实的情绪。 知礼的江予月会交谈两句,毕竟殿下在朝中还是需要交好一些大臣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的,对于不知礼的江予月就不怎么搭理,来人自觉无趣也会离开。 至于她们会怎么编排她?她一点也不在意,堂堂太子妃难道还怕她们说几句酸话? 宜贵妃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不卑不亢,知礼知节,对于讨好可以淡然,对于诋毁则直接不屑,她才是最适合待在汐云身边陪他睥睨天下的人。 怕她累着,后面上前来攀谈的人都被宜贵妃的人,以太子妃怀着身孕不宜操劳为由给挡住了。 江予月刚刚轻松一会儿,外头就有人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即起身,给皇后行礼,与皇后一起的进来的还有闵贵妃,方才她忽然出去,应当就是去迎接皇后的。 皇后一坐下就把目光放到江予月身上,“可有日子没见你,如今可好?反应大么?” 声音之温柔,语气之关切,仿佛比宜贵妃这个正经婆婆还要来得亲切。 “劳皇后娘娘惦记,一切都好。”江予月起身一福,语气不亲不疏。 皇后脸色微微一僵,但到底没说什么责怪的话。 江予月心中大为警惕,皇后这样子莫名让她想起连日做小伏低的董芙婉,明明没有相似之处,却诡异地让她觉得她们有相同的目的。 第804章 横生变故 第804章 “皇后娘娘可不就是惦记你,怕你在府中无聊便邀你来赏花,还嘱咐本宫千万不能准备与你相冲的菜肴,可真真用心。”闵贵妃忽然插话,脸上是一脸笑意。 这看着是在替皇后说话,可江予月却听出来别的意思,一是请你来是皇后的主意跟我可没关系,二是菜你放心吃,我准备的不会有问题。 江予月一头雾水,这俩不是一头的?怎的这闵贵妃有些拆台的意思? 她能听出闵贵妃的言外之意,皇后自然也听得出,不经意地给了闵贵妃一个眼神,后者则直接当做没看到般品着手中的茶。 “多谢皇后娘娘与闵贵妃姐姐替月儿想着这些,臣妾感激不尽。”宜贵妃笑着道谢。 “妹妹客气了,算来汐云他们也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都要看顾一二的。”皇后端着得体的笑容道。 宜贵妃闻言眉心一蹙,拉过江予月的手,在上头写着“小心”二字,江予月朝她郑重地点点头。 皇宫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她进来时就已做好准备今日会有一场祸事,所以她早就叮嘱清影清宁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得离开她半步,她们二人身手不俗,清宁还善辨毒药,有她们在自己应该是无虞的。 宴席开始,江予月面前的菜肴果然没有相冲的,清宁也看过,示意她可以放心吃,看来闵贵妃说的是真的。 不过江予月还是没有多吃,主要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即将发生的事,有些吃不下。 再者她家殿下马上就要领军出征,这些人却在这歌舞升平,赏花饮酒,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宴席散后,大家便跟着闵贵妃去赏菊,她对这些菊花如数家珍,每一株都叫得出名字,甚至怎么得来的也还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是真爱菊花。 江予月也在赏花,但她的注意力都在她附近的人身上,因为如果要对她动手,她身边来往这些人是最合适的,另外一个重点关注对象便是董芙婉,只不过她发现董芙婉好像对赏菊更感兴趣,闵贵妃说话她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她却始终没离开江予月五步远。 宜贵妃刚开始还在江予月身边,到后来却被皇后拉到一边去赏一盆长势颇好的贡菊,皇后毕竟是六宫之首,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跟她走。 江予月与清影清宁都把注意力放在她周围,可好长一段时间她这边都正常地很,既没有人故意冲撞,也没有人使绊子,江予月差点都要怀疑是自己判断失误。 然而忽然一声惊叫差点将江予月的魂吓破,因为那是宜贵妃的声音。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只猫,此刻正炸毛一般冲着宜贵妃低低地叫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冲过去撕咬一般,且看宜贵妃痛苦地捂着手臂的样子将她,这猫已经将她挠了一爪。 江予月此刻完全来不及思考,冲清影清宁喊道,“快,快去保护宜贵妃。” 清影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将那猫一脚踹到墙角,直接摔晕过去,江予月才放下心来。 可她刚放松一点,斜刺里就冲出两个人,一个推她,一个推清宁。她们此刻的心思都放在宜贵妃那边,一推一个准。 巧的是江予月前面是一个方形的落地花盆,花盆的尖锐处正好对着她的肚子,她看到时人已经倾斜,旁边也没有可以让她扶一把的物什。 清宁毕竟是习武之人,踉跄几步便已站稳,但想要反身去救江予月,却也来不及。 江予月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千防万防,也没防到对方竟先对宜贵妃动手,吸引住她的注意力,让她孤立无援时给她致命一击。 老天何其不公,她与殿下好不容易才又有了孩子,竟又要这样被人算计去,她好恨。 “啊!”一声痛呼响起。 江予月用双手护住肚子,艰难地扭转身体好不让肚子磕在花盆上,但背是肯定要撞上去的,能不能保住这孩子且看天意。 但这声痛呼却不是来自她,她身后是一个柔软的身体,她以为是清宁过来给她当了人肉垫子,可她站稳后一转身,却看到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人——董芙婉。 董芙婉此刻正痛得蹲在地上,脸上冷汗涔涔,眼角似乎还有泪滑出,江予月知道这一撞并不轻,这时她也不管董芙婉救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连忙过去要扶她。 清宁却走过来,示意她不要动反而朝旁边像是吓傻了一般的宝琴看了一眼,又推她一下,宝琴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董芙婉。 尽管有人垫住江予月致使她没有受伤,但也着实吓得不轻,此刻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 清宁暗道不好,连忙扶她到旁边坐下,口中大喊,“快宣御医。” 皇后见此情形,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立即吩咐宫女去叫御医。 片刻后御医便来了,按照身份他是要先给宜贵妃看诊的,可宜贵妃哪里肯依,她满心满眼就只有江予月的肚子,于是御医只好给江予月先看。 “太子妃是受惊导致有些动了胎气,只需卧床休息几日,再服用几副安胎药便会好转。”御医把完脉斟酌着话语道。 江予月此时已经缓过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肚子隐隐作痛的感觉也减轻了些,又听得御医说没有大碍,心里才落下一块大石。 “快给母妃及董侧妃看看。”江予月连忙道。 御医一一看过,宜贵妃那是皮外伤,精心养些日子再加上宫里的祛疤圣药,肯定能恢复如初。 而董芙婉背上则需要用药酒将瘀血揉散,除去麻烦些,也没甚大碍。 可江予月还是心有余悸,若撞上去的是自己,恐怕就不会是这般轻伤了。 看过伤后,便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宜贵妃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皇后与闵贵妃后道,“此事,臣妾记着了,告辞。” 这话就差没直接挑明说是她们二人下的手,皇后顿时脸色一变,闵贵妃则是一脸的冤屈,就差在脸上写着“真的与我无关”。 “给本宫查!”皇后声音无比严肃。 第805章 反常之事 宜贵妃要走,皇后要查,闵贵妃夹在中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众夫人有些面色讪讪,有些面露去意。 谁能想到好好地来参加一次皇家宴会,该巴结的还未巴结到,就撞上这样的皇家秘辛,众夫人实是不想参与到里头。 “皇后娘娘觉得会查出什么?”宜贵妃似笑非笑,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难不成皇后还能查到她自己头上去?肯定是找几个替死鬼敷衍了事,这种调查也就聊胜于无。 皇后才不管宜贵妃怎么想,她要的是把自己摘出去,否则吴皇若知今日之事,又听得宜贵妃的言论,必会在心里对她种下隔阂。 “查出什么便是什么,这赏菊宴是本宫下令举办的,今日出了这事,本宫不查清楚,难道由着人将脏水泼到本宫身上?”皇后肃着一张脸,很是有威严。 宜贵妃悠悠一笑,“那娘娘便查吧。” 因着要查出缘由,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走,众夫人虽心里多少有些情绪,但当着诸位贵人的面,也不敢表露出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众夫人只希望皇后尽快找出真相,她们也好早点回家。 皇后的人果然行动迅速,很快便查清这发狂的猫是出自冷宫,是一位废妃养的宠物,今日没看住便跑了出来。出来路上又遭几个太监毒打,因而才发了狂,见人就挠。 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从猫主人到到造成猫发狂的几个太监,就已经被押送到现场,俱都供认不讳,皇后可真不愧为六宫之主,手掌生杀大权。 眼前这几人,怕是活不成了,江予月在心中为他们叹息一声。 “宜妹妹,这便是真相。”皇后看着宜贵妃道。 真相?宜贵妃在心里嗤笑,这猫确实发了狂,但在场这么多人,为何但逮她一人攻击? 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蓄意攻击变成无心之失,如此荒谬可笑的“真相”,她也不得不接受。 “皇后娘娘办事果真神速。”宜贵妃这话既像在夸赞皇后查案高效,又像在说皇后准备假证据的速度高效,让皇后挑不出错来的同时又觉得胸口堵的慌。 至于别的人会怎么想这句话,那自然是见仁见智,若不是场合不对,江予月都要笑出来。 皇后深吸一口气,“这几人致使宜贵妃被猫抓伤,百死难恕,拉下去杖毙。” 跪着那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平静,对这结果似乎早就接受。 “皇后娘娘,儿臣想替这几人求个情,一来他们并非故意要伤害母妃,二来儿臣怀着身孕,眼见这样的杀孽也不合适,还望娘娘饶他们死罪。”江予月忽的站起来朝皇后福身道。 她一说,宜贵妃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几人并非真凶,枉杀则没有必要,她提出来要放,皇后若还坚持要杀,那就是皇后心狠手辣,跟她们可没关系。 再者月儿都说为了孩子不想眼见杀孽,皇后若还要杀,那她对月儿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什么想法呢? 可皇后若听了月儿的话,不杀这些人,她的威严就会有损。 宜贵妃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她的儿媳妇,一开口就让皇后陷入两难之地。 “月儿说得对,娘娘饶了他们吧。”宜贵妃适时地声援江予月。 能活着谁想死,皇后还未表态,那几个太监和废妃此刻已经在对江予月与宜贵妃感恩戴德。 “多谢宜贵妃娘娘,多谢太子妃娘娘。”听这磕头地声音都知道他们感谢的心有多诚。 皇后微微拧眉,接着便换上戏谑的眼神看了江予月一眼。 “既然太子妃与宜贵妃替你们求情,便只打二十大板再丢出宫去。”皇后肃声道。 江予月眉心一蹙,真是说得好听,什么人能抗住二十大板?再者身受重伤还要被丢出宫,还不是死路一条? 不过事已至此,她若再说什么便不合适了,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猫抓伤宜贵妃一事,便这样盖棺定论,不知一会皇后又要从哪里找出两个推她的人给她交代? 江予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期间无意看了一眼董芙婉,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今日反常之事可不止那猫,还有董芙婉这往日恨不得除她而后快的人,竟舍身护她。 但她今日终归是救了自己和腹中孩儿,将来若董芙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江予月也决定会放她一回。 皇后动作依旧迅速,推她的两个宫女很快被找到,和之前那几人的无心之失不同,这两人则是故意的。 她们给出的理由是,曾经对贺潮风示爱不成反被奚落,看见江予月便怀恨在心,就悄悄跟在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宜贵妃被猫抓伤,场面混乱,她们便觉得是大好机会,顺手就推了江予月与清宁。 听着她们的供述,江予月只觉荒谬,殿下素来只会无视人绝不会奚落人,且这两人瘦得跟风都能吹倒似的,推倒她说得过去,推倒清宁却无可能,清宁可是会武的。 皇后让她们这般说,是要解决这事的同时,还要挑拨他与殿下的关系么?那她真是小看自己了。 “就你们这尖嘴猴腮的样,别说殿下看不上,连本宫都看不上,还有脸怀恨在心。”不知怎的,董芙婉既然开口了,脸上是满满的嘲讽。 “殿下看不上我们,不也看不上侧妃么?他心里可只有太子妃一人。”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豁出去一般,其中一个宫女突然抬头讽刺董芙婉。 江予月看着这场面若有所思,皇后不仅想挑拨自己与殿下的关系,还因为方才董芙婉救她的举动,想挑拨她与董芙婉的关系。 “你个贱婢!”董芙婉立即起身过去,抡起巴掌就朝刚说话的宫女扇了过去,宫女的嘴角立马渗血,但看董芙婉的眼神仍满是嘲讽。 若不是宜贵妃突然出声,董芙婉只怕还要赏她一巴掌。 “事既已明了,便交由皇后娘娘处置吧,臣妾就带着月儿她们先回宫。”宜贵妃朝皇后行了一礼道。 江予月与董芙婉跟着行礼,随着宜贵妃往外走,只是董芙婉的脸色始终不好,也不知是因着背上的伤,还是将那宫女的话入了心。 第806章 来信 最后那俩宫女会如何处置,江予月也大概知道,不过她并不可怜她们,比之先前那几个像是临时抓包来的,这两个根本就是皇后的人,否则不会句句都带着挑拨。 回到宜贵妃宫中,江予月便吩咐清宁,“快看看母妃身上有何不妥?” 她不相信那猫是因为发狂逮谁就攻击,它绝对是被人有预谋地设计扑向宜贵妃的,因而宜贵妃身上一定有猫喜欢或者厌恶的东西。 清宁靠近宜贵妃用鼻子嗅了嗅便道,“是猫薄荷的味道。” 江予月读过许多书,自然知道猫薄荷会使猫发情发狂,这么说有人在宜贵妃身上放了猫薄荷的汁液,才引得那猫只攻击她。 当然这不是主要目的,猫只为引起混乱,给背后推她的人制造机会。 清影清宁所有的防备之心都放在她周围,连她自己与宜贵妃也同样如此,完全没想过对方会声东击西,对宜贵妃下手。 “母妃,是儿臣连累你。”江予月面露愧疚道。 宜贵妃连连摆手,“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人家有心要算计罢了。”说着她又看向董芙婉笑道,“你今日做得不错。” 若不是她这侄女及时相救,江予月即便无事,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要受损,就是不知她这次相救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别的算计? “本宫今日侥幸未出事,真要多谢董侧妃。”江予月这谢道得很真诚,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是恩她就会认。 但如果以后董芙婉做出伤害她孩子的行为,她也不会因为今日的恩就轻轻揭过。 没想到这次竟然因为救江予月一次就得到宜贵妃的夸赞,董芙婉的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她是宜贵妃的侄女,她们之间关系应该更亲近,而现在宜贵妃却因为一个外人夸赞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是妾身该做的。”董芙婉适时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情绪。 仅仅是这一句话,江予月便听出,董芙婉今日救她怕是另有隐情,只这隐情定是与皇后无关,否则皇后便不会安排宫女来挑拨。 …… “母妃,今日这事已经尘埃落定,您还叫儿臣进宫是为何事?”贺潮华面露疑惑道。 闵贵妃皱着眉,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她们今日办这事可算是打乱了皇后的全盘计划,还逼得她祭出了几个她的人,只怕将皇后得罪地不轻。 往后…… “母妃是担心与皇后的合作会就此中断?”贺潮风问完便见闵贵妃点点头,他接着又道,“母妃不必担心,只要涉及共同利益,皇后肯定还是会合作的。” 其实这次,若不是皇后硬要把动手地点放在母妃宫中,贺潮华也很乐意配合皇后。 江予月在哪出事都行,就是不能在他母妃的寝宫,他在封储之前针对贺潮风那一次,已经在父皇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江予月若又在母妃宫里出事,父皇难免不联想,届时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掌管后勤的差事就不一定能保住。 如此一来,他便太得不偿失。 所以他一早就跟董芙婉商量好,让她等江予月发生危机时救她一救,一来能助她尽快获得江予月的信任,二来破了皇后的计划,保全母妃与自己无虞的处境。 正好也通过这事让皇后知道,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从属关系,让他们牺牲利益去成全她是不可能的。 往后再合作,也好让她知道他们是有底线的。 闵贵妃听完点点头,“如此也好,既是合作便该平等,这次的事便留给皇后去操心。” 皇后寻人合作,还要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毛病早就该改一改,他们也不是非要跟她合作,说实话皇后一个深宫妇人,能给他们提供的也是有限。 “贺潮风那边明日就要启程,你可做了安排?”京城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伤不到根本,闵贵妃还是比较关心贺潮风那边的情况,他才是事情的根源所在。 江予月出事固然能打击到贺潮风,但他只要活着,再娶个正妃或侧妃,孩子照样会有,所以最好是除掉贺潮风,这样即便江予月生个儿子也翻不出波浪。 “儿臣已经安排妥当,母妃放心。”贺潮华胸有成竹道。 闵贵妃这才露出微笑,看向贺潮华的眼神满是欣慰,此事一成,朝中便只剩下华儿一个可堪大用的皇子,他不当太子,谁当? 江予月回到府中便召夏园与喜鹊过来,吩咐道,“你二人带些人去皇宫西门候着,若有人被扔出来还活着,就让人去救一救。” 两人都是执行力极高的人,立即就带了几人出发往皇宫西门而去。 “娘娘要救那几人?”清影有些不解地问道。 江予月点点头,她用手轻抚着肚子道,“那几人不一定都是无辜,但总有无辜的在里头,就当是为孩子积福。”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圣母心,救起来之后他还是要问上一问的,万一这里头就有皇后放置的苦肉计人选呢?若问过没有问题,将来说不准还要用上一用。 这些人卑微是卑微,但不代表他们没有价值,谁知道他们将来会不会成为压垮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小姐,有殿下的信。”花苑高兴地走进来。 殿下终于来信了?江予月面上露出一丝欣喜,也不知素来冷酷的殿下,家书会如何写? 带着有些雀跃的心情,她拆开了信,开头便是,“月儿,见信如晤……” 才看几个字,江予月已是泪盈于睫,眼前一片迷糊,这一刻思念决堤,她才意识到殿下在她心中早就不可或缺。 “小姐可别哭,否则肚子里宝宝该不高兴了。”花苑掏出手帕替她将眼泪擦干道。 江予月点点头,又继续把目光放在心上,信并不长,结尾处还拖了一笔,想是匆忙写就又有别的事要忙。 珍而重之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江予月十分满足地露出笑容,信上并未有半句情话,多是叮咛与担忧,但江予月却仿佛能想见他写信时的模样。 只是殿下担忧贺潮华与皇后会对她下手之事目前已经发生,未来可能还会有,这次她不够警惕差点着道,往后还要更警惕才是。 第807章 大军开拔 通州大营旌旗摇动,将士们个个重甲,神色肃穆,列队严谨。 从远处看,黑压压一片,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实在蔚为壮观,这大约便是强军之气势。 忽有一人身穿黑色甲胄,露出的衣袖隐隐印有龙纹,他自营帐而出,一个利落的动作翻身上马,接着打马到了队伍最前方站定,身姿挺拔,身后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此人正是贺潮风。 “将士们,漠北贼子,重兵来犯,简直视我大吴将士为无物,今日我等便要出征应战,定要将漠北皇庭尽数剿灭,尔等可有信心?”贺潮风郑重无比的声音传遍大军每一个角落。 话虽不长,却激起每个血性男儿心中的好胜心。不久,通州校场内便响起巨大的回应声,“誓杀贼子,剿灭漠北!” 这声音久久不息,贺潮风十分满意,大吴将士有此血性,此战他们必胜。 “儿郎们,此去战场建功立业,回来便可封妻荫子,出发!”贺潮风再一次发声,这次说出的是每个将士心里的渴望。 是男儿就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因此他的话一落音整个通州大营的将士都热血沸腾,一通一通的鼓声像是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豪气顿生。 三通鼓一响完,出征的号角声便随之响起,声音雄浑有力,三军随即而动。 贺潮风打马走在最前方,后面的将士只能看到他盔上的红缨,但即便如此将士们也觉得心潮澎湃,那是他们大吴的太子殿下,也是大吴的战神。 而此刻他是他们的主帅,与他们是同袍,这样的事只怕穷其一生也只能遇到这么一次,但有这么一次也足够他们向后代吹嘘。 … 董芙婉自宫中赏菊会回来后歇了一日,第二日又早早地来陪江予月用膳,且一餐不落,餐后还会陪江予月散散步,后来更是没事便往主院跑,一时送个点心,一时送个外头买的精巧玩意,甚至还有她自己做的虎头鞋之类的针线活。 现在主院的丫鬟看见她和宝琴跟看自家院子的人一样习惯,甚至有时还会同宝琴说几句话。 江予月知道她有目的,但眼下并未有证据,她送来的东西清宁看过都没有问题,不过江予月还是不打算用她送来的东西,毕竟害人的方法可不止下药一种。 日子就在这样各自防备中慢慢过去,直到有一天,江予月外出巡视铺子回来,便看院中丫鬟正与宝琴聊天,董芙婉却不在旁边。 她心中一动,没有训斥几个小丫鬟,而是带着清影清宁以及白芷花苑往自己屋里去,果然就看到董芙婉在她房门口徘徊,见到她回来,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娘娘回来了。”董芙婉脸上满是笑意。 江予月自然也是笑,“侧妃这是又来给本宫送什么好东西了?” 她是看董芙婉两手空空才故意这般说,目的就是让她慌乱,从而露出马脚。 哪知董芙婉却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状的东西道,“娘娘可真是神机妙算,这是妾身昨日亲去城外道观给您求的平安符,据说十分灵验,带在身上百病皆消。” 还真是准备充分呢,江予月暗道这董芙婉果然成长了,她笑笑示意清宁接过来。 “侧妃当真有心。”江予月看着她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董芙婉看着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怵,但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心虚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 “只要对娘娘有用便好。” 等她走后,江予月脸色便落下来,她看着白芷与花苑道,“可看出她究竟想做什么?” 两人皆是摇头,江予月叹息一声道,“我倒是看出一点门道,如今主院的丫鬟是越发不防备她们主仆了。” 若没有猜错,董芙婉的目的就是日日出现在主院,让主院的丫鬟甚至让她都习惯她的存在,所以她来得越发频繁,待的时间也越发久。 等主院所有人都不再防备她时,她的计划就可开始实施,今日便是她的一次小试探。 “这么重要的消息,宝琴竟未来报,她……”花苑有些气急败坏,小姐待宝琴也算不薄,这丫头竟敢知情不报。 江予月闻言摇摇头,花苑还是太容易依赖人,那宝琴本就是董芙婉的侍女,之前透过几次消息也是因为被董芙婉打得狠了才起的报复心,有多靠得住江予月还真是没抱太大希望。 况且这事宝琴还真不一定知道,她本身就不是特别聪明,哪怕觉得董芙婉行为有异,但不知目的也不好随意报给她。 “那小姐,我们现在应当如何?”白芷忽然觉得府里主院危机重重,恨不能现在出去将那些小丫鬟都收拾了解气,一个个分不清亲疏好赖的东西。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江予月笑了笑,“院里的人好好敲打敲打,但咱们还要陪着侧妃把戏唱下去。” 若是不配合,董芙婉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她也就没法知道董芙婉究竟想给她怎样的一击。 不仅要配合,且还要给她制造机会,看来以后没事可以去白府串串门子。 白芷与花苑立即就把院里的小丫鬟都召到一处,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直到她们个个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疏忽才放过她们。 “救起来那几人,如今如何?”江予月召来喜鹊问道。 从救人到现在已经好几日,应当有人缓过来了才是。 “有两个伤重不治去了,剩下的通过用药已经转醒,但还说不了话。”喜鹊拱手禀报。 江予月叹息一声,她已经让喜鹊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去救人,但还是有人没救过来。 “等他们伤势好转,你就一一问问,看看其中有没有皇后的人,另外看看上次赏菊会的事,他们知道的真相有多少,可有留下证据之类的。”江予月相信喜鹊的手段,并不怕这些人说假话。 其实光是知道赏菊会的事与皇后有关也是无用,并不能因此扳倒她,但积少成多,她手里掌握的证据越多,就越有机会做成。 第808章 终于见面 或许真有无巧不成书这一说,江予月昨日才想着有时间要去白府走一走,今日白玉珍便上门了,还带了一堆吃的用的玩的。 江予月也好长时间没见她,心下也十分高兴。 “你来便来,还带些东西做甚?”江予月嗔怪道。 白玉珍促狭一笑,“姐姐确定要与我来世俗那一套?那我是不是得先给太子妃行个大礼?” 她进来时可没有行礼的自觉,还是将江予月当做昔日玩得来的姐妹,此时说起也是玩笑话。 江予月用手指点点她的头,“你啊,这嘴真是半点不饶人,我昨儿个还说要白府找你,可巧今儿个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可是真的?”白玉珍有些娇憨地歪着头跟她确认,江予月则重重点了点头,她一下便高兴起来。 她其实在江予月刚回京城时就想来看她的,可惜兄长不让,说什么八皇子立大功回京,在京中太过扎眼,贸然过来只怕给他们添麻烦。 她只好等等,可这一等,贺潮风直接封太子了,兄长自然更不让她过来,说过来会让旁人说白家趋炎附势,况且贺潮风封储,江予月只怕要应付不少来巴结的人,她本身还有身孕,白玉珍也不想过来让她劳累。 不过对于兄长那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性子,白玉珍真是不敢苟同,若因为外界看法,连朋友都不敢相交,活着还有甚意思。 “快与我说说你在南疆的传奇事迹。”白玉珍端过一盘瓜子,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茶,十足的听说书的样子。 江予月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从哪听说了什么?” 哪有什么传奇事迹,不过是步步为营,艰难立身而已。 “当然是听我兄长说的,只不过他知道的也少,我还是要听你这主人公亲自说一说。”白玉珍一脸‘你快说’的神情道。 她兄长可是将江予月狠狠夸赞了一番,要知道他可是不轻易夸人的,要不是他说的时候眼神清明,她都要怀疑她这兄长要铁树开花,对江予月动了心。 江予月捡着要紧的跟她一说,当然隐去宝藏一事,这事吴皇未公开她也不能私自向外泄露。 说起南疆的事,江予月也是感慨万分,才到南疆没多久她便心毒发作导致失明,后面更是危机重重,要不是有殿下在,她也不知能否撑过来。 听她说完就见白玉珍的眼眸骤然一亮,“这么说,姐姐南疆还有了份不小的家业?” 姑娘,你的关注点似乎有些不对,你不是来听说书的? “你大小也是个郡主,至于听见这么点生意就两眼放光?”江予月故作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白玉珍立即理直气壮驳道,“谁会嫌银子多?” 况且她也不是完全是因为生意的事,而是对江予月能去南疆且在那置下一份家业感到羡慕,她这年岁渐大,想要出趟门是越发不容易了。 “想多赚银子,便将酒肆多开几家。”江予月如今也缺银子,能动用的银子都叫玉儿买粮去了,若能多开几家酒肆倒是个不错的收入来源。 白玉珍也想开,他们的果酒虽好,但京城已经开了好几家,再开只怕会影响原先这几家的生意。 她将顾虑一说,江予月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真是时而精似鬼,时而憨如猪,京城不能开便不能去别处?江南文人骚客众多,且大小青楼林立,咱们的酒会没人要?” 且玉珍不是一直想四处走走,等酒肆开好,便能接着视察之名四处走走看看,说不准还能碰到此生姻缘呢。 白玉珍茅塞顿开,心中顿时有了不小的计划。 晚间,燕宸回来时带回了他师父同意来府上见面的消息,江予月会心一笑。 终于能见到燕宸传闻中的师父,且还不用出府,江予月觉得今日燕宸这表现,可以给他加餐。 总算见着江予月的好脸色,燕宸如释重负,“姐姐,那我先回去?” 江予月大度地挥挥手,“回吧,一会让白芷给你送夜宵。” 燕宸心里一“咯噔”,因着师父同意见面,姐姐就给他送夜宵,但若是明日见着师父,师父与她说些什么不爱听的,把她惹毛再迁怒他,这夜宵是不是就没了? 翌日,燕宸领着一个浑身补丁,头发乱糟糟,胡子多到根本看不清脸的一个人进了府。 进府就东张西望,还时不时对着府里的建筑摆设品头论足,惹得一些仆人十分鄙夷,不过并没人敢说什么,毕竟这是燕宸带进来的人,燕宸可是他们太子妃的弟弟,谁敢得罪? 快到主院时,燕宸却拦住老乞丐叮嘱道,“师父,一会可不能说些有的没的。” 这是来时燕宸与他说好的,江予月现在怀着孕,可受不得气。 “我就说不来,你非得让我来,哼,知道了。”老乞丐满脸不悦。 燕宸这才舒口气与老乞丐一齐往里走。 江予月早已准备好瓜果点心及茶水,就等着人来,见他们一到便立即起身相迎,怎么说老乞丐也是燕宸的师父,也算长辈,没有长辈前来她还坐着的道理。 “便是你这女娃要见老夫?”老乞丐一进花厅就十分不客气地坐下道。 江予月有些错愕,没想到老乞丐竟是这样的性子,打算一来就从气势上唬住她,让她不好细问,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江予月回到主位坐好便道,“今日请前辈前来,正好有几桩疑惑请您解答,一则是为何千万人之中挑中燕宸做徒弟,有何图谋?二则,前日您让燕宸传的话究竟是何意?” 燕宸没想到他师父态度不客气,姐姐态度更加不客气,他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头大如斗。 “燕宸你去外头帮花苑他们张罗饭菜,你师父的口味你应当最清楚。”江予月见他为难,又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索性把他先支开。 “姐姐……”燕宸有些无奈地喊道。 他若走了,两人吵起来可怎么好? “你去吧,大人之间说话,小孩子少听。”老乞丐也朝他摆手,让他出去。 这话一听就火药味很浓啊,燕宸更不敢走,但这两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凉,他只好仓惶往外走。 也不知他们究竟要谈什么? 第809章 若你发现他目的不纯呢? “哎,问你呢,你师父喜欢肉老些还是嫩些?” 白芷看燕宸一直望着花厅的方向出神,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袖,哪知人家恍若未觉。 她只好用力拍了拍燕宸的背,“回神了嘿,看什么呢?小姐还能对你师父怎么样不成?” 燕宸这才回过神与白芷花苑讨论起午膳的菜肴样式,不过时不时眼神还要瞟向花厅的方向。 他并不担心姐姐会对师父如何,而是担心他不在身边,师父说话会没有顾忌,师父跟他说的那些话,可不能现在说给姐姐听,姐姐如今可不一定能接受。 而此时花厅里并没有向燕宸想的那般剑拔弩张,反而有些安静,江予月与老乞丐正在彼此打量,谁也没有说话。 “前辈可否能回答方才本宫提出的两个问题?”江予月实在从这老乞丐身上看不出半点陈宇德的影子,眼前这人大概不是陈宇德的化身。 老乞丐哼笑一声,“老夫见燕宸根骨不错便便收其为徒,哪有什么企图?你这女娃不要以己度人。” 对于老乞丐给出的理由,江予月一个字都不信,天下根骨不错的人多如牛毛,老乞丐找上燕宸时,他可早就不是学武的最佳年纪。 “前辈既不打算说实话,又何必来走这一遭,可别与我说是燕宸苦苦相求,前辈是这般容易妥协的人?”江予月脸上笑意尽敛,眼神十分严肃,立马就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连老乞丐见了心里也有一丝发怵。 老乞丐无奈叹息一声,“你既知晓,何必再问,我们总归不会伤害你。” 这语气,莫名和陈宇德有几分相似,陈宇德每回见她防备,也是这样一副无奈又有些生气的样子。 “你们?所以陈宇德安排你找上燕宸的,找一个孩子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就是。”江予月冷下脸道。 她最烦的便是陈宇德这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却总藏着掖着,甚至打她身边人主意的行为。况且他做的事情,究竟有几分为她好,还真难说。 她一直觉得,好不好的只有自己知道,旁人若说是为你好,更有可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 “找燕宸自有找他的意义,你就不必多问,况且他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也看得到,以前他跟在你身边最多做个富贵闲人,如今则可为一方名将,孰优孰劣?”老乞丐有些像恼羞成怒,又有些像为燕宸抱不平,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颇为滑稽。 江予月有心反驳,你怎知富贵闲人就不好?转念一想,燕宸心里是怎么想?他会愿意平凡到老,还是为一方名将?想到这,她顿时没了反驳的立场。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江予月深吸一口气道。 老乞丐皱了皱眉,“这我与你说不着,那人没跟你说的,我自不会说。” 她看出来了,老乞丐是个混不吝,嘴巴却严地跟缝过似的,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看来她想从他这知道暖心玉髓的消息是不可能了。 不过从这次见面,她也知道老乞丐对燕宸确有几分爱护之心和望他成才的期盼,至少燕宸在他那学本事是安全的。 但是这老乞丐和陈宇德一样有些偏激,也不知会不会影响燕宸的性情? “陈宇德可还在京城?”江予月又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老乞丐只回了两个字,“不知。” 江予月一噎,很想把手边的茶直接泼过去。 然后便失去同老乞丐谈话的兴致,早知是这么个结果,真还不如不见,见一面就为确定他们是故意找上燕宸?江予月有些憋屈。 午膳之前江予月就让小丫鬟去通知董芙婉今日主院有客,叫她别过来。 董芙婉当着传话的小丫鬟的面自然是满面春风答应,转过头脸上已布满阴云。 “可打听了主院来的什么人?”董芙婉问宝琴。 宝琴随即答道,“听说是燕宸的师父,看着倒像个乞丐,穿的破破烂烂,头发跟鸡窝似的。” 听着宝琴的形容,董芙婉面露鄙夷,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江予月尽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打交道,连他那个弟弟也是,竟拜个乞丐做师父,还领进府来,真是……丢人。 宝琴观她面色,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中暗舒一口气,果然只有将那人说得越不堪,董芙婉才会没有继续打听的欲望,她也好少点事做。 她现在一心扑在董芙婉对付主院的计划上,想早日找出董芙婉接近太子妃的目的,可至今没有进展,哪还有精力管别的事? 用膳时,江予月,燕宸及老乞丐分宾主落座,白芷安排了一桌子菜,江予月敏锐地发现她这边和燕宸较为清淡,老乞丐那边则都是偏辣的菜,这么说这老乞丐很可能是生在嗜辣的地域,例如蜀地? “手艺不错啊。”老乞丐满脸惬意,很是满足的样子。 他虽吃得很快,但却不显粗鲁,连唇边的胡子都未见半点油腥。 江予月看得十分诧异,从见到老乞丐起她就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动作落拓不羁却不是没规矩,如今看他吃饭更是颇有教养的感觉,除了穿得像乞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乞丐的。 “前辈若喜欢,可常来。”江予月顺势说道,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嘛,多来几回总会放松警惕的。 哪知老乞丐“哼”了一声道,“当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 江予月心道不上钩?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去就山啊。 让燕宸多送几回菜,吃上瘾了自然会寻来的,江予月勾唇一笑。 用完膳,花苑他们捧着漱口水上来,老乞丐似乎对这种伺候也习以为常,看来他以前也是被人伺候惯的,这让江予月更加好奇他的身份。 “听闻你从前也是从这府上逃过一回的?如今是安心在这做太子妃了?”老乞丐忽然来这么一句。 燕宸立即喊道,“师父……” 他语气里隐隐还有恳求的味道,不过老乞丐并不看他,只盯着江予月等她回答。 “不知前辈何故有此一问?”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要她怎么回答? 老乞丐并不回答,反而又问道,“你是为贺潮风留在此处?若有一日你发现他目的不纯呢?” 见江予月还是拧眉不答,老乞丐似是没了耐心,一挥衣袖便走了,燕宸随即跟上,江予月在他们走后久久未语。 第810章 还真是那么回事 白芷与花苑一直在场,老乞丐说那番话之时,她们是听到的,如今见自家小姐发呆,心里暗暗着急。 殿下与小姐的感情是她们全程见证下来的,两人从以前不断误会到现在心无芥蒂,一路走来甚是不易。 “小姐,燕宸的师父说的可不一定对,殿下对你如何我们都是看得见的,你……”白芷有心想劝,却发现自家正笑着看向自己,不由有些说不下去。 “本宫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对,只是在想看燕宸方才那急切的样子,他师父只怕对他也说过这话,他年纪小又一心为本宫,只怕会相信。”江予月解释着她方才沉思的原因。 燕宸肯定是信了,否则他不会对殿下一直是不假辞色的模样,若他认定殿下对她目的不纯或者存了利用的心思,只怕会对殿下不利。 这两人若是对上,她只怕会心痛至死。 她要是亲自跟燕宸说,殿下待她有多好,为她付出多少,燕宸多半不会信,只会以为她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白芷,你附耳过来。”江予月轻轻在白芷耳边说了好些话,白芷先是惊异,后又慢慢平静,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除了她,燕宸与白芷关系最好,由白芷出面与他说,他更能接受。 她还大概猜到了一点陈宇德他们选中燕宸的原因,约莫就是利用燕宸对她的感情,再故意挑拨他去对付殿下。 若真是如此,那用心可谓险恶。 皇后自打上次赏菊会后,便一直在坤宁宫等闵贵妃来解释,可一连几日过去都未见她来。 “还真是抖起来了?”皇后满面怒容,然后对着大宫女道,“去提醒提醒闵贵妃忘了什么。” 大宫女伏瑶躬身退出大殿,就往闵贵妃宫中而去,心道这闵贵妃胆子也是大,竟敢把皇后娘娘气到这份上。 时间不大,闵贵妃便跟着伏瑶一起到了坤宁宫,皇后看着她并没有好脸色。 闵贵妃见过礼后,便与皇后相对而坐,丝毫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知道皇后气什么,但也知道皇后不能拿她如何。 “妹妹竟无一句解释?这样的合作未免太无诚意。”皇后气笑了,她不明白闵贵妃是中了什么魔怔,还是有了什么依靠,在她面前竟如此肆无忌惮。 闵贵妃拧眉道,“臣妾解释,娘娘便肯听?上回之事,娘娘硬要安在臣妾宫里,可想过臣妾的处境?如此合作,娘娘的诚意又在何处?” 华儿说得没错,她必须让皇后知道她的底线,否则皇后日后只会变本加厉。 皇后她强势的话噎住,她当时把事安排在闵贵妃宫中,本就打算一石二鸟,万没想到其中一只鸟竟不听使唤,破坏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过她的计划不能说出来,不然闵贵妃只怕会立马翻脸。 “妹妹的处境本宫怎会不考虑,本宫计划若成,自然会想法子把妹妹摘出去,不会让你受半点牵连。”皇后耐着性子解释,随后由叹息一声道,“可如今,却功亏一篑。” 想法子摘出去?如何摘?闵贵妃在心中冷笑,这话放在她刚进宫时她或许会信,可如今她早不是那个懵懂好骗的小姑娘了。 “倒未见得,此事华儿已有安排,娘娘等着好消息吧。”闵贵妃语气淡淡,但却有种笃定的感觉在里头。 又一个让她等好消息的,这是明摆着不想告诉她打算怎么做,也就是不信她。 皇后忽然发现她找的两个盟友,都是不容易掌控的,很可能此时是盟友,彼时就会反过来咬她一口。 她必须警惕起来才是。 “既然已有安排,本宫便放心了。”皇后说道。 也罢,只要结果令她满意,不知道过程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可能和他们长期合作,到最后还是要你死我活的。 闵贵妃出了坤宁心情颇好,这么多年与皇后相争,她第一回觉得自己胜利了。 贺潮华掌管大军后勤以来,接连办了几桩不错的差事,吴皇对他很满意,当着朝臣的面还夸过他一回。 董芙婉那边听说也进展比较顺利,让他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感觉,直到他知道远在封地的贺朝辉给吴皇写了言辞恳切,情真意浓的折子,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节他想回京陪父皇团圆一日,求父皇恩准。 吴皇单独把他叫到御书房,给他看这个折子,问他的想法。 他看到折子时,就想一把火烧了,但他不能。 贺朝辉绝不会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只回来团圆一日,只要给他机会回来,他绝对会想尽办法赖着不走。 办法贺潮华都能想见,装个病,摔个跤,就能在京城多待个把月,届时就能常去父皇跟前唤起点骨肉亲情,他便能留下不走了。 可父皇问到他跟前,他若说老三做出那样的事,实不该让他回来,会不会让父皇以为他罔顾兄弟情意?若开口让他回来,万一父皇同意,那自己在京城不是又多一个劲敌? 他偷眼一瞧吴皇的神色,可却看不出端倪,不知他这父皇究竟是想让贺朝辉回京还是不想? 一时他也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让父皇满意。 “这般难抉择?”吴皇拧眉看向他道。 贺潮华顿时心头一跳,鬼使神差般就道,“儿臣觉得三弟如此想见父皇,回京一日也无不可,父皇觉得呢?” “嗯,你回吧。”吴皇看他半晌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分辨不出是喜是怒。 贺潮华一头雾水地离开御书房,也不知自己方才的回答是否让父皇满意?还有父皇为何忽然把他叫过去问这么一桩事? 他想不明白,便决定去问问母妃,他母妃在这方面应该会有独到见解。 闵贵妃本来在皇后那赢得一城十分高兴,结果儿子突然来跟她说这么件事,她站起来走几圈后忽然一巴掌拍在贺潮华的后脑勺上。 “母妃?”贺潮华满脸惊异道。 “没猜错的话你父皇在用这事试探你堪不堪用,可你却那样回答,他说不得要觉得你妇人之仁,那可就……”闵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贺潮华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心头顿时漫上苦涩。 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父皇说不定想看看他是否重视亲情呢? 第811章 准备动手了 吴皇下旨让贺朝辉回京过节,对贺潮华的态度倒并没有太大变化,仍旧叫他管着大军后勤,但御书房是再也没叫他去过。 贺潮华突然有些惶恐,连贺朝辉不日即将回京之事他都没心情去管,一心只想着自己是不是惹了父皇不喜。 可这种事他又不能跑到父皇跟前去问,便只能在心里琢磨,每天多关注父皇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理解点深意。 但并无所获。 中秋节前一天,贺朝辉仅带着三皇子妃并几个奴仆回到京城,可谓是轻装简行。 到得城门口时,他勒住马头,驻足看了城门好一会,才打马进城。 回到三皇子府,虽说当初留了人在这日日打扫,可毕竟没多少人住,不免还是萧瑟不少,贺朝辉站在院中紧握着拳头,良久才松开。 “我回来了。”他说得很小声,连旁边不远处的小厮都没听清。 可他的眼里却都是踌躇满志,望着皇城的方向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殿下,方才进城时发现有不少人在窥探。”贺朝辉的暗卫首领禀报道。 明面上贺朝辉此次回京只带了几个奴仆,但他的暗卫早就混在人群中替他打探消息,且暗卫数量还不少。 既要回来,他肯定是有备而来,要还有人以为他还是被赶出京城的丧家之犬,那便大错特错。 “无所谓,本宫回来可是碍了不少人的眼,他们来打探也属正常。”贺朝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他是光明正大受召回京过节的,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该紧张的是那些不想他回京的人。 喜鹊走进主院,碍着董芙婉也在,便凑近江予月耳边说了几句。 见江予月神色微变,董芙婉不禁问道,“娘娘,发生何事?妾身能否为你分忧?” “说来跟你也有些关系,三皇子与三皇子妃今日回京了。”江予月看着她道,“若是得空,可去看看。” 董芙婉一愣,姐姐回京了?怎的之前没有收到一丝风声?三皇子这是重获圣眷了?她也不知该欢喜还是忧愁,姐姐能够回京是好事,可三皇子回京若真的重获圣眷,他们殿下又不在京中,那不是好处半点得不到。 三皇子府,她是得去一趟才行。 董芙婉心事重重地离开主院,江予月倒是继续喝着茶,半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打探?”喜鹊问道。 江予月摇摇头,“明日便是中秋,三皇子只怕是回来过节的,若过完节还不走再行打探也不迟,况且有的是人着急。” 三皇子一回京,前往打探的人一定很多,他也一定做好准备,暂时不会露出马脚,只会做出一心回来陪父皇过节的孝子模样,即便去打探也打探不出什么。 况且董芙婉肯定会去看望她姐姐,若有什么异常,她是肯定藏不住的。 她肯定三皇子这次回京城,就绝不会轻易走,就看他用什么方法了。等他留在京城,必会生事,届时再去打探更省事。 三皇子回京不过一两个时辰,各方势力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皇后在坤宁直接摔了杯子。 “还真是小看他了。”皇后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犯了那样的罪过,都还能想法子回京,果真在封地这些时间不是白待的,倒是长了不少心眼,都知道利用和吴皇的父子之情了。 闵贵妃早就将御书房之事告知她,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一封折子就让吴皇动了恻隐之心,他果然老了,竟不知他那个儿子回来别有用心。 皇后“哼”了一声,回来也没用,她是不会让他们任何人从她儿子手中将皇位夺走,既不肯好好待在封地,那这世上也别待了。 她召出暗影吩咐道,“派人好好盯着三皇子府。” 贺潮华此时也懊恼得不行,没想到他就说了一句话,就召回老三这么个祸害,若老三想办法留在京城,必会重新在朝中谋个差事与自己分庭抗礼,那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如今再后悔也是无用,还是想想往后怎么做。”闵贵妃开导道,但心里也是怄得不行。 本来贺朝辉被圈禁封地,贺潮风又出征在外,其他皇子不是弱就是小,朝中便只剩华儿这么一个堪用的皇子。还指着这段时间多在吴皇面前表现表现,让吴皇知道他的优秀,谁知道贺朝辉居然回京了。 她觉得贺朝辉回京并不仅仅是因为华儿那句话,贺朝辉一定还做了些别的事,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来,总得让华儿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在吴皇面前说话也好三思而后行。 贺潮华眼神陡然狠厉,“既然他上折子只回京一日,那便让他只待一日。” 见他心里有数,闵贵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以她华儿的心性,能屈能伸,才合该是那个位置的命定人选。 “江予月那边如何?”闵贵妃问道。 其实如今贺朝辉刚回京,连脚都还没站稳,对华儿其实没什么威胁,最具威胁的依旧是贺潮风,决不能让他的子嗣出身。 “准备要动手了。”贺潮风回道。 董芙婉已经渐渐融入江予月院中,且已经试探过一回,放了这么久的饵,总该出点成效才对。 等江予月出事,再把这消息告诉贺潮风,惊痛之下必将放松警惕,届时他再出手必定一击而中。 董芙婉带着宝琴到三皇子府,顺利在后院见到了董芙珍,第一眼她显些没有认出来,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形容憔悴的董芙珍,却不想长姐依旧是风采照人,比之以往还要好看几分。 莫非去了封地还更养人不成? “你来了。”董芙珍见到自己这个妹妹时并未显得很热络,像是接待一个普通的客人一般。 董芙婉心中微微有些不爽,怎么着她也现在也是太子侧妃,将来可是要做皇妃皇后的,长姐怎的就这态度? “长姐与三皇子怎的回京了?”董芙婉也顾不得别的,赶紧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董芙珍斜眼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讽笑,“怎么?你不想我回京?” “怎么会?我当然希望长姐回京。”董芙婉有些讪讪,原本想要问的话也问不出口。 长姐似乎变了许多,与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不说,还没了往日的亲近,仿佛她们不是姐妹,而是仇人。 第812章 危机四伏 “娘娘,侧妃从三皇子府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房里能摔的都摔了。”白芷将宝琴送来的消息告诉江予月。 花苑忍不住道,“这气性也是够大的,府里如今可不宽裕。” 江予月听到这话有些哂然,然后才道,“是没见到三皇子妃?” “宝琴说见到了,不知聊些什么,总归后来不算愉快。”白芷回道。 江予月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董芙珍给她脸色看了,否则董芙婉不会如此气急败坏,她一个太子侧妃主动去见一个皇子妃已是看在姐妹情分上,不想董芙珍并不买她的账。 其实她也能理解董芙珍,毕竟当初三皇子出事,董家可无一人出面帮忙转圜,董芙婉这个亲妹妹也同样没管过她,她大概是被寒了心。 不过她给董芙婉甩脸子恰好说明她的底气,她觉得无需讨好一个太子侧妃,她的底气只能来自于她的夫君,三皇子。 贺朝辉此次回京恐怕所图不小且很有把握,否则董芙珍不会这般强硬。 想通这点,江予月觉得自己的防备对象还要增加一个才行,这京城的水是越发浑了。 “岑苏,最近侧妃有无故来主院么?”江予月朝空中问道,因为她也不知道现在岑苏在什么位置。 不一会,岑苏就落在江予月面前拱手道,“娘娘出去之时,侧妃未再来过。” 没来?她还特意出去给董芙婉制造机会,她竟然不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打上回在院里碰到不请自来的董芙婉,她出门便将岑苏留在府中,等候董芙婉来放东西或者干别的,可她竟然一次也没再来过。 “罢了,继续盯着吧。”江予月叹息一声道,董芙婉肯定会出手,早晚而已。 中秋节如期而至,府里在白芷的吩咐下张灯结彩,江予月额外又给府里的仆人加了半月例钱作为中秋福利。 府里人都乐不可支,自打太子妃从南疆回来,他们这已经得了三回赏,个个都对江予月感恩戴德。 “真是盼着日日过节才好。”有小丫鬟领到例钱感叹道。 众人哈哈大笑,但心里多少也有这种想法。 白芷适时地说道,“你们只消好好做事,自有提月例之时,可比盼过节实在。” “是,我们一定办好差事。”众人异口同声,脸上都是笑意,他们现在对这位太子妃也有所了解,只要好好办差,她都不会亏待。 董芙婉从这路过,掩映在树中的脸色并不算好,眼中更是阴云密布。 瞧瞧这帮人对江予月那个感恩戴德的贱样,往日她掌中馈之时也没见少给他们发银子,怎的不见他们对自己感激半点? 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贱人。 不能让江予月再这般嚣张下去,她得问问贺潮华何时才能动手?她在江予月面前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 宝琴眼见着董芙婉生生拔下好几根柳枝,就知道她气得不轻,她就知道自家娘娘对主院示好不是出于真心,这不,看人家得人心脸都气变形了。 “小姐,今晚又得去宫里赴宴。”花苑一脸忧色。 几乎每回宫里宴会都要出些事,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让小姐去。 白芷此时发完例钱回来正好也听到这一句类似抱怨的话,心中也涌现出无限担忧,上回赏菊会小姐就差点出事,这回?? “看你俩这愁苦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宴有多水深火热,外头那些大臣夫人可是卯足了劲要参加呢,我带着清影清宁还有岑雾在暗处,你们不必担心。”江予月宽慰两个丫头道。 上次那个赏菊会是专门针对她的,今日这个宫宴可不是专为哪个人设的,所以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再说这回还有三个人保护她,她还真的无所畏惧。 申时左右,江予月与董芙婉便到了宜贵妃处,届时宫宴开始再同她一起过去。 “母妃,手上的伤可好了?”江予月行完礼便问道。 “好得差不多了,亏你一直惦记。”宜贵妃笑着道。 董芙婉在旁边看这两人母慈子孝般你来我往地聊天,心里怄得要死,脸上还不能表露半分。 你们俩倒是互相惦记,谁还记得她背上的伤?董芙婉心中怨气顿生,不停地搅着手里的帕子。 “你姐姐回来可去看过?”宜贵妃与江予月聊完,才问董芙婉。 提起董芙珍,董芙婉心里更不好受,她一个有罪的皇子妃,凭什么对自己一个太子侧妃摆脸色? “去看过,姐姐如今可不比往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 宜贵妃一听便知她们姐妹之间是有了龃龉,她叹息一声,女人嫁了人便会以夫君的立场为立场,姐妹立场不同,则难免有隔阂。 本以为宜贵妃还会与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问过这一句她又与江予月聊起孕期反应,甚至连她的饮食睡眠情况都要关心,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 董芙婉嫉妒得眼睛发红,宜贵妃这样对江予月还不知因为她肚子里那块肉,等到她的计划成功,看宜贵妃到时还会不会把江予月放在眼里? 宫宴大殿门口,江予月他们正好撞上贺朝辉夫妇,双方都怔忡了一会,对面两人才开始行礼,“见过宜贵妃,太子妃娘娘。” 往日贺朝辉与董芙珍是兄长和皇嫂,江予月见了他们都要行礼,如今倒反过来,想必他们方才愣那一会就是这个原因吧,兴许心里还有不甘吧。 不过这两人脸色都还不错,想来在封地过得并不错,毕竟在封地他们便是最大的,没有人给他们脸色瞧,也不用勾心斗角,日子要比在京城顺心得多。 “好久不见,太子妃更加明艳动人了。”董芙珍夸赞道,“听说又有了身孕,可真是有福气。” 江予月微微蹙眉,故意提前上回的事来给她添堵?孕中最忌多思,董芙珍这话听着可不是好意。 “三皇子妃也更添风韵,想来封地确实养人。”江予月随即回道。 不就是添堵,整得跟谁不会似的。 董芙珍脸色微变,眉头也微微皱起,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贺朝辉打断。 “咱们先进去吧,宫宴一会就开始了。”贺朝辉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予月心中一凛,这贺朝辉果真与往日不同了,更沉得住气,更喜怒不形于色,更难对付。 第813章 有长进的贺潮辉 贺朝辉等江予月他们先进大殿,而后自己才带着董芙珍进入大殿,脸上没有半点不耐。 如果忽略他眼中时不时隐晦地冒出的阴寒之气,倒是很像臣服的样子,江予月摇头失笑,再像也只是像而已。 进入大殿后便有小宫女引他们去各自的位置,最上首的是吴皇与皇后的位置,现在正空着,他们下面是宜贵妃与闵贵妃,再往下就是普通妃嫔的位置。 而往日江予月的位置在众皇子妃里算比较靠后的,如今却到了最前面,且这些人见到她还需要见礼。 董芙婉的位置则在她身后,正妃与侧妃的地位就是这般明显不同,上赶着与江予月交好的夫人络绎不绝,而她这边称得上门可罗雀。 她怨毒的目光一遍遍落在江予月身上,又生怕她发现而匆匆收回。 不止她,大殿上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江予月身上,毕竟她的身份今非昔比。 江予月如今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面上十分坦然,但不见任何骄矜之色,这份宠辱不惊给了不少人好感。 董芙珍看了眼坐在最前头的江予月,和她身后的董芙婉,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且看你们能在前头坐多久? “皇上,皇后驾到。”郑齐的声音永远这般高亢洪亮,能一下子传到殿内各个角落。 殿内众人立即起身行跪拜大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福,皇后娘娘万安。” 吴皇叫起之后,便挽着皇后的手走到最上首坐下,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帝后情深的感觉。 弦歌一响,便有舞者鱼贯而入,舞姿袅袅,引人入胜。 江予月看着歌舞,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堵,“清影清宁,本宫有些不舒服,陪本宫去外头走走。” 走到大殿之外,身后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宫人,正往大殿中递送酒菜。 头上的一轮明月,此刻无比饱满,江予月抬头叹息一身,也不知殿下眼下到了何处?在军中风餐露宿,今日过节也不知能不能吃上一顿舒心的饭菜? “殿下又有许久未来信了吧?”江予月抚着小腹,像是自言自语道。 清影清宁对视一眼,心想娘娘这是想殿下了,怪不得方才出来时脸色不大好。 “军中事务繁忙,又在行军途中,不好传信也是有的。”清影说得有些生硬,毕竟安慰人什么的,真的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江予月闻言‘噗嗤’一笑,“也真难为你。” 清影有些羞惭地抓抓衣角,深觉以后这种事还是让清宁来比较好,她看了眼清宁,后者连忙撇开头躲避她的视线。 开玩笑,你不擅长,我就擅长了?清宁撇开头时心想。 江予月头一回觉得这两姐妹的互动也格外有趣,虽不似白芷花苑那般生动活泼,但一样能让人身心愉悦。 她带着两人走了走,但终归不好长时间在外头待着,她还是回到宫宴大殿。 一见她回来,宜贵妃就投来关切的眼神,江予月朝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宜贵妃才放心地收回目光,继续同身边的妃嫔说笑。 就在这时,三皇子贺朝辉突然站起来,脸颊通红,目光涣散,似有酒醉之态,走到大殿中央,将舞者驱散,走到一个侍卫身边猛地拔下他的剑。 侍卫们悚然一惊,立即将他围住,并拔剑相向。 殿上人人自危,不少人都认为贺朝辉这是因为吴皇将他贬去封地心存不忿,因而准备当众对吴皇不利。 但明白的人已经看出,这是贺朝辉要施展留在京城的手段了,没看吴皇坐在上首半点不慌,甚至还有闲心替皇后夹菜。 “怎么?你们也要同我一起为父皇舞剑么?”贺朝辉迷蒙着一双醉眼看着围着他的侍卫十分不解,然后又点点头,“也不是不行,人多反而……热闹。” 他身子摇摇晃晃,看起来真是醉的不轻,只是究竟真醉假醉,便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转向吴皇拱手道,“父皇,如今我大吴外有战事,看这些歌舞未免无趣,且让儿臣为您舞剑助兴,也为百万将士助威,可好?” 江予月听到这话便重重地放下杯子,脸色十分不好,你要舞剑便舞剑,扯百万将士做甚? 敢情百万将士在外风餐露宿,浴血奋战,你在这舞几下剑就能比? 她有一种殿下拼死拼活的成果被人窃取的愤怒,这导致她看贺朝辉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小偷,虽然很隐晦,但她上首的宜贵妃却看得清楚,不得不让清影提醒她,她才有所收敛。 “好!”吴皇朗声道。 贺朝辉应声而起,舞剑的时候倒是没有方才的醉态,一招一式倒是很有章法的样子,连几个武将看了也频频点头,吴皇脸上也渐渐露出欣赏之色。 顿时,贺潮华脸色就黑下来,这个老三何时竟学会哗众取宠了?瞧他这一步步进行的,装醉驱散舞姬,又当众拔剑要舞剑助兴,每一步的点都踩得极准,还拿战事做筏子,让人不想让他舞剑都没有借口。 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个三弟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做事极有章法,还知道揣测父皇的心思,知道他最关心战事,便从这入手。 舞完一套剑法,贺朝辉脱力一般倒在地上,然后便哭了起来,是那种嚎啕大哭,整个大殿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成何体统?还不把你们殿下扶下去休息!”吴皇皱着眉喝道。 侍从还未上前就听得贺朝辉哭道,“父皇,儿臣好想你啊。” 其声不可谓不悲伤,其情不可谓不真挚。 “您说让儿臣做个好儿子,儿臣也不知要如何做您才能满意,但儿臣在封地真是日日想着您,盼着能见您一面……”堂堂八尺男儿,在大殿上哭得像一摊烂泥,成功把吴皇哭得眼角都有些湿润。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哪怕您让儿臣去边关做一小卒战死沙场也好,但能不能……别不见儿臣。”说完这些便醉倒过去,躺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父皇,父皇……” 大殿上沉默一瞬,吴皇便吩咐人把贺朝辉带下去休息。 江予月心道,这贺朝辉还真是豁的出去,为了留在京城,连脸面都不要了。 可就是这样的人才可怕。 她觑了眼贺潮华的脸色,不由抿嘴一笑。 第814章 决不能出错 江予月与宜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眼中都看出忌惮,这忌惮是对贺潮辉的。 他起来舞剑的时机选的好,真是酒酣之际,彻底醉倒不省人事的时机也选的好,哭完就倒,既让吴皇知晓他的拳拳孺慕之情,又让别人来不及指责他君前失仪。 毕竟都不省人事了,失不失仪的他又怎么知道? 贺朝辉被带下去休息后,贺潮华桌下的手便暗暗攥紧,看父皇这动容情况,只怕老三是八成会留在京城了。 一个喝醉都想着他的儿子,父皇心里怎能不感触?又哪还舍得让他去封地? 他兢兢业业处理朝政,还不如人家酒后大哭一场,说来真是好笑。 除了他,还有个心里更怄的人就是皇后,贺朝辉是她亲手选中的棋子,如今这棋子竟跳脱出棋盘要自己下棋了,把她这个执棋人至于何地? 没想到才几个月,贺朝辉就从当初的废物,变成现在这般有心机有手段的人了,是他自己痛定思痛才脱胎换骨,还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皇后决定把贺朝辉这几个月在封地的情况,全部仔仔细细查一遍,如果真有这么个高人,她一定要找出来除掉,否则贺朝辉有他指点将会是心腹大患。 因此宫宴一散,她便马上安排人去封地详查。 “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皇后冷着脸对暗影道。 若有高人,她一定查的出,若没有,正好也查出这几个月贺朝辉到底在封地做了什么,究竟有什么倚仗。 而此时回到三皇子府的贺朝辉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正站在院中很是惬意地饮酒赏月。 “恭喜殿下。”董芙珍走过来替他披上一件披风,笑盈盈道,“此次殿下绝对能留在京城,咱们都不用收拾东西了。” “东西还是要收拾的,样子要做到位。”贺朝辉严肃道。 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决不能出差错,他是酒后吐真言,酒醒后难道还记得?当然还是要如约回封地才是。 贺潮风,我回京城了,而你怕是回不来了,贺朝辉端起酒杯遥空而祝,最后倒在地上。 “贺南,你说此时花苑在做什么?”贺北站在贺潮风营帐外看着月亮对身旁冷着一张脸的贺南道。 他想花苑此时应该摆了一堆吃的在和白芷一起等娘娘从宫宴回来,说不定已经和白芷她们喝上酒了,说不定也会望着月亮想起他,嘿嘿。 “我哪知道?”贺南很是无语道。 贺北脑中那些旖旎的想法瞬间如云散去,他看着贺南没表情的脸,顿时觉得贺南应该孤独终老。 “我其实并不一定要你回答。”贺北没好气地嘟囔一句。 贺南这回答简直能把天聊死。 贺南白他一眼,“你是指名道姓问的我。” 额,果然是他不该跟贺南说正事以外的事,能被他活活气死。 贺潮风在里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怪不得月儿喜欢看她两个丫头斗嘴,确实还蛮有意思的。 今日中秋,宫里的宫宴她肯定要去参加,这时也不知回到府中没?宫宴上也不知会不会有针对她的事情发生? 他翻出一张信笺,缓缓在上头落笔,还有些日子就到边境,还是再给她去封信,免得她孕中老是牵挂他的近况。 感觉这一次出来,总是格外挂念她,除去母妃他还从未这样挂念过一个人。 吃饭时会想她是否还经常呕吐,睡觉时会想她一个人睡着若是难受是否有人照顾,哪怕行军之时也会想她身子越来越重行动是否方便? 被人挂念的江予月从宫宴上回来已经累到不行,连和董芙婉虚与委蛇一番都没有力气,便直接回主院休息。 让董芙婉准备好嘘寒问暖的一席话直接没机会说,她看着江予月的背影直接皱紧了眉,手里的帕子终于在她一晚上努力地撕扯下,“嘶”地一声裂开了。 “也就在嚣张几日了。”她声音很轻,轻到宝琴只能零星听清一两个字。 但结合董芙婉此时的神情,宝琴觉得自己好像领会了些意思。 “看什么,走。”董芙婉见宝琴似乎在观察自己,十分不耐烦道。 宝琴只好扶着她往锦华院走去,只是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消息告诉白芷。 第二日,江予月起得有些晚,起来没多久喜鹊便来了,昨日她被派去关注贺朝辉府上的情况,现在都已巳时,有些事应该有结果了。 “皇上的旨意下了?”江予月吹着嘴边的粥道。 喜鹊忙不迭地点头,看向江予月的眼神满是钦佩,“娘娘神机妙算,皇上口谕说三皇子作业御前失仪,让在三皇子府好好反省几日,再进宫请罪。” 吴皇没有明确说让贺朝辉留在京城,甚至还有些责难的意思,但也只字未提让他回封地,只怕这责难就是为了让贺朝辉毫无障碍地留在京城。 贺朝辉成功了,因为昨日的一番酒后真言及撒泼打滚。 帝王的心思难猜,但吴皇作为父亲的慈父之心却易猜夺,贺朝辉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顺利留在京城。 “太监去传旨之时,他在做什么?”江予月又问道。 喜鹊想了想道,“在收拾行装,还有一辆已经装车。” 江予月笑了笑,果然是深谙其中道理,只怕传旨太监回去跟吴皇一说,他留在京城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以派暗卫去盯着,但要小心。”江予月又吩咐道。 贺朝辉回来之时未必是表面那样轻车简行,暗中一定还有人,否则京城危机四伏,没点倚仗他还真不敢回。 他的人在暗处,派去盯他的人便有危险,还是小心点好。 喜鹊下去后没多久,董芙婉又来了,江予月记得昨日分别时她的脸色可不大好,再加上饭点已过,还以为她今日不会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董侧妃这时候来是?”江予月问道。 “过几日是妾身生辰,想邀请几个昔日的闺中密友过来小聚,不知可否?”董芙婉十分谦卑地问道。 说来过几日确是董芙婉的生辰,可江予月却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让她顿时警惕起来。 第815章 还是赚银子来得实在 江予月暗自揣测着董芙婉办生辰宴的目的,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同意了她的要求,毕竟人家一年才过一个生辰,想要邀请昔日姐妹聚一聚也是理所当然。 “那到时候还请娘娘赏光参加。”董芙婉听她同意之后就立马邀请道。 果然,她猜对了,这生辰宴还真是冲她来的,江予月抿唇笑笑道,“好啊。” 董芙婉更高兴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看来自己这些日子伏小做低,委屈求全,还是有用的。 达到目的,董芙婉一脸愉悦从主院离开,江予月也松了口气,该来的终于要来,她也不用日日牵挂这事了。 “小姐,宝琴今早来说她家主子可能近几日要动手,是否就是生辰宴的时候?”白芷眉头皱起,脸上尽是忧色。 江予月点点头,“估计是,宝琴的侦查能力有所上升啊,该给的好处可别给少了。” 宝琴给她递消息,不就是为的这点好处,可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董芙婉是个不省心的,要不是有宝琴在,她不知要多操多少心。 下半晌,玉儿突然到府,一见到江予月就将一本账册递给她。 “姐姐,都办好了。”玉儿面有得色道。 江予月拿过账册一看,上头将在何处购得粮食,现藏何处,花了多少银钱都记得一清二楚。 “玉儿办事越发让人放心了。”江予月毫不吝啬地夸道。 这件事一办妥,江予月心上大石便去了一大块,即便贺潮华故意在粮草上做手脚,她也不用担心殿下因在前线无粮而心焦。 再有些日子,殿下到达边境便是开战之时,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心惊,即便殿下骁勇善战,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针对殿下的可不止有对面的敌人,还有藏在军中的某些势力。 也不知殿下何时会再来信,现在军中情况如何? “姐姐又在想殿下?”玉儿有些戏谑地道,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说‘你看,我猜的对吧’。 江予月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道,“玉儿现下打趣我,小心等你有了心上人,我可要都讨回来的。” 玉儿脸上一红,不过随即又自嘲地笑笑,似她这种,不得不受制于人,可能随时没有性命的人,谈什么心上人? 她低头很快敛住情绪,再抬头时已经又是一副笑脸,“姐姐,我觉得还是银子看着喜人。” 心上人,嫁人什么的她之前还真没想过。 姐姐是因为遇到了太子殿下,两人感情甚笃,才觉得有个心上人好。可姐姐的日子也并不算十分顺心,以前太子殿下后院女人不少,往后要是他成了皇上,后宫嫔妃自然更多,光是应付这些姐姐都要忍受不少委屈。 所以说,还是赚银子来得实在。 江予月向来是敏感的人,玉儿的情绪变化她自然看得到,故作轻松的态度更说明她心中有秘密,只是不知她要何时才肯对自己袒露心扉。 “银子重要,心上人同样重要,我们玉儿这般漂亮能干,说不准明日就能撞上个对你死心塌地的男子。”江予月开导道。 玉儿“噗嗤”一笑,然后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说这个,姐姐近日胃口可好?我来时买了酸梅子,你尝尝。” 说着就把一个布袋递给江予月,才开一个口子,江予月闻着那味便觉口舌生津,连忙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那酸爽的感觉立即盈满口腔。 不过旁边的清宁却看得胆战心惊,心道娘娘怎能随便吃外头的东西?连忙将酸梅子拿过来细细闻了,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她这动作弄得玉儿有些尴尬,清宁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面上有些讪讪,“请公主恕罪,属下是……” 见她解释不清楚,江予月便解围道,“她们奉命保护我,有些过于紧张了,玉儿不要介意。” 玉儿摇摇头,她也就有些尴尬,但也能体谅清宁的行为。有这样一心为姐姐的人在身边,她也能放心。 “不过你这梅子真不错,真解了燃眉之急,我一直叫她们买都买不到这般酸的。”江予月说着又丢了一颗放进嘴里道。 见她是真的喜欢,玉儿也高兴道,“这家良友斋就离你们府上不到半里路,要是喜欢再派人去买,看装潢好像是新开的。” 江予月连连点头,让白芷赶紧记下玉儿说的铺子位置,下回好上门去买。 晚膳时,董芙婉照常过来吃饭,就见桌上摆着良友斋的零嘴,眼眸微微一深,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意,不过并未有人察觉到。 只是离开主院时,心情格外好,回去锦华院的路上还哼着时兴的小曲。 宝琴直觉奇怪,往日从主院用膳回来董芙婉不发脾气就算奇迹,怎的今日这般高兴?难不成因为生辰将近,算计即将得逞? 回到锦华院,董芙婉就拿出花笺心情颇好地开始写生辰宴的帖子,一口气就写了好几张。 “娘娘,您生辰不给三皇子妃发帖子么?”宝琴注意到她写了好几张帖子,确实都是闺中常来往的人,却没有董芙珍。 董芙婉脸色倏地一沉,“叫她来给本宫添堵么?” 她那个姐姐,上回自己好心好意去看她,她不仅没有一句好话,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自己和董家都欠了她。宫宴上姐姐更是视她为无物,好像看她一眼都掉价似的,简直气死她了。 她生辰除了那件必须要办的事,就是想听听昔日好友对自己这个太子侧妃的追捧,她可不想见她姐姐那张晚娘脸,会让她整个生辰宴的气氛都毁掉。 她姐姐如果真把她放心上,到了当日即便没有帖子她也会来,若没有心,给她帖子只怕也不会来。 “是奴婢多嘴。”宝琴利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她知道若等董芙婉动手,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算你识相。”董芙婉今日心情颇好,宝琴又认错认得快,她难得不想跟她计较。 悠哉地写完帖子,董芙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道,“生辰前一天去帮本宫到良友斋买包酸梅子。” 宝琴没有多想便应了,因为董芙婉今日也会带些良友斋的零嘴回来,宝琴只当她又想吃了。 第816章 生辰宴 为着准备生辰宴的事,董芙婉连主院都少来,府里的小厮丫鬟被指挥得团团转,连主院的丫鬟都被借去几个。 “这又不是办大寿,至于这般兴师动众?”花苑十分不悦道。 主院被借走几个得力的,搞得她有时要吩咐个什么事都找不到人,只能自己去办,因此对董芙婉这生辰宴,她是没有任何好感。 整整一个府的人都够她调遣的,还要来主院借人,她倒要看看这生辰宴会办得多豪华,多别开生面。 “人家还给你们赏钱了,忍忍吧。”江予月笑着道。 就在今天早晨,董芙婉领着宝琴效仿江予月给全府上下发赏钱,接着就开始把整府的人指挥得团团转。 花苑撇撇嘴,“小姐还说呢,刚还好些人跟我说,这赏钱还真是不白得,活干得是真不少。” 江予月摇头失笑,董芙婉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看来是不太成功。 不过她如此大张旗鼓办生辰宴,只怕除了对付自己,还有向昔日姐妹炫耀的意思,因此只怕样样都要做到最高规格,府上的人着实要忙乱一阵子,好在最近府里也没什么别的大事要做。 忽的,江予月感觉一阵恶心,连忙往嘴里塞了颗酸梅子才好些,如今这酸梅子她都离不得,玉儿送来才多久,就吃了近半。 吃完还想吃,她刚想去抓,却发现酸梅子已经被白芷抓在手上。 “小姐,御医今日来请脉时可说了,这东西可不宜吃多,你吃一颗便罢。”白芷将布袋一收,拿进房里去了。 有这样严厉的管家婆,江予月有些无奈,然后把希望的目光放在花苑身上。 花苑连连摇头,“小姐,白芷发起脾气来很可怕。” 怕自己在江予月恳求的目光中妥协,花苑连忙找个借口离开了她的视线,江予月叹息一声,只好继续看书。 八月二十二,董芙婉一大早就起来,穿上新做的衣裳以及新打的头面,在镜子前美美地照了一个时辰。 “宝琴,我这一身如何?”董芙婉在宝琴面前转了一圈道。 “娘娘这一身真是珠光宝气,看着贵气天成,这颜色也衬得娘娘肌肤如雪,美如仙子。”宝琴直觉自己会的赞美人的好词都用上了,连表情也特意练过,董芙婉应当是挑不出毛病的。 “你这张木讷的嘴,总算是说出能入耳的话了。”董芙婉高兴地道。 听她这么说,宝琴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她讨好地笑笑。 约莫巳时初,董芙婉的那些闺中密友就一个接一个地被丫鬟领进锦华院。 为这次生辰宴,董芙婉花费可不少,不仅将院中的盆栽都换成比较名贵的,还斥巨资买了几样古董放在花厅中待客用,更是将锦华院的各处纱幔都换成新的。 因此众密友一进锦华院就止不住地夸赞,眼底里不禁流露出歆羡,这让董芙婉很是受用。 “来,快进花厅落座。”董芙婉带着人把她那些名贵的盆栽都介绍一遍后,便将人引入花厅。 密友们进了花厅又是一顿夸,从屋里的摆设到董芙婉的穿着还有头面,都夸了个遍。 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有意无意地提到她太子侧妃的身份,直说她有福气。 这可比她那亲姐姐要识时务的地多,她虽是侧妃,但可是太子的侧妃,比起董芙珍来可不差什么,凭什么她就好像看不上似的。 “芙婉,你不是说你生辰之时太子妃会过来?怎的还不见她?”密友中一位夫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另一位夫人则面露疑色,“不会不来了吧。” 毕竟只是侧妃的生辰,且董芙婉跟江予月过往并不算友好,人家又有孕在身,不来也属正常。 “不来了?我还心说终于可以见见太子妃呢。”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似乎对见不到江予月很是失落。 其实从第一人开口要见江予月,董芙婉的脸色便沉下来,看向这些人的目光都带着刀。 若不是这些人是她请来的,她立时就要把人轰出去。她们来此给她贺生辰是假,想攀上江予月才是真,什么昔日姐妹情谊,都是狗屁。 “若太子妃今日不来,你们难道还要走不成?”董芙婉语气含冰,一双眼睛像泛着毒一般,看得每个人心头一震。 这时有人出来打圆场,“当然不会,我们是来陪你过生辰的,拜见太子妃只是顺便。” 她看来给她过生辰才是顺便吧,董芙婉没接话,只是讽笑一声,花厅气氛陡然降到冰点,众密友顿时尴尬到想走。 “太子妃到。”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这么一声,算是拯救了花厅的气氛。 众人立即起身,等江予月过来便齐齐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快免礼,今日是侧妃生辰,都不必太拘礼。”江予月笑着道。 董芙婉明显感觉到她这些所谓的“姐妹”在面对她和江予月时简直判若两人,对她虽也有讨好,但并不像对江予月这般恭敬,她们与江予月说话时均都带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得罪她。 真是好笑,她从未办过如此好笑可悲生辰宴。 不过通过这生辰宴,她也算看清了这帮“姐妹”的真面目,以及更加坚定要打败江予月的心。 眼见着昔日姐妹个个恨不得多跟江予月聊两句,董芙婉脸上的神情都快要维持不住。 她只能站起身朝江予月道,“劳烦太子妃帮妾身招待一下,妾身去看看菜还有多久好。” 江予月自然应允,但心里却在想,董芙婉到底打算怎么对付她?打算给她吃相冲的东西? 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花厅,并未发现熏香,或者是可疑的植物。 然而在她打量花厅的同时,董芙婉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到花苑腰间别着的零嘴布袋,露出了一个大局在握的笑容。 若是江予月看到这个笑容兴许能想到什么,但是她的注意力显然只在花厅的摆设上,加上不断有人跟她说话,她还要分心出来应付,就更加看不到董芙婉的神情。 就是这点疏忽,差点让她万劫不复。 第817章 防不胜防 这一屋子的人围着江予月聊了半天,就发现人家太子妃浅笑晏晏,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要紧的一句也没往外吐露,对于她们无意中提出的要求也一概没有答应。 众密友便知这太子妃不是好相与的,等董芙婉回来时,花厅中气氛就没有之前热络了,让她顿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丫鬟们已经在摆饭,各位请移步。”董芙婉重新展露笑颜道。 到得饭厅,众人分宾主落座,江予月与董芙婉一同坐在主位,她在右,董芙婉在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有一道清蒸鱼放在江予月面前。 因而一坐下,她就觉得胃里直翻腾,花苑一发现便马上把鱼挪开,并把酸梅子放在她的左手边,方便她取用。 董芙婉这时也发现了,连忙朝着摆饭的丫鬟喝骂道,“嘱咐多少遍不要往娘娘跟前摆这些腥的,怎的这点事都记不住?” 说着便站起身亲自替江予月布菜,将几样清淡爽口的换到了江予月跟前,还一脸歉意地让她不要介意。 坐下时袖子一带,就将那袋酸梅子带倒在地,她又连忙捡起,放在桌上。 江予月微微皱眉,这一出不会是董芙婉故意弄的吧?目的又是什么?让她在众人面前呕吐失仪? 她朝清宁使个眼色,接着就见清宁摇摇头。 这么说菜也没有问题?那董芙婉究竟想如何对付她?江予月觉得有些弄不明白她了。 吃完饭安然回到主院,江予月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姐,可有不适?”白芷可不相信董芙婉准备这么久,会什么都不做。 江予月摇摇头,转而看向清宁,“你可有何发现?” 清宁摇头,她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罢了,或许是她杯弓蛇影,没有被害反而觉得不正常,细想想自己若在董芙婉的生辰宴上出事,她也很难撇清关系,所以她不动手也是能理解的。 这样想着江予月也不再纠结此事,抓起一颗梅子塞进嘴里,顿时觉得连眉毛都舒爽起来。 两日后,贺潮风的信便送到江予月手上,她迫不及待地拆开,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算着日子,殿下应该很快到达边境,竟还记得给她写信,可见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信上照例没什么甜言蜜语,连关心都像是军情汇报,不过江予月却看得很是满足,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散过。 她本来还想多看几遍,却猝然打了个哈欠,随后便一点精神也无,便干脆将信收起,等睡起来再看。 “小姐这两日怎的总是犯困?明明夜里也睡了啊。”花苑伺候着江予月到床上躺下后,出来看见白芷便同她说道。 “可能怀孕的人是会嗜睡一些。”白芷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已经在盘算着是否要请御医来看看。 哪知她还没来得及去请御医,江予月第二日到了该醒的时辰便没有醒过来,且叫了好几遍都没反应,可一应呼吸又是正常的。 白芷与花苑不敢擅动,就坐在床边守了近一个时辰,江予月才悠悠醒来,可醒来后还是不停地打哈欠,且频率比之前两日要更加频繁。 “不行,得请御医来看看。”白芷跺跺脚道。 江予月则不以为意,“不过晚起一会,不要紧的。” 这回花苑也站在白芷这边,“还是看看,就当提前请平安脉,没事也好放心。” 江予月最终拗不过两个丫头,由着她们将府中御医请来了主院,御医一通把脉下来,倒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肚子里的孩子也较健康。 “你们看,都说没问题。”江予月觉得白芷她们俩有些过于紧张,上一回的教训太惨烈,她们心中想必也是自责不已,因而这回一点异常她们就草木皆兵。 如此再过一日,江予月就觉出不对劲了,她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点力气,哪怕夜晚睡再 多白日也是困得不行,有时坐着看书也会睡过去。 “清宁,你觉得本宫像是中毒么?”江予月问出这话时有些忐忑,如果真是中毒,她似乎已经中了好几日了,只是刚开始反应轻微,她们谁都没放在心上。 中毒这么些天,也不知对孩子有无影响? 清宁其实也观察江予月好几日了,她最近的症状倒不像中毒 ,且御医看过脉象也没有中毒,可她这样嗜睡又着实不正常。 “不像。”清宁对毒药还是有一定研究的,但凡是毒药一定会对身体有所损害,但江予月的身体目前还是没有被损害的。 江予月自然相信清宁的判断,可是……还是将御医再请来看看吧。 听闻主院又召御医,董芙婉的唇角溢出一抹笑容。 “不过御医看也是惘然。”董芙婉轻声道。 声音太轻,宝琴并未听清,便问道,“娘娘说什么?” “没事,午膳加个肘子。”董芙婉心情颇好地吩咐道。 宝琴直觉她第一句话绝不是说的肘子的事,但她不敢多问,躬身下去吩咐厨房按董芙婉说的做。 御医再次来到主院,听闻江予月嗜睡加重,心里也觉得不正常,可把脉又把不出什么,孩子状态也不错。 但偏偏江予月的情况又着实古怪,御医皱紧眉头道,“臣再回去翻翻医书,以及臣师傅留下的医案,看看有无类似情况,太子妃身体暂时无虞,无需太过忧虑。” 江予月点点头,随即一阵困意又涌上来,她赶紧让白芷送御医出去,自己又歪去床上睡觉。 而她这一觉直至次日中午,都没醒过来,花苑急得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啊……” 连清宁和御医都找不着病因,小姐眼看着精神一日比一日差,今日更是到午时都未醒,她简直担心地要疯了。 白芷在一旁搂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可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说小姐没事?可小姐哪像没事的样子。说小姐会好起来?可现下连嗜睡的原因都一无所知。 清影与清宁对视一眼,目前此事已经算得上很严重,必须要上报宜贵妃才行,府中御医查不出,兴许宫中御医可以呢。 第818章 端倪 清影她们的消息递给宜贵妃没多久,宫里就陆续来了三个御医,都隔着床幔给江予月把了脉。 结果到外间三人一合计,都纷纷摇头叹息。 “三位御医,太子妃如何?”清影上前问道。 三人又是齐齐摇头,其中一位较年长的出面道,“太子妃的脉象除了查出有些精神不济外,并未有异常。” 这话简直如晴天霹雳,宫里的御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谁还能治小姐?花苑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那种眼看着小姐生病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无力感慢慢淹没她。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花苑别无它法,只能靠自己的声音去喊,可江予月仍旧半点反应都无。 她往日便是这样,除非自己醒过来,否则怎么叫都叫不醒,可花苑还是一遍一遍在喊。 白芷看得直想哭,她家小姐怎的就能碰上这么多磨难? 这时府上的御医突然过来,说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下太子妃贴身伺候的人,花苑听着小丫鬟的话,立即站起来擦干眼泪。 “御医定是想到法子了。”她抓着白芷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希望从她这获得肯定。 白芷肯定地点点头,“咱们快去,早些让御医问清楚,好早些治好小姐。” 两人一到外间,府上的御医与宫里三位御医已经在研究病情,且看他们频频点头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了方向一般。白芷与花苑顿时一喜,连忙过去给几位御医见礼。 御医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病的这位可是太子妃,怀的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哪里来得了半点怠慢。 府上御医立即阻止她们见礼,然后问道,“太子妃最近可吃过什么异常的东西?” 两人回忆一番,连忙摇头,小姐吃的都是小厨房里自做的吃食,相克的东西半点都没吃,哪里来的异常的东西? 府上御医得到回答,眉头又皱起,仿若刚找到一个突破口,又被人堵死了,实在是愁人。 正一筹莫展时,花苑突然道,“啊,除去每日正常三餐,小姐吃的最多的便是良友斋的酸梅子,可清宁也看过,是无毒的。” “快拿来看看。”御医回去翻了一夜的医书与医案,知道有些东西没有毒,也会给人体造成损害。 花苑很快去里间将酸梅子拿来,一打开清宁就皱起眉道,“这个味道与上回我看到的不一样了。” 她深谙毒药一道,对气味也相当敏感,因此这味道一出,她就闻出跟上次的不一样,但隔得远她也闻不出不同的是什么。 闻言,府上御医更加怀疑,连忙拿起一颗闻了闻,又放到嘴里尝,另外三位御医也同样如此。 随后他们异口同声,“是夜公藤。” 御医脸上都露出喜色,可花苑她们不懂,连忙问道,“这夜公藤是什么毒物?我们小姐近日吃得可不少,会有何影响?” “不是毒物,却会让人渐渐体力不支,嗜睡不安,最后虚耗精神而亡,太子妃现下发现还算早,再过上十日便是药石罔灵了。”府上御医耐心解释道。 虚耗精神而亡?花苑吓得打了个寒颤,随即她恶狠狠看向清宁,“这东西你竟然查不出?” 清宁心中自是十分自责,但她可以确定第一回检查之时,那酸梅子里绝对没有夜公藤,否则她不可能闻不出。 花苑见她低下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攥起拳头就要来打她,白芷连忙拦住她,“花苑,别冲动。” 她可是记得,方才清宁在酸梅子刚拿出来时就说了味道不一样了,她相信清宁不会害小姐,也相信她的判断。 “各位御医,既已找到病因,还请各位尽快拟方子,小姐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白芷朝四位御医深深一揖道。 宫里的御医只是奉命来看病,并不想掺和到这样的后宅是非当中,因此白芷一说他们便在旁边开好药方,又与府上御医商讨一番最终定下一个交给白芷,便匆匆离开。 府上御医看那三个跑得飞快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宫里的御医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您也去歇息吧,往后小姐的病还要仰仗您。”白芷朝他施礼,脸上满是诚心的感激。 看他眼下青黑便知昨晚肯定是熬夜研究小姐的病情,且今日也是他来之后,那几位御医才有了方向。说来小姐能找出病因,多半是他的功劳,白芷对他是打心里感激与尊敬。 御医也是有些扛不住,但还是交代熬药的一些注意事项后,嘱咐一有问题马上去找他,才离开主院。 等到房中尽是自己人,白芷才对清宁道,“你再看看,这与你当时检查的是同一袋么?” 清宁点头,从花苑手上接过那一袋酸梅子,细细看了外观与里头的东西。 “这布袋应当是良友斋统一制作的,看起来没甚差别,不过这里头的东西绝不是我上次看的那些。”清宁十分笃定地道。 “好,那我们来想想,这酸梅子何时被人掉了包?”白芷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的话,这让清宁心里顿感安慰。 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四人绞尽脑汁想着这酸梅子究竟在哪个环节可能被掉包? 最后她们将目标锁定在锦华院的生辰宴,花苑更是猛地一拍脑袋,“是她换的,是董侧妃换的。” 她想起那日董芙婉给她家小姐布菜时,曾不小心将那袋酸梅子碰到地上,她肯定是捡起来的时候将酸梅子调换了。 且小姐就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嗜睡的,一定是她,她想害小姐也不是一两天,是她做的就太正常了。 听花苑这么一说,白芷也恍然大悟,“应当没错,我就说小姐去一趟锦华院竟毫发无伤地回来,实在有些奇怪。” 清宁当时也跟着去了,却没能及时发现董芙婉的小动作,顿时陷入深深自责中,若是她能再细心一些,娘娘也不用受这个苦。 “我去向宜贵妃请罪。”清宁一字一顿道。 说着谁也拦不住她,就径自往宫中而去,她想好了,无论宜贵妃给她什么惩罚,她都受着,等江予月好些,再到她面前领罪。 第819章 贵妃出手 “娘娘,清宁来了。”宜贵妃的大宫女匆忙进来禀报。 宜贵妃一愣,她已经安排太医去汐云府上,清宁这时候来,莫非月儿的病情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她原本站起来的身子一个踉跄又跌坐在椅子上,“快叫她进来。” 宜贵妃只觉手脚冰凉,连去外头见清宁的力气也无。 时间不大,清宁进到宜贵妃的寝殿,一见面,她就跪在地上,“请贵妃娘娘重罚。” 一听不是说江予月的病情,宜贵妃脸色稍霁,暗自吸气平复心情,才道,“为何?” 待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宜贵妃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怒气,这怒气一部分是对清宁,她就是看她们姐妹心细如发,才派她们去保护月儿,结果她倒好,竟没发现。 另一大部分怒气是针对董芙婉,她这个侄女行事真是越发没有顾忌,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敢害她的孙子,原先她怎么就挑中她给汐云做媳妇? 看来,是得对她采取措施了。 “太子妃的情况如何?”宜贵妃最关心的还是江予月与孩子的情况。 “御医说发现及时,并未造成大的危害,现下已经开下药方,过几日应当就会好转。”清宁满是歉疚道,若是她能细心一些,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 宜贵妃舒出一口气 ,没事便好,若真是有事,她该如何给汐云交代? 她并没有责罚清宁,如今江予月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把清宁罚了她身边就没了识毒的人,在她现下这阶段是缺不了清宁的。 “回去好好照顾太子妃,再有类似事情,你知道后果。”宜贵妃冷着脸道。 清宁连忙跪下道,“誓死保护太子妃。” 等清宁走后,她就差人去查清这件事里都有谁的手笔,另又派人叫董芙婉进宫,她觉得有必要同这侄女好好谈谈。 “贵妃只召本宫一人进宫?”董芙婉有些疑惑,宜贵妃单独召她进宫,会是何故?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出宫来叫她进宫的太监脸上可没有半分喜色,但婆婆有召,她又不能不去。 到得宜贵妃宫中,就见她一脸寒意坐在上首,董芙婉心道不好,但还是按着规矩上前行礼。 宜贵妃怒声道,“你最近做事越发胆大了呀。” 不知为何,这一句话竟让董芙婉遍体生寒,她细细回想,最近她也并未做什么,除了…… 可那件事做得极其隐蔽,绝对没人会知道,她这样想着便挺直脊背,做出一副畏惧但她没错的神情。 “你是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那袋酸梅子不是你送的,外头那间良友斋的铺子也同你没有丝毫关系,怎么也查不到你头上是不是?”宜贵妃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侄女如此愚蠢,竟被人当枪使而尤不自知。 这字字句句,打得董芙婉措手不及,听宜贵妃这语气,是已经都查清楚,今日传她来就是为这事? 不,她不相信宜贵妃有证据,这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沾手,宜贵妃时在诈她。 她慌乱一瞬,便镇定下来,一脸诧异道,“母妃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你还要执迷不悟?你可能不知那良友斋的老板还未受刑就将你卖了,他是谁的人,为何这样做,你应当比本宫清楚。你的盟友可选得不大牢靠。”宜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 怎么会?她连良友斋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董芙婉一脸震惊看向宜贵妃,她想辩解,却在宜贵妃略带讽意的眼神下溃不成军。 她想起自己知道良友斋是从贺潮华的口中,那良友斋的老板一定是他的人,他一定早就想好若事情败露,就把她推出去。 这贺潮华真是该死。 “母妃,妾身是被人算计的。”董芙婉恨恨地道。 “你不想算计月儿,怎会给他人空子钻来算计你,说到底都是你咎由自取。”宜贵妃撇开目光,似乎多看一眼这侄女,就会忍不住扇她一巴掌。 哪知她这句话完全点燃了董芙婉潜藏的怨气,“月儿,月儿,姑母,我是你的侄女,才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为何总是向着外人?我嫁给殿下日子也不短,你何时这样护过我?” 她积怨已久,说起话来也顾不得尊卑上下,只记得要将自己满腔委屈都说出来。 可宜贵妃仿若未听出她话里的指责之意,脸上更是半分动容也无,董芙婉初入汐云府上之时,她怎么没护着她?掌家之权是她掌着,进了宫自己也给她做脸面,是她自己一再作妖,将大好的局面拱手送人。 这能怪别人?还不是怪她做事瞻前不顾后,心机不够,偏还要爱算计。 “你既怨气这般大,府上就不必待了,城外暮云庵的苍云师太是本宫的故人,你去那里,她会好生照料你。”宜贵妃在心里叹息一声,便狠下心道。 董芙婉这性子太容易被人利用,这次是贺潮华,下次还有可能是别人,汐云不在京城,府上绝不能再出乱子。 去暮云庵收一收性子也好。 董芙婉犹如被雷劈中,一下子软倒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砸落,她像是受了莫大伤害般看着宜贵妃。 “姑……姑母,你果真要对我如此绝情?我可是你的亲侄女,你……”董芙婉泣不成声。 “你要知道,你若不是本宫的侄女,就凭你做得这些事,够你死上十次。”宜贵妃转过脸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该庆幸,你还有这一层身份。” 为防董芙婉再作妖,宜贵妃直接让大宫女带着人跟她回府,帮她收拾好东西又将她送到暮云庵才回宫。 当然为着她的安全着想,宜贵妃也安排了几名暗卫在暮云庵保护她,不过也起监视作用。 宝琴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把自己作到尼姑庵来了,还是宜贵妃亲自安排人来送,只怕回府希望渺茫,可悲的是她还得跟着伺候,董芙婉盛怒之下自己不知还要遭多少罪。 她一眼一眼地偷瞧坐在镜子前的董芙婉,见她脸上各种神情一一闪过,也不敢去打扰,只在旁边做些房间打扫的杂事。 第820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820章 江予月一直到傍晚时才醒,醒来时通过花苑她们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是好心惊肉跳了一番。 好在她们发现异常早,不然再过几日,她怕是要提前去见她母妃了。 “原来她日日来陪本宫用膳,并不是等在主院混熟了对本宫下手,而是为了摸清本宫的喜好,怪不得让加几道她喜欢的菜,她都拒绝。 ”江予月觉得董芙婉连日奇怪的举动总算有了解释。 她就说董芙婉不会不知道,这主院她来得再多,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会对她放松警惕,怎还日日过来? 原是要摸清她的饮食喜好,好针对性地下手。 确定她喜食酸,又听她抱怨过买来的酸食都不够酸,便有了良友斋的酸梅子。 这酸梅子还是玉儿带来的,她压根不会怀疑,董芙婉再找机会将其掉包,她便神不知鬼不觉中招,还找不出原因。 计划真可谓天衣无缝,董芙婉既不粘手,她又不是中毒,更何况谁又会怀疑一个日日恭敬来陪太子妃用膳的侧妃? “她人呢?”江予月问道,心中涌出无限恨意,这次若不是自己警觉,加上几个丫头机灵,只怕要一尸两命,她不会放过董芙婉。 清影上前道,“宜贵妃已经派人将她送去暮云庵。” 江予月皱眉,送去庵堂?宜贵妃竟下这样的狠心?看来着实是动怒了,但也有保下董芙婉的意思。 既然宜贵妃已经出手,她就不便再做什么,况且董芙婉好歹是董家人,他们与董家可还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也不能做的太过。 她抚着小腹心道,孩子,董芙婉之前也算救过咱们,此事就这样揭过吧。 贺潮风还不知江予月在他离开京城这段时日,已经死里逃生两次,他此时已到边境,正忙着部署兵力与漠北皇庭对战。 “对面领军的是呼延灼,此人不可小觑,在漠北军中颇有威望,练军也有一套,对上他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贺潮风在中军大帐对众将领道。 他对呼延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身为漠北皇庭的太子,自然不是草包,没有准备好他是绝对不会贸然发动战争。 所以这一战,他一定觉得有什么必胜的倚仗。 只是这倚仗是什么,他暂时还未探明,不过他已经把贺南派出去,贺南是做惯这种刺探之事的,希望他能尽快探清。 “对方是太子领军,我们也是太子领军,说来我们太子还狠狠挫败过他们,应当是无所惧的。”将领宋云颇有信心道,当然话里也是带着些恭维的意思。 秦晖见状也恭维道,“太子殿下是战神,此战我们必胜。 ” 贺潮风狠狠一拧眉,“本宫的军中不需要这种歌功颂德的恭维,本宫只看战绩,只看你们手里收割多少敌军的人头。有战绩就高官厚禄,没有就默默无闻,这话本宫只说一回,劳烦各位记住。” 宋云与秦晖顿时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但这时众将领已经起身,他们也只能起身跟着道,“末将谨记。” 贺潮风点点头,他知道他今天即便说漠北皇庭不好对付,他们中部分人还是会轻敌,战场上最怕的便是轻敌。因而,他说他只看战绩,这帮将领才会对战事严阵以待,为着自己的功绩,也会拼命而为。 待真刀真枪打过一场,他们就会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漠北皇庭此次出兵绝不简单。 “不日即将开战,本宫等着帮你们请功那一日。”贺潮风豪气地说道。 众将领闻言顿时盼着早日开战,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拿下更多敌军的人头,好通过这次战事建功立业。 这一压一提深谙兵法之道,贺北在旁看得佩服不已,他们殿下不愧是战神,几句话就将有些轻敌的将领收拾地服服帖帖。 贺潮风宣布议事结束,这些将领便迫不及待回去练兵,一个个都卯足劲准备在对战中捞个大功劳。 二皇子府,贺潮华有些烦躁地将公文都推到一边,他没想到自己设计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在江予月这还是栽了跟头,莫非玉女真有天助不成? 哪怕再过上五日被发现,江予月也绝对要元气大伤,可偏偏…… 董芙婉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自己早就控制着良友斋老板的家人,让他不敢乱说话,自己也会被牵出来。 如今东窗事发,董芙婉是指望不上什么了,想对付江予月只怕不太容易,早知道还不如让皇后上次动手就得逞,当时要不是他安排董芙婉去救,江予月绝对逃不脱。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江予月既然暂时动不了,还是想法子动动正主贺潮风才是正经。 皇后的人一直注意着江予月的动静,自然知道她被害未遂的事情,哪怕是皇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江予月运气真好。 “妹妹让本宫等的好消息只怕等不到了。”皇后面带讽意对闵贵妃道。 闵贵妃也没成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听见皇后的讥讽也不免生出几分怒意,不过一次计谋不成,皇后至于这般不依不饶? “娘娘若觉这事办得不好,往后自己办便是。”她现在对皇后的态度比之前可硬气不少,深谙上赶着不是买卖的道理。 皇后一听就拧眉,若不是还有合作的必要,她真是想给闵贵妃甩脸子走人。 “妹妹搅黄本宫的计划,自己做又不见成果,作为盟友还不能问问?”皇后脸色微沉,语气也严肃不少。 闵贵妃深知偶尔怄一怄皇后可以,但不能把她惹毛,不然她疯起来可是很麻烦。 “臣妾这不也是因为计划未成被气的一时没注意语气,娘娘应当也能体谅吧。”闵贵妃浅浅笑道,话里一点方才的刺都没有。 皇后很满意她的识趣,也笑道,“你与本宫说说,二皇子下一步准备如何?” 闵贵妃顿时警惕起来,潮华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能对外人讲,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把柄,她是绝不能往外说的。 “还能如何,再寻机会呗。”闵贵妃一脸的沮丧,以此表明他们确实还没有什么计划。 皇后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821章 战事开启 庄严的号角声依次吹响,吴国大营将士严阵以待,隔着他们不远的则是漠北大军,领头的正是呼延灼,此刻正一脸挑衅地看着大吴将士。 “太子殿下,贺潮风派人来传信。”呼延灼的属下小跑将信交给呼延灼。 两军交战前派人来送信?贺潮风时怎么想的? 不过他还是将信打开,却被上面的内容气得七窍生烟。 “贺潮风实乃贼子!”呼延灼将信扔在地上猛踩几脚,直将那信踩入土里,才觉得胸口没没那么堵。 传信的属下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被呼延灼迁怒。 “太子殿下,贺潮风信中说了些什么?”属下有些忐忑地问道。 呼延灼冷哼一声,“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贺潮风必须死!” 他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发动进攻,他要将贺潮风留在这片土地上。 “殿下为何要激怒他?”贺北看着对面骏马长嘶,尘土飞扬,只怕战事即将到来。 他有些疑惑,两军交战在即,殿下为何要写那样一封信? 贺潮风唇角微勾,“本宫只是好心提醒下他们之前的败绩,也属应当。” 愤怒么?有时候愤怒可提升大军士气,有时候愤怒却可乱大军阵脚,而呼延灼阵前暴怒踩信,信的内容他又肯定不会透露,这样只会给漠北大军造成恐慌。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若再输掉一场,漠北大军的信心就将大失。 忽的,对面战鼓擂响,贺潮风脸色立即严肃起来,手中旗帜轻晃几下,战鼓与号角声同时响起,众将士立即明白这是进攻的信号。 “儿郎们,建功立业之时到了!”贺潮风有力的声音传遍大军每个角落。 将士们奋勇而出,直接迎面对上漠北大军,一时间厮杀声震天,战鼓声响彻云霄。 漠北军着红甲,大吴军着青甲,而拼杀到后面,青甲都已染红,打远一看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吴军哪些是漠北军。 但由于贺潮风指挥得宜,再加上大吴将士个个想立功,拼杀起来颇为勇猛,大吴这边还是慢慢占了上风。 呼延灼没想到大吴将士竟然是这种打法,一看情势不对,就立即挥动旗帜,鸣金收兵。 漠北军一退,大吴这边就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初战告捷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每个人脸上虽然还挂着敌人的血,却洋溢着笑容。 与捷报一同传到吴皇御案上的还有一则密报,这密报则是关于大周的,趁着大吴边境战事已起,大周也正屯兵前往边境,估计是预备等大吴漠北两军交战正酣时,趁机侵入。 隔日的大朝会,他便将此事宣告朝廷,朝臣们初时听见捷报脸上个个欣喜不已,后又听见周国有意侵犯,又都面露愁色。 吴皇让他们想办法,他们也是一筹莫展,武将里倒是有几个说要立志报国的,愿意带兵前往抗周,可如果要打,战线便拉得有些长,军需供给就会有很大阻碍。 因而这一次的朝会,群臣吵吵嚷嚷但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周国边境那边肯定是要派人去相距,但那边的战事倒并不会很快就起,倒是不着急,况且汐云还同南越结了盟,周国那边暂时不足为惧。 只是,吴皇对朝臣的应对能力有些不满,一个朝会下来竟没能商议出什么对策。 董芙婉走后,江予月用了几日药便恢复如常,之后便在府中安心养胎,连巡视店铺也很少去,生意上的事都交给玉儿去处理。 可她不出去,却有人找上门。 “三皇子妃的拜贴?”江予月有些奇怪地问道。 白芷点点头,“听喜鹊说,自打三皇子确认留京后,这位三皇子妃就没闲着,四处递拜贴拜访京中的大臣家眷既王公贵族的家眷。” 江予月点点头,那这么说会来她们府上也不足为奇,毕竟他们府上可是她亲妹妹的夫家。 不过董芙婉生辰之时不见她来,如今董芙婉都去暮云庵了,她倒是跑来,怎么看都怪异地很。 虽说董芙婉去暮云庵这事没多少人知道,但只消打探一番便能一清二楚,董芙婉上下马车都露过面,见过的人肯定不少。 董芙珍既要来,江予月也不拒绝,有些事早处理更好。 “给她回帖,明日本宫在府中恭候她。”江予月收起拜贴道。 次日,董芙珍如约而至,江予月在主院花厅接待她。 两人聊了一阵,董芙珍就将话题引到董芙婉身上,“我那不成器的妹妹,在府上没给太子妃添麻烦吧?怎的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来见我这个姐姐?” 江予月坐在上首似笑非笑,“三皇子妃当真不知?” 她就知道,董芙珍来者不善,不想竟还拿董芙婉作筏子。 妹妹生辰时不来,被送走时不来,如今倒想起来问,这姐妹情谊可真是“牢靠”得很。 “太子妃觉得妾身该知道什么?”董芙珍一副疑惑的样子。 江予月微哂,“那本宫还是同三皇子妃说一说,董侧妃因为给本宫下药,被宜贵妃送去暮云庵了,你若想见她便去那见吧。” 董芙珍没想到她竟直接把事捅出来,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这事太子妃有证据么?”董芙珍脸色微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她不客气,江予月自然更不客气,“这你得问宜贵妃,当时本宫正昏迷,事情都是宜贵妃处理的。” “你……”董芙珍顿时语塞,让她去宫里问宜贵妃要证据?她敢么? 两人不欢而散,董芙珍甩袖而走。 “这三皇子妃来这一遭是做什么?”花苑有些奇怪地挠挠头,“难不成就为来吵一架?” 江予月摇摇头,董芙婉才不会那么闲,专程过来吵架有什么意义? 这时,白芷送完董芙婉回来道,“小姐,她果然在门口放了狠话,说是会找董芙婉问清楚,若是太子妃污蔑便再来未妹妹讨公道。” 果然,江予月哂然,董芙珍此来不是为妹妹抱不平,而是像借机得到些什么,在门口放话要是还做出一番委屈的模样必会有大把人好奇。 不出意外,她还会再往暮云庵去一趟,再回来便一定会大肆宣扬此事,而宣扬的肯定不会是江予月的好。 第822章 可行之策 江予月猜的一点没错,董芙珍当天下午就去了暮云庵,回来时不少人看到她一脸戚色。 隔天京城中就起了传言,说太子妃仗着怀孕排除异己,竟将府中唯一的侧妃关进尼姑庵,实在是善妒狠毒得很。 之前就有过类似的传言,再来一回民众接受得很快,茶余饭后都是在谈论这件事,一时间传言甚嚣尘上。 府上的下人若是出府碰上相熟的人,都会被人拉着一问再问,他们当然是极力维护太子妃的,可信的人却很少,人们总是如此,只相信自己肯相信的。 皇宫里吴皇都有所听闻,恰好这日宜贵妃侍寝,他便问道,“你那侄女真被太子妃送去尼姑庵了?”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吴皇的暗卫也在府外看得清楚,当时还以为董芙婉只是有事外出,没想到再没回来过。 董芙婉并不是他们的保护对象,因而也未在意,只禀告吴皇便作罢。 “不是太子妃送去的,是臣妾送去的。”宜贵妃郑重其事道。 这件事月儿已经提前跟她说过,还叫她不要管,说这件事迟早要让外头知道,此时有这样的传言也不是坏事。 传言又不能伤及什么,她总觉得传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正好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月儿还说不用她出面澄清,这事澄清没多大意义,其实她知道月儿是不想她再搅到这事里,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那必然是你侄女做了什么错事。”吴皇点点头道。 宜贵妃替吴皇按肩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看着吴皇,“皇上竟这般信任臣妾?” 虽说帝王情分可遇不可求,可吴皇不假思索便吐出这话,还是让宜贵妃有些受宠若惊。 “自然,你素来性子和善,若不是她做错事,想来你也不会下这狠心。”吴皇拍拍宜贵妃的手,面带温柔道。 吴皇没再问内里情由,作为大吴国君,这事他能过问一句已经是莫大的情分,问清楚他也不会出手暂停流言,这些小事不值得他费心。 江予月若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她就活该受万人质疑。 玉儿与白玉珍听着传言便第一时间来看江予月,一进主院就见她很惬意地躺在廊下吹风,旁边白芷拿着一本书在给她念着,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处于流言中心的人该有的状态。 “姐姐倒是悠闲地很,我与玉儿算是白担心了。”白玉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捞起一把葡萄吃起来。 玉儿有样学样,也在旁边坐下,“可真是,正主比我们心大得多。” 江予月见她们一来就数落她,索性也就懒得起身,“花苑,给她们多上几盘点心堵住她们的嘴。” 白玉珍与玉儿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又看花苑真的叫人上了几盘点心,更加乐不可支。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玉珍笑完便问道,脸上神情也严肃起来。 江予月一看便知她没问出来,是不会放心走的,于是便将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并表明她并不在意流言。 “没想到我竟无意中害了姐姐。”玉儿有些沮丧地低下头,那酸梅子最初还是她送来给姐姐的,没想到却被人利用来害姐姐。 姐姐那么相信她,连让清宁验毒都不肯,便直接吃了,想想都后怕。 若是姐姐真出点什么事,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你看你,又关你什么事?不是你拿来,就是花苑她们去买回来,人家要算计我,多小的空子都能钻,你可不能自己钻牛角尖。”江予月看不得她这模样,连忙坐起身安慰她。 “是啊,该死的是那些做坏事的,你要是自责可不就如了他们的愿。”白玉珍也跟着劝道。 看江予月是真没怪她的意思,反而担心她胡思乱想,玉儿心中更加愧疚。一直以来,她都在享受江予月带给她的一切,名誉,地位,还有做生意的手段也是江予月一点点教给她的。 自己却没有替她做过什么,甚至还有事情瞒着她,玉儿忽然有种冲动,将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江予月,可理智在她即将脱口而出那一刻回笼,生生扼住她的喉咙。 她敛了神色,又道,“外头的流言,姐姐不打算管管?” 流言传久了,别人就会当真,这对姐姐的名声很不利。 江予月摇摇头,这流言她知道是谁放出的,也是她放任的结果。 董芙婉去暮云庵这事迟早要被外人知道,现在闹开便闹开,一直捂着倒显得她心虚。 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她也没打算把董芙婉去暮云庵的原因公开,董芙珍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敢大肆宣扬。 不过江予月暂时还没看出,就这么一则流言有什么用,除了影响她的名声,对三皇子府应该没什么益处吧。 难道董芙珍竟这般无聊,会做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 “且看看再说,你们不必担心。”江予月抓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面上是一点担心都无。 玉儿与白玉珍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息,深深为自己操碎的心不值。 再一次大朝会时,吴皇与众臣商议,将李飞沙将军点兵前往周吴边境待命,若周国举兵来犯便立即开战。 “臣领旨。”李飞沙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独自领兵的时候,往日他都是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做副将,这次竟要独自面临周国大军。 不过太子殿下在与漠北开战,他去周吴边境也算策应太子殿下,毕竟周吴两国能不能打的起来,还要看太子殿下的战果。 “第二批军需近日就要给太子送去,你督办地如何?”吴皇问贺潮华。 贺潮华连没什么感觉上前道,“已经督办完毕,正准备运送。” “好,军需乃是打仗的基本,切不可出乱子。”吴皇叮嘱道。 “儿臣遵旨。”贺潮华恭敬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 昨日他接到呼延灼的密信,上面提到贺潮风所率之军,简直如狼似虎,他们漠北已经连败几仗,再这样下去只怕赢的可能性都不大,更何况击杀贺潮风。 所以他让贺潮华尽快想办法,否则他们的合作只怕要完不成。 昨日贺潮华还没有丝毫头绪,今日他觉得已然有了可行之策。 第823章 对粮草下手 边境捷报频传,如今大吴大军已经将漠北皇庭击退到五十里开外,且让漠北军队损失惨重。 可江予月听着这些捷报,不知为何却忧心不已。 呼延灼率领大军进攻大吴边境,可不是为着打败仗的,可时至今日他们一场胜仗也无,大军信心即将跌入谷底。 若没有大的信心刺激,只怕漠北此次出兵将败。 呼延灼会允许大军败退么?他不会,失败一次已经挫伤漠北锐气,再败,漠北十年之内都难振国威。 所以,如果他准备了阴招,应该就要开始用了。 “去把玉儿叫来。”江予月揉着太阳穴对白芷道,白芷应声而去。 花苑看她这样就心疼,别人怀孕都是万事不管,她家小姐怀孕,府里府外都要管,还要惦记战场上的殿下,真是半刻不得闲。 “小姐,御医说你可不能多思多虑,你……”花苑想劝劝江予月,可却不知从何劝起,毕竟这府里现下就小姐一个主子,很多事情都等她拿主意。 被人关心,江予月自然欣慰,但这些事都是不得不做,也不能假手于人的。 “你和白芷帮本宫做了许多,本宫已经少思虑很多了。”江予月拍拍她的手道。 至少这府里被她们管得服服帖帖,基本不用太操心,府外的生意也有玉儿与白玉珍看着,她其实只要总揽全局就好。 但怀孕的人总容易疲累,通常想一点事便觉着头痛,因而花苑才觉得她是太过思虑所致。 玉儿很快就来了,她很奇怪自己好像没两日前才来过,江予月又叫她来做什么? 江予月让花苑她们招呼玉儿坐下,便道,“这回让你来,是为着之前买的粮食,你帮我找些人分批送往与漠北的边境之处,切记不可张扬。” “这般着急?”玉儿有些诧异。 其实即便是现在送去,江予月都担心有些来不及,呼延灼要让殿下败,如今只有一途就是切断殿下的粮草,明面上运送过去的粮草很可能已经不安全。 只有她暗地里送去的才有机会到殿下手上。 “是,一定要尽快,切要掩人耳目,不要让人知道我们送的是粮食。”江予月语气十分郑重。 她再三强调此事不可外露,一是为了能顺利送到殿下手中,二是为了送过去的人的安全,若让呼延灼知道这是军粮,只怕送粮的人也性命难保。 玉儿也知道轻重,连连保证一定将粮食安全送到,才离开。 “喜鹊,如今京中流言如何?有变化么?”江予月觉得时间差不多,若董芙珍有下一步,就该走了。 喜鹊上前一步道,“流言还是那样,没甚变化,隐隐还有减弱的趋势。” “那三皇子府呢?可有甚特别举动?”江予月又问道。 “最近三皇子频繁联络官员,像是要谋求重返朝堂。”喜鹊答道。 实在想不明白,重返朝堂与败坏她名声有甚关系? 不过贺朝辉想要重返朝堂,阻力可不小,不说他原先犯的错,就说贺潮华便不会轻易让他回朝堂。 莫非正是因为阻力大,才有意用她的事来转移大众视线? 江予月想了一会没有头绪,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贺潮华深夜秘密召集了几人到二皇子府,将自己的谋划的事情一说,几人都有些面色一说。 “二殿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其中一人面露苦色,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与纠结。 他们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是一次平常议事,却牵扯出这么大的机密。 二皇子竟要他们在军需运送上做手脚,这明显就是要让太子殿下在边境无粮可用,最后若是战败,必会追究责任。 太子殿下是主帅,逃脱不了责任,他们这些对军需动手脚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这让他们怎么敢做? “又不是让你们不发军需过去,而是换个目的地,周吴边境如今也大战在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何问题?”贺潮华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听到这话,几位军需官员面面相觑,二皇子这在诡辩,周吴边境一时半会根本打不起来,军需让李将军他们自己带过去都行,何须什么粮草先行? 反倒是与漠北的战事已开,若不及时送上军需,将士们只怕就要陷入苦战,甚至直接战败,他们才是急需军需。 “二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您确定要这么做?”有官员一脸忧色,万一东窗事发,二皇子也是讨不着好的,真的有必要这么做? 若是呼延灼能耐大点,直接将贺潮华按死在边境,他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打军需的主意,可呼延灼实在太没用,被贺潮风压着打不说,连偷袭暗杀贺潮风都做不到。 若贺潮风不死,此战一胜回到京城,太子之位就固若金汤,到那时朝中哪还有他置喙的地方?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冒着被父皇厌弃的风险,都必须把贺潮风按死在边境。 “此事就这么办吧,若不然只怕功败垂成。”贺潮华似是下定决心,脸上是一脸狠意。 众人观他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益,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说的做,心里只有一个希望,东窗事发时二皇子能不放弃他们。 大吴军营,贺潮风正在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贺北突然面有忧色走进来。 “殿下,军需处来报,粮草只能供给五日左右,朝廷的军需却还未见到。”贺北拱手道。 贺潮风闻言皱眉,今次军需只怕出了问题,往些时候军需在还够用十日左右就会送来,而现在还未见踪影。 “带些人去路上接应看看是否遇着险情了?”贺潮风冷静吩咐道。 现在军需这一块都是贺潮华在管,若他为私利将粮道透露给呼延灼,那运粮队伍很可能遭到呼延灼的袭击。 他现在已经把呼延灼打红了眼,他能做出劫粮的事情实在太正常,自己若不派人去接应,只怕粮草真就石沉大海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军需根本就往他这运,所以即便贺北带人去接应,也是接不到粮草的。 第824章 不是一般的失望 贺北率领一小队人顺着粮道迎出去近二十里,却没见运送军需的队伍,也没见着路上有过打斗的痕迹。 他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队伍再慢也该到此处了才对,怎的半点踪迹也无? 不死心的他,登上一座较高的山峰,极目远眺,发现近五十里的粮道连点扬起的尘土也无,更别说运送军需的队伍。 贺北心道,朝廷不会忘记给他们送军需了吧?这……没有军需,仗还怎么打? 一进中军大帐,贺北的脸就垮下来,贺潮风心道不好,看来粮草危矣。 “殿下,粮草怕是到不了了。”贺北有些沮丧道,“粮道近五十里都没有军需队伍的踪迹。” 贺潮风深吸一口气起身,在大帐中踱了几步后突然道,“封锁粮草将尽的消息。” 粮草难以为继,这消息一但外露,不用呼延灼攻打,他们内部就将陷入恐慌,再没有查清楚军需迟迟未到的真相时,这消息绝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贺北瞬间敛住神色,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连忙朝贺潮风行个礼,就急忙赶去军需处,让他们把嘴都闭严实。 军需处的官员倒是愿意配合,但是同时也深深担忧,“贺将军,此事我等绝对守口如瓶,可是粮草总有用完之日,届时只怕想瞒也瞒不住。” 贺北听得直想挠头,他也知道终究会瞒不住,但是朝廷军需未到,他也没办法。 “再想法子吧,如今只得先瞒着,否则军心不稳,你我可担不起。”贺北带着些威胁意味道。 此时贺潮风已经在大帐中不止踱了几个来回,脸上神情严肃得不行,他想过贺潮华会让呼延灼来抢粮,却没想过他竟敢连粮都不发,真是胆大又愚蠢。 大吴若是战败对他有何好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贺潮华难道不懂? 这事父皇肯定是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即便安排八百里加急,消息送到父皇手上也是几日之后,更别说还要重新安排人运粮过来。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憋屈的情况,往年他哪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贺北,你速带人到附近城镇村落看看能否征到粮,但记得不要亮明身份。”贺潮风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么个主意。 其实贺北以将军身份去征粮更容易征到,也能以更低的价格拿到更多的粮食,但是如今军中即将无粮的消息还不能外传,他们万事都要谨慎,否则军心不稳。 贺北有又带着一队人出了大营,直到一个小镇上才换上常服扮成商人在镇上收粮,只是他不知道他两次出营,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吴皇收到贺潮风的加急密信,已经是五日之后,看过密信后他大发雷霆,连伺候惯他的郑齐也吓了一跳。 “皇上,因何如此动怒?可要保重龙体啊。”郑齐劝道。 往日吴皇接到太子来信总是十分高兴,还要与他分享一番太子的战绩,今日这……难道是太子战败? “保重龙体?朕看朕迟早要被这帮阳奉阴违的逆臣给气死。”吴皇脸色黑沉,嘴角还略带讽意,看得郑齐的心跟着一沉。 虽还不知原因,郑齐却感觉明日朝堂将会掀起腥风血雨,他心中默默为那帮大臣捏把汗。 次日,本不是大朝会的日期,吴皇却把众臣都叫来,众臣一头雾水地山呼万岁,还未站起身,御林军便从大殿两侧进入,直接押走部分大臣。 时间不大,大殿外头就响起打板子的声音和大臣们呼痛的声音及喊冤的声音,殿内众臣纷纷惶恐不已,有些胆小的甚至有些发抖。 他们都不知道吴皇这突然的发难所为何事,更怕下一个挨打的会是自己,因此个个缩着脖子装鹌鹑。 只有贺潮华看着拖出去的这些位置,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都是军需司的官员,一定是军需未按时送达的事已经暴露,他偷眼一瞧吴皇的神色,却正好碰见吴皇看过来,心神一凛连忙低下头。 没想到父皇竟这般快便知道了,好在军中缺粮的消息,他已经给呼延灼送去许久,呼延灼若是得力,现下应该已经利用上消息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外头的板子打完,军需司的官员被抬上大殿,一个个已经气若游丝,连呼痛的声音也发不出。 “知道为何打你们?”吴皇冷着一张脸问道。 被打的官员中就一个身子比较硬朗的还能说出来囫囵话,“请……皇上明示。” “哼,朕让尔等替太子准备军需,你们的军需呢?吃了么?”吴皇脸色更冷,说出的话都仿佛淬冰。 什么意思?军需未到前线? 这时群臣才反应过来,吴皇如此生气的原因,竟事关军需。 没人比吴皇更希望此战能赢,军需司的人竟敢在军需上怠慢,真是胆大包天,刚刚还有些同情这些人的大臣瞬间转了态度,他们不该打谁该打,还打得轻了。 白白让他们跟着受一番惊。 “父皇,军需确已送出数日,按理应当已经抵达好几日了。”贺潮华突然站出来,像是替军需司的各位官员求情。 其余群臣这才想起,二殿下可是总管军需的,军需司办事不力,严格来说他要负主要责任,难怪他要替军需司求情。 还有些阴谋论的大臣此时难免会想,这军需未按时抵达边境,是否就是二皇子示意的?毕竟三皇子在野,太子殿下若因军需问题战败,或者干脆死在战场,既得利益者只有他。 “送出了?”吴皇冷笑一声,“那你说说送到何处去了?” 他对这儿子不是一般的失望,平常勾心斗角也就罢了,军国大事上也敢动这样的手脚,真是不知所谓。 “请给儿臣三日时间,一定给父皇一个交代。”贺潮华通过吴皇的语气便知道他是怀疑自己了,看来这次不抓两个人出来是不能打消他的怀疑了。 “三日?朕给你一日,查不出你这军需也不必管了。”吴皇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他这儿子究竟有多大能耐。 贺潮华见吴皇发怒,不敢再争辩,只保证一日之内一定查出结果。 第825章 缺粮 第825章 半夜,江予月叫喊着从梦中醒来,白芷吓了一跳,忙从外间进来,就见江予月一身寝衣已经汗湿,脸上更是冷汗淋漓。 “小姐,做噩梦了?”白芷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这时江予月还未完全醒转,自己声音大了再吓着她。 江予月却一把拉住白芷的手,“白芷,本宫方才梦见给殿下送去的粮食,在半路遭人打劫,几乎全给人劫走了。” 若此梦为真,殿下那边可怎么办?宜贵妃白天还传过消息,说今日朝会说的就是军需迟迟未达边境之事。 看来贺潮华真的在军需上动了手脚,殿下那边眼看就要无粮可用,若她送去的这批粮食再被劫,殿下就真的孤立无援。 “小姐,梦都是相反的,粮食肯定已经送到殿下手上了。”白芷只能这样安慰。 江予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点头,“你说的对,梦都是相反的,相反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也渐渐收了惊惶。 翌日一早,江予月就又把玉儿叫过来问道,“粮食运送没出问题吧?” 没想到江予月要问的竟是这个,玉儿的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江予月一看便心道不好,看来运粮过程中确实出了问题。 “不必瞒着,快说。”江予月有些着急,若真是粮食被抢,她也好早做打算。 玉儿这才将事情缓缓道出,原来运粮的队伍确实在路上遭到拦路抢劫,也确实损失了一部分粮食,但是因为是分批运送,且不是同一条路,所以大部分的粮食还是得已保全,现在已经运到军营那边,不日应该便会抵达。 听完之后,江予月大大松口气,还好大部分的粮食没事,不然她都不敢想象殿下的处境。 “这事不该瞒着我的。”江予月有些严肃道,告诉她,她就不用这般惦记。 玉儿摸了摸鼻子道,“那不是不想你太担心,想等运抵之后再说。” 虽知道玉儿也是为她好,但她还是希望能掌控事情进度会比较放心。 “下回有事直接说,被抢的部分另外准备些银子再购置些送去。”江予雨想了想道,多一点粮食,殿下就能多用一会,说不定就能撑到朝廷再次送粮那日。 玉儿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姐姐真是为殿下操碎了心,为着给他送粮这事可谓日夜难安,若将来殿下对姐姐一心一意便罢,否则她就要第一个不同意。 走之前她特意把白芷叫到一边嘱咐她千万要照顾好江予月,她注意到姐姐几日不见竟然消瘦不少,估计是太过思念及担心殿下所致。 “公主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小姐,外头的事就仰仗公主处理。”白芷郑重地道,她知道小姐最挂念的就是运粮的问题,这点玉儿若是能办好,小姐便要少操许多心。 时隔两日,大吴与漠北再次短兵相接,贺北在战场上与漠北的将领狭路相逢,几招就将对方逼得下马,两人激打一阵,贺北的长枪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尔等速速投降,我大吴铁骑不是尔等乌合之众可破的。”贺北冷着脸将长枪往前一送,对面将领脖子上瞬间冒出血珠。 那将领则丝毫不惧,脸上甚至还带着讽意,他看着贺北道,“你不过色厉内荏罢了,大吴又还能撑几日?” 贺北不知他要表达什么,但并不妨碍他听到这句话时怒火中烧,“不知死活。” 长枪收回再送出去,将领脖子一歪,便倒在地上,漠北皇庭再次鸣金收兵。 回到中军大帐,贺北急急地找到贺潮风,他从将领死前那句话里感觉出一丝不正常的信息。 “他说这话之时,语气笃定,像是真的看到大吴会败的样子。”贺北将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脸上满是忧色。 贺潮风顿时眉头拧紧,若真如贺北所说,说不准他们军中缺粮的事漠北那边已经知道,所以才笃定他们不日必败。 若交战时那将领是故意透露消息,其他漠北将士很可能也会有意向大吴将士透露军中缺粮,以造成军中恐慌。 至于呼延灼他们是如何知道大吴军中缺粮之事,不用想肯定是他那好二哥给的消息,他原还以为贺潮华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是有大吴皇子最起码的操守的,看来是高估他了。 大吴将士到了晚上,便三五聚在一起讨论白日从敌军那听来的消息。 “你们说咱们军中真缺粮么?” “不知道,不过近来伙食好像是没之前好了。” “岂止,连馒头都小个不少。” …… 其实军中伙食真没什么变化,毕竟贺北从各个城镇也运回不少粮食,是他们听了敌军的话,才觉得伙食和之前有出入。 比起普通将士的人云亦云,将领之前的谈话就显得更有前瞻性。 “难怪日前见到贺将军出去秘密买粮,原是军中粮草不够。”秦晖骤然抛出这个消息,他就那日见到贺北两度出营,就跟在他身后的人。 其余将领皆是一惊,原本听敌军说起,他们还以为是敌军故意要扰乱他们的军心,如今听秦晖这么一说,这还真确有其事啊。 “军中缺粮这么大的事,太子殿下竟不与我等说,实在是……”宋云一脸的失望,仿佛是遭到了什么背叛。 “与你说做什么,没得引起恐慌,且殿下不是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你们这么担心做什么?”楚青的思维就比较简单,军需是大事,既然已经在解决,他就好好打仗就行。 可他的话立即就被秦晖否定,“殿下的解决办法不过是从附近买粮,若朝廷迟迟不发军需过来,附近的粮又被买光,我等又当如何?” “这……”楚青一时语塞,不可否认,也是有这种可能。 营中将领顿时哑火,吃都即将吃不饱,这仗还怎么打?朝廷军需为何还不到,是国库空虚,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若是国库空虚,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军需送来?若是战死沙场便罢,要是憋屈地被饿死,也太窝囊。 “要不明日还是一起去找殿下问问?”秦晖给出一条看起来比较中肯的建议。 众将领想了想便立即同意,他们也好歹是个将领,对军中情况得又知情权。 第826章 打板子 翌日,贺潮风才将将起来,贺北就进来报告说外头有不少。将领求见。 他眉头微拧,轻轻叹息一声,他就知道昨日被敌军煽风点火,今早肯定要应付这样的局面,只是这帮人倒是来得挺早。 “让他们进来。”贺潮风面无表情地道。 将领们进到中军大帐,见贺潮风脸色微沉坐在那,心里顿时有些发怵,想问的话顿时有些问不出口,脸上表情也有些讪讪。 “怎么?一大早求见,就是为了与本宫在这大眼瞪小眼?”贺潮风冷下脸道,听风就是雨,这些将领听了敌人的话就这般模样,更何况底层的将士。 不得不说,呼延灼的计策虽然拙劣,但却奏效地很,成功将他凝结在一起的军心弄得有些四分五裂。 昨日那场大仗,呼延灼压根没想胜利,他就为将这消息传过来,所以鸣金收兵地那么快。 “殿下,听闻军中缺粮可是事实?”宋云见大家不说,他便站出来问道,他是真的担心粮草不足。 “是事实你能解决?”贺潮风反问。 宋云一噎,他当然不能解决,可他身为将领,难道不能知道军中实际情况? “虽不能解决,但如果对军中情况不了解,末将等也难免恐慌,更何况手下的将士。”秦晖出面帮腔,脸上一派正义凛然。 宋云感激地朝他看一眼,方才他被太子那一问是真的有些懵,听秦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是站在有理的一方,连脊背都挺直不少。 “时至今日,本宫可让你们挨过一顿饿?你们恐慌什么?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想想破敌之策。”贺潮风说得很不客气,他在得知粮草将尽之时就已经想法子筹得一批粮,若不然这些人早就饿肚子了,现在来冲他要什么知情权,知道又不能解决。 当然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现在不会让他们挨饿,往后也不会,他们的担心完全没必要,也不必恐慌。 “我就说这事殿下会解决的,咱们好好打仗便是。”楚青听明白贺潮风话里的意思便爽朗道。 有些将领跟着点头,他们也就是乍听得军中无粮的消息太过震惊,才会跟着来中军大帐问问清楚,如今殿下既然承诺会解决,他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 但也有些将领仍持怀疑态度,这些人把目光放在秦晖身上,秦晖会意便朝贺潮风道,“若殿下的办法就是去附近城镇村落收粮的话,那请问附近的粮都收完该当如何?朝廷那边是确定不会派军需过来了么?” 贺潮风颇有深意得看了眼秦晖,看来它拍贺北去附近收粮的事他也知道,贺北此行绝密,除非有意跟踪否则他不可能知道。 这就很有意思了。 “若秦将军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尽可以提。”贺北忍不住冷冷插话,一个个又不能解决目前困境,还跑来质疑他家殿下,真是闲的。 秦晖被他刺得有些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事本宫会解决。”贺潮风语气不容置疑,说完还一一看了眼在场的将领,将他们的神情都记在心上。 众将领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贺潮风的承诺还是让他们放心不少,再加上不敢再惹怒贺潮风,便纷纷回去继续操练兵马,以待来日杀敌。 而呼延灼知道大吴军中缺粮,竟高挂免战牌,他就是要等着大吴粮草耗尽,军心不稳之际再进攻,到时一举讲吴军打败。 “贺北,之前的城镇村落还能收到多少粮?”贺潮风有些头痛地道。 呼延灼明摆就是要拖死他们,军中粮草已经坚持不了几日,父皇那边只说新的军需已经在筹备,但远水难解近渴。 只怕新的军需能到,他们也等不到那时候。 贺北挠挠头,也是一脸凝重,“提高价格应当还能收上一些,但估计也只够两三日之用。” 从未想过,他们竟会面临饿肚子的一日。 “叫人去收吧,价格高些无所谓,尽量多收些。”贺潮风现在无比感谢江予月在他出征之时,给他准备了十分大额的银票,否则哪怕有粮收,他也出不起价。 想到江予月,他的面色微微一柔,算起来她这时应该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也不知现下她身体如何?吃的可好,睡得可香? 多日未见,还真是有些想她。 吴皇给贺潮华的一日期限一到,他便又将群臣召至朝会大殿。 “父皇,军需一事已经查清,军需确已发出,不过……”贺潮华刻意停顿了一下,见吴皇似笑非笑看着他,顿时不敢再卖关子,“上一批军需已被送往周吴边境。” 他是绝不敢扣留军需不发的,因此思索良久才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让吴皇想责罚都找不到借口,毕竟军需确实送出,只不过送错了目的地。 可上回吴皇的雷霆手段,让他明白,想要就这么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吴皇定定地看他一眼,这个儿子真是“会办事”,以为这样他就会不追究么? “何人之错导致军需运错?”吴皇声音不辨喜怒,眼神却带着森森寒意。 贺潮华心里一“咯噔”,这是要重罚的意思,也不知他准备抛出来那两人,是否能承受住父皇的怒火。 “乃是督粮官史进与运粮官靳涛会错意,才将军需发错,但儿臣作为主管军需之人,当负全责,请父皇从重处罚。”贺潮华面上一副悔过的样子,十分诚恳。 史进与靳涛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都打颤,“臣等是想周吴边境也是战事将起,便将粮草送了过去,臣等……没想到……臣等万死。” “既觉得自己该死便死吧。”吴皇淡漠地摆摆手,殿外立即有御林军进来将人拖出去 ,两人一路喊叫,目光时不时落在贺潮华身上。 吴皇也把视线落在贺潮华身上,他连忙跪下,“请父皇重罚儿臣,但请让儿臣继续筹措军需,将功补过。” 最终贺潮华被打了二十板子,并责令他三日内将贺潮风的所需粮草备妥送过去,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不过贺朝辉却从这事中嗅到了重返朝堂的机会。 第827章 夫人外交 董芙珍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大臣的夫人,有些还相处得很不错,这些夫人的夫君官位都不是很高,却都是言官。 这是贺朝辉要求的,他们才回京城,还未站稳脚跟,一些高官的夫人不一定愿意和董芙珍结交,她们更愿意巴结江予月。 但这些言官的夫人不同,她们大都本身出身不高,也没什么太多的见识,董芙珍这个三皇子妃放下身段去跟她们结交,她们只有欣喜与惶恐的。 这日,她在府中设宴招待几位交好的夫人,她们自然欢欢喜喜前来。 “三皇子妃可真是平易近人,比起太子妃可好接触得多。”一位身着草绿绸裙的夫人忍不住将董芙珍与江予月做比较。 其实她也没见过江予月,毕竟他家夫君官位卑微,她作为夫人则更加,宫里宫宴基本上是没机会去的,即便去了她的位置也是很靠后的,哪有机会见太子妃。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诋毁江予月,三皇子妃的妹妹听说就是被太子妃赶去尼姑庵的,她自觉这样说会得董芙珍的青眼。 董芙珍倒确实看了她一眼,不过有多青睐是看不出。 “赵夫人这话在着说说便罢,出去可万不要再说,毕竟太子妃如今是君,咱们是臣,弄不好就要被治个藐视皇权的罪名。”董芙珍看似真诚地劝道。 赵夫人有些被吓到,但董芙珍的话让她更确定江予月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否则怎会随意给人安罪名? 董芙珍看赵夫人面色有些忿忿,就知道她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理解了,不过她今日把人找过来,可不是为着诋毁江予月这么件小事。 “说来本宫今日还邀请了二皇子妃,不过她要在家照顾二皇子, 实在不得空。”董芙珍一脸惋惜地道。 满朝皆知二皇子因着军需一事被吴皇责打得下不了床,这些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们说,这二皇子对送错军需一事真不知情?”赵夫人向来是这帮人里头最活跃,最八卦的。 董芙珍真想夸赞她几句,简直太会接话,她还在想怎么往这方面引,她就已经开口,神队友也不过如此。 其他几位夫人都不太敢接话,这毕竟事涉朝廷大事,她们一介妇人不敢随意置喙。 “可惜我家殿下不在朝,不然也许可以解答赵夫人这问题。”董芙珍表现得很不忌讳这话题,与赵夫人聊了起来。 她们一带头,其余几位夫人也跟着加入,表达着自己或者是从夫君那听来的观点,无一不是怀疑贺潮华以公谋私的。 董芙珍对这发展很是满意,嘴角微微上扬昭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可惜我家殿下满腔报国热枕,却只能在这府中干着急。”董芙珍听完她们的话感慨道。 她知道她说这话,几位夫人听了肯定要回去讲给自己的夫君听,言官大都想做名臣,谏臣,没道理自己这送上门的机会,他们不珍惜。 只要他们向吴皇谏言,殿下回朝便指日可待。 “甚好,爱妃果真是本宫的贤内助。”贺朝辉听完董芙珍今日宴客的情况,不由赞道。 董芙珍看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赞赏,心中不由一动,如今他们感情比之离开京城前要好得多。 她靠进贺朝辉怀里柔声道,“能帮到殿下便好。” 新一批军需很快筹措完毕,由兵部派专人送往吴漠边境。 江予月知道这消息时,才总算放下心,有自己送去的那批粮食,应该够撑到新的军需送到。 “也太便宜二皇子,才打二十板子。”花苑很是愤怒地道,她们殿下在边境可能已经在饿肚子,她家小姐为这事好几晚上都没睡好,结果二皇子就打了二十板子,她实在意难平。 江予月也觉得打轻了,可贺潮华毕竟是皇子,他也有证据证明他自己不知情,更是推出两个人来承担责任,再要治他什么重罪就不太可能。 因而她们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 “别气,你要是气老了,回头贺北回来都不认识你。”江予月伸手扒开花苑紧皱的眉头,调侃道。 这事再气也只能暂时是这个结果,贺潮华她与殿下迟早要收拾,而且她相信殿下肯定已经派人在收集证据,等证据齐了,贺潮华想跑都跑不掉。 “他敢。”花苑瞬间就放下方才那点意难平,拿出别在腰间的把镜照起来,把江予月逗的乐不可支。 白芷在一旁十分欣慰,好些日子都没看到小姐笑了,还是花苑有办法。 不过小姐能笑出来,多半还是因为殿下后续的军需已经解决的缘故,往后小姐大概能好好安胎了。 两日后的大朝会,贺潮华拖着还有伤的身子一瘸一拐上了朝,他之前在父皇那的好印象,估计上一回全部折腾没了,要再不勤快些,只怕要被父皇厌弃。 只是他没想到,才上朝没多久,他就被人抢差事了。 赵御史,就是之前与董芙珍交好那位赵夫人的夫君,忽然站出来说军需一事事关重大,二皇子贵人事忙,才会有之前那样的疏忽,朝廷应当另外派人共同管理才是。 贺潮华凝了他一眼,确认这人之前虽未拉拢过,但也没得罪过,怎的突然朝自己发难? 赵御史开了头,后头便有不少言官跟着谏言,贺潮华顿时头大,但仅仅片刻后,他便想到个主意,既要往他这边加人,何不加个自己人? “父皇,诸位大人说得没错,多个人协助确实更好,儿臣推荐张科峰张大人,他榜眼出身,才能出众,有他相助,想必万事无忧。”贺潮华的话完美地堵住各位言官的嘴,这么多言官同时进言,他已经感觉到有阴谋,所以干脆自己提出一个人打乱他们的计划。 龙座上的吴皇不置可否,看向赵御史道,“爱卿原本觉得谁人合适?” 赵御史顿时一激动,没想到吴皇竟然主动问自己,随即他正色道,“三皇子如今赋闲在家,也当为国出一份力。” 贺潮华瞬间明了,原来这赵御史是老三的人,这人还挺会说话的,明明是要举荐老三,却说得好像老三应该入朝一般,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号人物? 不过父皇会同意让老三再入朝? 第828章 愈发不利 吴皇听完赵御史的话微微点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这是要允许三皇子重新入朝时,连贺潮华都屏住呼吸望着他,他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张卿同白卿便一同去军需司协助后勤事宜吧。”吴皇说的是张科峰与白莫风。 张科峰与贺潮华走得近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入军需司,并不能起到任何制衡作用,但他能力确实有,因而吴皇并不排斥将他调入军需司,不过同时他也要安排白莫风进去进行制衡。 白家是纯臣,只忠于帝王,相对来说可以放心用。 “臣领旨。”张科峰与白莫风站出来躬身道。 贺潮华对这结果有些不满,不过白莫风此时进军需司对大局已经没什么影响,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后续他也会兢兢业业管理后勤,并不用怕白莫风从中知道什么。 况且还有张科峰这个助力,这人有麒麟之才,他在的话自己办什么事都有人掩护。 赵御史见吴皇三言两句边定下军需司的人选,连三皇子都没再提一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提一提。 他官位卑微,太子与二皇子以他的身份都有些够不着,这送上门的三皇子若是抓不住,只怕往后他在朝中便只能甘于平凡。 “皇上,那三皇子?”赵御史硬着头皮问道,若三皇子不能入朝,他今日举动又算得罪了二皇子,他往后恐怕处境艰难。 吴皇凝他一眼,而后缓缓道,“朕自有安排。” 赵御史有些拿不准吴皇的心思,也不敢再多话,退回自己的位置默默站着。 朝会的结果很快便被贺朝辉与董芙珍知道,两人皆有些失落,没想到吴皇那里这么难说话,难不成他还记着上回的事,不想让贺朝辉入朝? “殿下无需太沮丧,这只是一个开端,做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咱们再努力便是。”董芙珍笑着劝道。 她还要继续跟那帮言官的夫人多交往,好让她们的夫君在朝中多提一提殿下的名字,一来而去,吴皇听得多了,自然会惦记殿下这个儿子。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最终吴皇肯定还是要让殿下回朝的,他们能从封地回来并留在京城,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贺朝辉被她说得心中顿时明悟,他在父皇心里毕竟曾经犯过那样的大错,他会有多警惕也属正常,想要回到朝堂,只怕是场持久战。 不要紧,日子还长,父皇总会有对他放下戒心的一日。 自打贺潮风出征以来,江予月就格外关注朝中大事,宜贵妃探到这方面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送来府上,因而她也知道吴皇让张科峰与白莫风进军需司的事。 军需是关系到殿下能否打胜仗的关键,江予月觉得再慎重也不为过,之前军需司没有他们自己的人,就被贺潮华摆了一道。 如今新调进的这两个人,张科峰已经明确投靠贺潮华,肯定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在她看来就十分信不过。 至于白莫风,虽然标榜自己是纯臣,应当是不会在军需上做手脚,但他有一个身份却十分让江予月忌惮,他是天机老人的徒弟,而她走到今日多多少少有天机谷在背后的推动,她信任不了白莫风。 如此一来,军需司倒是比之前对殿下更加不利,江予月不禁皱起眉。 “清影,给贵妃娘娘传个消息,本宫有要事进宫与她商议。”江予月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般开口。 清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如今还没过三个月,进宫又是件劳心劳力的事,她怕江予月再有个好歹。 “娘娘,是否可以让属下代劳?”清影满是关切地道。 江予月知晓她的好意,微微一笑道,“代不了,非得本宫亲自去不可。” 知道她做下决定便不可更改,清影叹息一声便去给宜贵妃传信。 “这帮怂货,天天挂个免战牌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出来打一仗。”贺北有些气急败坏。 营中粮草又将告急,在附近城镇已经收不到粮,偏偏呼延灼就是不肯交战,让他们每日只能虚耗粮草。 贺潮风皱着眉,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粮草耗尽战事也不会有任何推进。 他叫过贺北在他耳边道,“你去找军需司,将每日三顿改为两顿,粥也弄稀些,另外传达一个命令给各将领……” 贺北越听眼睛越亮,嘴角的笑容更是收不住,贺潮风一说完,他就急忙出了中军大帐。 当晚,吴营的伙食大大下降,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包子直接变馒头还特小一个,将士们都只吃了个半饱,抱怨声不断。 “看来营中真没多少粮了,以往一天三顿都有些吃不饱,如今直接改成两顿,还是这样的……唉……” “俺家穷俺娘才把俺送来当兵,说是有饱饭吃,俺娘一定不知道军营里也是会挨饿的,呜呜……” “吃都吃不饱,怎么拿的动枪?” …… 呼延灼的探子隐在暗处将将士们的抱怨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去就迅速将吴营现下情况报给呼延灼。 呼延灼高兴得胡子都飞起来,“贺潮风,本宫就知道你是在硬撑,如今可算撑不下去了吧?想来再过两日就到本宫收获胜利之时。” 他仿佛已经看到漠北大军将吴军打得溃不成军那一幕,脸上尽是笑容。 不久后他镇定下来,吩咐探子道,“再探,若持续是这种情况,再来报。” 其实他也确信这种情况会继续,贺潮华如今主管大吴后勤,他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他抓过一张信笺准备给贺潮华回信,自打贺潮华传了大吴军中缺粮的消息来后,不知已经发了多少封信催他动手,可没探明情况他是绝不会贸然动手的。 如今即将动手,还是给他回个信,免得他又传信来催。 说实话他看不上贺潮华这种人,为一己私利连国家利益都不顾,只怕坐上皇位也是个昏君,不过呼延灼倒是希望他能坐上皇位,这样以后大吴便不足为惧,甚至还可能成为漠北的属国。 想想那光景,呼延灼都觉得热血沸腾。 第829章 婆媳相商 宜贵妃知道江予月今日要来,一早就让人备下她爱吃的点心还有软枕和腰靠等,更将殿内的熏香全部撤下,生怕里头有怀孕的人不能闻的东西。 “要不是不能随意出宫,本宫都想去府上见你。”宜贵妃拉着江予月的手面有忧色道。 可惜宫规如此,只能江予月进宫来见她。 江予月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臣妾如今都两个多月的身子了,进宫一趟是无碍的。” 况且又不用她走路,在宫外有马车,在宫里还有步辇,根本累不着她。至于安全方面,她还有清影清宁随侍在侧,也是无需担心。 “要不是清影说你有急事要商议,本宫是不会允你进宫的。”宜贵妃有些嗔怪,“说吧,什么事?” 江予月将她对如今军需司的情况的分析说给宜贵妃听,重点指出现在的情况对殿下很不利,他们要尽快将局面扭转,否则类似军需送错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你有主意?”宜贵妃看向她,面色比方才要郑重许多。 同时她心里也很欣慰,汐云有这样一个时时处处都设身处地为他考虑的妻子,而且江予月还不是那种光知道担心不知道解决的人。 就拿此次军需一事来说,她竟在贺潮华接受后勤之后便预见到他可能会针对汐云,从而早早备下大量粮食,若非如此,汐云在边境只怕要陷入无比艰难的境地。 如今张科峰与白莫风才进军需司,她就又嗅到潜藏的危险,开始替汐云谋划起来,这一点连她这个母妃都一定能做到。 “是,臣妾觉得董家去江南已经够久,董大人该回来了。”江予月说得十分自然,宜贵妃心中却有些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江予月的主意竟是让董义杰回朝,毕竟前段时间董芙婉才害过她,董义杰一回来可就会给董芙婉撑腰的,她竟能为汐云牺牲至此? 江予月当然也衡量过董义杰回朝的利弊,最大的弊端无非是董芙婉会回府,以她的性子只怕会变本加厉与自己为敌,但那又如何,她并不惧。 而殿下现在却实在需要一个十分有保障的大后方,否则如何安心打仗?如今殿下就缺一个在朝堂上与各方制衡的人,董义杰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回来同样会让贺朝辉盯上,会想让他成为他入朝的跳板,但只要董义杰不傻,他都不会搭理贺朝辉。 “这事……你想好了?”宜贵妃向她确认道。 江予月点点头,“母妃,臣妾就是想好了才来与你说的。” 她在府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只是以她的能力,还做不到让董义杰回朝,但宜贵妃肯定可以。 “好,此事本宫会尽快去信到江南,若那边有回应,本宫便差人第一时间告诉你。”宜贵妃很是欣慰地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 汐云能有此妻,也是他的福气。 江予月觉得董义杰肯定会愿意回朝的,毕竟他也算正值壮年,就这样窝在江南能有什么前途? “报,吴营中如今已经出现大量将士晕倒的情况,伙食上比前日更加差劲。”探子跪在地上冲上首的呼延灼禀报道。 呼延灼顿时面露喜色,“到时候了。” 终于等到贺潮风弹尽粮绝之日,是时候重新让这帮大吴士兵见识见识漠北铁骑的雄风了。 “来人,取下免战牌,准备进攻。”呼延灼大手一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 对面挂了好几日的免战牌终于撤下,贺潮风心里顿时一松,看来他的计策奏效了。 当时粮草将尽,对面不肯交战,他就在想有什么办法可在粮草耗尽前引得呼延灼一战?最后便定下一条苦肉计,他先让军需处减少粮食供应,又嘱咐众将领让手下将士多抱怨,接着营造出一种粮草不足,将士体能下降的现象。 呼延灼一看这种情况,一定会忍不住出手。 “传令下去,生火做饭,准备迎战。”贺潮风吩咐贺北。 若所猜不错,呼延灼今明两日一定会发动攻击,他得让将士们及时补充体力,才能击退漠北大军。 呼延灼满怀信心而来的这一仗若是输了,就会怀疑吴营的虚实,以及军中是否真的缺粮,以他一向多疑的性子,必不敢再轻举妄动。 哪怕再探得吴营中确实缺粮,他也会怀疑是不是又是自己设的计谋,这样就能拖得时间等军需送到,军需一到他便无所惧了。 次日一早,呼延灼果然发动进攻。 然而本以为吴营将士饿了几日必定会很快攻下,却大半日后战事还在焦灼,漠北这边未进寸土,反而隐隐有被打退的趋势。 呼延灼坐在战车上,看着前方的战局脸色十分难看,他一把拉过之前的探子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吴军将士个个体力不支么?” 探子挠了挠头,他看到的确实是那样啊,好些人都晕倒在地,整个军营靠稀粥度日。 可摆在眼前的确实吴军个个生龙活虎,且打起仗来勇猛非凡,哪像是饿了几日的样子。 “属下也不知。”探子有些惶恐道。 呼延灼被气笑了,“不知?你被人耍了尚且不知,还做什么探子?” 说着抽出佩刀,一刀就将那探子砍了。 呼延灼不是蠢人,一看眼前这阵仗哪里还不清楚,他是被贺潮风给骗了,什么缺粮?什么体力不支?都是贺潮风做给他看的,目的就是引他一战。 大吴军中压根就不缺粮,或者绝没有这么快断粮,贺潮风利用自己传过去的消息,反将了自己一军。 “可恶,该死的贺潮风,你给我等着。”呼延灼咬着牙看着对面吴营飘扬的旗帜道。 眼看己方就要落于败势,呼延灼立即挥动旗帜鸣金收兵,他一向擅于保存实力,今日因为他的缘故,漠北这边整体都有些轻敌,所以败是一定的,未败之前他要把人收回来。 看到漠北收兵,贺潮风勾了勾唇角,经过这么一次化虚为实,短时间内都不用担心漠北大军的进攻。 不过他们大吴这边则是真的要开始节衣缩食了 。 第830章 谈条件 这一仗过后,大吴军营又开始顿顿稀粥小馒头的日子,只不过跟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伙食刚好满足将士一天的需要,但要吃得很饱是没可能的。 如果呼延灼这时候打过来,那大吴很可能会败,但连续好几日,漠北大军都没有动静。 “太子殿下,要不我们攻过去?”呼延灼的谋士每天听着探子的汇报,有些着急地劝道。 大吴军营那边明显不像是诱敌之策,反而像是真正缺粮,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谋士不知道呼延灼究竟在想什么? 呼延灼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趁他病要他命,大吴军队如今绝对没有一战之力。另一个则是,已经上过一次当,要是再上一次当,漠北军队绝对信心大失,不可贸然行动。 这两个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转悠,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定,因而进攻日期便一拖再拖。 贺潮风不知道上回的计策究竟能拖住呼延灼多久,如今营中粮草也就够一两日用的,附近城镇也已经买不到粮食,军需却依然未到。 他每天晚上都为这事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却依然想不出好的法子。 “殿下,外头来了个人,说是送粮的。”贺北冲进中军大帐兴奋地道。 “军需到了?”贺潮风面露喜色,仿佛久久解不开的死结终于打开一般。 说着就要往外走,直走到大营外头,却发现来送粮的并不是兵部的人,看穿着倒跟个像是商队。 这是什么情况? 贺北跟着走出来也愣住了,他方才听小兵说送粮的来了,也以为是军需已到,如今看着怎么有些不像? “你们是何人?竟然冒认军需队伍?”贺北上前呵斥道。 那商队的头领似是有些被吓到般缩了缩脖子,连忙拱手作揖道,“我等并不是要冒认军需队伍,而是奉命来送粮的,您让太子殿下看完这封信便明白。” 头领说着递上一个火漆封好的竹筒,贺北接过,将其打开后才交给贺潮风。 贺潮风打开里面的信,就看到熟悉的娟秀字体,这是江予月写的。 “殿下,见信如晤……” 原来她在贺潮华初初把控军队后勤时,就做了这一手准备,命人在外秘密买粮,知晓军需出问题后,便立马派人急急地送过来。 但是因为买粮的地方比较分散,又要保证安全和隐密性,只得分批送过来,除了眼前这一批,后面还陆续有来。 她怀着孕,却为他打算至斯…… 贺潮风忽觉眼前的字迹有些模糊,眼中有泪即将流出,他连忙换个没人的方向轻轻抹去,心里感动至极。 他将信细细收好,放置在心口处。 “是太子妃叫人送来的,让军需处来接收吧,后头应当还有好几批。”贺潮风敛了神色对贺北道。 贺北被吓了一跳,谁?太子妃? 他们娘娘要不要这么神,连他们会缺粮都算着了? 他咽下一大口口水,眼睛睁地老大道,“殿下,你说的是真的?” 贺潮风被他这震惊不已的模样取悦了,心底里油然升出一种自豪,这样事事前瞻,运筹帷幄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难得拍拍贺北的肩膀道,“是真的。” 有了江予月送来的这批粮,军中的伙食立马就好起来,大家都以为是军需送到,贺潮风却让贺北却明白告诉所有人,军需还在路上,这是他家太子妃送来的。 因而原本江予月只在南疆过来那帮将士中颇有威望,有了这雪中送炭的一出,她在全军将士心中的形象瞬间拔高。 眼看着一批批粮食运进吴营,众将领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将士们更是喜笑颜开。 不过对面敌军显然就么看那么高兴了,呼延灼不断接到吴营有粮食送到的消息,便知道自己已经错过进攻的最佳时机。 前段时间吴营确实缺粮,可他却一直因为上回的战事裹足不前,如今对方粮草充足,恐怕想要打赢这一仗还得出奇招。 他在营中来回踱步,不久后,就伏于案前开始写信。 要败吴军,还得从吴国内部进行才是,得让贺潮华再送些可靠消息来才行,否则这一仗会很难打。 “娘娘,宜贵妃的信。”清影捧着一风信送到江予月跟前。 定是董义杰那边有回复,江予月迫不及待拆开信,以最快的速度看了一遍,然后便把信搁置在一旁。 董义杰说他要他重新入朝没问题,但他已经知道董芙婉被宜贵妃送去暮云庵一事,若要让他全心全意帮贺潮风做事,江予月就得放过董芙婉,还说他也不奢望什么,让董芙婉富贵到老就行。 这样的结果本就是江予月之前想过的,但真到这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在大吴没有娘家,没人帮她撑腰,因此很多时候不得不委屈求全。 “准备一下,我们去暮云庵走一趟。”江予月思索半晌后道。 花苑先是点点头,后有想起暮云庵不就是那位董侧妃在的地方,小姐要去找她? 那时董侧妃刚被关起来,花苑倒是有心去挖苦一番,可现在过去有些日子,她倒是没那个想法了。 “小姐,去那……做什么?”花苑十分不解。 江予月笑笑,“去接侧妃回来。” 什么?要将那祸害接回来?小姐没傻吧? “不行。”花苑断然不会再让那女人有伤害小姐的机会,想都没想就就猛摇头。 白芷虽没说话,眼里也是不赞同的神色。 可江予月知道,董芙婉是必定要回府的,这是董义杰答应入朝帮殿下的条件。 “下去准备吧。”江予月说得很笃定。 白芷与花苑知道劝不了,只好去吩咐人替她备车,此去暮云庵路途可不短,她们要尽量马车弄得舒服些,好让江予月路上不颠簸。 因着江予月怀孕的缘故,白芷特意让马车走得很慢,到达暮云庵已近天黑,江予月撩开马车帘子,心道今晚可能要在暮云庵落脚了。 进得庵内,江予月倒是没闻到很浓重的香火味道,带头迎接她的是一个面色慈悲的师太,一见她便露出善意的笑容。 “贫尼苍云,见过太子妃。”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江予月也朝她施礼,“今晚叨扰师太,劳烦给安排个住的地方。” 由着苍云领着她们去住的地方,至于董芙婉,江予月打算明日再见。 第831章 到哪都不安分 宝琴去领晚膳时就听见许多小尼姑三五成群在议论什么,这些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是早课就是晚课,竟也有聚众八卦的时候,宝琴有些好奇便凑过去。 “几位小师父在聊什么呢?”宝琴笑着道。 虽说宝琴那个主子来到暮云庵各种挑三拣四,还经常辱骂尼姑,给这些小尼姑印象并不好。但宝琴和她主子不同,时常一张笑脸,有时还帮这些小尼姑干些活,因此大家并不排斥她。 看到她过来还朝她善意地笑笑,接着一个小尼姑满脸回忆道,“咱们庵中今日来了位贵人,是当朝太子妃,长得可真漂亮,跟菩萨似的。” “不仅漂亮,人也很好,还叫我小师父呢。”另一个小尼姑傲娇地道,她帮江予月带过路。 当朝太子妃?那不就是她们府上那位嘛,她来暮云庵做什么,对董芙婉落井下石? 宝琴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本以为她要在这暮云庵被董芙婉折磨到死,这时江予月的到来又让她升起了希望,可这希望又有些虚无缥缈的。 “想什么呢?”一个小尼姑见宝琴愣怔出神,就推了推她的手。 宝琴这才回神,隐晦地问到江予月住的地方,才拿着晚膳离开。 才回到住的地方,兜头就泼来一杯热水,还好宝琴经历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灵活的往右一偏,那杯热水只泼到她的肩膀。 “嘶……”不过那水够烫,宝琴忍不住痛呼。 “小蹄子,让你去拿个晚膳,都多久了?你是存心想饿死本宫?”董芙婉犹不解气,但手边又实在没什么能砸的东西,只能骂两句。 宝琴倏地跪在地上,“奴婢只是听说太子妃来了,才在饭堂那边多听了两句,这才回得晚些。” “你还有理了,看我不……”董芙婉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听到的是什么,连忙扯起宝琴,“你说谁来了?” 她的眼珠凸起,配着她有些阴沉的脸,显得格外阴森,一时间宝琴忍不住打个寒颤。 “太……江予月。”宝琴临时改口,没办法,小命要紧。 董芙婉一把松开她,方才太紧张没注意,现在宝琴才发现她被烫到的地方,被董芙婉一拉一扯,现在痛得出奇,不过她不敢再痛呼,只敢隐晦又怨恨地看了董芙婉几眼。 “她来做什么?”董芙婉盯着宝琴道。 宝琴摇头,“要不奴婢去打探一下?” 这是她进来时就已经盘算好的,要去见白芷又得董芙婉同意,便只有这一个由头。 “你现在去。”董芙婉厉声道。 宝琴虽然心中急切,但还是放下晚膳,将碗筷给董芙婉摆好,才出门。 原本以为能见到白芷已是不易,没想到白芷直接把她带进去见江予月。 江予月先是注意到她肩上的水渍,不禁微微蹙眉,“你这不会是热水吧?白芷,带她先去看看。” 白芷领命带着宝琴到了偏房,小心地拉开她的衣服,发现上头红肿一片,还起了一片小水泡,白芷也蹙起眉出去拿了药膏和针进来。 “你这水泡都得挑破才能上药,你忍着点。”白芷带着安慰的语气道。 看着白芷用针一个个挑破水泡,又细细地替自己上药,肩膀上的刺痛感渐渐被药物清凉感代替,宝琴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 到暮云庵这些日子,这样的伤她受过不知凡几,每次她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有些上不到的地方就干脆没上药,现在身上已经留下许多大大小小的疤。 “这般痛?”白芷吓一跳,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 宝琴连连摇头,等她上完药,自己轻轻将衣服拉上道,“我们去见太子妃吧。” 江予月再次见到宝琴,就见她眼圈红红,想必方才是哭过,暗叹宝琴也是不容易,想必跟着董芙婉,没少受责难。 “董芙婉在庵中可安分?”江予月问道。 宝琴撇嘴一笑,安分这词跟她家那位主子可真是没关系,来者第一日就跟苍云师太大吵一架,之后更是多次辱骂庵中尼姑,在暮云庵也算是个人憎狗厌的存在。 要不是苍云师太他们人厚道,再加上宜贵妃的委托,董芙婉早就被赶出去了。 江予月听宝琴说得直咋舌,不过也从中提取到一个信息,那就是董芙婉真的很不乐意待在暮云庵,那么想来自己只要提出带她回去她应该会欣然接受。 只是想回去也要接受自己的条件才行。 次日上午,江予月到得董芙婉的住处,就见她已经装扮一新,脸上的胭脂与口脂都是很衬她的颜色,见着江予月还一副挑衅的样子。 “侧妃在这暮云庵替殿下与边关将士祈福也有些时日,到该回去的时候了。”江予月直接开门见山道。 董芙婉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包括宝琴也有些怔愣,江予月不是来落井下石,是来接人回去的?还连遮丑的理由都想好了? 不过瞬间,董芙婉就明白,江予月不会无缘无故来接她回去,一定发生什么事让她不得不接自己回去。 于是她挺直脊背道,“你当本宫是什么人?由得你呼来喝去。” 江予月一向知道董芙婉聪明,只是没用在正途,看她仅仅从一句话就分析出自己来接她回去定有缘由便可窥知一二。 “都下去,本宫与侧妃单独谈谈。”江予月挥挥手道。 白芷与花苑其实并不放心她们单独谈,毕竟现在小姐怀着孕,万一被董芙婉推搡…… 可小姐下了命令,她们又只能照做,只希望暗处的岑苏岑雾能保护好小姐。 宝琴看白芷她们出去,就把视线放在董芙婉身上,没有她的首肯,她可不敢私自离开。 董芙婉想了想,还是让宝琴也一同出去,就江予月一个人,她并不惧。 “想说什么?说吧。”董芙婉没好气地道。 江予月便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同她说一遍,又告诉她董义杰即将回朝的事,以及接她回去的原因。 原是父亲要回来,一定是父亲为自己撑腰,江予月才不得不接她回去,董芙婉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要本宫回去可以,但有条件。”董芙婉得意洋洋道。 江予月勾唇一笑,谈条件?正好她也有条件要谈。 第832章 内外勾结 “你说。”江予月似笑非笑。 她这态度,让董芙婉更加确信她是有求于自己,此刻真是有种翻身的感觉。 “本宫的条件只有一个,我要做太子妃,将来要做皇后。”这位置本来就是她的,如今既然有求于她父亲,就先把位置还回来再说。 江予月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她从怀里掏出宜贵妃传来的信给董芙婉。 “看看,你父亲只是不想有个寄居尼姑庵的女儿,才提出把你接回去的要求,既没有要太子妃的位置,也没有其他过分要求。”江予月平静地道出事实。 如果董芙婉觉得董义杰回来,她就能在府里横着走,那便想错了。 “本宫要与董家合作是不错,但董家难道不想回到京城?你与本宫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之间相斗只会让敌人得利,这点本宫希望你清楚。”江予月看她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便又开口。 董芙婉有些被信中的内容惊到,她的父亲竟然不想着帮她夺回太子妃的位置,难道她当上太子妃对董家就没好处? 她想不通。 “接你回府,本宫也有条件,就是好好待在锦华院不要惹是生非,再发生与外人勾结的事,本宫不介意再送你回来或者采取强制手段,你知道的,你父亲只是要求能让你富贵到老。”江予月顺势提出自己的条件,她不可能带一个隐患回府,董芙婉勾结外人对付她倒没什么,就怕她被人利用去对付殿下。 “你不要欺人太甚?”董芙婉已经没有方才的趾高气昂,反而有些气急败坏地咬着牙。 江予月勾着唇角,欺人太甚?她只是正常防备而已,若是董芙婉继续执迷不悟,她不介意让她知道什么叫欺人太甚。 “你好好想想,若是不想回府,便在这呆着也行,董大人应该不会为你拒绝回京的。”江予月笑道。 这次是董义杰回京最好的机会,他只要不傻就不会放过,若是董芙婉回府之后还要作妖,那就索性不如不回去,她可不想还要分精力来进行内斗。 最后不知董芙婉怎么想的,用过午膳后便收拾东西上了马车,只是脸上却是一脸灰败之色,一言不发地上了江予月给她准备的马车。 宝琴随侍在侧,看她这模样都有些惴惴不安,“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本宫当然没事。”董芙婉撑起脊背道。 父亲当初去江南本就是迫于无奈,如今能回京城来自然万分欢喜,他那个人将自己和家族看得最重,怎会因为自己就不回来? 若自己简直要江予月答应那条件,江予月只怕真会将自己留在暮云庵,这庵里她是一刻也呆不下了,伙食又差,伺候她的又只有一个宝琴。 她回府至少还有机会见到殿下,能见到殿下就还有机会筹谋,在庵里可是半点机会也无。 无论如何,先回府再说。 江予月知道董芙婉肯定会跟着回去,她一向聪明,知道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回到城中,江予月就让喜鹊放出一则消息,太子侧妃一心为国,潜心在暮云庵为太子与百万将士祈福,已由太子妃亲自接回。 如此,之前甚嚣尘上的太子妃善妒,利用怀孕打压侧妃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城中还赞扬起太子侧妃的祈福举动,董芙婉也算是名声大震。 江予月向来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要跟董家合作,不仅亲自将董芙婉接回,还送她一场名声。 宜贵妃听闻之后,便叹息一声道,“这孩子还真是个大度的,只希望……”她那侄女会珍惜,也能懂她父亲的苦心。 她也该去封信,叮嘱董家那边别再提什么过分要求,否则她是不依的。 月儿已经牺牲如此大,剩下的事该由她来做了,得想个办法让董义杰顺理成章回朝才是。 吴漠边境,贺潮风现在不愁粮食了,在江予月让人送来粮食后几日,新的军需便到了。他现在愁的是怎么打退漠北皇庭? 通过数次交战,他也大概了解漠北大军的实力,知道继续对峙下去很难分出输赢,更何况呼延灼在朝中还有贺潮华那个内应。 贺南迟迟未归,也不知有没有从呼延灼那拿到什么证据能证明贺潮华通敌?不过即便拿到证据,也只能事后回京再算账,并不能帮助他打赢这一仗。 对方实力不俗,加上呼延灼经常动不动鸣金收兵,对他们实力无疑是一种保存,如果不出奇兵,很难致胜。 他看着吴漠边境的舆图,来回踱着步,如今他们两军所处位置是一个大平原,要出奇兵很难,除非能绕到敌军后方。 “贺北,这几条路你带人去探探看。”这是上次贺潮风攻打漠北皇庭时知道的小路,但不知道呼延灼那边知不知道,会不会有埋伏,也不确定现在是否还能通行,还是探探再说。 如果确定小路可用且没有埋伏,他就可以安排奇兵偷袭,取胜的希望便很大。 他在盘算出奇兵,呼延灼则想出阴招,他的信现下就在贺潮华的桌上。 看到信贺潮华第一反应是愤怒,他都豁出去动军需的手脚了,为此还惹了父皇不喜,更是挨了板子。 除此之外,军需司还被插进白莫风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 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痛,呼延灼竟然还是没拿下贺潮风,甚至还被贺潮风反击到不敢出战。 这未免也太无用,就这样的,竟还敢腆着脸来问他要最新消息。 贺潮华将信‘啪’地一下扣在桌上,眼中是无尽的怒气,“废物。” 错过这样绝佳的机会,下一回想要拿下贺潮风就难上加难,现在后勤这块有白莫风盯着,他又做不了什么手脚。 他在军中又无人,军中的消息也是很难打探到,怎么给呼延灼传消息?可是不给他传,又怎么弄死贺潮风? 他有些烦躁地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贺潮风那边有什么决策或者部署,兵部应该会第一时间知道,或者他可以从兵部那边旁敲侧击一些消息。 第833章 周吴战起 李飞沙率领军队抵达三江城时,朝廷的军需后脚就跟了过来。 他虽是第一次统军,但跟在贺潮风身后却也有所见识,这军需来的很是蹊跷。 不过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李飞沙传令驻扎,坐在帅位上凝眉苦思。 这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先安排大军就地驻扎修整才是正事。 虽说周吴之间的战事还未起,但他也要随时做好准备,不然只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再一次来到三江城,李飞沙还是颇有感慨,上回他是作为副将协助太子处理瘟疫一事,这回他是作为主帅要与周国大军作战,说实话心里除了骄傲还有些虚。 毕竟从未指挥过三军,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好。 他站在营帐中深吸一口气,对自己道,只要按照殿下的吩咐,严防死守拖住周国军队,他便完成了此行的战略目标,至于其他的,一切都看殿下那边的战况。 “报!” 大帐外,突然响起探子的急报声,李飞沙心中一个咯噔,连忙让人将探子带了进来。 “报,周国大军由李瑾带领,已经兵临城下。”斥侯脸色苍白,有些慌张地进到帅帐禀报。 “什么?”李飞沙皱眉,所说周吴大战早有预料,但此番周国不宣而战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意外,原本军备不修,军容不整的周国军队竟然会主动出击? 有意思! 李飞沙心中微做盘算,从大军到这边境后,处处透着诡异,看来殿下的担心并非多余。 虽然周国军队与大吴相比相对孱弱,但李飞沙可不敢轻视,他镇定下来,开口道:“召集众将到此议事。” 等众将领一到,他便开门见山道,“如今周军压境,尔等迅速去做战前准备。” 众将完全没想到向来懦弱的周国军队竟会主动出击,这会功夫,众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个个兴奋起来。 吴国重军功,在众将眼中,这些周国兵就是行走的军功。 众将欣然领命而去。 李飞沙心有不安,他召来参军道,“随我去城头看看。” 到得城头就见城外旌旗招展,领头是穿着银甲白袍的李瑾,在他周围,士兵黑压压一片,大有攻城之势。 “是李瑾?”李飞沙眉宇微微皱起,周国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让一个文官领兵出战? 李瑾看着城头出现的人物,眼神微微束起,这李飞沙是跟随贺潮风多年的将领,武艺超群,更重要的是,此人是贺潮风身边为数不多的擅守之人。 看来,此番要多动一些心思才行。 李瑾眺望北方,心中不由想起了那片桃花。 他心中生出一阵苦涩。 听说她又怀上贺潮风的孩子…… 想到此刻,他恨不得此刻已在吴国京城之中将她抢夺回来! …… 可惜,这终究是想想罢了! 真是不甘啊…… 李飞沙俊逸的眉宇下,埋下了一丝阴翳。 “周国这可是要不宣而战?”李飞沙吐气开声,城头诸多将士开始擂鼓以助。 李瑾单马越众而出。 “李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为何会说出如此浅显无知之言,周吴两国什么时候真正的和平过?” 李飞沙只是想探探李瑾的话而已,周军来的太是时候了,吴国军队刚来,正是人疲马乏之时,此时出击,以逸待劳而事半功倍。 莫非军中有细作? “李瑾,我等昨日才到,你今早便兵临城下,你的耳报神倒是快。”李飞沙试探道。 李瑾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见状,李飞沙心中反而生出了几分不安,他给参军使个眼色,让参军去看看将士们的备战情况。 其实在他与李瑾说话的空当,城头上已经悄悄上来一百弓箭手,但其他大型防御武器暂时还没有运上来。 吴国军队从来都是高傲的,这些年,在贺潮风的带领下,吴国军队所向披靡,哪怕是战备不够,但面对周国大军时,吴国军队依旧无惧。 他们看向周国军队的眼神中非但没有对大战的惧意,反而如同饿狼一般,眼中纷纷散发着兴奋的红色。 李瑾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这就是吴国的军队,有了贺潮风后,这吴国的军队就有了魂,战必胜的军魂。 他必须要打垮这只有了军魂的军队,为了大周,更为了他自己。 他李瑾,不输任何人! 他要让她看看,他李瑾并不比贺潮风差…… 李飞沙缓缓举手。 他是沙场宿将,深知此战无可避免。 既如此,大吴何惧。 大旗猎猎,战鼓轰然。 阳光下,兵戈闪烁这锋利之芒。 战争,一触即发! 李瑾面如冠玉的脸上微微一沉,他缓缓退回阵中。 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在他身旁的传令兵缓缓举起旗帜。 “杀!” 一声厉喝,整个战场轰然而动。 周军先锋队扛起云梯就开始往三江城城墙边冲,还有的则扛着柱子准备撞开城门。 李飞沙沉着迎战,血肉磨盘开始缓缓的转动! … 这一战,不知觉便打到了入夜。 李飞沙坐在大营,眉宇拧成了川字。 此番的周国军队,与往常完全就不一样,竟与大吴精锐战成了旗鼓相当。 所幸这是殿下麾下的精锐,这才才挡住周军的进攻。 只是他知道,明日周军的攻势会更加猛烈。 周吴战火顿起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京城,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吴国的气氛都十分紧张。 江予月尽快近段日子足不出户,但外界的消息她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少,周吴之战再所难免,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周军主帅,还是故人李瑾。 她一时有些恍然,昔日的故人虽未改变模样,但立场,地位都已经大有不同,她和李瑾现在严格算来是敌对关系,可她脑海里依然能想起他温润如玉的模样。 不知他身披铠甲与手执笔墨时的样子有何不同? 想到李瑾,不可避免地让她想到绿香,那个伴她半生的姑娘,为了她受尽苦楚的姑娘,之前为着李瑾选择离开自己,不知李瑾此次出征是怎么安置绿香的? 绿香一心想要跟着他,是不是也跟来战场了?若是如此,江予月还真有些担心,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绿香又没什么自保能力,只怕甚是危险。 “来人,帮本宫送封信。”江予月召来暗卫吩咐道。 第834章 内外皆风云 周吴两国战事一起,江予月的周国公主的身份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不少闲的没事的御史为出头竟开始拿她的身份说事,一再在朝堂上弹劾。 “这些人就是闲的,不去关心战事,就盯着你。”白玉珍一边喝着茶,一边道。 江予月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接到消息她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她并不太担心,吴皇不是昏君,不会因为御史几句弹劾就治她的罪。 “被人说两句,又不少块肉。”江予月开着玩笑道。 她其实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御史突然弹劾,背后必定有人操纵,就是这回是哪一位下的手?又想得到什么? “酒肆分铺还未准备?你竟还这般闲?”江予月挑起别的话题。 白玉珍无奈,这人真是同兄长说的一样,这事在她心中还不如生意重要。 她摇头失笑,“这种事哪用我亲自去,下面有的是管事,你等着收钱便是。” 说到这她有些得意地扬扬眉,接着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珠一转凑到江予月身边道,“锦华院那位被你接回来可还安分?” 江予月点点头,暂时是安分的,以后还会不会作妖就不知道了。 提到董芙婉,江予月就想到董义杰回朝那事不知宜贵妃进行得如何?怎的还不见有任何动静? 宜贵妃其实也着急,但目前并没有合适的契机,她深知吴皇的性子,若是贸然提起让董义杰回朝,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她没想到的是,契机就来自于周吴战事。 伴随着李飞沙的战报而来的还有他的怀疑,他怀疑有人泄露行军消息,导致李瑾将吴军的动向知道的如此清楚。 吴皇看了战报后就命人彻查各个环节,皇家暗卫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很快就查出几个可疑之人,他们都来自于兵部。 “何时大吴的兵部竟跟筛子一般?给朕查!”吴皇恼怒非常。 兵部掌握着整个大吴战事的动向,竟不知何时被人插进去来这么些人,若这些都是内部势力还好,若是敌人的细作,那大吴的战略部署对于敌人不是相当于透明? 这兵部尚书也不知怎么当的,之前竟没有半点发现异常? 宜贵妃得知这一消息后,顿觉这是让董义杰回朝的最佳机会,于是她便有意无意地在吴皇面前提一嘴董义杰的名字。 董义杰去江南之前原本就是兵部尚书,对兵部的事情驾轻就熟,且之前他做兵部尚书时也算兢兢业业,没出过纰漏,吴皇若是觉得现在的兵部尚书不得用,又听见董义杰的名字,就难免会考虑复起他。 宜贵妃就八成的把握,剩下的两成还得看吴皇的意愿。 夜半,江予月正执笔于案前写什么,忽闻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以为是白芷或者花苑,便头也不回道,“你先睡吧,本宫困了自会睡的。” 可说完并未听见回音,反而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倏地一惊,头皮也开始发麻。 回头一看,果然又是他,陈宇德。 “回回如此,很有意思?”江予月没好气地道。 认识他以来,就没有过一次正常会面,白芷她们想必又被他药倒在外头。 陈宇德并未说话,自顾自很闲适地找地方坐下,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请自来,很不受待见。 江予月深吸一口气,脸色十分不好道,“这回来又是做什么?” 陈宇德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未知,眼前这张脸不知是否为真,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也不知,江予月对他总有种下意识的抗拒。 “你如今胎已坐稳,出趟远门应该无事。”陈宇德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但这话却让江予月一头雾水,“你要我去何处?” 虽然问出这么一句,但她心里想的却是,不管陈宇德说什么,她都不会去。 “我总不会害你。”陈宇德显然是不想说。 江予月皱眉,不说她更不会去,别说她对陈宇德还没有那么信任,就是信任的人,她也不会在眼下这光景,随便离开。 “那算了。”江予月冷冷道。 哪知陈宇德突然笑了,“你不会以为有了半块暖心玉髓就能保你到平安生产吧?” 江予月心头一惊,她既觉得陈宇德在危言耸听,又隐隐觉得他说得是对的,现在她已经偶尔感觉有些心口发痛。 陈宇德这意思,难道是要带她去找另一半暖心玉髓?不,恐怕还有别的事,不然没必要让她自己去走一趟。 可要问他,他肯定也不会说,江予月有些踌躇,若她这个母体出问题,对孩子肯定会有影响。 为着孩子,难道真要跟陈宇德去一趟? 似是看出她的犹疑,陈宇德颇为大方道,“你有时间考虑,我不急。” 他来去如风,江予月都还在兀自沉思中,他便已经消失在房中。 时间不大,岑苏岑雾匆匆忙忙跑进来,“娘娘,没事吧?” 她们实在大意,一时不察竟被人下药,没人知道她们醒来哪刻有多惶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万一江予月要是有事,她们万死都难恕。 好在进来见江予月完好无损,只眉宇间有些轻愁,她俩才松一口气。 “无需惊慌,本宫无事。”江予月看着她们道,又想起往后这样的事只怕还有,还是先告知她们一声,免得她们次次受惊吓。 她斟酌一下语言道,“今次来这人,非是正常手段可防住的,他也不会伤我,往后若再有这等情况,也不必惊慌自责。” 不是人人都像陈宇德似的功夫变态,手段变态,寻常高手是不可能突破府上重重防线来到主院的,岑苏岑雾要是因为在陈宇德手下吃瘪就自责,实在没必要。 尽管她这般说,岑苏岑雾还是决定以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平时更要追加训练,绝不让类似今夜之事再发生。 江予月让她们去看看白芷她们的情况,自己则坐在书案前重新陷入沉思。 她的手情不自禁抚上心口,随着腹中孩儿的长大,心口隐隐作痛的频次明显增加,她之前都没太放心上,如今看来不得不重视了。 第835章 谋算 白府,白莫风很是悠闲地在白玉珍院子里看书。 白玉珍刚到院门口,就有婢女朝她使眼色,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院子里有人,且那人还是她现下最好不要碰到的。 她顿住脚步,就准备先去花园里先避避。 “玉珍。”哪知白莫风已经看到她,并出声唤道。 白玉珍连忙止住脚步,回头朝她哥扬起一个笑容,“哥,你怎的在我院子里?” 她哥一向不太赞同与贺潮风他们走得过近,尽管他自己对他们夫妻也颇有赞誉,可就是不希望往来频繁。 “你又去找太子妃了?”白莫风有些无奈地走到院门口道。 他不想限制妹妹的眼界,因而朝中有些事也会同她说一说,江予月被御史弹劾的事也是他告诉她的。 但他没想到,自家妹妹除却当时听到义愤填膺外,还专程去找江予月,哪怕他说江予月不会在意这事,她还是要去。 “哥,你说咱家要做纯粹的臣子,不要搅和到皇位之争去,可现在八皇子已经是太子,算是正儿八经的储君,怎的我与月姐姐还不能来往?”白玉珍看着他认真道。 其实她这也算狡辩,贺潮风一日不登上皇位,就不算君,就不是白家效忠的对象。但她跟江予月只是私下相交,又不涉及政事,有何不可? 白莫风看着自家这妹妹,有些头痛,吴皇还整值壮年,贺潮风最终能不能登上皇位还两说着,白家只能效忠君王,而不是即将是君王的太子,这是大忌。 “你看你,我才问你一句,你便有十句话回我,她对你就这般重要?”白莫风摇头失笑。 白玉珍点头,她在京城难得有这般谈得来的朋友,自然要珍惜。难不成要像她哥这样,时时处处都在衡量,搞得现在连一个能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恕她直言,她哥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交不到朋友倒是其次,反正京中与他同龄的多是纨绔子弟。 问题是他将来怎样给她找个嫂子回来? 注意到她眼神有些怪异,白莫风顿感不妙,“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没……没什么……没什么。”白玉珍哪敢说实话,要是说出来,没准要被他哥骂。 随即她开玩笑地朝他一揖,“兄长大人可训完了?若是训完,我便去歇着了。” 白莫风叹息一声道,“你往后还是少往太子妃那跑。” 尽管知道妹妹不一定会听,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周吴战事一起,他有预感江予月那边很长一段时间都太平不了,玉珍若是常去,旁人对白家便会无端多些猜度。 白玉珍果然当做没听到,径自走进院子,回房去了。 “殿下,有密信。”一个暗卫脚步轻轻进了中军大帐。 贺潮风接过一看这独特的封漆方式,便知道是阮经纬派人送来的,看来是周国有异动。 打开一看才知道,周军竟然不宣而战,如今已经在三江城展开战役。三江城有李飞沙在,带领的也是当初鹰羽营的精锐,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他倒不是太担心。 只是周军向来孱弱,严格说来他们只是负责策应漠北皇庭的,这次竟然出动出击,倒是他没想到的。 阮经纬来信主要希望他尽快结束与漠北的战事,否则周国很可能会让南越出兵配合他们攻打吴国,到时他会很难做。 难做?贺潮风讽笑一声,他倒觉得阮经纬这是在提前告知他,南越随时可能倒向周国。 南越若是倒向周国,只怕会从南疆进军,上次他赫然抵达南疆,不知阮经纬可有怀疑南疆到南越之间有捷径。 若是怀疑,他必定会查,查到那条捷径南越大军便可以最快速度直抵南疆。 他得知会南疆众将一声,最好是派人去那条小路上守着,有异常随时能见机而为。 这样想着他立即抽出一张信笺,顷刻间就写就一封密信。 “让人速速送到南疆。”贺潮风将信递给暗卫,严肃嘱咐道。 虽然不知南越最终会如何选择,南疆当地也多蛊虫障林,也并不那么好攻,但南越与南疆相邻,难保就没有克制之法,现在去信让南疆众将心里有数,多做防范也是好的。 “贺北还未归?”贺潮风又问暗卫。 暗卫摇头,“暂未。” 贺潮风朝他挥手,暗卫便迅速消失在中军大帐。 也不知贺北路探得如何,这么久未归,是否是遇到什么危险? 他们与呼延灼已经好几日没有开战,双方好像都在寻求什么契机,贺潮风等的契机是贺北探得小路进行奇袭,那呼延灼在等的契机又是什么? 呼延灼等候多日,就等来贺潮华一封指责的信,现下正在发脾气。 “就他这样的还好意思骂本宫无能?来人,给本宫去吴都砍了这厮。”呼延灼气急败坏。 本来被贺潮风耍了一通他就十分不爽,没想到贺潮华这种废物都敢来指责他,他有什么资格?一个卖国求荣的鼠辈。 谋士连忙上前劝道,“眼下咱们还要从他那里获取消息,等到打败吴国,您想怎么杀他都行。” 呼延灼也知晓其中利害,方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说出那样的话。 “他还说如今很难探到消息呢,也不知是谁无能。”呼延灼冷笑道。 “他说的也许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他是大吴军需总管,稍微用点心就能得到消息,不过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谋士耐心分析道。 呼延灼微微拧眉,“你是说?” 谋士见左右无人,“之前不是有神秘人给您递过信?” 确实如此,几日前他的营帐上被人用箭射来一封信,信上言明可以绑他打赢这一仗,还列举了吴营中近日发生的一些事,看来对吴营情况颇为熟悉。 可这信来路不明,万一又是贺潮风的诱敌之策呢? 即便不是贺潮风的诱敌之策,那人许这般大的承诺,能没有所求?若他所求之事是自己不能接受的呢? 谋士见他面色犹疑,也猜到他心中的顾虑,便劝道,“姑且一试又如何?他若提的条件离谱,咱们再拒绝便是。” 呼延灼还是摇头觉得不妥,他要好好再想一想。 第836章 另外半块暖心玉髓 花苑背着手走到江予月面前,笑得牙不见眼,江予月见状也跟着笑。 “藏什么好东西了?让你笑成这样。”江予月嗔怪地斜她一眼道。 “小姐猜猜是谁的信?”花苑眨眨眼,俏皮地扬了扬手中的信道。 “绿香的,快拿来。”江予月无奈地伸手。 花苑顿时跺跺脚,撅着嘴道,“小姐怎的就这般聪明?” 然后便把信给她递过去,江予月看她这模样便觉好笑,不是她聪明,是算着日子,给绿香送信也有些日子,怎么也该收到回信了才是。 她拆开信,便看见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字迹,江予月一时眼眶有些湿润,花苑见状赶紧走开一点,将空间留给江予月。 绿香在小姐心中的份量很重,花苑是知道的,也没有任何吃味的心,毕竟现在陪在小姐身边的是她和白芷,小姐同样待她们亲如姐妹。 “公主,绿香一切安好……” 江予月擦去眼角的泪,面带笑容地看完信,绿香没有跟着李瑾去战场,李瑾出征前将她安置在一个庄子上,还安排了人保护她,她过得还算不错。 听说她怀孕的消息,也很为她高兴,只是遗憾不能亲自来照顾她。 虽隔着千山万水见不到,但知道绿香过得还不错,江予月心中也顿感安慰。 才看完信不久,白芷就领着燕宸过来,江予月觉着有些奇怪,他今日竟还未去找他师父。 “哟,宸少爷舍得来了?”江予月打趣道。 燕宸挠挠头,脸上顿时有些红,他自打来京城后便很少来找姐姐,主要是师父布置的任务着实有些多,他根本抽不开身。 而且他也想尽快多学点东西,好能更好保护姐姐。 “姐姐,我来找你可是有要紧事。”燕宸挠挠头,一脸严肃地道。 难得见他这样,江予月也跟着严肃起来,打发白芷她们去不远处候着,才道,“说吧,你师父说什么了?” “姐姐怎知……”燕宸一脸愕然,他姐姐何时也能掐会算了? 这傻弟弟,若不是他师父跟他说了什么,他能有什么要紧事找她? 江予月横他一眼道,“快说吧。” “师父说你的心毒,只有半块暖心玉髓最多只能起到缓解作用,你现下怀孕会比平时更加耗费心神,要尽快找到另外半块彻底治愈,才能保证母子平安。”燕宸将他师父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江予月。 江予月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最近心口痛得更加明显,原是因为心神耗费过大。 这话怕是陈宇德让老乞丐转述的吧?怕她不知晓其中利害,因而让老乞丐来详细说给她听,若是不跟他走,不仅自己有性命之忧,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深受其害。 “还有呢?”江予月看着燕宸道,她知道他还有话没说。 燕宸有些纠结地拧起眉,但还是说道,“姐姐,师父说有人能带你去找剩下的半块玉髓,我陪你去,你不必担心。” 他也不知那地方有多远,师父只是让他来劝,并未告诉他要去哪,因而他有些担心万一那地方很远,以姐姐如今的身体状况能不能远行。 但他也知道,这一趟非去不可,否则姐姐会有性命之忧。 江予月深吸一口气,燕宸不了解陈宇德的为人,那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度之,不了解他的真实目的前,她不敢轻易答应。 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现在又是战时,她身份也敏感,无缘无故离开京城,恐遭有心人攻讦。 “此事并非那么简单就可决定的。”江予月叹息一声道。 陈宇德才来说了没两天,又找了燕宸当说客,明显是有些着急,就是不知他急的是她的心毒,还是需要她去完成的别的事? 燕宸闻言便知,他姐姐这一时半会是没打算离开的,看着她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他眼中担忧更甚。 “姐姐,你的身子……”燕宸满含担忧,还想再劝,江予月却抬手阻止他继续要说的话。 “我自有分寸。”江予月十分笃定她短时间内没有另半块玉髓也不会有问题,她即便是要走,也要有正当的理由与契机才行。 殿下如今在外征战,后方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在,她如何安心?她要走也要等到董义杰进京,成功在军需后勤立住脚才能走。 …… “殿下近来国事很操劳吧?”宜贵妃替吴皇揉着太阳穴,声音满是关切道。 吴皇突然抓住她的手问道,“爱妃怎知?” 难道宜贵妃现在对朝中之事也有所了解?他定定地看着宜贵妃的眼睛,就见宜贵妃先是一愣,后来竟笑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把镜递给吴皇。 “皇上自己看看,鬓角可是又多了两根白发?因而臣妾才斗胆猜测的。”宜贵妃十分温柔道。 吴皇接过把镜一看,两鬓果然生了几根华发,不过是不是多了两根,他还真不知道。一时又有些感动于宜贵妃的细心,连他有几根白发都放在心上。 他放下把镜握住她的手,细心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朕老了,爱妃倒仍是美貌如初。” 宜贵妃脸色微红,随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吴皇道,“皇上不老,只是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情多。” 吴皇心道,事情确实是多,北有漠北皇庭的攻打,南边又有周国趁机宣战,结果兵部还有一帮不省心的。 每每看到宜贵妃,他便会想起他在心里酝酿过不知多少次的想法,可又担心…… “若朕复起董义杰回兵部,爱妃觉得如何?”吴皇颇有深意地问道。 宜贵妃深知吴皇已经到了做决定的关键时刻,否则不会拿话来试探她。因而她现在的回答也变得很关键,回答得好,董义杰顺利进京复起,若是回答得不好,那不仅董义杰进不了京,自己也要跟着吃挂落。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严肃道,“皇上若觉得他复起能为您分忧,臣妾自然也希望他能回京,若是他没有那能力,待在江南也挺好。” 宜贵妃这话说得让吴皇很受用,她同意董义杰复起,是因为吴皇觉得他有用,而不是因为私心。 半晌后,吴皇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宜贵妃便知道,此事成了。 第837章 各方心思 贺北一身风尘仆仆回到吴军大营,还未来得及去中军大帐禀报,就已经被好几个将领旁敲侧击过,但贺北好歹是跟随贺潮风多年的人,没有贺潮风的允许,他此行外出的目的就绝不会向外透露。 因而前来打探消息的将领都无功而返。 到得中军大帐,他便朝贺潮风禀报,“属下幸不辱命。” 贺潮风闻言便勾了勾唇角,进击漠北皇廷腹地的路,他早就烂熟在胸,前番马踏漠北皇廷时,他便有研究。 可此前的路他都不想用,漠北绝对有所防备。 他不由站到舆图前道,“辛苦了,指给本宫看,是哪一条?” 贺北同样去到舆图前,“今次探了五条路,两条在东,三条在西,西边这三条都偏狭窄,且路上皆有落石清理起来也颇费时间,东边这两条就还算不错,其中这条,” 贺北指着舆图上的大致位置,出声道:“较为宽敞,道路也算通达,行军比较方便,且可直抵漠北皇庭后方。” 这些路是贺北与暗卫新探测出来的路途,舆图之上并无显示。 贺潮风心中思索了一番,并没有贸然就下决定。 缓了好一会,他才问道: “依你看,那条路上最好设伏兵?” 贺潮风继续盯着舆图,开始将自己换位成呼延灼来思考。 “那自然是东边这两条,这边林木茂盛,隐藏一支伏兵不是难事……”贺北不假思索道,后发现贺潮风看着自己才觉不对,连忙解释道,“属下是觉得这些路反正只有我们知道,走东边不是宽敞嘛……” 贺潮风摇摇头,呼延灼应该会有所安排,毕竟,他们也不想再被自己绕到腹地在来上一次马踏漠北。 这所谓探查出来的新路,极有可能就是呼延灼留给自己的陷阱。 他望着舆图陷入沉思,眼神却渐渐盯上了白马源那片沙漠…… 贺北在一旁有些讪讪,都从军多少年了,他竟然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从前多少。将领因为想当然命丧疆场,他竟还是如此……真是枉费殿下多年教导。 贺潮风看舆图的间隙瞟了贺北一眼,就见他脸上露出自责与懊悔的神情,不过他不准备安慰,现在自责总比害将士全军覆没后自责要好,军中男儿都是要这样自己成长起来的。 …… 吴皇终于在大朝会上宣布复起董义杰继续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原兵部尚书因办事不力被降为侍郎,复起的圣旨即刻送往江南董家。 董义杰回来任兵部尚书,最觉憋气的便是贺潮华,本身他想从兵部套一些消息给呼延灼就已经十分艰难,这下董义杰回来任兵部尚书他想探听消息就更加难上加难。 谁都没想到,吴皇竟会把董义杰召回兵部,这一招让各方势力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都猜测,董义杰回京这事八成跟宜贵妃脱不了干系。 “本宫还当她真沉得住气,原来不声不响做下这么件大事。”闵贵妃眼角泛着冷意,对着坐在下首的贺潮华道。 宜贵妃一向宠冠六宫,侍寝次数属她最多,她要吹点什么枕边风实在太轻易。 “母妃,现在再争论这个已经没多大意义,关键是董义杰回来,儿臣的手再想伸进兵部就难了。”这是贺潮华一下朝就到闵贵妃这儿来的原因,他希望闵贵妃能帮着出个主意。 闵贵妃平复一会心情,才道,“华儿,你仔细想想,董义杰回来就直接任兵部尚书,谁会最恨?” 贺潮华脑中如灵光乍现,他的眼眸瞬间亮起,他怎么把这人忘记了? 原兵部尚书梁素节,人家也是凭实力当上的兵部尚书,他才上任几个月,能任免多少人,可父皇却把查出来那些兵部的渣榟都算在他头上,他想必心里也是极冤屈的。 但即便被父皇责难,他至少还是兵部尚书,还有这点可以聊以安慰。 可董义杰一回来,直接就让他退位让贤,从尚书退回到侍郎,他心里就不恨? 不敢恨吴皇,对于董义杰总是有怨恨的,只要他不跟董义杰一条心,自己又为何不能试着拉拢呢? “母妃真乃神人。”贺潮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闵贵妃被他夸得也高兴,连刚才因宜贵妃生出的那点气都淡了些。 “别光贫嘴,这事要抓紧办,别让人抢了先。”闵贵妃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努了努嘴道。 这事她看得清楚是个机会,皇后也定然看得出,若是让皇后捷足先登,华儿便失去一大助力。 皇后还真没想过这茬,如今战事紧迫,她倒是歇了对付贺潮风的心思,毕竟在她看来这大吴迟早是她儿子的,贺潮风不过是帮她儿子守疆土的。 她深知漠北与大周齐齐来犯,整个大吴除了贺潮风没人能抵挡得住,若是这个时候除掉贺潮风,漠北皇庭必将长驱直入,届时大吴能不能保住还两说,更遑论皇位。 她即便要动手,也是要等到战事扫尾阶段,再给贺潮风致命一击。 现阶段她只希望贺潮风再骁勇善战一些,尽快将漠北皇庭打趴下,甚至将对付江予月的动作都停下了。 她知道宜贵妃在董义杰回京复职这事上出了不少力,但她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才发生军需送错那样的事,再来一次,贺潮风便很有可能万劫不复,朝中不放个自己人宜贵妃怎会放心? 既然暂时不用处理敌人,她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小十三的教导上,导致小十三现在看到她的背影都怕。 “练了多少年的字,还是这个样子,你兄长在你这个年纪,都能出字帖了。”皇后皱着眉,十分地恨铁不成钢。 十三皇子看着桌案上那上回还被夫子夸过有进步的字,又看看皇后那一脸嫌弃不已的神情,默默低下头,承受着训斥。 他如今已经不想反驳母后的话,前些日子他就背诗一事就跟母后争论过,可结果可想而知,遭到了严重的处罚。 伺候他的宫女老早就教过他,往后不要跟母后争执,否则只会吃大亏,可他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 每次在母后拿他跟死去的兄长比较时,他都觉得心里无比难受,兄长都不在了,为何母后就不能看看他这么个活生生的人? 难不成他也要死上一死,才能得到母后的承认? 第838章 心疾起复 董义杰确定被复起,还是继续任兵部尚书,江予月便觉得殿下的大后方算是稳下大半。 “去同董侧妃说一声,她父亲很快便会回京。”江予月吩咐白芷。 如今董芙婉在锦华院尚算安分,江予月也就有什么关于董家的消息都会告知她一声。 忽的,心口一阵痛感袭来,她连忙揪住胸前的衣服,脸色陡然苍白,连嘴唇都有些白得下人。 花苑连忙上前,却不知怎样帮忙才能让她好过一些,只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喊道,“小姐,小姐……” 过了好一阵,江予月才缓过来,脸上神色也跟着好转,她朝花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心中却意识到这是心毒又在蠢蠢欲动,这次痛感这般明显,也不知还有多久会彻底爆发,她握着半块暖心玉髓,陷入沉思。 花苑在她身后踌躇良久,最后道出一句,“要不请御医来看看?” 御医看了也是无用,江予月摇摇头,“不必,本宫心里有数。” 看来等董义杰进京,她就要认真考虑去找另外半块暖心玉髓了,否则这样下去,可能真的等不到生产之时。 在此之前,最好还能见陈宇德一面,问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可那人向来行踪不定,如何才能找到他? 蓦地,她想起陈宇德曾让老乞丐给她带话,那她是否也可以通过老乞丐传话给他? “小姐,你这症状怎么看着很像是……很像是……”花苑有些不敢说,怕说出来就变成事实。 小姐自从找到半块暖心玉髓后,不仅眼睛复明,心口痛的毛病也没了,花苑便以为她是好了的,可今日…… 江予月看她这样,索性就说了实话,“你猜的没错,是心毒复发的前兆。” 之前只是有些隐隐作痛,她便一直忍着谁也没告诉,今次被花苑看见,且未来还可能会有这种情形再发生,她想着还是跟花苑说一声。 花苑顿时泪如雨下,再说话已经有些抽抽搭搭,“可是为何?不是……有暖心玉髓?” “可只有半块,加上怀孕心神耗费过大的关系,所以……”江予月没说完,但她相信花苑能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这么快复发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花苑此时脑子一轰,当初知道江予月怀孕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忐忑。 “那该如何是好?”花苑像是在问江予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江予月带着安慰的语气道,“只需找到另外半块便可。” 可另外半块哪是那么好找的?这半块要不是机缘巧合都不一定能找到 ,花苑没有那么乐观,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如今正在战场上,也不能替小姐去找。 “小姐,这事你跟殿下说了么?”花苑觉得殿下知道,即便不能亲自去找,也能派得力的人去找,比她们在府中干着急要强。 江予月摇摇头,“这事告诉殿下也是让他分心,还是先不说。” 况且殿下那边并没有线索,他即便要找也是跟无头苍蝇一般,而她要找只需要跟陈宇德走一趟,虽然有风险,但比殿下找起来肯定要快。 花苑不知道江予月的想法,只觉得她家小姐有时候真是太让殿下省心了,她隐约觉得这样不好,话本子里常说男人都希望自己是被女人需要的。 小姐不说,但是她跟贺北写信之时,可以说呀。 白芷到得锦华院门口就碰到宝琴捂着额头出来,她不由眉头一紧,拉下宝琴的手便看到她额头上的红印。 “她又打你了?”白芷原本接近宝琴是有目的的,熟了之后倒是真心有些心疼她。 董芙婉如今被困锦华院,宝琴便成为她唯一的发泄对象,因而时不时地身上便要带伤。 白芷曾想让江予月将宝琴调进主院,可宝琴是董家家奴,小姐根本就没法调动,还不能因为公然护着宝琴,否则以董芙婉的性子,只怕会对宝琴变本加厉。 “我都习惯了。”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迸射出恨意。 白芷皱着眉头,不赞同道,“这种事如何习惯?你快去御医处拿些伤药,我还得进去给她送消息,董家要回京了,兴许能让她心情好些。” 宝琴知道她的意思,董芙婉的心情一好,自然就不会频繁拿她出气。 “嗯,你快去吧,说完早些走。”宝琴忍不住叮嘱道,董芙婉没法对江予月如何,但白芷只是个丫鬟,她或许不会顾忌那么多。 宝琴是好意,但白芷觉得董芙婉还不至于如此,这时候与她家为敌,显然不明智。 锦华院花厅中,几个小丫鬟低着头在收拾地上的狼藉,一看这情形,白芷就知道董芙婉发的这通火不小。 “见过侧妃娘娘。”白芷上前行礼道。 董芙婉本身沉着脸,见着她脸色就更沉了几分,“怎么?太子妃派你来敲打本宫么?” 她语气十分不善,修长的指甲一下一下抠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娘娘说笑,太子妃让我来转告您一声,您父亲已经被皇上复起,不日即将进京。”白芷不卑不亢道。 这消息倒着实让董芙婉有些高兴,她回府就是为等这一日,她还是不信父亲竟然会那样对她,等父亲回京,她要好好问一问他。 最好是能劝动他帮自己夺回太子妃的位置,反正现在江予月不是有求于他,就让他用这作为交换条件。 “知道了,你下去吧。”董芙婉不想见着有关江予月的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丫鬟。 白芷当然也不想在这多待,她家小姐如今怀着身孕,她一刻不在跟前都不放心。 “奴婢告退。”不过该有的礼数她还是会做足,不会让别人有构陷她家小姐的把柄。 董芙婉看她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的模样,就忍不住跟宝琴进行比较,心道看看人家的丫头多会来事,自家那个宝琴问一句答一句,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白芷这死丫头根本没得比。 不过打她几下,就哭哭啼啼,现下也不知躲哪去了? 第839章 无风起浪 白芷回到主院,还未来得及去见江予月,就先被花苑拉到一边,她一看花苑眼眶鼻头都是红的,就顿感不妙。 花苑向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除了小姐的事,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哭,白芷立即就要去找江予月,花苑连忙拖住她。 “小姐怎么了?”白芷神情严肃,虽知道她才走这么一会不可能出什么大事,但还是忍不住心慌。 花苑又哭起来,“小姐……小姐方才心毒又发作了,呜呜……” 白芷像是受到严重打击一般朝后退了两步,脸上苍白如纸,“怎……怎么会?不是好了呢?” 花苑便将江予月说的那番话跟白芷说了一遍,白芷一时心情十分复杂,早知道怀孕会让小姐心毒复发,就…… 可转念一想,小姐盼这个孩子想必也是盼了许久,她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可眼下小姐随时会危及生命,暖心玉髓下落不明,她们该怎么办? “小姐,不让告诉殿下,可我觉得殿下应该比我们办法多,我打算给贺北的信中将这事提一提。”花苑本来想自己去信就行,可又担心小姐知道会不高兴,就想着同白芷说一说,白芷一向主意最正,若白芷同意,她就有底气做。 白芷点点头,“你想得很对,殿下手下人才众多,他若派人去找会快很多。” 见白芷同意,花苑便立刻准备去写信,一阵风似的回了房,白芷则在原地整理一番情绪才去江予月跟前伺候。 二皇子府,贺潮华看着眼前呼延灼送来的信,一点拆封的兴趣都没有,呼延灼的信除了催消息就没别的,自己让他查的事情却一直没回复。 上次他接到呼延灼的消息,说大吴营中接连收到好几批粮草,还直言他给的情报不准,粮草比他预估的时间要早很多,否则再过一两日他就准备举兵攻打,贺潮风必无还手之力。 贺潮华最初看到那信时嗤之以鼻,军需有多少,走哪条道,什么时间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怎会提前到?还分好几批?这明明就是呼延灼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但后来仔细一想,呼延灼还不至于找这么烂的借口,那就有可能是大吴军营确实接到了好几批粮草,这粮草从何而来?他就让呼延灼去查,可查到现在,也没有定论,实在是无能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拆开那封信,希望呼延灼这次不要让他失望。 看完信之后,贺潮华冷冷地道,“原来如此。” 呼延灼的探子探明最先送抵大吴军营的那几批粮草是大吴太子妃着人送去的,这事若不是贺潮风有意替江予月在军中立威,还真查不着。 又是江予月,这个女人可真能坏他的事,那样大批的粮草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她只怕很早就开始屯粮,就为着有朝一日贺潮风能用上。 若没有她,贺潮风或许早在军需到达之前就已经乱了。 有她在,就等于帮贺潮风稳固了大后方。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女人,否则她一定会想办法帮贺潮风排除万难,她的预见性与处理问题的能力实在太强。 可上回通过董芙婉害她未成,只怕短时间内再想对她做什么,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忽的,他勾唇一笑,想必这次够粮的银钱都是从江予月手中那几桩生意的盈利,既然暂时动不了人,就动一动她名下的生意。 等这些生意都不行了,看她还没有银钱去支持贺潮风。 为了能想到办法整治江予月的产业,他便决定去来仪楼看看,没想到却碰到一个他一直想找的人。 前兵部尚书梁素节,正一个人在来仪楼喝着闷酒,一脸郁色只顾闷头喝酒,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梁大人,也来这喝酒啊。”贺潮华坐到他身旁温和地笑道。 梁素节听着声音才抬头看一眼,见是贺潮华,便连忙起身要行礼,贺潮华连忙按住他。 “哎呀,本宫只是出来喝酒,你这一行礼,这酒哪还喝得安生。”贺潮华实在是没有架子,一番话说得梁素节对他好感顿生。 一想也觉得贺潮华说得有道理,到这来喝酒,可不就是图清净,也就坐下来继续喝酒,正准备喝的时候,发现贺潮华竟没有走的意思,不禁又有些疑惑。 二皇子这不是要同自己一道喝酒吧? 而贺潮华接下来的动作,便证实了他的想法,他朝小厮要了壶酒就坐在梁素节身边。 “二殿下,这是……”梁素节有些犹疑道。 贺潮华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酒对梁素节道,“来,陪本宫喝。” 他脸上也是一派愁苦之色,比之梁素节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者是此时梁素节已经喝高了,又或者是见贺潮华脸上与他自己如出一辙的愁苦,他竟真的同贺潮华喝起酒来。 一杯接着一杯,梁素节本就已经喝得不少,再跟着贺潮华喝这一通,已经有些醉意盎然。 贺潮华见喝得差不多,便开始假装诉苦,“说来,我与梁大人也算同病相怜,都是被人所累,军需送错那事本身就是下面人弄错的,结果本宫被打了板子不说,还被父皇训斥,本宫真是冤啊。” 如果是平时的梁素节听到这话,只会诚惶诚恐,绝不会跟着附和,可他现在是酒醉的状态,他的脑子有些管不住他的嘴。 “对啊,下面人的错怎能怪到我们身上?真是冤。”说着梁素节端起酒杯与贺潮华碰杯,眼里满是不忿与不甘。 这时贺潮华就开始说起正题,“本宫还好,只挨了板子,梁大人是真冤,连尚书的位置都要拱手让人,说来他董义杰凭什么?不就是家里有个受宠的贵妃嘛?” 这话即便梁素节喝得再罪他也不敢应,只是心里却是有想法的,董义杰是因为宜贵妃的枕边风才回京这说法不少人跟他说过,可现在说这话的是二皇子,他觉得比别人更加可信几分。 “唉,时也命也。”即便是真的,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家又没有得宠的贵妃。 “梁大人认命了?”贺潮华义愤填膺,目光灼灼地看着梁素节。 梁素节随即将头撇开,又用力甩甩头,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第840章 重归于京 江南董府,与吴皇圣旨一起到的还有宜贵妃的书信,董义杰接完圣旨就回到书房拆信。 信中提到董芙婉已经回府,但宜贵妃明言这已经是她的底线,若再董芙婉再作妖,暮云庵依旧是她后半生的归宿。 董义杰苦笑一声,看来去到京城还得好好敲打一番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她压根就不是周国那三公主的对手,就不要再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然宜贵妃的信,并不只有敲打,还有提醒,他此去京城,直接出任兵部尚书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的,她让他就职后不可掉以轻心。 说来有些讽刺,他原本就是兵部尚书,没想到一出再一进就惹得人忌惮和厌恨,可他却得一一适应与接受。 “收拾行装,准备回京。”他沉声对着外头道。 这次董家举家返京,希望能在京中长久待下去 他现在对局势比之以往看得更加清楚,往日他对三位皇子都有示好,却落得一个落寞离开京城的局面,现在看来,只有抱定太子这一条腿,才有可能在京城稳当发展下去。 回京之前,他得去找一趟那位老大人,看看他对自己有什么忠告。 他着人备了一份厚礼,就到了老大人府上,到的时候老大人正在钓鱼,他不敢打扰就让人给他搬个椅子在老大人旁边坐下等。 直等到太阳落西,老大人才收了鱼竿,尽管半条鱼也未钓到,他脸上仍是一派闲适,回头见是董义杰,便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如今倒越发沉得住气,这是好事。”老大人捋着胡须,语气听着有些欣慰。 董义杰脸上浮现喜悦,“老大人过奖 。” 老大人摆摆手,“要回京了?” 似是并不意外老大人的消息灵通,董义杰很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朝老大人拱手道,“特意过来请老大人赐几句忠告。” 老大人在他旁边坐下,他立即很有眼色地替老大人斟上茶,老大人咂摸两口茶后,神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你只要莫像之前那般想着左右逢迎,此去京城必能得个好结果,另你此番回京,境遇必不如前,你可做好准备?”老大人有些语重心长,在江南这般久,他与董义杰也算处出点感情,因而也是真为他考虑才说这些 。 董义杰心道不止是境遇不如从前,恐怕还有针对及打压,而且现在战时,他要保的是太子后方无忧,自然有很多人跟他过不去,只怕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困难。 “下官已经有所准备。”董义杰坚定地道,做任何事都是有难处的,这次回京是他最好的复起机会,若不抓住,那才真是要后悔一生。 老大人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是个以真心换真心的人,这真心来不得半点掺假和糊弄,这点你要记住。” 贺潮风其实在众皇子里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你待他如何他便如何回报你,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不像其他皇子一边要你贡献最大忠诚,一边又防备着你,这点董义杰跟三位成年皇子都打过交道,因而深有体会。 “老大人放心,同样的错下官不会再犯。”董义杰朝老大人拱手道。 “回吧,你也放心。”老大人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其实董义杰来这一趟,就是等老大人这句话,虽说老大人已经致仕,但在朝中仍有人脉。老大人愿意助他,他此次回京就职的压力不知要小多少。 得到承诺的董义杰高兴地回到自己府上,催促着府上众人尽快打包行装,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大展拳脚。 “殿下,贺南回来了。”贺北与贺南同时进到中军大帐,脸上显然是有些高兴,毕竟他与贺南也是多日未见。 贺潮风见到贺南便道,“怎的去这般久?可有收获?” “本身前些日子就已经拿到证据准备归来,但临时又有另外的人联系呼延灼,就又守了几天。”贺南将怀里的一堆书信拿出来放到贺潮风面前的案几上,“这些都是原件,呼延灼那存着的是属下叫人伪造的。” 贺潮风微微勾了勾唇角,贺南果然是最细心的人,只怕那伪造件连呼延灼与贺潮华本人都看不出端倪,这样就不用担心打草惊蛇。 “做得不错。”贺潮风夸赞一句便打开信件。 这里大部分都是贺潮华的写来的信,其中就有透露军需情况的信,也算人赃俱获,等班师回朝便可将这些交给父皇定夺。 另外还有两封书信是没有封皮的,信笺中央还有个洞,像是随箭一起射去的。 “你说的另外有人联系呼延灼,就是指的这两封信?”贺潮风拿起信问道。 贺南点头,“看这人说话的语气,对营中情况颇为熟悉,像是营中之人,会不会……” “是与不是,试试便知。”贺潮风并不着急,这次出征的兵马是南疆带来的那些再加上通州驻扎的一部分,本身就都不是常常跟随贺潮风的那批,有外心实在正常不过。 贺潮风原本有件事不知道找谁去做,既然贺南回来,让他去就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而贺南刚回来的第二日就又被贺潮风派出去,但因为贺南回来时深夜,出去是清晨,这件事并未有多少人知道。 上午巳时,贺潮风将所有将领召到中军大帐议事。 “如今周吴战事已经开始,我们与漠北的战事若不能尽快结束,恐会对战局不利,各位可有好的破敌之策?”贺潮风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将领后道。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大战以来,贺潮风指哪他们便打哪,这会要让他们出主意,还真是不太会。 当然也有例外,楚青思索片刻便站起来道,“殿下,如今吴漠两军僵持,若能找到对方粮草,一把火烧之,漠北军队必定支撑不了多久,我军可趁机而动一举攻之。” 贺潮风特别看他一眼,楚青的想法是不错,但也有些想当然,粮草是重中之重,呼延灼定会派重兵看守,想要烧毁谈何容易?再者即便烧毁,他也可继续从国内再调,这里离漠北腹地并不远。 但他这想法却是可以利用的。 “楚将军言之有理,日前我已让贺北探明几条路可直通漠北军后方,不知哪位愿带奇兵前往偷袭敌军粮草?”贺潮风思索片刻后道。 话一落,营中忽然静下来。 第841章 阴谋的味道 率领奇兵偷袭敌营,若成便是不是功勋,若被发现,便是有去无回,算得上是十分冒险的事,因而每位将领都在心中衡量该不该接下。 “末将愿往。”又是楚青,在其他人还在踌躇时他就已经站出来表态。 众将领顿时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将领觉得他有些愣,有些则是默默松口气,比之正面与漠北军对上,带领奇兵风险更大,有些人还是不愿去的。 但其实楚青在心中还是衡量过的,首先这主意是他出的,若他不响应就显得他出那主意有些不怀好意。其次他确实觉得这是个机会,若能成,他在太子殿下那可就不再是有污点的南疆将领。 在楚青表态后,也陆续有几个将领表示愿往,但贺潮风还是选择楚青去带领这支奇兵,原因是他心里对楚青信任度更强。 这支奇兵其实另有作用,他直觉楚青能做好。 只是贺北有些不解,殿下明明不是很看好那几条路,为何今日却说要派奇兵走那几条路?还有殿下早上还将贺南派出去,不知是去做什么? 他几次想问,可每次想问之时,贺潮风总是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他,他便知道殿下是想让他自己思考原因。 两日之后,贺潮风把楚青单独叫到中军大帐待了一个时辰,当日他便带着一小队人出去直到天黑才回来。 次日,呼延灼的营帐前便又接到箭射来的一封信,上面直言贺潮风准备奇袭漠北大营,且已经探好路,随时准备前往。 信上问他是否想好要合作,若是不合作便等着被大吴军队踏平,若是合作便于营外五里处的树林相见。 “这人也太嚣张。”呼延灼将信笺往桌案上一扣,脸色有些难看。 不合作就等着被踏平?是太高估贺潮风,还是太低估他呼延灼。 谋士从他手中取过信笺一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劝道,“殿下,要不晚上去应个约?看看对方什么条件,若是条件过分,咱们完全可以拒绝。” 其实这两日呼延灼也已经想通,贺潮华那边迟迟来不了有价值的消息,这个人消息不管准不准,他都要试试,否则大战一直僵持就是在虚耗漠北国力。 “那便去见见。”呼延灼深吸一口气道。 等见了这人,一定要先把这人的狂气打掉,再谈其他。 深夜,呼延灼在营外五里的树林中等那个给他寄信的人出现,嘴角勾着一抹寒冷的笑意,他在这里埋伏了不少人,一会等那人出现先打一顿再说。 作为一国太子这么久,还没有敢对他那样大言不惭。 “抱歉太子殿下,有些来晚了,主要是你的人有些多,处理起来破费时间。”那人将自己蒙地严实,除一双眼睛外,没有露在外面的。 他说得闲适无比,呼延灼却突然冲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服道,“你说什么?” 呼延灼用的力气不小,但那人却像是不费力一般,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扒开,声音听起来像带着笑意,“我说殿下带的人处理起来颇费时间。” 说完还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整个人透着一股狂妄,呼延灼恨得牙痒痒,他带人来本想给这人一个下马威,不想却被人反制。 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谋士连忙过来打圆场,“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称不称呼无所谓,你们只要知晓我能帮你们打赢这一仗即可。”那人的话和他的信一样嚣张。 谋士的脸有些僵硬,呼延灼更是气得怒目圆瞪。 “不知壮士的条件?”谋士见自家殿下已经把头扭向一边,只能自己继续问道。 “事成之后,将贺潮风交于我处理,另太子殿下须得应我三个条件。”那人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自己的条件。 呼延灼瞬间将杀人的目光看过来,那人笑了声后又道,“放心,我不会提太子殿下办不到的条件。” 谋士的心揪起又放下,还好这人并未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否则依着自家殿下的性子,这买卖只怕要谈不成。 只要能打败贺潮风带领的大吴军队,再占领大吴领土,相信没有什么条件是他们殿下付不起的。 谋士与那人又聊了些细节,心里更加笃定有此人帮忙,他们一定会取得这次大战的胜利。 …… 吴国京都太子府! 玉儿火急火燎跑到江予月面前,“姐姐,来仪楼被封了。” 江予月顿时皱眉,这京中谁人不知来仪楼是太子家的产业,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封来仪楼? “怎么回事?”江予月决定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就是有两个纨绔子弟,在来仪楼喝点酒就逞凶斗狠,结果一个把另一个推下楼,那人当场就死了,京兆尹衙门来人二话不说就把来仪楼封了。”玉儿一五一十将了解到的情况都讲给江予月。 京兆尹林大人向来最拎得清,怎会忽然连太子的产业也敢封? “去查查那两个纨绔子弟的身份。”江予月对玉儿道。 她觉得那两个纨绔子弟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否则京兆尹不敢得罪太子府。 送走玉儿之后,江予月没想到京兆尹林大人竟然上门了,想了片刻后江予月让人将他领去前院的花厅,自己随后再过去。 “太子妃娘娘恕罪,封来仪楼乃是权宜之计,毕竟出了人命,待查清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解封。”林大人不愧是八面玲珑,江予月还未问,他自己就先请上罪了。 人家都说是例行公事,权宜之计,江予月还能说什么?只能问一下事情进展如何,大约何时能解封? “这……这案子有些复杂,”林大人面有难色,“还在调查中。” 得,又是白问,江予月便不打算说什么,京兆尹查,她自己也会查,倒要看看这事有多复杂。 “本宫理解林大人的难处,但也希望林大人尽快调查清楚,毕竟来仪楼也是受无妄之灾。”江予月笑着说道,不过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她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会像林大人说的调查清楚就会结束,她敏锐地从里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842章 丧心病狂 玉儿很快让人查清了那两个纨绔子弟的身份,现下被关进牢里的是禄安伯的嫡孙叫徐则,死的那个是成义伯的嫡孙叫孙廷,巧的是这两人都是三代单传,家里这一辈唯一的男丁 。 因而都是娇宠着长大,在家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出来竟然碰着个同自己一样的纨绔,自然互相看不顺眼,更何况对方还跟自己叫板,两位少爷哪里忍得下? 原先就因为争夺一名青楼姑娘打过一架,不过那次身边跟着的人多,就没有打出事。 哪知冤家路窄,这回又在来仪楼遇上,自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从言语相斗发展到推搡打架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来仪楼的人得到消息还未来得及阻拦,就见孙廷已经躺在血泊中。 即便立即请了大夫也未救回。 如今孙家这唯一的嫡系子孙被吴徐则弄死在来仪楼,岂肯善罢甘休?扬言直接要让徐则偿命,可徐家也就这一根独苗苗,哪里肯让他偿命? 两家现在已然结仇,京兆尹衙门每日都能听见两家的对骂声,鸡飞狗跳,根本无法正常办案。 这案子一日不了结,来仪楼便不能解封,江予月每日要损失一大批银子不说,还暂时失去了一个探听消息的地方。 因而她越发觉得这件事远没有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怎么就那么巧偏偏两个有过节的人就在来仪楼遇上了?遇上了还偏偏能打起来? 徐则将人推下来时,孙家的下人难道一个出手拦一下的都没有? 疑点实在太多,由不得江予月不怀疑。 可现在孙徐两家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些疑点上,一个只想弄死徐则报仇雪恨,一个则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家的独苗苗。 江予月心里怀疑这事有人操纵,但就目前的情况,她也不知这人弄这一出究竟是跟孙徐两家有仇,还是跟来仪楼有仇,因为得利的一方现下还未露出来。 不过她的耐心一向很好,而且她相信得利的一方很快就会出现。 “玉儿,这事不急,就当是给来仪楼上下放个假,让他们都歇上一阵,例钱照发。”江予月一脸平淡,一副没把这当大事的样子。 看她这般淡定,玉儿的心也跟着定下来,等她去来仪楼一转告,那些人想必也会跟着定心。 不得不说,跟着江予月这样的人,基本上不用担惊受怕,似乎碰上任何事,她都像是有解决的办法。 京兆尹林大人最近真是焦头烂额,若不是还有案子,他实是不想到衙门里来,孙徐两家几乎全家出动到京兆尹来骂街,哪怕是他躲在后衙都能听到。 好在太子妃是个明事理的,自己上门解释过之后只是偶尔派个人来问问进展,不然再加上一家,他头都要炸。 “你们林大人呢?快让他出来主持公道。”成义伯夫人朝京兆尹的人喊道,“杀人偿命这条难道放在达官显贵身上就不适用了?” “对啊,难不成林大人是收了徐家什么好处不成?”成义伯家的世子夫人也阴阳怪气道。 这下林大人想躲清净都躲不了,再不出来,他恐怕就要被成义伯家挂上贪污受贿的名。 “你们少血口喷人,若不是你们孙家无理取闹,林大人何至于躲着你们?”禄安伯夫人忿忿不平道。 “下官只是有些急事在处理,并非故意不见,还请各位见谅。”林大人从后衙走出来,朝着孙徐两家人拱手道。 他实在是佩服这两家夫人,吵了两天那话都不带重样的,且都不消停的。 见他出来两家夫人迅速围过来,成义伯夫人一脸哀戚道,“林大人,害死我孙儿的人究竟何时处斩?” 一听“处斩”二字,禄安伯夫人就忍不住眉心一跳,“林大人,我孙儿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杀人?这肯定是有误会。” 又是如此,一方坚称要杀人偿命,一方则抵死不认,可却不给他查案的时间,宁愿窝在衙门吵架,真是奇葩到不行。 “几位夫人,这案子还未有定论,你们日日来衙门守着,只会干扰办案进度。”林大人语气有些强硬道 他之前都是信奉两边都不得罪的观念,因而对这两家人的所作所为都是能忍则忍,能躲就躲。 可方才江予月派喜鹊来问案件进展时,也听到两家人在前衙吵架,就将江予月的话转述给他。 “太子妃说,京兆尹是衙门,是办案的地方不该是骂街的地方,林大人这案子若办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应当想清楚。”喜鹊的话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可林大人听完却感受到了来自江予月给的压力。 这事还牵扯一个来仪楼,自己若不尽快办案,现在只是两方施压,很快就会有变成三方施压,且江予月那边的压力到时一点不会比这两家少。 因而他再出来,态度就强硬起来。 “几位回去等消息吧,若需要各位上堂作证,自会有衙役去府上传信。”林大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半丝笑意也无。 这就是让两家夫人没事就不要来京兆尹的意思,在场的都不是蠢人,自然都听得懂。 不过听懂归听懂,脸色都不是很好就是了,不知出于什么顾虑,两家夫人并没有在京兆尹强留。 看着一下空荡下来的京兆尹前衙,林大人瞬间松口气,总算可以提审该提审的人,将案子提上日程了。 “属下回来时,那两家人已经走了。”喜鹊跟江予月禀报道。 “看来林大人是将你的话听进去了。”江予月微微颔首道。 林大人不是无能之辈,她能发现的那些蹊跷,相信他也能发现,只是之前一直不堪其扰,还没有去查。 京兆尹这边一动,背后策划这事的人肯定也要动,这样她就能知道究竟对方是什么目的? 若是冲着孙徐两家去的,那便跟她无关,若是冲着来仪楼,那这人估计还是自己和殿下的敌人。 可算计她归算计她,竟还搭上一条无辜的人命,这人实在丧心病狂。 届时若查出是谁,她一定让这人付出代价。 第843章 父女离心 边关的月带着些萧瑟的味道,秋末的风也带上些微凉意,贺潮风在营帐外头望着头上的月亮竟失神了。 前两日,贺北接到花苑的信,犹豫许久还是拿给自己看了,原来江予月因为怀孕的关系,心毒再一次有复发的征兆。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扔下这百万将士,回到京城去看她,什么大吴江山,什么开疆拓土,那一刻他都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她。 可冷静下来,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回去,这一回若军无主帅,大吴必败,若是败了怎么对得起她千里送粮的心意。 可另外半块暖心玉髓,又实在半点线索都没有,之前他回到京城就从暗部派了一队人出去找,至今没有音讯传来。 “贺北,花苑可还有信来?”贺潮风知道江予月不告诉自己肯定是不想自己在战场上分心,因而他只能从花苑那得知月儿的情况。 贺北摇摇头道,“暂时没有。” 殿下想必很担心娘娘吧?娘娘心毒再次复发,他却身在战场,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殿下,就是他也很担心,上次娘娘心毒发作,就导致失明,这次发作不知又会如何? 他轻轻叹口气,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殿下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月色中,却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殿下向来不是沉迷情绪的人,很快他又回到帐中,脸上恢复了刚毅之色,“去叫楚青来。” 贺北知道殿下这是有准备讨论那个“奇兵计划”了,这些天他一有时间就会找楚青到大帐商议,却迟迟没有出兵。 营中人人都知道,这次计划非比寻常,也知道殿下非常看重这次奇袭。 这次两人又谈了近一个时辰,楚青从大帐出来时的神情显然比之前要有信心地多,他走到自己营帐前,就见斜刺里出来几个人。 “如何?还是没有商议出结果?”秦晖带头问道,另几个没开口,但看神色都是想问这个。 楚青笑笑道,“你们怎么一个个比我还着急?” 说完便把几人让进自己的营帐,让他们随意落座后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大家共事时间最长,自然会担心你,要我说你就不该接这差事,着实危险地很。”宋云一脸忧色,最初楚青接到这差事他还羡慕过一阵。 可后来总见太子殿下与楚青商议,却迟迟不见出兵,他就知道此事恐怕危险性不小,就歇了羡慕的心思,转而担心起楚青来。 楚青看每个人脸上都是关切之色,根本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太子殿下说这些经常来问他何时出发的人中兴许有敌军的探子,不过他暂时还没看出来。 “方才与殿下商议,后日便出发。”楚青抛出这句话,又着重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色,这下众人神情倒是与方才大有不同,只有秦晖一人仍旧是一副关切模样。 他将这些一一记下,等明日见到殿下时再行禀报。 …… 董义杰这次是先于家人抵达京城的,因为吴皇圣旨上要求他尽快回京任职,因为现在战时,兵部的事情可谓多如牛毛。 再次回到京城董府,他有一种已经离开京城一辈子了的感觉,正想在府中好好整理一番思绪,明日好上朝,就听外头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三皇子妃回来了。 董义杰瞬间头大如斗,这个大女儿消息未免也太灵通,自己才到府,凳子都还未坐热她就到了。 可即便知道她来大概是为何事,自己也不能不见。 “父亲可算回京来,女儿与三皇子可是早就盼着的。”董芙珍眼泛泪花,十足的女儿关心父亲的模样,可却没问一句身体可好之类的话。 甚至还刻意提起三皇子,让人想不知道她的目的都难。 “为父前脚进府,你后脚就来,就这般着急?”连给父亲歇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上赶着来拉拢,董义杰实在有些失望。 嫁出去的女儿,果然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 董芙珍被他直白的话弄得有些讪讪,脸色顿时有些白。 “那还不是因为女儿心里挂记父亲,父亲怎的说得好像女儿别有目的似的?”董芙珍一脸受伤地看着董义杰。 挂记?董义杰笑了笑,自打大女儿去了封地,他就没收到过她哪怕只言片语,他那时就知道大女儿多半是怪他在三皇子被贬一事上不肯出力,才连信都不寄。 这‘挂记’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倒有几分可笑的味道。 董义杰摆摆手道,“你什么目的自己清楚,但我不会帮你达成。” 别说三皇子如今半点夺嫡的希望都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再做两头讨好的蠢事。 三皇子若是聪明,就不该在贺潮风已经是太子的情况下再回到京城来争夺什么,在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兴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回京争夺失败,只怕最后圈禁杀头都有可能。 “父亲莫不是看小妹的夫君是太子,就将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女儿弃如敝履?父亲未免也太势利。”董芙珍说这话时浑身冒着怨气。 当初放弃她一次她可以不计较,难道现在父亲还要放弃她第二次?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董义杰闻言顿时脸就拉下来,“你是在质问为父?” 他当初是不应该将两个女儿都许给皇子,才让自己立场艰难,可作为女儿,自己辛苦养育一场,她们有何资格来质疑指责他? 董芙珍对她父亲有种天然的畏惧,见他沉下脸就打心里发怵,因而一句话也不敢再回。 见她这样,董义杰的心倒软下来几分,“你也劝劝三皇子早些回封地吧,那个位置他早就失去资格,再争下去只会连累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董芙珍的火就直冒,方才心里升起的那点畏惧瞬间被怒火取代。 凭什么都是皇子,三皇子就不能惦记那个位置?都是父亲的女儿,董芙婉就有那个命做太子侧妃,将来做贵妃或皇后,她就只能最多做个王妃? “父亲这话未免也太偏颇,您不愿帮忙便罢,就当女儿今次没来过。”说完董芙珍起身就走,连句道别的话都未说。 董义杰气得肝疼,未想到才回京一日,这女儿便与自己离了心。 第844章 陷入风波 江予月如今胎已经坐稳,也不像前些日子似的见不得荤腥,能吃的便多了些,又被白芷与花苑一日一日精心养着,竟比之前要丰腴了些。 “几日未注意,本宫这脸上竟多了这许多肉。”江予月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秀眉微拧。 白芷十分不赞同道,“小姐这样才好呢,往日过于瘦了些。” 小姐孕期前三个月,吃进去的多半都吐了出来,整个人不知瘦下去多少,如今可总算养回来一些,可不能因为怕胖就少吃,现下可不是讲究身段的时候。 “也得节制些,否则等殿下回来该认不出了。”江予月想象着贺潮风看到自己胖成球的神情,便笑出声。 白芷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殿下对小姐一往情深,怎会认不出?小姐可别想拿这当借口。” 江予月看她这般认真,又是一笑,但随即便陷入沉思。 吴漠之战已经持续这般久,也不知殿下可想到破敌之策,周吴边境也已经开战,想必殿下如今的压力很大。 好在董义杰已经抵达京城,有他在兵部把着,殿下的后方应是无虞。 她抚上心口之处,那里现在一天要痛好几次,好像在催促提醒她尽快去找暖心玉髓一般,可京城这般局面,她总觉得不放心。 “小姐,夏先生来了。”花苑走进房内来禀报。 夏园被她派去专门盯着来仪楼命案一事,这会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进展。 她尽快让白芷给自己收拾妥当,便去花厅见夏园,夏园见她的脸色似乎比往日要红润些,心里有些高兴,脸上也带出几分笑容。 “林大人已经提审完徐则及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但徐则一再声称他没有推孙廷,他的小厮也是同一种说法。”夏园将京兆尹的调查情况都告诉江予月。 京兆尹提审徐则之时,他当时就在躲在旁边全程看着,因而对当时情况了如指掌。 “可看得出那徐则是故意推卸责任,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推?”江予月直觉这里头有蹊跷。 夏园在脑中回忆一番,当时徐则说的是,“我们随时虽是纨绔子弟,但也知道人命不是儿戏,且我当时隔他还有一定距离,怎么推得到他?” 江予月听完点点头,这徐则倒是思路挺清晰嘛,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最有利,看来京中纨绔也并非完全都是混不吝。 照他这么说,纨绔之间有过节可能会打一架,但却不会闹出人命,他和他的小厮又都一口咬定没有推人,那孙廷是怎么掉下楼的? “这徐则是在狡辩吧,当时就他们俩和他们带的小厮在,不是他推的,难不成人家自己跳下去的?”花苑显然不认为徐则说的是实话。 好好的人又没疯,怎会自己跳楼?图啥? 江予月却因为这话突然眼前一亮,如果不是自己跳楼,而确实又是被人推下楼的,如果不是徐则和他的小厮,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孙廷的小厮,如今夜关在京兆尹?”江予月突然问道。 虽不知她这么问的缘由,夏园还是点点头,那几个小厮现下正被关在京兆尹,待遇比徐则那几个小厮要好得多,一个个连点油皮都没破,徐则那几个小厮早就惨不忍睹。 江予月立即松口气,还好林大人没有因为那些是孙廷的小厮,就断定他们没有嫌疑而将人放了。 “你去同林大人说,若徐则那边没有收获,试试审问孙廷的小厮,毕竟背主的事也不是没有。”江予月觉得往往不被怀疑的人,嫌疑最大。 夏园不知道江予月是怎么突然想到这点的,显然有些被惊到,若是孙廷自己的小厮所为,那他死的着实冤枉。 等夏园走后,江予月又召来喜鹊,让她去查查孙廷那几个小厮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 京兆尹那边只会针对案子本身,而她要查的可不止这些,让夏园去提醒林大人,主要是送个人情。 这桩迟迟没有定案的人命官司,在京城也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茶余饭后都要谈论几句,最后竟经由大朝会传入吴皇耳中。 不过在大朝会上,这件事就有点跑偏,许多言官指责似来仪楼这般存在安全隐患的花楼就不该存在,且一国太子拥有这样的产业也不光彩,让吴皇干脆直接下令取缔。 但也有维护来仪楼的大臣,来仪楼也算他们一个比较清净的谈话之地,且酒水菜品上佳,若被取缔,他们去哪消遣? 更重要的是,这是太子府的产业,他们若出言相帮,太子没准会记他们的好。 “又不是来仪楼叫他们去打架斗殴的?这怎么就算安全隐患?”一个大臣反驳言官的说法。 “就是,京中纨绔子弟甚多,一言不合打架的多的是,来仪楼属于遭受无妄之灾。” “若是出点事就要被取缔,以后谁还敢在京中做生意?” …… 贺潮华在朝上看着这些人的争执,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没想到贺潮风无形之中,在朝中也拥有了这么多支持者,这很大程度都是因为他那个太子的身份吧? 太子与皇子仅一字之差,就决定了贺潮风的正统地位,这让他如何甘心? 朝会上吴皇并未对此事表态,如今他更关心的是战事,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他实在没兴趣管,而且他相信江予月有办法解决。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江予月自然有所耳闻,她轻轻扬唇一笑,果然是冲着来仪楼和她来的。 也不知是哪位对手的手笔? 他只怕不是想取缔来仪楼,是想断太子府最大的一块收入来源吧,可惜来仪楼已经在京中立住根基,是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成义伯夫人次日着朝服拄着拐杖竟去找吴皇鸣冤,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要求取缔来仪楼,否则她就要在御书房长跪不起。 江予月觉得她肯定是受了谁的挑拨,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在这之前她可没表现出一丝一毫要来仪楼负责的意思。 一个痛失爱孙的老人家容易被人挑拨是能理解,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让来仪楼陷入更大的风波,让江予月很是头疼。 希望喜鹊那边的调查尽快有结果。 第845章 败退五十里 大吴军营,贺潮风在楚青出发之前再一次将他叫到中军大帐。 “你要记住此行的任务,不可恋战。”贺潮风叮嘱道。 尽管楚青跟他不是很长时间,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楚青的品性很合他的胃口,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贺潮风可不想他因此丧命。 “属下明白。”楚青朝他严肃地拱手道。 看着他退出营帐,贺潮风深深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舆图上的楚青要去的那条路与白马源沙漠上。 希望此次能一举成功。 次日清晨,楚青带着一队人马从吴营悄然而出,他自以为未惊动任何人,却不知他们身后不远处就跟着一条尾巴。 他们选的是当初贺北探明的西边有落石的一条路,相比起东边那两条大路,西边这些路显然是没什么人走过的,相对比较隐蔽。 只是当他们行至一段峡谷时,头上却有巨石从天而降,楚青抬头一看,就见两边站着凶神恶煞的漠北将士,个个手里都拿着石头在往下砸。 “快退。”楚青大喊。 可此时退已经来不及,头上不断有落石滚下,大吴将士退无可退,峡谷中只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声。 大约半个时辰后,峡谷中哀嚎声停止,而峡谷里面已经堆了一人高的石头。 “太子殿下,还是下去翻翻尸体。”那将自己裹得严实的人,看着满峡谷的石头劝呼延灼道。 他总觉得这次行动有些过于顺利,心中有些担忧。 呼延灼却不以为然,这般密集的石头砸下去,除非是神仙,否则谁能逃脱? “你不是对自己的计策很有信心?”呼延灼看不惯这人的狂妄,逮着机会就要刺他两句。 “你……”那人显然被气得不轻,他这般小心谨慎是为了谁?这呼延灼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呼延灼觉得不必翻,那就不翻吧,反正要是出了差错,又不是他吃苦果。 那人一甩手就飞身离开,连眼神都没给呼延灼一个。 呼延灼也懒得理他,带着人抓紧时间会漠北大营,他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部署呢。 而他们却不知道,这次的疏忽将来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自打知道楚青已经出发奇袭,大吴各将领就在翘首以盼楚青能带领人马取得成功,有的甚至数度登上瞭望台来观看对面军营是否燃起火光。 贺潮风却稳坐中军大帐,面上看不出半分着急,但他心里却十分担忧楚青及那一队人马的安危。 “之前准备数日,楚青他们应当无事。”贺北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贺潮风听,带着些劝慰的意思。 贺潮风微微颔首,准备良久,应当无事才对。 “传令下去,全员备战。”贺潮风肃着声音道。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日的卯时,对面漠北大营突然高声喧哗,大吴将士出帐一看,对面火光冲天,竟将边境的半边天给映红了。 将领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皆是喜色,看来楚青成功烧掉了对方的粮草,且成功让整个漠北大营陷入混乱之中。 “呜~”吴营的集结号角,就在此时响起,他们要趁乱袭击漠北大营。 吴军将士倾巢而出,冲到漠北大营时,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一营乱象,而是严阵以待的漠北将士。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哪里不知是被骗了,楚青不仅没有端掉敌方粮草,甚至还可能已经被俘或者被害。 可已经到得跟前,唯有“战”这一条路。 因而在贺潮风下令之后,两军便交战在一起,一边是冲天的火光,一边是震天的喊杀声与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大吴所有将士都没想到,这一仗竟然这般艰难,对方似乎对他们的战术阵法都十分了解,交战不久,他们就好像已经是处于被动地位,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贺潮风也看出不对劲,连忙指挥大军往回撤,只是漠北那边一直咬着不放,直将大吴军队追出五十里外才放弃追逐。 就这一战,将大吴之前的战绩全部磨灭,他们又退回到原来的驻扎地,还损兵折将,士气大减。 大军略做修整后,贺潮风便把众将领叫到中军大帐对今日战事进行复盘。 “各位大概也发现了,对方对我军战术阵法颇为熟悉,对此你们有何看法?”贺潮风皱着眉问道。 众将领闻言点头,他们每每变换阵法,对方就好像提前知道一般,专挑薄弱的地方打,否则他们也不能输的这么惨。 “虽然不想相信,但我们军中一定出了奸细,否则对方不可能这般了解我们的打法。”宋云有些痛心疾首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若不是有奸细,绝不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 可这奸细是谁? “殿下,楚青任务失败也一直未归,会不会?”秦晖面上有些纠结,说出这话时似是也十分艰难。 贺潮风着重看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这般认为?” 除了这个可能,将领们也想不到别的,楚青可能是被俘,然后被屈打成招。 否则漠北又怎知什么时辰放火能将他们引过去?又怎么对他们的打法了如指掌?若不是楚青出卖他们,又会是谁? 见他们都是默认的态度,贺潮风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漠北近日还会发起战事,大家都回去继续练兵,晚点本宫会把新的战术阵法发下去,务必尽快做到娴熟。” …… 漠北大营太子军帐。 “哈哈哈……贺潮风啊贺潮风,你也有今天。”呼延灼笑着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心情大为畅快。 不止是他,今日之战让整个漠北大营的士气都为之一振,毕竟自打开战以来,他们就没打赢过,前段时间他们是有些低迷的,直到今天他们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呼延灼实在是高兴,连喝了好几瓶酒仍觉不够,还要再开 ,旁边的谋士就开始劝。 “殿下,眼下还没到庆祝之时,等彻底打败大吴,生擒贺潮风之后,再多喝不迟。”谋士生怕呼延灼听不进劝,说起话来有些忐忑。 “你说得很对,”呼延灼突然站起来,眼中方才因为喝酒的迷离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要战胜贺潮风的火焰,“本宫一定要生擒他,将大吴的脊梁生生这段。” 第846章 局势不妙 周吴边境三江城。 经过数次战事下来,三江城的城头已经千疮百孔,城门经过周军数次进攻也有好些地方已经凹陷。 李飞沙站在城头看着在十里开外扎营的周军,至今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周军为何突然强势起来,打起仗来也勇猛非常? 难道就因为换了李瑾做主帅? 通过这这次接触,李飞沙觉得李瑾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谈笑间就能主导一场战事。 现在他们还算势均力敌,几战下来各有输赢,但李飞沙看得出周军后劲十足,本以为他们这些精锐面对素来不经打的周军有着天然的优势,可现在这种优势正在慢慢消减。 他刚回到大帐中,就有几个将领过来同他议事。 “李将军,这样固守城池恐怕不是上策,不如主动出击?”有将领一脸窝火地建议道。 李飞沙带的这只队伍,是贺潮风精心带出来的,绝对的虎狼之师,一向都是将周国压着打的,这次竟然被人家打成个平手,这些将领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恨不得出城去和周军决一死战。 李飞沙看了看说话的将领,又看向其他的将领,就大概知道这些人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觉得和周军势均力敌很丢脸。 可太子殿下那边有交代,这次周吴战事主要以守为主,只要守住三江城,等他那边战事结束,周国必将望风而逃。 且现下周军的情况也很诡异,战斗力一下提高这么多,让李飞沙心中颇为警惕,他担心贸然出击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让我再想想。”李飞沙沉声道。 几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戏,毕竟之前也不是没跟李飞沙提过主动出击,但他每次都不假思索就拒绝,这次却说会想想。 都是有血性的大吴男儿,谁愿意时刻龟缩在三江城等人来打,他们该是打得周军哭爹喊娘的虎狼之师才对。 周军大营中,李瑾收到绿香送来的信,说是江予月给她去过信,询问她是否安好。绿香知道李瑾对江予月的心思,送信来时还将她的原信附上。 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李瑾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柔情。 果然留下绿香是对的,至少她牵挂着绿香,时不时还会通信,自己也能偶尔见到她的字迹,从而去想象她写信时的神情。 可见她牵挂绿香,却从未惦记自己,甚至不曾有过只言片语,李瑾又觉得十分失落。 他悠悠叹出一口气,若早知…… 他的手紧握成拳,片刻后他才对帐外守着的人道,“传各将领过来议事。” 也不知他是如何与众将商议的,总之第二日两军交战时周军的画风就变得很奇怪,那些平时只顾打仗的将领,竟然打起了嘴炮。 “原来不可一世的吴军,也不过只会龟缩在城内罢了。” “你们且在城内给爷爷等着,早晚我们要攻进去。” “什么虎狼之师,本将看也不过如此。” …… 大吴各将领气得脸色都发青,一个个扬言要出城将周军打个屁滚尿流,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吴的威风。 李飞沙却觉得这是李瑾的阳谋,三江城久攻不下,他也着急,就想着干脆激怒他们,人一旦被激怒,做事就会失分寸,李瑾等的就是他们失分寸之时。 可即便知道是阳谋,李飞沙还是觉得气愤,心底里还是想和周军痛痛快快打一场。 “李将军,你让我带兵出去,我一定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将领气得咬牙切齿,剑眉倒竖。 另外的将领也是跃跃欲试要请战,眼里都闪动着战意的火苗。 李飞沙深吸一口气后严肃道,“你们难道看不出这是李瑾在故意激怒么?” 这话是对将领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们不能冲动。 众将领看李飞沙脸色沉沉,又听他说这话,都强行按下心中出战的想法,不过心里仍旧忿忿。 …… 京城二皇子府,贺潮华接到呼延灼传来的最新消息,便直接笑出声来。 贺潮风竟然败了?什么大吴的战神,什么百战百胜,现在居然败在呼延灼的手里。 等战败的消息传到父皇手上,他倒要看看到时父皇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恩宠于他?他等着看贺潮风兵败如山倒,被父皇弃如敝履的一日。 最近他可真是事事顺利,成义伯夫人如今跟来仪楼是死磕上了,有她继续闹,来仪楼就很有可能会消失在京城。 贺潮风夫妇二人竞相吃瘪,可谓让他身心舒爽,接下来就看梁素节怎么给董义杰下绊子了,希望也同样不会让他失望。 因着心情好,贺潮华很惬意地去了齐婉玉的院子和她一起用膳。 若是刚成亲那会儿,两人还算情投意合之时,齐婉玉看到贺潮华过来陪自己用膳肯定十分高兴,还会十分殷勤给他准备爱吃的。 现在嘛,各自陪着演场戏,把日子过下去算了。 “殿下今日倒是高兴地很。”齐婉玉给他布着菜道,语气有点像例行公事的询问。 她看得出来,贺潮华今日连眉宇间都透着得意,明明前些日子还是一脸郁郁之色,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本来贺潮华是极有倾诉欲,想同她说一说,可她这语气淡得让他什么都不想告诉她,连她布的菜都看起来没甚食欲了。 “你对本宫的事就这般不感兴趣?”贺潮华冷下脸道。 齐婉玉微微一愣,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她都开口问了还不算感兴趣? “殿下是臣妾的天,臣妾对殿下的一切都是感兴趣的。”齐婉玉不想争执,便换上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道。 可有了前面的表现做比较,贺潮华更觉得她这样是在敷衍他,为何他的妻子就不能与她同心戮力,也不能为他筹谋? 这样想着,他连膳都未用几口,便匆匆离开齐婉玉的院子,脸上黑沉黑沉,连院子里的小丫鬟请安都不敢大声,生怕触他的眉头。 “娘娘,你怎的总让殿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再来几次你就不怕失了殿下的心?”齐婉玉的贴身婢女上前劝道。 齐婉玉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贺潮华当初罔顾她的想法时可有想过会失了她的心?那现在她不过是原样奉还,他怎的就受不了? 她笑了笑后,淡定地让自己吃饱,才让人撤掉膳食。 第847章 你总不肯相信我 第847章 江予月从外头回来,就见陈宇德正在自己房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正惬意,心里也大概知道他此来的目的,大约是催促自己尽快成行。 之前让燕宸托老乞丐给他带话,他一直没来,不想今日却来了。 “回来了?”陈宇德放下书朝她笑道。 这语气听来他倒像是主人一般,不过江予月已经习惯他的自来熟,完全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城?”江予月坐下来便问道,若在京城,想必收到老乞丐的话应该会早些来见她。 陈宇德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何时能走?”接着又看向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再大些就不方便了,且再大些心毒你未必还承受地住。” 江予月有些气闷,每次问道他的行踪,他总是避而不答,反而总是抓住你的痛点,让你不得不转移话题。 “你究竟要带我去何处?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哪怕是心毒复发也不走。”江予月说得十分笃定,还一脸地视死如归。 陈宇德看她一眼,重重叹息一声才道,“你总不肯信任我。”,接着声音都低落起来,“告诉你也无妨,要带你回周国一趟。” 回周国?江予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现在两国交战,她这吴国太子妃的身份,如何回周国? 陈宇德要带她回去是因为暖心玉髓在周国,还是因为他要她办的事在周国?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陈宇德又道,“放心,既然要带你去,肯定要给你换张脸。” 江予月心下了然,给她易个容对陈宇德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毕竟他自己就是千人千面,至今都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究竟要利用我做什么?”江予月趁热打铁问道。 可陈宇德多警觉的人,闻言就朝她似笑非笑起来,江予月就知道他是不会说的,这人的嘴可真是紧。 “我还有点事,处理完再走。”江予月狠狠瞟他一眼道。 这就已经是同意跟他走的意思,陈宇德得到肯定答复,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撩袍起身,随即消失在房中。 即便已经习惯他这样来去如风,江予月还是忍不住对他一身功夫感到惊叹,她想起夏园似乎也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不知他二人对上,输赢几何? 有机会可以让夏园试探一番。 刚想到夏园,外头白芷就进来禀报说夏园到了,她进来看到江予月对面案几上的书,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 这书她不是给小姐收好放到书架上了,怎的又出现在案几上?是她记错了,还是小姐又翻出来看?这书小姐应当看过好几遍了呀? 江予月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陈宇德看过的书上,白芷对自己的一应喜好都了解得很,肯定是觉得她又把这书拿起来看十分古怪。 为避免她胡思乱想,她便出言打断白芷的思路,“你叫他在花厅稍等一会,本宫马上过去。” 夏园是来与她说京兆尹那边对孙廷小厮的审问情况的,也不知林大人从那几个小厮身上有没有问出什么? “孙廷去来仪楼一共带了三个小厮,他们口径很统一,都说亲眼看到徐则将他们少爷推下楼,不管怎么审都是这一套说辞。”夏园似是有些不甘,对小厮们这套说辞也不信。 其实江予月倒有所预料,背主甚至害主这种事,他们若肯轻易承认,才是有鬼。不过他们口径如此统一,三个人都声称看到徐则推人,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要知道当时情况可谓混乱,他们怎么就那么肯定看到徐则推人?若真的看到就说明他们隔得极近,隔得近还救不下孙廷? “林大人,是单独提审还是一起审的这三人?”江予月又问道。 “一起审过,单独也审过,结果都一样。”夏园也担心他们一起审会有串供的可能,因而建议林大人分开审过,不过并未有什么发现。 未得到线索之后,夏园还建议用刑,可林大人说孙家已经打过招呼,若这三个小厮身上有伤,便要告林大人屈打成招,这是提审孙廷小厮的条件。 “试试这个办法,将三个人分开审,一遍一遍让他们回忆当时的情况,说得多自然就会记忆混乱,破绽就出来了。”江予月听说不能用刑,就想出这么个计策。 那几个小厮肯定不是什么心性坚韧之人,在不用刑的情况下用这个方法无疑是最合适的。 夏园直觉这主意实在绝妙,再看向江予月时一时满眼的敬佩,她真是你越接触越觉得是个宝藏的人,总能给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主意。 他把这主意跟林大人一说,林大人也大呼其妙,本来他还为案件停滞而苦恼, 孙徐两家一直在给他施加压力,孙家小厮是个突破口,但孙家却不让用刑。 江予月却两度给他出主意,虽然有尽快解决此事好恢复来仪楼经营之心,但也确实帮了他大忙,他心里是记这份情的。 他也希望尽快解决这个案子,天天被孙徐两家夫人追着问的感觉实在难熬,甚至连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们的质问,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疯。 林大人开始着手按照江予月的法子审人,江予月这边喜鹊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娘娘,我们查到孙廷对这三个小厮平常就是非打即骂的,且这其中有个小厮叫泗阳的,他的相好还是被孙廷给玷污后自杀的,不过他瞒得严实,孙廷并不知道。” 啧啧,这么说来简直是深仇大恨,做出杀害孙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可以啊喜鹊,这么隐秘的事都能查出来。”江予月赞赏地道。 喜鹊不自觉地挺直脊背,对于江予月的夸奖显然十分高兴,不过她查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属下还查到,在出事前几日有个人曾频繁接触过泗阳,两人一起喝过好几顿酒,每次喝完酒泗阳都要失声痛哭许久。”喜鹊颇有些得意,甚至还卖起了关子。 江予月知道这人多半就是挑唆泗阳杀人的人,否则泗阳一个奴仆,天生就有奴性,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 知道这人的身份,事情的真相不远了。 第848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查到这人跟谁有关系了?”江予月看喜鹊这得意模样有些好笑道。 喜鹊笑道,“与泗阳接触那人,是二皇子府管家一个拐了好几道弯的亲戚,我们查了许久才查到这层关系。” 又是贺潮华?他还真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谋害自己不成就开始朝她的生意下手,真是无孔不入。 还有那成义伯夫人忽然要求取缔来仪楼,只怕也是贺潮华挑唆的,现在孙夫人直接跟来仪楼杠上了,一副不搞垮来仪楼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心爱的嫡孙是被贺潮华间接害死的,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怕会动用一切势力同贺潮华死磕吧。 “林大人那边审过之后应该会有一些线索,你再找人给那位孙夫人透露一下泗阳跟二皇子府的关系,剩下的就不用管了。”江予月微微勾了勾唇角道。 贺潮华,你敢用别人的性命来算计我,就该想到会有被戳穿的一日,照那位孙夫人的性子,你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了。 林大人动作很快,用江予月的法子再加上他平时惯用的一些审案手段,很快就把泗阳定为首凶,其他两个定为帮凶。 因为涉及到成义伯嫡孙的私徳问题,这案子并未公开审理,只把孙徐两家及来仪楼掌柜玉儿请到堂上庭审。 玉儿回来就与江予月说,当时那孙夫人听说是泗阳害了她的嫡孙,当场暴起直接用拐杖把泗阳的头都打破,林大人拦都拦不住。 “竟这般老当益壮?”江予月有些惊讶这老夫人的力气之大。 战斗力这般惊人,她就不用担心贺潮华以后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江予月在心里暗笑。 “那可不,当时把我都吓一跳。不过他那嫡孙也不是什么好人,才多大呀,家里的丫鬟就没有他没上过手的,脸皮厚的便成了他的通房,气性大的就直接自杀,这些年也不知造了多少孽?”玉儿说起来就气愤不已,这样的浪荡子幸好是死了,不然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姑娘。 江予月暗暗咋舌,孙廷这样猖狂,他家里人肯定也是知道且纵容的,没想到竟纵出这么个结果。 “那位孙夫人就更气人,扬言要将泗阳及另两位小厮的家人全部打死,家奴的人命竟这般不值钱?”玉儿觉得自己虽来自农家,清贫是清贫一些,比这些家奴还是好上许多,他们连自己的性命与尊严都不能主宰。 江予月重重叹息一声,其实大吴还算好,不允许人口买卖,不过世家呼奴唤婢还是存在,若是碰上个好的主子倒可平安一生,若是主子是个暴虐的,那日子简直水深火热。 若主子太过分,家奴自然会生出歹心,所以孙廷这样的结局也算咎由自取。 “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了,咱们手底下的人都要好生相待,来仪楼如今解封,楼里的人只怕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要好好安抚。”江予月嘱咐玉儿。 来仪楼是她在京中的第一桩生意,也是太子府重要的收入来源,可不能让里头的人因为外界的事对来仪楼的未来产生怀疑。 玉儿点点头,让江予月放心,自己肯定会处理好来仪楼的后续事宜,一定不让来仪楼的生意受影响。 这件事告一段落,江予月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贺潮华被孙家处处围怼的局面,自边境突然传回贺潮风战败的情报。 这立即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想到几无败绩的战神太子,竟然会有战败的一日,很多人打心底里没法接受。 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江予月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毕竟战事还未结束,现在言胜败还过早,她只担心殿下在这场战事中可有受伤? 因而她第一时间就写了封信让暗卫送去殿下那边,她要知道殿下如今的情况才放心。 漠北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处于劣势,哪怕是大吴中缺粮之时,他们都未能扭转颓势,这次怎的突然就能将吴军打败? 江予月觉得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比如暗杀主帅之类的,所以她很担心贺潮风如今的安危。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吴边境这边同样也收到贺潮风战败的消息,李飞沙与众将领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们跟随贺潮风多年从未遇到的情况。 “李将军,太子殿下怎会被漠北贼子打败,这不会是假消息吧?”有将领质疑道。 李飞沙摇摇头,这是官方邸报,不会有错。 太子殿下确实败了一场,就是不知这是麻痹敌人的战略,还是大吴确实不敌? 一次战败严格来说不算什么,可那个人是战神贺潮风,便让整个大吴都觉得这是大事,所有大吴将士都觉得信心大跌。 “李将军,我们需要打一场胜仗,给太子殿下与大吴将士以信心。”那将领又道。 太子殿下骤然受挫,说不准会信心不足,若是他们在周吴边境这边能将周军打得溃逃,无形之中就给太子减轻了不少压力。 以往都是太子在给他们信心,也轮到他们回报一二了。 李飞沙没说话,他在认真考虑这将领的建议。 最后经过商议,他们一致决定对周军主动出击,将领们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出一出这些天受的窝囊气。 尽管决定出击,也要先商议好战略。 “不如夜袭,我们连日来都是固守不出,周军一定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有将领提议道。 李飞沙也觉得可行,他们连李瑾激怒他们的阳谋都没上当,这几日很是沉得住气,周军一定想不到他们会夜袭。 因而就着夜袭这策略又是好一番布置,从辰时一直商议到未时,才算是定下最后的作战计划,众将领出帅帐事各个都踌躇满志,一副必胜的模样。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得的消息李瑾早就从呼延灼那知道了,他也了解大吴将士心中对贺潮风那种莫名其妙的崇拜,因而也料定吴军这边见他们太子战败必会有所动作。 他也已经准备好各种陷阱,准备招待大吴的“虎狼之师”。 第849章 再传恶讯 寂静的深夜,吴军悄悄行军,准备夜袭周营。 只是待行至周营附近时,周营之内猝然亮起火把,五里之内瞬间亮如白昼。 “不好,被发现了。”领队夜袭的将领大喊一声,意思是让将士们警戒。 时间不大,周营将士倾巢而出,李瑾身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出来朝领队将领道,“恭候多时了。” 此时领队将领哪里还不知道,李瑾分明是算准他们会夜袭,一直在这等着,他们这一批是最先过来的一批,李将军要等他们夜袭成功才会过来,若他们不能将周营情况传回,李将军恐怕率兵过来也会中计。 “突围,哪怕只出去一个人,也要把周营有埋伏的消息送回去。”将领反应过来,便大声喊道。 吴军果然勇猛,哪怕来的仅仅只有一万人,面对整个周营将士,他们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果真是治军有方,李瑾在心里感叹道 “杀,一个都不要放走。”李瑾冷着一张脸道。 他不仅要留下这一万人,连三江城里那些,他都要留下,给大吴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由此开始,尽管这一万人能以一敌数,但双拳难敌四手,周军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他们想要突围出去送消息根本毫无可能。 “兄弟们,突围无望,能杀几个算几个,杀!”将领一声令下,吴军剩下的人开始疯狂杀戮身边的周军。 他们悍不畏死的样子,确实震慑住周围的周军,令得他们一时不敢上前,但剩下这几百人也出不去就是。 李瑾心中也是震撼,但他更知道此战若不能大挫吴军,等他们缓过来,周军不一定能抵挡。 他深吸一口气后,挥动手中旗帜,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 不久之后,一万吴军全军覆没,但周军也损失近八千人,还有不少重伤的。 “主帅,这应当是传信号用的。”周军将领在检查尸体时发现一个类似烟花的竹筒,便过来拿给李瑾。 “发出去,顺便将营前的陷阱启动。”李瑾冷静地吩咐道。 周营猝然升起一道白光,身在三江城的李飞沙等人在城头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得手了,我们赶紧去支援。”有将领高兴地道。 可不知为何,李飞沙看着那一抹白光,心里隐隐闪过不安,甚至有一刻想叫停这次夜袭计划。 但前方同袍已经去了,他们若不去支援,那一万人肯定要回不来,所以他们必须去。 “整装出发,夜袭周营。”李飞沙站在城头肃然道。 可惜他们这次过去,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同袍,而是周军的陷阱,前面陆续有人马栽倒,李飞沙连忙将马一勒,战马长嘶。 后面的人一路冲将过来,一时顿不住脚,就撞在一块,霎时哀嚎声一片。 看眼前这情形前面那一万人多半是牺牲了,那白色的信号烟估计也是周军在他们那搜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大军过来走入他们的陷阱。 周军再一次倾巢而出,李瑾看倒李飞沙便勾唇笑道,“李将军,又见面了。” 李飞沙此时看到李瑾便咬牙切齿,眼中闪动着恨意,“李瑾,你可真是好手段。” 他此时既怪自己大意,竟不听太子殿下的 ,沉不住气带兵出了三江城,又恨李瑾歹毒,坑杀他们一万人还将他们骗至此地。 “战场便是如此,李将军应当比我习惯。”李瑾仍然笑着,如同他面前的依旧是春花秋月,而不是残酷的沙场。 习惯个屁?他习惯的是吴军如同强者一般将打败其他国家,而不是被他国坑杀,李飞沙瞪着李瑾,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打这一仗。 “将士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杀啊!”李飞沙振臂一呼,身后就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既然来到这里,就痛快战一场,大吴自然没有临阵退缩的将士,周军本就是他们手下败将,即便先前折损了一些人手,他们也无惧。 不多时,两军便交战在一起,尽管是骤然遇上的,李飞沙依然调动有度,他们的阵型最开始有些散乱但也很快调整过来,与周军这边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只是李瑾既然诱敌前来,又怎会不做好万全准备? 正在吴军与前方周军战得不分伯仲时,从他们后方突然杀出几万周军,这些周军很快冲散了吴军阵型。 李飞沙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就心道不好,他就说之前周军肯定还有隐藏的实力,原来在这等着他。 “撤!”李飞沙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周军前后夹击,他们打胜的可能性很小,不如退回三江城再做打算。 可周军紧追不舍,到得三江城下还是没有摆脱周军,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叫开城门,生怕把战火引向三江城的无辜百姓,因而他们只能绕开三江城,往别的方向败退。 这一退就等于直接将三江城拱手送上,周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接管了三江城这座战略要城。 “报,三江城失守。” 吴皇正为吴漠之战的失败战报烦心着,没想到周吴之战竟然丢了三江城这样重要的城池,他差点被胸中突然窜腾的气呛着。 怎会如此?周军一向孱弱,是被吴军压着打的存在,这回竟然让吴军大败,未免太不可思议。 郑齐见他似是被气得狠了,连忙叫人送过来参茶,他亲自端给吴皇道,“皇上,多大的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您可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吴皇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只是想不明白,大吴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怎会一而再地失败? 难不成他想逐鹿天下的想法竟完不成了? 汐云是他的希望,是大吴的战神,连他都吃了败仗,大吴还有希望一统天下么? “郑齐,为何会这样?”吴皇的声音陡然间有些沧桑起来。 郑齐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些劝慰的话,于是他信心十足道,“皇上,一时的成败而已,你要相信太子殿下,相信大吴将士,一定能扭转战局。” 这道理吴皇焉能不明白?只是大吴接连两次战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第850章 只是就事论事? 江予月没想到殿下战败的情报才到没多久,周吴边境又传来战败的消息,她有预感这两件事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来仪楼的事情解决之后,她就在想着找个时间跟陈宇德走一趟,可现在怕是又要耽搁。 她的猜测一点没错,接连两次战败的消息,不仅让朝野震惊,更让某些有心人嗅到利益的味道。 之前那个在朝会上想帮助贺朝辉回朝的赵御史,义正言辞地将战败的原因都归结到贺潮风身上。 “太子殿下曾率五千人都能马踏漠北,如今百万将士在手,却落得战败,这八成是太子殿下指挥失当之过。”赵御史一脸的正气,却让朝中武将们恨不得将他打趴下 。 当初马踏漠北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一个文官屁都不懂就妄加评论,这是所有武将心里的想法,连白莫风都晦暗不明地看了赵御史一眼。 随后他站出来道,“赵大人的话未免太偏颇,一次战败就能断定指挥不当,以后谁还敢为国出征?” 他的话掷地有声,立即便得到武将们的响应。 “战场变化极快,哪能次次都胜?” “有时一时的失败是为后面的成功做准备,这是兵法,你一个文官不懂就多读书。”这武将不屑地看了赵御史一眼就迅速撇开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掉价。 他这话不可谓不毒,叫一个文官多读书对赵御史来说简直是羞辱,这样的讽刺他怎能忍?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只瞪这武将一眼便作罢。 “皇上,臣只是就事论事,太子殿下若果真指挥不当,再由他继续指挥下去,恐大吴有危。”赵御史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他的意思竟是要换掉贺潮风这个主帅,白莫风又看向赵御史,据他的情报,这位赵大人好像是三皇子的人。 难道三皇子想替代贺潮风去边关打仗?不是白莫风看不起贺朝辉,他去打漠北还真打不下。 吴皇看着赵御史心生不悦,汐云往日战胜无数也没见他歌功颂德,如今一次败仗,他竟想着要换主帅,不知道阵前换帅是大忌么?真是不知所谓。 “爱卿觉得太子不适合再做主帅?”吴皇威严的声音在殿上响起。 赵御史偷眼往龙座上一瞧,也不知吴皇究竟是喜是怒,心里顿时有些发虚。 “臣怎会做此想?臣虽不是武将可也知阵前不可换帅的道理,臣只希望皇上能派人前往军中督战并查清真相,若是太子之责便理当追责,若确是战况问题,也还太子以清白。”赵御史将自己准备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白莫风一下就明白赵御史或者三皇子的盘算,他们想让三皇子以督战之名去到军中,若战胜,他便有一份督战的功劳,有了这份功劳他想回朝就轻而易举。 若战败,反正也是贺潮风的过错,他只是个督战的又无实权,自然左右不了主帅的决定,但即便战败,他也算一脚踏进了朝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白莫风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白莫风能明白的,贺潮华自然也能明白,他与张科峰对视一眼,对方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先不要着急,且看看。 吴皇此时却问道,“赵卿觉得应当派谁督战?” 赵御史十分坦然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一般人督战只怕起不到效果,应当选派皇子为优。” 贺潮华闻言就在心中大呼狡诈,你怎么不直接点名让贺朝辉去算了,还扯上什么皇子?明知他要负责后勤事宜肯定去不了,成年皇子就只剩贺朝辉。 张科峰眯着眼看向赵御史,心道这赵大人很有几分意思,三皇子真是捡到宝了。 吴皇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再议,赵御史当然也没再纠缠,他知道这事一时半会成不了,他一点也不急。 等这事再发酵一段时间,便会水到渠成。 赵御史这回虽然没能达成目的,却成功入了好几方势力的眼,江予月知道他在朝上的表现后就立即让喜鹊去查。 “将他的生平都查查清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落下。”江予月郑重道。 这人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突然在朝堂上干这么大件事,倒是个值得关注的。 表面看来他还是贺朝辉的人,且很得倚重的样子,江予月不得不警惕他一些。 喜鹊走后不久,燕宸便提着一袋零嘴来了,江予月最近也不知怎的,越发爱吃些蜜饯之类的零嘴,因此燕宸每回出去都会给她带些回来,当然吃之前都要经过清宁验毒才可以吃。 “姐姐,你肚子里这个怕是个小吃货?”燕宸将零嘴递给她笑道,毕竟江予月以前除了三餐另外会用些点心外就不会再吃别的,现在却时时刻刻都没停过,肯定是肚子里这个在作祟。 江予月笑着打他一下道,“他现在可是能听着的,小心将来出来跟你不亲。” 她手抚着小腹,笑得温柔又满足,燕宸觉得或者天下母亲都是江予月这个样子,身上仿佛带着光。 燕宸本来是笑着,但想到师父说的江予月身上心毒一日会比一日加重,他的脸又耷拉下来。 “姐姐,该去寻暖心玉髓了。”燕宸皱着眉道。 这已经不知道是燕宸最近说过的第多少次,因为他实在是担忧江予月的身体,想想上回她失明的模样,燕宸就觉得心口发疼。 “可我眼下还有些事要处理。”江予月叹息一声道。 赵御史对殿下的弹劾只怕是个开端,后续还会有更多弹劾,这件事光靠董义杰是肯定不行的,他们兵部听说也是一团乱麻等着处理,甚至还有人给他下绊子,他管好自己那摊事已属不易,再抽精力来应付御史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情可以等回来再处理。”燕宸急得不行,在他眼里,没什么比他姐姐身体更重要的事。 可在他姐姐心里,贺潮风的事情都很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燕宸在心里将贺潮风骂了上千遍。 江予月看着燕宸笑笑,就叉开话题,她不想与自己的弟弟争论,争论多了只会伤感情,她有自己的考量,与燕宸说也是说不清的。 第851章 揪出叛徒 朝中发生的事,贺潮风并不知道,他现在正琢磨着给呼延灼一记重击,他知道呼延灼的性子,了解他打一场胜仗之后十有八九会轻狂起来。 而他等的就是呼延灼的轻狂,那场败仗不过是他与楚青商议好做戏给呼延灼和军中奸细看的。 楚青如今已经带着那队人在别处待命,就等着与他一起重挫呼延灼。 “贺北,将这战术阵法图发下去,让他们按照这个操练,这上头都写了名字,别弄错了。”贺潮风指着其中一张上头的名字轻轻点了点,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贺北一眼。 贺北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殿下这是要钓大鱼。 各将领收到图纸就开始操练兵马,并没有沉浸在上一次的失败中,他们相信以贺潮风在兵法上的造诣,迟早还能再带着他们再打胜仗。 果然,三日后他们再次大败漠北大军,直接让对方折损数万人,更将他们赶出近八十余里外,大吴将士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可呼延灼却气得想杀人,他以为这次又可像上次一样将贺潮风直接打回老家,结果差点被人家打回老家。 “该死的贺潮风!”呼延灼直接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成四瓣,脸上更是有些狰狞。 谋士在旁都不敢劝,因为他们这次实在损失太大,数万将士直接命丧当场,漠北大军的实力瞬间被削弱不少。 无怪乎太子殿下气成这样,连他都想去杀了贺潮风为漠北将士报仇。 “那人给的消息一点也不准,肯定是贺潮风故意安排的,别落本宫手里,否则……”呼延灼想起今日战场上吴军的打法与那人递来的消息完全不同,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亏。 对于这点谋士倒有不同看法,贺潮风何许人?经历一次败仗后肯定会严查,他手底下的人要查到那人身上也不算难。 “那人肯定是被发现了,并不是贺潮风故意安排的,否则他之前不会那般狂妄。”谋士分析道。 呼延灼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想想那人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觉得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太狂妄的人通常不懂得遮掩。 落在贺潮风手中,只怕不会有甚好下场,想那人对自己的不敬,他又觉得有几分快慰。 而此时,贺潮风正将众将领召集到中军大仗,准备将今日的战事进行复盘总结,不过相对过往,这次贺潮风的开场有些别开生面。 “秦将军一定很奇怪这次大吴为何会胜吧?”贺潮风看着秦晖勾了勾唇角。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问弄得有些懵,纷纷看看他又看看秦晖,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都把视线投到秦晖身上。 “战前属下确实没有把握,不过好在最终咱们胜了。”秦晖眼下有一抹阴影,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这说法在众人听来并未有什么问题,众将领便把目光投向贺潮风,希望他能给大家解惑。 “有个人你想必很想见见。”贺潮风说着朝外喊道,“楚将军,进来吧。” 谁?楚青?他不是死了?在场除贺潮风与贺北外,几个每个人都同时冒出这三个问题。 可当帐外的人撩帘而进,活生生站在他们跟前时,众人又不得不相信,因为眼前这人确实是楚青。 不少。将领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尤其是之前南疆的将领,宋云更是直接上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这么容易嗝屁。” 楚青闻言就露出笑容,同样也拍拍宋云的肩膀道,“那是当然。” 可有一人却一直坐在椅子上,脸上讳莫如深,还有些不可置信,隐晦的眼神一遍遍落在楚青身上。 楚青当然有所觉,立即向他看过去,“秦将军应当很是奇怪,乱石砸成那样,我为何还能活着回来?” 秦晖眉心一皱,随即道,“楚将军遇到乱石了?” 没想到秦晖竟能做出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楚青只觉得他很可怕,同时又觉得他无耻,害起同袍来丝毫都不手软,怎么说他们也有从南疆一同过来的情谊,他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明人何必说暗话,我行军的路线难道不是你透露给呼延灼的?可惜你们比起殿下来还是棋差一招,我们早就挖好可以容身的山洞,乱石一落,就全部冲进山洞,一个个都毫发无伤。”楚青面带讽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虽然不知楚青说的是否属实,但不妨碍众将领用质问的眼神看向秦晖,他们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将军说这些都是臆想出来的吧?我怎会做这等丧心病狂的事?”秦晖一脸震惊,眼神中满是被冤枉的受伤与不解。 宋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也不知该信谁。 这时贺北突然开口,“秦将军也无需做出这等被冤枉的样子,上次战败便是你将战术阵法透露给呼延灼才导致的,这次你想故技重施,却未能成功,不想知道是何缘由?” 他看向秦晖时,眼睛里闪过鄙夷,他最讨厌这种卖国求荣的人。 “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只你一人的战术阵法图是不一样的。”贺北一副“我是好心才告诉你”的神情,成功让秦晖的脸色一变。 众将领虽说平时都是比较粗心的汉子,但贺北的话说得这么明显,秦晖又确实变了脸,他们心里头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敢情这秦晖还真是奸细啊,众将领有些愤怒地看向秦晖,尤其是南疆来的那几个,眼睛里简直要喷火,他们跟秦晖好歹比别人多同袍几载,他竟也不顾他们的性命,把情报往地方送? 秦晖知道贺潮风已经掌握绝对证据,再狡辩也没有意义,就干脆朝贺潮风问道,“我究竟何处露了马脚?” 早在出征前,贺潮风就让贺南细细查过每位将领的生平,只有这个秦晖有些问题,之所以留着他就是为了看他究竟要做什么,顺便看能否利用一二。 不过这些他不会说出来,若是将领知道他查过他们,想必心里会有疙瘩。 “怎么?还想总结经验以待以后?可惜你没机会了。”贺潮风微微勾唇道。 秦晖的肩膀顿时垮下来,脸上迅速染上灰败之色。 第852章 举世伐吴 “皇上,八百里加急,南越忽然侵边。”信使高举战报进入御书房,看神色便知是好几日都未曾歇息。 吴皇顿时眉头一皱,南越竟也来凑热闹?汐云不是已经同阮经纬私下结盟了? 他接过战报一看,心下微微一松,好在之前汐云早就对南疆做过安排,那些将领早就防备着南越的进攻。 不过这南越到现在也只进攻过一回,其他时间都是扎营驻守而已,恐怕也是顾忌着与汐云的结盟。 当然南疆将领在战报上也说,即便南越再次进攻,他们也不惧,这倒让吴皇心里稍稍松口气。 但三国同时伐吴,大吴的压力将是空前的。 朝会上,吴皇放出南越侵边的消息,几乎又让朝堂炸了一次锅。 “皇上如今三国伐吴,他们明显是看我们与漠北战事还未结束就趁火打劫,还是尽快派人去漠北督战将那边战事先结束。”赵御史反应极快,迅速站出来道。 之后便立即又有御史也站出来陈情,“现下京城之内有诸多猜测,说太子殿下顾忌太子妃的身份,一直不肯结束漠北战事就是不想亲自跟周国对上,派人督战正好消除这种流言。” 江予月是周国公主的身份,又再次被人拿出来说事,且有理有据,正气凛然。 “臣附议。”许多大臣都站出来附和前面两位御史的建议。 吴皇依旧没有表态,他在等,等贺潮风的下一次战报传来,他相信汐云不会让他失望。 表面上看起来是三国伐吴,但真正的主力只有漠北与大周,南越更像个凑数的,他们就等着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时倒戈。 而周国更多是要看吴漠战事再望风而动,因而漠北那边才是重中之重,汐云是决定着三方战场的关键,这时候给他派个督战过去,不是给他添乱? 且吴皇觉得督战未必有用,汐云打仗向来有自己的路数,别人不懂再去指手画脚,只会影响战事进度。 南越大军领军的便是他们的太子,阮经纬。他此刻正在营帐中看贺潮风传来的密信,本还以为贺潮风会大骂他是小人,没想到他只是提醒他遵守承诺。 天知道他有多想遵守承诺,一点都不想掺和到三国伐吴的战事中,南越现在急需偏安一隅慢慢发展,与大国打仗能带来什么好处? 可是大周不允许南越置身事外,作为附属国只能紧跟他们的步伐,否则南越还没发展起来,就要先被周国消灭。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决定还是有必要跟贺潮风解释一下,他虽然到得南疆,但只打过一场就偃旗息鼓,且不打算再战,可不算违背承诺。 当然也要催促一下贺潮风,尽快结束漠北战事,否则周国再施压,他也没有办法。 阮经纬写完信便觉得无比憋屈,心中生出一种无论如何都要让南越强大起来的决心,到那时他便不用如此憋屈地在大国的夹缝中讨生存。 “给贺潮风送去。”阮经纬写好信就递给暗卫。 随即他走到营帐外头吐出一口气,最初接到贺潮风战败的消息,他确实有欢喜过一阵,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贺潮风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 尤其接到他的信后,阮经纬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贺潮风若是气急败坏写信来骂他,那说明贺潮风是真的处境堪忧,可他并没有,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那种沉稳大气。 有贺潮风在,漠北这次一定会输,且会输得很惨。 因而南越这次绝不能站错队。 …… “小姐,董侧妃让宝琴来传话,想回董府看望董大人。”白芷走到江予月身边道。 江予月微微勾唇,董义杰已经回府有些日子,董芙婉这时候才去,只怕也是知道她父亲刚回京城事情多,因而到今日才提出要去。 这一点倒比她那个姐姐要好,据说董芙珍可是董义杰回来当日就去了,父女俩还闹得十分不愉快。 “给她备些礼,让她去。”江予月淡淡道。 白芷眼底却闪过不赞同的神色,董侧妃之前就爱作妖,现下她父亲回来又位高权重,要是她回去劝动董大人替她撑腰,她不是更作得起? “小姐,你就不怕……”白芷话未说完,但江予月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担心董芙婉有董义杰做靠山再对她下手。 可董义杰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他也不可能直接跟董芙珍闹翻,而是继续对贺朝辉虚与委蛇,又对太子府示好,这样的事他又不是做不来。 因而在董芙婉提出无理要求时,他肯定也知道该怎么选,江予月根本不需要担心。 “不会有事的,让她去就是。”江予月笑着道。 董芙婉不亲口从董义杰口中得到一个结果,她是不会甘心的,让她去正好也死死心,往后也好安分些。 董芙婉本以为她要回家肯定会遭到江予月的强烈阻拦,没想到宝琴回来说江予月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同意了,还打发白芷给她备了上门礼。 说实话她之前还真没想过去见父亲要带什么礼,毕竟是自己亲生父亲,带不带的有什么关系,不过江予月既然帮她准备了,也没有不带去的道理,反正这府里的东西也该有她一份。 董义杰之前一直就想找机会同董芙婉聊聊,主要是让小女儿不要再惹那个三公主,人家跟她根本不是一个段位,她哪是人家的对手? 没想到自己还没腾出手来去教育小女儿,她就自己送上门了,董义杰心道,也好,省得他再跑一趟。 “你来就来,带这些做什么?”看到董芙婉带着礼来的,董义杰的脸色都缓和了些,早些年总觉得小女儿不如大女儿懂事,现在看来还是小女儿更惦记他。 董芙婉微微有些尴尬,没想到父亲还真在意这些,好在她没有因为是江予月准备的就弃之不用。 “孝敬您的您就收着,往日您在江南我想送还没机会呢,好在您现在回来了。”董芙婉顺水推舟道。 既然父亲在意这些虚礼,那就让他当成事她送的好了,毕竟只有把父亲哄高兴,她要说的事才有可能成功。 第853章 众口铄金 董芙婉先是问了董义杰在江南的情况,又关心他重新入朝的是否遇到难处,更是提出娘家若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让董义杰尽管提。 毕竟是从小被世家教育长大的,董芙婉要善解人意起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不,董义杰深深觉得自家小女儿长大不少,还因为之前对她的严厉有少许愧疚。 “看你这回被送去暮云庵倒是长进不少,往后切不可再与那三公主作对。”董义杰语重心长地道。 董芙婉听得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用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董义杰,满脸的不可置信。 “父亲,您为何要这样说?难道不是江予月抢了我太子妃的位置?她若肯好好当个妾,我怎会与她为敌?”董芙婉一连几个问题让董义杰有些恍然,刚刚他是怎么觉得小女儿有所长进的,怎的才一会就打回原形了? 董义杰微微沉了沉脸,“你又在说什么浑话?三公主本身就是太子殿下求娶的正妻,什么抢的你的?” 他可还记得宜贵妃给他的信里可是让他们最好不要起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后果自负,宜贵妃这是要护着那三公主啊。 “父亲!”董芙婉这一声喊得很重,脸上也隐隐有了怒气,“若我硬要夺回太子妃的位置呢?” 之前江予月给信给她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想着父亲反正马上回京,到时亲自问一问便是。 可现下父亲这态度来看,那封信明显就是真的,父亲和家族真的不介意放弃她。 董义杰彻底冷下脸,“你若执意如此,便去做,但你想要为父出什么力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她女儿真有能力与三公主一争,他说不定会全力支持她争上一争,毕竟将来的贵妃与皇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女儿与三公主过招也不知多少回了,可哪一回赢过?既争不过,有何必白费心思。 董芙婉闻言心直接掉到谷底,父亲竟然连敷衍她都不愿,直接就说不会给她任何助力,这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疼爱她的父亲? “父亲……”董芙婉神色哀怨中带着些心痛,眼中更是留下清泪,“您真的不管女儿了?” 看她这样,董义杰的心就软下几分,但却没有松口答应她。 “你听话,在太子府安安分分的,为父定保你富贵一生。”董义杰是真心希望小女儿能过得好,就是不知她能不能领会这份苦心。 董芙婉听这话知道父亲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因任何人和事产生改变,所以即便她心里满腔怨愤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虚虚地答应几句再吃个饭后便赶回太子府。 但她心里却更加坚定要将太子妃之位抢回来的心,父亲不帮忙,她还可以找别人,在这京城,很多人都不希望江予月活着,甚至比她还要迫切。 等她弄死江予月,父亲即便不想支持她,也只能支持她。 “宝琴,去看看最近京中有什么新鲜事,在府中实在闷得慌。”董芙婉百无聊赖地道,仿佛她真是无聊得不行才这么说的。 宝琴觉得她家主子从董府回来似乎有些变化,但她又形容不出那种变化究竟是什么,只能先按照她说的去做,给她收集京中的消息解闷。 京中现下人们聊得最多的便是那两场败仗,以及太子因为太子妃的身份,故意拖延与漠北的战事,才导致两场败仗的产生。 其实都是些没有根据的猜测,但他们却说得有鼻子有眼,导致很多人对江予月很有看法,连带着去来仪楼的达官贵人都比往常少了些。 玉儿急得嘴上长了好些燎泡,便跑到江予月这诉苦。 “姐姐,你可知道来仪楼生意最近下滑的事?”玉儿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 江予月向来消息灵通,京中流言影响来仪楼的生意她哪能不知道,只是众口铄金,她的身份也确实尴尬,因而一时也没有办法解决京中的流言。 “看到玉儿掌柜为来仪楼这般操心,甚是欣慰。”江予月给她斟了一杯茶笑道。 玉儿见她仍如往日一般沉稳,心也跟着沉静下来,想到上回来仪楼面临关店她都有办法解决,心下顿时激动起来。 “姐姐有主意?”玉儿眸子晶亮,看江予月仿佛在看一坨银子。 哪知江予月很诚实地摇摇头,京中这次的流言明显是受政局影响,所以除非政局发生改变,流言不会停止。 这政局改变,一是贺朝辉如愿以偿去吴漠边境督战,二是殿下那边传来战胜的消息,三是朝中发生其他攸关大吴命脉的大事。 因而以她个人之力暂时是改变不了的。 “我看了来仪楼近期的账本,其实总的来说还算稳定,你是见惯日进斗金,稍微有点落差你都无法接受吧?”江予月笑着点了点玉儿的头。 来仪楼经过这一年多的发展,客源已经相对稳定,该来的总会来,哪怕是有的人过上一阵子不来,也会想着来,张科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这次流言压根动不了来仪楼的根本,这也是她没有太放在心上的原因。 玉儿用双手撑着头道,“姐姐,谁会嫌钱多?” “噗嗤,”江予月直接笑出声,随后劝道,“你要是看来仪楼生意下滑糟心,便多看看酒肆生意,近来我看着酒肆生意就越发好了。” 白玉珍在江南新开了几家铺子,她们的果酒在江南很受欢迎,因而收入也不错,隐隐有和来仪楼收入持平之势,看着让人很是欢喜。 还可以这样安慰自己的么?玉儿狐疑地看了江予月一眼,深以为这个方法还不如多吃几道美食来得有用。 而江予月已经在想是否还可以开辟别的生意,她在京中这两项生意太过惹眼又烙上了太子府的印,一旦有点什么风波就要受牵连,她并非神人,不是每次都能想到主意去解决。 还是暗中再做些别的,既能给太子府创造更大的利益,又不用被有心人当成靶子盯着。 第854章 大吴的政局 大吴军营,贺潮风准备审一审秦晖,自打秦晖被抓后,他有意晾了他几日,就是要让他胡思乱想,慢慢消磨他的意志。 “说吧,你是谁的人?”贺潮风坐下来看着有些形容狼狈的秦晖道。 “我并不是谁的人,只是看不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想挫一挫你的锐气而已。”他说这话时,神情很是狂妄,对眼前这个一国太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这种狂妄贺潮风在陈宇德身上看到过,不想还能见到第二个,不过陈宇德狂妄是因为他本身很厉害,而秦晖呢,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还能狂妄的资本是什么? “你不说本宫也大概能猜到,你不是贺潮华的人,就是天机谷的人,对吧?”贺潮风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这句话,但他的眼睛没有错开过秦晖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秦晖的神色在听到贺潮华的名字时没有丝毫变化,但听到天机谷这三个字时明显脸上抽搐了一下,贺潮风见状就大概有数了。 “实在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我说过我并不是谁的人。”秦晖微微垂眸,想要敛去眼中神色。 “贺潮华除了让你透消息给呼延灼,还让你干什么?”其实贺潮风已经大概能确定秦晖是天机谷的棋子,但还是反着问道。 “他让我……”秦晖突然住嘴,脸上闪过惊慌,像是不小心吐露出真相一般无措。 可他这动作在贺潮风看来,多少有些刻意的嫌疑,至此他已经可以确定秦晖来自天机谷,那他的狂妄就能解释了,他身上有那个组织给的底气。 天机谷真是个恶心至极的存在,也不知究竟渗透了多少人到大吴各个角落,逮到一个机会就伺机而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天下大乱。 “有朝一日,本宫一定将天机谷一网打尽。”留下这么一句话,贺潮风就离开关押秦晖的大营。 天机谷的人向来嘴硬,贺潮风也不指望从秦晖这能问出什么机密的事,干脆就不在他这耗时间。 只是秦晖却是纳闷,他明明说自己是贺潮华的人,贺潮风怎么最后来这么一句?难道自己无意中露了马脚? 他这次的任务简直失败透了,不仅没让大吴与漠北两败俱伤,还把自己搭了进来,也不知上面会怎样处理自己? 想到这,他就是一身冷汗。 二皇子府,贺潮华与张科峰相对而坐,两人举起酒杯微微一碰。 “这酒真不错。”张科峰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 贺潮华是一点品酒的心思都没有,他最近不说焦头烂额,但日子总归不太好过就是,之前为了对付来仪楼,把孙家那嫡孙不小心弄死了。 现在那家人好像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些消息,便开始疯狂报复,他在府外的生意本就不多,现在被孙家打击得几乎所剩无几。 可看人家来仪楼开得照样好好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说这江予月也是邪性,都闹出人命了来仪楼竟还能重新开业。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却只感觉到苦涩。 “殿下,要我说太子妃那边你就先放放,她可不是一般人。”张科峰劝道,他之前跟江予月也算相处过一段时日,太了解她那个人,她是绝不会吃亏的人,哪怕眼下吃亏,过后也会把场子找回来。 更何况她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知道怎么借力打力,依他看,孙家那边知道二殿下有份害死他家嫡孙这事八成就是江予月查出来告诉孙家的。 否则以孙家的能力,未必能查到。 “贺潮风已经是太子,若放一放他地位就更加稳固。”贺潮华显然很不赞同张科峰的说法,若有机会他一定还要再想法子击垮江予月,江予月倒下了,贺潮风就倒了一半。 “所以殿下才放任京中流言?”张科峰勾了勾唇角道。 贺潮华有些惊讶地看着张科峰,这人果然不愧榜眼出身,感觉还真是敏锐。 不错,京中针对贺潮风与江予月的流言原本没有这般甚嚣尘上,是他在中间出了一把力,才有今天的效果。 观他神色,张科峰便知自己是猜对了,他摇摇头道,“殿下可有想过,这一推波助澜,很有可能将三皇子直接推入朝局。” 吴皇对派人去贺潮风身边督战一直没表态,但朝中一再有人提及,民间又有不利的流言,他未必会一直不表态,说不准哪日就要在大朝会上商议督战的人选。 像赵御史说的,此去督战只能委派皇子,而二殿下却要管着后勤,能去的只有三皇子。 三皇子一脚踏入军中,会不培植自己的势力?到时成年皇子中,就只有二殿下实力最差,他要如何在夺位中取胜? 贺潮华一听这话就明白张科峰的意思,若是他的出手直接将贺朝辉推入朝局,那他肠子都要悔青。 不行,他得改变策略,别一个敌人还没扳倒,又亲手竖起另外一个大敌。 再次大朝会时,贺潮华就专门安排了人针对赵御史等人提出的督战一事进行反驳和抨击。 “流言纯属无稽之谈,太子殿下正在全力对抗漠北大军,这时候拍个督战过去,简直就是对他的莫大猜忌,试问他还如何安心打仗?” “若是因此战败,尔等谁来负这责任?” “太子殿下是战神,若还不能打赢此战,难道换个没有作战经验的督战去,就能打赢?” …… 贺潮华找的人都是嘴皮子利索的,把赵御史等人说得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说起承担战败责任,谁敢应声? 再说派人督战是否一定能取得胜利,谁又敢说得那般笃定?作为战神的太子都尚有败绩,更何况贺朝辉这没经历过战火的人。 赵御史等人的哑火,直接就让督战计划搁浅,之后他们只能以江予月的身份作筏子,继续对贺潮风进行弹劾。 白莫风没想到这事还能有怎样的转折,他可是看到方才对赵御史发难的几个言官都跟二皇子有眼神交流,他们肯定是二皇子的人。 虽说二皇子肯定是因为不想三皇子插手军务才这样做,但确实帮贺潮风解决一个麻烦。 白莫风觉得大吴的政局是越发有意思了。 第855章 谁要联盟 江予月也没想到,朝廷派督战去殿下身边的事情竟这样被贺潮华轻而易举就瓦解了,现下贺朝辉应该气得不轻,好不容易筹谋来可以入朝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古人诚不欺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高兴得塞了把零嘴到嘴里,随后又道,“白芷,备份大礼送到二皇子府上。” 她这可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希望贺潮华能感受到她的诚意,江予月贼贼地笑了笑。 “小姐,你可别高兴太早,现下京中流言可一点没少,好些人都把周吴之战怪在你身上。”白芷眼角生生愁出几道细纹来。 即便她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两国战事怎可能是因为一个女子?这些传流言的人也不知怎的,连她一个婢女都知道,他们却不知道。 其实他们哪里不知道,只不过战败的怨愤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江予月这个大周公主的身份就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 江予月很清楚,她在这个时期,是这个身份,遭受一些非议是难免的,因此心里并没有多大的不甘,且她有预感,这事很快就会解决。 “无妨,你去备礼,顺便把喜鹊叫来。”江予月吩咐道。 时间不大,喜鹊就出现在主院。 “听说孙家打压了不少二皇子的生意,你看看有没有不错的铺子出手,到时暗中找人接下来。”江予月笑着吩咐喜鹊。 别说孙家还是很有一套的,贺潮华很多暗处的生意都被他们挖出来打压地都开不了张,现下京城好多在转让的铺子其实都是贺潮华的。 他既然敢觊觎来仪楼的生意,江予月又怎会对他客气,起码要把他大半的铺子都收入囊中,反正她银子多的是。 说来刚刚叫白芷备的礼还是轻了些,不备份重礼都对不起即将到手的这些铺子。 喜鹊有些懵,生意上的事娘娘不是一向都交给公主打理的,这次怎的找她?难不成娘娘觉得公主不可信? “娘娘,真要属下去做?公主那边会不会……”喜鹊迟疑道。 一看她的神情,江予月便知她是想岔了,于是摇摇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本宫是觉得太子府明面上的生意已经够多够惹眼,暗地里也应该有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交给玉儿就不合适,她太打眼了。” 原来如此,喜鹊顿时明白过来,来仪楼数次被针对,娘娘心生警惕,想要留一手也是应当。 江予月大张旗鼓给贺潮华送礼的事很快被传开,贺朝辉听说后眉头皱得死紧,心道这两人不会结盟了吧? 听赵御史说,督战一事之所以落空就是因为贺潮华的人在中间搅和的,若不是盟友关系,怎会这般出力维护? “爱妃还未去太子府拜会过吧?”他看向董芙珍道。 董芙婉点点头,她知道贺朝辉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太子府,所以她并未多问,只在一旁静候他道出原委。 “回京这么久,是该拜会一下,顺便见见你那妹妹,试探试探他们府上与二皇子府的关系。”贺朝辉拉着董芙珍的手,很是倚重地看着她道。 有时候不止是男人,女人也需要这种被倚重的感觉,这可以让她死心塌地地去做事。 董芙珍就是这种女人,被自己的夫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觉得哪怕太子府是龙潭虎穴,她也愿意为他走上一走。 当下,她就让人给太子府送去帖子,还让人给江予月与董芙婉各备了一份礼。 而贺潮华这个接到礼物的显然没有大家以为的高兴,而是很想把这些扔回给江予月,这女人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竟在这关口给他送礼,嫌他事不够多? 他严重怀疑,江予月就是为膈应他,看到这些礼他仿佛看到江予月浅笑盈盈站在他面前道,“二皇兄,还要多谢你替太子解围。” 天知道他一点也不想替贺潮风解围,若不是贺朝辉差点因为这个入朝成功,他只怕还会继续推波助澜。 可江予月这礼一送,就如同告诉别人他和贺潮风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已经结盟,才出手相助。 谁要跟贺潮风结盟? 因着这一堆礼物,贺潮华成功阻止贺朝辉入朝的那点高兴,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江予月的气恨。 江予月下晌就接到董芙珍的帖子,她忽的一笑,看来她送礼的效果很成功,贺朝辉已经忍不住派董芙珍来打探消息了。 那她……当然不能拒绝啊。 其实她送礼就是为了造成贺朝辉的疑心,这样哪怕他以后要找贺潮华一起对付殿下,也会心存疑窦。 尽管现下他们不会合作,但只要殿下战胜归来,就会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为了利益,他们未必不会捆绑在一起。 她要在眼下就在他们之间种下猜忌的种子,为殿下回来以后做筹谋。 又一次朝会,赵御史为首的言官又开始攻讦贺潮风,直言他就是因为江予月的身份而拖延战机,否则早就一举拿下漠北,将大周赶出三江城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能耐你去打一仗看看。”有武将实在看不惯这群外行评论战事,以为打仗像喝水一样简单,张张嘴就能赢? 那朝廷还费心培养武将做什么,直接派几个文官去骂街不就行了? “保家卫国不是武将的责任?怎的现在武将就会打嘴仗?”赵御史毫不客气地回怼。 “武将是要保家卫国,可武将不是神,战场需要运筹帷幄综合考量,你们什么都不懂,只求一胜合理呢?”那武将被赵御史骂出几分火气来,脸上神色顿时冷硬,如同对面是他在战场的敌人。 赵御史则丝毫不怵他的武将气场,反而有一种要和他辩论到底的架势,两人你来我往,再加上其他文臣武将偶尔插一两句,朝堂上一时比京城街头还要热闹。 “报,边关大捷,太子殿下重挫漠北大军。”传令兵举着战报在殿外高声喊道。 吴皇顿时站起来,脸上闪动着喜悦之色,“快,让他进来。” 而赵御史等言官则如遭雷击,恨不得将那传令兵拦在殿外,可他们不能。 第856章 能屈能伸的最佳代表 吴皇从郑齐手上接过传令兵送过来的战报,只粗略看了一眼,脸上便再次浮现出喜色。 “太子已将漠北大军驱逐到八十里以外,还剿灭了对方数万人,大捷啊。”吴皇高兴地将战报的内容重复一遍,脸上激动之色只增不减。 他就知道汐云不会让他失望,一定会再传佳讯回来,但他之前并没有为汐云向文武百官辩解什么,因为他知道唯有实打实的战绩才能让这些人闭嘴。 如今看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就知道他的决定没有错。 贺潮华起初听到传令兵的呼喊,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这会已经调节过来,但心里仍旧很不得劲。 呼延灼那蠢货,之前在信中还信誓旦旦一定能灭掉贺潮风,结果呢,被人家直接赶出八十里外。 真是无用至极,呼延灼的话他决定以后都不再信以为真。 “恭喜父皇,太子不愧为大吴战神,定能早日将漠北打回老家。”贺潮华暗暗调整好起伏的情绪,便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出声恭贺。 这种好话吴皇当然喜欢听,听完还顺势夸奖了贺潮华几句,还说前线能取得胜利,他这个后勤总管也是有功。 贺潮华当然要谦虚,“都是太子指挥有方才有今日大捷,儿臣不过尽个本分,不敢居功。” 吴皇朝他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就转向浙西日子蹦哒得很欢的赵御史等人,脸色微沉,就让赵御史等人冷汗直冒。 “几位爱卿还要继续弹劾太子的话便继续吧?”吴皇似笑非笑抛出这么一句话。 太子都已经打了胜仗,谁还敢再弹劾,不是找死么? “是臣等愚昧,目光短浅,才看不懂太子殿下运筹帷幄之能,请皇上恕罪。”赵御史施施然站出来,张口就是请罪,脸上神情也颇为诚恳。 他一站出来,其他参过贺潮风的言官也跟着出来请罪。 这帮御史骂别人厉害,骂起自己来也是不嘴软,那话都不带重复的,这份狠劲让旁边的武将看得目瞪口呆。 可真是“能屈能伸”的最佳代表了。 吴皇就坐在龙座上看着他们骂自己,不管他们用怎样的词句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他们实在没词才自己停下来。 就是这样,他们都始终不敢抬起头,只敢低头躬身,像是在等候吴皇的发落。 旁边武将叹为观止,有心想要讽刺两句都找不到词句。 “郑齐,给这几位大人准备些兵法,看完再来上朝吧。”吴皇淡淡地说了一句。 但听这口气,这兵法数量不会少。 看兵法?好些武将都忍不住笑出声,赵御史等人更是脸色青白,一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白莫风抬眼看了看吴皇的神色,见他看向赵御史几人的目光沉沉,想必也是忍这些人许久了,只是之前战事未有进展,没有借口发落这些人。 现下贺潮风捷报传来,吴皇自然要好生出一出这些日子憋着的气。 哪个君王希望看到打败仗?尤其见不得打了败仗还有人唱衰,赵御史这些人也算是触到了吴皇的逆鳞。 罚他们在家看兵法禁足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恐怕就是在吴皇这很难得重用,也不知到时会不会有人后悔? 散朝之后,白莫风回到府中,在自己院子门口就看到自家妹妹在拿翘首以盼,他心中忽然想掉头就走。 自打御史拿江予月的身份说事在朝堂上进行弹劾后,每次朝会白玉珍都要来问一问情况,弄得白莫风有些吃味,他想若有朝一日自己被弹劾,这妹妹都不一定有现在上心。 “太子已经传来捷报,弹劾他和太子妃那些人已经被罚,这回你可以放心了。”白莫风还是把朝会的进展告诉了白玉珍。 白玉珍脸上迅速升起一层喜悦,“这么说,月姐姐再不用担心净重那些流言了。” 她是真心为江予月高兴,大吴同时与三国开战,其中一国还是她的母国,京中流言盛行之时,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难道要踩着母国讨好大吴百姓?肯定是不能的。 她若真这样做,白玉珍倒要看不起她。 但她也不能诋毁大吴,否则她在大吴还怎么待下去?因而她只能沉默,可沉默在流言面前是最无力的。 现在可好,贺潮风大胜,之前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就不攻自破。 “你又要去哪?”白莫风见白玉珍听完后一脸喜色就要往外走,连忙喊住她。 白玉珍翻一个白眼,“明知顾问。” 她当然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江予月,人怀着孕还遭受这样的非议,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在意的。 白莫风摇摇头叹道,“人家就没有消息来源?” “这你就不懂了,”白玉珍白他一眼,“我与月姐姐相交又一起做生意,彼此之间的感情总是需要维系的,她自然有办法知道,但我去告诉她就是我对她的情意。” 除亲情外,没有什么感情是只索取不付出,就能长久的,这道理白玉珍清楚得很。 白莫风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他这个妹妹真是……也不知她这样是好是坏? 到得太子府,白玉珍就发现府上今日有些不一样,下人们干活似乎格外勤勉,四处都擦洗得格外干净,像是要接待贵客的样子。 白玉珍可不觉得这贵客会是自己,她来太子府通常直接进来,帖子都没怎么递过,江予月才不会专门弄这一出迎接她,更何况江予月还不知她今天会来。 到主院后,江予月见到她也十分欢喜,连忙让花苑将她这些日子吃过的好吃零嘴都给她拿一些,嘴里不住地让她尝尝,自己还亲自给她斟茶。 “你哥哥舍得把你放出来了?”江予月笑着打趣道。 白玉珍闻言先是一笑,然后傲娇道,“他可管不住我。” 接着将从她哥哥那里现在听来的事跟江予月一说,然后抓起一颗零嘴往嘴里塞道,“这下那些嚼舌根的可以消停了。” 江予月有些感动,在这京城中白玉珍恐怕是除了自己身边这些人外唯一一个愿意为她探听消息为她奔走的人。 她拉过白玉珍的手认真道,“谢谢你为我做的。” 这样郑重的道谢倒让白玉珍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问问我哥,并未做什么,不值一提的。” 江予月顿时一笑,没想到白玉珍还有害羞的时候呢。 第857章 滴水不漏 白玉珍与江予月坐着闲聊,从外头的流言聊到生意的进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忽然白玉珍想起方才进府时下人们的忙碌,便好奇道,“你们府上要来什么人?兴师动众的。” “自然是有贵客,三皇子妃要来。”江予月神秘一笑道。 太子府以高规格接待三皇子妃,这消息要是传开,贺潮华心里只怕也要犯嘀咕,以为她与三皇子府达成了什么协议。 毕竟她们府上侧妃与三皇子妃可是嫡亲的姐妹,两家达成协议,各取所需,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江予月要从源头上杜绝贺潮华与贺潮风结盟的可能。 “董芙珍,她来看她妹妹?回京近一月才想起这个妹妹,也是姐妹情深了。”白玉珍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她觉得董家姐妹还没有她与江予月的关系亲近。 “看妹妹是个噱头。”江予月颇有深意地一笑,白玉珍便知董芙珍此行目的不纯,但江予月已经有所应对,也就不担心了。 两人亲亲热热用过午膳,白玉珍就回去了,因为下午董芙珍要过来。 她倒是很想留下来观摩一番董芙珍究竟想干什么,但江予月觉得白家的立场不适宜掺和到这些事里,怎么都不肯让她留下。 她拗不过江予月,也知道江予月是为她好,嘱咐江予月改日一定告诉她细节,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下午董芙珍如约而至,太子府大开正门甚至门口还铺了地毯,她顿时有些懵,江予月这是要做什么? 董芙珍觉得江予月肯定有所图谋,因此一时也拿不准此行究竟能不能完成殿下的交代,不过既然到了,总没有往回退的道理。 她扶着婢女的手走下马车,由太子府的下人带着她去到主院,走到门口就见江予月笑盈盈地站在那迎接她。 董芙珍走上前先是行礼,“见过太子妃。” 江予月连忙扶起她,“都是一家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一家人?谁和你是一家人?董芙珍腹诽,但万万不敢说出来。 毕竟谁敢说几位皇子不是一家人?皇子是一家人,皇子妃们可不就是一家人。 “白芷,去锦华院跟侧妃说一声,她姐姐到了。”江予月将人迎进主院便吩咐白芷去叫董芙婉过来。 董芙婉顿时皱眉,她本来是想单独去见董芙婉的,江予月竟说要把人叫过来,这是不让她们姐妹单独叙话?不单独叙话,她怎么从董芙婉那套消息。 她想见董芙婉,董芙婉却不怎么想见她,听得白芷的传话后应了句会马上去,就开始在锦华院磨蹭,一会说妆容不合适要改,一会说衣服不合适要换,总之就是不肯尽快去主院。 “娘娘不想见三皇子妃?”宝琴看她这样就忍不住问道。 董芙婉瞪她一眼,“我与她有何好见?你没见她上回对我是何态度?” 想起上回在三皇子府受的冷遇,她就打心里抵触她那个姐姐,三皇子被贬是他自己作死,家族不管她是因为没有管的价值,她姐姐却把邪火撒到她身上,凭什么? 姐姐那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上门来见肯定没什么好事,想到这她就更加不想去。 “听说娘娘在暮云庵之时,三皇子妃还用流言给江予月施过压,想必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宝琴大着胆子劝道,因为白芷交代过,一定要把董芙婉请到主院去。 这事董芙婉也知道,但姐姐做这事究竟有多少是为她,有多少是为姐姐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罢了,见见就见见,反正在江予月那,又不用单独面对姐姐。 董芙婉没来这段时间,董芙珍已经旁敲侧击过江予月许多回,主要是想弄清楚太子府与贺潮华之间是否存在交易或者结盟的情况。 但江予月的回答一直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让董芙珍越打听心就越沉,这江予月油盐不进,说话又滴水不漏,说出来的话她又不敢全信。 时不时她还要问上一句重要的话,让你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例如现在…… “听说三皇子有意重新入朝?”江予月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问道。 董芙珍心里顿时一“咯噔”,觉得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进退维谷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她酝酿了好几番说辞,又在心里一一推翻,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外头来人禀报说董芙婉到了。 董芙婉顿时松一口气,心道还好她这蠢妹妹来得及时,否则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江予月的问题,也想不到话题把这话转过去。 见她起身逃避话题,江予月也不再追问,好像她真的就是随便一问,没有任何指向性和目的性。 “你可来了,你姐姐都等你许久了。”江予月等董芙婉行完礼就笑着道。 随即江予月借口要去更衣,将花厅留给他们姐妹,甚至很贴心地带走自己的侍女。 董芙珍见状又开始犯嘀咕,她还以为江予月把她妹妹叫来主院就是不让她们单独见面,可现下人家又主动将地方留给她们,这江予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芙婉,你近来可好?”跟上次见面的态度截然不同,董芙珍的话里带着淡淡的温情,眼里还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若没有见识过她之前的冷情,董芙婉见她这样只怕要忍不住朝她哭诉起来,可既见过,再看董芙珍这故作温情的模样,就觉得有几分假。 “姐姐想问什么便直接问,不必拐弯抹角。”董芙婉十分不耐烦与至亲之人演戏。 董芙珍一噎,原本还有些关切的话也说不出口,心下一横就干脆问道,“你可知太子府与二皇子可有来往密切?” 她说的直白,董芙婉听到贺潮华的名字就心中厌恨,若不是他出那馊主意,她能被送去暮云庵?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董芙婉语气十分不好,看向董芙珍的眼神还带着警惕。 这在董芙珍看来,就是太子府与二皇子有密切来往的铁证,否则董芙婉这般气急败坏怕自己知道做什么。 于是干脆也不再问,而姐妹之间早有隔阂,两人坐在一处竟良久无话,花厅的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江予月再过来时,看着这场景,便知姐妹俩已经谈完,就是不知董芙珍听到想要的答案没有。 第858章 碍着太多人的眼 江予月一进花厅,董芙珍脸上就立即露出笑容,而董芙婉脸上则依旧是那副神情,好像来这见她姐姐,是一件她多么不情愿的事。 “太子妃身子越发重了吧,太子不在京中,你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董芙珍说着还看了董芙婉一眼,这一眼可谓意味深长。 江予月觉得董芙珍很有意思,当着她们的面就挑拨离间,好像生怕她和董芙婉之间过得和睦一般。 董芙婉则狠狠瞪了董芙珍一眼,以前不觉得,现在真心觉得这个姐姐真是不想让她过得好,否则怎么上赶着给江予月上眼药? 她好不容易才从暮云庵那鬼地方出来,董芙珍这是又想让她进去? “本宫自是会小心,倒是多谢三皇子妃想着。”江予月就当她是在关心般回道。 三人各怀心思吃了一顿饭,饭后江予月就让董芙婉去送董芙珍,自己则留在主院听岑苏的禀报。 在董家姐妹留在花厅说话时,岑苏就被她留在暗处监视,那两姐妹说了什么,她最清楚。 “娘娘,董侧妃否认了太子府与二皇子有密切来往。”岑苏其实有些不明白,娘娘其实想让三皇子妃误会他们府上与二皇子有密切来往,董侧妃那么一说不是暴露了? 她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江予月看着她先是笑笑,随后才道,“有些聪明人其实不太听得进实话,反而喜欢通过别人的动作神情去分析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三皇子妃便是这样的聪明人。” 见岑苏还是面露疑惑,她又耐心分析,“若本宫猜的不错,当时侧妃的神色并不好,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三皇子妃见了定要以为她说的不是真话。” 董芙婉上次去暮云庵,也算是被贺潮华害的,提起他能有好脸色才怪?可在董芙珍看来,太子府肯定与二皇子有密切来往,不然干嘛遮遮掩掩? 有些聪明人就是这般容易被误导。 “所以,娘娘的目的还是达成了。”岑苏有些高兴道,她今日也算长见识,娘娘把董家姐妹的心思都摸透了,不然也没这般容易达成。 怪不得,清影她们总说跟在娘娘身边能学到许多东西,光是这谋算人心,就足够她们学许久。 江予月笑着点点头,随后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今日着实有些累,招待客人尤其是不怀好意的客人,真是费神。 “白芷,准备沐浴。”江予月吩咐道。 坐在浴桶中,她轻轻扶着隆起的小腹,想起那个远在边关的人。 “你猜你父亲现下在做什么?看军报还是研究战术?反正应该是还未睡下的……”她对着肚子里的小生命道,也不管他是否听得到。 这是江予月进来多添的一个习惯,仿佛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几句话,便可以慰藉相思,她是真的想念那个身姿伟岸,面色冷硬,偶尔却会做些幼稚的事的男人。 而她现在了解他近况的途径,便只有通过战报,以及偶尔他写来的信,信中他总不提战事艰难,只说自己由办法解决。 她知道他确实有办法解决,但这并不代表做起来容易,就比如这次大胜,他一定付出不少了不小的代价,兴许之前那次战败就是代价之一。 想着想着,她竟靠着浴桶睡了过去,幸好岑苏岑雾一直守在暗处,一看她往下滑岑苏就立即飞身下去将她抱起来。 许是太困,这样折腾她都没醒过来,只在嘴里咕哝了一句,“殿下……” 白芷本来在替她穿寝衣,听到这一句立即觉得心头一酸,眼角便泛出泪来。 小姐这得多想殿下,才会在睡觉时还念着殿下的名字,只希望小姐这份深情,能换来殿下同样的对待。 这边江予月已经被白芷她们伺候着睡下,董芙婉那边也将董芙珍送到了门口,两人一路无话,快要分别之时董芙珍突然拉住她的手,董芙婉不解其义,有些疑惑地看向董芙珍。 “你就真的认命了?”姐妹俩靠得很近,董芙珍说这话时声音又极轻,因而即便身旁伺候的侍女都未听见。 董芙婉闻言秀眉一皱,“你想说什么?” 她这姐姐不会想撺掇她对江予月下手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回没有万全的能撇得一干二净的法子,她是绝不会动手的。 “我能帮你,如果需要,让信得过的人来找我。”董芙珍说得更加小声,手上还给董芙婉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打远一看就像两姐妹在依依惜别。 “找你?”董芙婉轻笑一声,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 她早就想过,这事她要做便一个人做,跟人搭伙风险太大,指不定就被人卖了,上回贺潮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怎么?亲姐姐你都不信?”董芙珍皱着眉道,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回京时不该一时意气就将这妹妹给得罪,现在要她办点事都费劲。 董芙婉只道,“再说吧。”,并未直接答应。 在她心里,这个亲姐姐现在并不比外人靠谱,她是三皇子妃,一切都是以三皇子的利益出发,若她们合作一出事,难保她不会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 所以还是看看吧。 董芙珍见她这态度,明显一时半会是说不通的,干脆道声别就上了马车。 而董芙婉更干脆,见她上马车就转头回府,还吩咐人将大门给关了。 董芙珍刚上马车就听到重重的关门声,脸上顿时一黑,这还亲妹妹呢?就这么不待见她? 看来想要笼络她这妹妹办事,还真是不太容易,董芙珍有些丧气。 “宝琴,快扶我回去歇着。”董芙婉一进门就面露疲色,一手搭在宝琴手上,大有将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宝琴身上的意思。 她在江予月那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让江予月抓住把柄,另还有个不省心的姐姐总想套她话,她实在是倦极。 一边走她就一边想刚才董芙珍的话,她姐姐既然说要帮她对江予月下手,那肯定是三皇子吩咐的,且应当近日就要动手。 江予月这人实在是碍着太多人的眼,怨不得总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看来她可以先观望,等他们出手之后再补刀。 至于帮亲姐姐的忙?不存在的。 第859章 先生真乃神人也 董芙珍回到三皇子府就到贺朝辉的书房去找他,书房此刻亮着灯,董芙珍看着那泛着黄晕的灯光,脸上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你回来了?”贺朝辉看到她便朝她笑,这让董芙珍觉得这一天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让殿下久等了。”董芙珍上前欠身行礼。 贺朝辉顿时拉住她,阻止她行礼,“今天在太子府行了一天礼,还不累?” 董芙珍顿时觉得心窝子都是暖的,她抬眼看向贺朝辉,就见他眼里满是怜惜,她心下就更为感动。 有人心疼你受的委屈,那你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董芙珍现下就是这般想的。 “殿下,今日去太子府……”她将所见所闻都告诉贺朝辉,这是他在封地养成的习惯,他怕别人的感官得来的东西太过主观,会导致他判断失误,因而下属与董芙珍向他禀报时都要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依臣妾看,太子府与皇子之间确有可能存在合作或交易的可能。”说完之后,她才提出自己的观点。 贺朝辉面上不置可否,甚至还微微点头对董芙珍的想法表示肯定,这让董芙珍很受用。 可他心里却是怀疑的,因为今天江予月用高规格接待董芙珍,这和她之前给贺潮华送礼的路数是一样的。 那她究竟是与贺潮华有合作,才用这种方式想转移他的目光,还是两头都不靠,根本是在故弄玄虚? 贺朝辉有些拿不准。 “与你妹妹可谈过?”他决定先放一放这个问题,先解决这迫在眉睫的。 眼下他想进入朝局只怕还要一段时间进行筹谋,但江予月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若容忍她剩下个太孙,贺潮风的地位就真的无可撼动了,所以先解决这个再说。 他们与江予月交情一般,想要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手,实是不太可能,所以他想到了董芙婉。 可人人都想着利用董芙婉,觉得她是对付江予月的利器,可却忽略她本人的意愿。 吃过一次亏的人,难道还不长记性? “她没表态,但臣妾觉得想要劝服她并不难,之前她还回董府说要拿回太子妃的位置呢。”董芙珍面上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她不想让贺朝辉觉得她连自己妹妹都摆布不了。 但其实她今天看董芙婉那个态度,心里也是没什么把握的,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将董芙婉得罪狠了,如今想要修缮关系却是难。 “嗯,你尽快促成此事。”贺朝辉点点头,然后他看向更漏又道,“先回去歇着吧,本宫一会还要见个人。” 董芙珍也随他看向更漏,时辰俨然已经不早,不知殿下还要见什么人?有心想问问,但最后她还是没问出口,她知道贺朝辉不太喜欢她探听不该她知道的事。 “那臣妾先回房,殿下莫要太过操劳,也早些回来。”董芙珍说到最后一句便将声音压低,脸上随即浮现两坨红霞,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贺朝辉朝她温柔一笑,“好。” 等董芙婉踏出书房门,贺朝辉脸上的温柔就瞬间化为平淡,顺手拿起一本书,眼神却频繁瞟向更漏,眉宇间隐隐有些着急之色。 直至三更时分,书房突然进来一阵风,他放下书定睛一看,就见一人端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一派闲适模样。 他立即起身走过去一揖,“陈先生。” 能在任何陌生地方都来去自如,又半点不会把自己当客人的,除了陈宇德,不作第二人想。 他朝贺朝辉摆摆手,用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意思是让贺朝辉坐下说。 “你找我有何事?”陈宇德直接问道,脸上显然有一丝微不可见的不耐烦。 “确有一事相求,本宫想要重新入朝,努力数次却一直不得其法,先生是否能为本宫出个主意?”贺朝辉说得十分着急,可想而知他对再入朝的事有多急迫。 主要是现在战时,正是朝廷需要用人之时,他若不能这样都不能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往后再想如愿就难了。 眼前这人,在他到封地一无所有,一蹶不振时,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包括训练暗卫,以及在封地敛财等等。 可他却行踪不定,不能时时在他身边出主意,否则他也不至于回京这般久还是在朝廷外围活动。 说来认识这位陈先生,还是因为张科峰,那个曾经投向自己,现在又转向贺潮华的那位榜眼大才,当初就是他向自己介绍的陈宇德。 这位据说还是贺潮风的死敌,他们也算有共同的敌人,因而他用起来还是比较放心。 “原是为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不是我说,你的手段还是偏柔软,找御史这路子成效慢又有风险。”陈宇德一派了然的模样道。 贺朝辉心想,你这哪是有所耳闻,分明一清二楚嘛。 不过陈宇德要是真一点不知道情况,他又该怀疑人家的能力,所以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先生有何高见?”贺朝辉满怀期待地问道。 “你附耳过来。”陈宇德朝他招招手。 贺朝辉立即将头凑过去,越听脸上神情就越明朗,到最后更是直接露出笑容,想来陈宇德出的主意很得他的心。 “先生真乃神人。”贺朝辉一脸消息夸赞道。 陈宇德微微一哂,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贺朝辉自是连连点头,随后又是一阵风,陈宇德便消失在贺朝辉的书房。 得了准主意,贺朝辉就立马召人开始布局,这回他一定要入朝堂,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止他。 这一番布局下来就到了天亮,他才在书房榻上得以小憩片刻。 而董芙珍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一看就丝毫未动,她瞬间意识到贺朝辉竟一夜都未到主院来,究竟他昨晚见的是何人?男人还是女人?一夜未归又所谓何事? 不知道怎的,她的眼前总是浮现一些香艳的画面,她担心贺朝辉在这边又养起小妾来,心里跟猫抓一般难受。 想要亲自去问一问,可心里却对贺朝辉有些犯怵,这个男人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他愿意告诉你的自然会主动告诉你,但他不想说的,即便问一句,他那脸色也会瞬间变得骇人。 可不清不楚的,又实在如鲠在喉。 第860章 向死之心 贺朝辉从书房榻上醒来,已经时近巳时,人还有些恍惚,就听得外头禀报三皇子妃过来送早膳,他只好爬起来洗漱。 “这些事吩咐下人做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贺朝辉看着她正在为自己布菜便温柔道。 董芙珍只是笑笑,这是她思索再三做的决定,她怀疑贺朝辉在书房见的是女人,他又一夜未归,不亲自来看看,她怎么放心? 于是她就当贺朝辉是在书房处理了一整夜的事务,而她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一早就过来送早膳就显得十分正常。 贺朝辉忙碌一夜,见到桌上算得上可口的膳食,顿觉腹中空空,食指大动,坐过去朝董芙珍说了句“辛苦了”,就开始大快朵颐,董芙珍的神情都没来得及注意。 她布完菜就见到贺朝辉身上还是昨夜那身,心下顿时一松,又瞟了眼书房那张塌上明显不是很凌乱,才长出一口气。 看来贺朝辉昨晚是一个人在书房过的夜。 “殿下,事情多就慢慢解决,你这操劳地觉也顾不上睡,饭也顾不上吃,真让臣妾担心。”董芙珍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或许是因着陈宇德帮他出的主意,让贺朝辉看到入朝成功的希望,或许是真的被董芙珍的关切所感动,他脸上出现柔和之色。 还拉过董芙珍搂进怀里道,“有爱妃帮本宫,本宫已经少许多烦心的事了。” 两人温存一阵,董芙珍那份怀疑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表示一定会把他交代的事办好。 …… “就这些,挑好的给太子妃送去。”宜贵妃在自己宫中搜罗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燕窝等,外加自己做的一些将来孙子能穿的小衣服,笑着对大宫女吩咐道。 大宫女看着这长长的单子也是眉笑颜开,“娘娘可真是疼太子妃。” 宜贵妃当然疼江予月,不仅因为她怀着自己的孙子,还因为她对汐云那份赤城,都值得宜贵妃对她好。 前些日子因着战败的关系,她可没少遭受非议,如今汐云大胜的消息传来,她的处境才算好一些,宜贵妃给她送东西,未尝没有替她撑腰的的意思。 “快着人给她送去,告诉她好好养胎,别的事少理会。”宜贵妃想了想,又嘱咐道。 孕妇最忌多思,会对她自己的身子和胎儿都造成影响,宜贵妃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大宫女应声去吩咐人送东西去太子府,没多久又领着一个小宫女回来,这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送到十三皇子身边教他踢毽子的人。 现下已经被送回宜贵妃宫中,但她跟十三皇子关系颇好,两人时不时地还要约到一起踢会毽子,聊聊天。 宜贵妃没有特别授意什么,只让她们正常交往,但采玲是个衷心的,一旦听到什么消息,就会来禀报。 “十三皇子那边发生何事?”宜贵妃不禁问道。 听说皇后最近一心教导十三皇子,朝中最近几桩针对汐云与月儿的事,也没有她的手笔,颇有几分修身养性的味道。 就这样的情况,十三皇子那边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奴婢斗胆请娘娘帮帮十三皇子。”采玲跪在地上,“砰”地一声,头磕的脆响。 宜贵妃连忙让大宫女扶起她,“有什么事好好说,无需如此。” 采玲将自己与十三皇子之前遇到时的谈话都告诉宜贵妃,宜贵妃这才知道皇后所谓的教导,不过是让小十三学他兄长的诗词居多,甚至经常辱骂十三皇子,说他怎么怎么不如他兄长。 “这孩子真是可怜。”听完之后宜贵妃不由得叹息道。 当然皇后也是魔怔,她那个大儿子确实惊才绝艳不错,可小十三也未必像她说的那般资质不堪,正常的小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水平已经算不错了,是皇后要求太高。 “你想帮小十三本宫可以理解,可这是他们母子间的事,本宫是插不上手的。”宜贵妃有些无奈道。 人家母后教导儿子用的什么方法,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母妃,即便想要插手也找不到理由啊。 采玲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若非十三皇子言语中有向死之意,奴婢也不敢求娘娘帮忙,实在是……奴婢实在是不忍看十三皇子这般小就……” 向死之意?宜贵妃秀眉一蹙,小十三竟被逼到这种地步? “你说的可是真的?”宜贵妃有些严肃,她还是不太信那个待人赤诚的孩子,竟存了这样的想法。 “句句属实,前几次奴婢就发现十三皇子有这倾向,但经奴婢劝过之后他便能好几日,现下奴婢发现已经劝服不了,因而才……”采玲急急地解释道。 她是真的很想帮帮十三皇子,可她身份卑微,别说对抗皇后,说两句皇后的坏话都会被杖毙,所以她只能来求宜贵妃,宜贵妃毕竟是太子生母,在宫中说话还是很有力量的。 “此事本宫会尽力。”宜贵妃衡量再三才道。 小十三的忙要帮,她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就没有让那么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的道理,但这忙不能随随便便能帮的,她本来就与皇后不和,她说的话皇后肯定不会听,只怕还要变本加厉。 只有通过皇上,皇上若知道小十三是这种情况,定然会出手。 这事运作得好,不仅能帮到小十三,兴许还能让皇后吃挂落,但绝不能让皇后知道背后有她的手笔。 “此事你要守口如瓶,小十三那不要透露半句,否则本宫也不一定能帮到他。”宜贵妃叮嘱道。 采玲连连磕头保证绝不会说出去,脸上挂着喜极而泣的泪珠,宜贵妃心道这丫头倒是个心善的。 殿中剩宜贵妃一人时,她便开始思考这事要怎么做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皇后一直在吴皇心中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因为他们共同的那个精彩绝艳的孩子,若让吴皇知道正是那个孩子成了小儿子的催命符,不知该有多痛心,对皇后又该有多失望? 此事,她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第861章 不识抬举 江予月实在当天下午收到宜贵妃派人送来的东西,她对那些补品倒是没有多看,直接让白芷入库,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便是。 但对于宜贵妃做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是爱不释手,想象着它们穿到小娃娃身上的模样,就顿感温馨。 “母妃的手艺可真好,本宫肚子里这个真是有福。”她当着宫里来送东西的宫女,毫不吝啬地表达喜爱之意。 身为太子的孩子,当然不会缺衣服穿,但这是宜贵妃作为奶奶的一片心意,听说小孩子穿长辈亲手做的衣服会更健康,江予月对宜贵妃送来的衣服不仅是喜欢还有感动。 那宫女见她拿在手上就不曾放下,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有停过,还不住地比划尺寸,哪里不知道她是真喜欢。 回头回宫跟贵妃娘娘一说,想必贵妃娘娘也会十分高兴。 江予月让白芷给宫女包了一包厚厚的赏钱,又叮嘱她道,“可要记得让母妃别再做了,费神不说,还伤眼睛得很。” 她担心这宫女见她喜欢,回去跟宜贵妃一说,她又忍不住做起来就不好了。 “太子妃心疼娘娘,奴婢一定转达。”宫女手上掂量着手中份量喜人的赏钱,便立刻保证道。 送走宫里的人,白芷就带着夏园进来,说是有事禀报,自打董芙珍来府中走一遭之后,江予月总觉得她还有别的目的,就让夏园一直盯着三皇子府。 “娘娘,三皇子今日去了一家茶楼,约莫半个时辰后张科峰大人也去了,一盏茶之后三皇子出茶楼,张科峰大人两盏茶之后也出来了。”夏园将看到的情况一一如实禀报,随后想了想又道,“那茶楼看着普通,实则守卫森严,又是白日,属下也不好离得过近。” 江予月微微一皱眉,这两人进茶楼的时间隔得久,出来却只隔一盏茶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俩就是去与对方见面的。 这两人原来就搭过伙,再搅和到一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这张科峰也太……他不是最近都跟着贺潮华吗?两头逢迎可是要吃大亏的,那么多前车之鉴,张科峰那么聪明,竟还做这样的事,真是匪夷所思。 若是张科峰知道江予月的想法,一定要大呼这不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谁让他欠陈宇德一个大人情,陈宇德让他做的事,他哪能拒绝? “继续盯着吧,这两人凑一起估计还是为着三皇子入朝之事,应当还会见面的。”江予月想着贺朝辉如今最急迫的大概也就这么一件事。 张科峰从茶楼回来,就在自家院子的一棵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去赴约还以为是陈宇德找他,结果见到的竟是三皇子贺朝辉。 且对方还直接提出让自己帮他重归于朝,张科峰没有立即答应,他现在明面上可是二皇子的人,若是帮了三皇子不被人发现还好,要是被人发现他就是里外不是人的存在。 再者他要问问陈宇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欠的这人情究竟何时才算还完? “你既要来,还约我出去做什么?”张科峰有些气怒地在陈宇德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道。 陈宇德也跟着坐下,“约你出去就是为让你见贺朝辉,没理由你要帮他入朝,他连恩人是谁都不知。” 陈宇德一副“我可是好心”的神情,让张科峰直想把鞋摔他脸上。 “我还没答应,也没打算答应。”张科峰有些气急败坏。 明面上帮着二皇子,暗地里勾着三皇子,他成什么人了? 陈宇德摇摇头,“不,你会答应的。” 说完,张科峰就感觉身旁起了一阵风,再一错眼,对面的人就不见了。 他一拳打在石桌上,你自己这么厉害,怎么不上?看来以后真的是不能欠人人情,还起来真是要人命。 他叹息一声,还是认真开始想怎么帮贺朝辉入朝。 其实今日见贺朝辉时他说过陈宇德帮他制定的计划,只是这计划中张科峰自己需要参与的地方颇多,暴露在人前的机会就越大,而他只想在暗处,因而他就得多想想。 而贺朝辉回府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今日见张科峰的经历实在算不得愉悦,他以前跟着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让他办点事,推三阻四不说,还跟他打太极,实在是气人。 好在陈先生说张科峰最后肯定会帮忙,让他等着就是,否则他真要当场翻脸。 董芙珍本来听他说要出去见个人,还十分担心,毕竟这府中如今只她一个正妃,其他侧妃都留在封地,贺朝辉若是去找别的女人而可能性很大。 但目前看他这神色,八成不是见什么女人。 “殿下这是生什么气?”董芙珍温柔小意地上前替他揉着肩道。 贺朝辉享受着她带来的松泛,脱口而出,“去见了个不识好歹的人。” 语气里满是厌恶,董芙珍这心算是又放下一些。 董芙珍其实大概猜到一些,这段时间能让殿下发愁的大概也就是重新入朝一事,为此他没少找以前的人脉活动,但现下除了个赵御史以及他的党朋,甚少有人愿意帮他。 殿下今日一定又是找以前的那些人脉,才碰了壁。 “殿下,有些事急不得,咱们也趁此机会看清究竟哪些人可用。”董芙珍劝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些看殿下失势就敬而远之,生怕被牵连的人,日后若殿下登得高位,也必不会再用这些人。 贺朝辉本身也只有几分怒气,被她这么一劝也尽数散去,他拍着董芙婉的手道,“你说得对,不过入朝之事应该不会太久了。” 他虽然气张科峰的不识抬举,但也得承认他确有大才,且胸有丘壑,入朝这事交给他,又有陈先生的妙计,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 董芙珍顿时大喜,只要能重新入朝,便能接触到政事,以殿下的才能必会得到吴皇的重新认可。 到那时,至少三皇子府不说比肩太子府,至少能与二皇子府平分秋色。 至于那个位置,事情总是要慢慢图谋的。 第863章 监视 宋云率领一队人马在漠北军营面前叫阵,说出的话则格外气人。 “呼延太子,我们太子殿下让你尽快投降,否则此地将是尔等埋骨之地。”宋云沉声对着漠北大军就是一通喊。 他一喊完,身后几万将士立即同时喊道,“劝尔投降,免得身死。” 声音之响亮,气势之磅礴,哪怕呼延灼还在中军大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直接把身前的桌案推翻在地。 “这贺潮风未免太狂妄。”呼延灼咬牙切齿道。 竟敢叫他投降?简直不把漠北大军放在眼里,才胜一回就忘记之前战败的历史了? 他暴怒至极,抬眼一看却发现身旁的谋士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嘴角还噙着一抹微笑,他顿时更气。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被人在外头要求投降很高兴?”呼延灼语气不善,眼睛死死盯着谋士,仿佛只要他说出的话不合自己心意,就立即要绞杀他。 谋士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不轻,连忙收敛神色解释道,“臣是为殿下高兴,那贺潮风如此狂妄必然轻敌,只要我们运筹帷幄,肯定能将其一举击败。” 呼延灼听得这话,脸色才缓和一些,但随即眉头又皱到一起,一举击败贺潮风说得容易,可做起来并不容易。 他们做了多年的敌人,贺潮风的斤两他多少也知道些,那不是随便就能打败的人,上回要不是有内应给他们提供消息,那场仗能不能胜还不一定。 “先生觉得应当如何做?”呼延灼的态度比方才好了不是一点,颇有些虚心求教的意思。 谋士对他这态度转变很是受用,便也不藏着掖着,“殿下只需忍住在外头叫阵时不出兵,殿下放心,几日即可。” “这有何用?”呼延灼忍不住问道。 “让贺潮风以为我们被打怕了不敢应战之时,我们再突然出击,必然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谋士直接将话挑明。 谋士想着等将士们对外头的叫阵起了激愤之心,等贺潮风以为他们决意龟缩,他们突然杀出,必然让贺潮风措手不及,仓皇应对。 到那时,贺潮风那支骄兵必败。 呼延灼听得心喜,连眉毛都往上飞扬几分,“就依先生所言。” 他们谋划得确实不错,前提是贺潮风确实因为一次大胜就狂妄至斯,可贺潮风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会这么容易轻狂? 狂妄只不过是他故意要表现出来给呼延灼看的,否则怎会特意选宋云这么个嘴皮子利索的前来叫阵?宋云可能打仗没有楚青厉害,但论演戏,那不知比楚青好多少倍。 让他演个狂妄的将领,他简直信手拈来,贺潮风也算是知人善用。 呼延灼以为吴军狂妄,心中必然觉得是个可乘之机,也会觉得吴军容易攻陷,等到真正打起来他即便发觉被骗也退无可退,因为贺南带着一队人就在他后头等着。 这计策,也算得上万无一失。 …… 张科峰自那日与贺朝辉见过面之后,两日后又将人约至之前见面的茶楼,这次是他先到,贺朝辉晚半个时辰才到。 两人一见面,贺朝辉看张科峰那神色便知他已经准备帮忙,且已经想好主意。 “张大人,久违。”贺朝辉似笑非笑道。 嗬,久违?张科峰知道他说的“久违”指的是他们俩时隔多日再合作,可天知道他多么不想要这次合作,不仅不能给他带来好处,还有可能造成他里外不是人。 “殿下,咱们还是说正事。”张科峰只想着赶紧办完这事好抽身,哪有心思与他寒暄。 “张大人请说。”贺朝辉心里的着急一点不比他少,他盼着入朝已经许久了。 张科峰随即说起京城中一桩上达天听的无头公案,户部在东城的一处米粮仓库,近日遭遇大火,可火扑灭之后竟发现那里丝毫存放米粮的痕迹都没有,但户部的账册上却记载这里有近五万担米粮。 整整五万担米粮不翼而飞,户部自查却查不出任何端倪,皇上派刑部的人加入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原本还以为户部的人监守自盗,可查来查去也没有证据。 “若殿下能将此事查清,再禀报皇上,想必殿下入朝一事就是板上钉钉。”张科峰最后这句才是关键。 贺朝辉听得这话倒没有显得多高兴,他显然是察觉到此事难度不小,毕竟人户部刑部那么多人都没查出来,他还没什么人手呢。 “张大人这是在糊弄本宫?”贺朝辉是真怀疑张科峰根本不想帮忙,才随便找个案子打发他,这种无头公案让他从何查起? 张科峰直想翻白眼,听人说话能不能有点“不懂就问”的意识,而不是急着否定他的话。 “三殿下,下官是思索再三才想到这法子的,这事难度大,影响度也大,没有难度的事您即便做了,在皇上那能留下什么印象?”张科峰反问道。 怕难还想着入朝做什么?朝中哪件事简单?张科峰在心中腹诽。 贺朝辉仔细想想他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之前可谓是在父皇那败光了好感,若不做点大事出来,怎能在父皇那重建好感? 可这事究竟要怎么入手? 他将希冀的眼神投在张科峰身上,张科峰顿觉头皮发麻,他就知道这事不是他出个主意就算完的。 张科峰最后还是根据他知道得消息,给出了他的建议,但具体还是要贺朝辉去查实。 在外头监视的夏园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他发现贺朝辉进去茶楼之前和出来之后感觉明显不一样,出来之后脚步都轻松不少,同样一盏茶之后张科峰也跟着出了茶楼。 他迅速飞身回太子府,将看到的都告诉江予月。 “看来两人达成共识了。”江予月思索一番后便道。 就是不知张科峰究竟帮贺朝辉想了什么主意,但她相信以张科峰的能力,绝不会无的放矢,出的这主意绝对是能帮到贺朝辉的。 “留意下最近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三皇子府那边也不要放松。”江予月想了想便道。 总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才好针对性出招。 第864章 生出嫌隙 864 生出嫌隙 宜贵妃近来可谓春风得意,儿子那边传来大捷,吴皇待她更胜从前,她在宫中地位无比稳固。 偶尔来御花园转转,宫女太监都对她恭恭敬敬,甚至还会抽空给她介绍园中新进的花草,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都是为着巴结她好往上爬。 但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性,在这宫里若是不往上爬说不得就要被人踩在脚下,因而她并排斥这种汲汲营营。 “娘娘。”采玲像是从远处寻来,跑得满头大汗。 来到宜贵妃身前,也不多说,只皱着眉头轻唤一声,似是有什么大事禀报。 宜贵妃心下了然,将手搭在采玲手臂上道,“回宫。” 回到自己宫中,宜贵妃便屏退左右,只留大宫女和采玲,宜贵妃原本正襟危坐在主位,听完采玲的回禀,也不免心里一惊,背脊都弯下些许来。 原来,采玲发现近来十三皇子的状态越发下降,恐已濒临崩溃,时常见他走到湖边就驻足不前,她很担心十三皇子近来就会做出傻事。 她现在已经不在十三皇子身边伺候,根本不知他究竟经历什么,只知道,每次再见十三皇子时,他都更安静几分。 “娘娘,望您设法救救他,否则……”采玲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出声。 没想到皇后能教导出前太子那般精绝才华的儿子,却又能将自己亲生小儿子逼到这般绝境。 宜贵妃当下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尽快出手,不为自己,也不为重创皇后。 十三皇子待人赤诚,她也不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世间,何况她是个完完全全的知情者。 “你将十三皇子近来的动向一五一十地告知我。”宜贵妃走到采玲身前,听着采玲将十三皇子近来会到何地仔仔细细说着。 连御花园的水池边,哪一处是十三皇子会站定不动的地方也一一指出。 “你最近,只偶尔与十三皇子交谈,让他有些寄托,但不要长时间与他同在一处。”宜贵妃叮嘱道。 边关大捷,皇上近日闲散的时间明显多了些,御花园近日不少花都开了,想来他会愿意去转一转。 且听御花园的宫女太监说,近日新进的“千日紫”与“千日红”开得极好,这花兆头也不错,定能引得吴皇喜欢。 “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宜贵妃叹息一声,在这件事中,她万万是不能过多掺和,如若一朝不慎,怕是皇帝都要忌惮与她。 但她在吴皇身边一些不起眼的位置是有自己的人的,届时只消提上一句那两种花的名字,吴皇说不定就会有兴趣去看看,再安排十三皇子往那去,两人只要见上面就好说。 翌日。 “娘娘,陛下往御花园去了。”宜贵妃昨日让人找机会在吴皇面前说起那两种花,不想今日吴皇就成行了。 看来再厉害的君王,也是喜欢好兆头的。 宜贵妃轻舒一口气,十三皇子都是这个时辰会往御花园的池边去,希望两人能碰上,希望吴皇能发现他的异常。 吴皇见到“千日紫”与“千日红”,直夸了好几句,更是直接赏了照顾花草的宫女太监好些东西。 宫女太监受宠若惊的同时,都在心里记宜贵妃的恩,他们昨日才同宜贵妃说起这两种花,今日吴皇就来看,还赏下许多东西,这其中八成有宜贵妃的功劳。 吴皇赏完花就在御花园附近散步,到池边时就见一小小的身影,像是魔怔一般慢慢往池子走去。 定睛一看发现是他的小十三,他不知小十三在做什么,只是想到这个儿子也许久未见,既然见到就该好生亲近亲近。 “小十三。”他出声喊道。 十三皇子听到自己名字,有些茫然地转头,见是自己的父皇,便连忙过来行礼,“参见父皇。” 守在暗处的采玲偷偷松口气,她刚刚看得是心惊肉跳,要是皇上晚来一会,晚叫住十三皇子一会,后果将不堪设想。 “跟父皇过去坐坐。”皇帝拍拍十三皇子的肩头,将他带往庭中坐下。 吴皇看着他娇嫩的面容,这孩子虽才华是不敌他的大兄,却也是他相当宠爱的一个皇子。 “小十三近来可有闯祸?可有听母后的话。”吴皇伸手拿起郑齐刚摆上的茶,抿上一口,在这桂花飘香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舒爽。 吴皇半晌没听到回话,抬眼望去。 十三皇子该是被那句‘听母后的话’吓住,竟噗通就跪下身去,哑声说道,“回父皇,儿臣近来按母后吩咐,在念兄长所做的诗词。” 皇帝震住半晌,郑齐连忙上前扶起十三皇子,连连说道,“十三皇子这是何意?快起来快起来。” 在皇帝的印象中,自己这小儿子是个顽皮的,有一国皇后为母,胆子自然很大,他还从没见过,小儿子有被吓成这副模样的时候。 “你过来。”皇帝放下茶碗,双手握在十三皇子肩头,说道,“告诉父皇,宫中可是有谁欺负你?” 十三皇子身份金贵,谁敢欺负到他头上,郑齐在心中默默说道。 “回父皇,儿子都在殿中读书,不曾被谁欺负。”十三皇子老实答道。 “那怎么又翻出兄长的诗来读了?”皇帝提出另一个疑问。 他大儿子文采艳艳,所做诗句被兄弟们拿出来阅览也是常事,可他早就同皇后说过,十三还小,还不到看那些的时候。 不曾想,十三皇子听到这话,脸色发白,身子都颤抖起来。 皇帝哪里还看不出是什么吓着了他,御花园也不逛,直接摆驾皇后寝宫。 传唤声还未停,皇帝已经三两步到了内殿,看着皇后坐在殿中,身前摆满了前太子所做诗集和文章,再一转头,看见十三瑟瑟发抖的模样。 “皇后!你到底要做什么!”吴皇一把将那些诗集拂到地上,高声质问。 不料皇后全然不顾他的脸色,急切地扑倒地上去拾取那些书籍,而小十三躲在宫女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殿内跪倒一片。 “你不准碰这些东西!”皇后也是厉声叫道。 大儿子没了,贺潮风抢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小儿子又这般不中用,连亲生兄长的文章都不能理解。 这些东西谁都不准碰,就连十三要学,也只是旁人抄下的,她儿子亲手写下的东西,她一定会好好保管着。 见皇后如此,吴皇蓦然大怒,又见她神色暴戾,再不多言,愤然离去。 离去前还不忘让郑齐带走十三皇子。 第865章 禁足 865 禁足 吴皇回到书房,将茶盏碎了一地,命令郑齐一定要查出皇后对十三皇子做了什么。 宜贵妃听着采玲传回的消息,心下松了口气,下一步,便是要自己出马了。 “你能做的已经做了,十三皇子已被皇上带走,想来是无碍的。”宜贵妃见采玲还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便安慰道。 不出半日,宫里上下便知道吴皇从坤宁宫怒气冲冲出来,引得各宫主子都好奇不已,不少嫔妃更是打着关心吴皇的旗号想要去探听一二。 于是吴皇才回到宫中还没多久,便有好几个嫔妃明着送吃食,实则是想知道帝后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嫌隙,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得利。 宜贵妃哪怕知道事情真相,也得装作不知的样子去一趟吴皇寝宫,没道理平时享尽荣宠,吴皇有气,她却躲在一旁看热闹,那只怕吴皇要寒心。 她领着身边大宫女,不让旁人跟着,也往皇帝寝宫而去。 入殿后,看着早已经到的一众嫔妃,脸上神色都不是太好,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似乎刚遭过训斥的模样。 吴皇看见宜贵妃来就微微皱眉,又但见她手上什么也没拿,觉得她即便是来打探消息也比别人坦荡。他扫了一眼殿内人手一盅参汤的嫔妃,这是还嫌他火气不够大? 顿时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只留宜贵妃。 “皇……”一个妃子话还没说,被皇帝阴冷的眼神吓了回去,悻悻地跟着出去了。 宜贵妃心里想笑,这群蠢女人,明知皇帝和皇后争执是失了面子的事,还带着这么多宫女前来打探,这不是明摆着要来看笑话。 想看皇后的笑话,也不看看,这笑话的另一头是谁。想来自己来得正是时候,皇上的怒火都发泄在她们身上,自己也不用过多劝慰。 “陛下,臣妾替您按按?”宜贵妃见吴皇面色不太好,便想着先替他松快松快。 比起方才那些一开口就打探的嫔妃,宜贵妃一来就关心他的身体,这显然更得他心。 在她的轻按之下,吴皇明显放松了些,慢慢地将事情的原委道出,宜贵妃尽管知道事情真相,但还是认真将其听完。 “你说说,她为何要这般逼迫自己的儿子,朕的十三皇子,如今连笑都不会了!”皇帝一脸的心痛。 皇后每次训斥十三皇子,并不避讳众人,因为她打心里觉得小儿子比不过大儿子丝毫。 皇帝在听到皇后宫里的宫女说十三皇子常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便觉得心中后怕,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孩子,竟又放任皇后差点害死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今日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及时唤住小十三,说不得就要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后娘娘也是希望十三皇子成材,但可能……”用的法子太过急切,最后这话宜贵妃没说出来,但她知道吴皇一定听得明白。 有时候话说得太白,反而起不到效果。 吴皇点点头,成材?皇子要怎样才算成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宜贵妃看着吴皇神色略有变化,心道看来吴皇是听进去了。接下来她便只听吴皇说,并不插嘴,只偶尔宽慰两句,给吴皇出出主意,教他逗十三皇子开心的法子。 第二日,皇后许是想清楚昨日对吴皇态度有问题,便到皇帝寝宫请罪,想要带十三皇子回宫。 “皇后,你错的不是对朕的态度,而是对小十三,他被你逼得都……”吴皇都不忍心说出后面那句话,心里痛得如万蚁啃噬。 可皇后却不觉得自己对待小十三有什么错,他出生在他大兄忌日那天,本该和他大兄一样惊才绝艳,可他没有,他平凡地不像是他大兄的弟弟。 若是再不努力些,如何与众皇子抗衡,将来如何承继皇位? “皇上,我们的太子没了,他是你最优秀的孩子。”皇后掩面哭泣,道:“如今我让十三学习他兄长的诗词有什么错!” 吴皇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当真要把十三逼疯你才开心么?他还那么小。”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吴皇心中满是复杂,自己又何尝不思念那个名扬四海的儿子,如今她一遍遍在自己心口上撒盐,自己难道就好受么? “朕看你是魔怔了,宫里先前设了座佛堂,你去好好静静心。”皇帝转过身去,眼下只想让这女人离开自己视线。 皇后顿时愣住,皇上竟要打发她去佛堂?她堂堂六宫之主,若是去了那种地方不知道要遭多少人耻笑,她绝不能去。 “皇上。”皇后哭着上前,紧闭双眼,挤出眼中泪水,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太想我们的太子了。” 她立即换了策略,夫妻多年,她对吴皇相当了解,知道他在气头上时不能与之硬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大吴已经有了新的太子,将来他会是大吴的君主,而你未来也会是太后,你的地位不会改变。”吴皇这是在敲打皇后,先太子已经逝世,小十三根本不是承继大位之才,皇后再折腾也是于事无补。 同时这也是一份许诺,只要不作妖,她会一直是皇后,将来也会是太后。 皇后自然听得明白,但让她放弃替自己儿子争夺皇位是不可能的,不过这话眼下是不宜说出来的。 “臣妾明白,但臣妾始终是六宫之主,还望皇上看在先太子的份上顾全臣妾的颜面。”皇后放软了态度,脸上神情也诚恳了许多。 她态度一软,吴皇心里也软下来,没有再强硬要送她去佛堂,只让郑齐送皇后回坤宁宫。 不日,皇上晓喻六宫,皇后在坤宁宫设佛堂为将士祈福,战事结束前,各嫔妃不必去坤宁宫请安。 这也算是变相的禁足,但只在坤宁宫,名声也算好听,是吴皇对皇后颜面的维护。 可皇后听到这道口谕,指甲都要嵌入肉里,她教导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宫中一个两个的都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的儿子好! 特别是宜贵妃,别以为她不知道,定是宜贵妃从中作梗。 皇后沉浸在怨恨当中,丝毫不顾以及被她逼到绝境的小儿子。宜贵妃不让不让自己好过,她也绝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儿子。 皇后身在佛堂,心却谋划出一个又一个的毒计! 第866章 各怀鬼胎 皇后的算计,宜贵妃不知道,但即便知道也不惧,都是宫里多年的老人,谁不是身经百战? 这场斗争,她没有赢,皇后却是栽了个跟头。 打发身边宫女去与江予月说了这等子事,现如今贺潮风不在京中,她们娘俩自是要将消息互通一气,不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也是要让即将为人母的江予月知道这些育儿的不可取之处,多加重视。 江予月让人送走了宜贵妃的宫女,白芷和花苑仍聊着此事,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花苑甚至一脸怀疑地看着江予月,问道,“小姐,你今后不会如此对待小殿下吧。” 江予月推开她的脑袋,白她一眼,白芷更是作势要打她一下。 主仆三人打闹了一番,江予月用手轻轻的揉了揉肚子,心中柔情顿起。 其实,天下父母都盼着儿孙出息,皇后母仪天下,更是教导出了前太子那等惊才绝艳的人来,另一个但凡差点,她心里便会极不平衡,这也能理解。 只是,可怜了年幼的十三皇子,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取笔墨来。”她要给贺潮风书信一封,不写别的,就画上三个小人,一男一女,中间是个跳起来的小孩。 画完之后,她脸上露出了柔柔的笑容。 也不知他如今在边疆如何,近日来信,殿下只是让她放宽心,江予月却从字里行间能读出额外的话语,那就是,他就快要回来了。 让暗卫传去书信,江予月翘着腿,搭在前边的石凳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一旁的白芷,将准备好的时令鲜果端了上来,江予月拿起盘中果子,没等咬上一口,便看见夏园走了进来。 夏园这两日一直是盯着贺潮辉,今日回了府中,想来是有了什么消息。 果然,夏园弯身,在江予月身前行了礼,恭声道:“娘娘,这三皇子自从与张科峰见过之后,这两日便化做平民在街上走访。” 江予月眉宇轻蹙,夏园见她如此,顿了一顿后又开口道:“瞧他那样子,似乎是在查粮仓失窃一案。” 江予月示意夏园坐下,将身旁的果盘朝他推了推,夏园抬眼,眼眸深处有一丝触动,这江予月,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下人使唤过。 “先生近日辛苦了,来尝尝着宫中赏赐下来的鲜果。” 江予月并没有急着追问,反而让夏园先歇上一歇。 与此同时,她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个问号。 粮仓失窃,这可是朝堂大事,贺潮辉插手此事,意欲为何?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依稀间有了想法。 难不成贺潮辉是想要借这案子重回朝堂?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粮仓失窃这件事最近闹得是沸沸扬扬,宫里宫外都盯着这件事,如果真能办好,他贺潮辉重新上朝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贺潮辉这身后有高人指点啊,会不会是张科峰? 想到张科峰,江予月眉间锁紧了几分…… 粮仓失窃案,她也曾听说过,户部与刑部联查都没查出来究竟是怎么失窃的,那五万担米粮跟凭空消失似的。 京中还一度有流言说是有鬼魅作祟,江予月想这流言多半就是监守自盗的人放出来的。 “你继续跟着他,这个案子…我们也查。”江予月思忖了一番,心中有了决断。 …… 三皇子府。 董芙珍早早就在侧门等着贺潮辉,远远看见一个粗衣麻布的大汉,认出是今早他的一身,赶紧迎了上去。 自家夫君向来心高气傲,如今却甘愿这身打扮……想到这,董芙珍眼圈一红。“殿下受了这般的苦,日后成了大器,定当万民敬仰。” 董芙珍含情脉脉地看着,眼里都是崇拜和心疼。 贺潮辉眉峰轻挑,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 他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点苦算什么,本宫一定要拿到自己想要的。” 说到这,他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 自从见过张科峰后,他就着手开始查这个案子。不但将自己的侍卫派了出去,就连他自己也化作老百姓,走访了周围住户。 这还真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他了解到,粮仓失窃的当日,确实有运粮车来过。虽然没再发现别的有用的线索,可这已经能证明一些东西… “你再过两日,就到正门去迎我。”贺潮辉一边脱下身上的粗衣麻布,边说道。 这衣服实在糙,就算他在里面隔了两层衣物,也依旧被这糙布磨得生疼。 “这是为何?”董芙珍疑惑道,若是查案,不是要隐蔽身份么。 贺潮辉当然知道要隐蔽身份,可是也要让人知道,是谁在查案,特别是要让父皇知道,是自己的哪个儿子在查案。 他把这些细细与董芙珍说出,看着董芙珍满脸崇拜的目光,贺潮辉十分受用。 这一幕,被潜伏在暗处的夏园尽收眼中。 入夜后,夏园再度回了太子府。 江予月听完夏园完完整整的汇报,不住的摇头叹息,这还没找到关键线索,就要迫不及待的想去邀功,不知张科峰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夏园,你有何想法。” 夏园微微颔首,道:“属下查看了周边泥地,并没有杂乱的痕迹。” 江予月手指轻扣着,拧眉思索一番道,“最近一次往库房运粮是什么时候?” “就在火灾前一日!”夏园脑中仿佛精光闪过,那库房周围还是泥泞的土地,可地上,并无重物碾压的痕迹。 一车粮食的分量可是不轻,怎么可能不留痕迹! 江予月思忖一番,轻轻叩了叩桌面,许久才道:“将管理粮仓的一众人等都给本宫摸清了。” 说到最后,她俏丽无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意。 自己夫君在前线拼死护国,在这等大战关头,竟然敢有人打粮仓的主意,绝不只是表面那般简单。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某些人啊,为了那个位置,就连大是大非也不要了。 吩咐完夏园后,江予月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随着腹中胎儿的生长,她愈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近来思虑多了便会头疼心悸,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忧,她都忍着,没有说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了无尽柔色。 看来,寻找另外半块暖心玉髓的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窗外秋风渐凉,江予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残月,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得设法稳定京中之事才行,否则,自己一走,万一那些人再对殿下使绊子,那可如何是好? 第867章 终战将临 867 兵败如山倒 吴漠边境,宋云这几日好不畅快,得了个骂人的活,正是他的强项不说,还每日有酒有肉伺候着让他痛快的骂。 宋云已经在漠北帐外叫嚣好几日,从‘快投降’到现在的“呼延小儿,别躲了。”再有身后的士兵们哈哈大笑的声音不止。 简直气得对面帐中的呼延灼要七窍生烟。 只见他当下端坐在帐中,双拳紧握,地上洒落一地的吃食和各种册子,眼中怕是就要喷出火来。 漠北汉子一向自诩草原雄鹰,此时连头都不敢探出,岂不像守窝的老母鸡,呼延灼内心憋屈,又想着再静待时机,要将贺潮风打回老家去,让他再在自己面前嚣张! 坐在一旁的谋士生怕这呼延太子又要拿他出气。 这几日,自己劝着他莫要心急,每每开口,都要被呼延灼的眼神杀上百次,若是眼神能杀人,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了。 “太子殿下,如今军中将士多激愤,想必下次与吴军交手时定能一展雄风。”谋士开口道,“太子若是能激励军中将士一番,这一仗何愁不能打赢。” 谋士看呼延太子神色不再那么凶狠,又暗暗给自己壮胆,说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眼下确实是好时机,军中将士的怒火都被勾起来了,若是自己能带领他们再次大胜贺潮风,自己不仅是军中,在漠北都能树立威望。 贺潮风既如此狂妄,定要让他好好记住骄兵必败这话,呼延太子心下燃起熊熊烈火,眼中杀意顿起。 何况,他早已和将士们定好了作战策略,只等这个时机。 “将所有士兵集中大帐。”呼延灼沉声说到,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是料定了贺潮风就是那骄兵。 老谋士原本认为只有五五分希望,现下看见太子突然伟岸起来的身影,也跟着期待起来,觉得确实是到了时候。 呼延灼怕是忘了,前一战打败大吴,也不过是贺潮风的计谋。 士兵们看着站在高台的呼延太子,莫名觉得太子今日高大了几分,竟没有一人敢窃窃私语,呼延灼给将士们说着大吴的佳肴、美景甚至美人,底下士兵一片哗然,群情激愤。 贺南瞧见漠北士兵有秩有序的往大营中集合,悄然的看了一眼手下暗卫,“不出明日,必有大战,准备吧。” 宋云看着传信兵疾驰而来,从马背上弯下身子,听闻他们已从瞭望台看见漠北大军集结,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呼延小儿,龟缩保命的呼延小儿!” “哈哈哈!”众将士朗声大笑,呼声震天。 是夜,大快朵颐的不仅是漠北军营,贺潮风将早早就让厨房备好的佳肴呈上。士兵们闻了好几日的香味,终于得入腹中,攀肩搭背,好一阵热闹。 待大伙吃饱喝足,贺潮风从案桌站起,踱步向前,将领们也纷纷起身。 士兵们见状,也都放下手中大块的肉,立在原地,放眼望去,这可不都是大吴堂堂七尺的热血男儿。 “众将士听令。” “是!” “不日即将大战,可有信心直接将漠北打回老巢?”贺潮风举起酒杯,对着里里外外的将士道。 “有!” 营中爆发出震天的喊声,许多将士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贺潮风,这是他们的战神,只要有他带领,何愁漠北不除?大吴不兴? “好,不愧是我大吴虎狼之师,喝!”贺潮风对将士们的精气神很是满意。 将士们也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场面颇为豪迈。 贺潮风喝完酒便坐下,心中却在想着,与漠北的战事总算到最后阶段,很快,很快他就能班师回朝,也就能见到江予月了。 这个时候她应当已经显怀,走路应当都有几分吃力了,还有她身上带的心毒不知有没有让她受折磨? 真想快一些,再快一些见到她。 宋云这几日被贺潮风这太子交代了特殊任务,不免觉得和他亲近了些,当下转过头去,也在等着他还说些什么,却见到惊奇一幕。 贺潮风嘴角分明是柔和的勾起,和他平常的冷酷的样子大有不同。 “殿下莫不是思念太子妃?”宋云语气里颇有几分打趣的味道。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毕竟还没见过谁敢这般打趣太子殿下,何况是军营重地。 却只见贺潮风并未生气,反而微微勾唇,但下一瞬变回原来那沉着冷峻的模样,大伙一时也摸不准太子殿下有没有生气。 贺潮风拾起碟中的鸡腿,一下便朝宋将军砸去,宋云接过大口咬下。 再看太子殿下,转身走回帐中,衣袍随风而起,不需多言,只觉得高高在上的太子似乎多了些人情味。 吃饱喝足,各将领把自己的人马领回,并直接放在要作战的不远处,众士兵几日突击训练,早有预感,显然是做好十足准备的。 第二日天将亮起,日头还是橘红,漠北驻军方向有震感袭来,再看大雾军营,还未等哨兵击鼓,便已经列好方阵。 待漠北大军行至半道,也听到大吴军营马蹄声起。 呼延灼抬眼望去,贺潮风骑着战马,正想疾驰而上与他较量一般,就见贺潮风身后出现一条黑影,再看就是一片。 不等呼延灼手拉战马,身下的马儿已是倒退两步,对面是乌泱泱的大吴军队。 “不好!中计了。”呼延灼大呼,“撤退!” 贺潮风此时已经带着大军压境,眼看就要厮打起来。 漠北军队前要撤退,后边任然战意肆起,一时乱作一团,若是一战,自然不怕,可这明显是贺潮风的奸计。吴军依然有所准备,怕是要两败俱伤。 呼延灼这想法要是说出来,怕是要被贺潮风与将领们好一顿耻笑,在他们看来,只有漠北战败,绝不可能两败俱伤。 “进攻!”楚青作为先锋将领,毅然决然打响作战号角。 漠北也是士气高涨,自然一番混战。 不多时,贺潮风摇头冷笑间,只见贺南带领的一队精锐,从漠北军身后杀出,仿佛一把利剑,将漠北军队从中劈开,漠北军大乱。 “呼延太子,你不若便束手就擒。”贺潮风的声音由着一阵柔风,吹到呼延灼耳边,呼延灼看着贺潮风那副镇定自若的嘴脸,心下一慌。 耳边惨叫声骤起,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将士们被冲散,已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象。 呼延太子身边亲信护他逃离,贺潮风手拿弯弓拉满,正一剑射在呼延灼心口处,也不知他的盔甲够不够厚,还能不能再到他。 漠北此战损失惨重,若不是昨日那般饱腹,以及呼延太子一番豪言壮语,漠北怕是要就此收兵,被打得滚回老家去。 狂风吹起贺潮风身上战袍,大吴士兵们凝神望着漠北大军仓皇逃窜的身影…… 他们知道,最后一战就要来临。 第868章 再等 深夜的吴国兵营,将士们已经吃饱喝足睡下,只有主帅帐中依稀跳动着淡淡烛火。 贺潮风倚身躺在帐外的石头边上,塞外的秋天不比南方的凉爽,才过十月,那风已然吹得脸上生疼。 离京已经有些时日,只要闲下来便会想到江予月那张动人明媚的脸,贺潮风有时自己也不免笑话自己,没有她以前,自己何曾有过这般感觉。 原来思念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望着厚厚云层里探出的半轮明月,贺潮风心中轻叹。 也不知,在京中的江予月会不会也有这番相思的情感。 想到刚与江予月遇上那段时日,也是在军中营地,这人看似柔柔,但内心却无比坚强,那股子狠劲他到现在都觉得世间少有。 在南疆,她也是有智有谋,不仅能护住他人,更是为他带收复南疆助了一臂之力。 现如今那些南疆士兵每每想起这太子妃娘娘,都不住地夸赞一声。 贺北这边端着一碗醒酒的茶汤,一士兵端着温热的清水,进帐中巡视一圈,并不见人影,正要出声寻找,身后便有挑帐而入的声音。 “殿下。”贺北端着茶汤,递上。 见贺潮风一饮而尽,贺北接过茶碗,交给士兵收走,当下伺候殿下洗漱。 “殿下,眼下可有作战的准备?”贺北出声询问。 殿下几日前已经吩咐,军中将士不许再外出,也不让周边百姓过来打探消息,原以为殿下今日备下美酒佳肴,是要一战。 可听着殿下今夜的一番话语,却不见殿下安排作战之事,贺北不免心中疑惑。 贺潮风是了解贺北的,若不是军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是不会提前打探他的备战计划的。 贺潮风当下抬眼望去,见贺北神色纠结,出声道,“军中近来有些流言。” 刚刚结束一场胜仗,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军中汉子自然受不了这等只骂不打的日子。 何况军中半数以上将士都是殿下从南疆带来,边境不比南疆,已经有不少。将士抱怨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贺北巡营时,便听见不少抱怨的声音,即使知道殿下战神之称,也相信殿下会带他们打得胜仗,但是边境才是十月就已经冻得人手脚生疼。 除了宋云每日骂那呼延太子热火朝天之外,今日连楚青都抱怨几句。 挨冻那滋味不好受,贺北知道,他更清楚贺潮风是体恤士兵的,这才没有出声呵斥,选择先来给殿下汇报。 军心不定,可不是好事。 贺潮风凝神思索着,他自然也想早日回京,可现下,时机未到。 “给他们每人多发些御寒物资。”贺潮风沉声说着。 贺潮风作为一军主帅,自己的兵自己当然得让他们吃饱穿暖。见贺北停顿着没有回话,贺潮风蹙起眉头。 果然,只听贺北开口道,“御寒物资,很少。” 从京城来的御寒衣物,军中每人分到的不多,连殿下帐中也只是够用而已。 之前是粮食不足,现下连御寒的东西都要克扣,贺潮风确实有些愤怒,看来京城也是处处危机。 看来自己这仗打完,还要清理不少朝堂中不辨是非的废物。 “太子妃娘娘不是在南疆有几间制衣店铺,要不?”贺北将自己的打算问出。 太子殿下不在京中,多有不便,就算知道京中有物资在,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贺潮风一时又想起了江予月,她一个女子,又贵为一国公主,如今为他打点后方想必十分不易,可他依然能安心领兵,想必江予月废了不少心思。 贺潮风闻言,依旧摇摇头,南疆不比京城近多少。 “多给将士们备着热酒,只切莫贪杯。”贺潮风说道,“再到城中采购物资。” 贺潮风十分庆幸出兵之时听江予月的,拿着许多银票,出来带兵出征陛下清点的金银之外,现下京中根本没有银两再运来,只能靠来仪楼攒下的银票,支撑着一些开销。 对于开战之事,贺潮风仍旧是一个字,“等。”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面对自己的心腹,贺潮风只在贺北视线中轻点点头,贺北便心下了然,殿下一向胜券在握才会如此神情,殿下既然说等,那便只有等。 贺潮风把手中的书握得更紧了,这次,不是打胜仗,而是要彻底结束战事。 只有漠北彻底被打垮,才能换得大吴的安宁。 …… 皇后禁足没两日,吴皇带着十三皇子在御花园中玩耍。 采玲与一众小姐妹踢着毽子,好不快活,宜贵妃可不就正在一旁言笑嫣嫣地看着。 十三皇子吵着要玩,采玲与他同玩多日,自然配合默契,看见十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吴皇明显看向宜贵妃的眼神中更有欣赏之意。 “皇上。”宜贵妃给吴皇斟上一杯花茶,说道,“这采玲之前便与十三皇子玩耍过几次,这才如此默契呢。” 吴皇收回望向十三皇子的目光,看向宜贵妃,眼神带有些许质问,握着茶杯的手也收了回来。 宜贵妃不紧不慢道,“那时也是在这御花园中,十三皇子也是这般闻声而来。”说完还掩面轻笑几下。 这两句话一出口,既能堵住日后皇后的口,让她无法拿此事要挟,说她有意靠近十三皇子,也能让皇上更看见自己的温婉大度。 果然,皇帝揽过她的双手,轻轻拍下,说道,“朕能得此爱妃,是朕之幸。”虽不知这话有多少真假,但既然皇帝没有发怒,以后也不会再拿此事说事。 吴皇或许心里有想些什么,只是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开心,那点不知所云的猜忌也就都随风消散掉。 近日许是朝堂之上无甚烦心的事,自边境传来漠北撤退八十里的捷报后,南疆也稳定下来,想来是贺潮风心中自有决断,吴皇说起三皇子来。 原来这三皇子扮做平民查案一事,已经传到皇帝耳中,吴皇也不插手此事,也不说要阻止。 看这模样,怕是要给贺潮辉重回朝堂的机会了。 宜贵妃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对此事不做看法,不予置评。 第869章 推波助澜 吴皇所说的三皇子查案这事,只怕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城这几日街头巷尾传的,都是粮仓失窃的事,更有闲来无事的好事者,整日跟在三皇子身后。 贺潮辉贵为当今三皇子,早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粗衣麻布,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平民小厮,也得以换上一身贵布。 虽然没查出什么关键线索,也并不妨碍三皇子为国为民的名声传遍京城。 二皇子贺潮华十分怀疑,这些奉承的话都是哪些不入流的小厮混混传出去的,当下更看不起贺潮辉来。 贺潮华与自己门下的官员聚在府中,面色阴郁,显然是十分不爽。 他是十分看不惯贺潮辉的做派,堂堂吴国三皇子,竟然与一众市井小儿混在一起,实在是丢了皇家脸面。 这样的人,怎能让他再入朝堂?岂不污了大吴名声!贺潮华愤愤想着。 “各位可有什么法子?”贺潮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群言官,坐在这叽叽喳喳的争辩这般许久,竟没人给他处=出个主意? 难不成真要看着贺潮辉那个愚蠢皇子破这案子,回到朝堂么。 父皇对这事已然是放任心态,说不准那贺潮辉像上次那般撒泼打滚,父皇还要出手相助,这才是贺潮华最担心的。 贺潮华不耐烦地扫视着,眼神透出的分明就是‘你们这帮老匹夫,再不出个主意,我要你们好看!’ “不如,多给三皇子使些绊子,让他久久查不出真相?”一个官员佝偻着身子,出声道。 当下屋子里又热闹起来。各有各的使绊子的方法,贺潮华面色稍缓,不时点头。 又有一个年轻些的上前,说道,“如果二皇子能将此案查出,岂不更好。” 此言一出,贺潮华眼前一亮,说,“你能查?” 他当然知道这案子的重要性,不然何必在这费尽心机的要去搅局。眼下有人说出,他自是高看一看,作势要给他坐身边的位置。 转眼看见那人已经后退两步,贺潮华气的茶盏都想砸了,说道,“刚才想的使绊子的法子,你们去做吧。” 眼下只能拖延时间,让父皇知道他的三皇子就是货真价实的草包。 二皇子府中的人散去,那个唯一说出了可行办法的年轻人,出门便受到排挤。 笑话,谁不知道查案重要,他们当时生怕二皇子会让他们去查案,皇帝都没说什么,吏部都停手让道,谁敢光明正大去和三皇子争? …… 男儿们都在边疆打仗,京城入秋之后,便更显萧条了几分,这是江予月近日来的所思所感。 打了个盹,睁眼便瞧见夏园在门边驻立着,她赶紧招呼,“夏先生。” “怎么不叫醒我?”江予月望向身旁的白芷,花苑仔细扶着她坐起身子来,。 还未等二人出声,夏园上前行礼,恭声道,“是属下说没必要叫的。” 江予月仍旧示意夏园坐下回话,白芷也给他斟上茶。 夏园每次见到江予月,总觉得她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现下,她的贴身婢女也对自己恭敬,想来,能在她身边呆着的人,都受了她的熏陶,不以尊卑待人。 “只是回禀,并没到案件的关键时候。”夏园规矩坐着,江予月虽对他们没有下人之别,但自己仍旧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夏园回禀这这两几日所查到的,“几个月来,运粮不下百次,可竟有高达八十余次的粮食,运粮的是同一批人。” 江予月眉头轻轻蹙起,那一车车的粮食重量不轻,如若因为征兵人手不足,便不会将人数分批劳动;若是想减轻活计,也不应该两批运粮次数相差如此之多。 何况领着一样的工钱,凭什么你就能比我干活少。 江予月已经确定,此事就是户部自己人所为,极大可能是受人指使。 “况且,只要是那批人运送的粮食,检查签押的也是同一个人。”夏园见江予月放松了皱起的眉头,又开口道,“那人是去年考上进士的吏部官员,李木之。” 那不正是和张科峰同一批入朝为官的么。 难不成这张科峰自导自演,为了助力三皇子入朝,竟设计这么个大案出来?可让自己也栽进去,这可不是划算买卖。 张科峰帮过二皇子,今下又为三皇子助力,可他分明说过,不占队伍,只想好好当官,现在可不像是好好当官的样子。 “这李木之,背后何人?”江予月可不相信,新官上任,就敢贪了朝廷五万担米粮。 如此胆大包天只怕背后势力不小,眼下京中有权有势的,不少,这般胆量大的,可不多。 夏园今日来正是查到了这个关键处,他道,“这李木之,科考前曾与二皇子同桌用食。” 江予月眼神立刻警觉起来, 如今贺朝华在京中,在朝堂之上,已然有所地位,大敌当前所作所为,实乃小人之姿。 若是再让他得了这笔脏款,只怕羽翼更甚,日后又会有一番恶战。 江予月让夏园盯住李木之,案子未破,他二人既然同流合污,必定还要有所交流。 看来,这贺潮华便是她离京后的一大隐患,若是不能将他钳制,她也无法安心地去寻找暖心玉髓。 “小姐,今日没有新鲜的圆包了,你想吃核桃,还是桂花酥?”花苑见夏园已走,桌上吃食见少,便要再去准备一些。 江予月还未从桌上移开双眼,顿时幡然醒悟。 是呀,没有圆包,核桃和桃花酥,不也要挑选一番? 江予月心情渐好,唇角也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道,“今日不必准备了,明日还要圆包。” 若说二皇子的心机加上背后帮手,与贺潮风能有得一战,那么三皇子贺潮辉简直就是不入流的渣渣。 只可惜,他自己从未意识到,他背后的人拼命将他推入朝堂,是何用意,这般被人玩弄股掌,还在沾沾自喜。 既然贺潮辉如此想要回到朝堂,不如就助他一把,让他也去试试贺潮华的手段,这才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第870章 大有进展 三皇子贺潮辉又是一日风尘仆仆从粮仓所在处归来,董芙珍依旧出门迎接,只不过,这次是从正门迎回三皇子。 “殿下。”董芙珍上前作揖,说道,“殿下这般辛劳,快快回府,我给殿下准备了些许点心。” 贺潮辉这些天风光满面,如今府中只有董芙珍一人,他虽一心扑在查案上面,也免不了会去她院中逛逛。 听闻三皇子拒绝将那些女人从驻地接回,是以董芙珍心情大好,看着多有明媚动人之意,伺候三皇子也是尽心尽力。 贺潮辉这点倒是聪明,吴皇虽是让他留在京中,可也说了暂留。 若此时将一众家眷接回,岂不是昭然之心,所以那些女人一封封书信全部被他烧掉,并明确说明,谁也不准偷偷回京。 此时见董芙珍温柔服侍,简直深得他心,便也回道,“夫人身子骨,在府中等候本宫便是。” 董芙珍笑开来,正要在上前一步搀住三皇子,再与三皇子说些筹谋之事。 只见三皇子身后探出两人,一个尖嘴猴腮的模样,另一个,也没多出几两的肉,当下被吓得倒退几步。 再见不远处,又有几人上前,一个个双眼污浊,脸上也是乌黄之色。 “殿下。”董芙珍鼓起勇气上前,伸手想将贺潮辉拉出这群可怕的人之间。 贺潮辉将那群人与自家夫人隔开,带着一众人进到府中,到了正厅,让婢女上茶后,转身让众人等在此处,与董芙珍进了内府去。 “每日都是他们为本宫收集线索,准备些赏钱。”贺潮辉边说边疾步走入寝宫。 原本是要直接就去酒楼,可那群贫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非要看看这皇家住宅长什么样。 他还指望从他们口中获取消息,便借口回府更衣,不出所料的,他们都跟着过来。 董芙珍已然是被吓到的模样,哪些人哪是什么平民,简直比墙角中的老鼠还臭,董芙珍默默替贺潮辉更衣,不敢多言。 正厅这时已经炸开了锅。 所有东西都不在原位,倒茶的女婢们哭喊着往内院里跑。 那尖嘴猴腮的叫大牛,正领着一众人往内院里追,嘴里大叫道,“这皇子俯就是不一样,端茶送水的也比外边的人水灵。”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别人口中的皇子的心腹,眼看就要大摇大摆的闯进去。 还不等他半个脚掌踏进,就被一阵强力踹飞出去,砸在地上,众人连是什么都没看清。 另一人被怂恿着也要闯进内院,贺潮辉从内院正要出来,就看见那人才靠近就被暗卫踹飞出去。 踱步过去,只见地上已经躺着两人,“走吧,去酒楼。”贺潮辉抬脚便走。 众人看着换上正装的三皇子,又看了看那道门,心里一寒,畏畏缩缩地跟着出俯。 贺潮辉一脚踏出,又听见背后接连两声的惨叫,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只见又有两人被踢飞在地,怀中瓷瓶碎裂,透过衣角渗出一片鲜血。 回头看见这幅模样,贺潮辉此时面色变得阴冷起来,见状,原本大摇大摆的几人抱做一团。 贺潮辉冷笑两声,这才开口道,“那些是我的暗卫,只不过有点功夫罢了。”说完亲自过去扶起一人,让人去宣御医。 那人听见御医两字就已经开始发抖,连连拒绝。他们现下,只想赶紧出了府去。 “也罢,那本宫赏你多些银子便是。”贺潮辉脸上只剩不屑。这回,所有人都跪成一团,也纷纷掏出在府中所拿之物。 更是连酒楼也不敢提,直说不饿不饿,拿了赏钱便要走。 贺潮辉看着好笑,原本自己是要到酒楼宴请一番的,既然说了,就一言九鼎。他转身便往酒楼方向走,那群人又怎敢不跟着。 有时候,身份就是好用,贺潮辉朝着宫中所在的方向看去,若有一日,能座南面北,那才是真正的一世风光万人敬仰。 查案,必须继续查案,唯有如此,自己才有留在朝堂的机会,唯有留下来,自己才有机会去达成一切! 只是,以后不用在隐藏了,这些天扮演平民已让他受够了,这哪是他能过的日子! 经过这一震慑,那些市井混混老实许多,心里虽然害怕,但又见有那么多银子拿,利欲熏心,也就胆大起来。 “殿下,我知道一人,他是每日拉粮的,我明日便找他来见你。”一个叫阿毛的说道。 贺潮辉点了点头,想不到还真的有额外的收获,这顿饭不差。 那群小厮见贺潮辉只是点头,也不敢多言。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皇家身份与他们这些人有多大的区别。 … 第二日阿毛带着一个彪壮大汉前来,来到府门前,示意那人先进。 门童只引得他们从侧门而入,在府中,已经坐着一位刑部官员,阿毛什么坏事没干过,被官兵追着跑也是常事,现下看见这人,扑通就跪倒在地 ”起来吧。”贺潮辉说道。也不赐座,那两人站在一旁,神色戚戚。 那小官是这次查案中的一个,此时递上一份名单,上面是所有粮仓有关人员。 ”殿下,这是全部名单。”站起身来,恭敬递上。 贺潮辉见此人这么识趣,自己刚说要助他们查案,刑部已经把所有线索都交给了他。颇有些沾沾自喜,早知道破案如此,自己又何必去吃那份苦。 册子摊开在贺潮辉眼前,已经做了许多标识,李木之的名字甚至已经被圈了起来,而此时还未听闻有宣何人去询问案情。 可见此事已然是要落在三皇子头上。 ”李木之,你可认识?”贺潮辉将问题抛给阿毛带来的彪形大汉。 又是噗通一声,那大汉也是跪倒在地,贺潮辉隐隐有些猜测,并不着急开口。 眼见那人额间渗出些冷汗,贺潮辉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口气已经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回,回大人,小民叫李大。”说完,整个头已经匍到地上。 他正是李木之买通的其中一人,误打误撞的遇见了贺潮辉恰好拿到名单的时候,这运气……实在是差到了姥姥家。 见李大的名字赫然在册,而且正跟在李木之名字之后。 李大原以为阿毛是叫他来投靠三皇子的,哪能料到会生出这番变故来,他心中后悔不迭,在心中将阿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在贺潮辉的一番逼问下,李大如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听完后,贺潮辉的嘴角已然扬起,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丝曙光。 “麻烦大人将这李木之召来。”贺潮辉用眼睨了身边的刑部官员一眼,那刑部官员即刻唤来捕快,亲自领着人去传唤李木之。 案子一下锁定在了李木之身上,贺潮辉抿唇扬眉。 随着刑部官员押解着李大出了三皇子府,早守在外面的喜鹊第一时间便将信息传回了太子府。 第871章 忧心忡忡 太子府后花园中。 江予月看着白芷端上来的时令果蔬,现下并没有什么胃口,推开放到一旁。 “白芷,近来可有信件?” 殿下领兵北上之后,每两三日都会从边境传来一封信件,从未间断,可最近…… 距上一封信到今天,已有五六日有余。 “小姐,我这两天多有询问,并没有边境来的信件。”白芷回道。 她知道小姐忧心殿下,便与花苑时刻注意着往来信件,不可能会有遗漏。 白芷这时轻推了一把身旁的花苑,花苑一个踉跄踏出两步,“哎哟”一声惊呼。 见她愣神,连自己使眼色都不知道,白芷这才推她一把,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大。 白芷那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下打趣道:“看来,不止有小姐一人在等信件呐。” 说完白芷与旁的伺候的女婢都笑出声来。 花苑闹了个大红脸,与白芷推搡到一处。 江予月脸上也有了些笑容,看着这两人好一番打闹。 等众人安静下来,才轻叹一声,“不知他在军中过得可好。” 江予月心中忧虑,就怕军中出现麻烦事,贺潮风应接不暇,这才没有信件寄出。 眼下已到十月末,江予月身在京中,身上也多加了两件厚衣物,想那边疆,只怕更冷。 况且,殿下此次带的兵将,大多是从南疆带回… 南疆与吴漠边境的气候差距颇大,那群南疆士兵,怕是很难适应。 江予月眉头蹙起,自己与殿下如今山遥路远,就算想到法子,也是鞭长莫及。 白芷见此状,忙劝慰道,“小姐大可安心。” 绕道江予月身后,轻轻按压她的额头,想要给小姐舒缓舒缓,花苑也叫人再去备些零嘴。 “殿下可是战神,区区漠北,怎可能是殿下的对手。”白芷说道,虽是安慰江予月的话,但这话也是真。 江予月想到上一封信件中,她分明在字里行间看出贺潮风有归来之意。 思及此,又蓦然放下心来,自己的夫君可是万万人敬仰的战神,既然给她透露出此意,想来是有必胜把握。 如果按照信中之意,那么贺潮风现在应该是在为大战做着准备。 “殿下自然是厉害的。” 江予月抚上自己已然有些隆起的小腹,眼中只剩柔情,清晨的的风甚是凉爽,她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一旁的花苑忙哪来披风替细心的替她系上。 感觉身子暖和了几分后,她伸手让白芷和花苑扶着自己起来,今天的天气不错,倒是适合在这后花园转转。 虽说是秋天,但是太子府上一直是有花匠打理,会养护着应季的花,所以不论何时去到,都是有花可赏的。 “要不我们就在院中逛逛?”白芷出声询问。 那董芙婉也在府中,这段时间多有来报,想要进院中给江予月请安,都被守在门外的苏岑苏雾撵了回去。 若是在府中遇上,只怕又要坏了小姐今日的心情。 “无妨。”江予月自然是知道她们是为自己着想,现在她大门不出,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府中,若是再二门不迈,岂不是要在院中憋死。 虽然自己的院子很大,也多有人照看,但看久了也腻味不是。 “那便多一些人跟着去。”白芷说着,当下抬手召出两个暗卫头领,让他们仔细着院子里,不可让人进入。 主要便是防着董芙珍往院子塞东西。 一行人护着江予月往后花园走,下人们远远的看上去,往一旁躲避着。 江予月身边跟着不下六七人,这其实根本不算多,只不过太子府中只有两个女人,太子妃从不铺张,而侧妃身边,萧条更甚。 他们在府中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是以觉得声势浩大。 “将后花园清空便是,不必如此谨慎。”江予月让大家也赏赏花,众人跟着她待在院中,只怕也是许久没见这番美景了。 众人称是,放眼去瞧瞧这精心打理着的花园,却也不没有离开太远。 花园里一簇簇的秋海棠开得正盛,江予月今日一身深蓝,在粉红的一片花丛中,显得高贵精致,明艳动人。 慢慢踱步在其中,引得远处一些侍女驻足观望起来。 她们好久都没见过这个太子府的女主人,现下看见江予月有孕在身,却仍旧这般美艳动人,任谁不得多瞧几眼。 只见她眉眼弯弯浅笑着,眼神灵动勾人,除了肚子微微隆起外,身姿也是极其曼妙。 “打理得不错。”江予月点了点头,又道:“赏。” 江予月是临时起意要来后花园,一路走来,处处都打理得干净、无暇,江予月看着很是舒心。 自从她亲自整治过府中后,这府中也就少了许许多多的糟心事,江予月处事,讲究赏罚分明,远比董芙婉手段高明,府中下人乃至侍卫都打心底佩服这女主人。 “全府有赏。”江予月对白芷补充了一句。 殿下不在府中,江予月自然也要将府中看护好,适当的赏赐,也能让下人知道府中何人主事,做得好的才有嘉奖。 江予月走到凉亭坐下,没过多久,果然见远处有两人朝这边走来,仔细一看,却是董芙婉一身黄色衣裙,径直朝江予月走来。 花苑上前拦着,不让她走上凉亭,白芷在一旁说道:“你就在此处回话。” 董芙婉正欲再上前去,花苑一脸凶相,也往前一步,再次挡住。 董芙婉往后退了几步,抓住宝琴的手,宝琴一瞬间痛得直皱眉头,凉亭中几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董芙婉力道可见多狠厉。 “本宫只是许久没见娘娘,来给娘娘请安。”董芙婉重重说着这话,顿了片刻,又道:“娘娘莫不是上次小产记忆犹新,胆子竟变得这般小。” 这是又拿之前的事恶心她,竟然还敢开口诅咒。 董芙婉说完,又装作柔弱样,她觉得这么多人在,江予月总不会做出那般不和气的模样。 江予月原本是不想理会,只是见她身旁的宝琴一脸憔悴,这才让她能在凉亭外回话,于是说道,“瞧着侧妃面色不佳,要多休息才是,没事便不要来给本宫请安了。” 董芙婉今日分明是上了妆容的,哪里就面色不佳,董芙婉正要再开口。 正巧这时府中管家来报,白家小姐来访。 江予月不管董芙婉恶狠狠的目光,在一众护卫下,往自己院中走去。 这后花园,只留下一脸恨意的董芙婉驻足原地,阴狠的看着江予月缓步离去…… 第872章 难得相聚 江予月早已吩咐过,白玉珍前来,不必在门外等候,所以管家刚通报完,白玉珍已经在她院外等候。 江予月有孕不好外出,已经许久没见外人,此时见到白玉珍来访,心中也是高兴万分,她在京都没甚好友,算得上贴心人的除了身边的侍女之外,就剩白玉珍以及玉儿。 她吩咐白芷此前撤走的零嘴果蔬端了上来。 花苑见到小姐没有被董芙婉影响心情,自然也是欣喜,一连找来四五种不同的吃食,一股脑往桌子上放。 江予月不得不张口喊停,道,“花苑,再拿就要放不下了。”说完与白玉珍对视两眼,均是笑出声来。 花苑不好意思的也笑起来,她是见小姐高兴,想让小姐借着热闹多吃些。 江予月见白玉珍总是忍不住看她小腹,便大方拉过白玉珍的手,摸摸那圆滚滚的地方,道,“现在还未有感觉,太医再过上月余才会有胎动。” 白玉珍感觉惊奇,轻轻的揉了揉后,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来。 白玉珍已经许久未来,江予月当下便问道,“近日在忙何事?妹妹可是已经许久没有找本宫说话了。” 问出这话,江予月顺手将白玉珍爱吃的糕点往她那边推推,示意她赶紧尝尝。 两人虽是许久未见,却是没有生疏半分,这京中知己难寻,得此挚友,对彼此而言都实属不易。 白玉珍见江予月依旧如此心细,心中也是感慨了一阵。 “姐姐你可别怪我这么久都不来。”白玉珍说着,也把这些天忙活的事一股脑说出。 这些天粮仓失窃案闹得沸沸扬扬,白莫风作为谕旨掌管军需的大员,又是陛下一向器重的朝臣,免不了就要直面陛下怒火。 眼见户部和刑部查案迟迟没有进展,这两日来,便下令白莫风也参与进去,随刑部一同查案。 现下,陛下的注意力虽然被贺潮辉转移,但也时不时就的敲打白家一番。 刑部不愿与白莫风共享线索,分明是要捧那三皇子的臭脚。 别看这兄妹二人平时待在一处时总要斗嘴,可白玉珍见自家哥哥每日早出晚归的查案时,心中难免会生出担忧来。 “姐姐,你说这火势怎么一下就能燃的如此的烈,焚烧过后,仓库也不见半点粮食灰烬。” 白玉珍也有察觉到案件的疑点。 无奈她每次提出自己的疑惑,白莫风总是无动于衷,甚至有时都不搭理她。白玉珍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即便兄长如此,白玉珍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每每有闲暇,总想着问自家哥哥几句,希望自己能从中有所发现,然后替他分去一些压力。 “你哥哥既不让你插手,想必自有法子。”江予月宽慰说道。 说完,她眉角突然一动,补充道:“何况才两日,你怎知他查不出?” 江予月如今也没查清案件的全部,不好过多引导,万一白莫风已经查到关键,被自己带偏可不好,毕竟白莫风的实力是不可小觑的。 看来,盯着这案子的人不在少数,也不知最后是谁能得了大头。 白玉珍过来也原也是为了看看江予月,陪她说说话,不让她太闷在府中。 当下截了这个话茬,聊起她的近况来。 江予月自有孕以来,一直都在府中,倒是想听听她在外边的生意怎样。 说到生意,白玉珍四周打量一番,道,“玉儿呢,说到生意,怎么能少得了她?” 玉儿已经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江予月城中各个铺子,都有玉儿辛劳的足迹。 “我也是许久未得见她。”江予月说道,便立即让白芷去看看玉儿可在府中。 原本玉儿也不在府中,她院里扫洒婢女见白芷来寻,便要出去寻找,白芷笑说倒也不必着急。 那婢女恭敬回道,“公主说了,若是太子妃娘娘来寻,无论何事,都要立即去寻她。” 白芷见怎么也拦不住,只得好生叮嘱道,“告诉公主,不是急事,不过闲着寻她是聊聊天罢。” 女婢听完便立即出门去寻玉儿。 白芷回院子里,趁白玉珍在院中玩耍,离得江予月远了些时,才说了这事。 江予月有所触动,她虽然知道玉儿背后有人指使,并将她送到京城安插到自己的身旁,但江予月却并没有做些什么,因为,她能感受到玉儿对她也是一片真心的。 不过多时,玉儿从外风尘仆仆进来,见到院中如此热闹,也不禁乐开怀来,几人围坐桌前,一边饮茶,一边笑说着近来的事。 白芷也是对生意上的事颇有兴趣,江予月早已让她和白芷也围坐桌前。 几人聊天畅饮,好不热闹。 玉儿说起京中铺子,来仪楼早已恢复生意,仍旧是源源不断的客源,听完玉儿的话,江予月的心稍稍放下几分,来仪楼对她而言,别有一番意义。 现下,果酒生意也是如火如荼,各大酒肆中都以拥有果酒的售卖权为荣,玉儿并没有就此停步,而是开启了自家酒肆,如今的京城,来仪酒肆已悄然蔓延,甚至已开到了周边大城。 “如今我们酒肆、来仪楼的生意稳定,可谓是真正的日进斗金。”玉儿笑着说道。 听着这话,院中顿时便洋溢起一片爽朗的笑。 “都传得玉女者的天下,甚至还有人说玉女能开启无尽宝藏。”白玉珍忍不住开口,又道,“依我看,姐姐自己才是那当之无愧的宝藏。” 江予月对这件事早就是淡然处之,当下听闻,也只是一笑而过。 花苑听到这话,着急忙慌的把嘴里食物咽下,再仰头喝了一大口花茶,这才说道,“那我们伺候小姐,岂不是守着宝藏?” 见花苑诚心的发问,再次逗笑一桌的人。 江予月发自内心的喜欢今日这种氛围,若每天都能过得如此快活多好。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快些,看了看时辰,白玉珍起身告辞。 一旁的玉儿也要再出府去打点一番,等二人离去后,院中再次安静下来。 送走二人后,江予月心情畅快,胃口也好了些,在花苑的伺候下,用了些鲜果。 相比于勾心斗角的那些腌臜之事,她更喜欢这般生活。 奈何总有一些人不愿府中安宁。 她定了定神,对身边的白芷道:“喜鹊可是回来呢?” 一边的白芷点了点头。 “唤她过来。” 喜鹊回来,想来是有事要禀报,适才玉儿跟白玉珍都在,江予月不好召见,待二人离去后,她第一时间便想起此事。 她也想听听,这贺潮辉查案查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再进朝堂的本事。 ps:我争取每日六k,小可爱们,为我鼓鼓劲! 第873章 好戏开锣 喜鹊回府之时,江予月正与白玉珍几人交谈着,她只悄然地在江予月身前露了个面。 见江予月并没有宣召之意,便悄然藏起身来,等着这时才来上报。 “参见太子妃娘娘。”喜鹊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江予月虚空扶了一下喜鹊,让她起身回话。 喜鹊把刑部官员到贺潮辉家中一事说出,并且着重将李大被人带进三皇子府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喜鹊的描述后,江予月眉宇轻蹙,她道:“如今李大何在?” 喜鹊连忙回复道:“如今这李大如今已三殿下关押去了刑部,奴婢到他家里走了一遭,发现了一些新物件。” 江予月对李大这名字并不陌生,从夏园拿回来的名单可知,这李大正是李木之收买的苦力之一。 这贺潮辉还算不那么草包,只不过,在自己吩咐暗卫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的进度还在这个点,也算不上什么聪明。 江予月思忖了一番,突然道:“那李木之此人呢?” “三皇子已经召见了李木之,这李木之在见过贺潮辉后,直接被刑部的人带了回去。”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神光,她倒是没想到,这老三贺潮辉已经敢正大光明的指使刑部,看来,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这案件。 既然李木之被抓,那老二贺潮华就要暴露了,隔岸观火也是一件乐事。 江予月唇角微扬,终日被这兄弟二人算计,也该给他们找些事做做,不能让他们太闲。 只是,这粮仓失窃的案件后面,真正的黑手到底是谁? 陈宇德? 天机谷? 又或者仅仅只是这李木之贪心过甚? 江予月挑了挑眉梢,将思绪收了回来,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籍此彻底让贺潮辉与贺潮华两人决裂。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江予月虽然心有阳光,但在对敌一事上,她绝不会手软。 想到这,她挥了挥手示意喜鹊退下。 以喜鹊之能,能查到这些已是不易,至于其他,她另有安排。 喜鹊点头离去,临走时,江予月柔声说道:“你先好生歇息一番,这些日子还有事要你去做。” 喜鹊一脸感激,她也算是江予月身边的老人,最初,她以为江予月只是用面子功夫收买人心而已,随着相处的时间推移,她才发现,自家这主子,是真的对人亲善。 江予月这边仍旧想着案情,既然李木之已经被关押,想必夏园也快能回来。 用过晚膳,天已经完全黑下,白芷不准她再到院中,要消食也陪着她在房中走走。 秋夜晚风这般的凉,江予月自然明白她们的一片苦心,自然也不多言,听从白芷的安排。 没等走上两圈,门外传来轻叩门框的声音,门外的夏园道,“娘娘。” 江予月听出声音,白芷前去开门,门外站的,正是夏园。 “夏先生。”江予月说道,不好让夏园进到内室,便要把他请到偏院,白芷这时候只好赶紧给江予月找来披风系上。 偏房中,花苑贴心的奉上了热茶,江予月连忙让夏园饮上一杯。 她见夏园身上的夜行衣还未脱下,想必是一回府便过来,又吩咐花苑亲自去了膳房,让下人备些吃食。 做完这些后,她才一脸认真道:“此番有劳先生了。” 夏园将这些尽收眼中,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感激。 可惜自己是个天阉,哪怕是认真的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他再次起身就要行礼,江予月连忙挥手,示意无需如此。 夏园心生感动,江予月如此心待他,终是不失他追随与她一场。 也许,碰上她,就是自己这一生存在的理由! 夏园收回了心思,长袖下的手悄然握紧。 就这么着吧,守在她身旁护卫她一生。 江予月倒是没有想太多,夏园既然是为自己办事,又愿意千里迢迢随她回京,护着她的安危,她当然也要给夏园足够的尊重。 桌上陆续上有糕点,等婢女全部退去,白芷与花苑守在门处,不再让人进来。 夏园这才将这几日的发现一一汇报。 他已经跟着李木之有些时日,李木之并没有与二皇子见面,直到今日李木之被收押,二皇子也并未有所行动。 除此之外,李木之入狱后,没过多久,他的家人就被圈禁起来。 探查到这些信息后,夏园这才匆匆回了太子府。 听完夏园带回来的消息后,江予月用手指叩了叩桌面。 那么多粮食,李木之也不可能一个人能完成藏粮,甚至变卖。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老二贺潮华明显被李木之蒙在鼓中,他为人小心谨慎,若知道李木之犯下如此重罪,定然不会将人收到自己旗下。 “小姐。”白芷端进一碗热面,顺手还将一纸条递到江予月手中。 江予月看完,毫不遮掩把纸条递给夏园,夏园见江予月如此,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起来。 江予月见夏园眼中有惊诧之意,遂解释道:“先生莫怪,先生也知本宫这清影追踪藏匿的好手,此事本宫令有安排她潜伏打探,还望先生谅解。” 夏园听得江予月这番解释,连忙起身回道:“娘娘行事自有安排,属下绝无其他心思,娘娘勿要多思。” 江予月园颔首。 夏园未在多言,而是将手中的纸条细细的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眉宇将纸条点燃,亲手将纸条烧做了一团灰烬。 “娘娘,如果此事是真的话,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江予月微微闭眼,猛然,她睁开双眼,眼中有一道精芒闪过。 既然要给老二老三找点事做,那就必须把这事给做完美了。 她微做思忖,吩咐白芷拿来纸币,当着夏园的面写下一张纸条,随后,白芷拿着纸条出了偏房。 既然老二贺潮华已经已经出手,那便要让他知道是谁在他身后捅刀子才对。 此事不管如何,其中的哑巴亏贺潮华是吃定了。 江予月收回思绪,在夏园起身相送下回了寝宫。 第874章 以退为主动请罪 这一日过去,江予月与一众姐妹言笑晏晏,三皇子抓到要犯意气扬扬,只有二皇子贺朝华脸上愁云惨淡,一片阴霾。 他刚收到刑部传来的消息,前段时间投靠自己的李木之被抓了。 这看似是件小事,可事实并非如此,贺潮华安插在刑部的人传回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刑部的逼讯下,这李木之吐出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他竟然是户部粮草失窃案的主谋。 这一下可要了他贺潮华的老命。 前些时日,这李木之在投向自己阵营时,顺带着奉送了一笔可观的“孝敬费”,当时贺潮华自然是笑纳了,他何曾想到过,这李木之竟然胆大包天,做出贪墨粮草之事来,这真是…… 想到这里,贺潮华顿时满脸阴翳,他怎么着都觉得这是个别人给他挖下来的坑,难不成这是老八家做的? 不对,老八远在边疆与漠北大战,这事从手段上来看,也不像是老八家那女人的手段,那是…… 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个不好,只怕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青烟。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侍立在一旁的众多心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看着二皇子怒火冲天,在十月寒秋中也不免流下几滴冷汗。 “废物,一群废物,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贺潮华怒骂出声。 随即,一个胡子有些发白的老臣开口道,“不如派人到刑部做了李木之?”说话间眼神微微眯起,脸上一道道沟壑更显得他此时的话语阴森狠毒。 贺潮华皱眉,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他虽拿了李木之孝敬的银两,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银两是这么来的,李木之投靠自己,为的是加官进爵,上供些孝敬费也是能说得通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私下犯下了如此大事。 若是有心人将自己与他犯下的事关联起来并趁机参上自己一本,那此事可就大了! 再者,这事现在虽然已经与他扯上关联,可若是杀人灭口,岂不是坐实了他就是背后主使。 思及此,他狠狠瞪了那白胡子老臣一眼。 这该死的老匹夫身在吏部,只怕没有少拿,现下却想让他来背锅,这便是自己所谓的心腹! “殿下息怒。”众人见状,纷纷又趴下身去。 上次给他出主意给贺潮辉使绊子的张洋,见二皇子拒绝杀人封口的法子,眼睛一转,压低声音道:“殿下,不如将他的家人抓起来,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以亲近之人做要挟,他们可没少用这法子。 贺潮华眉宇都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和刚才的蠢办法有什么区别。 他要将自己摘出去,就算落个收受贿赂之名,也不能跟贪墨户部粮草这一事扯上关系。 贺潮华心如死灰,这都是些什么心腹,难怪自己在于老八争斗中节节败退,就这些人,老八家那女人一个人就能压过他们全部。 他连骂人的心思都没了,眼见就要日暮西山,贺潮华终于忍不住怒意,将茶盏砸倒地上,呵斥道:“滚!” 众人如负释重,纷纷快步离去。 偌大书房只剩下贺潮华一人,他抬手将案几上的杯子砸落在地,心中顿生一股日暮西山的挫败感。 李木之被捕,依着刑部那些手段,迟早会咬到自己身上。 贺潮华着急万分,此事若让被老三添油加醋捅到父皇面前,那自己可就彻底没了翻身之地…… 想到此,他心中终下决断,唤来侍女替自己穿戴朝服,他要趁宫禁之前进宫,去找父皇认错请罪。 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换来一线生机。 贺潮华换好朝服,正从后院疾步往门外走去,却正正听见角落传来声响,贺朝华寻声望去,见几个下人围在走廊的一侧,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几人神色戚戚,仿佛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贺潮华脚步一顿,挥手阻止正待前去呵斥的侍卫。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依我看,我们二皇子府这次是在劫难逃咯。”说完,他一脸戚戚。 他身边另外一个人又道:“可不是,现在京城都在传咱家殿下才是户部粮草失窃案的主谋,这案子不是三皇子负责的吗?若不是他点头首肯,谁敢将这皇家之事传出去?” “真是如此,这可如何是好,这么一来,我们二皇子府可是要大难临头咯。” 贺潮华立在原地,这一众下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在原地,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几名下人的对白倒是提醒了他,想必,这事是那老三为自己准备下的坑。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还一直以为老三是个愚弱无能的,如今为入朝堂,竟然能把自己都给算计上。 好你个老三,若本宫这次逃过一劫,定不让你好过!!! 如此一想,贺潮华不敢再有所耽搁,只带着一名随身侍卫,快马入宫。 见贺潮风快步离去后,那几名在走廊一侧交谈的下人纷纷对视了一眼,随即飞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们再出现时,身边还多了一个清秀俏丽的人。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瞧二殿下的样子,应是信了。” 那人点了点头,缓缓转过头来,却是清影! “注意潜伏,莫要露了行踪,我这便会去告知娘娘。” 夜色渐浓,清影一个起身,如燕穿林消失在三皇子府。 …… 江予月放下手中参汤,她收到了清影传回来的信息,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好看的幅度。 从来都是他们算计自个家,如今,也要给这兄弟两人找点事情做做。 白芷一直伺候在江予月身边,看见小姐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并不出声打扰。 默默打来热水,伺候江予月洗漱。 “歇息吧。”江予月对白芷说道,白芷吹灭蜡烛,落下帐子,轻声关好房门。 江予月躺在床上,并未睡着,自己已经把京中之事解决大半,也不知道贺潮风在吴漠边境有没有遇到麻烦。 又想到自己要去寻找暖心玉髓之事,因为担心贺潮风会为自己的事情分神,是以江予月虽然早对此事有所打算,也并没有和贺潮风透露一二。 若是自己不能在贺潮风回京之前赶回来,想必他会在府中大发雷霆。想到这,江予月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她攒了攒被子,试图从中寻找些他的气息。 屋外,残月如钩,秋风瑟瑟。 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875章 兄弟阖墙的闹剧 宫中这两日寂静许多,由于京城的粮草失窃案持续发酵,更有民间传言这是天神发怒。 这些话传到吴皇耳中,简直就是犯了大忌,他满怀着一统天下的心思,怎么会允许民间有这样的传闻。 所以,近来宫中妃子奴婢,均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惹得吴皇陛下发怒。 内侍见二皇子此时进到宫中,定是有重要的事,想到平日二皇子总会处处打点他们,既拿了他的好处,便在一路上给他透露出这一消息来。 得知父皇正为此事糟心时,贺朝华眉头蹙起,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此时此刻,他在心中将贺潮辉骂了个遍,仔细想想,这贺潮辉的背后定是有人在指点,到底是谁,竟敢在暗中加害自己。 在御书房前等候父皇召见时,殿前的几个内侍小官都知道吴皇这两日心情不佳,想给二皇子卖个好,与他通气一二。 贺潮华具不理会,他现下哪里还敢打听什么,何况自己这番前来,肯定会引起父皇发怒,倒不如省点心思,想着怎么给自己辩解。 “陛下宣二殿下觐见。”郑齐扯着嗓子,出来睨了贺潮华一眼,这才说道。 贺朝华虚行一礼,亦步亦趋往御书房走去。 吴皇正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奏折,太子贺潮风不在京中,自己这二儿子最得他心,不知今天是发生何事,他要着朝服面见。 还未等吴皇开口,贺潮华便直直跪了下去,道“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何事?让你此时还要进宫。”吴皇将手中奏折放下,抬眼看着自己这二儿子。 贺潮华见状,知道刑部还未将粮仓失窃案传进宫中。 当下他跪的笔直,将他收受李木之‘孝敬’一事,跟李木之贪墨户部粮草一事全盘托出,不敢有一丝隐瞒。 说完,他更是一脸悲愤,直呼自己识人不明,被其蒙骗。 看着吴皇越来越冷的脸色,贺潮华脸色刷白,只能竭力保证自己不瘫倒在地。 此事也怨自己,若自己不贪墨李木之的‘孝敬’,又哪来这么多事。 吴皇被气得冷笑出声,扬手便将手中奏章往贺潮华身上砸去。 他语气森然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眼下吴国处处都有战事,在这关头,最忌讳的就是贪图腐败,若是粮食没有顺利发到军营,让汐云怎么安心打仗! 太子在外征战,你既为皇家子嗣,竟收了粮仓的贿赂,岂不好笑! 贺潮华一动不动,硬生生地让那些奏折砸倒自己身上。 “父皇,儿臣知错。”贺潮华说得动容,将头狠狠嗑在地上,已然一副悲切的模样。 御书房中一时寂静无声,吴皇更是一脸审视的看着贺潮华。 贺潮华不惧父皇的视线,毅然挺直着腰杆,眼中也隐隐透出委屈之意。 二皇子贺潮华在吴皇面前一向也是谦谦君子姿态,现下看他脸上具是悔过之意,也有心要一探真假。 贺潮华自是了解父皇的性子,好在此事他确实不知,是以面对吴皇的眼神,不敢有丝毫躲避。 待吴皇看向一地奏折,摇头轻叹,贺潮华心里便知道,自己躲过一劫。 “父皇,儿臣愿补上粮仓所有亏空。”贺潮华似是被吴皇的君威吓到,颤抖说道:“儿子知错,任凭父皇处罚。” 贺潮华知道此事重大,也明白,在皇家,此事也说小可小。 私相授受在群臣之中可是大事,但贺潮华作为皇帝的儿子,试问哪个皇子没有收过群臣进供。 吴皇生气的是,贺潮华素来是多机谨细致的人,怎么会收下这样的礼。 贺潮华分明是看见了吴皇眼中的失望之色,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心也凉了下来。 他不担心贺潮辉能有什么能耐,他只怕父皇心中,贺潮风地位更稳,让他就要望尘莫及。 吴皇走到贺潮华身前,叹息一声,道:“你就在此处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起来。” 皇帝气势与威严具在,此时近在身前,贺潮华免不了被镇住,身子一抖,又跪的笔直起来。 吴皇说完便侧身离去,留下贺潮华跪立在御书房中。 第二日早朝,群臣觐见,吴皇昨日龙颜大怒,自然对群臣没有什么好脸色。 众臣列队入朝,在一众臣子当中,没有身着朝服的三皇子贺潮辉自然引人注目。 只见他满面春光,朝臣哪能不知他是把粮仓失窃案查出来了。 郑齐上前,替吴皇传声道:“众爱卿可有本启奏?” 朝中一众臣子均往三皇子贺潮辉方向看去,平常在朝堂可不会用疑问句,这分明是在等着三皇子上奏。 只见贺潮辉几步山前,作揖道:“父皇,儿臣有奏。” 说完,他得意得抬眼看去,却并没有看见吴皇眼中有所期待的神情,看父皇的表情,似乎有雷霆之怒蕴含其中。 “准奏。” 吴皇不想多言,此事实乃皇室之辱,他冷眼看着群臣,朝堂之上,众人被吴皇这犀利的眼神镇得心中发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说说的! 贺潮辉站在最前位置,口若悬河地说着粮仓失窃案,说到李木之时,更是往两旁看去,想要找到自家二皇兄的身影。 二皇子一众心腹看此情形,便知道已经被牵扯进去,当下眼神交流,想知道二皇子所在何处,其他人也都默默摇头。 贺潮辉说到对李木之用刑之后,李木之交代出来贪墨的银钱去向,真是指向二皇子贺潮华。 朝堂上众人神色不明,没人胆敢开口。 “将二皇子从御书房召来。”吴皇冷声说道。 不止贺潮辉,朝中臣子眼下也都是震惊,二皇子竟是在御书房? 按照这个时辰,想必是整晚都在宫中,难道贺潮华这厮已经深得父皇的圣眷? 还是他已经知道此事,提前进宫找父皇认罪? 想到这里时,贺潮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来自己这二皇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京中运营了多年,手中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还是到了这步,吴皇心中喟然一叹。 如今,汐云还在边境为国征战,可这朝堂之上,却上演了一出兄弟阖墙的闹剧。 若是他们能做出些为国为民的好事,也不至于一个被发配封地,一个在御书房中跪了整夜。 ps:六千送到,小可爱们看着先,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6章 大案落幕 二皇子贺潮华走进殿内,脚步缓慢,行走之间,可见蹒跚之态,众人均看得出他在竭力隐藏脚上的伤。 贺潮辉见他面色不佳,显然是被父皇罚过,心下不免暗爽。 他心中嗤笑,自己这二皇兄平日里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贺潮华啊贺潮华,你可料到会有今日。 贺潮辉正要趁胜追击,向父皇参上一本,抬眼望去,只见父皇也瞧着自己,神色微怒,隐隐有着警告的意味。 贺潮辉慌乱起来,视线游移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之前去过他府上的官员,能给他通气一二。 他哪里想到,依附在他身上的那些小官都站在最末,更有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是以,一圈下来,他只看见了张科峰。 张科峰这人…… 贺潮华很没底气,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助自己。 正要移开视线,却见张科峰朝自己摇了摇头。 贺潮辉心中一动,微微抬眼看了看端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再用眼角看了看二皇子贺潮华,似乎明白了几分,当下不再作声。 张科峰是着实没料到,贺潮辉查到案子与二皇子有关之时,竟不是第一时间向皇上禀告。 刚才听到陛下将二皇子从御书房召来,便知道事情不会进行的太顺利,二皇子已然去向陛下请罪,是罚是骂,都已经变成了家事。 哪里会有父亲愿意见到自己子嗣相残。 这贺潮华愚蠢至此,也真是难为了陈宇德,怎就非要推他入这朝堂。 “参见父皇。”二皇子贺潮华停在贺潮辉身侧不远,跪下行礼道。 吴皇让贺潮华罚跪到这个时辰,虽然撤走了所有太监宫女,但也有暗卫守着。 今早暗卫来报,贺潮华并未偷懒,反而是闵贵妃想要替他求情,却被他拦了下来。 见他如此,吴皇心中怒气稍稍平息了几分。 “刑部查出你与粮仓失窃案有关,可有此事。”吴皇冰冷地说出这句,朝中众多大臣纷纷心中一凛。 问完后,吴皇视线并没有锁在贺潮华身上,倒是冷眼看着底下一众朝臣,偶有与吴皇对上眼的,慌忙移开了去。 贺潮华将昨日与吴皇所说之事,再次禀明,咬定自己对李木之贪污一事并不知情。 呈述完后,他再次说道:“父皇,儿臣愿补上粮仓所有亏空。” 说完,将头重重的叩在勤政殿中的地板上。 “儿臣知错,但凭父皇责罚。” 吴皇昨夜已经听过了这两句,此下瞥见立在一旁的老三,在自己眼神威慑过后,不敢再有动作,当下便问贺潮辉:“老三你来说说,这该如何处罚。” 贺潮辉在张科峰摇头之时已然醒悟,自己在朝堂之上,参了兄长,这兄长昨夜又是待在御书房,父皇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这老二也是狡猾,竟想到以退为进这一出,如今看来,想要彻底弄倒他是不可能了,如今之计,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才是最紧要的事。 贺潮辉看着跪在一旁的贺潮华,心里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面对吴皇的询问,他只能开口道:“一切皆有父皇做主,儿臣怎敢多言。” 贺潮辉不敢看向吴皇,狠狠心,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在外征战,我等身为皇子,自然要团结一致,为国添砖添瓦。” 朝中一时无言… 二皇子的心腹不知道三皇子贺潮辉这是又使的什么点子,一时脑中飞速旋转。 贺潮华倒是眼色一沉,心道:“这又是谁教的计谋。” 一边的张科峰嘴边扬起一角,又赶紧隐藏,这贺潮辉还不算太蠢,有救。 既然不用自己出手,那便最好,自己只想好好做官,好好赚钱。 真希望陈宇德能早日让自己如愿。 吴皇坐在高位,听见这话,眉间皱起的纹路终于平缓了下去。 吴皇看贺潮辉并没有再咄咄相逼,眼下也知道关心国事,心下感叹,既都是自己的儿子,便都留在身边了罢。 只听吴皇朗声说道:“二皇子私受贿赂,不辨是非,罚没粮仓所有亏损,罚半年例银;识人不清,罚抄《论语》百遍;玩忽职守,军需你也莫要再管。” 说完,吴皇再问道:“朕这番责罚,你可服气。”虽是问句,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询问之意。 贺潮华自然磕头谢恩,退到一旁去。 前两项处罚贺潮华自然不敢多言,在他以为父皇最后会罚自己在家面壁思过时,吴皇把他管理军需之职撤掉,贺潮华拳头攥紧,却也不敢多言。 自己原本便是靠着能在后方管理军需,有望制衡太子一二,现在撤职,他拿什么再与呼延灼交易。 看来贺潮辉确实有些手段,自己今后要多加防范,或者…也不只是防范! 殿中又只剩贺潮辉一人,眼下贺潮辉能不能再入朝堂,就要看他刚才那番言论能不能打动吴皇的心。 “三皇子查案有功,准许明日回京上朝。”吴皇先前不愿看到兄弟相残,现下见贺潮辉已然收手,且已懂了自己的良苦用心,语气中,也带有明显的欣慰。 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三儿子查得此案,也算有所精进,若是若是真能在朝堂有所作为,也不妄两人父子一场。 贺潮辉见目的达到,自然顾不得吴皇还有什么反应,当下磕头谢恩。 站到贺潮华一旁时,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分明是对彼此的怨恨。 “哼!”贺潮辉吴皇看不见的一瞬,对二皇子贺潮华冷哼一声。 贺潮辉觉得粮仓失窃一案就是这二皇兄所为,只怪他心机深沉,竟然逃脱了父皇的责罚。 罚没银两和撤职算得了什么,一番辛劳下来,想不到之弄掉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李木之,真是…… 不过,他回朝堂的目的已然达成,至于其他的,可徐徐再图之。 贺潮华同样对老三不爽,毅然觉得这件事就是贺潮辉设计出来要拖自己下水的奸计,等自己查出他背后是谁人在出谋划策,定当要他好看!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梁子算是再也解不开了。 此时有官员上奏,道:“启奏陛下,如今太子仍在外征战,那这军需,交由何人打理?” 这一下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锋,众人也都朝吴皇望去。 在众人跃跃欲试之时,贺潮华与三皇子贺潮辉不敢有所行动,也都知道,此事不可能落到自己身上。 只能期盼着这事能落到自己人中,那便一样是自己做主。 第877章 权利洗牌 “众爱卿可有人选?”吴皇身体向后微仰,靠进座椅当中。 解决了粮仓失窃案,所有证据指明是李木之贪赃枉法,便就破了坊间所说的天神发怒的传闻。 吴皇已经吩咐下去,着李木之游街示众,不日问斩。此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然放松下来。 诸位朝臣又是何等人精,见皇帝此番神态,便都大胆上谏,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声鼎沸。 三皇子贺潮辉此前有所收敛,现在见父皇一门心思只在选拔军需总督上,不免要与皇兄说道一番。 只见贺潮辉侧过身子,确认吴皇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当下垮下了脸,眼中尽是不屑,说着:“皇兄可真是好手段。” 贺潮华自然不甘示弱,也道:“彼此彼此。”说话间脸上扬起一抹浅笑,更是微微点头。 在别人看来,俨然是一副兄弟误会解开,握手言和的景象。 即使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当下也要装作就是如此。 贺潮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二皇子贺潮华已侧身一步,悄然向自己的心腹看去。 那老臣心下了然,朝前一步,道:“启禀陛下,臣荐张洋张侍中,张侍中为官多年,未有差错,适合任军需统领一职。” 张洋正是二皇子贺潮华门下的人,是个入朝多年,没有大过也并未得过嘉奖的人,全凭着一路小心翼翼,混到现在这正三品的官位。 当下便有好几个二皇子门下之人,出声附和道:“臣等附议。” 贺潮辉见状,直骂这二皇兄卑鄙无耻,居然妄想再次掌权。 随即也想让自己的人去掺和一番,可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的人。 贺潮辉寄希望于张科峰,多次看去,张科峰愣是直直望着前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三皇子的眼神一般。 张科峰面色严肃,直视前方,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不管听到哪位大臣上谏,都做认真思虑状,不是点头,不是皱眉。 贺潮辉气急又无奈,只得祈祷这事不要落到二皇子门下。 座上的皇帝陛下听见张洋时,并没有着急知道谁是张洋,既然这张大人已经做到正三品官职,自己仍然不为所知,想必也就是个会耍些滑头,又碌碌无为之人。 这等人掌管如此肥差,只怕迟早也是傀儡。 吴皇眼神巡视,最终投到白莫风身上。 白莫风着实汗颜,心里想着‘陛下对自己可真好’每每有此肥差,总能想到自己。 可君恩难拒,他只得整理好官帽,稳步上前,作揖道:“启禀陛下,臣自荐。” 白莫风本就深的圣恩,从不争功邀宠,在朝堂上颇有话语权。 众人在见他上前时,便都有所关注,若是他举荐的与自己所荐为同一人,那便十有八九有戏。 此刻听见白莫风要自荐,显然是被惊到,纷纷望去。 白莫风神情与平时无异,心里却是暗自挣扎,自己最好是没有猜中吴皇的心思。 这等肥差,白家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是要应付络绎不绝的宾客,想到白玉珍一脸嫌弃嘲讽自己的模样,白莫风只能躲在房中暗暗叫苦。 吴皇心中甚是满意,神情都由之前的松弛变为柔和。 也不管还有想要进荐的官员,当下宣道:“吏部从四品下阶都尉白莫风,升从四品上阶少卿侍郎,任军需副统领一职。” 白莫风磕头谢恩,军需副统一职与他所想无异,只是事情还未办好就先升官,这可是吴皇称帝以来的头一遭。 众人听到白莫风升官均是一愣,连军需副统领几个字都被疲敝在耳外。 白家这小子为官不久,年纪轻轻,升官速度属实是太快了点。 白莫风知道自己又要遭人嫉妒,谢了恩就赶紧退回原处,众人的目光还未从他身上移开,他权当感受不到。 等众人反应过来陛下给白莫风的任职,忙给之前举荐的人传递眼色。 真真是君心难测,这吴皇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让人自荐了,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费那口舌。 被举荐之人纷纷收到眼色,正要上前。 只听见吴皇道:“董尚书。” 董义杰听见陛下传唤,一个箭步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吴皇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朗声道:“着你胜任军需总督一职,你可能胜任?” 之前将董义杰调回京城,如今过了这么些时日,见他安分守己,又是汐云侧妃的娘家,想来能给汐云一个稳定后方,让汐云能安心备战。 吴皇算盘早就打好,让群臣进谏也不过走个形式。 董义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自然不怕这担子落在他身上,当下磕头谢恩,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让陛下再为军需担忧,确保太子殿下安心征战。” 见董义杰明白自己将他放在这个位置的用处,皇帝欣慰地点头,这董义杰一向能力都不错,此番经历被贬再回京,只希望不要再让自己失望。 此时董义杰回到队伍中,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藏进袖中。 自己已经大胆接下这个差事,也知道自己定能做到陛下满意,不日便可回到当初位置。 可想到此前自己种种行为,当下不免要时刻警醒自己,站的是谁的队,为的是谁人做事。 若再有此前那般两头讨好,只怕就再无翻身之日。 吴皇将两件心头重担卸下,又少有的见到了董义杰眼神坚定的模样,自此,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不时满意点头。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欢喜的,可要算上贺潮辉。 自己得以回京,岳父大人掌管军需,看贺潮华还拿什么和他争。 若是自己做得好,自怕贺潮风回京也要忌惮他两分,思及此,更是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二皇兄。 贺潮华哪里看得上他这般作为,何况将董义杰调回京城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呢。 只怕这回,便宜的又是老八一家罢。 众官臣见大局已定,纷纷甩过衣袖,整理着装,等着郑齐宣告退朝。 郑齐不负所望,向陛下请示过后,三两步走到台阶前,正欲扯着嗓子开口。 却听见门外一宦官尖声喊道:“周国来国书一封,请求觐见。” 众人都已经弯下了些许的腰又挺直起来,望向陛下所在。 第878章 周国国书 “宣。” 郑齐听见吴皇旨意,高声传阅道:“宣!” 门外站着的守卫宦官听见,侧身放行,周国使臣领着一个捧着木盒的小厮,听召进殿。 “周国臣使,参见吴国陛下。”那使臣并未跪下叩首,只弯腰虚行一礼,身后的小厮同样。 郑齐缓步行至周国使臣面前,那小厮上前一步,递出手中木盒,而后退回使臣身后。 那木盒看着不大,郑齐放到一小太监手里,当下打开来看。 木盒一打开,便是一份书信,取出书信,底下是三江城中一块令牌,想必是从三江城官府手中夺来。 郑齐将书信翻转检查,并未发现有所不适,便放回木盒,一并呈到陛下手中。 吴皇打开书信,脸上先是不屑,越看到后边,吴皇的脸色就越黑了下来,看至最后,甚至狠厉的扫过周国使臣。 天子怒火,就算再如何克制也得殃及池鱼。 是以,那周国使臣,堪堪受住吴皇眼里那道意欲杀人的精光,还能稳稳立在原处。 使臣身后小厮,铿锵两步,悄然弯下身躯,将将好把自己的脸藏在使臣身后。 周国使臣面色有些僵硬,强忍着自己站直身子,却依旧不敢与吴皇对视。 心中却也不由自主嘀咕。 “这便是大国的气势,吴皇的气势么!”他暗暗心惊。 这使臣在周国,便是担着谏议大夫一职,哪里没见过皇帝怒火,必要之时,更是要在皇帝怒火之中,与皇帝视线交锋,逆流而上。 可眼下,他竟觉得脊背阵阵发凉,竟不敢直视吴皇的眼睛。 而吴皇朝堂的一众臣子,早已经是跪倒一片。 “公主嫁到吴国,已近两年,陛下深感思念。”周国使臣强压着心中冷意,继续说道:“陛下特派我等来吴国迎接,望吴皇看在陛下思女心切的份上,准许公主回周国省亲。” 朝堂一众官员当下倒吸一口冷气,周国公主,那不就是当今太子妃。 太子殿下在外征战,打完漠北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周国。 而太子妃娘娘,那个惊才艳艳的女人,如今身怀有孕,连府门都不常出,如何去得了周国? 这周国皇帝要是真的思女心切,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提出让她回国省亲。 难怪皇帝大怒,这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可是太子长子,多少人仔仔细细瞧着护着,何况此事若是太子知晓,只怕整个京城都要天翻地覆。 周国使臣见吴皇迟迟未有应答,又道:“若是吴皇陛下准许,周国愿奉还三江城城池,班师回朝。” 重朝臣听得这话,即使再惧龙威,也忍不住要往吴皇方向看上一眼。 原来这才是吴皇不发一言的原因。 若太子妃回周国省亲,便能换回一营城池,岂不划算? 太子贺潮风还在吴漠边境两军对峙,周吴边境又时时来犯,就连南越也不时挑衅。 他们自然信得过贺潮风战神之称,事实也证明,贺潮风确实有领兵之才,漠北已然节节败退,可战神再厉害,也不能分。身对敌,总有一边无法兼顾。 现下,三江城失守,李飞沙退守城中,再不敢出兵。 如果真能不动一兵一卒就将三江城拿回来…… 趴在地上的官臣只敢偷看几眼,便又老老实实趴回去。 站在朝堂中的几个官员对视一眼,神色晦暗,分明就能看出,对方几个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既然他们能想到,那么……吴皇只怕是也想到了这点,才迟迟没有说话。 “哼!可笑。”吴皇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可朝堂中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吴皇心中着实为这周国的厚脸皮行为感到羞耻。 眼看汐云就要得胜归来,现下想起这出,无非就是想将他吴国太子妃拿作人质,说什么思女心切,哪个帝王会舍得拿自己心爱的女儿和亲。 要说三江城,只要汐云领兵,夺回也不过迟早的事。 那周国使臣见自己目的达到,已经将消息透露给朝中众人,最后说道:“吴皇陛下不需要急着回答,臣与周国一众,就住在宫外的青云客栈,等候陛下宣召。” 周国使臣离去,吴国朝臣却都还在殿中。 吴皇气急想将那信纸撕了去,郑齐连忙拦下,连连说道:“陛下不可。” 往来信件,均是国约,何况这信上白纸黑字写着‘愿无偿归还三江城’。 朝中不少官员想开口却又不敢,他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一波三折,在皇帝气急之时开口,若是一字有差,怕是要脑袋掉地。 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说的可不就是现在。 要领兵攻打,还是握手言和,百万士兵是死是活,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吴皇将手中信纸甩落在地,转瞬便从大殿离去。 朝中一众官臣看眼陛下离去,悬着心这才敢往下放去,不过也只能放下一半,在陛下还没做出决定之前,这朝堂,怕是又要不得安宁。 众人走出大殿,所有官臣嘴上不敢议论,心中却都想着此事。 贺潮华与贺潮辉也没了争论的兴致,经此一事后,这兄弟二人也算是彻底决裂,挥刀相向也是迟早的事罢了。 …… 周国使臣接太子妃回乡省亲,并愿意归还三江城一事,一下朝堂便传到了江予月耳中。 白芷和花苑听到这个消息,在院中着急地团团转。 更是不时拉住江予月的手臂,连连叹息着:“这可怎么办。”两人眉头紧锁,已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她们心中,自家小姐一向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一定能有办法脱困。 江予月听完这个消息,只是眉宇微蹙,很快便平静下来。 白芷两人见小姐已然是在思索什么,当下不敢打扰,也不再让旁人靠近。 两国交战,自然要使些计谋,用什么计能促成什么事,要达到目的便是重中之重,至于在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待战争结束,也不过是多加几个数字罢了。 江予月叹了口气,她此刻所想,不是自己能不能平安躲过,也不是周国这一遭自己要不要去。 而是,这到底会是谁的计谋… ps:第三天六千,小可爱们好像没啥反应啊,呜呜呜! 第879章 黑手再现 将那些信件放置一旁,上面均是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 江予月静卧在柔软舒适的躺椅当中,一旁守着白芷、花苑,两人一刻不离江予月,生怕她有什么吩咐没来得及去办,拖了小姐后腿。 花苑即使着急得连自己该站在哪里都忘了,也记得给她桌上准备糕点和零嘴。 小姐自从心毒发作,身子愈发不好,现下胎才勉强坐稳,怎么能长途跋涉。 那周国皇帝真的是小姐的亲生父皇么。花苑心下这样想着,并不敢开口说出。 江予月看着眼前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两个丫头,桃眼之中仍有柔情,纤纤玉手拾起一块糕点,往鼻尖嗅嗅,香气扑鼻,还有着秋天舒爽之意,这做糕点的果然手艺了得。 放入嘴中,入口即化,虽甜不腻。 转头看向一旁信件,将手中糕点放下。 她起身,缓缓踱步道窗前。 窗外,秋意浓浓。 徐徐秋风吹得落叶萧萧。 天地间凭空多出几分萧杀之意来。 许久,江予月扭头对一脸忧心的白芷花苑道:“你们说好不好笑,想不到本宫这个被丢出来和亲的公主突然就成香饽饽了。” 花苑嘟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思笑,一旁的白芷皱眉。 “小姐,要不要将这事传信给殿下?” 江予月摇了摇头,她摸了摸自己日渐丰盈的肚子,思绪又飘向了吴漠边境。 殿下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信,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对,换个思路,也许殿下如今正在筹备最后大战而无暇分心呢? 想到贺潮风,江予月的眉间浮现了一抹相思。 似乎,又有好久不曾见他了! 见她如此,白芷跟花苑哪能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 花苑赌气道:“小姐啊,你什么都为殿下着想,可你看看殿下的这些兄弟,那个不想置你于死地。” 白芷瞪了花苑一眼。 “说什么呢你?” “难道不是么?” 花苑难得回了一嘴,白芷想了想,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一旁江予月挥了挥手,道:“莫要多言。” 听得江予月出声,花苑这才气鼓鼓的闭上了嘴。 江予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如今漠北、周国具举兵伐吴,漠北虽被打退,但并未伤及筋骨。 让人奇怪的是,周国军队一改往日孱弱的形象,竟出其不意的拿下了三江重城,这可是吴国对周国的门户,失去三江城,对吴国的战略布局影响深远。 按理说,此刻的周国军队士气如虹,为何会突然送来这么一封国书,也拿一座城池来换自己这个无法左右大局的外嫁公主!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江予月蹙眉! 在周国,与她说得上有恩怨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长姐——长公主江予妍,另外一个……则是李瑾! 也就是说,这件事定然脱离不了这两个人。 想到李瑾,江予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树桃花。 曾几何时,自己是那般期盼着他的出现。 可是,一腔少女情怀,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想到这,江予月忽然紧锁眉头。 当初,李瑾在离开吴国之前,曾对自己说过,他定会让自己再回到故土。 也就是说…… 这一切都是他在作祟! 想通了这一切后,江予月反而放下了心思。 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她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怜爱。 这趟周国之行,她还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白芷见自家小姐久久不语,一时心急,问道:“小姐可是想到解决法子?” 江予月笑着拍打一下白芷手背,道:“莫要担心。” 白芷眼中尽是忧心,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开口。 自家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一路走来,虽说一路磕磕绊绊,但最终都在小姐的安排下化险为夷。 江予月的心思却不在这,她表面平静,实则心中思绪万千。 种种迹象表明,背后的那只黑手又开始动作了…… 就如同她当初被逼嫁来吴国一般,这是,这一次,背后的黑手是要将自己逼回周国。 陈宇德、李瑾、贺潮华、贺潮辉、皇后…… 随便数数,明面上就有这么多势力,背地里,指定离不开天机谷的参与。 …… “姐姐可在?”门外响起玉儿着急的声音,眨眼便已经看见玉儿到了眼前。 玉儿看着江予月当下还在悠闲踱步,气急得红了眼眶,白芷两人见状,纷纷背过身去,也用手背悄悄抹着眼泪。 才过多久,现在街上大到官臣以及贵族子弟,小到街边摊贩,沸沸扬扬全是议论周国来使之事。 周国愿以三江城归还为条件换取太子妃回过省亲的事情在短短半日时间,便已传遍了吴国京都。 玉儿在铺中听及,都顾不上交代一句便赶回府来。 “这哪里是回家省亲,分明是要拿姐姐你去做人质才是。”说着把江予月拉回房中坐下,不再让她吹那冷风,又道:“连我都能看的出来,那些当大官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若是太子殿下在,他们哪来的胆量敢做这事!” “分明是趁太子殿下不在,便拿你欺负!” 姐妹几人的手握成一团,玉儿一番絮絮叨叨,已然是不给江予月插话的机会。 说到最后,竟然要江予月赶紧把贺潮风给叫回京城,让他领兵出征。江予月着实被她这话给逗笑,还打着仗呢,哪里是想回就能回得来的。 窗外秋风瑟瑟,江予月望着这一室之中,如此关切着自己的人,心下动容。 她也真的很想、很想他。 不知道他还要多久能够回来,能够回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抵挡住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如果他在,哪里会让容得别人这番欺压自己…… 如果他在,自家母国也不敢如此吧! 他们这是算准了殿下人在漠北,才会对自己出手。 哎,皇家无亲情。 身在周国皇室是自己的不幸。 江予月暗叹一口气,她拿起玉儿的手,双手捂了捂道。 “妹妹莫要担心,姐姐自有办法。” 一番劝解后,玉儿忿忿不平而去。 第880章 接进宫中 吴国宫中,吴皇此时正静坐在御书房内,早朝那身明黄的龙袍还未脱下,一手搭在额间,在他脸上,那双浓眉威仪的眼中透出些许无奈。 汐云临行前两人的对话仍旧言犹在耳,如今自己却不做不到答应他的事。 汐云在外为吴国保家卫国,甚至开疆拓土,为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心愿,而自己,却连他的女人都护不住…… 攘外安内,自己身为一朝天子,如今要怎么安内? 一边是吴国国土和万万个将士性命,一边…… “郑齐,边境可有来信?”吴皇低声问道。 印象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收到汐云的回信,也没有收到军营来信,适才今日周国使臣面见之时,吴皇才会有所隐忍。 立在一旁的郑齐很快答道:“边境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信件回京了。”这事他记得清楚。 战事期间,是每日都要收到军中来信的,眼下已经几日都未有信件,莫非…… 吴皇让郑齐退下,只剩一人待在殿中。 即使吴皇根本不打算接受周国的交换条件,也不能说出拒绝,否则,便会寒了千万将士的心。 吴皇将手从额间放下,狠狠砸在了龙纹木桌上,直叹那周国卑鄙。 这时,郑齐轻手轻脚走到吴皇身前,躬身道:“陛下,宜贵妃求见。” 吴皇抬手一挥,本要脱口而出的不见,又想到她是汐云生母,此时恐怕也是忧心忡忡,是以说道:“让她进来罢。” 宜贵妃让所有宫女在外等候,只带身边大宫女进殿,进去后,将大宫女留在内殿门外。 宜贵妃进到殿中,只见吴皇已然也是一副郁郁模样,眉眼也耷拉下来。 她疾步走到吴皇身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宜贵妃轻声唤道:“臣妾实是不知该如何才好。” 皇帝示意宜贵妃坐在自己身旁,看着这个眉眼间尽是焦灼的女人,拍抚着她的手背,有安慰,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宜贵妃心里自然清楚这事的利害关系,是以不敢多说,怕是引得陛下更加烦心。 思来想去,最终开口道:“陛下,不如给汐云书信一封,让他想想法子?” 说完宜贵妃自己也愣怔一番,想起自己也已经几日未有汐云来信。 皇帝果然轻轻摇头,周国只给七日之限,书信快马加鞭到了吴漠边境也需五日有余,眼下根本来不及。 何况,若是汐云一时着急,恐怕会影响吴国攻打漠北的最佳时机。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周国自然也是知道,所以,绝不会宽限日期。 只要拒绝了周国的交换条件,周吴边境只怕不日就要开战,将士们,都等着吴皇的决定。 “月儿肚子里的,可是吴国的皇家骨肉,若是…若是那周国不安好心…”宜贵妃说到此处,两手轻颤,看得吴皇好不揪心。 江予月自从跟在贺潮风身边后,如论是人品还是才智都不在话下,汐云能娶到如此佳偶,实乃上天恩赐,宜贵妃对自家这儿媳是满意至极。 何况,如今月儿肚子里的,可是汐云嫡长子,江予月已经经历过一次小产,这个孩子,是万万要保住才行。 吴皇站起身来,两手背到身后,道:“朕再想想法子。” 既然有七天之限,就先让周国等够七天。 他就不相信,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能有办法破了这周国奸计! 看着面前的宜贵妃也起身,吴皇思虑一番,又道:“你先把月儿接近宫中,朕担心时间一长,会有人到太子府去闹事。” 拖延时间的唯一坏处,就是京中市民迟早都会知晓此事,若是那时自己仍没有想到办法,保不齐江予月在太子府中会受到威胁。 说是回娘家省亲,可如今,这哪里还是家事? 宜贵妃点头称是:“对,对,先让月儿到宫里来,宫里至少比太子府安全。”宜贵妃见皇帝眉头紧蹙,已然是在思虑这事。 当下,宜贵妃边说不便打扰皇帝处理朝政,请辞回宫。 宜贵妃一从御书房出来,便疾步向自己寝宫走去,宦官宫女们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大宫女搀扶着宜贵妃,生怕她会磕着碰着。 宜贵妃回到宫中,让大宫女备下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更是让身边大宫女绿荷亲自去到太子府,务必今日便将太子妃接近宫来。 绿荷仔仔细细听着宜贵妃的吩咐,当下便带着些许护卫,一同前往太子府去。 自宫外往太子府方向去时,街边路上已经将这件事情穿得沸沸扬扬,摊贩小厮,邻里之间,更是大声嚷嚷着、隔着院门都要议论着此事。 绿荷心下震惊,这下朝半日未到,怎就会传得如此之快。 ‘不用打仗就能收回三江城,这是多好的事。’ ‘太子能娶到太子妃,可真是福气。’ ‘那我儿子,岂不是就快要能回来。’…… 一路上的这些话语,让绿荷赶紧叫停车马,好生叮嘱着一众侍卫,切不可透露这是要去接太子妃娘娘。 到了太子府外,管家听到绿荷是宜贵妃宫中来的,当下派人去向江予月禀报,但因为没见过绿荷,是以仍然是让她在门外等候。 不多时,管家听见下人来报,确是宫中宜贵妃身边宫女,便亲自带路到江予月院中。 绿荷对管家此番行事很是满意,赏下银两,道:“见你如此心系太子妃娘娘,这是宜贵妃赏赐你的。”说完,抛出几锭碎银。 管家行礼谢过,不敢多言,退到院外一旁等待。 到了院外,白芷亲自接了绿荷,引她入到江予月房中,边走边说道:“太子妃娘娘正与公主闲聊,便只能让奴婢出来迎接,绿荷姑娘莫怪。” 绿荷浅浅笑道:“无妨。” 内室之中,江予月与玉儿坐在桌前,玉儿满脸担忧,江予月倒是几次出声劝慰。 绿荷走进内室,自然也听见两句,与江予月行过礼数,绿荷便将宜贵妃的书信递出。 江予月还正想着母妃这次怎么派了身边大宫女前来,现下看到信件,便能明白过来。 第881章 忌讳 信中所言,吴皇并不愿接受周国的交换条件,担心时间一长,帝王心思被朝臣猜中,或会有人对她不利。 “倒是要让父皇、母妃费心。”江予月将信纸折好,压在手下,似是觉得这件事对她还没有多大影响一般。 绿荷见太子妃娘娘这副模样,甚至还想出言宽慰宜贵妃,当下便将一路上的所见听闻告知。 说道最后,见到江予月眉心蹙起,又开始担心太子妃娘娘会不会思虑过度而伤到身子。 开口道:“太子妃娘娘也不必忧心,宫中自然是安全的,现下百姓们也只是议论此事。” ‘可再过些时日,太子府怕是也不能护得娘娘周全。’这句话绿荷心中默默想着,没有说出。 玉儿也在一旁劝慰,不如先进了宫去,等想到法子再做打算。 江予月依旧觉得在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自己还未发现,现在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就算进了宫去,就有办法了么…… 不过母妃倒也想得没错,在贺潮风回京之前,陛下绝对不会对这件事轻易妥协。 百姓们只知道能收回城池,哪里知道这身怀吴国血脉的太子妃娘娘,回去之后就是周国用来要挟贺潮风的人质。 如果陛下迟迟不肯同意,以现在京中传流言的速度,只怕不出两日,太子府就会被层层围困。 “母妃说得有理。”江予月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先进宫去。 自己要进宫去,才能安心养胎,亦要查出,是谁在散布这些信息,引导舆论。 江予月让绿荷稍作等候,自己打点一番便来。 绿荷便让一众侍卫将车马停到正门,等娘娘一出来便启程回宫。 江予月坐在马车中,一路果然听到人群熙熙攘攘都在议论此事,场面竟然是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江予月拧眉听着这些,心下只道,‘设此计谋,手段了得。’ 如今她们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若是大吴给出的结果没有合意,只怕要掀起一场不小的反抗。 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自己这周国来的太子妃娘娘。 马车加快了速度,驶往宫中。 宜贵妃早早便端坐在寝宫等待,听见来报说江予月已经入宫,便立刻让人备了午膳。 免了江予月的行礼,宜贵妃握住江予月的手,一同坐在桌前。 绿荷也将城中的事一五一十转告给宜贵妃,宜贵妃听完,只觉心下发凉,连连庆幸自己已经把江予月接进宫中。 “可有派人去查?”宜贵妃当下声音清冷下来,问道。 绿荷在宜贵妃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要急贵妃所急,将一份准备派出去的暗卫名单交到宜贵妃手中。 宜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江予月,正要询问她有没有让人去查探一二,见江予月向自己点头示意,心下了然。 “母妃可有怀疑人选?”江予月出声询问。 宜贵妃在深宫多年,自然看人精准,说不定心下已经知道要查何人。 宜贵妃派绿荷出宫之时,吴皇正下朝堂不过两个时辰,街上已经人尽皆知。 朝臣还不知道陛下有何打算,万万不敢玩弄民心,要知道,这可是吴皇大为忌讳之事,何况周国给出七日之限,有所想法也不会急在这时。 这个消息,大有可能是周国使臣所为。 而周国即使在大吴京城布有探子,也不可能逃过吴国防线,能让探子遍布各个角落。 所以,放出消息的,不止一个势力。 宜贵妃想到此处,与江予月视线交锋,眼中均有精光乍现。 而后江予月道:“还有一处疑点,便是: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百喙如一。” 对于一个物件,尚且能有百种见解,怎么如此国事,京中无论何种身份地位之人,想法能如此统一。 布局之人,势力之深,城府之重,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处地方,其实江予月心中早有猜测,但并未宣之于口。 宜贵妃听完,心中多有赞赏。 打量着眉眼灵动的江予月,心中感叹,还好还没被此事影响。 “又让母妃担心了。”江予月看着宜贵妃担忧的神色,给自己准备的吃食,都是自己喜欢的,当下浅浅笑着说道。 纵使知道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江予月依旧能这么从容不迫,宜贵妃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怜惜出来。 眼下只能尽力劝慰江予月,此事陛下还未应答,想来是有办法化解的。 “你且放宽心,自有母妃在呢。”宜贵妃柔声说道。 江予月自然知道,吴皇与宜贵妃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大吴皇家的人,肚子里,亦是大吴皇家的子嗣。 吴皇与宜贵妃是会全力护住自己,不让她蹚这趟浑水。 可这大吴的其他人呢? …… 此时坤宁宫中,皇后听到这个消息,蓦然睁开双眼,唇边扯出一个渗人的笑来。 “呵,终于等到你了。”皇后阴森森说道。 这次,就算奈何不了贺潮风,也得让他折去江予月这对有利的翅膀,这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人联合起来,便是珠联璧合。 身旁汇报消息的宫女也不免颤抖两下,自从皇后在坤宁宫这偏殿祈福,心情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这偏殿中,被布置的极为素雅,夜间走过,隐隐竟觉得像个灵堂,也不知道这是为大吴将士们祈的哪门子福。 宫女们也就在心中想想,根本不敢多言,在这深宫中,管得住嘴才能活的长久。 见皇后没有吩咐,宫女赶紧起身就想出去。 “慢着。”皇后缓缓说道。 已经作揖退到门边的宫女只能又走回来,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静坐在蒲团之上,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现下自己被困坤宁宫中,做事多有不便,自然要找个人替自己办事。 在这宫中,有谁是地位能与宜贵妃抗衡,又会与自己统一战线的呢? 皇后仅一瞬,便想起一人,便再次嘲讽地笑出声来,闵贵妃,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儿子想与贺潮风争储君之位,眼下有机会除掉江予月,岂不是正顺了他们心意,毕竟,那二皇子贺潮华也在江予月手中吃过不少的亏。 待他们争个你死我活,正好为自己的小十三铺路! 那九五至尊的皇位,必须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十三,一定要替他皇兄完成这项大业,谁也不能阻挡! ps:六千送上,已累惨,小可爱们,我得沐浴更衣歇着喃。 第884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朝臣 884 朝堂大殿上,吴皇正襟危坐。 前两日均有朝臣进谏,让吴皇定下江予月回吴国省亲之事,吴皇每每听见此事,便直接退朝,再不理会。 今日,坊间传闻已经从吴皇备礼,传到了江予月明日启程,可吴皇依旧没有表示。 一白发苍苍的老臣依旧上谏,匍匐跪地道:“请陛下将此事做个决断!” 左太傅是追随前皇的老臣,亦是两任太子的教礼先生,在朝堂上有能够鞭策君王的地位。 众人见左太傅接连两日请谏吴皇都不为所动,当下只能是观察吴皇态度。 吴皇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传闻,想要派兵遏制时,早已经来不及。 “左太傅起来说话便是。” 吴皇见他又要提周国让江予月回乡省亲一事,不禁将手扶住额头,直觉得头隐隐痛。 往边境寄去的信件久久没有回复,郑齐也日日等着军中战报,均是没有。 吴皇担心吴漠战争恐怕已经发生变数,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有种要沉不住气的感觉。 这些消息虽然能瞒下来,但却一直是吴皇心中落不下的大石块。 汐云与漠北的征战不知还要多久,更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如何。 眼下的吴国,举世皆敌,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吴皇在心中叹了口气,眼中有了一丝疲色,他扫了众臣一眼。 “你们倒是说说,想让朕做个什么决断。”吴皇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当下语气些无力。 朝堂一众官臣见陛下口风松动,一时群臣进谏,只不过,翻来覆去都是让江予月回乡省亲罢。 朝中过半数大臣认为,江予月回周国省亲,利大于弊。 何况驻守周吴的将领已经大败在李瑾手上,贸然不敢出兵,将士们的士气没了,还怎么能打赢这场仗。 是以,众大臣上谏,风风光光送江予月回周国省亲,过段时日,再接回来便是。 吴皇满眼失望之色。 若是江予月没有身孕,以她的聪慧机谨,去了周国倒也没事,只要汐云得胜归来,周国哪里敢不放人? 可眼下,江予月腹中可是皇室血脉,若是腹中胎儿有何闪失,自己这皇帝岂不颜面尽失。 也不知道这帮老匹夫是真的蠢、还是装的蠢。 “还有呢?”吴皇看着没有说话的官员,出声问道。 在这朝中,自然也有不少贺潮风门下心腹。 “这周国,分明是想拿太子妃做人质,微臣认为……不可。”一官臣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 朝堂那些没有说过话的,心中其实也是这番想法。 “不可?难道要让吴国万万将士为了你这句不可,断送性命?”那官臣话音未落,另一人便高声质问起来。 看这人俨然已经是无理取闹,又一人站出:“太子还在与漠北交锋,太子妃现下可是有孕在身,若是路上有个万一,你们谁能担待!” “天子尚且忧国忧民,怎么太子、太子妃就只担心有个万一?” …… “你们这群软骨头!我大吴将士铮铮铁骨,何时竟要拿个女人来换城池!” “你们不顾百姓安危,难道就忍心让我大吴子民血流成河!” …… 朝堂之上,两派人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就快要掀翻了屋顶。 贺潮风门下几人知晓这是周国用来威胁太子殿下的计谋,先前还不知要怎么与朝臣讲出这番道理,现下与那帮老匹夫争执起来,觉得那帮老匹夫已然是失心疯了一般。 这哪里是不懂其中道理,分明是赤。裸裸的要置太子妃于死地。 气急败坏之下又觉得实在愧对太子殿下。 一时就要在朝堂扭打起来! “够了!”吴皇怒吼一声,朝中顿时寂静下来,只剩一片争吵过后的气喘之声。 眼看吴皇再次拂袖而去,有人露出得意的笑,有人满是叹息着离去。 又是一次没有结果的朝会,可通过这场争辩,显然是已经能看到江予月必定要往周国走上一遭的这个结果。 大殿门口,为数不多的拜在贺潮风门下的官员,相互叹息一声,负手而去。 而身后不远处的二皇子身边,围着的几个显然是刚才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着要让江予月回周国的那几位。 贺潮华嘴角含笑,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模样,从他现下放松的身姿不难看出,他对今天的结果,显然是很满意。 “各位今日做得很好。”贺潮华看着垂头丧气走远的几人,扬声说道。 说完,见老三贺潮辉朝自己走来,便让一众官臣散了。 贺潮辉看着今日朝堂之上,两派之争,好不热闹。 眼看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达成目标,心情自然也是极好,只是又想到,若老二贺潮华以后再用这些朝臣对付自己,那可真是不寒而栗。 他正想找机会再让陈先生给他想想法子,一时间没看见自己就要擦着贺潮华的身子走过。 贺潮华拦下他,见他眼中有一瞬茫然,才知道并不是朝自己来的。 不过,既然拦都拦了,自然要说上几句。 当下道:“三弟看得这场大戏,可有何见解。”说完,冷眼倪过贺潮辉的玉冠。 贺潮华看着老三这崭新的朝服,心想,再让你猖狂几日,等我解决了江予月,迟早要找你算账。 贺潮华眼神狠厉,毫不掩饰对老三的敌意。 贺潮辉虽是被镇住一瞬,但也毫不让步,道:“二哥手段计谋,三弟佩服,只是……莫要再引火上身才是。” 这厮竟又拿自己前几日的糗事说事,贺潮华都不想生气,只觉好笑。 这老三,也就这点本事了罢。 随着殿外的官臣逐渐离去,深秋的风不再有遮挡物阻拦,呼呼地往两人身上吹去,贺潮华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几缕被吹散开来。 守在不远处的小厮正要上前,被贺潮华挥退。 “三弟,你若是聪明些,便听皇兄一句劝。”贺潮华说着转头看向殿内,此时空无一人,龙椅就静立在那。 老三贺潮辉正等着听他要怎么劝自己,就听见耳旁贺潮华低沉狠厉的声音传来。 “若我是你,现下就该老实回到封地待着,至少能保全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不然……” 贺潮辉即使在这青天白日,也被那一阵阵秋风吹得身心寒凉,从脚到头打了个寒颤。 等回过神来,贺潮华早就走出了几步去。 贺潮辉也回头看向那把龙椅,不知怎么竟觉得一片阴森肃杀之意。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贺潮辉看着二皇兄的背影,轻声说着。 ps:累的我哟,收工收工! 第885章 再等等 江予月在宫中住下的这两日,除了每日必要的出门走走之外,其余时间便是在寝宫中小憩。 宜贵妃还给她找来许多玩乐物件,就连画本子都给她准备了一匣子。 江予月也是个爱书之人,宜贵妃送来的画本子倒是合了她口味。 住到宫中,连活动范围都大了许多,毕竟是贵妃,即使是偏院,院子也比府中大上不少。 花苑打趣:“要是咱们院子有这么大,来年便可以直接在院子里放风筝了。” 花苑虽是这么说着,但心里其实还是喜欢太子府的院子。 在太子府中,花苑常会给江予月做些吃食,平日还可以浇浇花,除除草。 这两日待在宫中,她们因为不是宫中婢女,是以并不可以随意乱走,只能随江予月同在一处。 而江予月只在偏殿逛逛,所以两人入宫来,也只在宜贵妃寝宫的偏殿待着。 即使随江予月到了主院或其他地方,也会小心翼翼,不敢乱瞧。 白芷戳着她的脑袋,道:“每日在府中不也见你跑得欢快,怎么就放不了风筝了?” 花苑吐吐舌头,心想,那怎么能一样,小姐住的那个院子多少花花草草,哪能随便跑跳。 江予月坐在躺椅中,看着两人嬉笑,嘴角也同样弯起一个弧度。 眼看就要到午膳时分,江予月便让白芷给自己稍作收拾,往宜贵妃寝殿去。 这几日每日午膳在正殿,晚膳便有宫女送到偏殿来。 寝宫中,宜贵妃拿着从朝堂上传下来的信件,看完后将信件握在手上,脸色也有些僵硬起来。 宜贵妃伴君多年,对吴皇也算有些了解,自己这夫君做事果断, 万万不会让朝臣争斗至今日这种地步。 登基这么多年了,他何时像今天这般放任过。 若在往日,只怕他第一个就会拿出主见,怎么可能任由哪些朝臣说出让太子妃回乡省亲的话。 宜贵妃微微蹙眉,她知道这事的后面不简单,想来是发生了什么让陛下都有所顾忌的事。 难道是因为汐云那边? 想到这里,宜贵妃心中也开始忧心忡忡,自家骨肉在外征战,她这个做母亲的焉能不担心, 宜贵妃看着就要临近大朝的日子,心中也开始焦灼起来。 “汐云。”宜贵妃口中不自觉呢喃出儿子的名字。 若自家麒麟儿在京,谁人敢如此欺辱月儿。 想到这,她不仅握紧了双手。 若是自己这个做母妃的护不住月儿,护不住月儿腹中孩子,又有何面目去与自家儿子交代。 何况现在月儿行动已经有所不便,孩子若是出事,大人都不定能不能保住。 手中的信纸握得更皱,连门外宫女得禀报都没注意到。 宜贵妃满脸愁容,正被门外将要进来的江予月瞧见。 绿荷提醒宜贵妃太子妃娘娘来了,宜贵妃这才收住眼中担忧,扬起一个和煦的笑来。 江予月浅浅地给宜贵妃请安,两人手搭着到桌前坐下。 “母妃可是忧心儿臣?”江予月关切地看着母妃,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宜贵妃见状只能是更加心疼,一时不知从哪说起。 江予月也猜得到事态发展,出声让母妃放宽心罢,说不定自己能帮着想到法子。 “这是今日朝堂传来得信件。”宜贵妃犹豫间,还是觉得要让江予月随时知道事态发展得好,也能有所应对。 虽然没有说出自己对吾皇得猜测,也隐隐向江予月透露出,吴皇不是这等优柔寡断之人。 江予月看完,心下也是担忧,却不是担忧自己要去周国,而是担心那些坊间流言。 皇后只是试探一番,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二皇子贺潮华,今日朝堂之上已然是有他的人在推波助澜,贺潮辉刚回京城,早前的人脉早就被瓜分,翻不出如此大的风浪。 眼下,只剩陈宇德还没有被她发现踪迹,而坊间那些流言,更像是天机谷的手笔。 陈宇德一直想让她去周国,这个时候更应该要掺一脚才是。 江予月自然没将这些说出,也没有告诉母妃自己原本就打算要去周国。 将信纸折好放下,江予月回神过来,道:“母妃不必过多忧虑。”她这般安慰宜贵妃道。 宜贵妃知道她这是在劝慰自己,可眼下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不忧虑。 江予月脸上虽收了笑,但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又说道:“周国毕竟是儿臣的母国,想来儿臣确实是许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江予月语气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让宜贵妃听出一种洒脱。 再看她脸上表情,想来是心里清楚,此事恐怕转机不大,不想让自己过多担忧。 “父皇迟迟未下决断,想必也是忧心儿臣,母妃莫要因此事与父皇生了嫌隙才是。”江予月自己早有主意要去周国,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府中麟儿。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宜贵妃说上一二,断不能让自己走后,母妃与父皇间生出嫌隙,那可得不偿失。 宜贵妃暂时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只好与江予月互相安慰,道:“再等等。” 江予月知道,宜贵妃这是想等贺潮风的消息,至少,想等到他一封来信;自己,何尝不是在等他的消息。 用过午膳又陪母妃聊了好一会,眼看江予月轻声打了个哈欠,宜贵妃这才放江予月回偏殿。 这边的宜贵妃有些辗转难眠。 那头的江予月已经睡醒一个午觉,此时扶着肚子房中走动。 “小姐,再走一会便休息。”白芷牢记太医吩咐,每日可走动一番,却不能多劳。 江予月心中想着事情,含糊着点头。 江予月正想着要何时与父皇说明愿回周国之事。 只是此时表明态度只不过是顺了某些人的心意,还不是个好时机。 也正应了母妃那句话,再等等。 想着这些,便又过了一日,江予月入宫时将与贺潮风的信件都带入宫中,眼下思念对方,便又拿出来细细查看。 最后那封信无论江予月看过几遍,都觉得是自家殿下在透露信息给自己,那就是,他快回来了! 第886章 不成器的东西 把信件收好,江予月正准备休息,便要起身去吹灭烛台。 刚起身,察觉到一股冷风吹到自己身上,江予月朝窗口望去,心想白芷也会有迷糊的时候,连窗户都忘了关。 正往前走上两步,窗口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江予月当下心惊不已,抬手捂住心口处。 那人跃进窗台,见只有江予月一人,便拿下蒙面的黑巾。 陈宇德的面容一下映入眼帘,江予月虽然对他这人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人必定是会出现。 但眼下可是皇宫内院,他竟然也能做到来去自如! 当下便压着声音吼道:“陈宇德,你好大的胆子!” 陈宇德置若罔闻,举起手中的一个羊皮卷,递过来给她,而后绕过屏风,并不看内室,直接走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江予月就看着他清楚的绕过每一个桌角,他竟然连每间寝宫的布局都如此清楚。 压下心中震惊,江予月还是踱步到茶桌前。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陈宇德这般问道,仿佛是已经知道了江予月定回前往周国。 江予月对陈宇德这番行经属实有些烦躁,自以为是的掌控所有人的想法,一步步诱导别人往他设计好的坑里跳。 偏生他又那般只手遮天,大吴上下,都拿他不得。 “这是何意。“江予月并不着急回答他,冷着脸反问道。 放在桌上的羊皮卷,边边角角已经有些裂开,江予月并不着急打开。 反正不管是什么,是要让自己办什么事,陈宇德总有办法从各种地方入手,促成那些事。 “是你的东西。“陈宇德只说出这么一句。 而后,陈宇德边说着‘你该动身了’边往窗外走去,走到窗前,见江予月跟了过来,便又说道:“你最好看看,回周国就按照那个路线走。“ 说完便要带上黑巾,跳窗离去。 “等等!“江予月一个箭步走近了些,看着已经一脚踏上窗台的陈宇德,问道:“你与天机谷,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宇德听完,眼睛都没有停留一瞬,转眼便从瓦上飞檐走壁,离开了江予月的视线。 江予月看着迅速消失的陈宇德,当时陈宇德听完她的问题,竟是连思考都没有。 仿佛是已经在心中做了设定,若是江予月问出这个问题,便不作答。 那么他不回答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他也早就知道自己会问他。 江予月猜测陈宇德必定与天机谷有关,只是还不知道他在其中是什么身份,只怕地位不低。 当下坐回桌前,打开羊皮卷,之前已有的猜测涌上眼前。 这竟然是完整的藏宝图! 陈宇德之前便给她留下一份藏宝图,现下又拿出一份来,他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 他手中,到底还有什么? …… 又一日朝堂之上,众朝臣早已经等在殿中,吴皇却迟迟未到。 众人心下生疑,便望向左太傅身上。 左太傅岂会不知这些毛头小儿是要做什么,他昨日上谏是为督促陛下,莫要将朝事置之不理,今日可没他什么事。 二皇子门下一众官臣见昨日就快要能把江予月送出去,今日若是陛下连朝堂都不上,那他们怎么继续。 众人站在朝中已有半个时辰,已经焦灼不安到互相使眼色。 “陛下驾到。”郑齐的声音从屏后传来。 只见吴皇身着明黄的龙袍,背手踱步而来,面色无异,仿若昨天群臣争执的丑相没有发生。 听着声音并没有怒气之意,朝臣这时才敢偷偷瞧着吴皇。 见吴皇只是端坐在上首,却也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吴皇示意群臣可以上谏,昨日那帮老成对对眼神,均是想让对方上去。 见下面迟迟未有开口,吾皇悄然将昨日上谏让太子妃回乡省亲的人扫视一遍,自然看见他们互相使眼色。 不久,一老臣上前,道:“陛下,臣觉得应该让太子妃回周国省亲,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又有一臣子出声道:“臣附……“ 还没说完,却听上首的吴皇问道:“华儿、辉儿,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说完,便看向那两个站出来的老臣,以及即将站出来附议的朝臣。 众人被陛下的目光震慑,退回了原位去。 贺潮辉见父皇提到自己,心里已然高兴,看来,自己也能在朝堂之上提出见解了。 生怕老二抢了自己的话,当下便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与吴皇说去,他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太子妃这番回周国省亲,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看着朝中臣子投过来的眼神,贺潮辉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 他只当那群朝臣是羡慕自己,就要受到百姓爱戴,还能为父皇分忧。 自己毕竟是个皇子,他们说的话哪有自己的来的有分量,二皇兄简直白费苦心,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踩上一头。 说完他便走到殿中,继续道:“此番不仅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回三江城,也可以缓和跟周国的关系,好抽出手来,全力对付漠北 。“ 他说到这句,吴皇的眼睛明显瞪大起来。 吴皇要一统天下的心昭然若揭,哪里还来的缓和关系。 贺潮辉那里注意到吴皇,又要再开口。 二皇子贺潮华打断道:“三皇弟还是回府歇息了罢。“ 贺潮华在众人面前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没见过他会堵谁的话头。 是以,老三贺潮辉抢先开口之后,便以为自己这二皇兄不会再抢功,哪里想到他会赤。裸裸打断自己,便更觉得自己这番是出对主意了。 “二皇兄为何这般说话?“贺潮辉当下便抓着老二这个辫子,高声问道,势必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贺潮华此时又回到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似是很为难的皱起眉头。 吴皇见状,便道:“华儿你说。“ 贺潮辉当然不服气,可自己才回朝堂几日,心想,父皇或许是不想把这个功劳只给他一人,只能听听贺潮华要说什么。 吴皇已经不在乎贺潮辉心里想些什么,从他第一句开口,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不是个成器之才。 竟然还敢说出重修旧好,真实没有半点大吴男儿的血性。 倒是华儿,竟然会出声阻止,不让老三说出更蠢的话来,让他意外。 第887章 莫要再生事 贺潮华见自己目的达到,父皇此时明显是高看他一眼。 当下装作思虑一番,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八弟妹不该回周国。” 吴皇眼中终于有了今日上朝来的第一丝欣慰,而且贺潮华叫的不是太子妃,是八弟妹,这便是一家人。 贺潮辉见老二这么说,吃惊的嘴微微张起,侧身看向昨日那群争执得最大声的朝臣,显然还没发现这其中称呼变化。 老二不是要让江予月回周国的话,何必让这么多人出来打嘴仗! 贺潮华才不管他这些动作,继续道:“八弟妹有孕在身,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而后装出深思状,道:“弟妹府中,可是我大吴皇家血脉,又岂能如此冒险。”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显然是被二皇子这番话给震住。 “那三江城不要了?”吴皇眼神微微一亮,微微前倾身子,沉声问道。 这句便是昨日那些庸臣争执不下之处。 贺潮华当即跪下,道:“儿臣绝无此意!” 老三贺潮辉见贺潮华果然吃瘪,心中冷笑,默默退到一边看戏。 贺潮华抬眼看着吴皇,眼中纠结神色具现,道:“回父皇,三江城自然是要拿回,儿臣也不忍心百万将士驻守周吴边境,只是……不该用八弟妹去换。” 言下之意便是,我与父皇你是站在一边的,但是你要问我有什么法子,我却也是没有。 吴皇见老二尚且明事理,知轻重,便也不怪他没有办法阻止。 “既然有不同意见,择日再议。” 继而看向一旁的老三,真是朽木不可雕。 众人恭送陛下后各自散去。 贺潮辉见父皇如此,气愤不已,乘着府轿从皇宫出来,耳边都是百姓询问官员太子妃何时出发的声音。 当下更不明白,自己说的明明是顺应民心,父皇为何还这般不理睬自己? 贺潮辉让小厮加快步伐,回到三皇子府,再次换上平民便装,出门去。 到了市井集市,贺潮辉果然又看见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厮。 那几个小厮见到这三皇子,围上去也不是,躲开也不是,见他明显朝这边走来,只好摆出笑脸,满是巴结道:“皇子殿下怎么又来查案?” 贺潮辉见到他们顿时有种熟悉的感觉,朝中一众大臣都对他冷眼相待,想投靠他的都是没有用处的小官。 当下在这些小厮中体会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觉,便发善心的将他们带到酒楼。 众人哪敢拒绝,纷纷跟在贺潮辉身后。 贺潮辉吩咐店家将好酒好菜都上,看着这群目露贪婪的小厮,摆出一袋子的碎银,道:“本宫问什么,你们只管答,说得好便有银子拿。” 只见那些小混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住银子,当下纷纷点头答应。 “本宫问你们,太子妃回周国便能换回三江城是不是好事?”说话间,贺潮辉盯着他们的表情,像是回到了查案时候的样子。 所有人见是这问题,纷纷抢答:“当然是好事。” 京城之中对这件事便只有这一个答案,这些人根本不会思考,哪里知道是不是好事。 贺潮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将碎银分出几颗。 眼前小厮们见贺潮辉这般大方,纷纷扬手示意他来问自己,更是声称自己对京城之事全部知晓。 看着眼前这些小厮,贺潮辉心生一计,江予月回周国本就是民心所向,父皇既然这时还听老二的胡话,定然是还没听到民声。 是以,他将所有银子分发下去,让这群小厮这京城各个大肆宣扬“太子妃体恤将士,决定回周国省亲。” 只要百姓呼声高,老二贺潮华再搞什么幺蛾子都没用。 贺潮辉这么想着,嘴角都要笑裂到耳后根去。 要说那群市井小厮走街串巷,确实有些本事,贺潮辉才在酒楼坐了没一会儿,那些话已经又传回了酒楼中来。 京城百姓近日都及其关注此事,现下又有新的消息,自然要再聚到一起,好好说道说道。 贺潮辉看着这些人,觉得自己这钱真是没白花,只要再过不久,就能传到父皇耳中。 到时候,父皇就会知道,自己所说的,才是民心所向。 回到府上,贺潮辉进到书房,正想着有没有法子能联系上陈先生。 自从陈宇德助自己入了朝堂,就再没出现,自己要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对付老二,和老二身后那帮朝臣。 便想着能不能剑走偏锋,让暗卫出去寻找陈先生的下落。 这么想着,贺潮辉便要起身出去,正走到门边。 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回来。“ 贺潮辉听出是陈宇德的声音,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正要开口,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便又冷静下来,沉声说道:“陈先生。“ 陈宇德向来是不喜大呼小叫,贺潮辉在他面前,又做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陈宇德见状,声音简直像是从齿间挤出,道:“你若是朝堂之上能这般面貌,便不会被贺潮华耍得团团转了!“ 贺潮辉听出陈宇德满是嫌弃之意,当下不敢开口。 但一想到老二贺潮华威胁自己时的嘴脸,又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有法子对付贺潮华?” 陈宇德不理会他这般小心翼翼,只说让他等着。 而后告知贺潮辉,已经知道今日他在酒楼所为之事,道:“我的大计就要完成,你近日老实待着,莫要再生事。“ 贺潮辉还要说着民心所向之事,被陈宇德冷哼一声打断。 陈宇德早已经不想再提点他什么,又怕这蠢物会适得其反,坏自己好事。 本来已经想扭头便走,又只得转身看向贺潮辉,道;”贺潮华那边,我会让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贺潮华自然及其相信陈宇德,眼下见陈宇德答应,便放下心来。 没想到,陈宇德的话在三皇子这竟然比吴皇的话都要好用,贺潮辉生怕惹了陈宇德,自己便真的孤立无援。 是以,三皇子仍是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做他想。 第888章 主动请回 江予月昨日多看了几眼地图,今日便醒的晚些。 用过早膳,不一会就又睡过去了,再次醒来,便见宜贵妃在偏殿中,指挥宫女们洒扫。 绿荷依旧是将朝堂之上每日来的消息按时交到宜贵妃手中。 两人看完信纸对视一眼,宜贵妃眼中明显是万分嘲讽,她是何等心计,贺潮华的手段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倒是让他得了空子。”宜贵妃拿起茶杯,嗤笑道。 若不是有三皇子贺潮辉这个对比,那用得着贺潮华说出这些话,只是眼下陛下心中急切,恐怕会对他此番留下个好印象。 江予月面上只是笑笑,在宜贵妃看来,便像是对这朝堂之上的斗争觉得无所谓了,当下不免要与汐云久久未有来信联系到一起。 拍抚着江予月手背,宜贵妃心中想着,当下月儿要安心养胎,可自己却必须要有所准备了,若是最后一日还没有汐云的消息,自己只怕是要亲自求到皇上面前。 江予月看着母妃又蹙起的眉头,不禁伸手抚摸上去。 如果自己母妃还在,想必也会这般为她担忧,自己也不会为回周国一事权衡这般的久。 江予月现下心中想的是该怎么与母妃说,自己要去向父皇自请回周国一事。 踌躇一番,江予月开口道:“母妃,儿臣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见宜贵妃点头示意,江予月慢慢将眼神移至殿外,道:“儿臣想自请回周国。” 听见这话,宜贵妃更加握紧了江予月的手,她自然是不能同意。 江予月让母妃莫要心急,听她分析其中利害。 宜贵妃严肃道:“无论这其中有何利害,本宫都不能同意你去周国。” 说完便柔声询问江予月,是不是已经有人给她施压,她这才要妥协,心中已然是焦急万分,竟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做这番动作。 江予月让一众宫女都出了偏殿,屋内只剩下彼此两人。 便与宜贵妃道:“若是七日之限后自己不得不去,倒不如儿臣主动请命。” 见宜贵妃仍然不为所动,便继续与其说着。 “那样,便不会让父皇为难。” 其实,江予月有自己的思量,既然必须回周国走一趟,那何不将此事能带来的利益最大化,这么一来,一能让父皇记着在外征战的殿下,二来,也能让父皇知道太子府一家为大吴做出的贡献。 宜贵妃是何许人? 在后宫众多嫔妃中能脱颖而出的人,心智自然是一等一的。 见江予月这般说道,她哪能不懂自家儿媳的一番心思。 眼下这种时候,她还在为汐云着想,此女实是汐云佳配,若他日汐云能登临九五,此女便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宜贵妃越瞧她越喜欢。 只是这事毕竟关乎汐云子嗣,宜贵妃期待这个孩子已经太久了。她怎么舍得江予月冒这种风险,就只为在吴皇心中留下分量。 何况自己儿子乃是大吴战神,等他回来,朝堂上下有谁能与他争锋,宜贵妃还是不愿同意江予月的做法。 既然还有两天,便再等等,说完便要让人传午膳,今日便在偏殿用膳。 午膳时分,宫外便又传来消息。 虽然贺潮辉被陈宇德警告一番,但是后宫、朝堂早就对民间言论已有所关注。 是以,“太子妃体恤将士,决定回周国省亲。”的言论已传进宫中。 宜贵妃听到这话,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 日子已经一天天临近,这个时候传出这话,若是江予月不去周国,岂不是要落个“太子妃心中没有百姓、没有将士”的罪名。 若是江予月不顾大吴百姓死活的话口传出,那贺潮风所有为百姓、为大吴的付出岂不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予月知道,不能再等了,当下便要像宜贵妃跪下请罪。 宜贵妃托住江予月,道:“若是……” 周国接自己回去,便是怕贺潮风解决了漠北之后转过头来要与周国一战,自己既为人质,若是受伤,周国自然也不好与大吴交代,更是抵挡不住贺潮风的怒火。 江予月这番虽是安慰宜贵妃,却也是安慰自己。 周国眼下局势未定,确实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可大吴这群虎视眈眈的人却不一定,他们怕是会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留在路上。 心中这样想着,却只能挑些好话来说给宜贵妃听。 宜贵妃看着满桌佳肴,暗自叹息一声,道:“若是你与腹中胎儿有毫发之伤,伤你之人,汐云必定一个不留。” 宜贵妃这话,便是将所有算计此事的人都算在内,即使是周国皇室,也不能避免。 江予月也知道,宜贵妃这也是向她妥协,同意她去向父皇请命。 “儿臣谢过母妃。” 午膳过后,江予月便吩咐白芷随绿荷出宫,回府取自己的太子妃朝服,若是府上有人问任何,都不要理会。 将太子妃朝服细心打理,吩咐白芷明日早些便要来伺候自己洗漱。 白芷花苑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给江予月再添烦心事,便不多问。 总之,小姐无论做什么她们都会陪在小姐身边,小姐所有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是以,两人即使万分心疼江予月,也并未多言。 “你们莫要担心。”江予月看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出声道。 花苑给江予月拆下朱钗,再为她细心打理着头发,道:“奴婢不担心,只要小姐带着奴婢,奴婢哪都愿意去。” 白芷铺床的手稍有停顿,欣慰的扬起嘴角,没想到花苑进宫这几天,心智都成熟许多。 不像在府中那般咋咋咧咧,也能守住心里的事了,真不愧对这几日绿荷姐姐的提点。 江予月见两人对自己的打算有了猜测,便也不瞒着,道:“ 自然是要带上你们的。” 两人这便放下心来,伺候江予月洗漱,让她早些休息。 将一切都打点好,已经夜色渐浓,江予月既然心中有所打算,便不再思虑过多,很快就睡去了。 第二日,白芷唤醒她时,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她梦见了自己还在周国时,自己住在后宫中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寝宫,绿香也会这般在床头唤醒自己,偷偷告诉她,今日又到了可以出宫换银两的日子。 她们便带着自己刺绣的手绢,装作宫女出宫去,若是卖得快,便还能在集市上逛逛,买些新鲜小物件,打发在宫中那些无趣的时日…… 第889章 不情之请 江予月换上太子妃朝服,在宜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的带领下,往勤政殿走去。 从后宫到勤政殿有些远,江予月也走得缓慢,并不着急。 朝堂之上,眼看又有一场争论即将爆发。 吴皇昨日在御书房收到京中消息,“太子妃体恤将士,决定回周国省亲。”的言论已经众口相传,便知道今日朝堂上躲不开这件事。 为了不让那群朝臣吵到自己耳朵,吴皇坐上龙椅,文武百官行完叩首礼,还没等站稳,便道:“朕派刑部查探京中流言是何人所为,为何还没消息。” 吴皇目光如炬,声音饱含怒意,显然是将这几日的不快迁怒于刑部。 也表明,这些都是流言,若谁敢拿到朝堂上来说,便就你是所为。 刑部早就向上禀报,此事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且所有言论像是凭空出现,蔓延各个角落,排查还需时日。 当时吴皇分明是点头,只让他们加快速度,怎么今日直接就问起是谁来。 刑部那些个官员此刻汗如雨下,两步上前,跪在地上,道:“启禀陛下,此事仍在排查。”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只是查城中有谁在乱说话,竟然也要这么久,刑部那些御史也觉得脸上无光。 现在刑部接连两个案子查撤不出,只怕缓过这些时日,刑部的日子要不好过。 吴皇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此时想生气也已经气完了,便冷冷道:“谁有法子查出幕后造谣之人。” 朝臣一时间被吴皇这话问懵,查案那可是刑部的事,怎么案子还没有眉目,就放到朝堂上来,那还要刑部有何用。 何况,这几日朝堂之上,分明是在讨论太子妃娘娘是不是要回周国,换回三江城,这再拖下去,周国都要离京了。 要说那些朝臣心中急切,那跪拜在地的刑部尚书才是真正的煎熬。 把刑部查不了的案子搬到朝堂,若是有人能查出来,那自己刑部尚书当得还有何颜面,想想自己手下那些,真真是废物东西。 刑部尚书想到这,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上次查案的三皇子贺潮辉。 若是别人查出,自己恐怕颜面扫地不止,还要撤职,若是三皇子查出来,那自己比不过皇家皇子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便往三皇子方向看去。 贺潮辉本来在听见父皇问散播流言之人时,就已经后背发凉,见刑部御史说没有查到,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下便时刻关注着那刑部御史的动作。 现下看见那厮竟然朝自己看过看,赶紧别开脸,背后又冒出阵阵冷汗。 心想那御史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毕竟自己收买的那些可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这番是不是再给自己警告? 贺潮辉现下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听陈先生的话,居然擅自行动。 朝中一众官臣也都沉默地立在原地,想着怎么打破吴皇这个话茬,将重点引回太子妃身上。 江予月今日穿着太子妃朝服,好生笨重,好在白芷花苑两人帮她提住裙摆,不然,江予月都怕自己要栽下去。 眼看这时已经到勤政殿阶梯下,听着朝中却是寂静无声。 明明前两天从朝堂出来的信件上写的是吵得不可开交,昨日又出了那样一番言论,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抓住话柄好好说道说道。 江予月给守在阶梯下的宦官俯身行礼,道:“劳烦公公禀告,太子妃娘娘江予月求见陛下。” 那守在阶梯的宦官回了个礼,道:“下官见过太子妃娘。”便小跑着上去,到殿门前,与另一个宦官禀报。 白芷扶住江予月,在阶梯处等待。 只见那守在殿门外的宦官往下看一眼江予月,尖声说道:“太子妃娘娘求见。” 朝中这是本就寂静无声,听见这句,一时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 吴皇也愣了一瞬,不知道江予月这个时候来上朝所为何事,难道又传出了什么? 见郑齐望过来,吴皇微微点头。 郑齐便向前两步,扯着嗓子道:“宣。” 那门外宦官听见,同样向前两步,道:“宣太子妃娘娘觐见。” 白芷这才搀扶着江予月,亦步亦趋地往上走。 到了殿门前,江予月让白芷两人在门外等候,从容不迫地踏进殿去。 众人见她今日着的是太子妃正装,一时不知道她是要来诉苦还是作甚,便都紧紧盯着,想从她眼神中看出些委屈来。 若是来诉苦的,便可在御前参她一本,让太子也跟着蒙羞。 年轻一些的官员到没想这么多,他们少有见到太子妃的时候,从来只是听到有人夸她赚银子的手段,早就想见一见这京中传奇人物。 江予月步伐缓慢,在一众朝臣的注视下,走到殿中,道:“儿臣参见父皇……”说话间便要跪下行礼。 吴皇见状,还未等江予月说完,便道:“免礼。”说罢朝郑齐示意,郑齐赶在江予月跪下之前,将她扶住。 “赐坐。”吴皇看见江予月已经隆起的小腹,吩咐旁的几个太监。 见着太子妃在勤政殿中,坐在他们面前。 一众朝臣不免心下唏嘘,从前只知道吴皇最喜爱太子殿下,现在看来,恐怕对太子妃也是高看一眼。 二皇子麾下的众臣对视一眼,决心这次一定要让太子妃走上这遭,否则等太子殿下回来,两人联手,哪里还有二皇子什么事。 江予月虽然坐下,却是把背挺得笔直。 一众朝臣觉得陛下对太子一家多有偏爱,可吴皇自己清楚,自己现下这番,不过是对汐云,对月儿有所愧疚。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儿臣想回周国省亲。”江予月说出这话,仰头看向吴皇,神色间都是恭敬与遵从。 她没有提换回三江城,没有提到万万将士性命,更没说周吴两国重修旧好,她只是想回周国省亲。 所有大臣都呆滞在原地,他们没想到江予月竟然会主动请缨。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眼中纷纷闪过精芒,这太子妃……厉害! 好一招以退为进。 兵部尚书董义杰失神的看着江予月,此女天资实属罕见,自家那不成器的女儿跟她一比,简直…… 吴皇脸色一紧,看不出是喜是怒,整个勤政殿落针可闻。 第890章 破了这朝堂风云 将这话放出后,江予月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放松。 吴皇表面看不出喜怒,实则眼中露出了微微震惊,很快又变成如释重负,最终化作有些歉疚的眼神。 江予月悄悄移开了眼睛。 自己这也算是破了朝堂风云,为贺潮风巩固了太子地位。 江予月低头看着小腹,有无奈,也有坚定。 无奈的是,这一程已经暴露在多方人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只怕会想法设法对付自己;坚定的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会保住这个孩子。 这是她与殿下的孩子,是大吴太子的嫡长子。 吴皇在江予月进殿之前便有些猜测,虽是有所猜测,可真的听见她这番请命,还是被惊了一惊,他思索一番,便道:“你可知此番回周国,意味着什么?” 江予月再次抬头看向吴皇,正色道:“回父皇,儿臣自然知晓。” 吴皇瞧着江予月神色中并无惧怕,反而是带有一丝坚定,倒不愧是自己为汐云选的正妃。 他心中颇有感慨,望向一众朝臣,满腔嘲讽道:“你们可有话说?” 自然是无人开口。 吴皇收回失望的眼神,再望向江予月,道:“你的心意朕已知晓,朕让宜贵妃先接你回宫去。” 既然已经知道江予月愿意走这一遭,吴皇心中虽有些过期不去,可不得不承认,许多事都在江予月说出愿意之后,迎刃而解。 若如七日之后,漠北还没有消息传来,便将驻守周吴边境的士兵调去,等汐云解决了漠北,便将月儿接回。 只要吴国倾举国之力,周国也不敢不放人,吴皇现下只能这般想着。 “回父皇,便是母妃身边的苏公公引路,带儿臣过来。”江予月看向父皇,又道:“儿臣便再随苏公公回去。” 江予月觉得吴皇是担心宜贵妃不知道此事,纵使知道宜贵妃贤良淑德,也怕是要闹上一阵。 毕竟宜贵妃可是明里暗里催过贺潮风多次,想让贺潮风快些为皇家绵延子嗣,吴皇岂会不知。 皇帝其实已经猜到,以江予月的性格,不会瞒着宜贵妃做出如此决断,来之前定然会与宜贵妃禀报一番。 眼下见江予月这般说,便朝江予月柔和的点头。 江予月只要告诉父皇自己的愿意回周国的决定便行,不必在朝中表现过多,那里毕竟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剩下的,便等贺潮风回来再说便是。 江予月倒是替吴皇分忧了,眼下被皇帝一脸慈爱的叫人护送回宫。 朝中官臣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在江予月出了勤政殿后,众人分明又感受到了吴皇眼中的威严之色。 “你们,便就是这般,为人臣子的?”吴皇站起身来,倪眼看着朝中官臣。 朝堂之上,众人神色各异,有苦难言。 一旁的贺潮华在听到江予月求见之时便觉得大事不妙,只怕这八弟妹是又想到了法子。 见着江予月进殿之后是这样一番行径,贺潮华脸上早已经变色。 他那般急切的让朝中心腹上奏,就是为了赶紧把事情定下,让江予月无力回天。 哪能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行事,连腹中胎儿都不顾,此番自己所有布局岂不是白费,还白白让父皇嫉恨上了自己心腹。 愤怒的气血涌上心头,他竟觉得手脚都有些无力。 面对连连胜仗的战神贺潮风,再有他那个有这般城府又心狠的‘贤内助’江予月。 贺潮华实在是觉得有些嘲讽,自己居然妄想趁着贺潮风不在京中之时,在父皇面前,做出功绩,再顺手除了他的军师江予月。 眼下,竟全都成了灰飞烟灭。 江予月不除,实在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贺潮华垂头闭上双眼,再蓦然睁开,心头已然又有计谋。 回到二皇子府上,贺潮华又将一众心腹聚到书房,道:“太子妃既然要回周国,必定需要人手护送。” 说完看几人眼中泛出光亮,又道:“只可惜本宫门下只有文臣,没有武将。” 眼看贺潮华露出苦笑,几人眼中神色散去,贺潮华觉得这帮人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可眼下也只能靠他们办事。 是以,便说得更清楚些。 贺潮华的计谋,便是用钱财,尽力去拉拢有可能护送江予月的武将。 吴国现下战乱,留在朝中的将士不多,所以,即使是再小的将领,也会被派去充数,这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贺潮华告诉他们,若是能用钱财拉拢的,便不要吝啬,并且,只需要他们每日将行径路线情报送回便可。 这钱财,自然是他们自掏腰包。 上次的粮仓失窃,要不是这帮蠢货,自己何至于被老三抓住小辫子,还白白给他送了个回朝堂的机会。 一众人敢怒不敢言,心想,可后面补上亏空,自己也没少往二皇子腰包里填银子,虽然二皇子没说要他们填,可他们哪敢置身事外。 眼见今日朝堂之上,已经办砸了送太子妃回周国一事,若是这件事再办不好,只怕二皇子就要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一众人胆战心惊,得了贺潮华的吩咐,赶紧出府办事去了。 …… 白府,白莫风将今日之事告知白玉珍。 自从江予月进宫,白玉珍连每日用膳都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相思不成。 白玉珍赶到太子府的时候,江予月已经进宫,虽然从玉儿那知道,江予月进宫是宜贵妃的意思,宜贵妃自然会护住她。 可是京城一瞬间便流言四起,白玉珍每日都担心江予月会不会因为此时受到影响。 她们是彼此在京城最交心的朋友,看着朋友深陷泥泞,自己却连安慰都做不到。 白莫风是真的不知道那个老是惹事的江予月为什么会这么吸引自家妹妹,可若是自己不把朝堂之上有关江予月的事告知与她。 每日便只会收到白玉珍的冷眼相待,真真是苦不堪言。 眼看自己一进府中,白玉珍又迎了上来,白莫风无奈地扶住额头,因为今天,朝堂之上显然又有一番好讲。 第891章 姐妹情深 白莫风一进府便把江予月今日已经上朝堂一事告知白玉珍。 一直到坐在正厅喝上了茶水,也不见白玉珍过来询问,当下不免疑惑地打量一下自家妹妹。 见她此时站在门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往府门的长廊,急切的模样像是在等什么人。 白莫风不禁好奇道:“怎么,你把太子妃请来了?” 白玉珍回身看他,让他先别说话,待会有的好说。 白玉珍早就想打探清楚今日发生的事,只是自己等的人还没来,她又怕自己说得没有白莫风那般清楚,便一直忍着不问。 等白莫风又喝上两口茶,见妹妹还没有询问之意,便觉得白玉珍该是清醒过来了,终于不再打探江予月的消息,就要从正厅离去。 半个脚掌刚迈出去,就听见白玉珍扬起手,道:“玉儿。” 白莫风差点被自己亲妹妹一个巴掌扬在脸上,还没等他开口,顺着白玉珍的声音望去,可不正是那住在太子府的漱玉公主。 白莫风在白玉珍身后默默摇头,真是不知道这太子府到底是有什么神力,怎么太子府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让白玉珍这么上心。 白玉珍与玉儿两人相识了这么久,可这却是玉儿第一次到白府,也是第一次到除了太子府以外的府邸。 玉儿不知道该带些什么,自己虽有些首饰,可她知道,白玉珍根本不需要那些。 是以,她这次上门拜访,专门去买了白玉珍喜欢的糕点和零嘴。 白玉珍自然是欣然收下。 放眼京城,也只有江予月和玉儿会送这么实在的礼物,也只有她们,不会嫌弃有人将这些当做礼物。 白玉珍将月儿带到厅中,让白莫风坐在另一侧,便道:“玉儿也是担心月姐姐,你现在赶紧与我们说说。” 白莫风反正是要与自家妹妹交代一番,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何况自己只是照实说,可没有添枝加叶。 于是,白莫风便将早朝之事与二人说出,说完,便不打扰两人交谈,赶紧躲出正厅去了。 厅中两人面面相觑,玉儿轻声道:“所以,月姐姐真的要去周国?” 白玉珍和玉儿听完,久久不能回神,她们只知道江予月胆识过人,却实在没想到江予月会这么大胆,直接到朝堂之上请命。 何况,她还有孕在身,这一番奔波,可怎么受的住。 两人当下第一想法便是觉得,江予月是不是受到京中流言肆起的威胁。 毕竟,昨天已经传出了太子妃体恤将士,决定回周国省亲。可江予月明明是今日才请命,怎么昨日就会有那些传言。 她们便想,江予月回周国的决定是不是这番言论导致的。 白玉珍同玉儿分析,此番言论一出,若是月姐姐不回周国又没有收回城池的办法,说不得八皇子贺潮风的太子之位都要受到影响。 玉儿听完,担忧道:“我一定要进宫去,说不定月姐姐现在也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宫,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月姐姐。 玉儿既然是当朝漱玉公主,想要进宫自然是合情合理,而自己,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自然是可以进宫与江予月一叙。 两人决定,先去准备江予月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午后仍然是在白府碰头,乘白府马车进宫。 到了宫门前,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向侍卫递上拜帖,表明自己是要去宜贵妃宫中见太子妃娘娘。 侍卫让她们稍作等待,现在与太子妃有关的事都要让吴皇知晓,自己要去禀报之后,才能放行。 不多会,有一个小太监随侍卫到宫门前,道:“见过漱玉公主,见过县主,陛下让咱家领两位小主去见太子妃娘娘。” 两人自然也是行礼道谢。 这边的江予月正与宜贵妃用罢午膳,便见到郑齐到来,郑齐与两人行过礼,告知江予月宫外有白家县主、漱玉公主求见,陛下已经让人将她们领过来。 原本两人是要将前往周国的一路都打点好,做好商量,眼下月儿在宫外的闺中密友来访,想必也是担心月儿。 宜贵妃见江予月脸上神色隐隐也有期待,便给了郑齐打赏之后,放江予月回偏殿去,还有许多事情,容后再议。 江予月回周国的事情已经定下,剩下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便与宜贵妃道:“儿臣告退。” 回到偏殿,江予月让宫女多备些糕点、花茶,等宫女们备齐,白玉珍两人也随小太监到了偏殿。 江予月让宫女太监都可以退下,屋内只留姐妹几人。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玉儿见屋内只有自己几人,这才着急地出声问道。 白芷给几人倒上花茶,便也一同坐下,道:“小姐也是没有法子的。” 看着白芷和花苑两人神情,白玉珍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珍倒还好,虽是心疼,却也知道其中利害,不敢过多安慰,怕惹得江予月伤心。 玉儿自从被封公主,便是江予月一直护着,前有江予月离京逃亡之时,自己便闭门不出,眼下江予月有了身孕,还要回乡省亲,分明又是被人陷害。 自己这回无论如何都要一同前往。玉儿这番虽是有陈宇德吩咐,却也是自己真心所想。 “那来仪楼怎么办?酒肆怎么办?”江予月打趣。 江予月对两人道,你们手无缚鸡之力,也就是做生意才是得心应手之事,若是一同上路,岂不是要给我添麻烦。 玉儿知道江予月此番是为了保护她,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公主在京城总比在周国安全。 看着两人正欲开口,江予月道:“你们只要能打理好京中铺子,我自然有底气不被外人欺负了去。” 这番就算两人不进宫,过两日,自己也是要请母妃传召她们的。 她这次离京,除了朝堂已经被稳住,京中生意也是一大隐患,太子与太子妃都不在京中,便等于没了太子府做靠山,自然少不了被人盯上。 于是,江予月便想到个法子,这下正好能说与两人听。 白玉珍玉儿两人听完,连连惊叹,也同江予月承诺,必定会守好来仪楼和酒肆生意。 第892章 出行路线 京中既然有这么多方势力想让自己离开,便不可能在自己离开后就收手。 殿下尚在外征战,不在京中,自己不日便要远赴周国,来仪楼和来仪酒肆是多少人眼里的香饽饽。 京城中盯着太子府这两处产业的可不少。 “近日可有人找来仪楼的麻烦?”江予月朝着问道。 玉儿回道没有,近日京城所有人都在关注太子妃回周国一事,哪里还有闲心惦记着来仪楼。 不仅没有,而且生意还越发的好,仿佛是在里面夸江予月能得到赏钱似的。 江予月微微点头,自己还没离京,这些魑魅魍魉想来不会跳出来。 对自己下手的那几人中,除了天机谷江予月不知道是不是单纯冲自己来的,剩下的哪一个的目标不都是太子府。 而后,江予月让玉儿将酒肆的收入清点,自己此番要从中带上一些,玉儿自然是想让江予月多多带上,也好防身。 江予月摇头道:“不必过多,但是不要银子,只要银票。” 带的再多,也填不满贪婪之人的胃口,自己路上自然还有别的打算。 玉儿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回去便就准备。 几人见江予月看着并没有过多慌张,反而有条不紊的将京中事情处理好,连自己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有所准备。 桌上除了江予月,其余的白玉珍、花苑等人都被江予月这番镇定自若所折服,露出一脸的的崇拜。 看着江予月事无巨细给她们做安排的模样,竟然觉得比战场上行兵布阵的男儿也不逞多让。 白玉珍嘴角微微扬起,这才是自己的姐妹,满京城,除了这江予月,还真鲜有女子能如她这白家珍珠之眼。 一边的玉儿满眼崇拜,她心中暗道,若是自己在身怀有孕之时,被这般算计,恐怕早就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可眼前的江予月,条理清晰,面面俱到,自己本来是要进宫劝慰一番,却反过来被江予月激发了莫名的斗志,誓要守住来仪楼和酒肆生意。 眼看聊完正事情,江予月便问些京中趣事。 白玉珍和玉儿直接忽略了京中流言,尽量找些有趣的说与江予月听。 几人一番畅聊至傍晚时分,没有陛下准许,宫外的官臣乃至县主,也是不得在宫中逗留。 白玉珍两人这才依依不舍江予月,出了偏殿,到宜贵妃宫中告辞一番,而后离去。 “白芷,看看她们到哪了。”江予月估摸着,两人这个时候已经给母妃请辞,该出宫去了,便站起身子,往殿外走。 深秋的夜晚黑的很快,白玉珍两人走时,天还有着微微的光亮,等只看得见她们背景的时候,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江予月一时想处吹冷风,白芷扶着江予月,花苑站在偏殿最高处,与江予月说着白玉珍两人此时已经提着灯笼向外走去。 不多时,已经看不见人影,只有三两盏灯笼往宫门外去。 今日吴皇到宜贵妃处用膳,江予月便与白芷花苑能留在偏殿用膳。 用过晚膳,江予月把白芷花苑留在房中,将一份吴国、周国大致地图摆在桌上,又让两人取来干净的宣纸。 自从听到要回周国的消息以后,即使是京中各种针对太子府的谣言四起,江予月也从来没有这般凝重过。 白芷两人当下也是不敢出声,怕打扰到小姐思路。 “你们要看好我画的这份图。”江予月手中提起笔,轻声吩咐道:“你们也画一份,收在身上。” 花苑听见这话,紧张道:“小姐,若是花苑犯迷糊守不住这图可怎么是好。” 江予月对这几天来花苑的变化看得清楚,在绿荷的指点下,花苑比之前要稳重不少。 可江予月却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个心细如发的白芷便够了,不想强迫花苑也变成那般谨慎小心的模样。 何况,有花苑这般性格的在身边,才能真正的瞒住敌人。 这么想着,便掏出一份自己已经画好的地图,对花苑说道:“花苑,你把这份地图细细记下。”说完,给花苑一个鼓励的眼神。 花苑瞬间便明白了江予月的意思,转身守在门边,仔仔细细的记下。 …… 宜贵妃寝宫中,吴皇见着满桌的佳肴,一时也没有胃口。 “朕又让爱妃受委屈了。”吴皇轻声说出这么一句,细细看去,已然是又比前几日憔悴几分。 吴皇本来是要来确认宜贵妃对此事的态度,可见到宜贵妃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后宫中,宜贵妃从来都是最通情达理的那一个,此时就算要经历这样一番抉择,也不迁怒于人。 吴皇本以为自己这番到宜贵妃宫中,必定是要受到冷待。 却见宜贵妃只是无奈的笑笑,道:“臣妾自然也是知晓陛下的难处的。” 既然已经同意了月儿那番做法,也从吴皇哪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宜贵妃便不会反复地在陛下面前拿此说事。 毕竟谁一直听到别人拿自己痛楚说事会高兴?皇后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宜贵妃知道,吴皇此番来,不过是给足自己脸面,即使对自己再宠,也改变不了什么。 吴皇本是心中有愧,想多与宜贵妃说说,却见宜贵妃不想再提此事。 心中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些还是不忍多些。 宜贵妃不想让吴皇在她面前这番纠结,白白惹得自己也不高兴,便说道:“陛下,不管是何事,既然已经定下,便再多想些对策就是。” 宜贵妃话中,并没有责备之意,却有着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既然说到对策,宜贵妃放下碗筷,询问吴皇有没有定下护送人选和前往周国的路线图。 吴皇本就没有胃口,此时便将让一众宫女太监退下。 郑齐将一份图纸从怀中拿出,交到吴皇手中,也退了出去,只不过他没走太远,只守在门边。 吴皇将图纸拿出,与宜贵妃细细一看。 这是今日吴皇在御书房让郑齐所画图纸,江予月有孕在身,此番行程大多是水路为主,若是水路绕不过去的地方,再行陆路。 宜贵妃将图纸细细查看,每一个点都不放过。 打量着这份路线图,许多都与江予月午时与她商讨的一致,当下便道:“不如我们让月儿也看看?” 吴皇自然点头同意,与宜贵妃这时才用膳,且让郑齐晚些去传唤江予月到正殿。 第893章 幌子 江予月正好与白芷画好三两份地图,让白芷细细收好,便听到郑齐传唤自己到宜贵妃处。 收到这个消息,江予月拿起两份不同的地图,往宜贵妃方向走去。 江予月到时,见吴皇并没有坐在上首,而是与宜贵妃一同坐在圆桌前,不似君王召见,反而有种普通人家围炉夜话的温馨。 白芷搀扶着江予月,到吴皇面前,江予月正要行礼,便听见吴皇柔声道:“免了,今日就是一家人坐着吃些点心。” 吴皇对今日朝堂一事仍旧历历在目,自家儿媳能如此通晓大义,他这个吴国帝王也是心有荣焉。 宜贵妃也朝她笑笑,示意她赶紧坐下说话。 把江予月喜欢的糕点移到她面前,宜贵妃笑着说道:“这是陛下特地让御膳房备下的,还热着。” 宜贵妃说着,又让绿荷给江予月端上一碗银耳莲子羹。 “谢过父皇、谢过母妃。” 夜间风大,江予月不好佛了两位长辈的心意,喝下不少,又吃了几块糕点。 还好宫中糕点都很小块,不至于让她撑着。 吴皇虽说是吃点心,可江予月见父皇和母后两人并没有吃点心的意思,便知道这恐怕是有正事与自己商议。 正好江予月也要赶紧与二人说自己规划出来路线的事。 用手绢细细擦拭嘴角,江予月对吴皇和宜贵妃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吴皇和宜贵妃见状,也是浅浅笑出声来。 与吴皇对视一眼,吴皇又哪会看不出宜贵妃笑意之下眼中的不舍。 宜贵妃让绿荷将糕点收掉,所有宫女们都退到门外去,这时才说道:“今日是为了定下你此次回周国省亲的路线,这是陛下亲自查看过,让郑公公画下。” 说着,将一份图纸摊开在江予月面前。 吴皇对两人说,这是真正的行径路线,江予月听完,便知道吴皇和她想的一样,也是要迷惑众人。 江予月看到这图,如同宜贵妃一般,发现这图纸与自己所想的大方向不谋而合,只是细微之处江予月没想到的地方,吴皇都想到了…… “这……。” 在宜贵妃与吴皇的注视中,江予月拿出自己手绘的一张图,摊开在一旁。 吴皇看着江予月这份图纸,完全出乎意料,也是极其细致,标注得十分清晰,也不禁有些惊呀。 细细对比之下,江予月这图中只是少了些沉稳,少了些对人心的揣测。 在他看来,江予月自请回周国省亲已经是实属不易,眼下,见她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如此心细的绘制了路线图。 虽是在对比之下,有些参差,却隐隐能看到江予月的细心和睿智。 心下暗暗点头,颇有赞赏的意味。 看着眼前两份图,这确实是一众行径路线中最隐蔽,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一条,江予月说道:“儿臣也是画下许多张图,到最后,才发现这条线路。” 这份最严密,也是最看似不可能的路线,可最终还是被江予月分析出来。 江予月又与吴皇和母妃说着,这些路线为何会让人想到,就是因为一个共同点,河流! 按理说,太子妃回周国当人质,自然会有人虎视眈眈。 那么,在京中已经没有许多精兵的情况下,只能以数量制衡,江予月有孕在身,又人数众多,必定要选水路通行,而且还是宽阔的水路。 江予月眼中都是对吴皇的感激,她又说道:“就是因为猜到父皇对儿臣、对儿臣腹中孩子的这番心意,所以,这条路线便也有了破绽。” 吴皇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条线路的利弊,只是无奈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江予月等吴皇细细比对过两份图纸,道:“父皇,儿臣这份图纸,也只是幌子。” 幌子? 江予月对吴皇与宜贵妃解释道。 自己这番行程,必定会有多方势力在暗中跟随。 是以,自己只能另辟蹊径,想出一个不那么合情合理的线路。 这时,见江予月拿出了另一份图纸,道:“这一份,才是儿臣此番路线。” 这份图纸中,只有第一段水路是一致,其他地方颇有些弯弯绕绕,但也是水路居多。 只不过,多条水路都只能小船行驶,容不下那般多的护卫。 江予月觉得,既然吴皇那份图纸自己能推敲出来,只怕还有他人也能猜出,就算到时候还有更多的路线,那这一条路也是不安全。 江予月看向桌上的图纸,道:“或许儿臣还没出皇宫,就已经有几个线路都被人死死把守。” 但是除此之外,江予月确实是有私心,她还要去办许多的事,找到暖心玉髓,才能真正的去救自己、救自己的孩子。 吴皇对此点头,见江予月对自己、对腹中胎儿都这般仔细认真,便更加于心不忍。 吴皇此刻是真的希望这是自己的女儿,若是自己有这般明事理,又这般聪颖的女儿,怎么舍得嫁到别国和亲。 周皇确实已经是个不成气候的,吴皇心中想到。 可自己眼下,却只能跳进这不成气候的周国的圈套,岂不可悲。 吴皇看着江予月后面这份图纸,道:“月儿,你可知若是用这份,那你身边便只能带上不到五六人,甚至更少。” “父皇,儿臣正想求你这事。”江予月眼神坚定,望向吴皇道。 吴皇自然是答应,让她说是何事。 江予月已经确定自己的路线,便不能让太多人跟着,以免树大招风。 “儿臣身边已有多个高手保护,若是儿臣半路离了父皇派遣的人,望父皇莫要怪罪。” 江予月说完,见吴皇久久不说话,宜贵妃自然也担心江予月,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法子,每条路都是艰难险阻。 便只能出声劝慰:“陛下,月儿是个有福的。” 既然京中无人派遣,倒不如少而精,她相信汐云和江予月都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吴皇本是想让自己身边暗卫随行,再从朝中调出一些将领,沿途护送。 见江予月这般说,只答应江予月可以避开那些将领,但是暗卫却是必须要跟随。 吴皇越发觉得自己为汐云定下的江予月为正妻是多么正确的选择,有此等太子妃在,汐云不愁后方无法安稳,大可安心征战,一统天下! ps:准备开新的剧情了,我这头发都要秃了!!! 第894章 定局 勤政殿外,一众朝臣立在风中,等着郑齐扯着嗓子喊道:“上朝。” 朝臣便依着顺序入殿,等所有人都站齐,行了跪拜礼,便又到了一番争论不休的时候。 江予月回周国省亲的事已经定下,便又到了谈论怎么回,由谁护送的时候。 众朝臣昨日被吴皇震慑住,今日仍然还要提上胆子,再次进谏。 果然,等吴皇说完:“众爱卿平身。“ 朝臣一派悉悉索索的站好,而后,一老臣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奏。“ “准。“吴皇看一眼那人,又是要把太子妃送回周国省亲的其中一个。 吴皇看着这些个净靠着些旁门左道想加官进爵的老臣,想着,这朝堂怎么就没有敢说话的年轻人呢。 看来,自己也是时候要在朝堂中寻些有志气、有能耐的。 有些人已经老得没骨气,是该回家休息了,吴皇心中这般想着,便更加对那老臣的谏言觉得扰耳。 只见那人站到殿中,道:“启禀陛下,太子妃回周国省亲一事虽然已经定下,可护送人选,以及行径路线,还有待商议。“ 吴皇一甩袖子,将手搭在龙椅把手上,面色沉着道:“众爱卿可有建议。“ 这话一出,一时便又有不少朝臣进谏。 吴皇装作一副对这些争论有仔细在听的模样,实则都是是在看哪一个臣子说得最“情真意切”。 见众位朝臣已经想出了多种路线方案,吴皇收回视线,对郑齐道:“去给各位备上笔墨纸砚。” 官员听见这话,没了声响,不知吴皇在朝堂之上要这笔墨纸砚是何意。 难道是让郑齐将他们所说路线绘制下来不成? 正想着,转眼便见到一众小太监,个个举着一桌子进勤政殿。 入殿后,将桌子排成两竖列在殿中,每排两张在桌子,又取来笔墨纸砚放好。 吴皇满意的点点头,道:“劳烦众爱卿,将行经路线一画。“ 众人原本以为是自己说,太监画,这时听见要自己在这殿中,给太子妃作回周国路线图,脸都黑上几分。 可谁敢在吴皇发话后还不为所动? 只得推脱给身边比自己官职小的,让其上前作图。 心中想的更是:若是好的,便是自己的功,若是不好,也可有人顶罪。 郑齐这时上前道:“烦请各位大人将自己的东西署名,若是有赏,也好相认。“ 一听有赏,朝中臣子一时间都往桌前涌去,眼看桌子不够,便是趴在地上也要争一争。 即使不会,刚才听了那些老臣那么久的争执,傻子也能画出一二,何况朝堂之上,都是科考中的佼佼者,哪会有那般蠢笨的。 吴皇见朝中官臣这般主动,便阖眼闭目养神去了,只让郑齐瞧着。 大殿中朝臣规划线路做得火热,勤政殿外,又传来太监的尖声传唤:“周国使臣求见。” 朝臣正欲停笔,听候吴皇召见周国使臣。 却见吴皇连眼睛都没睁,道:“议事,等着。” 郑齐便迎着一片讶异的目光,出了勤政殿,道:“殿内议事,周国使臣且等。” 殿中朝臣听此,便赶紧又收回好奇的目光,加快绘图速度。 莫约半个时辰,郑齐到吴皇耳边道:“陛下,差不多了。” 吴皇这时睁开眼睛,让小太监门将桌子搬走。 可怜门外的周国使臣,秋风瑟瑟,吹在脸上,好不生疼。先是没有时长的等待,又是听见朝中一阵人声嘈杂,还有东西碰撞的声音。 一时不免怀疑这吴国朝廷上,是不是为三公主江予月一事打了起来。 想到这,虽面上仍旧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也不免为自己有一丝担忧。 自己即使在周国陛下面前再德高望重,在吴国京中,同样不好使。 而且这些天住在京中,明显能感觉到这吴国京中好几处势力暗流涌动。 周国只是放出江予月换三江城的消息,竟有人那么快便收到风声,自己才出了吴国皇宫,消息就已经大肆传扬。 周国使臣一时不知道,接江予月回去省亲,到底是周国要拿她做人质,还是背后有人故意谋划。 若只是冲着三公主江予月来的,倒还好,若是最终目标是周国…… 使臣想到周皇,暗暗摇头,若是目标是周国,只怕周国又要陷入一番混乱。 殿中的吴皇见朝堂恢复了原样,将身子坐起,道:“宣。” 郑齐扯开嗓子道:“宣周国使臣觐见。” 朝中臣子纷纷归于原位,定身站好。 周国使臣来到朝中,将方才在门外时心中那番斗争摒弃,重新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吴皇拱手行礼道:“见过吴国皇帝陛下。” “免礼。” 明明是周国的目的达成,可眼下吴皇分明比自己刚觐见那日松快许多。 周国使臣也不好在这朝中多想,只等回了客栈再作分析,便继续道:“听闻三公主已经自请回周国省亲,恳请吴皇准许,明日启程。” 使臣本就不想等够七日,但他知道,一定要耐住性子。 只要够了七日吴皇仍旧放人,便说明,吴国朝中现在也收不到吴漠边境的消息,那么不管吴国和漠北谁输谁赢,周国都还有养精蓄锐的机会。 吴皇知道明日就是第七日,也没说同意与否,只道:“太子妃回乡省亲,朕当然是要好好备礼,明日,还要使臣辛苦些。” 周国使臣只当陛下这是同意,连连点头,道:“臣替陛下谢过吴国皇上。”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周国使臣也不愿在朝中多待,当下告退出去。 待使臣退出殿门,吴皇仿佛没有被此事影响,反而主动问道:“护送之人可有人选?” 朝中互相打量一瞬,不多时,好些个武官站出身来,纷纷自请。 吴皇点点头,让人将他们的名字一一登记,容后筛选。 二皇子门下之人见此事这么容易,脸上终于露出多日以来第一丝轻松。 只要自己安插的人中,有一两个随行,也算完成了二皇子交待的事。 偷偷打量一眼二皇子,见他面色也是有所缓和,贺潮华一众心腹纷纷呼出一口热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第895章 将战 吴皇回到御书房,将朝臣所做图纸摊开。 先将走陆路的几张放置一旁,再细细对比水路图纸。 果然,这些图纸虽然和自己最后确定的行径路线有出入,但是结合所有朝臣的图纸,确实是把所有大河的路线都囊括在内。 “看来,确实只能走月儿的路线。”吴皇这般对自己说道。 看着这些与自己还是有许多差距的图纸,即使自己选的水路安全性加大了,吴皇也是笑不出来。 由这些图纸可见,朝堂上的这些朝臣,确实各怀心思。 尤其是想算计太子妃的那些个老臣,所做路线一眼便能看出其心险恶。 心思毒辣,竟然是连藏都不藏。 将这些又扔至一旁,见还是能选出几份来,细细看着,很多地方都有标注,甚至是河面几时涨潮,几时可通行都有写,确实是有用心所做。 吴皇伸手招过郑齐,让他将这些名字记录,均有赏赐。 这其中,白莫风、张科峰的名字映入眼前,吴皇看见这两个名字,心下思量。 郑齐叫过小太监,将这些陛下赏赐之人记下,并要知道是何时入朝,自何处来,家中几许人也赶紧查来。 “将这些送到宜贵妃宫中。”吴皇将剩余路线图,与陆路路线摊开来,对郑齐吩咐道。 再将自荐护卫队的朝臣名单拿在手中,笔起笔落,随意划掉几个名字,交由郑齐明日去宣旨。 …… 吴漠边境,眼下已经颇有天寒地冻的意味。 贺潮风剑眉微蹙,嘴唇也紧紧抿着,眼中只盯着战报,冷静的分析着这几次与漠北的交手。 虽然在一众士兵看来,这些小打小闹根本无需费心,但贺潮风依旧是仔细过目,并且让所有将领也要看上一遍。 前些时日,贺潮风把京城中所带银票拿出,全都用在了购置御寒物资上,让贺北将城中物资所购一空后,吴国军营将士个个全副武装,这才扛住了这塞外狂风。 即使如此,这里的气候毕竟与南疆的差别实在是太大,军中依然有不少人觉得难以忍受。 眼看着贺潮风给吴国军中好酒好肉一番,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漠北第二日也确实带着大军前来,在军营外叫战,两方人马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这时,贺潮风却闭营不出,一时间不仅是漠北,连吴国军中也是疑惑连连。 正想着,军营外又传来漠北叫仗的声音。 自从那次漠北叫仗贺潮风闭营不出后,呼延灼被气得不轻,连着几天都在阵前叫战。 偶尔贺潮风也会派出一两只营队与其一番打斗,可那些小打小闹,将士们根本就当是出去活动筋骨。 此时,连漠北的叫骂都不想再搭理。 “殿下,漠北在外叫战。”贺北又一次挑开贺潮风帐营,恭声道。 贺潮风从战报中抬起头,一挥手,示意不必过多理睬。 贺北正要转身出去,楚青这时又进到帐中来,一眼看见贺潮风还冷静坐在那,不由说道:“殿下,你快去看看,这仗到底是怎么打!” 看着楚青火急火燎的神情,贺潮风依旧是镇定自若,反倒是贺北给他倒上一杯热茶,让他慢慢道来。 眼看漠北都欺压到家门口了,楚青哪里还有心思慢慢道来。 看着这主仆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沉得住心思。 楚青刚吹着寒风到帐中,见贺北端上热茶,一边气愤的说着这些,一边将热茶一饮而尽。 回味着口中甘甜,楚青将宋云与漠北将领在城楼上互相对骂一事抛之脑后,忍不住自己上手,边喝还边道:“殿下帐中果然还是有好东西的。” 贺潮风放下战报,也不看楚青一眼,出了营帐,往城楼方向走去。 楚青见殿下终于有所动,赶紧跟着,一路上,将宋云与漠北将领对骂一事说出,见漠北也派出了嘴皮子将领,宋云那肯让步。 现在已经将自己的部队整军待发,就等殿下一声令下,一举就要将那耍嘴皮子的漠北将领拿下。 说道最后,楚青还嘲讽道:“这漠北,怎么总用咱们玩剩的东西。” 果然,才到城楼底,就听见宋云在与漠北一将领对骂,语气之急切,用词之险恶,看来今天是被对面气的不轻。 宋云见到贺潮风,直接上前请命。 贺潮风毫不隐藏,就站在瞭望台上,穿着作战盔甲,神色严峻,目视前方,周身众人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战神的肃杀之气。 周国士兵见殿下这副模样,纷纷气息一凛,顿时,整个军营的气氛变得肃穆起来,吹响战斗号角的士兵一瞬不眨的盯着贺潮风,仿佛下一刻就会打响作战号角。 连城墙下的漠北将领都停止了声音,赶紧叫身边一个小将回去像呼延灼太子禀报。 等看见漠北方向又有一大批士兵袭来,贺潮风收敛身上杀气,转身回营帐中去。 贺北跟随着贺潮风下到城楼,问道:“殿下,可要出战。” 毕竟平时,贺潮风若是来了兴致,大可放他们出去一战,贺北见现在军中士气大涨,说不定还可以再打击呼延灼一番。 贺潮风这时,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对贺北道:“你且在这盯住,莫要让将士们受伤。” 贺北听见这话,自然明白。 城楼上的楚青、宋云两人见贺潮风再度离去,对视一眼,心中预感越发强烈。 此时见城楼下的漠北将领见再次被戏耍,不禁又要骂开了来,楚青两人不气也不恼,反而像是看戏一般的在城楼打趣。 见贺北重新回到城楼,众人以为殿下这回又要让他们出去练练兵,楚青笑道:“贺将领这回可莫要派我出去,我可要养精蓄锐。” 宋云也乐得看热闹,也说道:“我也不去,我也要养精蓄锐,何况看戏多高兴啊。” 话虽是这般轻快的说着,可城墙上一众将领分明也是面色严肃,仿佛心中都有所猜测,就连一旁小将,也都神色定定,望着漠北军方向。 贺北见众人没有出战的意思,也算完成殿下的交代,转身巡营去了。 吴国军队中所有将士,都察觉到了城楼上那股肃杀之气,连看城楼上的将领们也觉得比平时高大起来,他们都能感觉到,殿下就要带他们回家了! 第896章 各怀心思的家宴 896 第二日朝堂之上,周国使臣早早等在宫门口,等着三公主江予月随他们启程。 吴皇将他们宣至勤政殿,让郑齐将给周国的回礼一一念出,周国使臣虽然没有认真听有什么回礼,却见到郑齐念了许久,不免觉得吴皇对三公主过于重视了些。 三公主在周国,就是完全被忽视的存在。 没想到现在在吴国这般得到吴皇重视,难道真如大公主江予研所说,因着玉女的名头,身份水涨船高? 还是这三公主身上,真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等郑齐念完,周国使臣接过礼单,向吴皇道谢。 收下这么多的回礼,周国使臣也不好再催促,只道:“那我等便在驿站恭候三公主殿下。” 吴皇以要举办家宴为由拒绝,让周国使臣先行上路,吴国自然会为太子妃找个合适的路线,由将士护送,前往周国。 周国使臣疑惑的望向吴皇,以为这是拖延之意。 二皇子贺潮华这时眼神一转,向吴皇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得到吴皇准许,贺潮华对着周国使臣道:“你们可有为此番接太子妃回周国省亲而带有护卫?” 贺潮华又问:“你们可知太子妃身怀有孕不宜颠簸?” 周国使臣有带自然是有带一众士兵,不过是守在城外,也选好了水路通行。 贺潮华又道:“你们可能确保太子妃安危?” 周国使臣只说会尽全力保障三公主安危。 贺潮华得到回答,看向座上的父皇,自然得到了父皇略带赞赏的眼神。 吴皇示意贺潮华可以退下,对周国使臣说道:“朕已经为月儿选好合适的路线,自有吴国将领护送,你们只管到周国等着便是。” 周国使臣还想说些什么,可转念想到江予月有孕在身一事。 他此前来,只要江予月回周国,切不可让她有何闪失,若是路上 有所差池,那他此番来吴国便没有任何意义。 吴国毕竟是一朝大国,想必点头答应的事情也不会再耍无赖,就算这时太子殿下回来,吴皇说出口的事情也不容更改。 既然三公主有吴国护送,那自己便在周国等着便是。 如此,周国使臣便告退,先行一步回周国禀告,在周国皇都等候太子妃江予月。 再不济,三公主此行必定是要在通州乘船,便在通州等候一番便是。 见周国使臣已经告辞,郑齐将所做线路得到赏赐的官员,还有护送太子妃娘娘回周国的将领一一列出。 朝堂之上,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 乾清宫中,吴皇与皇后坐在上首,均是一脸慈爱的看着下面一众小辈。 皇后被禁足这么久,今日解了禁足,又知道江予月明日便要启程,心中好不痛快。 吴皇既然说是为江予月送行的家宴,便没有准许多少妃子参加。 江予月随着宜贵妃坐在吴皇的右侧,比吴皇低几阶的位置。 闵贵妃一个人坐在对面,再往下是二皇子贺潮华和王婉玉,他的对面是三皇子贺潮辉和董芙珍。 董芙婉便是直接被宜贵妃忽视,都没有下帖。 “既然到齐了,便开宴吧。” 吴皇说完,一众宫女陆陆续续的将食物端上。 江予月坐在宜贵妃身边,不去看这一个两个在自己身上使手段的人。 眼下她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想必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惹出什么事端,白白找父皇不痛快。 众人都不是蠢笨的,一时间殿中寂静无言,没有一人开口。 皇帝见场面实在冷清,便对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自然收到吴皇的暗示,看看江予月,又看见她已经不容忽视的肚子,道:“月儿现在胎儿已经坐稳,但这其中危险也不可忽视,是不是要让个太医随行。” 宜贵妃和江予月自然听明白了,皇后这是要在其中安插人手。 吴皇这时看向江予月,问道:“月儿可有人选?” 江予月思忖片刻,恭声道:“回禀父皇,儿臣还有真有一个人选,宫中的赵太医应能胜任。” “赵太医?”吴皇一听,心中顿时有了印象,他继续道:“这赵太医的确是个人才,前番瘟疫便是月儿与这赵太医一同平息下来的吧?” 江予月没有结过吴皇的话茬,而是自谦道:“瘟疫之事乃父皇仁政,臣民同心之故,月儿不敢居功。” 听到此话,吴皇嘴角微微上扬,哪怕他听多了众臣的奉承之言,此刻依旧觉得心中熨帖。 此女无论是心智还是人情,皆是上上之选,汐云能有她为妻,实乃他之大幸。 “既然月儿选定赵太医,那朕便允了。” 江予月谢恩落座,选择赵太医为随行太医是她早就决定之事。 从种种事情来看,这赵太医应是陈宇德之人,与其让陈宇德另外安插人手,还不如主动邀请他的人手进入。 一来自己与那赵太医相对熟稔,二来,也算是知根知底。 皇后眼中隐有暗芒闪过,这江予月还真是谨慎,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能避开自己安插人手进去? 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嘲讽,统御后宫多年,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她安能母仪天下? 她一脸慈祥的看着江予月,柔声道:“月儿此行千里迢迢,还是多带一名太医来的保险。” 眼下皇后已然提到,江予月也不好佛了皇后的面子,便道:“不知母后可有人选?” 皇后见江予月这般顺从,更是笑得柔和,道:“苏太医进宫多年,医术高超,想必有苏太医在,定然能保月儿平安到达周国。” 江予月自然是点头称是,谢过皇后恩典。 宜贵妃见众人该使的计谋也差不多了,便向吴皇请辞,带月儿早些回去休息。 皇后见江予月这般顺从,自己也已经顺利安插人手,笑意都更甚了几分,见宜贵妃请辞,便道:“妹妹可要让月儿早些歇息,月儿是个有福分的,此番定能平安回到周国。” 见皇后都这般说,众人自然也都是对江予月说些好话,至于心中想的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第897章 送别 897 江予月一早便来了宜贵妃宫中请安,宜贵妃虽早有心里准备,但到了此刻,她依旧忧心忡忡、万般不舍。 江予月示意宜贵妃让一众宫女太监出到殿外。将一份行经路线交由宜贵妃。 这份路线本是要给到父皇,吴皇却觉得此事江予月心中自有决断便好,此事不好再交予他手。 并且吴皇吩咐暗卫每日向自己汇报消息,断然不会让京中也断了与江予月的消息。 宜贵妃则是担心有这份图纸在手,若江予月脱离护卫队的消息传出,只怕不少人会想着从她这里打探消息。 江予月握住宜贵妃的手,柔声说道:“母妃,若是殿下回来,你便交予他。” 言语中,饱含对殿下的思念,两人这一路走来,聚少离多,此次一别,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相见。 宜贵妃听见江予月说这是交给汐云的,最终还是收了下来,并小心叠好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母妃一定将这图纸收好,待汐云回来,亲手交予他。”宜贵妃将图纸细细收好,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江予月,这才送她出宫去。 若殿下能够提前结束与漠北的战争返回京城,也许能抢在自己进入周国时前来寻自己。 江予月不是个盲目乐观的人,她只是心中一直都有预感,殿下很快便会回来。 算算时辰,已到出发之时。 江予月收拾了一番,亲自去乾清殿拜别吴皇、皇后。 吴皇自然早已经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好了,眼下只是朝着江予月赞赏般点点头,以示慈爱。 皇后也没摆她那副母仪天下的架子,反而颇为慈善的说道:“月儿是个好孩子,此番定是能平安归来。” 江予月向皇后恭声道:“谢母后吉言。” 皇后便又叮嘱两句,放她与宜贵妃身边。 宜贵妃眼角微微湿润,她尽力克制住心中不舍,拉着江予月的手好生交待了一番。 拜别了几人后,江予月昂首出了乾清宫,一众嫔妃在吴皇的亲率下目送她出了宫中。 江予月毕竟也是一国公主,在此阵势下,她依旧稳稳当当。 只是苦了白芷和花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江予月身后,都不敢过多抬头, 路过勤政殿,也是一众文武百官立在场中,江予月心下骇然,实在是不敢相信父皇会做到如此。 转念一想,莫不是因为他们苦苦相逼,父皇便也想要让他们失几分薄面罢。 吴皇与皇后、宜贵妃众人目送江予月出宫去,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 在宫门外,一支队伍已经守在那里,夏园、喜鹊,清影清宁、岑苏岑雾都会保护在她身边,还有陛下派给她的一直暗卫队。 江予月乘坐的车辇很大,她与白芷、花苑两人坐在车辇中,前后有喜鹊与夏园。 清影等人则是先随陛下的暗卫守在暗处。 白芷见花苑还在愣神,不免说道:“想什么呢,打起精神。“ 花苑便说自己还见过那般阵仗,小姐简直是被一群妖精团团围住。 白芷坐到江予月身侧给她捏腿,又伸手捏了一把花苑,道:“可不许胡说,这一路多少双眼睛盯着。“ 白芷又细细叮嘱花苑,小姐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定是要母仪天下,若是贴身侍女这般柔柔弱弱,可怎么给小姐办事。 江予月看着这两人,感叹自己这一路,怕是不愁乐子。 见白芷才刚从宫中缓过神来,江予月拉起她给自己揉腿的手,道:“先歇着,路还长,你要捏一路不成。” 白芷自然是知道小姐也同样心疼她们,可她能伺候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已经是多大的福分,便只说自己不累。 江予月把白芷推到一旁坐好,柔声说道:“你先休息好,我今日还没到累的时候。” 白芷便才停手,又向小姐挪进些,好时时照顾好江予月。 江予月自然实能感受到,便觉得此番行程,也不像众人想的那般艰难。 从皇宫出去到城门的这一路上,沿着街站满了人。 那些人望着江予月的车辇,她们知道太子妃这番前去便能免了两国战乱,心想着自己的亲人就快要回来,便不免要神情激动,一路高喊:“谢过太子妃娘娘。”“天神保佑大吴。”…… 这也算是这场流言带给她唯一的好处,众人都知道太子妃江予月回周国省亲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顺了她们心意的事。 百姓们呼声越高,便会越发关注,现在又知道自己一直呼喊的事情得到皇家回应,自然会对江予月印象深刻。 若是说之前只有达官显贵们知道江予月,那现在,京城中所有百姓都知道,太子是保家卫国的战神,太子妃也是为国为民的奇女子。 之前觉得操控人心的是不怀好意,眼下自己顺了民意,反倒又成了最有成效的利器。 “真是风水轮流转。”江予月轻声的感叹道。 也不知幕后操作之人看见此番景象,是不是仍旧合他们的意。 到了城外,早早就有一众护卫队守在那里,浩浩荡荡,眼看着不下百余人。 玉儿和白玉珍早早守在城门处,见城中百姓情绪过于激动,不敢上前叫停车辇,担心会有百姓也上前凑热闹。 于是两人便跟着大部队走出一段距离,到了林子中,江予月叫停车辇,让玉儿与白玉珍上车一叙。 玉儿将怀中一个大包裹交给江予月,那里面是一个木盒,木盒中是江予月要用的银票。 江予月看着两人又要说些担忧的话,抢先说道:“等我回来,酒肆可是要再多开几家才是。“ 说完,车中几人都轻笑出声,白玉珍也不想在此时影响江予月的心情,便细细交代了一些保重身体的话。 玉儿本来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那日陈宇德又来找了自己,问她江予月有没有同意让她一同前往,玉儿只说江予月让她照看好城中生意,陈宇德竟然也没有多言,很快离去了。 只希望此行月姐姐能一路顺遂,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最真挚的话。 第898章 时光,就是一个轮回 车辇缓慢的在路上行走着,一路上只有众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便只剩马蹄声声。 江予月身后搁置着一床锦被,她换了舒服的姿势缓缓的靠了上去。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前来周国和亲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身边只有一绿香个知心人,身边的婢女都是一脸绝望,怨恨自己让她们背井离乡,离开生她们养她们的故地。 遗憾的是,那些婢女,几乎都命丧在那场劫难之中。 时光,如同一个轮回。 兜兜转转,自己又是这般万众瞩目的从一个皇城出发,去到另一个皇都。 只不过…… 这一次有些不一样,江予月看看身边的人,除了两个贴身丫头,更有众多高手护卫。 想到这,她哑然失笑,自己这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还有,自己这算不算衣锦还乡! 江予月将帘子掀开小小一角,把车窗往上抬了些许。 很多落叶都随着秋风吹过,飘零在地,有的枝丫已经光秃秃的,有的还零星坠着一两片叶子。 “你们可还记得这条路?”江予月把窗子开得大些,让白芷两人往外瞧瞧。 想当初,自己与白芷花苑从太子府出逃,走的便也是这条路线。 白芷也是多有感慨,想那时在凤栖山下,自己可还是能帮小姐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其实她很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无拘无束,又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想到这,不禁得意说道:“自然记得,小姐,那次逃亡是奴婢这一生做过最疯狂的事,真怀念那时的生活啊,奴婢也曾是个不大不小的药铺掌柜呢。” “白姐姐可厉害,那时候我的新衣服,大猪蹄,都是白姐姐赚银子给我买的。”花苑这般笑说着,整个身子都趴在白芷身上。 白芷推脱不开,笑着向江予月抱怨,这个粘人精又回来啦。 江予月看着两人又变得像在凤栖山那般活跃,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想起那段日子,每日不为衣食发愁,更不用去管这些勾心斗角稳定朝堂的事。 回京之后,白芷明显比在凤栖山是沉稳许多,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在京城外的白芷整个人都更放松,也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想起凤栖山,江予月赶紧望向白芷,白芷这时眼中也是略带诧异,两人异口同声道:“燕宸!” 江予月想起自从燕宸想要让她赶紧出发寻找暖心玉髓被她推辞,便很久没有见到燕宸。 按理说,燕宸知道她此番回周国,定然会跟着才是,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道士与燕宸又交代了什么,她总觉得那老道士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江予月唤来夏园到窗口处,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道:“夏先生,劳烦,需要你回京找找我弟弟的下落。” 夏园看看这些护卫的将士,也知道还有很多暗卫在暗中守卫,便朝江予月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往回去。 江予月再次唤住夏园,道:“车队这个速度,最快两日才会到通州,不管找到与否,务必在此前赶回。” 毕竟到通州就会乘船,在运河上行径的速度可是比在陆路快上很多。 车队是接近午时才从京城出发,行至傍晚,路程也不过走了不到八公里,距离路上唯一的客栈还有一大段距离。 见就快要日落西山,江予月便让护卫队就地修整。 正在车辇中等着花苑做饭之时,就见夏园揪着燕宸出现在车辇前,江予月掀开车门,见燕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将燕宸一把扯进车里。 夏园回禀说,自己刚走出没多远,就见车队背后有一人鬼鬼祟祟,夏园看着眼熟,怕他会被暗卫中伤,直接便上前将人揪了出来,一看,可不就是江予月要自己回京去寻找的燕宸。 找到人容易,可燕宸非得赌气,不肯到江予月面前,竟然还堪堪在夏园手底下过了许多招。 若不是夏园有意避让,燕宸身上恐怕是要落些伤。 最后见燕宸终于打不动了,夏园这才将燕宸揪到江予月面前。 燕宸此时还在与江予月赌气,觉得姐姐总是一声不吭,将自己抛下。 江予月见到燕宸这副气鼓鼓的委屈模样,伸手便又揪住他的耳朵,道:“难道姐姐说的你就听了么?说了多少回不要意气用事。” 燕宸也是满腹委屈,又不敢躲开江予月的手,也不敢太大动作伤到江予月的肚子,只好委身蹲在车中,将头更靠近江予月一些。 双手隐隐撑着车厢周围,不让自己跌落在江予月身上。 江予月即使生气,眼下又看见燕宸这副模样,简直要被他气笑出来,将揪着他耳朵的手拿下,狠狠的柔一把他的脸。 江予月有事要与喜鹊与夏园两人交代,便让他们一同上车用膳。 夏园进到车辇,只坐在门边处,时刻注意着周遭的那些士兵。 吃过晚膳,江予月准备与他们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花苑见状便道:“小姐,我到马车外守着。” 白芷不放心花苑一人在外边,也跟着出去。 江予月点头,让白芷和花苑只要坐在车前便好,不要走开太远。 车辇中,江予月给喜鹊讲出接下来的打算,她交给喜鹊一份地图,让喜鹊在通惠城时,自己领这队人马,按地图路线前往周国。 “若是有任何人来车辇打探,你便赏些银票,只说本宫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还告诉喜鹊,这几日对众人大可凶些,让人不敢靠近。 喜鹊点头示意自己能办好,拿着地图,也出到车辇外。 江予月把准备在通惠城便脱离大部队一事细细与夏园和燕宸说着,其中最要紧的,便是盯着燕宸,让他不要与他人多言,平时也只能待在车辇周围,切不可再一人行动。 燕宸已然已经知道姐姐是去寻暖心玉髓,自然不会再阻拦,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予月把这些线路说完,又对夏园道:“夏先生,还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 江予月让夏园在这两日找个时间,告诉与暗卫在一起的清影等人,现在距离京城还很近,暂时不会有人对她下手,通州水路那一段便不用再跟。 让她们直接到通惠城去等,在通惠城购买一条能够容纳七人的小船,再置办一驾一模一样的马车。 这些对于夏园来说,并不困难,他只要在大部队行径之时,稍微落后几步到队伍最后,清影便会出来见他。 “还有第二件,便是在通惠城我们脱离大部队时,劳烦夏先生将赵太医带上。” “好。” 江予月把事情吩咐下去,正准备休息。 第899章 再临通州 领队的护卫统领陈林走过来禀报,说现在车速太慢,按照吴皇给的线路,只怕过几日便要起风,若是想要在起风之前越过运河,明日便要早些启程。 江予月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她挥了挥手,白芷取出一张银票,赏给了陈林。 陈林并未接过银票,他抬头,认真的对江予月道:“娘娘,末将曾在太子殿下麾下,曾受太子殿下活命之恩,娘娘无需如此,末将定舍命护送娘娘一路安然到达周国京都。” 陈林这一番话完全不死作伪,江予月精致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神光,看来此次父皇是真的用了心思,就连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 既然如此,若自己再用银子去收拢陈林,那便是一种侮辱,江予月明白这个道理。 她认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陈林这才躬身告辞离去。 第二日天将将亮,陈林一早便让人收拾东西,但他并没有去惊动江予月,他知道太子妃有孕在身,自然不宜操劳。 陈林此番所率皆是吴皇特意分拨过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一声令下,众将士无声息中便将所有一切都收拾好,只待江予月一声令下,便可开拔。 江予月也是早早起身,梳洗完毕后,她亲自出了车辇,让白芷取了些银票,让她当着众将士的面给到陈将领。 白芷走到陈将领面前,客客气气的将银票递上,陈林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江予月见他如此,哪能不知他的心思。 她清声道:“陈将军,本宫并非用此俗物来污了将军双眼,而是要有劳将军沿途多多购置些肉食,让众将士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陈林脸色缓缓舒展来,他正步走到江予月身前,认真的行了个军礼。 见他如此,麾下所有将士纷纷行礼。 他们都是贺潮风最忠实的拥趸,在他们心中,能护送太子妃回过省亲,是他们的荣耀! 这便是大吴军人,这便是大吴雄视诸国的根本! 江予月挥袖,转身回了车辇。 白芷对陈林轻轻点了点头。 “启程!” 陈林大手一挥,车队再次缓缓前行。 第二日午时,车队一行顺利到达通州码头。 在通州码头上,周国使臣等在那里已经两日。 使臣身旁的一个侍从不解,明明吴皇已经说了会有人护送太子妃,他们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说得这是什么话,那可是我周国的三公主。”使臣神色淡淡,连语气也仿佛是在说着不重要的事。 侍从听见使臣这么说,虽觉得哪里不对,仍旧是说道:“是属下冒犯了。” “无妨。” 侍从见大人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便还是开口问出心中疑惑:“那大人怎么不在京中等着三公主。” 京城?使臣想到京中那一番流言,光是明面上能查到的,便有三四股势力。 何况后来自己筛查,那些消息竟然比自己放出去的时间都要早,只怕周国这一遭早就已经被盯上。 这吴国京城,怕是水深得很…… 使臣冷眼瞧着这片江面,对侍从说道:“若是能亲自接三公主回京,便是甚好,若是三公主想自己慢行,便也是三公主自己的决定。” 侍从听出大人话外之音,点头退到一旁去。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三公主,若是与三公主同行,这一路怕是不会安稳。 何况,做臣子的先行一步,回宫禀报一声也是应当。 周国使臣望着不远处徐徐而来的车辇,果真是给足了这太子妃娘娘的气派。 江予月正从车辇上下来,就看见周国使臣领着一队人马在码头处等待。 她一眼便认出这是周国的陈少傅,曾多次在周皇沉迷女色不理朝政之时英勇进言,当时江予月还想着,若是朝堂个个都是这般人物,周国也不会那般日渐衰落。 陈少傅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三公主江予月,对于江予月,他只极少时候在周皇举办宴会时偶得一见。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只能坐在角落里的小丫头。 虽然眼前的三公主虽有孕在身,但依旧难掩她超凡脱俗的容颜,可从她的眼神中,他已经隐隐能感受到来自皇家的威仪,竟然让他觉得这三公主比大公主江予研也毫不逊色,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不知是这两年吴国将她养的好,还是三公主在周国时候竟然是如此深藏不露之辈。 只见江予月走到身前,姿态平和,却隐隐有着压迫之势。 陈少傅朝江予月拱手道:“见过三公主殿下。” “不知陈太傅这番是?” “微臣自然是要亲自护送三公主回京才能放心。”陈太傅虽是谦恭的说着,但毕竟是在朝堂敢与皇帝争对错的朝臣。 现下只是对着别国的太子妃,哪里又会有多谦逊。 想到自己在周国时,连有身份的宫女太监见到自己都是漠然,何曾能听到周国太傅唤自己一声‘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自然是知道这些老奸巨猾的老臣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笑道:“劳太傅费心,本宫随吴国行程便可。” 陈太傅自然等的是这些话,却还是不能显露出来,又道:“这……” 江予月也不愿过多纠缠,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抬手抚上已经很明显的小腹,面色冷清的说道:“本宫身子不适,只能缓行,若是随太傅一路奔波……” 陈太傅也是凝重的点点头,道:“那下官便在京都恭候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这才露出一个浅笑,由白芷扶着,往船上走去。 …… 京城中,二皇子贺潮华心情甚好,觉得除掉江予月俨然是指日可待,就算是江予月命大,她腹中的孩子也绝对不能留。 何况,他绝对不会给江予月再有活命的机会。 贺潮华回府之后便吩咐身边暗卫,等那些将士传回江予月到通惠城的消息,便赶紧出发。 那时已经距离京城上百里,就算身边再多侍卫,也不可能是众多死士的对手,贺潮华心中冷笑,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贺潮风回京知道江予月已亡的消息会作何感想。 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那般情深似海。 第900章 魑魅魍魉、暗流再起 贺潮华面色惬意,一袭青衫长衣更是衬出他翩翩公子的模样,只见他在书房中缓缓踱步,手中拿着江予月此番的路线行经图。 虽不知这行经路线有几分真假,但是途径通惠城却是必然,自己只要守在通惠城,定然能找机会解决了江予月。 齐婉玉见二皇子一回府中便又进了书房,深知那九五之位对他的诱惑有多大。 她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觉得自家夫君没戏,但自己怎么着也是他的正妃,说句不好听的,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思忖了一番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将京城中百姓的反应告知于贺潮华。 正要往书房走,见自己两手空空,她便吩咐身边婢女去取来一碗乳鸽汤。 贺潮华听见自己的二皇子妃在书房外求见,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来干什么。” 人家的正妃都是恨不得帮夫君想尽办法去谋划,自己这皇子妃却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想着打击自己夫君。 虽然这般想着,可齐婉玉确实是让他省心,何况还有她的娘家势力,自己总要给上几分薄面。 齐婉玉进到书房,端着手中鸽子汤朝贺潮华走去,正要把手中鸽子汤放下,却见到贺潮华的手停在空中。 她只当没看见,仍旧是把鸽子汤放在桌上。 “殿下。”齐婉玉自顾自坐下,将汤往贺潮华方向推过去,继续道:“殿下可知今日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贺潮华看看面前的鸽子汤,不为所动,眼神望向他这正妃,语气略微不屑道:“你还能知道什么大事。” 齐婉玉心中生出几分恼意,强压下心中不悦,将今日江予月出城时候万民高呼之言与贺朝华说出。 贺潮华听到城中百姓对江予月有如此高的评价,心下一凛,蹙着眉头问道:“你说的可真?”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 二皇子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眼中都是不甘和愤恨,明明是自己的计谋成功,怎么又反倒是帮她一把。 难不成什么得玉女者的天下竟然是真? “呵。”贺潮华嗤笑一声。 这些虚无的东西,自己可不会相信。 既然有人觉得是真的,那自己便要除掉玉女,看看到底是谁能得这天下! 齐婉玉见自己的消息已经传达,剩下的便是贺潮华自己的谋划,她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贺潮华见齐婉玉毫不在乎的就要走,气急地出声叫住她。 齐婉玉不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待在这的,眉头微皱,道:“还有何事?” 贺潮华在自己正妃面前竟一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道:“以后与本宫说话要称‘殿下’。” 二皇子妃看着贺潮华脸上怒气未散,不想留在这触他的眉头,只有些不耐的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贺潮华见齐婉玉毫不留恋的背影,觉得这女人简直不知好歹,如果她是江予月……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杂念剔除了出去,决定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太子府上,沉声叫道:“来人。” 瞬间,书房中便出现两个暗卫,贺潮华坐在案桌前,把江予月的行径路线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现在便着手准备。 说到最后,只听贺潮华冷声对暗卫道:“只要过了通惠城,便可以随时下杀手。” 只要自己此番得手,呼延灼再解决了贺潮风,那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的对手。 想到呼延灼,贺潮华吩咐贴身侍从取来笔墨。 眼下贺潮风肯定是不知道江予月回周国省亲一事,否则以他那居高自傲的样子,定然是早就回京,甚至要攻打周国才是。 若是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呼延灼,让呼延灼在大战之时说出,不知道能否让这太子殿下分一分神,就此沉睡漠北。 此番同生共死,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贺潮华将手中书信递出,“将这封信交到城中那间旧房。”那里自然会有人再交到呼延灼手中。 只希望,这呼延灼不要再让自己失望才是。 …… 与贺潮华这边相比,三皇子贺潮辉已经在府中急的团团转。 “最近陈先生有没有到府中来?”贺潮辉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出声问道。 “禀告殿下,没有。”一瞬间,书房中便想起另一道声音,只不过这道声音比贺潮辉说话更加冷清,没有温度。 陈先生明明说了会让自己有办法对付老二,可眼下江予月都已经前往周国,陈先生还没告诉自己要怎么做。 若是在等下去,只怕贺潮华在父皇面前就要死死的压自己一头。 贺潮辉气急得一拳锤在面前的案桌上,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真是受够了! 三皇子正烦心着,手上青筋暴起,忽然,从窗外。射进来一直利箭,就正正地插在距离自己紧握着拳头的一寸处,贺潮辉吓得往后一仰,跌坐在地。 正要传暗卫,便看见利箭上俨然是有一张字条。 贺潮辉爬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字条,急忙从书房追了出去,可当他向四周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贺潮辉回到书房,将纸条打开一看,神色慢慢变得阴沉,阴狠的说道:“终于来了。” 这回,自己绝对不会再给老二留机会…… 对面茶楼。 张科峰正细细品尝手中的乌龙茶,这种天时,能空出时间喝上一杯热茶简直就是人生一大美事。 静静的观望着三皇子府的方向,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就又被卷到这个旋涡中来。 前几日二皇子已经给他下帖,要是知道自己给三皇子出主意,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而他手中,早就有陈宇德给的消息,若是这番三皇子办得好,不愁不能把老二彻底提出朝局。 只不过张科峰着实被贺潮辉之前朝堂上的那番谏言给蠢到,这才故意拖延几天。 只希望这回这贺潮辉的脑子能多转几个弯,莫要再白费了这惊天的好消息才是。 “若是能抢先尝到来仪楼新口味的果酒,便就圆满了罢。”张科峰走出茶楼,轻笑一声,缓缓说着。 看见陈宇德派出去的暗卫从三皇子府中出来,并且特地给他露了个身影表示事情办妥,张科峰倒掉手中茶水,起身离去。 第901章 碧波行舟 江予月迎风站在定宁号的甲板上,看着众将士把车辇等一众物品往船上运。 不同于前几日的阴沉细雨,今日竟然艳阳高照,在这秋末冬初的日子里,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眼看最后一批物品入了船上库房,陈林昂首走来,向江予月躬身行礼,“太子妃娘娘,一切都已经清点完毕,即刻便可启程。” 江予月朝陈统领点点头,白芷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船舱中带。 “无妨,今日太阳正好。”江予月往前两步,将手攀扶在船边,“本宫想多晒晒太阳。” 陈林看眼前的水路,只是一段平直的运河道,待出了这两重山脉,才会到一片广阔的内河域。 想着这段运河的路程也不会行驶得太快,便退下去安排将士去。 “花苑,你扶着小姐,我去给小姐搬把椅子。”白芷也没见过运河是什么样,和花苑两人也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自然也想好好看看沿途风景。 燕宸见到几人都站在船甲上,也跟过去站在姐姐身旁。 椅子放在江予月身后,此时她也不急着坐,仍旧是静静立在船首处。 船身开始有所动时候,和煦的暖阳照在身上,又带有微微的凉风。 “小姐,好美啊!” 墨绿色的江河沿着两岸的山脉流淌,被船行驶过后向两旁荡起一阵波纹,一座座高山接连涌现,仿若连绵不绝。 山上的树叶已经泛起一片片金黄,随着偶尔的一阵风飘落,实在是美不胜收。 江予月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片片金黄树叶飘落,随着微风在空中旋转,有的很快落到水里,有的一直在风口绕圈,随着烈日普照,让人仿佛置身一片梦幻之中。 “真的好美啊。”白芷仰头,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只可惜船只距离两旁的山峰都太远。 顺着那道烈日望去,那太阳此时就立在最远处的那座山顶上,仿佛带有神圣的金光,指引她们方向。 “这一路的美景你们可要好好的瞧。”江予月合上眼眸,感受这短暂的静谧。 “姐姐,若是可以一直这般,那多好……” 燕宸对着这眼前的美景,眼里带着满满的憧憬,眼角也似有些湿润,江予月又仿佛看见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自己刚买完篮里的绢布,就看见燕宸可怜兮兮的依在宫墙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当江予月执起他的手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是憧憬和希望。 “会的。”江予月伸手揉这燕宸的发梢,看着他眼中神色,自己只知道让他吃饱穿暖,却好像忘了问,燕宸喜欢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毕竟,她也不能再一直将燕宸拘在自己身边。 现在的燕宸,早已经是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翩翩少年郎。 回到船舱,白芷将窗户全部撑开,朝着窗外望去,依旧还是连绵山脉,将厚厚的褥子垫在卧榻之上,扶着江予月枕在上面。 “小姐,可要备些吃食?” “去吧。” 燕宸见姐姐没有休息的打算,便搬过椅子,坐在江予月床前。 江予月本来是半躺着,见燕宸有话要与自己说,便坐直身子来,“说吧,何事?” “其实也没……” 江予月伸手作势要揪他耳朵,燕宸往后一躲,见姐姐挥起的手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见到姐姐嘴角的笑,燕宸不禁闹了个大红脸,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还会怕姐姐捏自己耳朵。 “说罢。”江予月无奈的看着燕宸,水泼反射进了船舱,江予月挑眸映出点点光亮。 这可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事。 燕宸低头思索一瞬,对江予月道:“姐姐可只是知道另半块暖心玉髓的下落?” “只是猜测。” 江予月也收敛脸上的笑意,沉声与燕宸道。 陈宇德将藏宝图给到自己,却并没有说另外半块暖心玉髓在哪一处。 江予月只觉得此番已经是必然,便不必过度优思,说不定第一处地界就能寻到暖心玉髓也犹未可知。 燕宸还想再说什么,白芷已经端着糕点和一大盅的乌鸡汤入内。 白芷给江予月盛上一碗,又给燕宸也盛上一份,觉着这姐弟两还有话说,便退到门外同喜鹊一起守着去。 燕宸闻着乌鸡汤淡淡的香味,看着姐姐示意的眼神,端上就往嘴边送。 刚一入口,燕宸猛地把碗放回桌子上,跳着脚在房间打转。 “好烫!” 燕宸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委屈的叫唤。 江予月就知道会是这样,早就笑的合不拢嘴。 自己第一次给燕宸带吃的时候,燕宸也是这样,什么也不管就往嘴里放。 吃完了才问江予月,刚才吃的什么。 没想到现在已经不会挨饿受冻了,在吃东西这件事上还是这般猴急。 “看来这一路还需要好好练练你。”江予月托起面前的碗,用勺子勺起乌鸡汤,轻轻吹上几口,这才往嘴边送。 “姐姐练我作甚。”燕宸不以为意,以为姐姐的意思是在这一路上还会这般捉弄他。 重新坐到凳子上,像姐姐那样,用勺子喝着碗里的乌鸡汤,江予月见燕宸很快喝完一碗,便又要再给他勺一些。 想想自从把他带到太子府中,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他用膳,又加上他那个老乞丐师父,两人都没能经常见到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别人能做燕宸的主了,江予月心道。 心中这样想着,江予月便也直接说道:“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要学会自己决定想做的事,自己决定想去的地方。” 看着燕宸有些不解的眼神,江予月柔声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船甲上,她分明看见了燕宸对那些美好景物的向往,他从来就不该被困在京城这样的金丝笼里。 自己不应该只是将他养大,还应该让他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有自己做他的后盾,他完全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他选择留在京城,留在自己身边,那自然好,可如果他也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只要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燕宸从江予月的眼中,仿佛看懂了什么,有不舍,却有又着满满的鼓励。 第902章 姐姐现在过的很幸福 船只已经在运河中行驶了几日,按照陈统领的说法,再有两日就可以进岸,到通惠城。 “太子妃娘娘若是有什么打算,现在便可以准备了。”陈林躬身对江予月说道。 上船第一日,夏园便细细的询问了陈林一些将士的情况,这几日,也会陆续过问一些。 所以陈林自然会知道江予月有一定的打算,只不过到底要怎么做,便看太子妃娘娘要不要用到自己。 江予月转头看见坐在甲板上的燕宸,收回目光,江予月向陈统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等船只靠岸时,还需要陈统领帮本宫一个忙。” “娘娘只管下令,在临行前,陛下曾交待末将,一切听从娘娘安排,末将愿为娘娘效死”陈林见娘娘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自然是要全力相助。 江予月把到通惠城之后自己不会再与大部队随行一事告知陈林。 见江予月就这么随意的将这么大的事情说出来,陈林赶紧向周围望去,只见喜鹊与夏先生守在两侧,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是何打算?” 江予月把陈统领的反应尽收眼中,从他的反应来看,这陈林确实值得信任。 想到这,她心中稍稍轻松几分,父皇给她挑选的人选,的确是忠诚可嘉,便放心把自己将他的安排告知。 她要让陈林与喜鹊带现在的队伍,走另一条路线,到周国京都。 至于原计划的路线,就交由岑苏岑雾带队,将这一队的人中,选出二十个陈统领信任并且能力够强的将士随行。 “到了通惠城,还望陈统领能将船上这些将士们管束一二。”江予月说着,神色诚挚地看向陈统领。 陈林自然是会服从太子妃娘娘的决定,便想着,是不是到通惠城的时候将一众将士约束在船上休整,不让他们有机会打探到太子妃娘娘的动向。 毕竟现在情况特殊,不让随意走动也是正常。 江予月却摇头说道:“不可。” 若是限制将士们行动自由,必将生疑。 何况那里面肯定有想要打探消息的,越是防着便越会暴露,倒不如让他们侦查,等他们汇报完消息自己再做动作。 眼下自然还是要找个理由才行。 “为了避免给城中百姓添麻烦,所有将士晚上必须回到船上休息,若没有回来的,便依军法处置。”江予月说完,询问陈统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陈林觉得此法可行,加上陈林又是贺潮风带过的将士,自然也学到几分行峻言厉。 陈统领若是提到军法处置,没有人敢不从。 白天让他们痛快的玩,晚上必须回到船上,既给了自由,也要实行一定的束缚,军中其实也一向如此。 不会把人看得太严,但有些事情又必须要有规矩。 陈林见事情解决,还是想将心中疑问问出,便问道:“太子妃娘娘若是自己走一个方向,是否需要下官随行护卫?” 自己在战场上受过太子殿下恩惠,若能舍命保得娘娘,也算是还给太子殿下的一份恩情。 “不必,陈统领只要能守住车辇,便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若只有喜鹊一人,即使武功再高,怕也是无法分。身招架,只有陈统领带队,才能有把握吩咐众将士御敌。 只要那些杀手不能确定车内是否有人,便不会轻易离去,自然能为她多争取到时间。 而岑苏岑雾两人一路,恐怕少有人会是她们的对手,也能抵挡一阵。 “那下官告退。”陈林向江予月行礼退下,既然太子妃娘娘已经做了安排,想必身边定是有更强的高手。 比如…… 陈林向夏园与喜鹊方向看一眼,这两人的功夫,就远在自己之上…… 解决完这件事,江予月朝甲板上的向燕宸喊道:“燕宸,过来。” 自从自己与他说过那番话后,燕宸便常常一个人立在船头,眺望着江面上的景色。 燕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就想着把这些美好的景色全部记在脑海里,因为他很认真的想过了,他这辈子都想陪在姐姐身边。 “姐姐,我只想永远陪着你。”燕宸看上去颇有些没精打采,却对江予月说出了她近日以来听到的最温暖的话。 那是姐姐第一次那么正式的与他讲话,虽然知道姐姐是为他好,但燕宸总觉得姐姐是不是没那么需要他了,因为有了吴国太子,因为有了肚子里的孩子。 江予月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很认真的与他重复道:“姐姐说过,只要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姐姐并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希望你每天都能活的快乐。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看世间美景,更可以随时回来; 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吴国太子妃的弟弟, 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太子府永远欢迎你回家!” 江予月自从有孕,对情感之事便越发敏感,此时说出这些动容的话,她自己也觉得不像以前的自己。 看见燕宸红了的眼眶,江予月桃眼之中也有些许泛红。 她在吴国真心相待的两个人,燕宸和绿香,她真心的希望她们都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燕宸用衣袖狠狠地擦走眼角的泪滴,搂过江予月的手臂,“姐姐,你真的愿意嫁给吴国太子么?” 江予月正视着燕宸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姐姐现在过得很幸福。” 即使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设计自己,即使自己要与贺潮风面对数不尽的阴谋,即使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可江予月觉得,这些远远不足以打消她对自己身世的探寻。 何况她总会锋芒毕露,与其躲躲藏藏的还要被人寻上门,倒不如大大方方让那些小人望尘莫及。 她既出生皇家,又焉知这不是最适合她的呢? 燕宸看着姐姐眼中坚定的,不知为何,他第一次愿意感受到姐姐的变化。 她已经不是周国那个要靠买手绢养活自己的姐姐了,她已经是吴国尊贵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在姐姐的眼中,已经多了很多他不敢直视的东西……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游山玩水,等银子花完了就回太子府。” 江予月用手指戳着燕宸的额头,柔声道:“你有银子的时候也可以回来。” 燕宸眼神兜转,望着江予月隆起的小腹,他现在莫名的很期待他的到来,而燕宸,也一定会像姐姐保护自己那样,保护他,燕宸露出惬意的笑,说道:“我现在觉得他也挺可爱的。” 江予月把燕宸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柔声说道:“他也是你的家人。” “我突然觉得,也没那么讨厌贺潮风了……” 燕宸的话被吹散在风中,他在心中默默想着,毕竟,他没有抢走自己的姐姐,还给了他和姐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燕宸与江予月打闹一阵,这几天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天边太阳也透过云层出现,照的水面波光粼粼,霎是美滟。 第903章 抵达通惠城 眼看通惠城临近,陈统领将一众将士列队,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林拿出江予月给到他手中的银票,扬了扬,朗声道:“太子妃娘娘体恤,这两日准许大家好好休息,吃好喝好!” 众将士高声欢呼,纷纷说着谢过太子妃娘娘。 上百人的气势,险些要把船只都震上一震。 陈林两手向下一压,众人很配合地停了声音,只听见陈林继续道:“只不过!为了不打扰百姓,所有将士每日酉时必须回到船舱清点人数,如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一众将士这几日在船上,自然会有些不安分的,被陈统领惩治一番后都对他心生忌惮,此时见能松快松快,当即爽快答应下来。 他们之前随着太子殿下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如今护送太子妃回周国,有酒有肉已经是赏赐,住在船上能怎么,再说,太子妃娘娘不也在船上住了这些许天。 进到通惠城港口,陈统领指挥将士把车辇等物品搬出,等都准备好了,江予月才从船上下来,坐到车辇中。 彼时清影早已经等在不远处,这时见众将士还在搬运行李,便悄声上了车辇。 “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清影半蹲在车辇中,拱手与江予月说道:“属下已经找好住所,马车也已经备好。” 江予月点点头道:“辛苦了。” 按照江予月的意思,清影已经早到几日,打点好了一个院落,院落靠近城门,前后均能行走。 “待会让岑苏岑雾到院中面见。” “是!” 清影与喜鹊一同坐在车辇前,陈林带着少许将士护送江予月进城。 刚往城中走没几步路,就见通惠城知府急忙赶来,想来是在这附近安排了人手驻足,知道太子妃会途经此地。 “下官刘一忠参见太子妃娘娘,见太子妃娘娘途径此地,特来接见。”通惠城知府躬身说道。 “小姐。”白芷轻唤,询问江予月是否要让知府同行。 江予月让白芷打开车窗,只见那知府恭敬跪倒在地,身边跟着三四个侍卫,身着正服,没听见江予月的声音万不敢抬头。 “刘知府不必多礼,起身回话。” “谢太子妃娘娘。”通惠知府起身站定,一副毕恭毕敬地模样,仍旧是不敢抬头。 早就听说这通惠城是个不输京城的繁华之都。 因为建有河运港口,来往行商数不胜数,又是距离京城不近不远,大多数商贩都会在此停留一番。 人一多,便热闹,所以这通惠城更是有个不夜城的称号,每年给朝廷进贡的税收也比其他城池高出许多。 能在这等繁华之处做知府,若是守不好自己的本心, 只怕便又是一枚朝堂蛀虫。 “城中近日来往人口可多?”江予月凝声询问。 刘知府做思所状,过了一会儿,才恭声回道:“现在已经临近入冬,来往商贾确实是减少许多,不过仍然也是不少。” 边说着,便抬头看向江予月,只见面前这位太子妃娘娘果然如传言一般,天姿卓越,眉眼如墨如花,唇色娇艳欲滴,不免愣住片刻,又赶紧低下头去。 江予月自然发现刘知府的动作,又听见这番作答,眉头轻蹙。 作为一城知府,又是如此繁华之地的知府,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城中来往人数做个登记才是,怎么会用‘许多’、‘不少’来一概而论。 若是旺季,有多少客栈营业,若是淡季,又有多少人收入减少,这可都是民生大事。 繁华城中,收入的攀比,可更容易惹出乱子,若是知府没有对来往商贾有所安排,分散居住,那岂不是会出现一家独大。 “城中有多少客栈?可都住满?” “太子妃娘娘不必担心住处,下官已经为娘娘备下住所,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太子妃娘娘。”刘知府一脸邀功地说着。 这般说着,又忍不住看向江予月,毕竟这等容貌,饶是城中群芳争艳,也未曾见过这等姿容。 江予月放下车窗的幔纱,看向从车辇前又进来的清影,只见清影朝江予月摇摇头。 看来,这刘知府大概率是没守住自己做官的本心。 白芷见状,扬开幔纱,沉声吩咐道:“我家娘娘已有住所,不劳烦知府大人。” 刘知府自然还想说些什么,还未等出声,就听见车辇中的江予月冷声说道:“刘知府自今日起,每日将城中来往名单登记造册,送到本宫住处。” 白芷清楚的看见刘知府脸色一变,张嘴两下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将目光转到前面领着车队的陈统领,白芷与陈统领两人点头示意,陈统领便朗声说道:“启程。” 刘一忠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见车辇已有所动,便与侍从恭声道:“下官晚些便将册子送到娘娘住处,下官恭送太子妃娘娘。” 到了住处,陈统领让所有将士守在门外,清影喜鹊将马车驾到院中。 而此时院中,已经停放着一辆外形相似的车辇,江予月打开一看,内饰同样也是精细。 江予月看到车辇,满意的点头。 白芷扶江予月到院中落坐,陈统领紧随其后进来禀报:“娘娘,末将已着二十人在府门外轮流驻守,那些都是绝对忠诚太子殿下的将士,娘娘大可安心做自己的事。” 见陈统领将一切打点的很合自己心意,江予月放心的点点头:“这一路还要多多劳烦陈将军。” 陈林脸色也是稍有凝重,坚定的神色说道:“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见陈林走后,清影先将这几日城中之事与江予月禀告。 通惠城中,往来均是商贾,所以,要么是各方势力还没有到,要么就是已经扮作商贾入城。 清影想到这点,早已经暗中查探,确实已经有些从京城来的,已经扮作商贾进城。而住下的地方,就是离刘知府安排的住处不远。 刘知府给江予月置办的院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界,为了保证江予月能好好休息,已经将周围店铺闭门歇业。 只不过,仍旧是有人暗中出了高价,藏身在那闭户铺中。 第904章 别有洞天 “岑苏见过太子妃娘娘。” “岑雾见过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礼。”江予月抬手虚扶住两人,秀美的眉头舒展开来,将自己想要让两人带着二十人的小队,按照原计划路线前往周国的计划告知。 岑苏两人听完对视一眼,岑苏说道:“太子妃娘娘,眼下这些人中,我们自认武功最高,还是留在娘娘身边保护的好。” 岑雾听完也是点头。 毕竟这也是事实,在江予月身边的一众暗卫中,岑苏岑雾的身手是最好的,也是在京城中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 江予月把她们两个调走,确实是舍弃了两个重量级的武力值。 可是清影善追踪,自己找宝藏一事定是需要她,而清宁就更不用说,自己的吃食住行她都要细细查看。 江予月自然也是不舍得将岑苏姐妹两调开,但眼下她能用的,只这些人。 “本宫这番也是无计可施,让你们走的那条线路,本宫只留了二十人。”江予月很信任地看着她们,继续道:“眼下只有你们两,才能护住这条线路,为本宫争取时间。” 只要那些杀手一日没有查探清楚车辇中的情况,就要多跟一日。 江予月便能多些时间去寻暖心玉髓。 岑苏两人自从被母妃派到自己身边,便寸步不离,此刻不让她们同行,她们自然是担心。 “你们放心,本宫自会隐匿行踪,等你们将车辇送到周国京都外,便来寻本宫。”江予月在心中合计一番,最终是这番对两人说道。 岑苏两人自然知道江予月的聪慧,既然太子妃娘娘对她们给予厚望,她们自然是要办好娘娘交代的事。 一定会让她们所带的车辇,平安到达周国京都。 白芷见小姐一下船便要着手这么多事,等众人散去,赶紧让小姐去休息一会。 江予月堪堪睡醒一个午觉,正要吩咐白芷给自己梳洗,就见白芷从门外进来。 “小姐,刘知府来送册子了。”见江予月正好醒来,白芷一面扶着江予月起来,一面说道。 “这么快?” 之前自己问城中有多少人他都不清楚,眼下虽然只要把当天的来往人数造册,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芷扶着江予月到前厅,待江予月坐到上首,才把刘知府请进厅中。 “下官参见太子妃娘娘,这事娘娘要的名册,请娘娘过目。”刘知府规矩跪着,双手呈上名册。 白芷上前将名册取过,交到江予月手中。 江予月粗略的翻看一眼,快到刘知府觉得江予月根本就没看,便放置手边。 刘一忠感受到头顶有人打量的目光,将身子伏低,不敢有动作。 “知府办事倒是快得很。“江予月手指轻叩桌面,语气淡淡,也不说让他起来。 “太子妃娘娘吩咐,下官自然是要尽快办好的。” 江予月看着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知府,穿着也只是平常官府,面容也是人群中最普通的那种,但不知为何,就是让江予月心生厌恶。 刘知府说完,见太子妃娘娘没有回答,只听见桌上传来一声一声的敲击。 虽然心中忐忑,还是要把自己前来的另一个目的说出,便道:“下官为娘娘等一众将士备好晚宴,不知娘娘……” “刘知府不必操劳,本宫身子不适,你便将备好的酒菜送到船上去吧。” 刘一忠听见太子妃娘娘语气有所松动,当下点头称是,让人马上送到船上。 “如此,你便退下吧。” 江予月见这个刘知府也不会与自己说实话,便只想眼不见为净。 刘一忠恭声告退,直到出了正厅,都不敢抬头,待走到院落,往门口走去时,刘一忠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院落,转身离去。 “可有查探刘知府府上。” 江予月传来清影,见刘知府今日种种神态,显然是要讨好自己。 既然知府这般想要讨好自己,那为何不将自己安排在知府府中,岂不是更好? 先是将太子妃安排在客栈,又将周围的的商铺闭店,而后急匆匆赶到港口,现在又在短短时间内准备好上百人的晚膳。 这通惠城,着实不简单呐。 清影到通惠城的第一件事,就已经到知府府中去查探一番。 “那刘知府门外,柱子上的木漆已有些许脱落,可府中,确是别有洞天……” 江予月猜到刘知府许会贪污,只不过看清影说来,数额怕是不小。 凝眉听清影从城中打探回来的消息,那知府在外人面前甚是和气,可刘知府在任这么些年,城中百姓竟然没有一人对这知府有所评价。 清影派人想询问一些城中的事,一提到刘知府,那些人都赶紧避开,不愿谈论。 “不言好,也不言坏,只是退避三舍?” 江予月想起接驾时那刘知府在自己面前恭敬模样,而后又摆出那副偷偷打量自己的嘴脸。 现在看来,恐怕都是伪装,让人觉得他担小,又贪财,在自己面前一副惶恐的姿态,可他明明就一点都不害怕自己。 江予月把刘一忠拿来的那本册子交给清影,让她去查查这本假册子是出自谁手。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要装出这副模样,自己眼下都没有时间处理这事。 只可惜这次自己要借着通惠城的繁华脱身,也来不及让人好好查查这通惠城,只能暂且让他逃过一劫。 “将陛下派来的暗卫中,留两个驻守通惠城。” 江予月虽然现在抽不出手来解决这件事,但是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任其发展。 临出发前,陛下已经把身边一对暗卫调遣给自己,江予月便让他们听候清影吩咐。 好在清影也是宫中暗卫出身,能于其说上几句。那些人虽是跟随陛下,却也知道此时以太子妃娘娘为重,自然是听要江予月身边人的调遣。 清影与那之暗卫首领说明此事,其余的便交给那首领吩咐,毕竟自己也不好指挥陛下的暗卫。 江予月默默望着这被城中灯火印亮的四方天空,等自己从周国回来,再经此地,必然要好好探探这装模做样的刘知府。 第905章 行程正式开启 很快夜幕降临,过了酉时,陈林来报,所有将士都回到船舱,并无一人脱离队伍。 倒是白日里,确实有几人消失了一阵,夏园跟去,发现他们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巷子中,而后又在酒馆出现。 其中有二人神色慌张,只在城中待着片刻,就回到船上去了。 陈林跪下请罪,他也没想到,自己军中居然真的出了背叛之人。 “娘娘,末将管教无方,那些将士任凭娘娘处置!”陈统领满是失望之色,军中最不可饶恕的就是有二心之人。 可自己,居然让那些人出现在了护送太子妃娘娘的队伍中。 若是娘娘有何闪失,他绝饶不了自己! 江予月看着手中那两人的典籍,均是穷苦人家,而且都是刚入京城当守卫不久。 或许是没有别路可走,才贪图了这份不义之财,但自己当然也不会因为他们可怜就任由他们伤害自己。 “陈统领,你可有把握在这一路看住他们?” 陈林脸上悲切,深思一番,道:“末将有把握能约束他们,只不过他们恐怕已经泄露了一些消息。” 这几日在船上,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打探到任何消息,而自己进通惠城一事,总所周知。 那两人神色戚戚,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拿住他们的把柄又吩咐了别的事。 “暂且看住他们,看看他们是收了谁的好处。” “是!” 江予月让众人这两日好好休息,若是明日不出岔子,便就启程,等甩开了这些眼睛,在慢慢走不迟。 “白芷,花苑,你们也休息吧。” “小姐,我不累,这几日在船上休息得很好,就是马上出发都可以。” 眼看今日小姐又开始操劳,若是再不能伺候小姐好好休息,白芷哪里能放心。 若是明日出发,要走水路,还是小船,只怕没有现在那般舒适。 “我也不累,小姐先休息。”花苑也是这般说着。 江予月拿她们没办法,若是自己没有睡下,她们也是不会休息的,便让白芷伺候自己洗漱,然后两人也赶紧去休息,养足精神。 第二日,江予月拒绝了刘知府的求见,喜鹊收了今日的城中进出名册便让他告退。 江予月把喜鹊与陈统领,还有岑苏几人传到大厅。 让喜鹊再收两日的通惠城的进出名册,若是他要求见,只说自己需要静养。 让陈统领之后两日每日派自己的亲信过来向喜鹊禀报将士人数便可,自己留在船中查看。 到了第三日,喜鹊便便可与陈统领带队启程;同时,岑苏岑雾也带着那二十人的队伍,一同出发。 很快夜幕降临,江予月让暗卫将一些行礼搬至小船上。 小船一共能坐八人,白芷和花苑自然不必多说,燕宸和夏园也要随性,清影清宁这回必须在身边护卫,再加上一个赵太医。 其余的行礼便存放在这,还有陛下的暗卫,自然是能解决路程。 于是乎,江予月这趟寻找暖心玉髓、回周国省亲的路,算是真是开始。 陈林酉时来报,将士们白日依旧是在城中休整,购置一些自己的必需品,酉时回到船上。 等陈林回到船上时候,夏园把赵太医一同带来院中。 “赵太医,此番有劳了。”江予月坐在厅中,慢慢品着手中的莲子羹。 赵太医神色从容,仿佛有所猜测,但好像又没想到江予月会这么快脱离队伍。 “能为太子妃娘娘分忧,是作为臣子的本分。”赵太医拱手行礼,面上看着也及为自信,就像是知道太子妃会让他随行。 “既然赵太医也已经猜到,便准备准备,寅时启程。” 江予月说完,便回房休息去了,白芷也分别领着夏园与赵太医回去休息。 到了寅时,白芷扶着江予月到前厅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出发吧。”清影对众人说道。 由于商贩来往总会有夜间,所以此时有马车出城在通惠城也不算奇怪的事,这也是江予月必须要到通惠城的原因。 众人随着清影来到河边,一个个上船。 清影和燕宸第一个上去,里里外外又检查一遍,白芷才扶着江予月上去。 这条水路也是两岸边临山,不过却要比之前那条运河要窄上许多。 这条小船前后均有些四四方方,也有栅栏,船的两侧留出可供一人通过的距离,船中搭起一个休息室,人可在其中直立行走。 八人都能进到船身还绰绰有余,只不过若想睡下,便有些不好动弹。 船身被分出三间小房,只是用帘子隔开,可相互通行。 夜间风大,江予月醒来之后也睡不着了,便让会武的几人来回在前后掌舵,其余人都在船中避风休息。 好在此此行程不远,这条河顺流而下,就到与通惠城隔着一座城池小镇,是一条避开了两只大部队路线的小路,预计明日午时便可到达。 江予月此刻也是坐在船中,拿起花苑做好的糕点。 “还热乎呢。”江予月惊喜说道,说着便让花苑拿去给众人分分,这大晚上的启程,又冷,当然要吃饱些才能抵御风寒。 花苑本来想说这就是给小姐做得,可她自然知道小姐是个及其心善的,待她们从来都不似仆人,眼下这番,又怎么会一人享用。 花苑掀开帘子,见赵太医在等下看书,便先将糕点递上:“赵太医,尝尝糕点。” “臣谢过太子妃娘娘,” 赵太医说着,便要起身行礼,江予月赶紧拦住。 “这都什么时候了,接下来还要多多劳烦赵太医,赵太医不必多礼。” 江予月也看见赵太医手中的书,见他这大晚上还要挑灯夜读,但自己也不好多言。 倒是赵太医见她多瞧了几眼,便道:“这是针灸之术,太子妃娘娘心毒未解,又这么相信微臣,微臣定然是要竭尽全力地。” “那便有劳赵太医。”江予月郑重与赵太医说道。 赵太医也是满脸正色,仿佛是对江予月的心毒尤为重视,想要想尽办法希望攻克江予月的心毒。 花苑将糕点分到众人手上,每个人都尝了一些,回到江予月身边,便又将帘子拉上。 江予月收回目光,白芷见江予月没有睡意,三人便一路闲聊着,等众人都阖眼休息,周围便都寂静下来。 夜色中,一条小船顺着月光粼粼的河流,缓缓而行。 第906章 地图标注的第一个点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江予月被一阵轻唤声叫醒,睁开眼睛,就看见燕宸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燕宸。” 江予月伸手打着哈欠,眼睛还是半睁着的样子。 旁边的白芷也被声音吵醒,悠悠坐起来。 “姐姐你们快出来看。”燕宸声音很小,柔柔地扶起江予月,把她往船头带。 白芷拿上江予月地披风,紧随其后,将披风牢牢挂在江予月身上。 秋末的水上,气温可着实算不上美好,江予月拢好身上的披风,将脸也整个藏了进去。 燕宸将手往前指,在江予月眼前,一片雾气环绕,眼前迷雾朦胧,让人好似置身仙境当中,往四周望去,只勉强能看见身边一里地远。 江予月伸手戳了戳燕宸的头,笑道:“你知不知道,这种大雾在江面上很容易出危险的。” “那怎么办?”白芷听到危险,瞬间清醒过来。 一旁的燕宸也笑着打趣:“所以现在才走得这么慢呀。”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能不能好好看看美景。”燕宸嬉笑着打断白芷的话,又说道:“我是让你们待会看日出的。” 江予月打着哈欠,几人在船头站了一会。 果然,当一道金光从两座山的夹缝中照射出来,眼前雾气慢慢消散,只剩远处,隐约能看见薄薄的云雾。 当那道光越来越亮,云雾也呈现出暖黄,又过不久,便消散了去。 “你在大船上不是天天看着日出么。”看完了日出,江予月收回眺望的目光。 “那不一样。”燕宸看着很开心,他道:“每天的都不一样。” 几人回到船中洗漱,花苑这时才悠悠转醒,好在她对这些日出阿没什么兴趣,不然肯定要怪白芷姐姐没有叫她。 雾气散去,小船就加快了行驶速度,毕竟这船太小,江予月一众人在船上着实不舒服。 “小姐,我给你揉揉肩,昨夜睡得实在是太累了。” 白芷站在船外舒展舒展胫骨,便过来给江予月揉揉肩,江予月靠在软软的褥子上,舒服的轻叹。 又在水上漂了半日,便到达了清河镇,江予月决定让众人在这镇上休整,因为这清河镇,也是地图上的一部分。 青木是陛下派遣给江予月的暗卫统领,由他指挥那一众暗卫。 已经到了清河镇,清影依旧是让船继续航行,直到看见路边的青木,这才着船靠岸。 青木已经把马车停在路边,白芷扶着江予月走过一段泥泞的路,便乘着马车入镇。 在清河镇的深处,江予月的马车先行抵达住处,而后是燕宸带着赵太医入了镇子,接着便是清影与夏园在镇中查探一番,临近夜幕才回到院中。 用过晚膳,白芷扶着江予月在房中踱步消食。 这个院子地处清河镇的深处,与众人距离稍远些,靠近林子,也方便随时启辰。 “小姐,这次还是休息好就走么?”白芷搀扶着江予月,从房间的这头走到那头,顺便把窗台合上。 “这次会多待几日。” “那会不会……” 白芷是担心多待几日会不会有人追上来。 “暂时不会那么快。”不管自己走那条路,即使再隐蔽,也会有被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何况越往周国走,能选择的路线便越少。 想要追杀她的,最终的选择都会是守株待兔。 自己只要能在被他们发现之前,找到暖心玉髓,便无惧被他们发现。 江予月要把清河镇打探清楚,不管这一处有没有暖心玉髓,它毕竟也是地图上的一部分,按照图上的标注,显然是必须要了解这处,才能继续往下走。 否则,就算到了藏宝地点,也是寻不到入口的。 这也就是世人皆知到有宝藏在何处,却总也寻不到,因为没有前一个契机,后面的藏宝库根本就不能打开。 而清河镇作为第一个点,即使没有东西,也是一定要一探究竟的。 若是能发现这藏宝图中暗藏的玄机…… 但江予月还有担心的一点,就是另外半块暖心玉髓真的能在藏宝地中找到么?而且陈宇德为什么要说这是她的东西。 已经入夜,由于院子靠林子很近,晚上狂风吹动林子的响声清楚的传来。 “白芷,去取笔墨来。” 白芷在一旁为江予月掌灯,见小姐从木盒中拿出一块有些破旧的羊皮来,白芷避开自己的目光,并不看小姐在描绘什么,总之,若是小姐用得上她,自然会给她吩咐。 江予月把清河镇那一块的地图描绘下来,再将藏宝图收回木盒里。 把自己描绘好的那一块摊在桌上,江予月叫白芷一同查看。 白芷今日有出门采买,把周围的路都走过一遍,江予月便是要问她今日可有见到有人往林子中走。 白芷细细回忆着,从她出门,到她回来的时日,除了她们住在镇子末尾之外,没有人再往里走。 江予月又叫来清影和夏园,把燕宸也唤过来。 几人看着眼前图纸,不明白江予月是何意,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力气去爬山,何况她现在身子不适,根本不适合去那般高的地方。 燕宸自然不愿自家姐姐辛劳,直说自己几人可以替她去探探。 江予月却觉得不行,陈宇德这般叮嘱自己,想必自己必须要去看看,才会有所发现。 清宁知道江予月要入山,自请要跟随,毕竟深山中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能辨毒用毒,也能照应一二。 如此,进山人选便定下,明日,她便要与几人去一探究竟…… 从京城一路到了通惠城,江予月虽然清楚的知晓自己踏上了回周国的路程,但总觉得没有真实感。 许是因为身边守着的人太多,她静不下心来。 此刻身边只剩几人,又太过安静,她又想起那目色微沉、面容冷峻的殿下,不知道他在边境如何。 看着手边剩下的信纸,江予月再次提笔而坐,将这几日自己的经历写下,在折好一并放入木盒中。 不知道等见到殿下之时,自己会不会已经攒到满满一盒的信件。 第907章 寻找契机 第二日用过早膳,一行人便要出发,白芷和花苑都想跟着,小姐却只让她们在家中等待。 江予月还交给她们两一个任务,让她们今日要给大家做一顿丰富的午膳,包括陛下派遣来的暗卫。 江予月对白芷花苑道,自己午时便会回来,让她们在家中耐心等待。 白芷也知道自己这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还是想跟在江予月身边。 “小姐,就让我跟着去吧。”白芷脸上还是担忧,她自从跟在江予月身边,便寸步不离,此时就算是能为小姐遮挡一二也好。 “今日只是探探路,半日便会回来。”江予月轻轻拍着白芷的手,柔声道:“若是出去的时日长,我定然是要带着你的。” 白芷听见小姐这么说,又看看江予月带出去的都是会武功的,便仔细嘱咐燕宸要照顾好江予月,万不可离开身旁半寸。 “白姐姐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护着姐姐。”燕宸满脸正色,向白芷保证。 如此,几人便出发进山。 绕过一片林子,就能看见重重叠叠的几座高山,江予月细细观察,决定爬上半山腰那处仍旧是很茂密的那一座。 按照江予月所绘制的地图,她们要从山脚一直要爬到这座山的三分之二处。 几人从山脚进发,但是绕了许久都没见有路,像是这山已经被废弃很多年,到处都是枯萎的杂草。 虽然也能走上去,不过却是要自己踏出一条路来。 “这里的村民怎么都不上山打猎的么?”夏园看着这些路,心中颇有疑惑。 “就算不打猎也应该采些野果野菜才是。”燕宸拧着眉,也这般说道。 江予月觉得自己走得太慢了,而且这么走说不定一天都到不了,便决定 让夏园和清影分两路上去看看,其余人在山脚等待。 她交代两人,只需要到树木仍旧茂盛的那一段,看看这其中有没有隐秘的洞穴或是有文字的石碑。 不管有没有找到,午时之前必须下来。 因为在原来的藏宝图中,有一片巨大的树林,而树林周围,星星点点有着雪花的图案。 江予月便猜测,这一处必定是冬日也很茂密,而冬日还没有枯萎的树种在这几座山中,只有这里有,也只有那一处地方有。 三人慢慢走回山脚下,坐着等待夏园和清影。 “姐姐,真的在这么?” 燕宸望向四周,总觉得不可能在这么近的地方,不然姐姐应该早就来寻了才是,万不会拖到现在。 江予月轻轻摇头,她也直觉不在这,不过是觉得这一处应该是有些什么,说不定是让她可以找到暖心玉髓的契机。 不然陈宇德不会这般把这一处标记。 江予月与清宁燕宸在山脚下待了一会,江予月觉得现在时间还早,便与两人去附近的山脚看看。 才往前走一小段,就看见两个背着背篓的人从另一座山中下来,看装束应该是对采草药的父女。 燕宸便上前询问到:“老先生,你们是镇上药铺的么?” 那对父女见一个男子出现在这山林中,还是陌生面孔,停下脚步,好在燕宸长得清秀,看着也不凶狠,那老先生客气的答道:“是的。” 说完,见燕宸打量着他的背篓,老先生爽快的给燕宸看上一眼,道:“这做药材的,一年四季都是要上山采药的。” 这时正好又看见了挺着肚子的江予月,和搀扶着江予月的清宁。 见燕宸带着一个孕妇和一个姑娘,老先生便没那么紧张,还上前打探是不是孕妇有哪里不舒服。 江予月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趁天时好出来散散步。 而后环顾四周,故作疑问道:“老先生,您是怎么上的山?我看那座山都没有路呀。”说着,便指向方才几人想上的那座山。 那小姑娘看到江予月指的那处,赶紧上前扯住父亲的衣裳,悄声说道:“姐姐你可别去那里,那里是会吃人的。” 老先生拍了一把女儿的头,嗔怪道:“胡说。” 而后老先生与众人说,那座山原来也是能上的,只不过二十几年前那座山上莫名的就有野兽的叫唤,镇上的人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便一大伙人要上山去。 不曾想,大家死的死、伤的伤,竟是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后来那些尸体被从山上抛下来,便传出那座山来了个占山的野兽,不给人上去抢东西了。 现在镇子上,为了吓唬小孩,才说那里吃人。 “那些吃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有一年缺药材我还去过呢。 大概真是有野兽到了此地,觉得有灵,便占了这座山头罢。” 老先生摸一把胡子,眼神清明,继续说道:“不过后来,老年得子,家里人便都不让上去,我也就不去了。” 老先生最后又给几人一个忠告,若要上山,可别进太深,想来那野兽是是不会怪罪的。 江予月对老先生告谢,见老先生与女儿离去,又回到那山脚下。 她们自然不会相信是什么连看都看不清的野兽。 因为身边这些暗卫,哪个不都是有如此功夫,想来是镇子上民风淳朴,被吓到了便不敢再上山。 江予月已经对山上有了隐隐的猜测。 等清影和夏园回来时,江予月便问道:“山上是有洞穴,还是……有房子?” 清影第一次嘴角有一丝弧度,她道:“却是有一个木屋,就藏在那片茂密的林子中,远处很难发现。” 那木屋很小,看着也就能住一人,不过清影的侦察能里可是一流,她已经找到了木屋里的一个暗门,打开便有一个暗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见时间快到,便先回来禀报,一出木屋便见到夏园已经巡视了一圈回来,便一起下山。 清影在一旁问需不需要自己先上去查探一番那座木屋。 “那木屋近期可有居住的痕迹?” “并没有,看着已经是许久没人住了。” 江予月听见清影这般回答,便瑶瑶头,既然已经空出许久,那便不着急上去。 待明日让几人二探,开出一条小道,自己再去查探那条暗道…… 江予月从来就不打算把这所谓的宝藏藏着,眼下找到暖心玉髓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宝藏到底有多少金银,多少宝物,她并不在乎。 第908章 易容 回到院中,白芷和花苑已经备好午膳。 将菜品全部端上桌子,足足摆满两桌,白芷和花苑不知道暗处到底有多少人,便只一个劲的多做些。 饶是江予月看见那满桌子的菜,都要乐起来。 燕宸更是放肆大笑,直到被白芷揪住耳朵,这才赶紧止住。 江予月让清影把所有暗卫都聚起来,大家好好吃一顿。 青木深知主仆有别,露面请罪后不肯同坐。 江予月也想到会是这般,便说道:“不必拘谨,本宫这也是一番心意。” “太子妃娘娘不必这般客气,有需要属下的地方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青木面上仍旧是有些为难,在吴皇身边保护这么多年,可没见过哪位贵人会和下属同席的局面,这要是传到吴皇耳中,自己岂不是大不敬。 眼前的太子妃娘娘桃眼弯弯,嘴角浅笑,若不是明显隆起的小腹,看上去就像宫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可这小姑娘身上,又明显有着由内而外散发的威仪之气,让人觉得可敬可畏。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会尽力的,所以才这般,算是提前答谢。”江予月笑道:“你们既是父皇派过来保护本宫的,本宫若需要你们的地方自然不会客气。” 见太子妃娘娘这般赤诚相待,青木心中有所松动。 江予月对众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现下一众人自然是要同行的,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便要想一个合适的身份。 江予月决定让众人扮作商队前往周国,这样既能掩人耳目,也有了这么多人同行的合适理由。 既然是商队,众人间便要和气些,不必这般主仆分明。 “在到达周国之前,你们便都是商队小厮,只叫我夫人便可。” 说话间,江予月让大家都坐下,不必拘礼。 青木见不一会儿,大家都已经落座,清影清宁为做表率,更是直接与江予月同桌。 清影自认为跟在江予月身边这么久,对江予月有所了解,既然说了让大家同桌,便就不会介意。 何况眼下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一个商队,才能合理的这么多人一同前行,而且带的还都是会武的小厮。 赵太医适时开口道:“既是商队,太子妃娘娘说得有理,你们便落座吧。” 青木犹豫一瞬,抬眼看见太子妃这一桌已经坐满,众人像是已经准备要吃了,就等着他们开席。 感觉到内心有种怪异的暖流涌动着,青木恭声道:“属下谢过太子妃娘娘。” 青木向屋顶处招手,便有好十几个暗卫出现,指挥几人再去搬个桌子和些椅子 ,又分了一桌,等众人都坐下,便开始用膳。 用过午膳,江予月便让青木等人去准备一些除草的用具,明日将山间开出一条小道。 要切记不能让镇上的人发现那条小道。 青木领命去准备。 第二日,几人随着夏园出发,去开辟小道,二探木屋。 江予月则在府中与清影商议给大家易容一事。 即使是商队前行,这般人数,再加上江予月的面容,怕是也不好隐藏,江予月留下清影,两人商量着要怎么给众人换个容貌,再继续出发 清影进门后,就看见桌上一些易容得物品,看来这太子妃想做之事都是早有打算,毕竟在这小镇上,找齐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两人商量好给众人换的面貌,便迅速开始动起手来。 白芷和花苑之前与小姐逃亡之时便有被易容,这次便又权当是体验新的人生,想想还是很期待。 只不过这一回,是扮作商队,便不可能再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要做一些丑化。 白芷认真看着清影和江予月手上得动作,花苑倒是觉得害怕得很,之前还是能换成普通的脸,这次为了更安全要换一张丑化的,她怕自己晚上起夜会被吓着。 “你晚上不知道取下么!”白芷敲了一下花苑得头,笑道:“傻丫头。” 花苑一边吃痛得揉着额头,这时候也顾不上和白芷争辩,目不转睛地看清影和江予月给燕宸易容。 不大一会,那个清秀俊逸得小伙子不见了,取而代之得是一个满脸细纹得清瘦大汉,花苑看着燕宸得模样,顿时更不想易容。 “我本来就不好看了,还要做这么丑么?”花苑一边说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白芷见花苑是真的有些害怕,便也不打趣她了,只让清影别把花苑画的太丑。 江予月让清影只给花苑点几颗痣,眉毛和嘴唇画粗一些便好,花苑长得清秀,但若是有意隐藏,在人群中也并不打眼。 燕宸拿起铜镜,细细打量自己,他倒是第一次尝试易容,看着好像还挺满意:“姐姐,能不能再给我做黑一点,我可是干力气活的。” 燕宸说完,两手上下挥舞,转头看向江予月,露出满口大白牙,笑道:“你说是不是阿姐姐。” 江予月也起身,仔细打量着燕宸的脸,好一会,才嗤笑着说道:“你本来就是掌柜的弟弟,偷懒少干些活也是情有可原。” 等一众人都换上新面孔,江予月也换上一副新面貌。 江予月脸颊都是雀斑,额头上还多了许多抬头纹,整个人老了许多。 正直冬日,江予月吸取了上次,只看背影就能被人认出来的教训,整个人都有意穿得胖胖的。 只要不注意看,还以为江予月的肚子都是压榨小厮的工钱吃出来的。 众人一阵笑闹。 等到日落十分,夏园与青木一众人从山上回来。 已经把从山脚到木屋那处的小道上的杂草处理好,只不过为了不然村民发现,所以还是要趟过一段杂草才行。 江予月见事情办妥,便让众人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还是江予月和清影等人去木屋,其余人等她们回来在做打算。 反正眼下青木等人的面容没有暴露,所以只要想法把让他们黑一些即可。 众人又一同吃了晚膳,江予月为了明日养足精神,早早洗漱休息。 第909章 鲜血浇灌的旅途 通惠城。 喜鹊按照太子妃娘娘的吩咐过的,这两日依旧如常,闭门谢客,在院中等待。 不过,这两日总会有一些莫名的暗卫想要偷偷潜入院中,均被岑苏岑雾和喜鹊发现。 岑苏、岑雾一露面,还没等开打,那些人便撤退,看着并不像是要动手,应该只是想打探消息。 岑苏和青木留下的两个暗卫,一见那些人离开,并不去追,看着像是要一刻不离地守着院子。 江予月离开的第三天早上,喜鹊按照江予月的吩咐,将两辆马车停至府门口。 刘知府很快赶到,脸上都是愁容:“太子妃娘娘在通惠城这些天,下官没有尽到做臣子的本分,不如让下官给娘娘备份宴席……” 喜鹊等着他话音落下,又见他两眼张望,不知该看哪一边的车辇,冷声道:“娘娘说刘知府的心意她领了。” “太子妃娘娘途径通惠城,下官侍奉不周,还望担待。” “娘娘自然是知晓刘知府的一番好意。” “那下官送太子妃娘娘出城……” “娘娘吩咐,刘知府日夜为通惠城操劳,不便麻烦刘知府。” 一边是故作谨小慎微的刘知府,一边是冷若冰霜的喜鹊。 刘一忠见自己每个提议都被喜鹊拦下,又见江予月并没有要见他的意思,便只得告退撤下。 等刘一忠一离开,岑苏、岑雾便带着门口驻守的二十个将士,坐上在通惠城所制作的车辇,按照原来的路线出发,前往周国。 不多时,陈林带着船上剩下的所有将士赶到,包括皇后派遣来的御医。 喜鹊依旧坐在车辇外,陈林沉声吩咐:“启程。”众将士便又开始一路奔波的行程。 而江予月在通惠城所逗留的那个院子,由青木留下的两个暗卫继续驻守,并且秘密调查通惠城的刘知府。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出了通惠城,守在院子附近地杀手时刻盯着车辇。 直到启程,没有看见有人上了任何一个车辇,看来太子妃娘娘是在院中便上了车辇,眼下也不敢断定江予月走的是那一条路 主事的冷静吩咐,一众人马分为两队,分别跟着,若是发现太子妃娘娘的足迹,便不必手下留情。 岑苏这边,因为只有二十个将士,看上去颇有能够得手的机会。 等车马驶进林间时,不知是那方势力的杀手,按耐不住,从林子四周涌出。 那二十个将士赶紧摆好阵势,将马车团团围住,岑苏岑雾冷静立于车顶。 眼见四周都有暗卫杀来,岑苏两手交握,让岑雾踏起而飞。 岑雾空中旋转一周,两手放出冷箭,箭箭命中杀手,一箭封喉! 自己的弟兄们死在眼前,剩下的杀手也不敢撤退,见这队伍居然靠两个女人护卫,便更多的杀手冲了出来。 岑雾立于车顶,双手每每都是三箭齐发,未有失误。 岑苏已经提剑从车顶一跃而下,与杀手近身厮杀。 岑苏挥剑动作快如闪电,还没等冲过来的杀手有所动作,便被岑苏用手中的剑自下而上,划破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又在两个杀手愣怔瞬间,岑苏提剑刺去,那两个杀手只来得及用剑与岑苏碰撞出声,便被岑苏一剑挑飞,刺穿心脏处…… 在把剑抽出的瞬间,那杀手都还未倒地,从他身后想要偷袭得一人也被岑苏斩于剑下。 岑苏一派杀红了眼得模样,丝毫没有停手得意思,况有岑雾在车顶加持,不到一刻,几十个杀手倒在林间,岑苏手中得剑沾满鲜血,一滴滴顺着剑缝滴下…… 众将士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本已经是陈统领选出来得精兵,没想到现在怕是连两个女子都不如。 等两人立在车辇前,用清水冲洗手中的剑时,众将士心服口服的对两人行了军礼,恭敬道:“两位大人武艺高强,我等佩服!” 陈林早就与门外驻守的二十个将士交代,他们此番作用巨大,定然要誓死护住车辇。 那些人都是跟随过太子殿下,一睹过太子殿下战神的神威,此时有这般任务交到自己手上,纷纷立下军令状,誓死保卫车辇,平安护送至周国! 可知道自己要听两个女人吩咐时,虽然知道岑苏、岑雾两人的官职比自己高出许多,众将士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眼下看见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岑苏、岑雾也向众人抱拳,同样对刚才将士们极快的反应表示敬意。 车辇继续上路,林中其他势力的杀手对视一眼,觉得太子妃很有可能就在这辆马车上,便派出人去向另一头传话。 苏岑坐在马车外,冷眼瞧着林中的动静,而本该进到车辇中的岑雾,早已经悄声往回追赶。 很快,岑雾再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车辇中,又从车中出来,坐到了另一边。 而林中,已然又多出几具蒙着黑巾的尸体…… 另一头,喜鹊所带的车队。 苏太医已经两三天没见到赵太医,本以为是太子妃娘娘身子不适,还偷偷把江予月传太医一事告知皇后。 可眼下启程,赵太医还没回到自己所乘的车辇中。 心中焦灼,思来想去,还是打开车辇窗户,询问将士赵太医所在何处。 那将士知道车中是宫中太医,怠慢不得,便跑上前去询问陈统领。 陈林转头看看那御医的车辇,回声对那小将士道:“太子妃娘娘对赵太医有别的安排,这一路辛苦苏太医了。” 等那将士回来禀报,苏太医神色明显不信,赵太医可是太子妃娘娘钦点,这下怎么又把人给派出去。 苏太医将车窗合上,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想到今日启程至现在,自己都没有听见过太子妃娘娘的声音,更没见过她人,难不成,太子妃根本就不在车辇中? 苏太医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看来,太子妃娘娘已经金蝉脱壳了,自己要赶紧把消息报给皇后! 陈统领让将士回完话后,便把苏太医身边都换成自己信任的人,让他们务必看好苏太医,不能让他通风报信。 喜鹊则是时刻注意身后的那些尾巴,防止有人靠近车辇。 第910章 密室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江予月便从床榻坐起,将一旁的衣物捞到怀中,呆愣半晌,才在白芷的伺候下穿好衣物。 白芷端来暖壶,伺候江予月洗漱。 昨日白芷与花苑商议,必须要有一人陪着小姐上山才放心。 而这几日偶尔有人经过时会好奇的前来打探吗,那便也要留下一人在家中看护,最后两人决定由花苑待在家中。 花苑对此也欣然同意,决定坚守厨房,让小姐回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白芷叮嘱花苑,若是有人前来询问,便只说说是回家祭祖的。 “出发吧。”燕宸站在门外,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如此,一众人用过早膳后,便向着山林进发。 到了山脚下,夏园和燕宸打头阵,用手挡开一片杂草堆,让众人通过。 因为不想被镇上的人发现他们到了这座山,所以众人早上都是步行而来,好在这两日没有下雨,路面不至于泥泞。 踏过那片杂草,便看见了昨日修好的那条小路,只要依着小路往上走,就能直接到达木屋处。 白芷搀扶着江予月,燕宸此时将位置换在了江予月身后,一路护着。 江予月看着昨日暗卫修缮出来的小道,有些过于平滑的地方还修出了几节阶梯,让江予月能踩得更稳。 白芷看着这一层层修缮出来的路,面上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些大男人会这么心细:“小姐,他们可真厉害,还修出了阶梯呢!” “确实是有心的。”江予月轻快的说道,一步一步,走得稳健。 一众人都作一排走着,只看脚下的路,并没有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夏园,耳根好似红了一瞬,便又很快消散。 几人都是习武之人,饶是白芷,也是每日手中有活的,这点路程对她也不算什么。 现在将将爬到山的半腰处,白芷明显感觉到小姐身子的重量在往下坠,白芷抬头看看还不着边际的树林,又见到小姐额间的细汗,“小姐,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前面几人也都听到这话,纷纷停下脚步,往一旁看去,想要找能休息的地方。 “还得往上走走,那有一个大石块,不远了。”就在众人寻找之际,夏园开口说道,但转身看见江予月额头的细汗,便后悔这个提议,想着要不就地休息。 话还没出口,就见江予月点点头,示意大家再走走。 到了大石块处,白芷扶着江予月坐下,把水壶打开递给小姐。 江予月面色有些惨白,连嘴唇都不似平日那般娇艳,一手撑着石块,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部。 江予月本也想一鼓作气爬到木屋处再歇息,可是最近自己只要身体劳累,就觉得头一阵隐隐作痛,不得已,只能走走停停。 “夫人,让属下为你把把脉。”清宁自然也发现江予月有些不对劲,等江予月一喝完了水,便上前请脉。 “夫人可有哪里不适?” “是有些头疼,不过不严重。”江予月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宜向清宁隐瞒,便把当下感受说出。 “那要不要现在下山?”白芷满脸愁容,询问清宁。 清宁与江予月对视一眼,眼中也是担忧,却还是如实道:“心毒暂时还能被那半块暖心玉髓压制,夫人这是不能劳累,若是现在下山,也没什么改变。” 说完,便转头征求江予月的意见。 江予月还是觉得继续往上走,看过了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才好安心休养。 清宁看着江予月面容平静,知道她是在隐忍,可自己却只能缓解,没办法根治。 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众人终于到达木屋前,江予月看着眼前这个大概只能容下一人居住的小木屋,多处柱子已经出现腐烂。 而屋顶,由于每日的风吹雨淋,已经缺失了好大一块。 夏园上前拧开门栓,‘吱呀’一声,门被一把推开,等屋内的扬起的灰尘落下,众人才走进屋去。 屋内,只有一张床榻和一个桌子,桌子上扣着一套茶具,那茶具虽然被蒙上厚厚一层的灰,但看着并不像是廉价之物。 江予月掏出手绢,往桌子边走,清宁见状便赶紧上前,接过手绢,将茶杯仔细去除上面灰尘,再交到她手中。 拿着杯子走到门口的光亮处,手中的杯盏透过光亮,变得晶莹剔透,分明是上好的白玉质地,而杯口杯底出,也是细细雕刻上去的纹路。 江予月一眼便知,这套茶盏价值不菲。 “夫人。” 那边的清影叫过江予月,从两颗木头夹缝中发现一把钥匙。 江予月接过钥匙,可这屋子里一共就这些东西,这钥匙并没有用武之地,便想着是不是在暗道里用的。 清影打开了上次发现的暗门,夏园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将火折子分发给众人。 由夏园打头,清影断后,几人依次进入暗道,暗道中一路都是石壁,大家走了好一会,感受到前面有丝丝冷气吹过,停下脚步。 “夫人稍等。” 夏园扬手示意众人在原地等待,清宁跟上夏园,两人从暗道中走到一片开阔的地方。 忽的一瞬间,整个洞穴亮起,“没有机关。” 江予月从暗道踏进洞穴,这个洞穴四面都是石壁,每个角落都放有油灯,刚才夏园应该是找到了点亮煤油灯的机关,现在整个洞穴都亮堂堂的。 在洞穴一处,放着几个硕大的箱子,等清宁看过之后没有异样,众人将那些箱子依次打开。 眼前足足十六箱,全是金银珠宝,说是宝藏,实是不为过。 江予月手中还捏着从木屋中找来的钥匙,眼下,居然没有半点用处。 众人打量着眼前这十六箱的金银珠宝,下一瞬,燕宸便在箱子中翻找起来,想要看看暖心玉髓会不会藏在某处。 当然结果自然是没有,燕宸神色奄奄,坐在一旁。 几人面色均是不佳,看着这些珠宝,等着江予月安排要怎么处置。 饶是现在洞穴没有那般明亮,众人也能明显看出江予月面色不佳,显然是在硬撑,看着眼前这个身段娇柔却还强硬撑着的江予月,眼中露出一抹怜惜。 第911章 心疾前兆 江予月清清嗓子,将两手放于小腹上,“让青木在给父皇的书信中告知此事,这些东西都交由父皇处置。” 江予月抿唇,纵使知道这处不会找到暖心玉髓,但这些珠宝分明也不至于被着重标注在藏宝图中。 接过白芷手中的火折子,江予月贴着洞穴石壁慢慢行走,打量着石壁上的每一处缝隙。 这陈宇德到底何意? 等众人又把石壁整个查探一番,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夫人,这钥匙会不会是另一处地方的?” 夏园见江予月一直蹙眉思考着什么,不忍她一直沉浸在与自己的搏斗当中,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洞穴中的宁静。 “对呀,我们赶紧去另一个地方。”燕宸从地上一跃而起,小跑过来抓住江予月的手臂,急切道:“姐姐,赶紧启程。” “燕少爷,还是要让夫人多休息几日。” 清宁是时开口,江予月纵使面上装得在坚强,只有清宁知道,江予月现在是身心俱疲,应该休息了。 事有轻重缓急,找暖心玉髓再着急,也要先让江予月把身子恢复一些。 江予月展开手上那把钥匙,眼中尽是无奈。 “走吧,带一箱珠宝回去哄哄花苑开心也是好的。”江予月仿佛是恢复了原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无力。 白芷脸上仍旧全是担忧,但又想到若是花苑来看见这些珠宝,应该不会像他们这般冷静。 “噗呲。”白芷揽过江予月的手臂:“小姐你不要这时候逗大家好不好!” 白芷笑完,着实觉得不好意思,等她慢慢收住脸上的笑时,耳旁有传来一声轻笑。 “噗呲,想想就好笑。” 燕宸笑完,认真的走到那几箱珠宝面前,左挑右选,将箱子里的珠宝换了又换,最后指着一箱说道:“我们就要这箱吧。” 江予月本来是打算逗个乐子,眼下见燕宸这般认真的挑选出来,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的牙,在一片暖黄的昏暗洞穴中,竟让人觉得十分娇态可爱。 清影清宁对视一眼,便走过去要帮燕宸一起抬走那箱珠宝。 夏园偷偷藏住扬起的嘴角,也过去帮忙。 这下,倒真的像是来寻宝的了,江予月和白芷在前边带路,清影清宁给搬着宝藏的两人举着火折子。 好在燕宸只是挑了一些,并不是很重,两个人抬着也绰绰有余。 等众人又回到了小木屋中,天色还早,白芷将桌上的灰尘打扫干净,将食物和水放上去,几人在小木屋中享受一顿午餐。 小坐一番,清宁便提议启程,那样便可以慢慢下山,让江予月不至于太累。 “夫人,这茶具要不要带回去查查?”清影问道。 江予月起身的动作未停,摆摆手示意不用,那茶杯虽是名贵,但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这个屋子明明四处都开始漏风,但江予月总觉得呆的很压抑。 就像是…… 就像是陈宇德在自己面前,自己那种心中不适却又无可无奈何的感觉。 下山的路确实如清宁所说,因为时间充裕,众人走走停停,江予月确实觉得没有上山时那般难受。 等一众人慢慢走到山脚,天已经暗了下来。 江予月在出了山林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放下心来。 “小姐!”“夫人!” 身体的放松和精神的放松同时袭来,却让江予月觉得一阵浑浑噩噩,要不是清影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己,自己已经瘫倒在地。 回到院中,江予月连箱子中的宝物也没来得及顾上,更别提与花苑打趣,就被清宁扶回了卧房。 白芷将赵太医也叫来,等赵太医到的时候,清宁已经给江予月手上头上扎满了针。 “脉络混乱,神识不清,好在气息没有太差,想来是近日操劳得过多,这一下两脉相冲,便晕倒过去。”赵太医搭完脉,又在江予月的手背上扎上两根针。 “那小姐多久可以醒来?”花苑守在床头,不敢说得太大声。 赵太医喟然长叹,朝花苑摇摇头,“这完全要看娘娘自己的恢复情况。”见守在江予月身边的两个丫鬟满脸倔强着要守在床边,赵太医也于心不忍。 可见这太子妃娘娘平时对待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才会让这些人一个两个不顾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此等女子,老天对她实在不公。 “你们给娘娘喂些轻粥,她是能喝下去的。”赵太医走之前,这般对众人说道。 花苑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姐,院中还飘来阵阵饭香,而小姐明明说好会平安回来却变成这样。 白芷送赵太医出去,平时总是很周到的一个人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清宁见花苑已经跪坐在床边,亦然是没有什么熬粥的心思,燕宸也是守在一旁,不愿离去。 而自己眼下也要在这守着,便对白芷道:“你去熬粥吧,我得在这守着。” 白芷点点头,刚走到院中,便见厨房已经燃起一股炊烟,赶忙走过去,见到夏园正在炉火旁守着一锅粥。 “夏先生?” 夏园早就感受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猜测是她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此时见是白芷过来,便也没有出乎意料。 “夫人一向待人不薄,我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便熬了些粥,你们累了也好有些热食。” 白芷听着这话,觉得这夏先生真如小姐所说,是个君子人物,若不是有那番遭遇,这样的面容,想必也是一个受人追捧的翩翩公子。 可白芷心中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何况夏先生武功高强,哪里是帮不上小姐,简直每次都帮了小姐的大忙。 “夏先生不必这样说,先生做的事,可比我和花苑做的重要的多。” 白芷朝夏园行了一礼,夏园也同样报以郑重的点头。 听闻江予月只是昏睡过去,赵太医说此次并无大碍,把熬粥一事交到白芷手里,夏园便到院中守着去了。 白芷将粥端到房间,清宁已经把江予月身上的针如数取下,看床上小姐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连站立都不稳,还要以为她这是睡得正熟。 白芷细细给江予月擦拭着嘴角,心中期盼小姐快些睡饱了,便赶紧醒来。 第912章 再次出发 912 商队出发 江予月昏迷那日,不到半夜,便就醒来,虽然当时是头晕目眩,但是回到院中被清宁扎上几针后,便觉得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痛苦,感觉自己只是沉沉的睡了一觉。 若不是现在身边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江予月险些要以为自己又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两日江予月每日的事情就是吃饱了睡,连多走两步路都要被花苑眼神制止。 花苑为了看着江予月,连一箱子的珠宝都不为所动。 “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去办!”花苑对放在她眼前的珠宝不屑一顾,一心要好好叮嘱小姐一番。 小姐真是太任性了,就像个小孩,花苑在心中想到,面上也是这般表露出来。 江予月举着首饰,满脸惊奇的对花苑道:“真不要?” 见小姐还在打趣,花苑眼眶都红了,她拉着小姐的手道:“小姐你可不能再这么吓花苑了,花苑见小姐昏迷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江予月敛了脸上的笑意,认认真真的拉过白芷和花苑的手,向她们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会好好劳逸结合,不会再让自己累倒。 白芷明显是不相信,暖心玉髓还没找到,小姐怎么可能定的下心,若是又有下次这样的情况,肯定还是会亲自前去的。 “只要小姐你能及时告诉我们你累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白芷把糕点递到江予月身前,恍惚间,好像是在太子府一样,小姐坐在院里晒太阳,两人再一旁逗乐,还不时给小姐递吃的。 江予月也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好享受这两日的时光。 在镇上住了两日后,江予月决定明天一定要启程,不能再耽搁。 “夫人,都准备好了,明日便可出发。” “好。” 青木已经派人打点好,明日从院中出发的人数不多,其余人在暗中跟随,等到了渡口,那里已经有一批货物停在码头。 到时候,众人便以商队的形象出发。 而这一次,通过众人举手表决,依旧是做她们熟悉的药材生意。 白芷对药材已经精通,之前当药铺掌柜也是得心应手,由白芷出马当药材铺的二掌柜,这样一来,江予月就可以安心待在后方。 而选药材这一行,也不止是因为白芷已经熟练,更是因为药材无论到哪都是炙手可热的生意,这样也可以解释她们商队为什么会那么肥马轻裘。 何况,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周国缺少什么药材呢! 第二日,几人扮作牵马小厮,护送江予月一路出了清河镇,往扬州城去。 马车中给江予月垫上了厚厚的垫子,还有很多保暖的东西,这一路马车可能会走得有些快,白芷叮嘱几人一定要走平整一些的路。 到了扬州城,几人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又赶紧上路。 虽然已经易容,但是大家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速度快些,便有可能在日落之前上到货船,上船后也好安心下来。 刚过寅时,马车便到了港口。 眼前这条船看上去既不是很气派,也没有特别大,当然是不能于皇家的相提并论。 与一旁的船只比起来也,也不过是看着没那么破旧而已。 但是上了船后,你就会发现,这船内里处处都透露着奢华、气派,这倒是与江予月的设定,有内涵的药材商贩的身份非常相符。 它虽然不大,却处处都设计感十足,一看就一个能工巧匠所作,众人看得都很满意。 江予月把众人聚在船舱中,让清影把那些棉衣和御寒的东西取出来,分给大家。 “既然做买卖,便会有工钱。”江予月提到做生意,桃花眸子熠熠生辉,淡淡殷红的嘴唇轻启:“像我们这么大的药材买卖,万万是不会亏待了小厮的!” 说罢,便让清影把东西分发下去。 这些东西当时采买的时候,也有几个暗卫帮着搬到船上,当时还以为也是太子妃娘娘做的买卖之一,毕竟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众人互相打量着,等着青木拿主意。 青木也不知该如何,之前让众人同桌用膳时,怀疑这太子妃是不是不想让他们把消息禀报给吴皇,可也不是,太子妃将那些金银珠宝如数上缴,连自己取了多少都有册子。 太子妃赏赐的东西自然直不能拒绝的,可…… “这……” 青木又把目光投到了清影身上,又看了看笑的灿烂明媚的太子妃,拿不定主意。 “‘掌柜’就是眼看生意就要做起来了,心里高兴,你们不用那般大义凌然。”燕宸才不等他们伸手来接,直接往青木怀里塞。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这趟行程。 “何况,你们现在可来不及买御寒的衣物。”白芷一路上适应自己二掌柜的身份,眼下正好拿来用用,与燕宸一唱一和,想着赶紧分完好去办正事。 而正事,当然就是检查药材,还要做出账簿,还要给大家分配适合的职务,不能再以属下自称。 “你们就当是二掌柜和小少爷给采买的,毕竟这一路是她们做主。”江予月满脸笑意说完,就让花苑扶着回房休息去了,看着心情极佳。 夏园看着江予月脸上重新焕发的神采,感觉这趟行程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在这样各方人马追杀和巨大压力下,江予月居然还能这般从容不迫,把追杀的人耍的团团转不说,甚至大张旗鼓的要做周国的生意。 看着燕宸递来的棉服,夏园大方接过。 青木确实来不及给众人准备御寒的衣物了,而且江面上可比陆路更加的冻人。 看着太子妃说到做生意时自信的神采,和这几日对待众人的诚挚,还有她与清影等人相处的日常。 青木就是有种自己可以信任她的感觉,于是便一挥手,让众人自取。 暗卫将马车赶到船上,所有货物都已经清点完毕,江予月便赶紧让大家都去休息。 等明日一早,这支商队便挂帆启航。 第913章 何曾失手 吴皇现在每日下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郑齐手中接过青木的来信。 而后,把信件再传给宜贵妃查看,好让她也安心。 知道江予月已经在通惠城甩开了身后的尾巴,吴皇决定这封信件要亲自拿给宜贵妃,于是这日的午膳,便摆驾宜贵妃寝宫。 “陛下驾到!” 宜贵妃听见殿外通传,赶紧让身边宫女搀扶着起身,到门口接驾。 看见吴皇这时候来了寝宫,宜贵妃心中咯噔一下,生怕是月儿遇到不好的事。 待看见吴皇步伐轻快时,便放下心来。 等宫女们上完了茶点,宜贵妃便让她们下去准备午膳,多做些吴皇爱吃的来。 吴皇挥退了一众宫太监,这才拿出今日传回的信件。 “陛下今日怎么亲自送来。”宜贵妃柔声说着,已经极快的抬手接过吴皇递过来的信件。 看完之后,宜贵妃长叹出一口气,心放下一大半。 “接下来,就只能靠月儿自己了。” 宜贵妃神色有些无奈,把信件折好,放到一旁的火盆中,看它慢慢烧成灰烬。 “汐云和月儿都是让人省心的。”吴皇拉过宜贵妃的手,满目柔情道:“爱妃不必过度忧心,一切有朕。” 有皇上这样说,就证明月儿所做之事在陛下心中有了分量。 宜贵妃知道,陛下如今对汐云和月儿,是与其他皇子皇妃是不一样的。 等这番汐云和月儿携手归来,这大吴上下,哪里还有他们夫妇两人的对手!宜贵妃想到自己儿子儿媳都深的得她心,脸上忧愁淡去。 “陛下,臣妾想得明白的。” 吴皇与宜贵妃用过午膳,便回了御书房,虽然太子妃回周国省亲一事已经解决大半,但是临近入冬,仍旧是有很多琐事等着吴皇批奏。 郑齐见吴皇连日操劳,却也知国事为大,询问过皇帝意见后,便让小太监给吴皇炖上一盏滋补养神汤。 “若是汐云在,这些杂事哪里还用朕来操心。” 吴皇嘴中不自觉的说出这么一句,一旁将这话入耳的郑齐赶紧低下了身子。 这话,可不是他能听的。 “唉。”吴皇脸色不虞,将折子扔到一旁。 也不知道那群朝臣想的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一封封的奏折传上来! 倒不是吴皇解决不了这些杂事,只是眼下着实心烦。 难道整个大吴上下,全部事情都要他来解决不成? 想到这些,吴皇愈发想起汐云。 怎么汐云就又能打仗,又能解决这些琐事,这些老臣就连处理琐事都不行? “朕问你,你觉得汐云会失手么?” 郑齐哪里还揣测太子殿下的事,当下便匍身跪下,愣怔道:“回陛下,天下谁人不知,吴国太子殿下乃是战神,何曾失手?” 恍然大悟! 吴皇听到想要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让郑齐把汤放下,退出去。 所谓旁观者清,吴皇连着几日心中所想的事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没有信件从吴漠边境传来,或许也是好事,按照汐云的性子,绝对不会让吴国陷于危难而不传信。 若是封锁消息一事是汐云的计谋之一,那自己送月儿回周国省亲这事,岂不是在京中给汐云留下祸患。 吴皇还在等待。 只要江予月还没有出吴国国界,等贺潮风那边一有消息传来,吴皇便即刻传信,将人留住。 想这片刻,桌上的汤水渐凉,吴皇转手淡然托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热茶,想来,朝堂上的秋后算账,也该提上日程才是。 …… 吴漠边境。 呼延灼听见将领来报,见贺潮风立在城头,以为自己用的激将法奏效,当即带领大军而去。 而那贺潮风,竟然不发一言,又再次放了鸽子! 看着贺潮风气定神闲的走掉,呼延灼就差一项飞天绝技,冲到大吴军中与贺潮风来一场厮杀才好。 漠北军营,呼延灼带着大军再次无功而返! 将大刀立与帐中,呼延灼一甩披风,坐在帐中。 “都是废物!”呼延灼将手中茶杯砸出,正巧不巧的砸在那领兵谩骂的将领头上。 那将领在大吴城门外骂了几日,眼下又被呼延灼太子这一砸,是又累又气,却又不敢多言。 “太子殿下,那贺潮风简直是小人之姿……” “用你说!” 那出主意的老谋士想着开口劝诫一番,被呼延灼一个冷眼扫射过来,当即被吓得禁声。 谁让他上次出的主意没有奏效呢,老谋士自知理亏,躲到一旁了去。 “太子殿下,还要不要属下继续去阵前叫骂?”那被茶杯砸伤的将领,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 呼延灼想到就气不打一出来。 凭什么那贺潮风让人来阵前叫骂,漠北这帮没用的饭桶就一个两个的中了圈套。 自己让人在大吴军外叫骂这么些日…… 看着那将领满身茶渍,头上还堪堪渗出了血,呼延灼气愤道:“你这像是去叫骂的?我看你是要去投降才是!” “太子殿下明察,属下绝无……”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一众人马看着呼延灼气到绯红的脸,连告退都不敢喊,连忙出了营帐去。 呼延灼一个人静坐在帐中,翻来想去的都是贺潮风那满脸鄙夷的神情。 凭什么! 那厮凭什么在自己面前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 呼延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他对贺潮风的了解,他一番所作所为绝对不是没有算计的。 明明是想要自己迎战,为何自己带兵出击之时他却不战而返。 而且几次下来,这样的小打小闹显然不是何超飞的作为。 他到底在等什么? 门外的小将掀开帐子,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漠北的粮草已经如数运到,御寒物资也都充足。” 在帐外时,远远便听见太子殿下的怒吼,可是这等军需大事,他也不能拖延。 果然,呼延灼仍旧是眉头紧皱,还好没有拿他出气,将士汇报完就赶紧出了帐去。 二皇子贺潮华早就来信,说京中克扣了贺潮风的军需,虽然后来粮草来了,但眼下御寒物资肯定是来不及的。 贺潮风要是跟自己耗着,肯定是自己能胜。 可呼延灼总也想不通是哪里不对,谁不忌惮贺潮风的战神之姿,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等不敢应战之辈。 呼延灼双拳紧握,却总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第914章 到达涿郡 江予月一行人的商船在江面航行了几日,顺利到达涿郡,这也是地图上的第二个位置。 船上一行人从码头进到城中,穿衣打扮皆是上乘,特别是为首的一个女子,面容看着岁老,却一身气质超凡,让人不敢直视。 从表面上看,他们衣服虽无雍容华贵,身上也不见什么名贵珠宝。 但那些走南闯北的,还是能看出这一行人所穿衣服的料子都是上乘,就连小厮的穿着,也是极佳的面料。 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见到这番,一眼就知道他们这是做大生意的。 当下撑头探脑,正想好好看看,是哪一家的生意。 若是有利可图的,便可以上去攀谈一番,行走江湖,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敢问夫人,是哪一家的生意?” 江予月听见声音往这边传来,手快的用衣物遮掩了自己的小腹,这才转头望去。 只见眼前这人眉眼中竟显英气,削薄轻抿的唇,五官俊朗又让人觉得有股清秀的意味,只可惜身量不是太高。 “不知公子是哪家生意?”江予月也这般问道,略带沧桑的嗓音和些许老态的面容,让江予月看起来颇显得和蔼。 “夫人。”那人向江予月虚行一礼,道:“鄙人姓柏,是涿郡城中开衣坊的,家中做的是成衣和布匹。” 布匹?江予月这才打量着眼前的这人。 面色看着是真诚,不像是来打探,江予月猜想他是看见自己身上的布料,感兴趣。 这人身上的料子倒是很好,图案花式也是不错,只可惜,自己成衣铺在南疆,不然倒可以好好说道说道。 江予月朝那人点头,面露浅笑,道:“老身是做药材的,倒是……” “无妨,小生只是看夫人身上的料子是极佳的,这才好奇问问。” 说罢,便告辞离开。 港口的其他人见到柏公子离开,赶紧也上前打探。 眼看众人就要围上来,那柏小公子拦在前边,道:“人家是做药材的,你们这哪里有做药材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唉,柏公子,你这就不对了,你自己讨不到合作,万一我们可以呢?” “就是。” “就是啊柏公子。” 众人上前说道,像是在说理,可听着语气倒更像是打闹。 更有的,根本就不是想知道江予月到底是做什么的,就像是想上来与这柏公子争辩几句。 “之前在江上的时候,这些人可不是这样的。”白芷凑到江予月耳旁,轻声说道。 这里的好些船只他们在江上也有碰见过,分明是冷言冷语的。 之前在江面上,就算是上前问什么,也是一副谨慎的模样。 江予月对白芷微微摇头,示意她静观便好。 柏公子一挥衣袖,众人都被她扬起的衣袖甩得后退几步,只听柏公子语气调侃道:“去去去!别打扰人家。” 说罢,将那些人挥开,自己转身再次向江予月一行人作揖,而后离去。 江予月坐上车辇,一行人向着城中去,既没有刻意张扬,也不会有意收敛。 “夫人?”清影见江予月召她,快步走到车辇旁。 “派人去查查。” “是。” “小姐是觉得那柏公子有蹊跷?”白芷将车窗关好,避免有风吹进来。 “那是‘柏姑娘’”江予月将两手收到小腹,随着马车一起一伏,她好像感受到了赵太医说的‘胎动’? 花苑听到这话,白芷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姑娘?” 这‘柏公子’人确实是瘦小了些,但分明就是公子才是。 本想和小姐说道几句,看小姐满脸慈爱的抚摸着小腹,算了,只要小姐高兴,管他是公子还是姑娘。 江予月好似认真思考了一番。 等着清影带回消息,若是人还不错,也未尝不可以合作…… 到了在涿郡的院子,见时间尚早,江予月便把清影、夏园叫到屋中。 此时,看着手中自己画下的第二张图纸,江予月决定直接让清影等人先去查看。 反正自己是信任她们的,也知道这一众人都是与自己真心相待。 众人坐在桌前,商讨着眼前的图纸。 这地方,是一处有水流的崖洞,就在他们靠岸之前,好像还经过了这么一处地方。 江予月极力回想,那个洞口有多大。 “若是走船,只怕人是不能直立。”夏园也对那处有印象,此时便蹙眉说着。 他记得那处,大小可以容得下一个载着三四人的小船,但是高度却是不高。 这一次的地方确实比之前要险峻不少,光是有可能要下水这件事,在这深秋,就已经是很大的挑战。 几人好生看着图纸,“看着图,好像确实是那处。” 江予月想过这藏宝图不可能一直是那么简单的位置,这样的地方也不算出乎意料。 看众人的神色,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确实是极大的挑战。 “姐姐,我也去。” 燕宸一路便是为了这件事,此时自然是极其上心的。 他即使知道那地方的险峻,也绝对不可能退缩! “行。”江予月爽快答应。 白芷和花苑看向小姐,又看向燕宸。 “姐姐相信你,你可不要给清影和夏先生惹麻烦。”江予月很正式的拍了拍燕宸的肩头,还做出个鼓励的姿势。 燕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自己要去好好准备准备,便回房去了。 这一路,燕宸已经成熟许多,清秀的面容也掩饰不了他眼眸之中的坚毅,见燕宸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江予月又有心放他出去历练历练。 何况,这一路在船上,他可是跟着夏园、青木等人学了不少好东西。 看着自己弟弟成材,作为姐姐的江予月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自豪。 想来燕宸那乞丐老师傅说的没错,燕宸确实是有出去闯一闯的才能,眼下让他多加历练,以后去了哪里,都不用愁。 “清影,这是图纸。”江予月把手中图纸交到清影手上,朝她和夏园点点头,道:“交给你们,我放心。” 清影亦是向江予月行礼,满脸正色道:“清影定然不负夫人所托!” 夏园也与江予月微微颔首,显然是势在必得。 第915章 第二处标注的点 第二日,趁着天还没亮,几人已经准备好出发。 白芷和花苑知道那处白日偶尔会有商船经过,他们一定是天没亮就要出发,便也是早早起来,给几人做了些热食。 清影知道,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江予月的吩咐,作为死士的她,已经在江予月这里感受到了太多的人情温度。 而夏园,虽然看到这一幕觉得那就是江予月会做出来的事,但吃到腹中,仍旧是心中热乎的说不上话来。 江予月就是这样的女子,从来不会说要给你什么,只是默默的做好之后呈到你面前。 自己何其有幸,终于在历经苦难之后,遇到了江予月这样的主子。 而且,江予月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下人。 在她们吃的时候,两人将一些水和吃食装好,让燕宸都带上。 目送三人出院子,街上依稀还挂满了灯笼。 “你说,这回能找到暖心玉髓么?”花苑揽着白芷的手臂,觉得很发愁。 “会的,这次没有,下次的也一定会有。”白芷将花苑带着往院子里走,“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治好心毒的。” 两人回房去守着小姐,小姐心中自然记挂他们,此时,应该已经醒来。 清影三人没有往渡口走,反而是到了途径的林子,由林子的一处下水,划着小船向那山洞进发。 到了洞口,夏园仔细测量了高度。 又把火折子往洞崖中照去,习武之人的视力总是极好,虽然那火折子光弱,但夏园依旧看得很远。 那洞崖中,所见之处上下都是平整,不见尖锐的东西。 夏园回头看向两人:“乘船进去吧。” 众人将身子尽量压低或者平躺,让船顺着河道一直往里漂。 水面幽黑,不知多深,前面仍旧是看不到尽头的隧道,还不知道会漂多久。 莫约快一个时辰,燕宸已经觉得手都有些发麻,这个身子也不好动弹。 连夏园也没想到这个洞崖会这么长,此时,一瞬不眨的盯着前面的水流,时刻注意水流的速度和动向。 又过了一会,感觉到这个洞崖终于慢慢变广。 几人坐直起身。 燕宸将包袱中的一个火把递给夏园,夏园用火折子点燃,举在手上,三人继续顺着水流往里漂。 “难怪敢这么大胆的把藏宝入口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燕宸揉着手臂,“光是躺那一个时辰就有够可怕的。” 船又漂了许久,速度好像也在加快。 清影让夏园一定要控制住船的流速,不能任由江流带着。 而后,她起点船只,凌空飞起,拿火折子往两边石壁扫过,再踏住石壁,回到船上。 “快到了。”清影心中涌上波涛,面上仍旧沉着,拿出江予月给的图纸。 她刚才踏到石壁那,发现上面有着细细的纹路,与江予月图纸上所做相似。 “真的么?” 燕宸坐直起来,船身有所晃动,夏园紧紧用船桨撑在石壁两侧,不让船只顺着水流漂走。 就在这一瞬间,水流突然加快,清影一把按住燕宸,不让他再动弹。 等船上的动作幅度变小,水流又渐渐小下去。 虽然没出什么事,众人依旧心有余悸。 “对不起。”燕宸低下头,很不好意思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无妨,也算是找到一处机关。”清影压着燕宸的手慢慢松开,“若是拿到了宝藏才发现,恐怕更加危险。” 夏园也轻声说道:“打起精神。”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平平,听着像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却莫名让燕宸定下心来。 三人继续前进,眼看前面的洞穴又慢慢变小,夏园却回头看了一眼图纸。 “到了。”夏园声音用船桨撑住两侧,将船定在原处。 地图也只画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屏息凝神,清影则是轻巧地查看着四周石壁,每每落下,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不一会,清影在左边地石壁中发现一处位置,似乎比别的地方要软。 几人用绳子固定住自己,将船也拴在一处尖锐地峭壁处。 “咚。”很轻地一声,石壁向上打开,露出一个可容两人通过的豁口。 夏园将清影拉回来,决定自己先下去。 按照能力来说,他确实不如清影,也正是这样,这时候他先下去才最合适。 夏园举着火折子,顺着豁口,能看见几节阶梯,不过每一段都相差甚远,还是要会武功的才能堪堪下去。 等夏园安全落地,清影见那豁口就要合上,又往下看着夏园的火折子仍旧亮着,便趁着豁口没关闭前再次按上去。 清影跳到入口处,将燕宸也拽了过来。 燕宸如今也算是武力值人员,那些阶梯虽然很高,但他也是轻松就能落地。 若是不会武功的,只怕脚一打滑就会直接滚落下来。 等脚能踩到地上,众人向上看一眼,对于她们下来确实没什么难得,但是若想再上去,可真得费一番功夫。 那豁口已经关闭,可三人手上的火把还没有熄灭。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弧形的甬道,宽度大概有五米长,两头都没有任何遮挡物,往哪边前进都可以。 甬道的两边,都是巨型的石壁,看着足足有京城最高的酒楼那么高。 三人选了左边,决定一同出发。 不知道走了多久,燕宸抬头,看见前面的石壁终于不再是平平整整,像是有了棱角,“看前面!”忽然间,燕宸举着火把往前照耀。 夏园和清影也看见一丝的不对劲,快步往前。 原本一路都是弧形的石壁在这里时,往里面凹进去一块,几人转过身来,将手中火把举高。 看见的是一节节的阶梯,一步一步都是正常高度,往阶梯上一路看去,是一个威武庄严的大门。 三人走上阶梯,到大门前,不管怎么找都没有发现机关。 清影拿出江予月给的那把钥匙,在这扇大门面前根本毫无用处,完全不是同个等级的物件。 几人决定先下了阶梯继续走,再顺着弧形的隧道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又走好一会,这回也是一个阶梯,同样也是一步一格。 可这回,这阶梯是在左手边,也就是她们下来的那一面石壁。 第916章 被搬空的宝库 清影三人对视一眼,这甬道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像是一个包围圈将将一个巨大的原形石壁围在这里。 继续走下去可能也没什么发现,既然眼前有个阶梯,不如就上去看看。 于是,几人便开始往上爬。 又沿着阶梯走了不知道多久,夏园终于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块石门模样的阻挡物。 “万事小心。”夏园说完,又一马当先的走到前面。 走完了最后的台阶,几人看着眼前的石门,夏园尝试着去推动,无果。 也没有在旁边发现任何机关模样的东西。 “要不,往里面拉试试?”燕宸尝试地说道。 这时候早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三人又一路都在行走,没来得及吃午膳,此时已经觉得又累又饿。 发现这扇石门并没有往里拉的位置,清影和夏园走到门的两旁,往外推。 就在这一瞬,从石门渗出一束光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对于这片黝黑来说,已经足够。 燕宸赶紧用手巴拉这门缝,咬牙说道:“快来!” 清影和夏园赶紧从两旁一个箭步过来,一人扒住一边,往里拉开。 “走!” 夏园一把将燕宸推出去,而后他和清影也快速出了石门。 这回他们在门外,倒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开门的机关,不过却是需要有一定的巧劲,才能打开。 而这是石门,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这山体的一部分。 清影做好标记,再走出一小段洞穴,佛开了眼前的一堆杂草,就看见了明媚的阳光。 “这是哪?”燕宸看着眼前这半山腰的风景,一时愣怔。 “看来宝藏应该就是在刚才哪处。” 夏园也凝声说着。 可是那处他们根本没办法打开,看来还是需要江予月亲自前来。 几人坐在山头,将花苑准备的东西分食,而后,夏园与燕宸决定再次进入洞穴,清影则是回去接江予月过来此处。 涿郡院中。 “城外的山上?” 江予月听着清影的禀报,嘴角扯出一个浅笑,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微微摇头轻叹,“准备动身吧。” 白芷点点头,赶紧让花苑去准备干粮。 “青木。” “夫人,小的在。”青木作揖道。 “你着几人随老身一同前往。” 江予月一双桃花眼此时清澈明朗,面上也透出一丝红润。 想来是这几日被白芷几人照顾周到,饶是有那层老朽的面孔,也挡不住江予月内里的女儿娇态。 申时一刻,一辆马车从院中驶出,往城外去。 到山脚下时,天已经有些擦黑。 好在这周山头原本就有路,此时天黑不会再有人上山,正好让他们能避开。 等众人到了石门处的位置,江予月回身说道:“青木,你跟着进去,让其他人守在此处,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江予月俯瞰了一眼四周,神情淡漠道:“也不要让人发现他们。” 按照清影说的,这里面可是一个不小的空间,若是真有金山银山,但凡渗出一丝的光亮来,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所以众人这般摸黑上山,也没有点亮火把。 等清影用巧劲打开石门,几人进到石门中,让石门合上,这才点亮了火把。 由上而下望去,这阶梯仿佛是看不到头。 无尽的黑暗处,是阶梯的延伸…… “小姐,慢行……” 白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轻颤,若不是清影说她们是从这处上来的,她万万不敢让小姐往下走。 江予月揭下了脸上的易容,蹙着的眉头渐渐平缓下来,震惊过后,她小心搀扶着清宁和白芷的手,身形缓慢的往下走。 等他们快到底时,远处隐隐有两个火把往这边来。 等到两方人马碰头,那两个火把果然是燕宸和夏园。 “夫人,这是一个弧形的甬道,我们走了一圈,并无危险。” “有多大?” “我们从进来,到现在走完一圈,已经过了有快一个时辰!”燕宸仔细回忆一番,惊奇的发现,这甬道居然又这么大! “是的,按照猜测,这石壁里,恐怕不必半个城镇小……” 抬眼望着这高耸的石壁,江予月不得不信这番话,这高度,可不比京中的来仪楼要低。 江予月让两人带路,直接往那巨大的石门走去。 到了威严的石壁门前,江予月来回踱步,仔细查看这石门有何玄妙之处。 之前南疆那次就是用她的玉女血脉打开了宝藏库,这回,不知道是不是也这般。 不过江予月并不着急,她总觉得这石门的图案很是古怪,而且这纹路既然能用她的玉女血脉打开,想必总归是和自己有所关联的。 她依稀将图案记下,而后取过匕首,将手掌划开一道。 这般的干脆利落,众人都被惊得上前一步。 青木嘴巴张开了弧度,但看见江予月坚毅的面容,最终也没说什么。 若是这一路对江予月是敬佩,敬佩她能如此和善的对待下人的话,那此刻,青木心中就是由衷的敬畏。 “都注意躲避。”江予月沉声说完,将手掌贴到石门上,所有纹路汇聚的一处的那个位置。 石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连旁边的煤油灯也尽数亮起,一路延伸至石门里的所有角落。 江予月这些日子有意收敛的威仪此刻尽显,众人竟觉得,之前觉得十分威严的石门,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此! “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江予月递过手掌给白芷包扎,看着眼前的情景,江予月也不知是叹气还是庆幸不会再有危险。 这石壁中确实很大,但是眼前已经是一片废墟,处处都被炸开。 而从门口到最中心的路已经被清理出来,这显然是有人来过,并且已经搬空了的。 或许真的是有金山银山,就像是南疆那处宝藏一样。 可现在已经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 几人上前翻找,入眼之处,只剩下二十来箱的金银珠宝,被堆积在一处,每一箱都是打开的。 任凭燕宸、夏园众人如何翻找宝箱,又查遍了石壁的所有角落,都没有半点暖心玉髓的影子,除了那些可能是有意留下的‘宝藏’。 其余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第917章 忙里偷闲 “将此事言明父皇,剩余的就交给朝廷来办吧。” 青木见江予月丝毫没有看向那些宝物一眼,而众人,在没找到东西之后,均是神情恹恹。 “是,夫人。” 扫视了这个石窟一眼,仿佛依稀可见这里满是金光灿灿时的模样。 江予月托着小腹,勾唇笑道:“回。” 既然陈宇德这般明目张胆的戏弄自己,自己当然也要让他看看成效,想着地图上还有两个地方,江予月心中已有定数。 看着江予月转身的背影,众人快步跟上。 如果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的话,他们就真的是蠢到极致了。 “姐姐,要不我联系师父,看看师父哪里有没有法子。”燕宸追上江予月,觉得眼下或许可以让自己的师父想想办法。 “来不及的。”江予月定定说着,“眼下我暂时还无大碍,继续赶路便是。” 就算她已经确定那老乞丐一定与陈宇德有关。 眼下也不想告诉燕宸,他的师父会是伪装在他身边,刻意在背后算计他姐姐的人。 这么一回两回的,江予月已经预感到这次的行径路线不对。 这两处的宝藏,就算不为暖心玉髓,只是为了金银,也根本连南疆的一个角落都不如,实在是没必要这么千辛万苦的走这一遭。 绕这两处地方,可耽搁了不少时间。 陈宇德…… 江予月想了一路,陈宇德分明是想要自己回周国的。 现在却又设下这两处地方让她绕了远路,陈宇德这番做法,肯定是对自己除了回周国之外,还有别的打算。 折腾到半夜,终于回到院中,江予月喝下一口热汤,又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便赶紧洗漱休息。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仍旧是按时起来。 她心中有事,想睡也睡不着了,江予月把陈宇德给的羊皮地图再次拿出来。 本来接下来是应该去下一个藏宝地,可刚经历过前两次的种种。 接下来的宝库,肯定也是陈宇德拖延自己的手段,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将那么大一笔宝藏留给吴国。 那么,这些钱是不是用到了天机谷…… 想着想着,江予月又已经把另外两处的地点画出来,分别卷好。 “小姐。”花苑将早膳端进来,“昨日柏公子来过。” 江予月面露疑惑的抬头。 “说是看小姐身上的布匹好,想问是哪家出的。” 涿郡这么大的城,有个空的药材铺子有什么好稀奇,难不成整个涿郡就一个药材铺不成? “你怎么说的?”江予月把眼神从地图上收回来,专心用膳。 花苑只说江予月一路奔波,今日实在是见不了客,让她择日再来。 江予月慢慢喝着碗里的粥,大清早的,不要想太多,反正有事他自然会再来。 今日天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白芷和花苑陪着江予月在房中歇息,偶尔给她讲些段子,让小姐的心情不至于受天气影响。 当然她们也感觉得到没什么效果。 到了午后,清影也带着涿郡的和柏公子的信息回来。 “夫人,清影求见。” “进来吧。” 清影因为听闻昨日那柏公子前来拜访了,怕会耽误了江予月的事,便一早就出去查探。 还好这涿郡只是个小港口,不像通惠城那般乌烟瘴气,打探消息也不是难事。 那个柏公子家确实是个做布匹成衣的,而且还是涿郡城中最大的布匹坊,家中的布匹更是销至各地。 听说那个柏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家中父母兄长在送货途中,被大浪卷了去。 他原本也是个志在四方的男儿,最是喜爱四处游历。 听闻这个噩耗,赶回家中,就只剩下一堆烂摊子。 面对着索债的和催货的,柏公子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可是这个柏公子,很快就振作起来,不到两年,将家中生意打理得妥妥帖帖,甚至做得比之前更大。” 清影说着,觉得此人在做生意上的才华和太子妃倒是有的一拼,不过和太子妃相比,还是少了一些果敢。 “他们家的布匹质量如何?” 清影从身后拿出几块布料,呈上。 江予月把布匹放到桌上,并不着急去看,示意清影继续回话。 “因为柏公子家布匹的生意做得好,带动了涿郡很多人家做布匹生意。” 有的只是做布,剩下的成衣都交由这个柏公子设计。 听说,就是因为他设计得好看,所以很多地方都会找柏家订货。 而现在,柏公子已经不怎么做布匹,只是收别家的,然后做二次加工,或者直接卖往各地。 “所以说,这柏公子对周边城镇都很熟悉?” 难怪在码头上,众人那般给他面子,原来是他带着大家赚钱。 若是早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江予月一定会邀约一番,再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毕竟现在来仪楼已经有多方朝臣的参与,不再由着自己一手把控。 若是有这样善于社交的能人,能把南疆的成衣铺子开到各处,那到时候能收到的信息绝对不亚于来仪楼。 可是眼下是陈宇德将自己匡来涿郡,便就不得不多些心眼。 “走吧,出去逛逛。”江予月搀着白芷的手起来,决定亲自出去看看。 “小姐……”白芷和花苑同时出声。 清影也抬头道:“夫人若有什么,吩咐清影去做便是……” 江予月看着她们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好佛了她们的心意,可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委实不好判断这‘柏公子’的用意。 “你们这两日出门,对涿郡有何看法?” “倒是没有什么混混之辈,见到的人都挺好的。”花苑这两日上街买菜,时刻记着白芷叮嘱,注意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所以现在花苑对人的观察都细致入微,但凡有一点的错处吗,都会被她放大,说与白芷分析。 眼下她都说涿郡城中民风淳朴,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芷见到小姐嘴角含笑打量着花苑,就知道花苑这丫头又中了小姐的圈套。 果然,只见小姐说道:“既然挺好,怎么就把我关在家里。”说完,还学着燕宸委屈的拉着花苑衣袖,道:“我也想出门透透气。” 花苑白芷眼看小姐自己这一唱一和,哪里还狠得下心拒绝。 还是赶紧让人备好车辇,暗中保护好便是。 第918章 另类的宝藏 江予月又扮做一副老妪模样,坐在车辇中,在涿郡城内闲逛。 大家应该也是感受到今日天气不佳,街道上都没什么人,明显比他们来的那天清减许多。 逛了一圈下来,在城中看见了三间柏家成衣铺。 只是,这三家成衣铺是连在一处的。 若是连在一处倒也并不稀奇,可这三家又是每间铺子都隔得好好的,若不是一样的招牌,还以为是三家铺子。 “这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江予月随口一说,夏园却是听在心里,嘱咐其他人守好车辇,便就去打探去了。 “夫人,这柏公子没有什么癖好。”不知几时,夏园的声音从车辇外传来,“据说是他觉得一个人管不了太多的位置,就合到一处了。” 江予月手中的涿郡特色豆卷面子,这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伸手捞开车帘,江予月探头对夏园道:“夏先生,我就是随口一说。”顿了顿,感觉夏园此刻面色好像有些不适,又道:“你是不是最近与燕宸待久了,思维都跳脱了不少。” “那便劳烦你看看,这柏家公子现在何处。” 夏园一瞬间面色恢复如常,道:“他往这边过来了。” 噢? 自己已经在他铺子门口停留多时,按理是该来了的。 江予月抬头望过去,街道那头确实走过来一个翩翩小生,看身形,就是‘柏公子’。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推着推车,看着像是刚去收了布匹回来。 把新买来的豆卷面子递给夏园一份,夏园愣怔,却一点也没有含糊的接过,而后退到一旁。 白芷扶着江予月下了车辇,刚好柏公子也走到眼前。 “老夫人。”柏公子行了个礼,脸上有层薄汗,应该是听说门外有个价值不菲的车辇驻足,快步赶回来的 江予月同样微微点头,这便算是打过招呼。 “听说柏公子昨日有去找过老朽,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小生无意叨扰,就是觉得老夫人身上的布料是极好的,不知出自何地。”柏子衿瞧着眼前的老夫人,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一众小厮。 虽然都是极其普通的面貌,不知为何,总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是南疆来的。”江予月捏着手中的衣服,朝白芷伸手。 白芷会意,连忙从车中拿出布匹,正是他们南疆成衣铺的那些。 “柏公子既然喜欢,老身做个人情也是可以的。” “这可使不得!”柏公子好一番推拒,这拢共才是见第二次面,自己怎么好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还是一个长辈。 江予月见两人推脱。 白芷是收了江予月的吩咐,一定要送到柏公子手中。 柏公子本来就对这布匹感兴趣,孰胜孰负,一眼便可明了。 柏子衿看看手上的布匹,又看看江予月,脸上像是不好意思,却又有些感激的模样。 江予月正准备上车辇回去,就听见身后人道:“夫人。” 柏公子将布匹收到怀中,拱手道:“不知小生可否请夫人喝口热茶,也让夫人看看我家布匹。” 江予月便由白芷和清影搀扶着,往柏家铺子走去。 要说,这三家铺子连在一起,还是有好处的,虽然没有打通,但是库房可以共用,后院也大上不少。 而其中装饰,各个角落都很细致,这可不就是俏生生的女儿家装饰出来的。 柏子衿亲自给江予月倒上了茶水,让人上了糕点。 看江予月并没有让白芷和清影出去的意思,便也没有故作扭捏,大方的说出自己去到江予月府上是所为何事。 无非是花苑说过的,对布匹感兴趣。 “小生对布匹稍有研究,倒是这般编出来的,还真是头一遭见到。”细细抚摸着手中布匹。 柏子衿满眼看的都是布匹,眸子中的神采,看着不似作伪。 “这布匹,也是老身名下的成衣铺做的。” “真的……您不是做药材的么?”柏子衿握住布匹,激动的问着,还没等江予月说话,柏子衿又问,可不可以有所合作。 “我有信心,能将这料子卖遍大江南北!”柏子衿拍着桌子,豪气说道。 转念一想,眼前的老夫人衣着华贵,说不定早就有自己的产业链,哪里需要他来做出这番承诺。 顿时神色收敛了些。 江予月见眼前的人这般爽朗,不像是心中有所阴暗之人,却还是不好大意,挥挥手,示意白芷和清影先出去。 两人自然是犹豫的,虽然柏子衿的身份已经查清楚,可还是不能让江予月冒一丝风险。 柏子衿显然也看出了两人的为难,倒是爽快的说:“无妨,夫人有话便问。” 既然如此,江予月放下手中杯盏,轻揉着眉心,道:“柏姑娘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家业,着实是辛苦的。” 柏子衿显然是愣住,而后有些慌乱的起身。 “掌柜!”白芷看着柏子衿的动作,挡在江予月身前,虽然她没看出来眼前这人除了身高之外哪里像姑娘,但她听到小姐那样说,便是相信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小姐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看着眼前这人面色不佳,清影和白芷纷纷挡在身前。 “没事。”江予月巴拉开两人,与柏子衿四目相对。 看着江予月,除了面上的慈爱,就剩眼中的坦诚。 柏子衿走过那么多地方,阅人无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是可以一眼分辨,不然,她也不会那般大胆的就到人家府上去问。 “夫人好眼力。”柏子衿扶额,“只是还要恳求夫人莫要把此事说出去。” 江予月听着她这口气,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柏小姐眼中的诚恳,和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女儿家的娇媚,江予月觉得,陈宇德绝对不会派这样的人来接近自己。 毕竟她已经放任赵太医跟着,这陈宇德没道理还要费劲地再给她塞一个人。 难不成,这柏小姐真的就是偶然遇得? 如若是,倒是自己捡到宝了,这涿郡,果真是有宝藏在的。 第919章 合作 “老身是知道女子做生意的不容易,这才想让你放松些,你不必慌张。” 江予月品尝着手中的点心,眉眼都是松弛,不带半点的虚情假意。 柏子衿微微愣怔。 自从天灾,一夜之间就没了家人之后,再也没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也再没有人会告诉她,女子不易。 “夫人不也是女子么。”柏子衿不必在几人面前做出一副男子的豪气状,连坐姿都率性不少。 “何况,做自己喜欢的事,再不容易也是值的。”柏子衿眼中神采奕奕。 江予月见眼前人这般模样,觉得她眼中神采竟与自己有些相似。 想到自己刚能做生意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喜不自胜。 不知道当时的殿下是不是就是看见她这般模样,才‘好意’赏了自己一间铺子。 没想到还真被自己做了起来。 “说得是。”江予月与白芷也对视一眼,“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累也是值得的,柏小姐年纪不大,倒是看得通透!” 江予月脸上笑意更甚,心中抑郁之事也放置一旁。 “夫人不也是做自己喜欢的。”白芷轻声说着,语气难得的透出些许埋怨,“所以总是操劳、劝不住。” 说好的逛逛就回去,现在又攀谈起生意来,只怕又要耗费不少心神。 看着江予月与身旁的女子这般,柏子衿眼中有些倾慕,更有景仰,“我倒是羡慕夫人,不仅生意做得好,身边还都是这般的可人儿。” 她想着,身边有这么些忠心的,想必这老夫人也是个极好的。 江予月目色温和地瞧着眼前这人。 今日走遍了涿郡城,偶尔打探几句,对这柏小姐的评价都是宅心仁厚。 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女,和一些穷苦人家。 由此可见,这柏小姐也是个极其心善,,又是很有耐心的。 “你是喜欢纺织布匹还是喜欢买卖布匹。”这才是这次来见她的关键,“若是喜欢做买卖,倒是有得一谈。” 江予月说完,很明显的看见对面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柏子衿又想到,老夫人自己也是女子,却也是做买卖,而且家业发展得这般大,想来是不同于世俗的。 便很快恢复镇定,缓缓道:“我哥哥喜欢做布,我倒是喜欢走买卖。” 可是家里觉得女子该在家中,男子才适合与各种来路的商人打交道。 她才会自小喜欢女扮男装。 奈何家中父母仍旧是不许她与客商来往,所以她才会总是任性的打着出门游玩的借口,走遍了周边的城镇。 江予月听柏子衿语气中的无奈,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被世道伦理框住的女子。 “可是如今,柏姑娘却做起了生意,还做得这般好,连带城中的人都能跟着赚银子。”江予月这倒是真心的夸赞。 “总是要把家中的生意做下去的。” 看着眼前这个老夫人,明明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可柏子衿心底就觉得她一定是个善人,总是会不自觉在在江予月面前流露一些心事。 看着柏子衿眼中的痛楚,江予月想到了清影查到的那些。 “不知老夫人说有得一谈,是?”柏子衿很快将话题拉回正途。 毕竟她昨日上门,也是为了这件事。 江予月让白芷把南疆的成衣铺子与柏子衿说着。 每一匹布,都是纯手工制作,不仅技法独特,而且款式多种,适用于各种不同人群。 不过,若是开在这种满是汉人的地方,确实是柏子衿设计的图饰会更受欢迎。 柏子衿越听越觉得有趣,她怎么从来没想过,找到一些有独特技法的织布工,做出不一样的料子。 更是没想过,把衣服做出少数民族的款式。 当然,也是因为她所在之处还是汉人居多。 “夫人真真是厉害,既能做得药材,连做衣裳的角度都这般独特!”柏子衿是见过那艘大船的,自然看得出江予月家底殷实。 自己一向被兄长夸赞是做生意的料子,此时却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要怎么合作?”柏子衿问道。 她擅长与他人打交道,若是卖布匹,她相信,手中这些布匹绝对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市场。 但是江予月做出来的成衣却是不适合大众的。 若是想要推广那些少数民族服饰,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倒不是想让柏小姐买卖衣物。”江予月看着柏子衿纠结的神情,说着:“是想让柏小姐卖布匹,至于做成什么样的衣物,可以根据不同地域的人做不同的设计。” 柏子衿听到这话,很爽快的便说,这就是她的强项。 她既喜欢设计衣服,更喜欢到处去做买卖,只要是她了解的范畴,没有她卖不出去的东西! 江予月仿佛是被柏子衿的自信所影响,嘴角弯弯扬起,“若是让你卖到大江南北呢?” 柏子衿像是被定在原地。 她觉得,自己只要能将周边几个城镇的布匹生意做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敢想到会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 “这……” 她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中多了些敬仰,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夫人,生意竟然做得如此之大。 “不急一时。”江予月说着,让白芷搀扶着起身,“若是柏小姐有意合作,明日再到老身府上寻我。” 柏子衿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老夫人所说的,她喜欢四处游玩,也喜欢打探各地布匹的生意。 可若是让她挑上这么大的担子,她倒是有些怯步。 让店小二送来几匹上好的料子,柏子衿送江予月出了铺子门。 “不知为何,我总与夫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柏子衿笑说着,“今日在夫人面前说了这些,夫人莫要嫌烦才是。” 江予月一行人慢慢远去,倒是柏子衿一直站在门外处,等人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到铺中。 夏园自然是把这情况也汇报给了江予月。 “想来是老身与柏小姐有缘。” 既然能肯定此人与陈宇德无关,那么自己的成衣铺子,也可以提上日程。 毕竟,能像现在这样到处看看,挑好地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第920章 早有谋断 京城中。 自从江予月离开京城后,朝堂之上仍旧是有暗流涌动。 明明只是一些小事,若是平常,吴皇早就随便处理了就好。 可这段时间,吴皇总会抓住某些事情不放。 时至今日,二皇子贺潮华身边的心腹,已经有好几个触怒龙颜,被吴皇在朝堂之上狠狠的责骂。 那些,都是当时要让江予月回周国省亲的那些人。 朝堂上的人自然也都知道原因。 于是,为了讨好皇上,想尽办法的找那些人的错处,参上一本。 有很多都是不同意江予月回周国的,眼下这般,也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出气。 而三皇子贺潮辉,这段时间每每经过贺潮华,总是会露出嘲讽的笑来。 贺潮华让人打探,没想到老三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什么都藏的好好的。 今日下朝后,二皇子贺潮华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在通惠城把江予月跟丢,现在不知道她到底在那一架车辇上。 而且有一驾车辇虽然护送的人少,却是有两个绝顶高手。 “属下看见,那两个女人,将几十个高手全数斩杀……”饶是现在想到,也不禁有些后怕。 目前有很大的可能,太子妃在这一架车辇中,不过,目前仍旧没看见太子妃的身影。 贺潮华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佛起袖子便将书房中的茶盏扫落在地。 伸手指着眼前的暗卫,气愤道:“你们这帮废物!” 自己派出去的可都是自己身边的精锐,这么多双眼睛,居然都盯不住一个女人! 现在,还被两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女人吓着。 “好一个江予月!”贺潮华咬牙切齿道。 没想到她身边竟然会有那么多的高手精锐,一个是大吴战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个是能把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的太子妃! 这两人,可真是自己身前最有分量的挡路石…… 她一到通惠城就已经被自己的人手盯住,她所住的院子更是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不可能有机会把第二驾车辇送进府中。 所以,江予月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甩开众人的计谋。 贺潮华紧锁着眉头,极力想着这件事中有没有自己出现纰漏的地方。 而后,他拽过身前暗卫的衣服,恶狠狠说道:“两驾车辇出发之后,有没有去检查过她们住的院子?” 那暗卫表情僵硬,脸色也白了许多,怯懦道:“没,没有。” 这个女人,真是诡计多端。 若是让她活着回来,只怕这一路算计过她的,没一个会好过! “让死士尽快找机会动手,一定要知道太子妃在哪里。” 虽然是这样说着,可依着他对江予月那人的了解,只怕这太子妃早已经金蝉脱壳,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车辇中。 贺潮华把从哪些官员哪里买来的,得到过赏赐的路线图展开。 想看看有没有第三条能通往周国的路。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不管是哪一条路,江予月都没有走。 贺潮华看着满地的茶杯碎渣,眼中满是阴暗。 自己都把江予月赶出了京城,为什么自己想做什么事,还是那般不顺! …… 江予月从柏家铺子里回到院中。 花苑贴心的已经做好的午膳,还从外边买了许多熟食。 江予月见这么多吃的,便还是将所有人都聚过来,让大家一起享用。 “大家有得吃的时候不要客气,后边还有很多体力活的。” 青木现在也没有那么忸怩了,很快的做出安排,让一些人轮流守着院子,其他人赶紧吃午饭。 他算是知道清影等人为什么会这般敬重这太子妃。 冲着太子妃这番为人处世,就已经让京中很多的世家大族,甚是是宫中贵人,都望尘莫及。 用过午膳,白芷便扶着江予月回到房里去,在房中走了一会,舒舒服服的躺在房中的躺椅上。 江予月把柏子衿送来的料子,与清影买回来的料子放到一处。 柏子衿每种价格的料子都给了些,毕竟是不同人家所做,总是会有参差。 而清影也是每种价格的都带了些回来。 眼下让花苑和白芷看着,确实是每种料子都值那个价格,柏家的成衣铺做的是实诚生意。 “小姐,真要与柏小姐合作?” 花苑看着眼前的布匹,和柏小姐设计出来的花饰,确实好看。 可是她们的成衣铺在南疆,离这里可不近,这要怎么合作? 而且那边做得服饰也与平常人所需要的不同。 “我这不是在问你们的意见么,你们也出出主意。”江予月享受着白芷给她揉肩,舒服的眯着眼睛。 江予月也在想着,要怎么合作,首先是不可能把南疆的成衣拿来这些地方卖,顶多是将南疆那处的布匹推广出去。 她与柏小姐合作,是看中柏子衿对周边各个城镇很熟络,想来,若是有人为她保驾护航,让她到各处去谈生意,也是敢的。 何况柏家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也不需要自己提点太多。 眼下只是想着和柏子衿合作,但是怎么合作,却还没想好,这事情,还有得操心。 “看柏小姐的样,她毕竟也是女流之辈,会愿意这么奔波流离么?”白芷蹙起眉头。 自己自然是愿意和小姐去到各处,那也是因为有小姐在。 若是让那柏小姐自己就这么满世界的跑,还是会有些危险的吧。 “南疆那边虽然布匹做得好,但若是说推广出去,靠她们几个,却还是不行。”江予月已经决定把白芷和花苑培养成做生意的好手。 眼下自然是与她们商议,能教一些也是好的。 “如果有柏子衿这般能说会道的,又善于到处谈生意的,那事情肯定会事办功倍。” 至于柏子衿会不会愿意。 “等她明日来了再说罢。” 小姐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注意的,白芷和花苑眼下只要操心好小姐的身体,还有药材生意便行。 “小姐今日可有不适?”白芷给江予月揉着肩,今日小姐又逛了许久。 江予月听白芷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累,眼看是到了午休的时候,便让白芷伺候着休息。 第921章 尚不能坦诚相见 921 先从涿郡做起 第二日午时,江予月正在房中用膳。 等众人都用完午膳,她便让众人都不要躲在暗处了,全部易容在院中活动。 院中的所有暗卫听到指令,并不过问原因,全部照办,江予月出门看着一众人都已经做好打扮,满意的回到房中。 不一会儿,清影来报,说柏小姐来了,已经在院中等待。 “将她请进来吧,院中太冷了。”江予月靠在躺椅上,差点睡着,见清影来报,她赶紧让白芷扶自己起来坐着。 “夫人,人到了。”清影将人带进来,并不出去了,就守在江予月身侧。 柏子衿在江予月的示意下,走到江予月对面坐下,“夫人。” 花苑给她沏了杯热茶。 这柏子衿今日依旧是公子打扮,让花苑好一番瞧着,怎么看都不知道是哪里像个姑娘。 虽然花苑也是个姑娘,但任谁被这么一番看着都有些心虚。 柏子衿都被打量得不好意思了,有些脸红的别过头。 “噢!”花苑惊奇的叫道:“脸红了之后,确实有点像小姑娘!” 花苑有些邀功的和白芷偷摸打趣,白芷用指头往她腰上一戳,示意她收敛一些,不要乱讲话。 “她们没有恶意。”江予月笑道,同样是撇过花苑一眼,“等你与她们熟悉了,说不定她还要与你探讨怎么画出这么像的男妆。” 花苑一脸惊喜的看着小姐,明显是被猜中了心思的样子。 这一番嬉闹,房中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夫人,你就叫我子衿吧。”柏子衿害羞过后,大大方方告诉江予月等人,自己的名字。 这倒是让白芷和花苑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不仅名字是假的,连长相都是假的,面对柏小姐这么直白的告知自己的名字,两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倒是个好名字。”江予月看着桌上的糕点,继而又抬头说道:“不过老身现在却是不能告诉你真名,也不能让你看见我们的相貌。” 眼前的柏子衿脸上红润褪去,嘴唇也变得煞白。 “什么……?”柏子衿第一瞬间是觉得,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白芷见状,赶紧把小姐之前说的那些,拿出来给柏子衿解释。 由于这次的生意太大,很多人盯着这批货,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不讲柏子衿迁入其中。 暂时不能向她透露身份。 柏子衿现在心中想的,是还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毕竟人家连面都没露。 看着柏子衿面上的纠结神色,江予月觉得正常,自己让院中所有人都装扮好,就是要看她知道后的神色。 等柏子衿面色恢复一些,江予月便让清影退下。 清影关门的瞬间,向江予月点头,那柏小姐的表情不似作伪,是真情流露。 “我相信你们!”子衿沉声片刻,最终抬起头来,说出这么一句。 江予月颇有意味的点点头,笑道:“有你这番话,老身便知道子衿是作何打算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看面容,只看对方眼中神采,便知道对方是同自己一般的人。 既然要合作,就一定要好好规划。 “我虽然是想与夫人做生意的,但确实不知从何下手。” 柏子衿面露难色,按照江予月说的,想把成衣铺开遍大江南北。 那么,就一定要有主打的独特的东西,那便是江予月从南疆带来的布料,那种料子,只江予月手中独一份。 也是她们成衣铺子最好的招牌。 其次,就是不管开在哪里,按照之前江予月的做法,就是要对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做出调研。 要知道她们喜欢什么样的,能接受什么样的。 再结合她们成衣铺独一无二的布料,想来是会有不错的生意。 “可是,凭我一人,怎么可能管好那些地方?” 柏子衿有些无力,即使想得再好,也是分。身乏术。 “子衿不用想得那般长远。”江予月见柏子衿已经想了些主意,才过来见的自己,想来确实是对这桩生意上心的。 今日花苑做了些不一样的零嘴,江予月很是满意的往嘴里送。 等嘴里的东西咽下,才继续说道:“子衿现下只要,将南疆那些布匹在涿郡、以及你能管理到的地方,推广出去。” 柏子衿瞬间就明白了江予月的意思。 “只要这批布匹在涿郡这样满是手工业的地方都能做大,到时候这个招牌拿到哪里都可以用!” 听江予月说完,柏子衿顿时又有了信心。 先打出招牌,让人知道他们这里有世上独一无二的布匹。 花苑也听明白了,不过她眼下最开心的是又做出了一样小姐喜欢的零嘴,紧着往江予月手上送。 “原来小姐喜欢吃豆卷面子这样的零嘴。”这是花苑昨日出门看小姐买的,回来便学着做了些,没想到效果不错。 柏子衿放下悬着的心之后,看见眼下的画面又觉得十分温暖。 她想起以前,每一次,兄长与父亲做完生意回来,兄长都会细细与她说着那些趣事。 许是见女儿对行商这般执着,柏母那一次便就随了夫君和儿子一同前去,也想知道这行商到底是哪里吸引女儿。 可这一去,一家人都没有回来。 船上有几个小厮侥幸被救,说是在江面上飘浮之时,柏大公子嘱咐众人,若是谁能平安回府。 ‘必定要告诉柏二公子,想做什么便做,人生无常!’ 柏子衿不知道为何,在她们面前总是藏不住事,可能也是江予月这番面容着实慈祥。 “柏小姐,你也吃!”花苑听得两眼泪汪汪的,把桌上的糕点递了过去。 她们都是没有家人的,还好,她们都遇到了江予月。 “会越来越好的。”白芷也安慰到。 很奇怪的,若是别人听了这些事,总会露出些可怜的眼神来。 可眼前的她们,并没有露出怜悯的眼神,她们都是对自己点头鼓励。 柏子衿知道自己可能是遇到贵人了,遇到了这般充满善意的贵人。 “咱们便以姐妹相称,等下次再见,必定坦诚相待。”江予月柔声说着,几人的手放在一处,互相鼓励。 柏子衿同样回握住江予月的手,郑重点头道:“好!” 第922章 图谋甚大 922 盔甲碎片 几人畅谈一番,天色渐渐晚,江予月便不再多留柏子衿。 “我们现在的处境还不是很安全,子衿莫要说见过我们。” 江予月把人送到院中,继续说道:“若是有人问起什么,你便说遇到一个做生意的老妇人,甚是有趣,只攀谈几句。” 若是有人怀疑自己不在那两架车辇中,肯定会派人出来查探。 如果刚好查到这,她们这一群莫名出现的人,难免不会被怀疑。 江予月要是直接遇上了,都有把握逃脱。 但若是别人,恐怕多说几句与她们亲络的话,都会被视作帮手,从而使些卑劣手段来套话。 柏子衿点点头,“我会等到下次与你们坦诚相见的。” 她已经决定早日启程去南疆,她想赶紧把成衣铺子做起来。 涿郡以及周边的铺子,在她这两年的打理下,已经很稳定,而她店里的小厮,也都是些忠心省事的。 她决定带些人,到南疆取些布匹回来试试。 江予月给了柏子衿两个信封,让她找到铺子之后交给主事的,到时候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若是不好说的,便将第二封信递上,那边自然会如数告知。 “本来是不想你这般一人前往的,但看你身边也是有高人在,我便不操心了。“江予月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柏子衿身边的侍从,低声道。 “我会小心的。“柏子衿颔首,”夫人不必忧心,我自然心中有谱。“ 江予月身边虽然护卫众多,可除了必须在她身边的几个,其余的都是陛下派来的。 她总不可能将青木等人派出去护卫柏子衿。 那可是有违皇恩的。 送走柏子衿,她们在涿郡的事情也算办完。 夜间,江予月便让所有人都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 美美地睡足了觉,临近午时,众人才登了船。 这次上船前,可有不少人上来攀谈。 虽然江予月船上的一众小厮都是冷酷着脸,没想到这反而给人一种严谨的感觉。 何况那次柏子衿上前来也没见江予月有何出言不逊。 众人便觉得这也不过是平常商贩,只不过比他们买卖做得大些,比他们更谨慎些,若是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定是安全的。 “不知诸位,这药材是往哪里走?”一位手捋着胡须的老者上前。 既然有柏公子打了头阵,其他人自然对对方的身份放心,各位都是想着,行商之人,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很巧,江予月也是这般想的。 “南下。”夏园挡在江予月身前,清冷道。 一众人围过来,询问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有的想让江予月送些药材,那是万万不能的,不过以物换物,当场做起了小生意,倒是可以。 “夏园,看看大家都是做什么生意的,若是有用的,买些来。”江予月低声对夏园说着:“不用讲价。” 有利可图之时,谁会在乎这买卖药材的商队是从哪来。 只要她们完完全全是商贾模样,就算遇到了追踪的队伍,也完全不用担忧。 若是有人想断了这些商贾的财路,那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等与一众人有所交谈,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某些好处,这才启航。 一艘富足的行商的药商船,很快就刻进人们的脑海中。 “希望下一个地方,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看着继续启程的船只,燕宸缓缓说道。 夏园也同样负手而立,望着眼前汪洋。 等清宁检查过那些货物都没问题之后,江予月便让暗卫放到库房,随取随用。 悠闲的在房中晃荡了一阵。 江予月觉得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 白芷和花苑在房中陪着她,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白芷,那日在宝藏地,我让你收着的东西呢?拿出来看看。”江予月吩咐。 那日在墓中,江予月不仅仅发现二十几箱的金银,还有其他发现。 白芷行礼,转身出去。 不多时,便拿着一个包袱,放到桌上。 “这东西,看着瘆得慌。”白芷展开后,用手绢将东西一样样摆好。 桌子上这些东西,虽然只是碎片,却也不难辨认。 正是一些盔甲的碎片。 联想到那么大的一片存放的地方,确实是让人有点瘆得慌,饶是连江予月自己,当时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予月接过白芷给的手绢,拿起一片来细细查看。 最大的这块,除了埋进泥土里的部分有些腐蚀之外,其余地方用手指敲打,都还能感受到仍旧是很坚硬。 江予月扶着桌子起身,慢悠悠走到窗边,眉头紧皱。 从那块宝藏地足足有半块城镇那般大,而且那个高度,能存放东西的地方也不止一层。 看着桌子上这些断刃、盔甲的碎片。 “这可是好东西。”江予月嗤声道。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兵刃盔甲,被谁人取走…… 现在何处? 又是准备用来对付谁? “小姐,这些东西,要不让清影她们来看看?”白芷担忧的看着小姐。 小姐有孕在身,又多番操劳,这些东西可不适合让小姐触碰。 “收起来吧。”江予月走回桌边,把东西放下。 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任谁来都没用,何况那日在墓中的,一定都有瞧见,只是在等这太子妃做出吩咐。 这件事情,江予月首先就怀疑到了陈宇德身上。 因为,这是陈宇德给的地图。 难道他在暗中培养私兵,心有不轨? 不! 直觉告诉江予月,这陈宇德更像是潜伏在黑夜中无处不在的暗影,刀剑兵甲对他而言,作用不大。 那这些兵甲是被谁给取走了? 能搬走如此多兵甲而不被发现的绝对是大势力,稍作分析,便可排除绝大部分人跟势力。 难道是自己的母国、或者说是漠北? 不对,这两国想大规模潜入周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江予月眉宇紧蹙,忽然,她思绪一转,似乎想到了一些东西 难道是…… 想到这时,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陈宇德千人千面,他所做的一切有迹可循,他每一步,都意在挑起吴国大乱。 他虽在暗处,但并不是最可怕的。 与陈宇德相比,让江予月忌讳莫深的是天机谷。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应该就是它干的。 至于陈宇德跟天机谷有无关联,江予月现在依旧不敢轻下决断。 如果真是天机谷拿走的这些东西,也就意味这天机谷的图谋甚大,极有可能是整个天下! 第923章 举世皆敌 江予月没有再深思下去,将思绪按下之后,她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江予月等人便出发离开,又走了几日的水路后,这天气已经变得很冷,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御寒衣物。 船上众人这回朝夕相处,互相都已经混熟。 不时还可以打趣几句。 不过若是遇上了人,众人都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若是想谈生意,倒又是另一番说法。 “小姐,我们的药材又卖出了些。”花苑眼看着夏园与对方交易完成,兴奋的进来向江予月汇报。 这天气变幻无常,又是寒冷的居多。 需要药材也不足为奇,还好她们准备得多,路上也在一直收购。 江予月想想库房那些药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等到了周国,你可不要看见银子就红了眼。”看着花苑的财迷的样子,江予月手指轻轻扣在桌面。 江予月这几日也都在房中,毕竟水上实在是太潮,自己可不能这个时候再给大家添乱子。 而且,船舱中有着旺旺的火炉,实在是极暖和的。 除了守在江予月身边的暗卫和清影等人,其他人都在码头上搬运货物。 接下来,她们要走几日的陆路。 等众人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花苑推门进来,与白芷一人一边搀着江予月,下船去,又坐到车辇中。 毕竟在船上每日都算是修整的,因此,现在便直接继续启程。 只不过青木带着一众暗卫,不像在船上那般,可以轻松些,眼下那些暗卫既要面上松弛,又要时刻警惕周围,避免任何可能的危险出现。 辗转几番,江予月一行人从水路到陆路,最后再次回到船上。 多日行程后,已临近周国边界,江予月嘱咐众人小心谨慎。 周围暗卫早就悄然戒严。 眼看就要临近宛城,那是三江城前方的城镇。 而三江城。 便是这回江予月被逼回周国省亲的根源。 夜间的江面上只剩狂风呜呜的嘶鸣,还有偶尔能看见的别的船只上的烛火光亮。 这寂静的黑夜下,藏着数不尽的凶险波涛。 “清影,将青木唤来。”江予月朝着门口处看去。 江予月知道,自己一定要撑到殿下回来,她不能让殿下在征战之时,还要为其他的事情担忧。 殿下可以保家卫国,她也一定能保护好自己,和腹中的麟儿! 门外清影的人影子轻动,传来一道低声的回复,而后往远处走去。 须臾。 白芷引着青木进来,青木俯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江予月沉思片刻,出声吩咐道:“青木,明日便可到达既定地点,你要在船上留下些人,继续将这些药材护送到周国境内。” 青木连连点头。 江予月从不做亏本生意,既然借用了药商的身份,自然是要把银两赚到兜里。 微做思忖后,她又嘱咐道:“只要把东西运到目的地,剩下的本宫再做安排。” 青木已经许久没听见太子妃娘娘自称本宫,此刻骤然听见,身形都直起来不少,面色也肃穆起来。 “属下明白。”青木跪地,行礼。 “接下来,便要辛苦青木统领了。”江予月眸色微敛。 青木知道这是太子妃信任自己,要启用自己,当下朗声道:“属下定会全力护住太子妃娘娘,万死不辞!” 门外众人显然听见了青木对太子妃称呼的变化,每个角落守着的人马,都站的更加笔直。 风雨欲来,他们绝对不会辜负太子妃娘娘这一路的照拂。 江予月虚扶起青木,让白芷亲自送人出去。 自己这段日子,也算是没有白费劲。 到了三江城,自己便再也藏不住了,所有的人手都会奔着自己而来。 这意味着,真正的凶险正式开启,届时,自己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方势力。 二皇子、三皇子、皇后,这些一定不会错过机会,除此之外,自己那好姐姐、天机谷、还有漠北皇廷…… 稍微一算,自己这也是举世皆敌啊! 江予月苦笑。 …… 第二日接近傍晚时分,日头已经落下。 船只行驶到一片林子边上停下,此时天色已经不太能看清周遭的情况。 那里已经有青木早早从船上派下去的暗卫,守着整片林子,还带来了接江予月的车辇。 等一行人回到宛城的府中,已经接近酉时末。 房间内。 “小姐,先吃些东西。”花苑端着热食进来的时候,江予月已经靠在塌上,微眯着眼睛。 “拿来吧,本宫就在这吃。” 江予月已经困极了,只等着花苑喂一口便吃一口。 等吃完了东西,又喝了些补汤,江予月背靠在床边,等着白芷给自己洗漱了就要睡。 第二日,等太子妃娘娘悠悠转醒,她要查的消息,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娘娘。”清影上前行礼,“两队人马已经从城外两个方向来,问娘娘什么时候汇合。” 江予月白净剔透的脸颊,因着睡饱了觉而透着些许红润。 舌尖卷着糕点,难得的在这时候还露出些许惬意。 “明日吧。” 江予月桃眼中水波滟潋,像是这些事情并不影响到她的食欲。 “眼下反正是躲不过的,左右有你们在,本宫还是可以清闲最后两日。” 清影将另外两队人马传过来的信件交到江予月手中。 看着清影带回的消息,他们一路上遭遇多次暗杀,特别是岑苏岑雾那队,每过几日都会有一次大的打斗。 而岑苏两人为了吸引火力,来着不惧,硬生生的抗下几次偷袭。 江予月收敛了脸上神色,眉头紧锁,神色冷峻。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自己还没有出了吴国,就敢这般肆意杀戮! 为了一个太子妃,竟全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受伤。 “清影,让青木带几人去接应。”江予月冷冷开口,“务必要让所有人,安然无恙!” 清影看着江予月神色,再看她手中递过来的信件,心中一沉,“是!” 江予月吩咐清影,等两队人马进城之后,就合到一处,就住在她们的院子旁,到时候只要将院墙打通,便可与他们汇合。 然后,便是启程前往三江城…… 第924章 引蛇出洞 924 背后的尾巴 两队车辇陆续进了宛城,住到了隔壁的院中。 门外,陈林让所有的将士围得严严实实,堂而皇之的让众人知道,里面护着的,就是回周国省亲的太子妃娘娘。 这么大张旗鼓的作为,显然是太子妃娘娘对暗中之人的威压! 而此时的江予月,眉心微凝,坐在房中,等着喜鹊等人从那间院子过来。 整个前厅都被炉火烘烤得很暖和,桌上也都是热茶和糕点。 等看见几人的身影,江予月扶着白芷的手站起。 等众人到了跟前,白芷正好把江予月扶正,往前走了几步,到众人面前。 “见过太子妃娘娘……” 还没等一众人行礼,江予月已经让白芷扶起。 “是本宫该谢过你们才是。”江予月站直身子,“这番,辛苦你们了。” 几人见太子妃娘娘对她们抱以一礼,众人纷纷拦住,半跪在地,“娘娘,属下只是做好本职,娘娘不必担忧。” “起来吧,起来吧。” 江予月亲自扶起面前的岑苏,其他人也都站直起身。 “娘娘,赵太医来了。”花苑领着赵太医,从院外走来。 赵太医原本是以为太子妃身子不适,眼下看见这些人,便明白过来,能得到太子妃娘娘的如此体恤,这可是多少人几世修来的福分。 “谢过太子妃娘娘!” 岑苏现在很庆幸,太子妃娘娘没有坐在车辇中,否则这一路…… 不敢想象,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白芷两人精心的给众人准备了晚膳,在无数双眼睛盯着那边院子的时候,这边的厅中,坐着他们日夜寻找的太子妃娘娘。 用过晚膳,众人坐在厅中,商量着接下来的一路要如何行径。 “这一路虽有死伤,但是伤亡不大。”陈林拱手道:“而且有异心的将士已经全数暴露。” 陈林请示,要不要现在就予以惩治。 眼下江予月已经在明面上了,也就没有再留下那些人的必要。 “到时候收回了三江城,再由人将他们缉拿回京吧。”江予月冷声吩咐。 这些人多次透露消息,已然是要致太子妃于死地,不可能再留下他们。 “娘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众人都关注这个问题,毕竟有了这一路的前车之鉴。 处处都是圈套; 处处都有危险…… “下一处便是三江城了,眼下是不可能再瞒住,也不能再瞒。”江予月神色清明的坐在上首。 她是吴国太子妃,是要光明正大的收回三江城。 若是唯唯诺诺,像什么样! 背后那些尾巴,恐怕已经蠢蠢欲动,若自己不及时斩断这些尾巴,后患无穷。 “如今我们已然是同处于院中,可那些暗杀的人马也都汇聚。”岑苏拧眉说道,保护太子妃的人马纵然是强劲的,再加上暗地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此时他们不用再分拨,人手已然壮大。 只是,若各方人马想要联起手来,势力也会大增,若是搏命来袭,胜负难料。 “属下倒是认为,我们暂且安全。”夏园也站出来说道。 之前那般凶猛的进攻,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江予月在何处,上头的命令不敢违抗,这才誓死也要将车辇撕出一个开口。 而现在,三江城临近。 他们即使要动手,想必也会顾及一番。 “即使顾及,也未必会手下留情。”岑苏是深刻的见识过了那群疯子的可怕,“这其中,其实是有一些急红了眼的,只想杀戮,无论何时何地!” 袭杀她们的那队人马,极其强悍,即使是吴国京城中,能有那样手笔的也不多。 厅中又再次沉寂下来。 白芷和花苑也忧心的对视一眼。 若是此时,吴国战神,太子殿下在的话,小姐便不必担忧这些。 “喝茶。”江予月轻扣着杯盖,“急火攻心,可不好。” 江予月知道,眼前众人,其实不惧一战,只是担心若有意外,伤到了太子妃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现在,急火攻心的是他们才是!”燕宸声音愤愤,一口将手边的茶水饮尽。 重重将茶盏扣在桌上,燕宸忽然觉得姐姐讲话这语调视乎不对,猛然抬头望去。 “姐姐可有办法切掉那些尾巴?” 听到燕宸这般问,所有人都看向的江予月。 “先养精蓄锐吧。”江予月放下茶盏后,脸上也是凝重的面容。 三江城外驻守的是吴国的几十万雄兵,不出明日,肯定就会到城中来接驾。 那些人暂时不会动手。 可也正如岑苏所说,也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这两日有人来探,有你们在,本宫也是不怕的。” 江予月望着紧闭的院落,眼中也隐隐涌着杀意,念及腹中孩子,强迫自己安耐下来。 屋内灯火通明,院子里倒是冷清得很。 “等到了周国。”江予月抿嘴,“那才是真正的恶战呢。” 江予月还是让喜鹊、夏园等人守在身边,这次,岑苏岑雾也在明面,其余人继续在暗中埋伏。 等到入了周国境内,那些人必定安耐不住。 只要他们一出手…… “青木。” “太子妃娘娘,属下在!”青木拱手立与众人之间。 眼下,只有青木一行人还没有暴露在众人眼下,他们,也是江予月最后的秘密武器。 听到太子妃娘娘叫自己,青木就已经明白用意。 做好布局,眼下便只等那些尾巴自己露出来…… 让众人回去好好休息,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李飞沙便带着一众将士,浩浩荡荡的进到宛城。 他们本就驻守在宛城和三江城之间,此时自然到得很快。 这些都是跟着殿下东征西战的将士,自然知道让太子妃来换回三江城是他们的耻辱。 可恨那群无知朝臣! 若是太子殿下回来,知道了三江城是用太子妃换回来的,自己可要怎么交代,自己的脸面往哪放! 只见到李飞沙将军一众人往宛城来的身影,清影便已经来报,城中那些尾巴,已经一个一个的露出来了。 江予月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很好。” 等的,可不就是那些尾巴么。 第925章 前往三江城 此时的江予月已经到了这边的院子,端坐在厅中。 李飞沙将军带着两个将士,请示过门外的陈林后,被引着进入院中。 看见太子妃,李飞沙快走几步,行礼道:“末将李飞沙,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江予月捋着袖子,挑起若有似无的兰花指,那精致细嫩的的手掌翻起,虚空往上一托。 李飞沙施施然起身,再次朝江予月拱手,朗声道:“末将前来迎接太子妃,为娘娘护驾。” 再见到江予月时,李飞沙心中震撼。 此女子,第一次见时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军妓,南疆瘟疫一事自然是显露出她的聪慧睿智。 如今,竟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更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吴国皇后。 短短两年,这等身份地位,何其尊贵。 听闻了太子妃一路见了不少的血,李飞沙对保护在太子妃身边的人物有十分好奇。 前有太子殿下身边的贺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没想到现在,太子妃身边也是有这般武艺超群的人物。 想到太子殿下,李飞沙不禁又打个寒颤,那帮老臣绝对是没见过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杀敌时候的神色。 不然,就算给他们十个胆,恐怕也不敢做出这些戏码来! “甚好。”江予月托起茶盏,轻抿一口,“想来有李将军护送,本宫定然是无虞的。” 桃眼眯起一瞬,看着眼前地人眉眼转动,只两眼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还是武将好,没那么多弯弯心思。 李飞沙听到太子妃这般说,敛下心中对太子殿下那股子颤意,目不斜视地望向江予月,沉声道:“末将定然不负娘娘所托!” 这是他将功补过地唯一机会。 三江城本就是因为自己判断失误才丢的,太子妃回周国省亲他拦不了,但是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太子妃分毫! “明日便启程。” 第二日一早,众人终于看见了许久都没有见过地太子妃娘娘,从院中出来,上了皇家的车辇。 苏太医也终于见到了赵太医,苏太医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那般激动的抓住赵太医的手。 “赵太医这些日子都是跟在太子妃身边?”苏太医胡须随着说话的口气移动,眼中满是打探的意味。 “不可说,不可说。”赵太医摇脑轻叹。 “这有什么不……” 等发现众将士都看着他们之后,赵太医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只当是在寒暄。 苏太医则是赶紧尴尬的放开了人。 苏太医还想打探什么,赵太医已经掀开帘子上了车辇去,罢了,既然见到了人,总还有得问的。 这一路的血腥他算是见识够了! “哼。”苏太医一甩袖袍,也上了车撵。 终于见到太子妃娘娘了,苏太医望着登上马车的江予月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若是再传不回太子妃的消息,只怕皇后那边就要拿他试问。 偷偷擦拭掉额头的冷汗,这段时日,他收到的皇后的信件不多,但每一封都在警告他。 能不能保住家人,就看他有没有消息传回。 “启程!”听见陈统领的声响,众人守在自己的位置,继续行程。 盯着这个院子的一众暗卫杀手,同样是心神一凛,吩咐手边的人赶紧回去给主子报信。 各个角落的人马,一头向江予月追去,另一头,往相反的方向,急速奔走。 “娘娘,要不要解决那些报信的?”岑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车辇众,向江予月回禀。 “让他们去吧。”江予月阖上双目。 总归是会有信息透露出去的,不必浪费自己人的体力。 岑雾再次悄无声息的出了车辇,除了车中的人,没有一人发现。 那些背后的尾巴,此时也不敢贸然出手。 从宛城会途径驻守在三江城外的大军,李飞沙询问要不要稍作休息。 “小姐……” 白芷看着一直阖眼休息的江予月,轻声将她唤醒。 “下去看看吧。”江予月搭上白芷的手,拢好衣服,出了车辇。 进到了军营中,入眼之间,每个营帐外都整整齐齐的站着各个营连的士兵。 各个都是威武挺拔,目不斜视,笔直地立着。 李飞沙走到江予月身前,跪地抱拳:“臣等,参见太子妃!” 须臾,军营中震天地呼声响起,总将士纷纷跪地,道:“参见太子妃!” 看着眼前乌泱泱地一片,所有将士们地心思都在这震天的呼声当中,江予月颔首,让夏园上前扶起了李飞沙。 “本宫此番前来的缘由想必你们也听说过。” 江予月面色微沉道:“殿下尚且在外征战,无暇顾及此处,尔等更要时刻警醒,等着殿下归来!” “是!” 感受到眼下军营中将士气势已经被激起,江予月说完那句,没有在军营停留,直接前往三江城。 众人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大度,自己都有性命之忧,却还要让他们坚守,等着殿下归来,这得是多强大的女子,才能做出这番事来。 心中的敬意全然呈现在脸上,将士们对太子妃,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太子妃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若不是太子殿下分。身乏术,他们也不会如此憋屈! 江予月没有一声的责怪,却真正让自己的话传到每一个将士耳中。 让他们等待殿下的到来,让他们等着殿下再次带领他们夺回在周国丢失前丢失的大吴军威! 而当下,他们要做的,就是日夜操练,只等殿下一声令下,杀进周国京都,迎回大吴的太子妃! 车辇很快启程,眼看就要临近三江城。 看着眼前越发熟悉的景物,江予月心中感触颇深,这个地方,其实透露了太多的诡异…… 抚摸着身上这半块暖心玉髓。 当初宁夏给自己玉髓的玉衣的时,便说过这块玉髓出自三江城的西江集。 当时殿下也派了无数精锐去探寻,有一队精锐至今未归。 陈宇德给自己的宝藏图中,也有三江城的位置,可却不是什么所谓的西江集,而是同样圈在一处水中。 前隋,怎可能在两处那么相近的位置上,埋下两处宝藏。 所以自己身上这块暖心玉髓…… 江予月眼眸中扬起一簇火束,这回,她一定要将这三江城都摸索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926章 威仪彰彰 李飞沙领着一众人马护送江予月进三江城。 若不是在中间有一驾豪华车辇,倒颇有些大军压境的意味。 到了城门外,驻守的士兵见到吴国文书,大开城门放江予月一行人进入,但除了陛下派来的陈林等人,李飞沙将军和一众将士,却是不得入内。 眼看李飞沙满脸通红,几欲动手,江予月从车辇中伸出手来,将人拦下。 “李将军。” 听见太子妃的声音,李飞沙候在车辇外。 江予月挡开车窗的帘子,“李将军便守在城门外,等本宫收回了三江城,再进城不迟。” “可是……” 城内现在都是周国的军队,难保那些人不会刻意针对。 显然他可能是忘了,江予月不仅是大吴的太子妃,亦是周国的三公主。 “你且在城外守好!“江予月沉下脸色,一字一句道,“众将士还等着李将军领兵呢。” 江予月没等他再继续说,放下帘子,示意车辇可以进城。 李飞沙一顿,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既要护住太子妃,也更要领好兵才是。 那种被周国摆了一道的事,万万不能再发生! 向太子妃娘娘行了个军礼,带着一众士兵,退后几步,眼神凝视着眼前三江城的牌匾。 “李将军放心,属下定然会保护好太子妃。”陈林对李飞沙拱手道。 跟了太子妃这么久的时日,陈林知道太子妃的意思。 眼下还不是惹事的时候,让李飞沙将军进去,两军相见,反而会惹出乱子,何况,军营也不可一日无主。 李飞沙同样向陈林拱手。 等太子妃入了城,李飞沙带着大军向三江城开拔数公里,就驻扎在三江城外,驻守士兵一抬眼就能看见。 说是给江予月撑腰,一点都不为过,看来吴国对这三公主倒是看重。 周国的守将将吴国军士的一切都看在眼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这个念头。 来迎接江予月的,是驻守在城中的周国将领,谢将军府的嫡子,现任谢都统的谢寻。 “末将谢寻,见过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没想到等着自己的居然不是李谨。 想这谢寻,自己也是听过他的名号,此人虽是纨绔,但是领兵作战尚有一套。 之前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周国为数不多得可用之材。 江予月探出头来,发髻服饰皆是尊贵至极,她桃眼微挑,虽是未施粉黛,但骨子里渗出的皇家威仪让众人很快别开眼去。 她颔首算是应下这声三公主殿下,樱唇轻启道:“劳烦谢将军领路。” 谢寻眼看车帘放下,自己却久久回不了神来,原在周国也只见过几面,眼下谢寻却觉得江予月就像是刻在脑海中一般。 对三公主的样貌,瞬间便回忆起来,如今想来,仍旧绝得有些虚幻。 “将军倒是不敢当,不过是个统领罢。”回过神来,谢寻恭敬出声道。 他倒是没想到这三公主能记住自己,看三公主镇定自若的模样,没有半点回周国为质的狼狈模样,相反,她一身尊贵,隐约中有一股让人难以直面的皇家威仪。 “娘娘,属下去将城中查探一番。”夏园跟着车辇,低声道。 一进城,清影便向夏园打了个手势,夏园自然已经明白。 “去吧。”江予月回了一声。 很快,车队便到了三江城县衙,江予月缓缓从车辇下来。 谢寻低头迎接,他虽不像周围小兵般满是忐忑,但依旧不敢直面江予月。 眼看江予月出现,他只能用眼角余光打量。 这三公主在周国时,虽有身份之实,但无公主待遇之实,一身穿着,甚至比不过一些世家嫡女。 眼下,她眉角眼间满满的皇室威仪,一颦一笑,庄重而大气,不知道的,甚至会将她认作大吴皇后。 “公主殿下里边请。” 谢寻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一脸敬意的对江予月道。 江予月感受到他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谢寻慌忙收回视线,下一秒,他心中低咒。 该死! 自己竟然…躲开了,好不丢人。 “谢统领还有别的事么?”江予月一手搭在白芷手上,一手拢好身上裙袄。 谢寻这时顺着江予月的手,注意到她隆起的小腹。 “末将,自然是要将公主安然送到府中,才好交差。” 谢寻在门外丢了面子,自然不会轻易离去,何况,他还有正事要说。 “那便请谢统领喝杯热茶吧。”江予月眉目微动,抬脚入了府中。 这府中,看着是精心打点过的,即使入冬,也有开得正艳的花簇,往里走,进了厅门,明显能感觉到屋中的暖气。 谢寻看着江予月终于是露出一丝浅笑,却只是存在表面,只听她道:“谢统领费心了。” 白芷扶着小姐端坐在上首,吩咐下面的人去烧水沏茶。 坐定后,谢寻又出声道。 “公主殿下暂且在城中休整两日,待末将安排好了护卫队,便可启程。” 顿了顿,他又颔首道:“等公主启程,末将便着人安排三江城的交接。” 这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 江予月冷眼望去,谢寻表面恭敬,但言语间却不见得有多恭敬,从他话中的意思来看,这是要自己入了周国境内,才会将三江城奉还。 虽然这都是大家心中明镜一般的事情,但被他这般说出来,便就有了些欺压的意味。 江予月手指轻叩在桌面,唇间轻启:“本宫若想多住些时日呢。” 听语气,这显然不是疑问句。 厅中完全寂静,又有着轻叩桌子的声响干扰,江予月声音不大,也完完全全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众人楞住,此刻,他们算是真切感受到了吴国太子妃的威仪。 自从进了三江城,周国的一众将领士兵还没听江予月这般自称过。 在此之前,他们虽知道这三公主已是大吴的太子妃,但潜意识中,他们都没太将她放在眼中。 可当他们实打实的见了她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何曾想到,一个处处不受宠的三公主,再回到周国之时,已然带有母仪天下之威! 第927章 湖底深处 谢寻原本未将江予月放在眼中,还试图给她一个下马威,哪曾想自己现在被架在众人眼下,下不来台。 “陛下也是思念…公主心切。”谢寻迫使自己抬头回话,“还是早日回到京都的好。” 江予月点点头,深思一瞬,“有理。” 周国将士以为江予月这般算是妥协,也算是给两国都留了个台阶,谢寻也将微蜷起的手掌展开。 还未等他们将提着的心放下,又听见上首说道:“本宫还是多住几日罢。” “……” “做儿臣的,自然是要把最好的仪容留给父皇,怎可这般风尘仆仆的赶路。”江予月凝眉,“像什么样?” 声音骤然低了几度,就算是问句,也没人敢答。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谢寻甚至觉得,眼下就算是吴皇来了,这太子妃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谢寻暗自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份差事,这太子妃娘娘的威仪,岂是他能直视的。 江予月自然是不着急,她在三江城还有事情要办,又岂容谢寻左右。 谢寻暗暗叫苦,原以为这差事不难,从现在来看,何止是不难,简直就是要命,万一这三公主在自己这出点什么事,天下之大,只怕再无自己容身之地。 谢寻硬着头皮与太子妃寒暄几句,只想着快些能逃出这里。 到最后,谢寻拱手,掩饰额上的虚汗“那便不打扰太子妃娘娘休息,末将告退。” 这时正好花苑端了茶水上来。 江予月等茶水放好,这才缓缓道:“那便不留谢统领了。” 谢寻出了府门,撇了一眼身边的侍卫。 那侍卫也随着谢寻进了厅中,发生什么自然一目了然,收到主子的眼神,便赶着向那头汇报去了。 还没走两步,就见驻守城门的将士一路小跑过来。 “谢统领。”守城的将士来报:“吴国的军队将营扎在城门口……” 谢寻心中冷哼,怒火更旺。 一群手下败将罢了! 话虽如此说,但谢寻心中却不敢小觑了吴国兵马。 上次虽然拿下三江城,但这并不是吴国兵不强,而是李谨李大人运筹帷幄,打了吴国一个时间差,若真面对面的大战,哪怕是李大人亲自领兵,也不过五五分的胜算。 要是这三公主再拖下去,保不齐那贺潮风就要回来了,想到贺潮风,谢寻不由打了个冷颤,周国也没少与这大吴的太子殿下打交道,几乎每一次面对贺潮风的兵锋时,周国都是大败。 时至今日,周国将领闻其名而怯战,此话并非说说而已,若非有江河天险所阻,周国只怕早就在大吴的铁蹄下瑟瑟发抖。 一时间,谢寻直感觉焦头烂额,“往城门加派人手,盯紧他们。”说完,谢寻一挥袖子,阔步离去。 想到在周国皇宴那时。 李瑾对这三公主的心思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碍于长公主之威,无人敢直言。 这还真是一段孽缘,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大周都将陷于危局。 哎,谢寻叹了口气! 谁能知道当初不受宠的三公主会成为大吴的太子妃! 这还真是一出大戏,一边是周国掌权的长公主、领兵的李瑾,另一边则是吴国的太子殿下,以及深得其恩宠的太子妃…… 甚是有趣! …… 县令府中。 等谢寻离去,清影等人将院落里里外外又检查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江予月才走动一番。 桌上的茶水是周国小厮烧的,等人一走,花苑就尽数倒了去。 白芷和喜鹊一脸凶相,嘱咐那些人只许在外守着。 若是进了内院,刀剑无眼! 那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没人出来说,她们也不敢靠近内院一步,更不敢有丝毫不轨之心。 花苑重新烧好热茶,端到内院中,夏园、清影等人都在。 将茶水和糕点放在桌上,白芷和花苑都到门外守着。 江予月拿出地图,点着上边圈出来的地方,又示意的指着三江城外的那片水域,三江口。 没有岩洞,周围也没有山峰,江予月神色严肃道:“这次,在水下。” 眼下已经入冬,天气寒凉,让谁去都是惊险万分。 江予月眉心蹙起。 她是在赌,赌这片水域下面依然没有暖心玉髓。 燕宸心中隐隐猜到姐姐的意思,生怕姐姐就此放弃查探这一处,当即站出身来,“姐姐,让我去吧!”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若是暖心玉髓就在下面…… 此番错过,接下来便是深冬,保不齐水面就要结冰,就算是等到来年春天,这水依旧寒凉,同现在也没多大差别。 何况,他知道姐姐已经不能再等,所以他一定要快些,再快些,寻到暖心玉髓。 “娘娘,属下也可前去。”青木上前,抱拳跪下。 “娘娘,属下也愿前往。”清影亦然。 “属下亦然!”夏园闻声而出。 清影和夏园会有此番她有想到,只是没想到青木也会愿意前往。 她们都是宫中精心培养的死士,憋气入水自然不在话下,而夏园,南疆水域开阔,自然无碍。也只有交给她们,江予月才能安心。 看着眼前跪下的众人,江予月心有忧思顿解,甚感欣慰。 不愧是母妃和父皇为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若是水中没有暖心玉髓……” 江予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叹了口气道:“本宫是有打算派你们前往,但你们务必要与本宫保证,有绝对生还的把握!” 江予月拧着眉头,眼神锁定在三人脸上。 见三人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点头,江予月亦是郑重起身,将三人依次扶起。 几人早就是了解太子妃为人,有这样的主子,赴死也是甘愿! “燕宸这次就别去了。”江予月望向燕宸,轻轻拍着燕宸地肩旁,以示安慰,“这次可没人能分心护住你。” 燕宸望向被委以重任的三人,低下了头。 江予月知道燕宸武艺渐涨,可水性却很少有得练,自己得弟弟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得。 “那我可以在上面给他们接应。”燕宸想起上次给她们拖后腿的事,只怪自己没有那般能耐。 可他必须要为这件事出一份力,毕竟眼下他是江予月最亲的人。 见燕宸神色坚定,若是自己不同意他前去,他也不会老实待在自己身边,江予月看向清影等人,道:“若是有用得上燕宸的地方,尽管吩咐。” 如此,江予月便让几人这两日好好休息,自己再让人准备一些防水保暖的衣物。 若是水中有任何危险,莫要纠缠,全身而退才是要紧事。 看着太子妃一样一样细细叮嘱,这样的主子,世间也再难有其二! 第928章 后宫一日 御书房中的吴皇,接过暗卫呈上来的信件,今日竟然是有两封。 吴皇抬手接过,想知道是不是会有来自汐云或者军营中的,可等吴皇接过地瞬间,发现是江予月传回来的讯息。 最近一直有刺杀的消息传来,吴皇心中已生雷霆,此事,他必须要给老八夫妇一个交代才行。 一时间,他心思起起落落。 许久,他抬眼看向暗卫,那传信的暗卫亦是不知何事,只摇摇头,“属下不知,信件都是青木统领所写。” 吴皇目有雷霆。 那暗卫停顿一瞬,慌忙道:“太子妃前往之地,均会带着自己贴身暗卫,还有青木统领。” 听完,吴皇眉宇稍稍舒展,他挥了挥袖。 暗卫悄然消失在御书房中,郑齐也是退到一旁。 吴皇将一封拆开,仍旧是报平安的信件,说是这一路算得上顺利。 再拆开第二封,待看到一半之时,吴皇神色一变,眉间凛然,抬眼看向郑齐。 屋内只有吴皇和郑齐两人,郑齐见到皇弟的脸色,赶紧转身到门边,厉声道:“都退下,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而后回到皇帝身旁,亦是不敢多问。 吴皇看着信件上寥寥数语: “清河镇外,一高山半腰处,冬日丛林亦然旺盛,入木屋,进密道,得宝藏数箱。” 他早就知道月儿此番还要去寻一个叫暖心玉髓的宝物,解心毒。 握着手中的信纸,吴皇敛神,将信纸装进一个木盒中,上锁。 吴皇自然是不能现在去取宝藏,那样便会暴露月儿行踪。 “没有暖心玉髓?” 吴皇暗自低语,这处没有找到暖心玉髓,那么别处呢?又还会有什么…… 之前在南疆的金山银山。 此时又是在清河镇。 看来,那大殷的宝藏,终于要浮出水面。 饶是吴皇,此刻脑海中也猛然涌现出那句‘得玉女者的天下。’ 或许,月儿真得神明指引呢,所以她才能屡屡寻到大殷的宝藏。 真是天佑大吴! 吴皇递出报平安的信件,吩咐郑齐道:“将这封信,交由宜贵妃。” “是。” 等郑齐走到自己身前,又沉声道:“没有朕的允许,近来任何人不得入御书房。” 郑齐颔首,“是!” 待郑齐出了御书房,吴皇将手覆上木盒,再一瞬,木盒便消失无踪。 这次的宝藏虽比不了南疆那般的金山银山,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若能得前朝大殷的宝藏,吴国国力定然大增,届时,一统天下便就有了基础。 …… 这段时间,二皇子贺潮华并不好过,他麾下被吴皇好生收拾了一轮,所幸只是禁足,只是让他们尝尝苦头,闭门思过罢了。 这帮老臣,可是及其好面子,眼下三番两次被禁足,谁知道会不会一狠心就请辞呢。 一时间,朝堂又是一阵风雨。 这日,勤政殿。 贺潮华扫了一眼众人,见各个沉着脸,默不作声。 他冷冷一眼撇过去,意思很明显:都给本宫撑着,保命还是保脸面,你们心中自有定数! 最近几天,老三贺潮辉也成功笼络了些许的臣子,颇有些与贺潮华同分朝堂半边天的意味。 当然,贺潮华依然觉得老三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暂时还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主次之分,他还是拿捏的清楚的。 听说老三这边也有难啃的硬骨头,他的好岳父,不管他那皇妃怎么去求,董义杰连面都不肯露,据说,贺潮辉已然将董义杰记恨在心。 贺潮华叹了口气! 圣意难测,他实在揣摩不到自己父皇的心思。 吴皇乐得清闲。 等郑齐出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子哪敢自讨没趣,吴皇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回御书房去。 在御书房中踱步,等着先看看今日信件,再批阅奏章。 陡然,一个影子跪伏在阴暗角落,吴皇停下脚步。 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在门外禀报,榆贵人在门外求见,说是给陛下准备了滋补的暖胃汤。“榆贵人几次想进御书房来,给陛下惊喜,奴才均已拦下,请陛下定夺。” 那个小太监都只敢在内殿的门外禀报,不敢踏进一步。 吴皇结过影子呈上来的两封信件。 看见是两封,吴皇面色微动,眼中隐隐有些期待的神光。 皇帝将两封信件背手放在身后,颇为不耐的看向郑齐:”朕是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郑齐猛然跪下,身子压到最低,“奴才已经派人相告了众位后宫娘娘,任何事都不得靠近御书房。 皇后、宜贵妃等几位贵妃那里,奴才更是亲自告知,万万不敢有错漏的!” 好在御书房外安排着许多人驻守,若是着榆贵人闯了进来,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榆贵人。 太子殿下尚且在外征战,没有回信,太子妃又被迫回周国省亲。 吴皇不过是在御花园遇上,赏了她些首饰珠宝,此时竟然还敢这般的恃宠而骄。 在这个节骨眼生事! “将她的牙牌撤了。”吴皇冷声道。 “是……撤,撤多久?”郑齐抬起头问道,皇帝近来本就不入后宫,这时候都能被撤了牙牌,那还能有脸面。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陛下的回答。 见陛下正看着信件,便赶紧出了御书房。 那榆贵人还以为郑齐是出来迎接,对其他的小太监扬起娇魅的小脸,正欲踏上台阶。 只见郑齐倪过她一眼,看向远处道:“榆贵人违抗圣令,撤牙牌。” 说完,只见榆贵人脸色骤变,跌倒在地,正欲朝御书房喊叫。 郑齐赶紧让人捂了她的嘴,急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榆贵人是要再次惊扰圣驾!” 可不能再让她喊,郑齐瞪着几个小太监,那几个小太监将嘴捂得更严实,等榆贵人冷静下来,几个小太监这才放开了手。 郑齐正欲转身,只听见身后隐隐约约道:“是平儿说陛下心悦臣妾,平儿说……” 几个小太监赶紧又捂住她的嘴。 郑齐回身望去一眼,不敢再听,快步回到御书房去。 这榆贵人入宫不久,光有样貌,这回怕是…… 就只能怪她自己蠢了。 “陛下,这榆贵人,怕是受了唆使,只是不知是谁。”郑齐恭恭敬敬,既然听到了半截,那也是要如实禀报的。 吴皇终于毫不掩饰眼中的厉色,“去查查,刺杀太子妃的人中,有没有后宫的手笔!” “是。” 第929章 初雪兆归途 吴皇照例让郑齐将报平安的信件送到宜贵妃处。 拆开第二封信件,上面写着一句:此宝库足足有半城之大,在宝库中发现甲胄碎片,却不见盔甲、兵刃踪影,已有捷足先登之辈。落款是月儿的名字。 而下方,是青木的字迹,写着: “涿郡城外向左十里,入目高山,约十丈处,有一隐蔽石门,下台阶,见巨型石壁,中有宝箱二十余。” 月儿既然会带着青木前往,就说明她一心是要将宝藏留给大吴,毕竟青木自小长在宫中,是万万不会背叛帝皇,不会背叛大吴的。 吴皇看着手中信件,足足半城之大的宝库,和捷足先登的字眼印在吴皇脑海中。 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在吴国境内发现宝藏而且还能私藏,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此事,还得等到战乱平息之后再议。 吴皇走到窗边,将窗户半开,探出手去,外边的狂风和屋内的暖炉形成鲜明的对比。 京城尚且如此,漠北那严寒之地,大概很快就会白雪皑皑,吴皇心中预感强烈,汐云很快就会来信。 而且,一定会是捷报! 吴皇看着从涿郡来的信件,即使快马加鞭,上面的落款也已经是五日之前。 月儿如今已经是在前往三江城的途中,再有几日,就该到三江城了。 吴皇俯首立在窗边,看着外面被狂风吹动的枝条,盘算着快马加鞭从京城往三江城送信需要的时日。 届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来得及拦下。 …… 吴漠边境,今日寅时开始到现在,已经飘了半日的小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也是漠北即将提前进入寒冬的征兆。 当第一缕阳光普照,贺潮风掀开营帘,立在营帐后的石块边上。 看着那片雪花飘落在眼前,又很快消融。 “月儿。”贺潮风低声轻唤,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脑海中浮现出江予月的一颦一笑,每每谈起生意经来眼中的光,想来她已经快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不知道有没有变胖一些。 按照她的性子,一定不会亏了自己的嘴巴。 等他回去,解决了三江城的事,或许时间还有余留,能陪月儿好好养胎,等着他们第一个孩子出世。 之前他们每两日都要互通信件,眼下他封锁了军营,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信件往来。 他的月儿一定知道他的用意,所有贺潮风并不担心江予月收不到信件会有所慌乱。 倒是自己。 贺潮风敛下神色。 他每每辗转难眠之际,都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让贺北到城中去取从京城来的信件、从太子府来的信件。 好在就快结束了。 瑞雪兆丰年。“这雪,要下得再大些才好!” 可惜现在还没到时日。 这雪稀稀疏疏下了小半日,也不过是薄薄一层,等午后的太阳一照,便瞬间化作了雾气,只留下地上一片浅浅的水渍。 贺潮风今日亲自巡视了军营,贺北跟在身侧,看着各个将领都在给士兵们特训。 从宋云在漠北军营前叫骂,再拒绝应战开始,到如今,已经特训长达一月有余 众将士都不多问,每日将领交代的特训任务都会超额完成,整个军营,已经一个月没有与外界联系。 眼下见太子殿下亲自巡营,所有人都练得更起劲。 “殿下,今日要不要让他们练练?”贺北看着这一众热血将士,很是满意,不愧是他和贺南精心设计出来的特训法子。 “行!”贺潮风准允了贺北的提议,大手一挥,往练武场走去。 反正今日漠北没人在帐外叫骂,也许多天没有给将士们实战练练手,说着,贺北便让众将领将人带至比武场。 几个阵营排列在一处,甚是威武。 贺潮风解下身上披风,昂首道:“胜者有赏!” “好!” 底下将士一片呼声,拳头向上举起,脚下却并未挪动半分。 众将士早就察觉到了大战在即。 却每次都无疾而终。 是以,为了让将士们保持战斗的热血,将领每天都会变着法子激励众人,让所有人都习惯了保持在大战的状态。 也随时准备好面对强敌! “报。”驻守城外的将士脚步稳健,快走几步赶来:“门外有一漠北大将军带兵往城门来。” “来了有多少人?”贺北循声问道。 “禀贺统领,不足一万。” 贺北点点头,向殿下看去。 那可是呼延灼手下其中一个大将,若是能与之一战…… 底下将士有的蠢蠢欲动,有的握紧了手中兵刃,随时等着太子殿下一声令下。 贺潮风岂会不懂手底下这些将士手痒痒,若有所思一瞬,嘴角扬起,笑道:“楚青!” “属下在!” 楚青上前一步,众将士也神色凛然,看来今日太子殿下心情甚好。 “着你领一队人马,与漠北大将军过过招,胜仗有赏!” “是!” 待楚青领着一对人马出城迎战,比武台上的擂台仍旧继续。 贺潮风赫然立在城楼上,冷眼看着两方交锋。 没想到呼延灼连身边大将都单独派遣出来,他竟然是比自己还着急,怕是因为,今日这场飘雪罢! 城外是两方兵器相交的碰撞声,城中,是比武打斗的嘶吼声。 仿佛是为了给城外的弟兄们加油助阵,还没轮到自己上场比武时,台下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饶是城门外的楚青听着,也是激动不已。 那漠北大将军没想到这次都不用叫骂,才到城门口就有一队兵马迎面而来。 两方瞬间便打斗在一处。 “好好看着。”贺潮风对身边的贺北说道。 这达吾将军,身上的本领可不小,若能学到一招半式,也是极好的。 楚青自然是厉害的,却比达吾还是要逊色一些。 达吾觉得这次胜仗而归的话,可以再树立起漠北军中信心,便直追着楚青而来,正挥起手中大刀,抬眼看见立在城墙上的贺潮风。 他怎么在?这些小打小闹,这吴国太子殿下可从没出面过! 达吾愣神一瞬,被楚青击得马儿倒退几步。 该死! 第930章 下水前的准备 达吾和纵马退后,让身边亲卫护住自己。 楚青也停下了进攻,嗤笑着道:“怎么?达吾将军这是怕了不成!” “哼!”达吾和冷哼一声,他是猛然看见贺潮风立于墙头,心中发憷。 既然看见了贺潮风,达吾和怎么可能还敢轻易动手,谁知道城墙上的人是什么心思。 若有个万一,吃亏的肯定是他! 楚青看他这神色以为他是不愿与自己一战,哪里肯让,就算是打嘴仗也要打赢了这场才是。 当即说道:“达吾将军这是要找宋云将军?” “哈哈哈哈!” 宋云在漠北军营前对骂的场景历历在目,任谁都要记好些日子。 楚青还想上前挑衅,被达吾一刀挑开,楚青在回身的一瞬,也看见了城墙上的贺潮风。 待定住马匹,往太子殿下望去。 只见贺潮风身边的贺北朝达吾方向微微扬头。 楚青心领神会,继续上前套招,想来有太子殿下在,达吾也伤不了他。 达吾和身边的亲卫抵挡不住楚青猛烈的进攻,楚青纵马上前,与达吾和堪堪过了几招,再被击退。 眼看楚青又要冲上来,达吾和将大刀一挥,将楚青打开,吼道:“滚开!” 若是这时候还看不出他们是在套招,那自己漠北大将军的身份岂不是空有虚名。 达吾和满脸阴郁,挥手让队伍鸣金收兵。 带兵回到漠北大帐,达吾和把大刀插到泥土中,面色不顺。 “太子殿下!”达吾和跪在呼延灼身前,“今日那吴国太子贺潮风,在城墙观战,竟想让人套本将的招!” 达吾和本是自信满满的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没想到,竟被贺潮风这般轻易化解,还看了场自己的笑话。 呼延灼眼下也不得不安抚他,毕竟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将达吾和扶起,呼延灼眼中均是杀气,“这几日好好休整,若是贺潮风再不愿出兵……” 呼延灼拳头捏紧,狠声道:“那便强攻!” 漠北帐中满是阴郁,却影响不了楚青等人讨赏的兴致。 眼看楚青得胜归来。 贺北此时面色也带有些许喜意,“殿下,他们可是讨赏来了。” 看着比武擂台方向来的几人,和城外眉飞色舞的楚青,军中此时真是振奋人心。 “殿下,说好的赏赐呢?” “来来来,领赏。” 众人矗立在贺潮风面前,满是洋洋得意之色。 贺潮风脸上又恢复了风轻云淡之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美人和黄金,到了京城找贺北要去。” 得了准话,众人不再看殿下离去的背影。 一众人瞬间将贺北围住,让他登名造册,回京之后必然找他拿赏。 这一夜,自然有是好酒好菜。 等众人畅饮而归,贺北跟着殿下回到了大军主帐中。 “近日就不用再训练得那般严苛了,给他们多休息些。”贺潮风大口饮下醒酒汤,将手撑在太阳穴两侧,轻揉。 贺潮风直觉,漠北那边,已经沉不住气了,正好,和他预测得时日差不多。 看着殿下眼中闪过冷冽得光芒,贺北立即便明白过来,点头称是。 …… 三江城中,江予月看着派暗卫带回来的特殊布料,她眼前一亮。 这布料的确达到了她保暖又防水的要求。 江予月把清影几人叫来,让白芷给他们丈量身形,做出合适的大小的贴身衣物,断不能让水流灌了进去。 眼看白芷已经将清影等人的身形量好,这会儿朝自己而来。 “姐姐,我就不用做了吧。”燕宸手中拿着鲜果,躲开白芷要给他丈量的手。 还没等江予月说话,白芷已经揪住他的耳朵,将他逼到墙角。 “疼疼疼!!!” “燕宸少爷,你还是老实些好!”白芷将他双手张开,测量身形。 江予月也是同样的担忧神色,默默看着白芷动作。 燕宸看姐姐这模样,再不敢多言。 等众人都回去休息,白芷和花苑陪着江予月在房中。 “小姐,这糕点还热着,小姐再吃些。”花苑一边缝着衣裳,一边将盘子往江予月那边推着。 江予月手中拿起糕点,才放到嘴边,便又放下。 “小姐还在为下水之事担忧?”白芷见江予月扶着额头,放下手中衣物,绕道小姐身后,给小姐揉着额头。 江予月摇头,既然已经把事情交给她们,自然是放心的。 不管水下是什么,都是要去探探的。 她现在是要为进周国做准备。 “等到了周国地界,可要万事小心。”这次也不知道是让她住在城中,还是住回她周国皇宫的那个小院,江予月轻声道:“花苑。” “唉,小姐。”花苑放下手中的活,贴近江予月一些。 江予月口中打趣道:“在母妃宫中那段时日,可学到什么。” 花苑很认真的想了想:“谨言慎行!” 当然还有些别的,不过花苑此时就想到这么一句高深的。 “行,看来绿荷没白教。” 看着花苑眉头微蹙的思索的模样,江予月伸手拍打她一下,难得花苑这一路这般沉得下心来,处处都细致入微的。 白芷就更不用说,已经是能替她出面办许多事情,冷眉横对的样子,也是颇具威严的。 花苑被说得小脸有些红,“什么呀小姐!” “若是这回进宫,不仅要谨言慎行,还要学会狐假虎威。”江予月把白芷也拉到身前。 现在她不仅是周国三公主,更是吴国尊贵的太子妃,就算是在周国宫中,也是万人之上的身份。 白芷一瞬便懂了小姐的意思。 不管在何处,小姐身份尊贵,更是吴国脸面,若是有人不敬,那就要做好承受吴国怒火的准备。 “小姐,白芷知晓。” 花苑也似懂非懂的点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行了,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江予月拾起桌上的布料,“自有本宫在呢。” 整个周国,即使是她的好姐姐,又或者是李瑾,明面上也不敢对她如何。 至于暗地里,就个凭手段了…… 第931章 自讨没趣 谢寻在城楼上,望着城外驻守的吴国将士。 那些吴国的将士本就是跟着周国八皇子征战多年的精锐,若不是中了都督的计,也不会失了三江城,严格来说,这些吴国将士并没有输,对于一场战役而言,一座城池的得失,并不代表全部。 眼下,江予月在城中,这吴国的将士士气大涨,此消彼长之下,若是再次大战,结局…… 谢寻脸上的愁容完全映入一旁人的眼帘。 那人明明是侍卫模样,却冷声对谢寻道:“谢将军这模样,是想让大吴知道三江城现在没有主事的么!?” 昨日江予月进城,谢寻自然派了身边侍卫去向李瑾禀告。 江予月所说的话也一字不差的转到李瑾耳中。 没想到今日午时回来的时候,身边又多出一个李瑾的贴身侍卫。 美名其曰保护自己。 看这神情,哪里像是保护自己,不就是怕坏了他的好事么。 这李瑾好歹是钦封的都督,在自己跟前摆谱就算了,这侍卫算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的传都督的军令,自己才不会搭理他。谢寻忍着心中不爽,向韩山拱手问道:“不知都督有何吩咐?” 谢寻特意咬重了都督两个字,警告韩山莫要太过狗仗人势,你这是都督身边的狗罢了。 “都督让属下去看看三公主,尽量让她早日启程。”韩山狐假虎威说道。 谢寻心中不屑,三公主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不受宠的公主。 她如今是大吴的太子妃,又岂是你李瑾所能左右的。 看来,自己昨日回禀的话,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谢寻冷笑,若再惹怒了这三公主,可别想让我给你兜着这脸面。 他看向韩山,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狗仗人势的东西,自己暂且再忍他一番。 到了府外,谢寻让身边的侍卫上前禀报,求见太子妃娘娘。 侍卫上前禀报,谢寻低语道:“待会你就跟在本将身后。” “我去向娘娘禀报。”喜鹊守在江予月内院外,听见将士的通传,转身进去。 此时屋中的白芷和花苑正缝着袖口,江予月倒在床榻上小栖。 眼看小姐才刚睡下,这谢统领就登门,真是不巧。 喜鹊等着白芷拿主意,白芷犹豫两下,还是过去叫醒小姐,若是旁的事情,她自然是敢回绝,但现在毕竟是关键时期,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汇报,可是关乎两国的。 “小姐。”白芷轻轻晃动江予月,“谢统领在府外。” 江予月悠悠醒来,嫩白的手指揉过眼眶,眼中有些浅浅的血色。 来得真不是时候,白芷眉心拧起:“小姐,要不让他们等着?” 江予月打个哈欠,摇摇头,起身往梳妆台走去。 白芷见状,转身过去,先给喜鹊斟了杯茶水道:“喜鹊姐姐暂且坐着,让他们多等会也无妨!” 而后才到小姐身后,为小姐梳妆。 “属下一会就吩咐下边将士,以后定要问清楚是何事再来通传。”喜鹊踱步到江予月身边,朝江予月行礼道。 若是娘娘的人守在门外,自然是不会犯这等迷糊。 江予月扶起喜鹊,“让人将谢统领引到前厅,此时城中毕竟人多眼杂。” 陈林将谢统领引到前厅,奉上热茶,而后守在门外。 谢统领看着眼前茶水,心道这太子妃倒也是好肚量,居然没把自己晾在门外,还有茶水。 等见到江予月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而来,谢寻起身作礼。 “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谢统领免礼,赐坐。”江予月坐在高位,一眼就看见了谢寻身后的韩山。 韩山是李瑾的贴身侍卫,自己自然是认得。 那么,李瑾自然就在不远处。 只是为何,自己不肯现身便罢,居然让身边侍卫来她跟前打探。 “不知谢统领,今日又有何事?” 谢寻在江予月面前,故作悄然却又明显的回身望向韩山,面上恭敬,拧着眉头。 向太子妃表明着,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也只是按吩咐办事,而后施施然说道:“不知公主想修整几日?定在哪日启程,下官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江予月没管他看向韩山的那一幕,手指垂放在桌面,敛眸问道:“依谢统领看呢。” 谢寻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这次又要碰壁。 虽然对比上次,心中镇定了些,但谢寻仍是在心中哀叹。 韩山依着主子李瑾的吩咐,看看这三公主对于这次回周国是何心境,也看看,江予月一路上有没有被伤到。 特别是肚子…… 可现在,别说是看了,在江予月的气势之下,他连抬头看她一眼都觉得是罪过。 江予月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满目都是自家公子的周国三公主了…… 韩山硬着头皮上前,本是想口气坚硬一些,刚想开口便感受到了来自江予月的威严凝视,临到嘴边却变成了“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停顿一瞬,韩山心中对自己这般快的妥协感到愕然。 他顿了顿,收束了心神,这才道:“公主这一路且需慢行,早日启程也好能早日见到陛下……” 厅中寂静无声。 江予月看向喜鹊。 还没等底下两人有所动作,喜鹊质问:“这一路大大小小十六次的刺杀,你们可有听说?” “自然。” 只见韩山很快又道:“都督已经沿路安排了重兵护送,断然不会让三公主有何损伤。” “呵。”喜鹊冷笑道:“人多就有用?你们先找到能护送太子妃的人选再来吧!” 韩山听着喜鹊的冷言冷语,不敢做出保证。 见他如此,喜鹊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既然还没找到,便赶紧去找吧。”喜鹊冷声说完,挡在谢寻两人面前,不让两人再多说。 一旁的白芷扶着江予月,朝内院去了。 谢寻快速起身告辞,完全不顾身后的韩山还想说些什么。 自己这可是听了这尊贵太子妃的吩咐而已,李瑾尚且可以踩在我头上,至于你韩山心中的气,可撒不到本将身上! 韩山出了府门,冷眼看过谢寻一眼后,急速而隐蔽的往三江城的城外去,那头,正是通往周国的方向。 第932章 江口沉银 江予月收到暗卫来报,韩山出了城门,原来李瑾竟然不在三江城中。 不过城外有大量伏兵驻守,想必是防着大吴,怕归还了三江城后,李飞沙会乘胜追击,提前布好了伏兵。 想通了这点,江予月立刻让白芷去通知暗卫,将这信息传给李飞沙,让他们小心行事,莫要再一时冲动。 就这么过了一日,第二日江予月依旧闭门不出,所有吃食都是送进房中,白芷和花苑也加快了衣服的缝制。 深夜,江予月房中烛火微动。 内院中依次进来四个人影,分别是燕宸,清影、夏园、青木。 四人换上特制的衣物,从府中后门,悄然往城外的林子中去。 燕宸和两个暗卫,便在林子这处接应,清影几人从林子中的水流处,往城外的江河里游,等到了图中位置,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沉入江中。 等沉到一定位置,三人取出腰间的夜明珠,往更深处的水下潜去。 下沉片刻,清影指挥两人往三角散开,太子妃给出的图纸圈出的位置很是宽广,饶是几人武艺高强,在这黝黑的水下,他们三人也不敢分散太开。 很快,清影像是发现什么,用夜明珠向两人方向挥动,同时,清影也看见他们挥动手中的夜明珠。 既然是由清影指挥,自然是都忘清影方向游去。 夏园和青木往清影方向靠去,看着眼前凸起的尖锐,夏园俯身探去,将泥土扒开。 入眼的,是一个涂着油层的木头箱子,从泥土中被巴出来之后,夏园轻轻一碰,便散开一角。 用夜明珠照去,里面尽数都是金银。 眼看箱子就要随着水流冲走,清影用脚抵住,泥沙瞬间便又将箱子覆盖。 清影看去,只见整片泥土,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泛着无数星星点点的金黄的光。 三人神色震惊,想交流些什么,清影想上指了指,几人浮出水面。 “难不成……”青木说着,望向两人。 三人此时是在江中最中心处,外人就算经过也看不清什么,但是从月色映出的微光来看,清影和夏园此时脸色也是凝重。 “这宝藏,竟然是沉在江水之中!”青木低声呢喃,清影和夏园亦是可以听见。 三人浮在水面,想着要怎么去计算到底有多少宝藏。 “那宝藏看来已经是被泥土所隐,我们尽量不要再去翻动。”清影蹙起眉头。 又继续对两人说道:“有些宝箱已经裂开,如果翻动的话,会让宝箱被暗流推走,眼下我们只能将大致方位记下来,让娘娘定夺。” 夏园和青木也觉得目前只有这个办法。 不然以他们三人之力,也不可能将宝藏尽数搬出水面。 “我们先游到上游,顺着水流游下。”青木往上游方向望去,三人确定了方法,便迅速行动。 游到江面上游,几人再次沉入水中。 一路细细的查看着,偶尔在泥土深的地方,清影用手一捞,再被夏园和青木用夜明珠照去,便就能发现些土中的点点金光。 三人在寻宝期间,几次浮上水面换气,又很快沉下去。 眼看天边渐渐翻白,三人不再耽搁,往林子中游去。 燕宸早已经等候多时,等人一出水面,便赶紧回到马车当中,递上姜汤。 “怎么样?”等三人饮下姜汤,燕宸急声问道:“危不危险?”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这宝藏就这般沉在冰冷的江水中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影望向四周的林子,又回身望向燕宸,眸中正色凛然,“先回去再说。” 等几人依次在马车中换掉湿漉漉的衣物,脚尖轻点,便往三江城中而去。 悄然进了府中,天色尚早,即使娘娘收到消息便梳洗他们也要等上一会。 没想到她们刚踏进内院,白芷便将人引到了江予月房中。 江予月这时已经坐在桌边,桌上都是热汤热食,而她自己身前,并没有碗筷,这些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属下见过娘娘。”三人行礼。 江予月示意他们坐下回话。 “本宫算着,天边泛白你们就得回来。”江予月把燕宸也拉着坐下,“可有什么发现?” 清影凝重的点了点头,和江予月说出几人的发现。 从江口处的位置,一直延伸至江尾,各种金银宝器,尽数沉在泥沙之中,目前为止,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完所有方位。 可见沉宝面积之大! 而且这次,明显没有人来取过,三人随手一捞,处处都泛着金光。 不止是燕宸和白芷听傻了眼。 江予月也是心中震惊,大殷竟然就这么将数以万计的宝物沉进这波涛江水之中! 等缓过神来,江予月才轻声道:“此事,一定要等收回三江城之后,再与父皇禀报。” 几人都是庄重点头。 进了三江城后,周国盯着自己的人也不少,难保不会有手段高强的。 若是此事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再给你们几日,可能摸清水中宝物所有方位?”江予月用指腹微微揉了揉印堂,从夏园等人的探查来看,这暖心玉髓怕是不在此地。 水无常形,金银藏于水下可行,但像暖心玉髓这等天地奇珍,定然不会被放置在随时可能被冲走的地方。 不过这水下到底有多少东西,自己也是好奇。 “再有两日便可!”清影回复。 “好,时间本宫争取,你们尽快摸清水下的情况,等三江城交接仪式完成,便立即向父皇禀报。” 三人起身行礼,准备回去休息,等夜色降临,再入水中。 “等等!”燕宸这时候反应过来,声音轻颤道:“有没有发现暖心玉髓?” 不管水下多少宝物,就算是江予月心中都好奇的时候,燕宸也不在乎,他只要找暖心玉髓! 几人面色不佳,他们没发现暖心玉髓的踪迹,也觉得愧对太子妃。 欲说还休之间,只见江予月拉着燕宸衣角,仰头示意几人回去休息。 倒不是江予月看见宝藏就忘了自己的处境,在听到清影说宝藏就那般沉在水下的时候,江予月便很清楚,暖心玉髓不会在这。 这处虽然有滔滔江水隐藏,却又实在是太不可控,若是将暖心玉髓放在这处,太过冒险。 第933章 决战终临 大吴军营。 贺北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逐渐减轻了众将士的训练强度。 所有将领都能看出来,众将士经过这次训练,虽然现在减轻了训练强度,但是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变得更加坚毅、无惧,实力也提升许多。 而漠北军营,像是突然沉寂下来,接连几日都没有人踏出半步。 城墙上的守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望着漠北方向,就连贺北,也不时登上城楼。 从飘落小雪伊始,才过几日,大吴驻守之地已然是天寒地冻。 不同于平地上的寒冷和偶尔细细的小雪,在漠北营帐的后方,那一座座的山脊之上,早已经是白雪皑皑,积起了厚厚的雪。 那是漠北回家的必经之路…… 破晓时分,漠北驻军方向忽有震感袭,继而扬起一阵黄沙,目标明确的朝着大吴军营而来。 贺潮风在身处军中,本就饱含警惕之心,在大吴军营还是一片寂静之时,就已经睁开凌厉的双眼。 伸手触摸过盔甲的纹路,贺潮风将盔甲一件件往身上穿戴。 “殿下。”贺北从帐外急步而来,行礼道,“属下听见马蹄奔腾,便赶紧过来。” 见贺潮风已经开始穿戴盔甲,贺北连忙上前搭手,等穿戴完毕,贺潮风与贺北一前一后,朝着比武场去。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响,贺潮风扬起嘴角,脸上带有一抹厉色。 ‘月儿,等着,很快我便能收拾完战局,回京见你。’贺潮风握着剑鞘的手缓缓收紧,又很快松开,心中只剩蓬勃的战意! 大吴帐中。 震动袭来的一瞬,大吴军中的将士瞬间便睁开了双眼。 等将领掀开军中的帘帐,还未曾开口,便已经看见一众将士有条不紊的穿戴盔甲,继而出了营帐,有序的拿起了尖枪,即刻便列好了方阵。 守城的驻军吹响号角不过须臾,众将领已经带着自己手下的将士列队在比武场中。 而太子殿下,已经立在比武场中。 贺潮风锋利的剑眉舒展在脸上,薄唇微抿,眼中尽是灼灼杀意,身上是盔甲戎装,肩上系着殷红的披风,迎风昂首立在比武场上。 “众将士听令!” “是!”震天的怒吼,回荡在比武场上,亦传向四面八方。 “最后一战,将士们可有信心!” “有!”众将士极少有听见太子殿下这般怒吼的时候,此刻已经是热血沸腾! 贺潮风看着自己一手练出来的将士,满是欣慰。 他相信,这支军队不仅是在这场战争中,更是在今后所有的战役,他们都将是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 贺潮风有信心,这是大吴最强盛的军队! 贺潮风扬起披风,将手中的利剑拔出,“绝不能让漠北莽夫踏进大吴国土一步!势要将漠北赶出吴国边界!” “拿下漠北!” “拿下漠北!” 众将士举起手中拳头,扬声怒吼,在他们心中,既是战神领兵,就不可能有打不赢的仗! 此刻,除了心中的热血,众将士更多的是对战神之姿的敬仰,以及侵略国土的漠北浓浓的杀意。 他们即将与漠北交战,更或许,这是与漠北最后一场战役! 城门大开,贺潮风领着众将领,身后跟着大吴这只庞大的军队,往漠北方向进军。 呼延灼领着漠北大军行至半道,也听到大吴军营马蹄声起。 呼延灼抬眼望去,他的正前方向,贺潮风身着盔甲,披风迎风而扬,骑着战马奔袭而来。 先是贺潮风身姿出现,而后蓦然出现一条黑影,再看过去就是一片。不等呼延灼手拉战马,身下的马儿已是倒退两步。 对面正是乌泱泱的大吴军队。 两军对峙。 “备战!”呼延灼大吼一声。 呼延灼看见此等景象,已经明白,贺潮风哪里是不肯迎战,他等的,恐怕就是现在! 贺潮风此时已经带着大军压境,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迟疑。 两方人马眼中均是浓浓敌意。 漠北前方军队眼看着大吴军队丝毫不停顿的就厮杀过来,已然有些被镇住,就是这一秒的停顿,后方的军队来不及反应。 呼延灼见队伍就要自相冲撞起来,连忙指挥军队列阵。 呼延灼本是想着若贺潮风还是闭城不出,就采取强攻,他们没有准备,定然会方寸大乱。 可眼前…… 若是一战,呼延灼自然不怕。 可眼前景象,诱使漠北出战明显是贺潮风的奸计。 这吴军已然是有所准备,眼下定是要两败俱伤。 呼延灼这想法要是说出来,怕是要被贺潮风与将领们好一顿耻笑,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漠北战败,绝不可能两败俱伤。 这一个月的封闭训练,众将士也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他们的力量,耐力都有很大提升,现在的他们,丝毫不会惧战! 两方人马显然都报着必胜的决心,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 贺潮风见两方军队已经逼近,微微侧身向楚青点头示意。 楚青作为先锋将领,毅然决然打响作战号角,怒目嘶吼道:“进攻!” 漠北也是士气高涨,自然一番混战。 两军挥剑相向,漠北早就惦记上大吴的领土,而现在大吴越发强盛,漠北深知,再不动手,就再也没有机会。 而大吴将士,满心热忱都是要保卫大吴国土,护住他们身后的家人,一时间两方人马战意肆起。 贺潮风与呼延灼行至两方交战中心点,呼延灼率先开口道,“好你个贺潮风,竟使出如此奸计!” 呼延灼脸上通红,怒不可遏。 之前多次宣战贺潮风都是闭营不出,在自己下定决心的强攻之际,居然发现这是贺潮风的计谋! “兵不厌诈。”贺潮风手握利剑,冷笑道,“呼延太子既已与本宫交战多次,竟无防范?”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呼延太子,贺潮风笑意更甚,不过却带着嘲讽。 再不多言,两人顷刻间便动起手来。 兵刃相见,在这严寒的冬日,亦然擦出些许火花! 战场上,那漠北士兵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又隐忍多时,眼下自然是杀红了眼。 这边的吴国军队,按照贺潮风作战部署,加上接连的特训,面对这般强壮大汉也是不惧,竟隐隐有着压制漠北的阵势。 第934章 夫妻同心 天空忽然挂起一阵强风,带来阵阵飘雪。 雪花虽小,却又急又密,落在将士的衣襟上,落在血泊中,很快消融。 “杀!”战况愈演愈烈。 战场上处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景象,遍地的尸首堆积在一处,流出的血和这飘落的雪,侵红了整片土地! 呼延灼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想着,这怕是要两败俱伤…… 贺潮风岂能不懂呼延灼这眼中神色,见他这般,贺潮风摇头冷笑道:“呼延灼,本宫今日就让你彻底明白,漠北与大吴的差距!” 眼前是密集的雪花,一片苍茫,混着满是尸体和鲜血的大地,呼延灼眼前竟然出现一阵晕眩。 看着眼前的贺潮风竟然有种天神降临的错觉。 呼延灼望着眼前景象尚且心生惧意。 却见被众人奉为战神的贺潮风,看着眼前的的满目疮痍,执剑傲立。 呼延灼狠狠的瑶瑶头,挥着大刀一路刮过地面,在快到贺潮风身前时,呼延灼抬手一扬,刀尖堪堪划过贺潮风的脚背。 贺潮风踏脚而起,向后退去的同时,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手背贴近唇边,吹响呼唤马儿的口哨。 那匹骏马穿过一片将士的打斗,朝着贺潮风奔来,贺潮风拽过绳柄,翻身上马,一气呵成!朝着呼延灼追去。 呼延灼眼看就要被贺潮风追上,回身用手中大刀抵挡。 贺潮风一记迅猛的利剑劈下,生生将呼延灼压倒在马匹之上。 眼看呼延灼将刀柄翻转,就要朝自己划来,贺潮风扬起利剑,挑开他的大刀,朝着呼延灼脖颈间刺去。 呼延灼在堪堪躲过的一瞬,右肩的盔甲被贺潮风划断在地。 眼看着自己的铠甲被划破,呼延灼将缰绳狠狠拉起,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尖利的嘶鸣。 眼前两方将士的厮杀已然是不相上下的,大吴将士个个英勇不屈,心中满是誓死保卫国土的信念。 漠北将士均是魁梧无比,身如钢铁一般。 这么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呼延灼心中这般想着,眉头紧锁。 战场厮杀惨烈,在这血肉磨盘中,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有成千上百的将士倒下。 饶是这般炼狱的模样呈现在眼前,却见贺潮风却依旧是脸色未变,镇定自若的立在战场之中。 呼延灼被身边亲卫团团护住,心中思量着要不要撤退,他要保存兵力,若是两败俱伤,便宜的岂不是周国那等泛泛之辈! 就在他心生怯意的一瞬间,贺潮风带着贺北,身后跟着数名亲兵,朝着呼延灼方向袭去。 贺潮风战神之姿,领着贺北等亲兵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一瞬之间,呼延灼身边亲卫已经损伤数十。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贺潮风的进攻,呼延灼身边亲卫急呼:“殿下!” 有漠北将士听到呼声,想赶来护驾呼延灼,还没等近身,就已经被贺潮风身边护卫斩杀。 顿时,呼延灼周边血流成河。 再看贺潮风,一路收割数个人头,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 漠北将士没看见的还好,有的本是想上前救驾呼延灼,看见这一幕,心惊得倒退两步,瞬间便被随行而来的贺北斩于剑下。 这一幕,同样让吴国将士为之震撼。 不愧是让天下人都为之恐惧的大吴战神!顿时间,大吴战意高昂,誓要将漠北一众杀得片甲不留! 呼延灼见再也躲不开来,咬紧牙关,双目布满血丝,再无撤退之意,“贺潮风,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呼延灼气急败坏的喊叫激起了漠北将士的战意。 大吴的将士们听到呼延灼的语气,丝毫不惧,反而越战越勇! 因为他们知道,呼延灼越是愤怒,说明太子殿下越是占尽上风。 有战神并肩作战,何惧! “来吧!战吧!”贺潮风低沉的声音随着狂风席卷战场,沉稳的声音,足以震动所有人的心神。 这就是贺潮风! 能撼动人心的战神! “啊!”一声急呼,呼延灼急速倒退,狼狈的将大刀立在泥土之中,些许佝偻的腰身靠大刀支撑,此时已是发髻散乱,身上多处地方溢出鲜血。 而贺潮风,同样喘着粗气,却仍旧是直立着身子,身上的披风早已不见踪影,手臂和肩甲处破裂开来,鲜血被玄色衣袍掩藏,右手的利剑上沾着丝丝鲜血。、 场上的战斗亦是已经进入焦灼状态。 贺潮风毫不在乎身上的伤,他只知道,这一战结束,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月儿。 一想到月儿有孕在身之时,仍要帮他对抗京中那些险恶之辈,贺潮风就恨不得立即结束战役,回到她的身边。 眼下,就在此刻了! 他要让京中那群宵小之辈,再也不敢伤害月儿分毫! “呼!”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予月,一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心中满是焦灼之感。 江予月用袖口擦拭着额间的冷汗,起身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户推开,立在窗边,让寒风吹在自己脸上,紧紧闭上双眼。 定是有大事发生!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江予月脑海中,全是殿下的画面。 他冷冽的脸,傲然执剑立在军营中的模样,让江予月悬着的心久久不能落下。 距离收到殿下最后一封信件到如今,已经一月有余。 算算时间,也该是到了时候。 江予月望着漠北方向,透过所有的屋舍,山水,仿佛殿下就在她的眼前,而她,此时只能默默祈祷。 祈祷贺潮风一定平安无事,顺顺利利的回到她和孩子身边! 激烈厮杀的战场上。 雪花落在将士的尸首上,落在一片片血红之中,众人眼前除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和依旧站立的对手之外,就只剩一片血红。 “摆阵!”楚青斩杀了身前几个漠北士兵,将头盔扶正,翻身上马,指挥着拿着战旗的将士跟在自己身后。 另一头的达吾和见状,亦是指挥着将士列阵。 飘雪停下,狂风肆起! 此时,漠北军队的身后,悄然出现了一支全身黑装的冷面骑兵。 在无人留意之时,从漠北身后的一处隐蔽山峰中出现,脚步轻盈又急速的,朝着漠北大军身后袭来…… 第935章 奇兵突袭 从贺潮风将贺南秘密派出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 贺南带着这支奇兵,一路跋山涉水,从大周与漠北开辟的那条白马源沙漠潜伏过来,绕到漠北大军身后。 这一路,他们小心翼翼,吃尽苦头…… 沙漠之中,严寒之地,贺南眼看着带出来的精锐死伤大半,依旧是不能停歇,若是有人心生怯意,便就地斩杀绝不手软。 为了躲避漠北眼线,贺南领着这只骑兵日夜交替前行。 在守卫森严之处,更是十二时辰不敢停歇,日夜奔袭。 严寒之时,只能靠着一刻不停歇的飞驰来保证身体温度,每到一处能修整的地方,贺南都要细细记下死掉的精锐人数。 等众人歇息不过片刻,又要继续启程。 历尽艰辛,终于带着所剩精锐,藏匿在漠北大军身后。 贺南带着一众精锐藏匿在雪山之间,入目之处,不见任何可以饱腹的食物。 饥饿交迫之下,这支骑兵也只能靠着杀马充饥,从开始的一人双马,到现在,只能保证每个精锐有马匹前行。 一众精锐死伤无数,更是有的精锐之士被生生冻死在雪山之中。 此刻他们躲藏在陡峭山峰间,在漠北身后隐藏了好些时日,时刻注意着漠北军中。 贺南一发现漠北军有所动向,便一直跟随其后,贺南手下均是武力好手,漠北军声势浩大,自然察觉不到身后跟着一队尾巴。 等漠北全军出击之时,贺南派出一支小队潜入漠北军中。 贺南则带着其他的精锐,时刻隐蔽在雪山之中,尚且不敢一动。 等看到两军又再次重整人马,贺南便知道和殿下约定的时机就要到来。 战场上。 两方人马已经再次列好方阵,就要最后一搏。 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从背后冲出,两方军队之间,尸体就快要堆出一条壕沟! 贺潮风不再盯着呼延灼,带着贺北和一众亲卫,投入战斗当中。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此刻的战场,宛若炼狱,这些鲜血,仿佛要把整片大地浸透,更是要把整片天空染红! 每一瞬,都有无数将士倒下!亦有无数的将士继续往前冲! 大吴将士们见到战神贺潮风英姿,战意高昂。 而漠北将士见战神挥剑而来,险些自乱阵脚。 见状,呼延灼亦是投入混战厮杀当中。 可呼延灼那里比得过贺潮风战神威名,早在贺潮风出现的那一刻,漠北将士就已经心中发憷,贺潮风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不多时,漠北将士见到贺潮风的身影便只顾退后,不敢正面交锋。 大吴已经隐隐有着压制漠北的意味! 贺南看着这场混战,和现在局势,这么久以来的艰辛,死掉的无数精锐,为的,就是现在这刻! “冲!” 守在漠北军营中的精锐,见到雪山之上,有着点点黑影向山脚下来,便立刻杀入漠北军营,将驻守粮仓的将士尽数斩杀。 很快,漠北军营中处处燃起熊熊大火。 而这支精锐,在放火焚营后,按着贺南的吩咐,毅然朝着漠北大军的身后杀去。 这支精锐被贺南派做先锋部队,作用便是将漠北军队全部打散。 漠北本就被贺潮风打的有了退让之意,此刻被这些精锐一搅,顿时便就散乱开来。 等方阵彻底被打散,以贺南为首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整只队伍以贺南为首,呈现出利箭姿态,直直从漠北军队后方杀进,等阵前的呼延灼听到身后的惨叫惊呼之时,为时已晚。 呼延灼来不及反应,只见贺南带领着一队精锐,如同饿狼一般,从漠北军身后杀出。 只见贺南满脸肃杀之意,发丝间都在往下渗着血水,带着这支只有两人余人的精锐,在呼延灼眼中,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再来不及多想,呼延灼只能大声嘶吼着撤退。 正想往漠北军营中逃去,却见漠北军营那处,早已经是熊熊大火和浓浓黑烟。 “殿下!”亲卫吼道:“往漠北逃!” 呼延灼拉住战马的缰绳,扭头就要往雪山冲去。 绕过雪山,他们才能回家…… “撤退!”呼延灼身边的大将军嘶吼:“不要恋战,撤退!” 而漠北军正听见‘撤退’口令,根本还来不及反,已经被贺南带来的精锐搅合大乱。 等呼延灼回眼望去,见到的就是贺南那一脸肃杀之意,满脸的鲜血,已经快要冲到眼前。 众人早就听闻贺南骁勇善战,又是个嗜杀的性子,此时见他蓦然出现在自己大军身后,早就觉得毛骨悚然。 “杀。”只听贺南森森然说出这字,拍打战马,从漠北营中飞骑而出,只留着其余的冷面骑兵继续撕裂这片漠北大军。 呼延灼只听见耳边惨叫声骤起,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将士们被冲散,已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象。 尸横遍野,满地哀嚎。 呼延灼再不敢拖延,让亲卫护送自己逃命而去。 贺潮风见到此状,神色凛然。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贺潮风纵使有胸怀天下的大义,当下要做的,也只能是想办法将自己的阵营的死亡降到最低。 看那呼延太子被重重亲卫护住,想来是要逃走。 “呼延太子,你不若便束手就擒。”贺潮风的声音由着一阵柔风,吹到呼延灼耳边。 呼延灼心神具颤,抬眼望向贺潮风。 却只见此刻的贺潮风仍旧脸色不变,镇定自若。 呼延灼看眼前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地上一片血色暗红,只觉得全身阵阵寒意,心下一慌,脑中有丝丝晕眩袭来。 这贺潮风,此刻竟还能面色如常,实在恐怖! 呼延灼不敢再看,转身就要逃命而去。 “贺南!”贺潮风抬眼望向呼延灼撤退方向。 贺南早就回到贺潮风身边,此时取下弓箭,数箭齐发,两三下就将护着呼延灼的将领打散开来。 贺潮风满面冷峻,手拿弯弓拉满,正一剑射在呼延灼心口处。 见到呼延灼已经中箭,漠北军队溃不成军,不敢再战,向着雪山逃去。 “追!”贺潮风沉声命令。 ps:昨天带娃六一,断更了一天,抱歉啊!!! 第936章 一战定漠北 天光已经大亮,日头像是被鲜血染成橘红,这样的红,倒是与漠北方向那阵大火后的黑烟形成鲜明对比。 贺潮风神色幽深的看着眼前的四下逃窜的漠北将士,仿佛这些都已经是收入囊中的猎物。 而猎物,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亡! 呼延灼侧头望着漠北军营那处,已然是心如死灰。 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终究是自己不敌贺潮风,如今败在他手,总有一天,自己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大吴将士一路追击呼延灼和漠北所剩将士至贺兰山关隘,贺潮风打出手势,让楚青和贺南从两边夹击。 而贺潮风,则是紧紧跟在呼延灼身后。 “贺北,放信号。”贺潮风看着前面漠北军队就要逼近贺兰山关隘,沉声对贺北说道。 贺北将身上的烟火掏出,递给周身的一众亲卫。 呼延灼骑在马背,狠狠拔出利箭,剧烈的疼痛袭来的瞬间,呼延灼险些跌落下马。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看雪山将近,呼延灼愈加狠厉的拍打马背。 就在此时,忽然看见天空炸出一片烟火,耳边都是烟火炸裂之声。 眼看贺兰山关隘就在眼前,呼延灼暗叫不好。 “快!” 想顺利到达雪山,必须要经过吴国的贺兰山关隘,虽然呼延灼早就派人在贺兰山一处查探,确认贺潮风已经将贺兰山的人手尽数调离。 但此刻贺南能从漠北身后杀出,就说明自己查探到的消息,可能根本就不是真的! 这贺潮风,算计至此! 这是想将漠北彻底置于死地! 呼延灼深深吸气,感觉身上处处都是寒凉之意。 看着漠北军队四下逃窜,贺潮风挥手,示意众将士停下,“弓箭!” 将领们吩咐众将士拿出弓箭,对着漠北军队,万箭齐发!眼看漠北军队的将士一排排的倒下,大吴将士再次向着漠北军队进发。 贺兰山关隘处,一众将士井然有序,紧握手中兵器,堵在必经山口处。 呼延灼眼看前方关隘处也出现大批人马,此时腹背受敌,不敢让马儿慢下一步。 “只能强攻!”呼延灼向着身边亲卫吼道:“快上去突袭。” 众人听见呼延灼的命令,一队人马挡在呼延灼身前,往隘口冲去,呼延灼亦是不敢慢下半步,若慢半步,自己怕是就要交代在这! 呼延灼再不敢做其余他想,再次举起手中大刀,丝毫不顿的往隘口冲去! 隘口的一众将士也是贺潮风精挑细选出来的,哪里会肯放过漠北,此时狠狠地咬住呼延灼的亲卫不放。 而身后的贺潮风,两旁的贺南和楚青,同时抵达。 很快便又是一番混战。 战场以大吴压倒之态,将漠北一众人马斩杀在贺兰山关隘处。 厚厚的雪层被鲜血浸湿染红,而不远处的雪山,因为受到这处的打斗而有些晃动。 眼看着贺潮风就要撕开漠北的一众将士杀到眼前。 呼延灼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爆发出强大力量,联合亲卫队强攻一处,终于打开一道口子。 呼延灼听着耳边惨叫连连,不敢回看一眼。 趁着漠北将士们与大吴将士纠缠之时,呼延灼带着自己仅剩的亲卫和一些残兵,奔着雪山深处而去! 而呼延灼身后,整整数百万的漠北大军,尽数留在了吴漠边境的交战处。 到了雪山脚下,呼延灼让亲卫将几匹烈马正对着雪山方向,用刀口狠狠扎去,烈马剧痛之间慌不择路,朝着雪山上奔去。 “殿下,要不要追?”贺南纵马来到贺潮风身边问道。 贺潮风看着呼延灼只剩一支亲卫队和少量残兵护在身侧,又见雪山上已经有些抖动的雪层。 马上就要雪崩了。 就算此时去追,那边的呼延灼定会想办法让雪山崩塌,到时候反而会让军中将士身陷险境。 贺潮风最终抬手示意众将士停下,沉声命令:“炸山!” 贺北挥动军旗,将军旗朝着雪山方向用力压下,雪山之上,早就被贺兰山的将士们埋下了黑火药,此时,贺兰山很快便撤退开来,只留几个人引燃火线。 而贺南,抽出身上弓箭,对着呼延灼逃跑的方向,拉满弓弦,箭箭命中。 呼延灼顾不得一个个为他挡箭,倒在他身后的将士,只一个劲的朝着漠北方向奔去。 “轰隆隆!” 片刻间,两侧的雪山猛然崩塌,滚滚白雪如同巨浪,向着山底坠落,驻守隘口的将士听到声音,奋然向着大吴军队方向奔走,堪堪逃过一劫! 雪山崩塌,瞬间将整个山谷填满。 眼前全是白雾一片…… 等白雾沉寂下来,大吴军队望着呼延灼逃串方向,就只剩一片茫茫雪白,再不见有别的踪影。 愣怔一瞬,军队中爆发出震天呼声: “胜利了!” “可以回家了” “太子战神!”“太子殿下千岁!” 大吴将士终于等到这天,他们终于把觊觎他们国土的宵小之辈赶走,并且未来二十年内,漠北都不可能再能翻起任何风浪。 至此,吴国与漠北相邻的边境城镇,彻底安稳下来。 大战告捷,而这回,漠北只能苟延残喘,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贺南,派一队精锐,从这条路线,前往漠北。”贺潮风看着眼前白雪皑皑。 纵然已经没有半点呼延灼的身影,他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贺潮风看着眼前欢呼的众人,颇有些想与民同乐的姿态。 贺北看着嘴角不自觉勾起的殿下,不敢出声打破他此刻心中所念。 贺潮风十分肯定,江予月一定能读懂他最后寄出的那封信件。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就像吴国即将迎来新的希望!漠北战败,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土再能与大吴抗衡! 贺潮风对得起吴国,对得起陛下,对得起万万子民。 他亦是没有辜负月儿,他们很快就相见! 江予月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天色从阴沉,慢慢亮堂起来,感受到倾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江予月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她的预感是不会错的,这一定是殿下就快要回来的讯号。 江予月思索间,感觉小腹亦有所动。 江予月赶紧坐回床榻,将手抚上小腹,虽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但此时江予月依旧感到惊奇无比。 这小家伙,竟然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若是殿下知道,也会和她一样开心吧。 第937章 战后终见来信 白芷进到房中,先是感到一阵凉风吹来。 向窗台望去,之间正中那间窗户竟然打开着,白芷心中一阵慌乱,赶紧跑到窗边,抬头朝两旁看去。 “白芷?”江予月听见屏风外有脚步声走过,出声问道。 听见屋内小姐的声音,白芷连忙去关上窗户,又快速的绕过屏风,往江予月的床榻走去。 见江予月脸色并无异常,白芷伸手探了探江予月的额头,也是无恙,白芷这才放下心来,“小姐,奴婢看窗台开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白芷走到床边,语气有着惊吓过后的一丝抱怨,“小姐若有事就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外呢!” 江予月笑道:“本宫就是闷得慌,吹吹风。” 看着白芷皱起的小脸,江予月很是乖巧的听着白芷的指挥,穿衣洗漱。 “小姐,你可不要不当回事。”白芷板着严肃的小脸,“有孕期间是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花苑正端着早膳进来,听见‘风寒’字眼,放下盘子就朝着内室走来。 “谁染风寒了?”花苑走到两人面前,低声询问。 若是从前,在太子府中,花苑从来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存在。 眼下要她这般谨慎,倒有些为难于她。 “白芷说,咱们谁都不能染上风寒!”江予月很认真的对两人说道:“眼下事事都要谨慎,谁都要保重身体!” 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自然会保重身体,绝不给小姐脱了后腿。 白芷和花苑搀着江予月坐到桌前。 主仆三人同往常一般,白芷和花苑陪着小姐用膳。 吃完早膳,江予月让白芷搀扶着,在院中走了好几圈消食。 “感觉小姐今日心情不错。”白芷扶着江予月走到第三圈,看着小姐时而扬起的嘴角,是在是不知道眼下有什么事是值得高兴的。 江予月伏在白芷耳边,轻声道:“今早本宫腹中麟儿又踢本宫了!” 说完,扬起脸颊,笑意更甚。 白芷知道这叫胎动。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小姐开心,她们也就开心。 …… 吴漠边境。 这场大战,吴国虽以压倒性的姿态胜利,却也损失不小。 看着城墙底的尸山血海,众多将领都别开眼去。 “将他们好生安葬。”贺潮风轻启薄唇,不同于在战场上的冷酷,此时贺潮风的声音中饱含惋惜。 楚青和一众将领领命去办此事。 贺潮风屹立城墙之上,看着大吴将士把漠北俘虏牵引进城。 而一旁的贺北随着俘虏押解的路线,一路望去,最后越过城池望向了更远处的地方。 粟阳城城作为与漠北相临的城池,在粟阳城的不远处,吴漠边境线上,大吴很有先见之明的又建造一座用于打仗和抵御的城墙。 自从贺潮风为了大战,将一切与外界的渠道切断之后,这座城城墙周边的守城的几户人家,也都去了粟阳城暂住。 既然是封城,那么从京城来往的信件,自然也是尽数都在不远处的粟阳城中。 贺北望去的方向,正是粟阳城中驿站的方向。 那间并不是普通驿站,而是专门接收京城和军中来信的。 贺潮风见贺北痴痴望着那处的模样,不禁说道:“去吧。” 贺北收回视线,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等顺着殿下的视线望去,便忍不住作死的补充:“殿下这是想太子妃了吧。” 等贺潮风一记凌厉的眼神撇来,贺北一瞬间朝着殿下作揖,而后撒丫子朝着驿站而去。 看着就已经是火急火燎的模样。 而同时,贺潮风心中的期待一点也不比贺北少,按照贺潮风猜测,从京城到军营的信件,怕是已经堆积成山。 只有贺南,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副陷入爱河的模样,嗤之以鼻,不过,这只针对贺北一人! 纵使殿下听不见自己心中所想,贺南依旧在心中这般强调。 贺潮风往帐中走去,一路都是将士,们敬重的神情。 好在此时这处还没有百姓,不然早就是夹道欢呼,把这处围得水泄不通了。 “殿下,传令兵已经启程。”贺南将大捷的信件给到传令兵手中,看着传令兵一路往京城方向奔去,便回来禀报。 贺潮风端坐帐中,眼下正看着大吴军中陆续呈上来的伤亡名册。 “让他们早些知道也好。”想到传令兵接过信件时激动的神情,贺潮风嗤笑:“说不准周国那边听到胜仗的消息,三江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回!” 贺南看着殿下神情,很是深以为然的同意。 “贺北怎么还没回?”贺潮风将所呈上来的名册悉数看完,盖上自己的军印。 这次大战告捷,贺潮风却并没有以往那般的心境,总觉得心中烦闷,无乱如何都无法化解,就算让人灭了炭火,也仍旧觉得帐中沉闷。 贺潮风身经百战,早已看淡生死,对于这成座的尸山,心中惋惜过后便不会再做他想。 一时竟然不知这种感觉是因何而起。 粟阳城中的贺北拿到信件后,一刻不停地往军营去。 虽然殿下没说,但此时肯定也是在等这太子妃的信件。 不过,贺北还是没忍住,在途中先行拆了两封花苑寄给他的书信。 贺北骑在马上,只看了两行,原本期待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等看完一封,再也来不及拆开别的,快马加鞭便朝着军营奔去。 身后的两个将士一脸疑惑,再抬眼时,就只能看见贺北马蹄踏过而扬起的阵阵灰尘。 不敢耽搁,两人也是迅速纵马跟上。 到了军中,贺北仍旧纵马奔腾,直接到了殿下帐外,才拉住缰绳,从马上下来。 “殿下!”贺北掀开营帐,手中是一个大大的木盒,神色急切的道:“京中出事了,” 贺北将木盒放置桌上,一打开,木盒中竟然慢慢的信件,看着不下百来封! 贺潮风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自己不过闭城一月,就算每日都有来信,也不会是这般的多。 贺北不等殿下一封封查看,赶紧递上了花苑给自己的来信,信件的落款已经是大半个月前,而信中所写,太子妃娘娘已经启程,前往周国省亲。 贺潮风看到这些字眼,一股气血涌上心头,全身弥漫着一股暴虐的杀意。 第938章 好好算上一算 贺潮风满脸寒意,此刻总算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此刻他心中的怒意,足以点燃一切。 “他们怎敢!”贺潮风将信纸狠狠拍在桌上,身前的木桌已然是出现裂缝。 月儿此时已经是身怀六甲,贺潮风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在‘众望所归’中同意回周国省亲的。 贺潮风周身寒凉,肃杀之意让贺北整个人都被震得倒退一步。 太子妃去了周国,那花苑岂不是…… 想到她们主仆此时处境,贺北也是按捺不住,手按上了刀柄。 一旁的贺南脸色虽然未变,但眼中的冷意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很少有见过殿下这副模样,想当初,就算是面对百万雄师,也不曾见到殿下这般怒火失控的模样。 还不知道是何事的贺南赶紧走到贺北身边,看到信件时,脸上顿时风起雨涌,饶是他向来以冷酷示人,眼下都难以抑制心中怒火。 “周国小贼!”贺北厉声说着,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挤出,愤怒之意不知如何言表。 他们竟然敢趁着殿下无暇顾及之时,做出此等不要脸皮的事。 算算时间,太子妃大半月之前就已经出发,那么现在,说不定已经入了周国边界。 贺潮风现在心中的怒火不仅仅是来源于朝中那些目光短浅之人,也气自己,若不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他何至于如此! 若是自己能早一点得到消息,月儿也不会受这般委屈! “太子府寄来的信件呢!”贺潮风凌厉的凤眼微眯,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 那驿站官员,本就是将太子府的信件和宫中的信件分开存放,此时贺南提出已经捆绑好的太子府信件,已经是厚厚一踏。 贺潮风将绑绳扯开,厚厚一沓信件散在桌上,拿起日期最近的那封信件,已然是半月之前。 贺南让暗卫驻守营帐周边,没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再来打扰。 贺潮风打开最后一封从太子府传来的信件,纸上不见只言片语,入目却让贺潮风险些失控。 纸张上的画作跃然眼中,虽然只是月儿随手所画,但那一家三口之景深深刺痛了贺潮风的心。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睿智果敢,关于她的一幕幕,都映在贺潮风眼前。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满眼泛起红色血丝,起身就要往帐外走去。 “殿下!”贺南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说些什么。 贺潮风正欲掀开帘帐,却像是感知到什么,正要拉开营帐的手迟疑片刻。 贺潮风回身望向贺南,四下,安静得可怕。 身后的贺南和贺北见到殿下这般,顿时屏息凝神。 忽然,贺南身形一动,虚空中,抓住一个黑影暗卫,将人一把拽倒在地。 “殿下!”那个黑影暗卫惊呼道,周身翻滚一圈,仍旧是被贺南一把抓住。 黑影用手掌拍打着掐住自己脖颈的贺南的手背,喘息道:“属下见过殿下!贺统领!” 贺南认出这声音,这人正是自己留在京中的探子之一。 等贺南一放开手,那黑影赶紧跪到贺潮风身前,声音急切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为了这场大战,也为了贺北集训将士的信息绝对不能有一点泄露,贺潮风派出所有精锐和暗卫,将整个军营围得水泄不通。 任何的人和信息不准出去,亦是不准进来。 贺潮风知道朝中有人跟呼延灼眉来眼去,为了决战,他这才决定斩断一切来往,谁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些人等,竟敢做出如此之事,莫不是觉得他的刀锋不利? “快将京中之事尽数禀报!”贺潮风坐回军中,沉声说道。 贺潮风身上的盔甲还没有卸下,此刻盔甲上的血渍在暗卫眼中,不免让人心惊胆战。 那暗卫虽然进不来军营,却也不敢耽搁京中消息。 暗卫驻守在粟阳城中,每日都会有京中消息传来。 如今,见到贺潮风,那暗卫将京中之事尽数告知,不敢有瞒。 从周国使臣觐见,到满大街小巷的传言;从所有朝臣上奏之言,到太子妃自请回周国省亲…… 从江予月离开京城,到如今一路暗杀…… 一桩桩,一件件! 暗卫收集到的信息中,连哪一次朝堂,哪一位朝臣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不落,全部记录有册! 到如今呈到贺潮风眼前。 贺潮风面前的桌子,已经被一掌劈得四分五裂。 不敢相信,若是这一掌拍在那些年迈老臣的身上,只怕瞬间便会一命呜呼! “殿下,如今有两驾车辇,尚且不能确定太子妃在哪一架当中。”暗卫将最新的消息报上。 然而不管是在哪,身后都有追杀无数。 这一点,暗卫不敢开口。 “退下吧,若再有消息,及时来报!”贺南见殿下尽是担忧神色,便让暗卫赶紧退下。 等暗卫退出帐中,贺南与贺北对视一眼,不知该要如何。 “殿下,要不我们直接带兵杀到周国!”贺北实在是气不过周国这等不齿行径。 对于周国来说,最有用的法子便是武力压制! 看看如今漠北,被打得落荒而逃,只剩仅有的残兵败将,就算休养生息二十年,也不一定还能恢复元气。 若是周国胆敢对太子妃如何,那便让他们也尝尝漠北这样的血泪教训! “他们既然敢拿太子妃做要挟,肯定就想到了这点。”贺南拧眉出声:“若是太子妃在周国地界,我们若是强攻,难保周国会做出伤到太子妃娘娘的事来。” 两人望向贺潮风。 等着太子殿下拿个主意。 若是太子殿下也觉得要攻打周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帅军出战! 只要能救回太子妃,就是让他们屠了周国,这兄弟二人都不带眨眼的。 周国,从来不在他们的眼中,未来,必然会是大吴的囊中之物! “呵!”贺潮风冷笑。 “他们是安逸的太久了,收拾完漠北,接下来就是他们周国,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正好,所有事情都该好好算上一算!” 贺潮风肃杀的神色让贺北贺南也为止一震。 周国,怕是就止于此了…… 第939章 一人收一城 “贺北,赶紧去备马匹!”贺潮风回身往床榻走去,卸下身上盔甲,换上平常服饰,“贺南,将几位将领叫到帐中。” 既然如此,周国一定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贺潮风很快回过神来,井然有序的开始布置计划。 一定来得及!!! 贺潮风死死握紧双拳,月儿聪慧过人,胆识亦在常人之上,定然不会让自己和腹中孩儿身陷险境。 他一直清楚,月儿绝对不是需要夫君庇护的女子,她是一个能与自己并肩的女人。 周国用三江城要挟她回国,无非是想借其牵制自己,以月儿的睿智,若她不愿回去,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京城,既然她去了,那就证明她自有打算。 难道是? 贺潮风心中一动,心中冒出了暖心玉髓四个字! 一定是了!想到这,贺潮风几乎可以肯定江予月此行的目的。 想到这,贺潮风眉头微微舒展。 这女人啊!他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许久,他将视线转向暗卫呈上来的名册,上面清楚记录着,眼下追杀月儿的多数都是大吴京城的手笔! 真是好样的! 自己拼命护着的,竟都是些豺狼虎豹! 等一众将领来到帐中,贺潮风开始部署。 让楚青带着半数军队班师回朝,等见过父皇之后,便请求向周国施压,挟大胜漠北之威,想必能让周国某些有心人收敛一二。 而宋云则是带着另一队伍人马,驻守漠北一带,待开春之后,再来一扫漠北残局。 思忖了一番,贺潮风再次做出一些部署。 三江城,有李飞沙驻守,那只队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此行,他无需再行调动兵马,对他而言,有李飞沙的队伍,单单用来压制周国已然绰绰有余。 至于后续…… 贺潮风眼中精光掠过,他视线闪过大帐中的大殷全图,嘴角微微上扬。 天下分治已然太久,是时候回归一统了! …… 天还未暗之时,贺潮风已经骑上千里宝马,与贺北贺南,带着一队精锐暗卫,直直朝着三江城方向去了。 在一众将士庆祝大战告捷的时候,贺潮风已然急速奔波在山川之间。 刺骨的寒风在耳旁呼啸,身上的伤口不断结痂又开裂,贺潮风至若惘然,不做半点停顿! 而此时的三江城中。 清影与夏园、青木,已经把江中有多少宝物,范围多广尽数摸清,几人按时完成了江予月交代的任务。 江予月与三人围坐一处,不断丰富着手中地图。 窗外依旧是月色如墨,屋内这一处却是点着好几盏的煤油灯。 有岑苏等人在外把守,众人并不担心有人会潜入内院 江予月点完最后一处后,用手掌轻轻煽动。 等笔墨彻底干在纸上,江予月接过白芷手中的竹筒,将宝藏地图放入其中。 江予月把竹筒递给青木。 “等完成三江城交接,本宫启程之后,派一个信得过的,将这图纸交到父皇手中。” “是。”青木双手接过,藏于身上。 又过两日。 算上这两日,江予月已经在三江城中耽搁五日之久。 一大早,谢寻就黑着个脸在门外求见。 江予月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她挥手让人将其带了进来。 “三公主殿下。”谢寻弯腰作揖,眼见自己又被领到了府中正厅,站的还是那个位置,端坐上首的三公主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谢寻硬着头皮,恭声问道:“陛下对三公主甚是…想念,不知三公主何时启程?” 江予月将手中杯盏放下,神情未变,颔首道:“明日就可以。” 谢寻以为自己没听清,猛然抬头望向江予月,只一瞬间,再次低下头来。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三公主今日这般好说话? “若是今日能完成三江城交接,本宫明日便可启程。”江予月今日穿着深蓝色的褥袄,外面是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江予月愈发娇俏。 谢寻皱眉,上面的意思可是要公主离城之后再交接。 现在三公主这般,显然是要见证了三江城的移交才会启程。 “这……”谢寻半张着嘴,声音卡在喉咙里许久都没能发出,真真是有苦难言。 这江予月,不但是大周的三公主,更是当今吴国的太子妃,如此显赫的身世,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 江予月眉宇微蹙,伸出白皙的柔荑微微叩了叩桌面,开口时语气微冷。 “本宫限你午时之前给出答复。” 说完,她起身转身离去。 这谢寻看着就不是个做主的,自己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多休息一会,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安全抵达。 要是靠周国,自己只怕没命得更快。 想起那次和亲,江予月就一阵心凉,若不是自己命大,现在说不得都是森森白骨了吧。 “小姐,真的明日启程?”白芷眼看进到内院,适时开口问道。 “总归是要去的,李瑾处处思量着想占周国便宜,倒不如本宫自己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江予月脚步沉稳,越到这种时候,越是看得清楚。 李瑾步步算计,自己就偏要打他的脸。 若是留足时间给他准备,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想尽办法来占吴国便宜。 江予月心中嘲讽,自己心目中的翩翩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身都是阴谋诡计了。 谢寻一离开府上,便让身边侍卫赶紧出城去禀告。 并且告诉侍卫,午时之前一定要赶回来,直接将消息传到茶馆,而谢寻自己,就在不远处的茶馆等待。 侍卫风尘仆仆的去,又十万火急的回。 等会报完了情况,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谢寻离开府上一个时辰,硬生生在午时前一刻钟赶来,告诉江予月马上就可以准备交接仪式,明日立刻启程。 江予月用完午膳,乘着车辇来到城中,周国已经将所有事宜准备齐全。 纵使急促,周国也做足了所有准备,没有让两国失了面子,每一项,每一处,都是按照礼节完成。 从午后艳阳一直到酉时夜幕降临,礼节才算尽数完成。 此时,三江城重回大吴手中! 任谁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就因为江予月一句话,居然这么匆忙的就结束。 交接完成之后,李飞沙带一小队替换了城墙上驻守的周国将士。 而周国留在城中的所有将士,尽数护在江予月府门外,半步不离。 第940章 临别三江城 “谢统领,咱们都守了一夜。”谢寻身边的侍卫小声埋怨:“这三公主倒是睡得安稳,咱们连眼睛都不敢合上。” 自从昨夜完成驻城交接,谢寻便在府门外守着,就等着三公主睡醒之后传启程号令,即刻回到周国。 “想要脑袋就赶紧闭嘴!”谢寻看着周围这一众吴国百姓,狠声说道。 那侍卫本是小声抱怨,此时见谢寻面色凝重,连瞌睡都清醒几分。 而谢寻,看着围在府门前的大吴百姓,心中慌乱不已,他时刻担心城墙上的李飞沙会有所动。 面对吴国精锐,谢寻知道自己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这县衙周围还围满了吴国百姓。 昨日两国交接城池之时,城中没有多少大吴百姓。 自酉时起,三江城城门大开,无数的大吴子民涌入,就守在江予月所住的府门外。 江予月早早睡下,自然不知。 等第二日江予月起来,喜鹊来报时,才知道昨夜的三江城彻夜通明,所有进城的百姓从府门外一直到城门处,夹道守候,不肯离去。 而李飞沙将军的一句“娘娘有孕在身,不要打扰太子妃娘娘休息。”让所有百姓静声下来,不做欢呼。 听到此处,江予月心中一暖,她是真的没想过会有这番景象。 “扶本宫到城中看看。”江予月早膳才吃两口,便放下调羹。 “娘娘,那些百姓虽说是感激娘娘,但毕竟人多眼杂,不一定其中就有异心之人,不可不防。”喜鹊立在江予月身前,拱手道。 花苑也是拦住江予月起身的动作,“喜鹊姐姐说得在理。” 饶是花苑,也对这成群的百姓感到心慌。 要知道,当初就是京中百姓的流言,让小姐那般迅速的自请回周国省亲。 纵然她们知道,京中的百姓是被有心人利用,但经历过那事后,她们都心有余悸,生怕这些百姓再被有新人利用,进而做出对小姐不利之事来。 况且,小姐身后有着一众杀手追杀,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混在人群,伺机而动。 “本宫就离远些看看。”江予月思忖了一番,眼下这种情况,自己的确不适合太过靠近百姓。 江予月让白芷搀扶着起身,往府门外走去。 喜鹊见状快走两步,提前到府门外查看情况,断不能让太子妃出现任何差错。 门外的谢寻一看府门打开,便赶紧迎了上去,身后的大吴百姓也一窝蜂的围上,门前顿时水泄不通。 见这阵仗,陈林赶紧让将士们抵挡在前。 谢寻正要行礼,抬眼一看是喜鹊,便又往她身后瞧去。 江予月今日做了正装打扮,如今,她已是太子妃,凤冠、凤袍,将她承托的尊贵无比。 宽大裙幅逶迤身后、让她尊贵中带着优雅,头上的凤冠挽住三千青丝,垂下来的流苏给为她增添一道威仪。 听到门外的喧闹,白芷倾身上前半步,“小姐,咱看看就走。” 等江予月走进,谢寻快步上前行礼,“见过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颔首点头,继续往门外走去。 众人看着眼前太子妃,肤如凝脂,俏鼻朱唇,即使只是娥眉淡扫,也已经是绝色容颜,门前一瞬间安静下来,均是被江予月容貌惊艳。 瞬间过后,所有人都将视线垂下,不敢在直视于她,似乎,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江予月身前是清影和青木,夏园亦在身侧。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谢过太子妃娘娘。” 而后,唰的一声。 府门前跪倒一片,视线所过之处,黑压压的一片! 护送江予月的暗卫和将士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撼,饶是在京城,也不见有百姓这般敬重哪个皇家贵族。 看来,太子妃这是深的民心了…… 自从周国占领了三江城后,虽然没有将大吴百姓驱逐,但是周国受大吴兵力欺压许久,一直不敢反抗。 这时候占领了三江城,自然对城中百姓放肆不已,周国将士们在城中横行霸道,也让不少百姓难以忍受,迁走无数,三江城百姓苦不堪言。 更何况,三江城的百姓可是受过江予月的活命之恩,此前的瘟疫之事,百姓们可是都记着江予月的好了。 江予月看见眼前情形,心中顿时一暖,她抬起手臂,让众人平身。 “大吴的子民们,你们受苦了,如今三江城重归大吴,尔等可要建设好这大好山河,本宫来时,父皇可是一再叮嘱本宫,让本宫替他好好看看三江城的子民,如今,你们都回来了,本宫这心也就定了。” 江予月丝毫没有邀功的意味,反而将皇帝体恤百姓的心意告知。 跪倒一片的百姓心中感恩陛下,此时却更加感恩太子妃,听完这话顿时山呼万岁。 “谢陛下体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谢娘娘救了我们!” “我们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望!” 三江城的百姓不管江予月是哪国公主,他们只知道,是太子妃拿回了大吴的三江城,是太子妃让他们能够回家。 青木见此,心中为之震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当今圣上,只怕也抵不过太子妃在三江城百姓中的威望…… 不愧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太子妃! 一旁的白芷也放下心来。 “小姐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为了拿回三江城,这一路上,躲避追杀,风餐露宿,小姐可谓是吃尽苦头,如今,这也算是求仁得仁。 只是,苦了自家小姐,这一路来的艰辛,她们都收在眼中。 就连她们有时候都觉得精疲力尽,何况是有孕在身的小姐。 看见百姓眼中的斗志,江予月忽然很期待,下次回到三江城,会是什么模样。 还有三江城那些暗地里的势力,失踪在三江城西江集的精锐,等殿下来了,也定是要一一查清! “准备启程吧。”江予月回身往内院走去,看着想要开口的谢寻,冷声吩咐。 谢寻看着这些大吴百姓,心中阵阵发憷,此时听见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愿再耽搁片刻,立即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第941章 乔装刺杀 江予月在众人的伺候下,登上车辇。 车辇从府中往城外去时,身后的百姓一路目送,好不壮观。 花苑拉开一丝缝隙,偷偷往外瞧上一眼,神色激动道:“小姐,路上都被百姓围满了!” 白芷向花苑挥手,示意她赶紧将车帘合上。 好在花苑此时是个明事的,声音不大,只有车辇中能听见。 “小姐,若是传回京中?”白芷担忧着皱着眉头。 “无妨。”坐在马车内的江予月听着车辇外的声响,“父皇不会怪罪的。” 这天下是大吴的天下,太子妃也是大吴的太子妃,百姓感念太子妃的好,自然而然的感念吴国皇室的好,以吴皇的睿智,又岂会在此事上生出心思。 李飞沙守在城墙,看见太子妃的车辇过来,挎着剑甲走到江予月车辇旁单膝跪下。 “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李飞沙朗声道,“属下护送太子妃娘娘出城!” 对于江予月,李飞沙只有敬佩之心,他算是少有的见证江予月崛起之人,从军中营妓到身世显赫的太子妃,对于这个女人,李飞沙除了敬佩就是敬佩。 原本,他是打算一路护送江予月到周国皇都,无奈三江城乃吴国重镇,不能有失,他只能固守三江城。 江予月挑开车帘,精致桃眼望向城门处,沉声道:“李将军这回可要守好三江城,等殿下回来。” 李飞沙拱手垂眸,屏息凝神道:“是!” 江予月敛了视线,收了车帘,车辇驶出城外,往周国境内去了。 车辇之前在城中尚且平安无事,等到三江城的城墙之上再也瞧不见江予月的车辇时,周围开始有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岑影蓦然出现在了车内,将车窗四周彻底封死,白芷掀开车辇前的一角,岑苏也已经坐立在那。 两侧丛林中的声音就是连不曾习武的江予月都有所察觉,可见暗地里那些人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真是狗胆包天”岑影眼中闪过无尽冷色。 江予月车辇一动,牵动的可不仅仅是三江城百姓的心,更是牵动了无数潜伏在暗处的人。 “恐怕到潜沙江后,会有一战。”岑影与岑苏对视一眼,放下车帘。 白芷和花苑听见,面面相觑,神情紧张地越发往江予月身边靠近。 “奴婢誓死保护小姐。”花苑揪着江予月一点袖口,颤悠悠说完,再看看江予月身上华贵的太子妃服饰,默默捋平。 江予月看着花苑这副模样,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从周国出发到吴国和亲的那些时日。 不过,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自己和是无根浮萍,而现在,她不但有了殿下,还有了腹中麟儿。 江予月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这一次,任何人都别想害了自己! 她收紧了小腹处的衣衫,江予月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右手上藏着的袖弩,这是岑苏特意给她备下的。 …… 车驾前行,潜沙江已然在望。 想进周国,就要跨过那条湍急的潜沙江。 而潜沙江,也是这么多年来周国最有利的保护屏障。 周国在潜沙江上游修建了一道关隘,若是有人入侵,打开关隘,便可有滔天洪水奔流而来,潜沙江进可攻,退可守。 吴国想要攻打周国,潜沙江就是他们最有利的阻挠。 算算路程,等自己到达潜沙江时,他们就会开始动手了吧,江予月心中盘算着。 最有可能的是,是在潜沙江上动手,眼下,有大军护送,他们决计不敢行动,否则,还没等他们杀出来,便会被大军碾碎。 所谓的江湖好手在悍不畏死的大军身前,再高的身手也用处不大。 如此,潜沙江便是他们不多的选择之一,毕竟江面上的危险,可比陆路上高出许多。 “娘娘。”车辇外出现夏园的声音。 “前面的林中,有一批周国军队。” 夏园骑在马背上,远远就望见前边两侧的林子里,有着身着盔甲的一众人头,为首立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 “周国军队?”江予月凝声。 不一会。 远处传来数一阵马匹奔袭的声响,夏园扶着车窗,“娘娘,周国士兵迎了上来。” 大吴的精兵已然拉开阵势,弓上弦、刀出鞘. 场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夏园果断的护卫在车辇之前,手已摸上了剑柄。 “不对,有诈,那不是周国前来迎驾的护卫。” 就在此时,前面的谢寻突然高呼。 那群“周国士兵”虽然穿着周国的军服,但为首之人谢寻从未见过,而且,那人眼有凶光,不似前来迎公主车驾之人。 他脸色一凛,高呼出声。 果然,那群“周国士兵”在临近的瞬间露出了爪牙,悍不畏死的直扑江予月的车辇。 大战,瞬间爆发! 江予月眉宇紧蹙,自己算是小觑了这帮人的疯狂,他们竟然敢乔装成周国兵士动手,行那火中取栗之事。 岑影声音突然凝重了几分,猛然对江予月道:“娘娘,有厉害的围上来了,属下失礼,要去车辇之上护卫娘娘,娘娘万不要探出头来!” 江予月朝着岑影重重点头。 车帘打开一瞬,又与车门一合上,岑影消失在了车辇中,同时,车顶有着轻微压迫感袭来。 车内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叹出,就怕影响了外面护卫的岑苏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感觉三江城方向也有大批马蹄之声奔来。 “娘娘放心,属下一定护卫娘娘安全。”夏园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平息。 前边的门帘突然打开,清影向江予月点头。 “扶我出去。”江予月撑着坐垫,想要起身。 “小姐,还是别看了。”花苑光是听着那些惨叫和打斗都心有余悸,可看到小姐的神情就知道拦不住小姐,还是伸出手去。 白芷先一步下去,不敢抬头看地上那些尸体。 江予月扶着白芷花苑的手,出了车辇。 车辇四周被大吴将士围得严实。 而绕过一圈圈的将士看去,地上已经是数不尽的尸体,处处血泊,个个都身着周国兵甲,让人分不清真假。 第942章 物是人非 花苑和白芷在车辇中,只听打斗的声音尚且也感到阵阵寒意,此时见到这等画面,脸色苍白,不敢想象,当初岑苏和喜鹊带着两队人马,是怎么一路厮杀过来。 江予月扫过眼前一众尸首,眉心紧蹙,终究是化作一声轻叹。 这些人,也算是死有余辜。 谢寻看着江予月身边的贴身护卫,又扫了一眼从三江城疾驰而来的精锐,心中浮现一抹寒颤来,如此战力,实在强过周国太多。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次,朝中某些人的心思是真的打错了。 就在他凝思之时,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驾!” 远处,又传来一阵马匹声响,江予月定睛一看,怎么又是周国军队的模样! “护驾。”谢寻大吼一声,现在三公主可是在车辇外,若有损伤,只怕自己万死不能赎罪。 可等那批人马近了些,谢寻看见领头的是李瑾,心中呼出一口冷气,还好不是第二批杀手…… “公主殿下。”李瑾看着满地尸首,眉宇间深深蹙起。 自己,又是来晚了一步! 江予月瞧着眼前的李瑾,眉眼还是当初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她明白,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彻底改变。 就如同李瑾此刻看向她的目光。 李瑾眉目如墨,深深地望着江予月的脸庞,尽显深情,又在看到她小腹的一瞬,眼中萃出一道狠狠的光来。 虽然很快被他掩饰,但江予月还是扯过衣衫,将小腹盖住。 不得不说,李瑾的样貌倒真是顶顶的好,在京都便是官家小姐心中的翩翩公子,眼下穿上了盔甲,倒也确实是有点统领一方的大将军的模样。 李瑾翻身下马,走到江予月身前,轻声换道:“月儿……” “本宫闺中名讳,李将军还是莫要直呼的好。”江予月笑了笑,嘴角牵动着,眼中神色却是莫名平静,显然只是做做表面。 江予月看了看李瑾身边的一众人马,猜测这些应该都是他的心腹。 纵使在周国时候,李瑾在人前也是要尊称自己为公主的。 眼下虽然是轻声细语,却仍旧是逾矩了…… 好在这声月儿只是江予月身边几人能够听见,看来,李瑾还是有所顾忌的。 有些东西在江予月心中明镜一般,她眼下却不能轻易说出,一旦自己把李瑾最后的遮羞布扯下,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对自己下手。 李瑾听着江予月的话,音色沉沉道:“三公主说的是,是本都督逾矩了。” 眼看李飞沙竟然带着一众兵马过来,很快就到眼前,江予月就不着急回到车辇,只在原处等待。 周国将士个个严阵以待,害怕这李飞沙是冲着周国来的。 只有李瑾面色如常,目光灼灼,仍旧只是放在江予月身上。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是自己明白的有些晚了,若是当初自己能果敢一些…… 李瑾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可惜,这世上终是没有后悔药。 如今的江予月,只想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感受到他的目光,江予月的眉宇微蹙,她轻启樱唇,道:“李都督,这可是我大吴的领土。” 言下之意,是李瑾不该出现在此处。 李瑾看了身边的韩山一眼,而后才道:“封皇命前来迎接公主殿下回京。” 他也没有正面回复江予月的问话,而是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 李飞沙领着精锐向前参见。 “末将护驾来迟,还请娘娘责罚!” “本宫无碍。”江予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这些尸首?”李飞沙看向被将士们搬到一处的,已经堆成小山丘尸体。 “李将军好生查看,找找有没有没死透的。”江予月朱唇轻启,声音淡漠道:“若是有,李将军知道该如何。” 李飞沙接到太子妃命令,立即就让将士们开始行动。 李瑾看着眼前这个心中的人儿,如今,她已不是那个满树桃花下的倾情少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大吴太子妃…… 想到太子妃三个字时,李瑾袖口下的拳头紧紧握起。 周国再也没有三公主了,即使她人回到周国,心中也再没有半分周国的位置,亦没有自己的位置。 “咻!” 又是一道凌厉的利箭袭来,直直朝着江予月的方向。 “小心!”李瑾伸手想去拉住江予月,去被岑苏一个飞身隔开。 等李瑾回过神看自己空捞捞的手时,清影、清宁已经迅速向江予月靠拢,岑苏、岑雾亦在江予月左右。 李瑾自然知道她们就是一路护送江予月的,知道都是身手不凡之辈。 见江予月没有受伤,便抽出利剑,站到周国一众将士前去。 而李飞沙同样做出战斗姿势。 那些暗中的死士亲眼见到江予月就在眼前,又露出了一道缝隙,终归是安耐不住,想试试身手。 此时见江予月瞬间就已经被两国的将士团团护住,将士人数实在过多,就算再厉害的死士,也没有以一敌千的本事。 何况江予月身边高手如云。 那死士放了冷箭见没有得手,瞬间便消失无踪。 看上去,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三公主,启程吧。”李瑾此时已经恢复了从前那般温润斯文的模样,回身到江予月面前,柔声对说道。 若是别人,一身盔甲用这样的声音说话,自然让人觉得没有威严。 可李瑾不同,他即使是这般柔声,也让身旁一众心腹顿时严肃起来,收回了看着吴国将士清理尸体的眼神。 可见手段。 江予月伸手搀住白芷,不再看堆积成山的尸首,转身回到车辇中去。 李瑾翻身上马,挥手示意启程。 江予月仍旧感激在周国皇宫时,李瑾对自己的帮助,可这次让自己作为人质,身处险境的,依旧是他。 早在和亲之时,李瑾派人追杀自己那次,自己就该与他两清了…… 车辇继续启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知道,下一次刺杀,可就就在下一瞬。 江予月让白芷将车辇中的桌子清理干净,将所有的吃食收到桌下,笔墨纸砚摆上桌时,白芷和花苑瞬间便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这段时日,江予月每日都会给贺潮风写信。 虽然从未寄出,却也从不间断。 贺潮风的眉眼浮现眼前,清冷、贵气,相比于李瑾的温润如玉,他更加真实。 想到这,江予月的眉间舒展开来。 “小姐,殿下能得小姐这份惦记,定会早日归来的。”白芷轻声说道。 江予月亦是赞同的点点头,书写完了一封信件,江予月眉眼终于带有些许真切的笑意。 第943章 真是天大的笑话 车辇上,白芷给江予月轻揉着小腿肚,从早上启程到现在日暮,车辇一刻都没有停歇。 众人一致认为,陆路上人多眼杂,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潜沙江去,等上了船之后,会更安全些。 “小姐要不要眯一会儿?”白芷轻声问道。 江予月挥挥手,让白芷再拿些糕点出来,众人围坐一处。 为了贴身护卫江予月,今日清影和清宁也在车中,好在车辇够大,就是再来两人,也绰绰有余。 此时清影正给燕宸传授些实用的武技,连一旁的江予月都听得津津有味。 “娘娘,目前发现的死士不下百人。”岑苏总是会突然消失一会儿,再回来时候,就靠近车撵的窗户处,轻声汇报发现了多少死士。 江予月着实没想到,那些人对于自己这般看重。 也有些安耐不住想要出手的,还没近身就已经被岑苏解决。 “可有受伤?”江予月掀开窗帘一角,寻声问道。 “属下无碍。”岑苏脚步随着车辇而动,“哪些死士不敢招来这些将领,不会弄出太大动静。” 江予月敛下神色,将帘子放下。 到了码头上,天色已近有些昏暗,并且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若是在陆地上过夜,恐怕处处危机,可此时上船,怕是也不会好到哪去。 “公主,还是到船上休息吧。”李瑾望着远处的林子,又转头回来看向江予月,“天色太凉,江边的风可不小。” 江予月看向清影,“去看看。” 清影亦是朝江予月点头,觉得李瑾说得没错。此时也道:“娘娘,容属下去查探一番,若无事,今夜可在船舱修整,明日天亮启程。” 没有任何人和物可以逃过清影的眼睛,船舱中确实有些不干净的。 等清影都清理完毕,白芷才扶着江予月上船。 用过晚膳,门外有李瑾求见。 李瑾进来时,手中拿着一盘糕点,看着还是热乎的,是周国才有的糕点。 其余人都守在门外,只有白芷和花苑仍在房中。 李瑾神色略带宠溺,含笑走上前来,问道:“公主,要不要尝尝?从前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白芷眼睛望着门外,像是想让清宁进来。 可当着李瑾的面,她到底不敢放肆,便转回视线,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亦是瞧着眼前糕点,并不动手,“都督前来就是为了送个糕点?” “月儿……”李瑾的声音满是无奈,和不甘。 “你们先出去。”江予月对白芷和花苑道。 白芷和花苑自然是十分相信小姐,知道小姐是不屑与这周国都督再有瓜葛。 小姐自有对策,那么她们就照做便是。 “小姐,我们就在门外。”白芷将桌上的糕点摆放好,转身出去。 等白芷两人出去之后,江予月和李瑾对立坐在桌前。 江予月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人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他所拥有的,已经是旁人一辈子也筹谋不来的。 “你们把我诓回周国,意欲何为?”江予月抬手给眼前这人倒上一杯热茶。 李瑾对江予月的话并不吃惊,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江予月是个聪慧明理的女子,不然自己也不会对她这般恋恋不忘。 李瑾望着她,端起茶碗,“你都两年没有回过周国,你就不想念自己的故乡么?” 听听这话? 让她和亲的是周国,是皇室,让她回来当人质的也是周国。 此时问她有没有想念故乡?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故乡何时有真正容下过她。 江予月嘲讽的扬起嘴角,“我竟然都不知道,我还有故乡。” “月儿,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许多的苦,若是你想留下……”李瑾说到这处,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还是停顿下来。 周国还有个长公主,怎么可能容得下月儿。 “真是可惜,本宫并不想留下。” “月儿……”听到江予月对自己的自称,李瑾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深深扼住,憋屈的慌。 江予月只是想问些事情,既然李瑾半句都不愿透露,自己自然与他没别的好说,“你已经是周国除了皇室之外,最尊贵的人,你为何还要贪心不属于自己的?” “月儿,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李瑾神色激动,连语气都高上几分。 江予月撇过一眼李瑾,仍旧是语气淡淡道:“李瑾,本宫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也好好想想,本宫如今的身份。” “连没有旁人的时候你都要这么对我了么?” “本宫给过你机会,若是当年你带本宫离开,无论是什么结果,本宫都认!可你没有!”江予月目视李瑾,半点没有移开的意思,“李瑾,你已经杀我一次了,还想杀我第二次么!” 江予月的话是在太重,重到快压的李瑾喘不过气来。 他心心念念的月儿,自己怎么舍得杀她。 若不是当时自己羽翼未满,不得已受制于长公主,怎么会被逼急去使用那样的法子。 李瑾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白芷。” 门外的白芷听到小姐叫她,一瞬间便推开了门,走到江予月身前,将她搀扶起身。 江予月推开眼前的糕点,冷声对李瑾道:“本宫要休息了。” 第二日,船在准备开动之前,清影再次带人将整艘船都检查一遍。 不过一夜,船底又发现些能勾住人的东西,等清影吩咐将士们把那些东西拆掉,才开始启程。 在江面上的前两日,船身周遭的挂钩都被清理干净,四周亦是有重兵把守,不时便会向水中射箭,那些死士无法靠近船只。 暂且相安无事。 …… 京城中,传信兵到达京城时候,接近午时。 “边关大捷!”传信兵快接近城门时,就开始扬起手中信彤,大声吼道:“边关大捷,漠北全军覆没!” 城墙上的守将听到,赶紧让身边将士击鼓,而后快步走到城门下,骑着快马,朝着城中大喊:“边关捷报,速速让行!” 传信兵一路畅行,飞驰到宫外。 第944章 边关大捷 吴皇正在御书房中,看着从月儿身边传来的报平安的信件,她们此时已经到了三江城。 郑齐正拿着太子妃传回的信件,想往宜贵妃宫中去,刚出殿门,就见守在宫门外的小太监着急着往这边跑来。 郑齐快走两步,用拂尘扫着那小太监,“宫中重地!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 “郑公公……”那小太监喘着粗气,面上都是激动,“郑公公!边关大捷!” 早先陛下就吩咐,只要边境的信,立马来报。 小太监听到边关大捷,就赶紧一路跑来报信,半点不敢耽搁,小太监身后,正跟着满脸薄汗的传令兵。 郑齐听到这话,也不管小太监在门外气喘吁吁,转身就上了台阶,而后三步做两步进到御书房中。 “陛下!”郑齐快步走到吴皇身前,面色均是喜意,跪下道:“边关大捷!传令兵就在门外。” 吴皇猛地起身,绕开桌案,朗声道:“快宣!” “宣!”郑齐扯着嗓子,高声朝着门外喊道。 传令兵满脸激动神色,同样速度极快的奔走到进御书房,双手托举信筒,跪倒在吴皇身前。 “参见陛下,边关大捷……” 吴皇还未等他开口,也不等郑齐上前取出信纸,抬手稳稳的抓过传令兵手上的竹筒,三两下打开。 吴皇将信纸抽出,竹筒就仍回传令兵手上。 “唰。”的一下将纸张抖开,吴皇已经背过身去,一字一行看着手中信件。 郑齐朝着传令兵挥动拂尘,示意传令兵不必多言,传令兵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陛下的兴致,默默跪在地上。 信纸上写着,漠北大败,除了漠北太子呼延灼和他的一些部下此时下落不明,漠北大军,全军覆没! 吴皇看完信件,心花怒放道:“哈哈!好!好!好啊!” 郑齐脸上也是欣喜,得了吴皇三个好字,郑齐带着众人跪成一片,“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赏!”吴皇威武的声音传透整个御书房,其音色之浑厚,甚至连守在御书房外的一众太监都能听见。 听到这话,御书房众人纷纷叩首下去,喊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皇负手而立,面上尽是欢喜,在御书房中快速踱步,而后挥手让他们下去领赏。 等众人纷纷散去,御书房内只剩下郑齐一人,吴皇脸上的喜悦未见减淡,眉间却仍旧挂有一丝忧愁。 吴皇停下脚步,回身坐到首座。 郑齐手中还拿着要去给宜贵妃的信件,此时哪能不懂,“陛下,太子殿下不日便会班师回朝,陛下莫急。” 吴皇摇摇头,拧眉道:“准备笔墨!” 郑齐赶紧将笔墨纸砚摊在桌上,吴皇执手上前,亲自写下一封书信,让暗卫快马加鞭,传到三江城去。 青木来信只说是平安到达三江城,没说何时启程。 眼下这封信到京城之时,就已经过了五日,也不知道月儿启程没有。 “希望来得及!”吴皇将书信交到安慰手上,吩咐他此刻立即出发,“不论用什么法子,三日之内定要将书信交到太子妃手中。” 吴皇此时是真的将胜仗的喜悦压下,满心在乎的是月儿能不能收到这个消息。 汐云已经完成自己交代的,甚至,完成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好。 吴皇原以为能压制漠北,再休养生息几年,定然可以拿下漠北。 可眼下,汐云竟然能将漠北打得全军覆没!那这天下,哪里还有吴国的对手! 吴皇叮住暗卫的眸子,“切记,亲手送到太子妃或青木手中。” 原本暗卫送信回来就已经算得上是神速,那也用了五日。 眼下三日之内回到三江城,明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暗卫看着陛下眼中泛出的精光,亦是有对自己信任的神情,暗卫郑重点头,跪下行礼道:“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将信件收在自己贴身处,迅速消失在了御书房中。 吴皇走出御书房,微微仰头看着这一方天空,心中已是踌躇满志,“不久之后,整片天,都将属于大吴!” 不仅是漠北,更有周国,南越…… 郑齐小心翼翼守在吴皇身侧,此时很是恭顺道:“陛下天选之子,自然是能得偿所愿!” 二皇子贺潮华府中。 贺潮风在院中踱步,等着宫里的消息,在知道父皇在御书房一番大赏之后,就彻底确认了此事。 “呼延灼真是废物!”贺潮风整张脸黑的就像书房中的墨石,一甩袖袍,回书房中去。 现如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知道太子贺潮风的威名。 就凭着‘全军覆没’四个字! 贺潮华端坐书房,桌上的名贵宣纸都被他尽数撕碎,散落在地。 “殿下,宫中来信。”书房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手中一张折起来的字条。 贺潮华正欲伸手去接,身形顿时镇住,从而转变成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那道黑影袭去。 “殿下还是莫要动手的好!”那黑影急速退开,出现在了贺潮华不远处的身后。 贺潮华猛地转身,眼睛狠辣的盯着眼前黑影,而后,贺潮华府上的暗总算发现动静,现身出现在书房中。 府中暗卫正要动手,贺潮华伸手拦下。 “你是何人?” 贺潮华自认自己府上暗卫都是精挑细选,没想到这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 既然这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那说不定就是帮手。 “属下是皇后身边的人。”那黑影上前一步,将纸条交到贺潮华手中。 贺潮华将信将疑的接过,打开一看,却是自己母妃的妃印。 只一瞬间,贺潮华冲上前去揪住黑影的衣领,厉声道:“你们把本宫母妃怎么了!” “殿下大可放心,皇后娘娘只是让属下去盖了个章。” 贺潮华盯住暗卫几秒,蓦地放开了他,“娘娘这是何意?” “娘娘不过是知道二皇子能联系上呼延灼太子罢了。”黑影仍旧站在原地,半丝都没有移动。 见贺潮华脸色瞬间变得刷白,黑影便知道,皇后让他办得事情,成了。 第945章 达成联手 贺潮华挥推所有侍卫,并下令,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片刻之后,书房中只剩下他和黑影。 “呵……”贺潮华冷笑出声,正欲开口。 就听见黑影说道:“二皇子不必再瞒,二皇子与呼延灼太子说的,皇后全都知道。”黑影说完,还把贺潮风与呼延灼的信件对话说出 黑影只说了两句,贺潮风便已经让他停下。 就算皇后已经知道自己与呼延灼背后勾当,但这般说出来,贺潮华脸上仍旧是有挂不住。 好在自己在与呼延灼的信中,只是针对贺潮风,让他的仗打得艰难一些,半点没有卖国的意味。 否者…… “皇后想让本宫作甚?”贺潮华面色阴沉问道。 黑影将皇后的吩咐如实告知。 原来,皇后想与他联手,一同诛杀太子妃。 “皇后有你这般人物在,还需要本宫?” 黑影继续说道:“娘娘说了,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有所用处的。” “此话何意。”贺潮华心中怒意翻涌,这厮不过是个下人,居然接二连三的嘲讽自己,他算是什么东西! “你可知陛下派了谁人去保护太子妃?” 贺潮华心中有数,以父皇对那女人的重视,所派出去的高手,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当黑影将名字说出来后,贺潮华愣在了原地。 他拧眉,父皇……竟然将自己身边的龙卫都派出去,就为了保护江予月,保护一个周国公主! 那可是护卫大吴帝王的龙卫啊,想到这,贺潮华的手心渐渐收紧! 他看向黑影,眼中神色少了些许抗拒,转身坐到茶桌一旁。 黑影见他如此,顿时知道事情成了。 他也没有半分隐瞒,将皇后的计划一一说出。 听完之后,贺潮华眉宇露出了几分凝重,这皇后的意思,是让贺潮华去对付江予月身边那些精锐暗卫,让她的人腾出手来刺杀江予月。 黑影将贺潮华陷入沉思,继续道:“娘娘自然派出了精锐,但是那女人身边的一众将士实在烦人,若是有二殿下能牵制住她身边的护卫将士,其余事情就都好说了。” 贺潮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黑影准备离去,贺潮华的声音陡然响起,“皇后是如何知道此事。” 他停住离开的脚步,转身嗤笑一声,道:“当下朝中谁与殿下斗得正欢?” “老三!”贺潮华撑着桌子起身,脸色几乎气愤到扭曲,一字一顿道:“老三这般有本事,皇后娘娘何必找本宫?” 贺潮华说此话时,其中的气愤全是装出来的,他在套那黑影的话。 黑影心中亮堂的很,他也不直言是与不是,只是回复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事的。”黑影说完这句,彻底消失在了房中。 黑影这回复,虽未明言是谁,但贺潮华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老三的身上。 贺潮华陷入了沉思,自己与呼延灼的通信几乎是绝密之事,老三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啧啧,自己这群兄弟,还真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是,这老三后面到底是那尊大佛,竟然有这等手段,连自己与呼延灼联系都能查出来…… 不能小觑他人啊!贺潮风眼神渐冷。 “来人!”贺潮华唤来亲信,低头吩咐了一阵后,亲信借着夜色消失在了府中。 无论如何,江予月绝不能留…… 京城街上。 城中一片祥和之意,百姓奔走相告,到处都是欢呼雀跃之声。 “战神名不虚传!”在传令兵进城的一瞬,百姓听到他口中的呐喊,就已经是神情激动。 眼下茶馆酒楼,处处都在议论此事,处处都是战神传说。 恐怕贺潮风还未归京,就已经有无数他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话本子流出。 然而,就在他们不曾注意的阴影角落中,不知到底有几路人马,脸上神色各异,从京中往城外奔走,散向四面八方。 …… 潜沙江上,船只已经平安航行了两日。 周国地处南方,天气倒是比大吴要暖和一些。 此时见天空放晴,难得的有个好太阳,江予月让人把躺椅搬到船舱外,沐浴在阳光下。 自从上船那日,江予月对李瑾说了那番话后,李瑾这两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前。 江予月难得的捞着个清净。 燕宸看见江予月就那么躺着,身边也只有白芷、清影几人,赶紧快步上去,“姐姐,你怎么就那么放心,你不知道现在处处是危险么?” 说完,便就挡在江予月身前。 “燕宸!”江予月一手撑着躺椅,一手朝着旁边挥舞,示意燕宸起开。 见面前的人没有动静,江予月无奈开口,“你挡着我享受阳光了。” 燕宸显现出无语的神色,默默让开一些,江予月还是朝着一旁挥手,燕宸怎么都不肯再动。 花苑正把糕点放至小姐身前,见这一幕,直接将燕宸推开。 “花苑!” “怎么了!”花苑声音可是远远比燕宸大上许多,“好不容易有个太阳,你全挡完了,小姐还怎么晒。” 燕宸轻哼道:“好男不和女斗!” 江予月撑着脑袋看他俩打闹,在这危机四伏的行程中,这也算是难得的乐趣。 “好了好了,趁着现在能休息,都省省力气。”江予月适时出来做和事佬。 两人自然听出了江予月的话外之音。 这一路可不太平,力气还是省着对付敌人吧。 花苑默不作声地守在一边,燕宸再次挡在江予月身前。 “燕!宸!”江予月小手一挥,堪堪抓住他的衣角,用力一扯,便将他拽到身前,“有清影在呢,能有什么事。” 燕宸见姐姐执意要晒这个太阳,自然是拿江予月没有法子,只得无奈叹气,陪在一旁。 一众人就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打闹、逗趣。 若是有旁人在时,众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此时有了燕宸打头,几人也不免卸下心中的担子,纷纷打趣一番。 远处的李瑾默默看着这处,他甚至觉得,自己很羡慕,羡慕江予月身边的人,即使是奴婢,也能得到她的真情对待。 奴婢…… 李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皱了皱眉头,那个总是痴痴望着自己,又不敢靠近的绿香。 不知道,她在月儿心中,还有没有一点点地位…… 李瑾想到这里,快步离去。 等李瑾的身影消失不见,清影才凑到江予月耳边,轻声道:“娘娘,人走了。” 第947章 怒火中烧 陈林从船舱出来,见身后那两艘船已经越来越近,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准备作战!”陈林急声说道。 “是。” 陈林吩咐将士驻守在原地,随即转生,要亲自去禀告太子妃娘娘。 等他到了船舱外时,见太子妃身边的夏园和岑苏已经立在窗台,眼眸深沉地看着向这边驶来的两艘船只。 在房中,其余人尽数守在江予月身边。 陈林朝江予月行礼之后,见到岑苏和夏园已有作战心思,赶紧上前询问,“二位大人有何高见?” 夏园拧眉朝已经快速向这边驶来的船只望去,“我与陈统领一同到甲板之上。”夏园说得很是大声,说完之后朝着江予月望去。 见江予月点头,夏园作揖,快步往甲板上走。 陈林紧随其后。 此时,甲板上,李瑾已经指挥其他载着周国将士的船只前去阻拦,若是可以,便杀上船去,好歹能抵挡一阵。 “少爷,咱们的将士根本靠近不了那两艘船!”韩山眼看将士们一个个被击落下水,急匆匆来回禀道。 江面虽然很大,但是那两艘船只横向飘着,又能随时控制移向。 江予月所在的船只根本不能绕到其后! 而且由于现在风向,他们不能放火箭,否则,必定祸及自身,李瑾想到这些,心中怒火燃烧,狠声说道:“让其余船只上前阻拦,想办法将这艘船提速。” 韩山领命去办。 夏园上到甲板,先是让所有将士把盔甲脱下,筑城一道防护线。 而后,让人把所有空出来的木桶盛满水。 真是可笑!夏园心中嘲讽,明明身处一片江海,却防不住那点火光;明明是这般善意,诚挚的女子,却总是被人构害,身处险境! 盔甲筑城的防线才搭好大半,那边已经有利箭射来。 众将士抵挡住利箭,还未回神,带着火焰的利箭已经袭来。 “小姐!”白芷和花苑惊呼,上前把江予月挡在身后。 “娘娘,咱们随时准备撤离。”清影凝神,时刻注意水下有没有动静。 在甲板上抵御的将士们。 即使夏园和陈林已经吩咐过如何应对,但当一只只带着火焰的利箭射来,众将士还是生出一丝后退之意。 “撑住!”陈林大吼一声:“你们可是跟随过殿下的兵!” 众将士定定站在原处,纵使有火箭射来,亦不为所动。 从射过来的火箭,到陈林大吼,再到将士们立马重震旗鼓,这所有的变故,发生不过就在几个瞬间。 这边的将士们还在内心煎熬着要怎么撑住这些带火的利箭。 那头的两艘船只,忽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 将士们还没有察觉,仍旧藏身在盔甲所铸造的防御之下。 但是夏园一众,时刻紧盯着对面的人,眼睁睁看着对面两艘船只上,原本应该射往他们的方向的火箭,一个个掉落在他们自己船上。 连呼声都没有,就这般寂静的,那些手拿弯弓的杀手,一个个倒下…… 须臾。 那两艘船上,大火肆起,熊熊的火焰燃起三丈有余! 那大火周围传来一阵阵惨叫,却是来自周国将士的。 火焰之大,连带着周国上前围剿的船只也受到牵连,一众周国将士弃船逃命,往四周的商船上攀爬。 船舱中的江予月被这一瞬的热浪冲击,小腹处传来微微的疼痛感。 江予月蹙起眉头,轻抚小腹麟儿踹动的位置,心中想道,难不成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对现在的环境很是不满?还是说,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已经休息的小家伙了…… 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红光,江予月收紧衣衫,转身朝着甲板上去。 “小姐!”白芷惊呼,感受到江予月的动作,赶紧上前搀着。 房中一众贴身的心腹也都围了上来,护着江予月四周各个方位。 “走!扶本宫上去。”江予月声音很是凉薄,捏紧了白芷的手,已经抬脚走出了好几步。 众人陪在江予月身边这么久,经历过死伤无数,倒还真是第一次见江予月这般模样,语气中没有半点痛惜,不带一丝情绪。 太子妃娘娘,彻底动怒了!这是众人心中一瞬间涌出的想法。 之前的每次刺杀,太子妃都先是关心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受伤。 对于其他,容后追究。 而这次,江予月满身寒意的登上甲板,直接就站在了最高,视野最广的位置,冷眼瞧着远处的火焰。 江予月精致的眸子,眼中倒影出火焰摇曳的姿态。 船上一众人马,前有烈焰余温的炙烤,而身后那抹凛然的寒意,比这冬日里的江水,更加让人胆寒,让人生畏! 将士用盾牌护住太子妃周围,而后纷纷垂下头去,忍受着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半点不敢直视江予月。 ‘麟儿,这便是你还未出世时,母妃所见的一切。’江予月心中感叹,眼睛一瞬不眨,众人也是立在寒风,看着这场火焰慢慢熄灭。 这些,不光是冲着自己来的,更是冲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连女人小孩都不放过,该杀! “陈林。” “娘娘,属下在!” “带着李飞沙将军派来的精锐,支援周国将士,把周围不干净的都解决了。”江予月沉声道。 众人听这声音,堪比冬日里的冰棱,刺入骨髓,凉意漫布全身。 火焰燃起一瞬,周国士兵慌不择路地爬上了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商船,眼下已经有好几处已经扭打在了一块儿。 说没问题,谁信? 江予月推开身前的护盾,只身走出,清影等人继续围上前来。 “岑苏。”江予月声音低了些。 岑苏俯身上前道:“娘娘吩咐。” “还有一些难处理的,你带人去看看吧。” “是!” 月黑风高夜,那些人既然想要一展身手,那自己便给他们这个机会,江予月看着四周的商船上的厮杀之声渐渐平息,落水之声更是接二连三。 能不能逃走,还能不能回到主子身前复命,就都,听天由命吧! 第948章 秘密到达 若说当时立在窗边的江予月让人怜惜,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运筹帷幄的沙场统帅。 眼看就要深陷泥泞,就连船上一众男子将领都束手无策之时,江予月却没有任何惊惶,而是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众人,这等胆识,让众多男子为之羞愧。 佛亦有怒,何况人乎。 这是江予月第一次以杀伐之音回应对手,可以预见的是,这绝非最后一次! “小姐,这实在风大,咱们回房去吧。”江予月坐在躺椅上,白芷轻轻揉捏她的太阳穴。 这么晚还不休息,明日说不定又要头疼。 眼看小姐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能操心,若是心中装的事情多了,难免又会头疼,会身子疲乏、 远处商船之上的厮杀声渐渐弱去。 李瑾处理好周边商船,再到江予月身前时,竟然被一脸肃杀的江予月给震在了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江予月,此时此刻,他心中思绪万千。 江予月瞥了他一眼,李瑾突然生出一种不敢再面对江予月的错觉来。 “公主早些歇息吧。”李瑾站住片刻,竟没有合适的、能说出来的话语。 夏园亦是前来复命,“娘娘,凡是有疑点之人,尽数肃清!” 李瑾看了一眼夏园,刚才那番厮杀中,他可是亲眼见此人手起刀落,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此人,是大敌。 夏园没有理会李瑾,一旁的江予月对夏园点了点头后,转身回了房中。 李瑾收回心中的种种思绪,在江予月转身回房的那一刻叹息了一声。 终是回不到过去了! 若能回到过去,他定然不顾一切的将她护在身边。 可惜…… 等战火渐渐平息,天色还是一片黝黑,不见光亮。 江中一片浓重的血水气味,众将士第一次领江予月之令厮杀,一场大战下来,他们竟没生出疲惫来,相反的是,每个人都精神奕奕,就连受伤之人,也是眼中有光。 听闻事情处理妥当,江予月这才歇下,门口,喜鹊领人彻夜值守。 “做得很好。” 屋内,江予月眉间已经有了疲倦的神色,她看了一眼青木,继续道:“继续隐藏。” “是。”青木应下,转身消失在房中。 四面环水,除了房中几人,没人知道青木从何而去。 这一遭,江予月直接解决了身后大半的尾巴。 接下来的数日,从水路到陆路,已经走过了周国近半的路程,没有再发生刺杀之事,就连周国将士,都对江予月和她身边心腹,退避三舍。 李瑾这些天一直在自己的船舱中,出奇的没有再去找过江予月。 行程匆匆,看似平静的旅途之下,风波暗涌。 …… 泥泞小路上、险恶峡谷中,贺潮风带着贺南、贺北还有一小队精锐,从吴漠边境一路快马加鞭,抄近道赶往三江城,众人几乎是彻夜不休。 到了偏南方地带,便开始能从百姓口中听到太子妃回周国省亲一事。 只不过,大家都是在感叹两国将要重修旧好,半点不知江予月一路上的凶险行径。 众人一路上不知道换了多少马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合眼,只看着殿下一刻不停,众人便一直追随其后。 好在这些暗卫都是经历过各种九死一生的历练,最终存活下来的。 这些路程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殿下,城门大开!”贺南看着前面已经若影若现的三江城,对贺潮风说道。 贺潮风眉头紧锁,他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小道,没听到什么确切消息。 之前经过宛城之时,没有见到李飞沙将军驻守的营地,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交接了。”贺潮风低沉的嗓音融进狂风,吹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终究是晚了一些,贺潮风口气虽淡,担心头怒意不减,杀意更甚! 临近城池,众人下马,伪装成普通百姓,在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和着人群陆续进到城中。 而后,贺潮风带着贺南,直奔李飞沙营帐。 夜幕。 李飞沙看见营帐外似有人影走动,让身边的亲信前去查看。 等亲信出了帐中,李飞沙却见贺南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贺统领……” “李将军。”贺潮风低沉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李飞沙才收到了太子大捷的消息,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差点瘫倒在地。 他以为殿下要到这处,至少还需要好些时日。 没想到,这般快的就到了! 李飞沙此时看向掀起的营帐,正前方的贺潮风面色凌厉,正大步朝着自己走来,身后跟着贺北。 “殿下!”李飞沙神情激动,叫得却很小声,天知道当他收到漠北全军覆没的消时有多激动! 不过既然殿下是这样出现,那么定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李飞沙行礼的声音还是收敛了些。 李飞沙跪倒在贺潮风身前,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低头请罪的几个字:“殿下,都是属下无用!” 可是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李飞沙沉下脸色,不敢看向太子殿下。 贺潮风走到主将位置坐下,眼中具是寒意,“本宫问你,太子妃何时启程的。” “有六七日了……”李飞沙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殿下大捷的消息昨日便已经传到三江城。” 他是贺潮风一手带出来的将领,无论是奔袭漠北,还是南上战周,他都在贺潮风身后冲杀,如今,当他再见到贺潮风时,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丢了三江城,是他李飞沙这一辈子难以洗刷的耻辱。 李飞沙一直在等着太子殿下,他愿意为自己所犯的错误受罚。 哪怕是马革裹尸,死在冲锋的路上,他也认了! 贺潮风眼下没心思体罚李飞沙,他心中满满都是江予月。 六日,早就进了周国境内…… 他眉宇蹙起,冷冷的扫了李飞沙一眼。 “太子妃走前,可交代什么?” 李飞沙一瞬间亮起眼睛,很快开口道:“娘娘说,殿下很快就会回来,让属下在城中等待!” 贺潮风听后,嘴角微微扬了扬,果然,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女人,看来她这一路并非全是被逼迫的。 他用手扶住额头,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有所松快。 转瞬,他那心中那几分松快又紧绷起来。 他仔细分析了一番后,最终将思绪定格在暖心玉髓这四个字上。 能让月儿冒险的,必然是因为暖心玉髓无疑…… 第949章 满城灯火 贺潮风站起身来,一身黑衣敛盖了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甚至因为连日奔波而溢出丝丝鲜血的伤口,一双狭长眼眸中流转着幽深的光。 “殿下,太子妃给您留下了一封信。”李飞沙上前,从桌下找出木盒,将盒子打开,信件拿出来交给贺潮风。 信纸上淡淡的墨香还没散去,信封外是她贺潮风将信纸紧紧攥在手心。 “太子妃可有受伤?”贺潮风语气中有一瞬似有若无的叹息。 军中将士一向只见过贺潮风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姿态,何时有过这般柔情。 李飞沙抬眼看向太子殿下,听这语气让他愣怔一刻,而后赶紧说道:“属下最后见太子妃娘娘之时,娘娘并未有伤。” “把太子妃到三江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李飞沙将太子妃以一己之力收回三江城,并且没有让周国奸计得逞的事细细说来。 听完之后,贺潮风嘴角扬起,这才是他贺潮风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 当他听到江予月在城外遇袭之事后,脸上一片肃杀,整个营帐似乎都笼罩在彻骨的冰寒中。 李飞沙说完这些,见殿下久久不言,再次说道:“殿下,娘娘身边有陛下派遣的高手护卫,属下也已派出军中精锐,定能让太子妃安然无虞!” 帐子打开,又合上。 贺潮风面上皆是寒意,手中紧握还没有拆开信,他龙行虎步,出了营帐后消失在军中。 “暂时莫要让人知道殿下到三江城,有事到城南的驿站去寻。”贺南说完,和贺北一同也消失在营帐中。 …… 贺潮风回到客栈,看着窗外的灯火,街上喧闹。 稍一打听便从百姓口中得到了原因。 却是百姓感恩太子妃让三江城免遭兵戈,纷纷自发每日点灯为太子妃祈福,齐盼太子妃早日回来。 听到这,贺潮风的嘴角再次扬起。 他仔细的将江予月留的信笺摊开,轻柔的捧在手上。 江予月在信中向贺潮风报了平安,还写了一些与腹中胎儿的趣事。 贺潮风几乎是一字一字的看完,他拿着信笺,贴身放在自己的胸膛,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有妻如此,实乃他贺潮风之大幸。 看着信纸上她的字迹,贺潮风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她的字迹,比刚入府时笔锋凌厉了些,贺潮风看着竟有种熟悉的感觉,细看过去,倒是能看到一点自己练字时的痕迹。 看到最后一张,纸上没有字句,还有一些被笔墨渗透下来的墨点,若是旁人,或许就以为这只是江予月不注意放进来的,无关紧要的信纸。 但这信件是给贺潮风的。 贺潮风自然是了解江予月,她是不会做任何无用的事,“贺南,看看这信纸有何异常。” “殿下,这是宫中的法子。”贺南只拿起来一抖,便已经看出异常。 世上没几人知道吴国宫中这个藏字的法子,但若是知道的,便很容易看出来。 贺南自然知道这个法子,这需要特定的手法来打开信息。 他从怀中拿出一瓷瓶,让贺北打来一盆水后,将瓷瓶中的药水滴了一些出来,最后,才将那张信笺放了进去。 贺潮风很肯定的指着前面信纸上的一行字,沉声道:“去这个地方,将东西取来。” “是。” 纸上所留地址,正是江予月在三江城所住的府邸,江予月特意提到了内院的一个偏房。 贺南走之前,朝着殿下的手臂处指了指,见贺北点头,转身离去。 房中就只剩贺潮风和贺北,贺北看着太子妃给殿下留下来的足足好几张的信件,心中一时很是落寞。 连太子妃都能洋洋洒洒写下那么多字,花苑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留。 会不会是自己没有给她回信让她生气? 贺北挠挠头,这个战场上的铁汉子,此刻心中生出了几分惶惶的感觉来,此刻,他已经在心中想到再见面要怎么认错…… “殿下,要不要追上太子妃?”贺北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按照他们的速度,能在太子妃到周国皇都之前追上。 贺北边说着,边到一旁拿出一个包袱,走到贺潮风身前,指着贺潮风的胳膊道:“殿下,让属下为您包扎伤口。” 贺潮风手臂上渗出的血水不多,但是伤口总是这般周而复始的裂开也不是回事。 “依本宫看,或许这三江城中,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本宫去办。”贺潮风将玄色外衣褪下,内里的白衣已经红了一块。 贺潮风紧赶慢赶,是想在三江城截住月儿。 可是月儿就恰好快了自己一步,但她却在三江城中留下了给自己的信件。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从来都不做无用之事,也就是说,月儿在这三江城中发现了什么! “贺北,消失在三江集的精锐已经失踪多久?”贺潮华蓦然想起了这事。 “快一年了!”贺北皱眉,这三江城,他们可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来的时候,是因为那场人为的瘟疫。 失踪在三江集的那队精锐,可是殿下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批人马,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一个小小的城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吞下了殿下的一队精锐,这其中定然有鬼… 贺潮风没有再言,他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凝思。 … 等贺南回来时,贺潮风刚换好干净的衣裳。 接过贺南手中那瓶药水,融进水中,等水中颜色有些偏暖黄,贺北将信纸侵在水中。 三人看着信纸上的字迹浮现。 江予月在这张信纸上写得字格外的小,也很密集,堪堪写下了整整一页。 信上,写的竟是她一路发现的宝库,而其中,‘尚未寻到暖心玉髓,极大可能在周国境内’这行字眼,印证了贺潮风的猜测。 接下来便是在三江城江水中发现宝藏之事,江予月最后写道:‘水下宝物堆积如山,父皇必然将此事交予殿下才可安心。’ 贺潮风将信纸递给贺北贺南,贺北看完惊呼:“大殷宝库!” 太子妃竟然真的找到了大殷宝藏。 贺潮风垂眸,看完江予月留下的密信后,贺潮风双拳渐渐握紧。 月儿自始至终都是如此的相信自己。 他长身而起,如同宣誓般道:“本宫要让周国,风风光光将本宫的太子妃送回三江城,送回本宫身边!” 屋外,满城的灯火。 三江城的上空,繁星一片! 第950章 重返故土 江予月已经顺利下船,一众人马又走了两日。 回到熟悉的故土,踏上的仍旧是去时的那条路,江予月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毕竟,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能坐在角落的周国三公主了。 “小姐,这是奴婢在铺子里卖的。”花苑捧着一盒糕点上来,欣喜道:“和那时去京城开 的那家一样,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有那家好。” 花苑说罢,将糕点摆到车辇中的桌子上。 等清宁查探无误,众人开始享受美食。 江予月只捻起一块小小的,尝过一口便放下,只喝着面前的热汤。 “小姐是觉得不好吃么?那花苑再去换一家!”花苑面露紧张之色,说着便将手中的糕点往嘴里塞去,转身就要再去买些。 江予月扯住花苑的衣袖,赶紧说道:“花苑,都是一样的。” 周国各个城镇都有这些糕点,其实相差无几。 车辇继续走动,江予月掀开一些帘子,看着被马车碾过的青石板。 一部分的百姓跪在路旁,看着这支庞大的队伍,更有许多的百姓,被挤到了路边的门店当中。 大吴和周国护送的队伍实在太过庞大,前后的将士,把江予月的车辇夹在中间。 而他们要经过一条街道时,就算把整条街道占满都不够用。 “倒是没什么异常。”江予月低声说道。 车辇外的夏园让开了一些,好让江予月看看清楚这许久没回的故乡,眼神时刻紧盯周围,特别是有高度的酒楼处。 毕竟现在前后的将士排成的长队足以从城门延续到城尾,只有从侧面和高出进攻,才有一线希望。 路边的百姓,跪在酒楼之上的,恰好看见江予月的面容,周围开始有了些细小的声音。 夏园自然也能听见一些,脸上有些不爽,就连将士们都不敢这般议论太子妃,这些百姓布衣,怎敢? “娘娘,这里的百姓好像没有那么和善。”夏园悄身挡住了一些从楼上望下来的视线,低声道:“人多眼杂,难免污了娘娘的眼。” 太子妃即使只是露出半张脸,也是惊艳绝尘,有的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偷摸着瞧。 而江予月自己心思都在周国这些店铺和道路上,想找回熟悉的感觉。 听闻夏园的话后,江予月眉心一皱,放下了车帘,柔声道:“劳烦夏先生。” 而夏园和喜鹊,但凡发现有人的眼神想往车辇处凑,便会抬手让利剑出鞘,再有一副略带杀意的神情。 那些人看见后,不敢再放肆,一个个伏低身去。 到了周国鸿胪寺安排的客栈后,待清影与清宁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让白芷搀扶着江予月下了车辇。 夜幕降临。 连日赶路,每日都要保持高度警惕,此时除了一些个守岗的将士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四周都已经安静下来。 白芷亦在伺候江予月洗漱,将门窗尽数关好,白芷两人留在江予月房中休息。 白芷扶着江予月靠在躺椅塌上时,江予月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叩,叩叩。”窗户外响起细微的声音。 白芷往有声音的地方靠过去,轻声道:“青木大人?” 回应她的,变成了,“叩叩叩叩。” 白芷将窗户打开一道。 窗外的青木翻身进来,站在屏风外,拱手道:“娘娘,宫中来信。”青木低声说道:“陛下的信件。” 江予月和青木往回传的信件不少,从宫中传来的,倒还是第一次。 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江予月接过信件,打开查看。 只看到前面一行字,江予月睡意瞬间消失,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 白芷和花苑坐在对面看着小姐,见小姐眼中一瞬间放出来的光芒,和嘴角扬起的笑,也很是期待信件中的消息。 “殿下大捷!”江予月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想必守在门外和屋顶的岑苏等人都能听见。 江予月内心坦荡,这么好的消息,她没必要作何遮掩。 “真的?”花苑身子朝小姐倾斜过来,眼睛盯着江予月此刻满目柔情的眼眸。 “是真的,漠北全军覆没!”江予月很是认真说道。 花苑双手捂住嘴鼻, 眉眼笑得弯弯眯起,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大叫出声。 江予月把信纸折起下半部分,只把殿下大捷的消息给她们看。 青木听完消息,很快匿着身影离去。 白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头好像轻了些,亦是满面笑容道:“小姐,奴婢就说小姐那般心系殿下,殿下一定会很快归来!” “是呀是呀,小姐,殿下回来了他们就不敢再欺负小姐了!”花苑说着,笑意更甚,露出了满口白牙。 白芷这时候终于有了打趣的心思,用手指戳了戳花苑额头,嗤声道:“你这是想到贺北才这般高兴的吧。” 花苑红着脸颊,双手捏着衣襟,“白姐姐真讨厌!” 江予月也被逗笑,捏了捏花苑的脸,柔声道:“倒是本宫不是,说要给你们办喜事,又拖到现在。” “小姐!”花苑做出发怒模样,手却揪得更紧,这可是第一次,花苑没有拒绝江予月说办喜事的话。 江予月拖着下巴,瞧着花苑神色,心中想着,看来,此事确实是要提上日程才是! 视线回到信件上。 信上只说边关大捷,漠北全军覆没,殿下班师回朝。 光从这些字眼中,江予月就感受到了战争的激烈。 漠北是多么民风彪悍的地方,全军覆没这个词,写在信纸上只是一些笔墨,可谁知道战场上的殿下为此会付出什么代价! 江予月又开始担心起贺潮风的身体来,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受伤,若是受伤了,有没有好好让人包扎。 而且现在殿下一定已经看到自己寄去军中的信件,不知殿下会作何感想。 “不出意外,本宫很快就能回到大吴。”江予月轻声说道。 一旁的白芷和花苑听到小姐的话,重重点头。 江予月脑中想着,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已经到三江城,会不会看到自己留给他的信件。 第951章 过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吴皇来信的后半段,是让江予月再多争取些时日,等贺潮风挥军南上,周国便不会再敢如何。 这封信从京城启程后的第二日,江予月这边也从三江城出发。、 纵使暗卫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就当是天意吧。”江予月低声呢喃。 看完之后,江予月将信纸折好,就压在褥子下,便让白芷花苑也早些休息。 “小姐?”白芷本来是要接过信纸烧掉,这还是小姐说的,重要的事情要及时处理才好。 “无妨,横竖就这一夜。”江予月说完,躺身睡下,一夜好眠到了天明,第二日,江予月还没洗漱,客栈外的将士都已经收拾好,准备继续启程。 这也是江予月的意思,路上不必再耽搁停顿。 李瑾踱步到江予月门外,见她还没有出来,便在门外等待,也没有让人通报。 “小姐,李都督在门外。”清影见李瑾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进来向江予月禀报。 江予月坐在桌前,“他在门外等着也是应当,想站便站吧。” 等江予月洗漱好,花苑将热食端到房中。 李瑾站在这处,门外一众人都得俯首垂眸。 好在没多久,江予月就从房中出来,夏园上前俯身问道:“娘娘,可准备启程?” 李瑾正横过一眼,厉声道:“公主不必着急,大可休息好了再出发。” 夏园本就是按照江予月的吩咐,紧盯流程,按时出发,到没想到李瑾会在这种时候和他耍上了威风。 江予月自然听出了李瑾的针锋相对,不做停顿,冷声道:“启程吧。” 李瑾面对江予月,原本阴沉的脸上变得颇有柔意,若是二八女子,怕是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江予月此时心中另有重要的事,吩咐完,便不再管其他,搀着白芷的手上了车辇,而后,将车辇窗台也从里面栓上。 李瑾瞧瞧车窗,又看向夏园,眼神阴郁。 夏园拱手作礼,未曾多言。 “夏先生?”李瑾已经拽住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马匹,低声问道。 “是,李都督何事?” 李瑾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眼中不屑已经快要溢出,冷声道:“无事,不过是要提醒一下夏先生,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瑾声音不大,又不愿让江予月听到,从而更是压着嗓音说出。 说完,也不等夏园有所回应,纵马到一众将士身前,领队去了。 江予月等听到李瑾在前面喊着启程,才把放在衣袖中的信封取出。 趁着白日光亮好,江予月再次细细将信纸看完。 再次看完,信件上关于殿下的消息仍旧是模糊,看来,父皇信件出发的时候,殿下还没到京城。 “处理掉。”江予月把信件上的东西记下,让白芷将信纸焚烧。 车队继续前进着,等到了半到,夏园见李瑾身边的韩山扭转马头,向着山林里去。 原本也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无非就是 只是那韩山这次进到林间,却是过了许久才回,神情也不像往常,脸色都煞白不少。 夏园往林子里望去,那边同样还有极个别将士从林中出来,哪些人脸上并无异常。夏园皱眉,没道理连将士不害怕的东西能吓住一个统领。 夏园更加仔细的盯着李瑾,以及韩山。 而此时的李瑾。 手心的缰绳狠狠的绕在手腕处,几个扭动间,手腕处已经被磨得通红,李瑾仿佛未有察觉,眼睛目视前方。 若是有人到他身前一看,便会发现李瑾此时眼中涌现出来的寒凉。 “消息是京城传来?”李瑾拧眉低问:“漠北那边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韩山面色紧张,最终还是开口道:“只有京中传来的消息,与漠北开辟的那条路上,没有人回来。” “确定收到的消息是全!军!覆!没?”李瑾一字一顿,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韩山冷汗直流,将头垂下。 贺潮风! 李瑾心中愤恨的呐喊出这个名字,这个在别国口中恶魔般的存在,此时同样让他心生惧意…… 漠北号称个个勇士,这场战役,漠北有周国提供的粮食,补全了最后一环,可他们还是败了,这天下还有谁能与贺潮风一战? 漠北的全军覆没,接下来,定然就是周国。 面对上贺潮风率领的虎狼之师,饶是李瑾自认不敌。 他忍不住回身望去,车辇四处禁闭,不知道车辇中的人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车辇中的人是怎样心情。 她身边的高手众多,那些侍卫又与大吴京城联系颇多,想来定是已经知晓。 李瑾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沉声道:“加速吧!” 无论如何,眼下事已至此,都得到了周国皇都再做打算…… 车辇中的江予月,正在榻上小憩,明显感受到车身的晃动比之前要大上许多。 江予月掀开车辇的窗帘,“夏先生,是出事了么?” 把周围扫视一圈,江予月确定没有看见刺杀的出现。 “禀娘娘,周围没事,只是李都督突然让加速了。”夏园守在车辇的左侧窗口,轻易不能离去,此时只看见结果,不知道过程。 但他知道太子妃身边必然有人去查探了,他也不喜邀功,安心等着便是。 “娘娘。”岑苏出现在车辇中。 见太子妃正在询问夏园,便说得大声些,让车辇周边护卫太子妃的都能知道。 毕竟有关太子妃安危,众人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何事,岑苏继续说着:“李都督是知道太子殿下胜仗的消息了,此时想快些回到周国。” 江予月蹙起眉头,“吩咐下去,就说本宫被颠得难受,让咱们的人保持之前的原速就行。” 李瑾眼下已经顾不得江予月腹中的孩子,可江予月不能不顾。 她叹了口气,这李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说的,现在的自己是大吴太子妃,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三公主。 不管如何,其实她都不愿见李瑾魔怔一般,毕竟,他也是自己年少曾爱慕过的人儿,怎奈世事难料,人各有命。 江予月眉间露出了一丝苦涩,有些事情,过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952章 可知谁要回来 知道江予月已经到周国境内的消息,后宫中已然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 毕竟,谁能料到当初那个默默无闻,也不受宠的三公主会成为大吴尊贵的太子妃 周国后宫中从来只把江予月当空气的一众妃子宫女,此时心中极其的不平衡起来。 当初只是觉得三公主长得清秀了些,哪里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现在一跃变成了比她们都尊贵的太子妃,这后宫中习惯了攀比的女人,怎么会服气。 御花园中,三两个嫔妃正坐在亭子里赏景,不由自主就又说些江予月来。 “谁能想到,这吴国竟这般看重三公主。”一个身着浅杏色衣裙的嫔妃与两人窃窃私语。 自从周国使臣将大吴的回礼运回周国,谁人看见了眼中不都是羡滟? 几人背后议论公主,是以不敢过度声张。 毕竟这宫中嫔妃无数,她们在周皇眼里可算不上稀罕。 远处,一人驻足在那,看着三两个嫔妃坐在亭中,嘴里念念有词,只不过因为很小声,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江予妍一向是看不惯这些女人在背后嚼舌根的模样,此时见到,只觉得这些庸俗的女人败坏了她看景的兴致。 江予妍抬脚朝她们走去。 等走近了,就能听见她们隐约在说着前几日使臣运回的大吴给的回礼。 “那回礼可足足几十箱的金银珠宝!” 那些嫔妃说到这处,眉眼都支棱起来,周围的奴婢都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朝这边走来。 听到这些,江予妍哪里还能忍受,她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江予月过得好!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道愤懑的声音在亭外响起。 几人望去,见长公主江予妍正满脸怒意的立在亭子外,顿时禁声。 “长公主殿下……”三个嫔妃面色僵住,唯唯诺诺的走近江予妍身前。 后宫嫔妃无数,在受宠的长公主面前,她们什么都不是。 “谁准你们在这嚼舌根的!”江予妍脸上凶狠,满是嘲讽,“这么喜欢吴国送来的珠宝,难不成你们也想到吴国去?” 嫔妃们被这话吓得后退半步,其中一个颤声开口,“长公主慎言……” 她们在宫中,好歹也是有几分姿色,得几分宠爱的。 若是这话被人听了去,皇帝可不会责怪长公主,拿来出气的还得是她们,宫中美人无数,她们可不能任由江予妍把这顶帽子扣到她们头上! 否则,若是被后宫那群女人拿此事算计,什么时候没命都不知道…… 三人咬咬牙,跪倒在地,“长公主饶命,妾身只是看不惯三公主小人得势,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江予妍自从李瑾去接驾江予月开始,便心气不顺,此时抓到了能出气的,自然不会让她们好过! 见面前几人被吓得都有些站不稳来,江予妍心中很是痛快。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这时听见身后有急切的脚步声,江予妍转身看去,却见是自己宫中的小太监。 “参见长公主殿下。”小太监行礼,小声对江予妍说道:“外边来信。” 外边的信,那就是从李瑾身边传回来的! 江予妍眉毛轻挑,面色有所欣喜,瞟一眼地上跪做一排的嫔妃和宫女,嗤笑道:“还不快滚!” 跪在地上的三人很快起身,不过眨眼间,就快步离开,消失在御花园中。 江予月走到亭中,小太监这才把信件拿出。 虽然在李瑾身边安排眼线是她不对,但江予妍认为,自己都是为了李瑾好,自己绝对不能再让江予月那个狐媚子再勾引瑾哥哥。 江予妍很快将信件打开,准备查看。 旁边的宫女看见江予妍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脸,在看到信后,瞬间又变得扭曲起来。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纷纷垂下头去,暗叫不好。 “贱人!”江予妍大叫一声,眼中仿佛就要喷出怒火,江予妍身边的宫女太监赶紧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江予妍觉得信中的李瑾简直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瑾哥哥从未一言不发的守在自己房门外!瑾哥哥也从来不会称呼自己为‘妍儿’!瑾哥哥也从未为了躲在远处只为看自己一眼! 定然是这江予月耍了心机手段,自己这回一定要想办法把她除掉。江予妍看完信件,此刻心中只有无尽的怨恨。 江予妍越想越觉得气愤至极,将桌上的糕点茶盏如数扫落在地,“刚才那三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呢!” 宫女见长公主想找人撒气,赶紧就指向刚才那三个嫔妃离开的方向,顿时心中长吁一口气,想到,还好不是找自己麻烦。 江予妍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直到走出了御花园,也没有再看见那三人的踪影,身后一众的宫女畏畏缩缩的躲在江予妍身后,不敢让江予妍瞧见。 “皇姐。”江予妍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周国太子年纪不过九岁,正是十足的叛逆时期,众人都拿他没有法子,他却不会在江予妍面前无理。 在他眼中,江予妍就是对他最好的人。 江予妍得父皇宠爱,每次太子犯了错,都是江予妍为他说好话,让父皇免去对他的责罚。 “太子。”江予妍在太子面前从来都是柔和模样,此时很快收敛脸上的怒气,朝着江予烨走去。 “本宫正找皇姐呢,皇姐快陪本宫玩毽子!”江予烨扯着江予妍的衣角,拿出身后藏着的毽子。 江予妍本是要答应,可转念一想,就有计谋浮上心头,于是便佯装有些无奈问道:“太子殿下可完成了太傅布置的课业?” “还未,本宫……” 江予妍不等他说完,很快开口,声音有些急切道:“那今日皇姐就不能陪太子玩毽子!” 江予烨每次有求于皇姐,皇姐从来不会拒绝。 见这次皇姐一改往日,居然会对他呵斥出声,江予烨眼中有些委屈,手中的毽子扔落在地。 江予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中霎时便涌出两滴泪花,手段即现。 “太子殿下可知谁要回来?”江予妍蹲在江予烨身前,说话间还用手绢故作遮掩,擦拭根本就没有的泪水。 第953章 被惦记上了 江予烨见皇姐满眼通红,一时着急起来。 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又看看江予妍身边的宫女,只见众人都是垂下头去,不敢往他们这瞧,当然也没有告诉他是为什么。 “皇姐,本宫知道。”江予烨小眼瞪起,回答江予妍的问题,“是三皇姐要回来。” 但江予烨甚至连江予月是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哪里能懂江予妍的弯弯绕绕。 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自觉的闭上耳朵,不敢再听。 这长公主,分明就是又要给太子出馊主意! 可怜年纪不过九岁的太子殿下,虽贵为太子,生母却是早逝,眼下被养在皇后宫中,听着长公主教唆,被这母女俩处处算计,还不自知。 哪次陛下体罚太子不都是为太子好,可每次,都被这长公主糊弄过去,最后太子反而在心中把陛下给记恨上。 “是不是有人欺负皇姐!”江予烨立马脸上便涌现愤恨的怒意。 江予妍轻轻摇头,起身往御花园中走去。 江予烨快步跟上,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在两人进到亭子之后,便不敢再跟着,只守在亭子稍远处。 “殿下,你可一定争气,要守住周国。”江予妍神色戚戚,仿佛明日就要离开人世一样。 江予烨虽仅九岁,却早早知道,自己现在是太子,以后就是周国的皇帝。 他会像父皇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便什么。 但他现在,实在是不能明白皇姐的话,“皇姐,父皇不就只有本宫一个皇子么?”周国如今只有他一个皇子,他亦是周国太子,皇姐为何要让他守住周国。 “殿下可听过大吴的战神,大吴的太子?” “本宫知道。” 江予妍嘴角牵动,楚楚可怜道:“殿下的三皇姐现在是大吴的太子妃,而大吴的太子,打完了漠北马上就要打来周国。” 江予妍避重就轻,专挑能迷惑太子的话来说。 眼下江予月不日就会回到周国,她肚子里还有贺潮风的种,那贺潮风可不就是要打来周国? 自己说的也没有错。 果然,江予烨狠狠跺脚,“三皇姐为什么要让吴国的太子来打周国!” 江予妍拉住江予烨,在身前比出禁声的手势,“这话可不能与别人说去。” 江予烨怕极了皇姐这般严肃的样子。 因为皇姐说了不可以的事情,自己若是做了,每次都会受到父皇责罚,无一例外,可是自己又总是忍不住。 好在每次皇姐都会为自己求情,江予烨才堪堪躲过父皇的怒气。 “这次,殿下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皇姐可护不住你。”江予妍说完,扶着桌子坐下,仿佛是极累。 江予烨似懂非懂,向江予妍保证自己绝不与他人说。 见到皇姐走远,江予烨不敢多问,脑子里满满都是三皇姐让吴国太子攻打周国的事。 江予烨坐在亭中想了许久,慢慢的,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为什么周国公主与大吴和亲之后,大吴还要攻打周国?为什么自己的三皇姐任凭吴国太子攻打周国却不阻拦? 明明三皇姐去和亲之时,大吴就已经撤兵,眼下又要卷土重来,一定是这三皇姐教唆使然! 那么这次三皇姐回周国省亲,肯定别有用心。 江予烨第一次自己想通了一件事情,心中尤为肯定,觉得就是自己想的那样,愤愤道:“本宫一定不能让三皇姐得逞!” 江予妍让自己留在太子身边的宫女打探。 见江予烨根本不用自己再引导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归结在江予月身上,唇角霎时便笑开来。 …… 李瑾本想加快速度,奈何江予月这边明令吩咐大吴将士保持原速。 眼看最后车队依旧是缓慢前行,李瑾也没有任何办法。 自从潜沙江上那一场大火之后,身后的尾巴都沉寂下来,车辇平平安安的一路前行,即便如此,但越是临近周国京都,众人心中就越是不安。 江予月让清影去查探到周国之前的地形图。 把所有有可能会有埋伏的地方圈出来,提前做好打算。 “娘娘,咱们做好的计划要不要与周国将士通通气。”清影出声问道。 “周国眼下必定是不敢伤害娘娘,若是因为周国无知,反而会影响了娘娘大计。”夏园虽然看不惯李瑾虚伪的为人,但此时为了江予月安危,也不免开口说道。 江予月手指点着图上的每一处位置,最终点头,“本宫也是这般想的。” 自己一直也只在周国京都生活,也只有和亲之时看过这些地方。 李瑾作为统帅都督,来往周国数次,自然对地形会更加了解。 “去将李都督请来。”听太子妃这般一说,夏园便起身去李瑾门外。 李瑾看着桌上的图纸,听着江予月身边一众女流的作战部署,心中翻起层层波浪。 就连月儿身边的这些守卫,都能将周国地形摸得这般透彻,何况是千里奔袭直捣漠北皇庭的战神贺潮风。 周国在大吴面前,真的就这般不堪一击么? 李瑾并不是害怕大吴,只不过觉得周国和大吴比起来,确实是逊色太多,不过,若是周国与大吴必有一战,自己也绝对不会怯懦…… “李都督,你可同意?” 江予月见李瑾竟然也有愣神的时候,手指重重扣在桌面。 李瑾蓦然回神,察觉到自己竟然在月儿面前有所失态,面色不虞。 “只要这办法能保三公主安然到周国,本将自然同意。” “那便好。”江予月把图纸分给李瑾一份,继续说道:“李都督可对自己带来的人全然信任?” 李瑾拧眉,“自然,这都是我精挑细选来的,绝对不会有二心。” “那便好。”江予月说道。 李瑾听着江予月连说两次这三个字,虽然语气都是平平,却总觉得是有别的含义。 江予月让众人散去,接下来,不管是在何处遇袭,便按照商量好的法子行动,“明日也不必耽搁,不必休整,按时启程。”江予月吩咐完,便转身回房。 李瑾倒是没想到月儿好像比自己还着急。 按理说,她不是应该拖延时间,等贺潮风找来才是。 不过,江予月既然愿意回周国,那自己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将她平安带回去。 第954章 择日点兵 吴皇派出去传信的暗卫走后第四天,就已经收到了三江城青木的来信。 信上说明,月儿已经收回三江城,并且已经启程。 在收回三江城的过程中,月儿仅凭一己之力,让周国将领丝毫不敢耽搁。 三江城如今城门大开,大吴百姓都回到故土。 “终究是没等到。”吴皇轻叹,还是没有拦下月儿,抬手将信件递给郑齐,“告诉贵妃,朕今日到她那用晚膳。“ 郑齐领命出去,将信件亲自交到宜贵妃手中,并且传达了吴皇的话。 御书房中。 吴皇等郑齐走后,拆开了第二封信件,第二封信件尤其的厚实,吴皇猜测也是与宝藏有关。 “……万件有余……”吴皇最后总结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已经放出精光,此刻吴皇十分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 由于这几日,城中都是欢喜之声,朝臣都很懂事的不在这时候添乱,是以,案桌上大军班师回朝的奏折尚且还摆在面上。 此时,将这宝藏地图与大捷信件放在一块儿,吴皇眼眶有些湿润,汐云夫妇实在是深得他心! 吴皇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大大吴未来的模样,繁华!富强! 照例将宝藏图收好,吴皇决定要等汐云回来,这件事,只有交给汐云他才能放心。 也只有汐云,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 又过了几日。 大吴宫中,早朝在即,一众朝臣立在勤政殿外。 已经有传信兵提前传了消息回来,今日午时之前,大军就会抵达京城,所以今日,是个重大的日子。 众人依次进到殿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今日所有朝臣的声音格外响亮,今日是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的日子,若是谁敢垂眸耷眼的,怕是要被吴皇直接扔出宫门去。 郑齐吴皇下首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贺潮华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吴皇很爽快的点头,含笑道:“讲。” “父皇,儿臣认为,太子殿下此番将漠北打得全军覆没,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贺潮华时刻注意吴皇的表情。 见此刻吴皇坐直起来,脸上笑意更深,继续说道:“如今军队班师回朝,儿臣愿到城外迎接!” 此前吴皇就说过,今日所有朝臣都在城墙上,等大军归来。 眼下二皇子再次请命,自然深得吴皇的心。 “你有这份心,朕深感欣慰!”吴皇从龙椅上站起,走下两步,继续道:“朕知道你有这份心意就行!” “是!”贺潮华说完,退回朝臣中去。 吴皇很是满意的点头,坐回龙椅之上。 见陛下高兴,众朝臣一时间纷纷大胆说些恭维的话,就这样耽误一阵,很快便到了午时。 于是一众人等,直接从勤政殿移步到皇宫的城墙之上。 城外。 楚青大军出现在京城守卫的视线中时,守城将士就赶紧将消息传开。 街道上,摆摊的小贩将路面清理干净,继而退到两边的屋檐下去。 将士们已经能感受到城中雀跃之意,一个领着些兵,能骑马归京的小将领,大喊道:“头一次知道,俺们这些糙汉子,能这么受欢迎!” 这些人都是从南疆回来的,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为国打仗是这么争面子的事。 “哈哈哈哈!”一众将士,笑得爽朗。 他们跟着太子殿下,不仅打的了胜仗,还有无数百姓围着你欢呼,还能风风光光骑着马儿在京城里走。 这些哪里是他们在南疆时敢想的! “不仅受欢迎,等殿下回来,还有奖呢!” “就是,殿下说了,回京之后,找贺统领领奖!” 一路痛快的喊着,转眼便就到了城门口。 楚青带着众人踏进京城的那一刻,全部百姓都在吼叫,鼓掌。 “战神!” “大吴雄狮!” “好样的!” ……“战神!” 将士们很是激动,入城前的调笑之声已然藏回腹中,面上均是一片庄重,直视前方,整整齐齐的朝着吴国皇宫走去。 此刻,他们是百姓们崇敬的对象,是大吴的英雄,是战神贺潮风带出来的将士,是打败了漠北大军的大吴雄狮! 经过别的城池时,也有百姓夹道欢呼,可众人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此刻,众人立在皇宫的城墙外,等着入宫传唤时,一众将士心中的热血突然翻涌起来。 特别是南疆回来的将士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他们是吴国的将士!是大吴的兵! 吴皇看到了百姓们欢呼的壮景,格外愉悦。 “臣楚青,参见陛下!”楚青带着一部分将领,上城墙面见吴皇。 “免礼,平身。” 吴皇接连点头,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朕已经命人备好酒菜,今日让所有将士都喝个够!” “谢陛下!” 正在众人还疑惑怎么没有见到太子贺潮风的时候,吴皇已经很快吩咐,众将士可以开始享用,不必拘礼。 吴皇很明显不想让人过问,众朝臣心中思量,这时候若是开口,会不会直接被吴皇砍头。 “楚将军随朕来。” “是!” 吴皇半点没给众朝臣发言的机会,踱步就下了城墙往御书房去。 一时间,众朝臣面面相觑的同时,有长舒一口气,能拖着一时也是好的,若是殿下真的犯了事,他们自然是能说会道的。 一到御书房中,楚青行礼跪下,呈上贺潮风写下的信件。 “殿下命属下将信件亲手交至陛下手中,所有责罚,殿下都认!”楚青还不等吴皇发问,就把贺潮风去三江城之事尽数告知。 “殿下看到太子妃的信件后,当日就启程了。”楚青最后说完,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等听完了楚青汇报,吴皇开口说道:“赐坐、赐茶。” “谢陛下!”楚青高声说完,终于得以从地上起来,喝上一口热茶。 “朕,还有事情要交待你去做。”吴皇神色柔和,显然是对楚青一番话语很是满意。 自然,也是对太子殿下十分满意! “微臣万死不辞!”楚青再次跪下,拱手道。 吴皇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来,踱步到楚青面前。 浑厚的声音传来,吴皇说道:“朕要你择日点兵,前往三江城,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第955章 峡谷遇刺,最后的疯狂 车辇继续前行,由于接下来的水路大多是山谷小河,若是乘船反而危险,江予月便还是吩咐,直接乘坐车辇前行。 一路上,虽然能察觉到身后的异处,但迟迟没有人动手。 再有一段路程,就要到马岭峡谷,进到峡谷,即使再强大的精锐,亦是首尾难顾,此地是绝佳的行刺位置。 身后的人跟了一路,绝不可能让江予月顺利到周国京都。 “娘娘,前面就是马岭峡谷。”清影将所有事情吩咐下去,即刻回来禀报。 江予月撩开帘子,细长娇嫩的手指攀附在车窗,眉目流转,看向峡谷入口的位置。 看到前面的峡谷,听到凌冽的寒风在峡谷中肆意,风声像是战马受到重击后的嘶鸣,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冬日里本就没有多亮的光,眼下,那峡谷更显的幽深起来。 众人仿佛已经感受到作战前兆,默默握紧了手中兵刃。 清影看看四周的人,都在其位,恭声说道:“属下已经尽数安排妥当。” 江予月点头,目光沉沉,几次刺杀下来,她仅剩的心善手软也早就被磨得丝毫不剩,江予月拉过衣襟的瞬间,也收紧了右手的手腕。 “只要留下领头的活口,其余的,杀无赦。”江予月沉声说完,将车帘放下。 这次由陈林打头,李瑾垫尾,江予月吩咐,不管遇到何事,必须让车辇前行,不可停顿。 陈林骑着的战马,前脚刚踏进峡谷,步子就自动慢了下来。 “驾!”陈林轻声呵斥。 将士们一路匀速前行,不敢停顿。 等到江予月的车辇到了峡谷中半段的位置,拉着车辇的马匹脚步有些混乱起来。 喜鹊刚刚控制好马匹,让车辇不至于左右摇晃,峡谷的两边就出现了数道黑影。 “有刺客!”夏园高喊一声。 所有精锐将士大喊一声:“哈!” 喊完过后,队伍丝毫未乱,将士们脚步不停地继续穿过山谷,只是眼神很谨慎的看着峡谷顶上的黑影。 车辇中的江予月端坐车中,白芷燕宸几人也是不发一言,仔细听着外面的情况。 队伍中这些将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将士,前有江面上的一仗,这次又早早做了准备,此时自然不惧一战。 峡谷上刺客,手持弓箭,朝着江予月的车辇放箭。 瞬间,箭声和着风声,宛如厉鬼尖叫,朝着车队射杀而来。 “娘娘,得罪!”岑雾冷呵一声,踮脚飞起,踏上车辇。 一众精锐在抵挡利箭的同时,任然保持原速前进,等峡谷上的一众杀手射完了最后一支利箭,数道身影朝着车队而来。 厮杀声顿时响起。 先是利箭,后就是无数的杀手冲来,峡谷中路面狭窄,前后离得远些的将士根本无法靠近车辇,若是想要上前,势必就会乱成一团。 江予月又闻见了熟悉的血腥气味,在这峡谷之中,那气味和着各种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尤为的渗人。 莫约半刻,峡谷中,已经死伤无数。 眼下,见一个个精锐被击杀,而太子妃身边除了岑苏岑影两人,去他的又都被缠住,众人有些慌神。 载着江予月的车辇,被刺客的和将士们的尸体阻挡,此刻停在峡谷中,无法前进。 车辇中,江予月和白芷几人握住双手,只听江予月重重开口道:“不会有事的。” 燕宸亦是将手中利剑出鞘,冷眼蹙眉,把江予月护在其中。 这时候,峡谷上居然开始有石子坠落,一时间,遍地哀嚎声处处响起。 “娘娘!”车辇外一道道惊呼声响起,众人合力将车辇拉开了半个位置,才没有让石头砸在车辇之上。 可此时,车辇也已经被毁坏,无法在动。 “娘娘,快出来!”夏园掀开车帘,将手递出。 江予月丝毫没有迟疑,探身出了车辇。 夏园做出伸手的动作时候并没有多想,等把江予月搀扶到地上,他才察觉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么不妥。 不过此时的景象,也来不及让他多想,赶紧把江予月带到能藏身的地方,夏园再次准备上前。 燕宸原本是在车辇中贴身护住江予月,此时见到眼前场景,再也忍不住拔剑而出。 “燕宸!”白芷已经扶着小姐躲到峡谷的一处凹陷位置,却见燕宸已经提剑上前打斗。 “让他去吧。”江予月拧眉,而后对着夏园道:“夏先生。” “娘娘,我留下。”夏园明白江予月的意思,提剑立在江予月身前,指挥着一众精锐将四周围住,不让刺客有可趁之机。 峡口上的人见到江予月出现,一个个终于现身。 岑雾时刻注意四周,等峡谷上再次出现几道黑影的时候,岑雾转头对正在打斗的岑苏说道:“来了!” 她们一直能察觉到,却又找不见踪影的人,此时终于出现。 “备战!”岑苏大声吼道。 听到岑苏的声音,清影等人都停下了手,只剩那些精锐将士依旧与刺客纠缠。 即使看见将士们一个个倒地,重伤,几人也无法再出手相助,个个怒目蹬着峡谷上的几道身影。 江予月听到岑苏的声音,也知道是她们严防死守找不见踪影的那些人终于现身,双手握成了拳头。 “唰!” 一瞬间,人影骤然行动,刀光剑影,众人也只听得见兵刃碰撞的声音。 动作快到众人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 远处,青木已经挥手让几个暗卫上前,加入了混战,而青木自己,还要在等一人! “嘭!”的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竟然是清影被重重甩在江予月身前。 “清影!”白芷上前将清影扶起,拖回了江予月藏身的位置。 将士们见到清影都被重伤,眼中露出震惊之色,还没等上前援助,又是“嘭!”“嘭!”两声响起,喜鹊和燕宸被击得倒退几步,撞在峡谷的石壁之上。 一阵尘土飞扬,两方人马停手,对峙而立,个个身上都有不大不小的伤。 打斗陷入焦灼。 第956章 杀了吧! “娘娘,那些人所用的武技,大多与我们的一样!”清影捂住胸口,等能站起身来时,低声对江予月说道。 就是如此,那些人才会发现她的软肋,将她击伤。 “宫中?”江予月抬手将清影扶着坐下,寒声说道:“难怪如此难缠!” 宫中能派出这般厉害角色的人可不多。 “留下一个活口!”江予月朝着打斗的方向,沉声说道。 江予月话音刚落,那些人突然有所动作,完全不顾身前的岑苏一众,直接朝着江予月所在的位置袭来。 一众精锐拼死抵抗住这些刺客,刺客被团团围住。 岑苏、岑雾和青木派出来的暗卫上前,想要将刺客尽数击杀! “走。”江予月见那几人已经团团围住,把手搭在白芷手上,迈步朝着外围走去。 走到岑苏身前时,只见青木身边的暗卫在侧,却不见青木出现。 江予月蹙眉,握紧了白芷的手。 果然,只见那几个暗卫的其中一个迅速上前,按照青木吩咐的拱手说道:“娘娘先莫要现身!” 那暗卫话音刚落,一旁被围困的刺客猛然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像是瞬间恢复体力,朝着江予月扑去。 岑苏自然是瞬间便挡在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猛然后退的一瞬,抬头就看见峡口上已经又出现两人,而此时,江予月已经退不回去。 青木等的就是这时候,却没想到,是有两人! 青木现身,殊死之战一触即发,交手之间,让人根本看不见影子,只能依稀听见峡谷各处发出的激烈碰撞的声音。 等到打斗声渐渐慢了下来,江予月看见青木等人的身上,都有多处的血迹。 可见这两人的身手之矫健! 青木等人最终是占着人数上的优势,隐隐能压制住那两人,不让他们靠近江予月。 那两人像是最终难敌青木几人,转身想要逃走。 “莫追!”江予月觉得此时情况不太对劲,疾呼出声。 江予月的声音尚且还在山谷回荡之时,那两人极快的转身,一人将青木等人扑开,一人已经朝着江予月刺来。 夏园离江予月尚且有两步的距离,而白芷两人哪里反应得过来,根本来不及挡在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后退几步,最后用手撑在了石块上,眼神如利刃一般盯着朝自己刺来的刺客,猛然抬起右手,手上的暗器射了出去。 “咻。”的连续几声。 那刺客显然没想到江予月身上会有暗器,根本没有给自己留躲的余地。 尖针刺入刺客的肩头,刺客身形停顿一瞬,就被急扑过来的夏园一剑刺入心口。 倒在江予月身前的一瞬,那刺客还想有所动作,却最终没能再抬起手,夏园没有停顿,抬手又往刺客身上补了一剑。 而另一个刺客,也被青木缉拿。 峡谷中沉寂片刻,众人都看见了太子妃出手的情形,即使人不是太子妃所杀,众人也被惊得没有一人出声。 确认不会再有人出现,江予月踱步走到存活的刺客身前。 青木抬手扯下刺客的面巾,清理出他嘴中的毒物,将面巾塞进他的嘴里,把他死死捆绑住。 “你是何人派来的?”江予月目光炯炯,像是要把眼前这人看穿。 前面的是宫里来的,那么这两个呢? 是否天机谷也已经动手? 跪在地上的刺客听到江予月的问话,丝毫不为所动,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么忠心的死士,你们有没有把握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江予月不看跪在地上的刺客,转头问向青木。 刺客眉目流转一瞬,似乎是没想到江予月这么快就能说出他是个死士的身份。 青木神色纠结,最终开口道:“很难。” 刺客眼神终于有所变化,露出嘲讽的神情。 “那就是有机会!”江予月嘴角冷冷勾起,说得很是缓慢,“天机谷也该动手了。” 江予月说话间,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刺客。 只见这刺客原本不为所动的模样,等江予月话音落下的一瞬,变得有些吃惊的模样,又装作极力掩藏。 若是天机谷派出来的刺客,不可能等自己天机谷三个字都说完了才显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江予月瞬间便肯定他的身份,嘲讽道:“你也是宫中来的。” 说完,江予月不给刺客作答的机会,直接就盖棺定论,“既然是宫中派出来的,不如就交给父皇查探?” 众人将刺客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并且吩咐将士们把他送回大吴京中,交由陛下处置。 除了将士们有所行动之外,江予月和她身边的心腹都只是冷眼看着。 见眼前的刺客不为所动,青木已经猜到这刺客肯定是到不了吴国京城,便在一旁说道:“从这里到皇宫,说不定路上会再次遇袭。” 江予月是想将刺客送回大吴,给皇后一个教训。 但若是半路让人救走或者杀掉,那自己做的这番岂不都是无用功。 江予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将怀中的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拿出,“这是皇后派来的刺客,让他画押。” “是!” 青木等人走上前去,将刺客的手划出一道,就要往认罪书上按去。 刺客终于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太子妃竟然如此独断专行,连审问都不曾就让人直接画押。 周围的将士也是傻眼,这太子妃怎么敢直接将罪名按在皇后头上。 这时,只见那刺客直直就往一个将士的刀口上撞去,那将士以为他要行凶,赶紧躲开。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刺客撞去的将士身上,那刺客一扭转身子,朝着江予月撞来。 “月儿!”李瑾急切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等江予月闻声看去,李瑾已经挡在她的身前,一脚将那个刺客踹倒在地。 “杀了吧。”江予月抖开手里的纸张,沉声说道,“本宫不过是唬他罢了。” 刺客此时是真的瞪大了眼睛。 众将士已经看到,在江予月说完这刺客是皇后的人时,刺客的反应,她眼下已经不用多说。 听到江予月的吩咐,夏园很快上前。 “噗。”的一声,夏园将剑刺入刺客的心窝处,刺客倒地,再无声响。 李瑾回身望着江予月,嘴唇微动,声音不是很有底气的问道:“公主没事吧。” 江予月扶着白芷的手,语气冷淡道:“本宫无碍,将这里收拾好,赶紧启程。” 李瑾深深皱起眉头,亦步亦趋跟在江予月身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957章 为她而自豪 贺潮风看到江予月让他留在三江城的信件之后,便不再隐藏身份,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江予月之前居住的院子。 既然贺潮风住进去,那这个府上,便成了贺潮风办公的地方。 这两日,贺潮风已经定好了取出宝物的办法,只等父皇的诏令一到,便可以开始实行。 正想着,贺潮风突然察觉到府中进来了一个内力不低的人,正往他的方向而来。 “贺南。”贺潮风放下江予月的信件,抬眼往贺南看去。 贺南颔首,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屋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寂静下来。 然后,贺南带着一人,到贺潮风面前,“殿下,这是陛下派来传信的。” “见过太子殿下。”那人行礼,“属下是陛下派来传信的,太子妃娘娘的信件也都是由属下等人来往相送。” “免礼。”贺潮风听完他说得,起身走近,“你是要去给太子妃送信?” “先给殿下送信,再启程去太子妃处。”那暗卫站起身来,递上一个木盒,恭声说道:“这是陛下让属下交给太子殿下的。” 贺潮风接过,检查信件完好之后放到桌上。 “本宫要给太子妃书信一封,你替本宫交到太子妃手上。”贺潮风说完,便提起了笔墨。 “是!” 贺北见贺潮风准备了好些信纸,出声对那暗卫道:“你先到偏院等着,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贺北见眼前这人瘦瘦高高,感叹,宫中的活也不好干呐! 等那个暗卫走后,贺北围上前来。 “殿下,真的要先取宝物?”贺北挠头,等取出宝物,太子妃估计都回来了吧。 贺潮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身边的贺北,现在眼里心中,可都在自己女人身边的花苑身上! “不然本宫派你去接花苑回来?” “好……不是去接太子妃么?”贺北赶紧说道:“花苑可不会抛下太子妃不管的!” 贺南倪着眼睛看他,嗤笑道:“那你怎么就要抛下殿下,去找你的心上人?” 贺北脸色顿时僵住,赶紧转头看向殿下,见殿下两手搭起,同样倪眼看着他,贺北第一次有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有月儿在,你的花苑跑不了!”贺潮风难得在两人面前有了打趣的意味。 贺潮风说完,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疏忽了什么,“贺北,你是要给花苑写信,还是要接她回来。” 贺北愣怔一瞬,表情喜不自胜,马上跪坐在另一个书桌旁,奋笔疾书。 贺潮风将父皇的信件扫过一眼,里面有一份命他取宝的诏令,还有月儿传给父皇的藏宝图,眼下又传到他的手中。 等暗卫拿着书信离开,贺潮风才开始仔细查看。 午时过后。 贺北还沉浸在刚才的书信当中,门外已经有将士通报,“李飞沙将军送信来了。” 自从贺潮风住进来,李飞沙便派了一队将士驻守,也方便太子殿下随时传唤自己。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李飞沙身后还带着一人,此时躬身道:“这是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 说完,那个送信来的将士,将收手的信件递上,“殿下过目。” 贺北看着眼前这个将士,觉得眼熟,忽然开口道:“你是楚将军麾下的?” “正是!”那将士很快便作出回答,“正是楚将军麾下的!”将士没想到贺北还能记得他,此时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 “怎么派了你来?”贺北问着。 “楚将军已经点兵开拔,让卑职先行一步来给殿下传个信!” 贺潮风早上已经收到暗卫的信件,知道父皇给自己派了兵,此时见楚青能有这份细腻的心思,很是欣慰。 拿了赏,回去复命吧。“贺潮风仍旧是威严模样。 “谢殿下!”那将士得了战神殿下得赏赐,赶紧磕头谢恩,这对于他来说,可算得上是殊荣。 贺潮风看完信件,楚青在心中说明,大军还有五日便可到三江城,贺潮风将信件递给贺南,转头对李飞沙说道:“李将军留下议事。” 李飞沙茫然抬头,而后重重点下,举手行礼,朗声道:“谢殿下!” 刚才看见那将士得赏,李飞沙心中就很不好受,现在他得了贺潮风的吩咐,干劲十足。 “什么?太子妃娘娘在江中发现了宝藏!”李飞沙乍一听到太子妃娘娘在三江城寻到宝藏之事,惊讶得合不上嘴。 他原本以为,江予月只是有意拖延,没想到,太子妃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太子妃在城里就是坐着打瞌睡的?”贺南冷冷说道。 殿下现在不翻旧账,但他贺南可要让这李飞沙时刻记着殿下的好。 李飞沙面色有些尴尬,也不敢对贺南反驳,再抬头时,果然是更加恭敬的模样。 贺潮风定好了断水取物的法子,便让李飞沙赶紧带兵前去准备。 不过,贺潮风吩咐,暂时不要透露是因为何事。 李飞沙走前,真心实意对贺潮风说道:“太子殿下领兵征战,从未有败!太子妃娘娘巾帼不让须眉!属下着实佩服!” 贺潮风闻言,上前拍了拍李飞沙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去。 李飞沙在身后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心中想到:若是能跟着这样的人中龙凤,做出一番事业,岂不光前裕后! 贺潮风嘴角的笑意渐甚,龙行虎步,朝着房中走去。 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个大将,到现在均是对江予月赞赏有加,贺潮风心中有股莫名的自豪。 第二日,李飞沙便带人按照贺潮风的吩咐,围堰、抽水,把江水从上游处阻绝,或者找到别的口子绕流。 “殿下说了,若是此事能办的好,办的快,重重有赏!”李飞沙在行动之前,卯足了劲给将士们加油打气。 “好!” 将士们以为这是太子殿下有了能对付周国的法子,虽然心中疑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挖自家的地方。 若是打仗,也应该挖周国城外的潜沙江才是。 不过,众人见李将军自己都干得十分起劲,也就没有多言。 毕竟能让击败漠北的战神殿下,总是让人心生畏惧,甘愿俯首称臣的! 第958章 深夜来访 千惠城中,在鸿胪寺安排好的驿站里,江予月已经在此休整了两日。 峡谷一战,连岑苏都受了不小的伤,江予月在进到周国京都之前,决定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况且千惠城距离京都已经不远,在此地,已经隐隐能预见京都的繁华。 “赵太医,如何?”等两位太医看过众人的伤势,江予月正好领着花苑两人将药汤端来。 “见过太子妃娘娘。”赵太医和苏太医拱手,赵太医说道:“毕竟是习武之人,再有几日,便可痊愈。” 赵太医说得坦荡,倒是苏太医看着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江予月心中自然明镜一般,面上仍旧是要做足礼数,“苏太医是身子不适?” 苏太医没想到自己躲在一旁还要被太子妃揪出来,连忙摆手,“不不不,下官只是在想药方,在想药方……” 昨日他虽然没见到刺杀的场面,却也听说了,太子妃已经查出刺客是皇后派来的,此刻着实心慌。 江予月很是理解的点点头,往清影的床榻走去。 “娘娘,属下已无大碍。”清影对江予月颔首道。 让花苑放下汤药,江予月柔声道:“那本宫便不打扰你休息。” 权当是每日的散步,江予月依次看过了几人的伤势。 等到了燕宸房门外,听见燕宸倒吸凉气的声音,江予月分明听见了屋内清宁的嗤笑,也不免勾起嘴角。 “明明和喜鹊摔在同样的位置,怎的你每日上药都这般痛苦模样?”江予月推门而入。 燕宸靠在床头,见江予月和白芷几人脸上满是打趣,羞红了脸。 早知那些人那么,自己绝不逞强! “娘娘,等将燕公子身上淤血揉开,很快便能活蹦乱跳了。”清宁放下手中药酒,起身行礼。 “他每日有太医照看就行。”江予月见燕宸已经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也不愿让清宁太过劳累,“你这两日再给岑苏、清影她们看看就行。” 清宁是在恰巧路过,送些药膏进来,此时便正好起身告辞,去看看清影。 白芷将汤药递给燕宸,见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忍不住问道:“好些没?” “我感觉我是能打过那些刺客的。”燕宸很不服气,“我用师父教我的,就要打中那人,谁知道他旁边还有帮手!” “知道你厉害!”江予月上前,拦住他要放下的汤药,“姐姐相信你。” 燕宸听见江予月的话,先是高兴,很是傲娇的看向江予月。 然而,手中的汤药蓦然被一股力量拦住的时候,燕宸还是撇起了嘴。 “姐姐真的相信你。”江予月含笑说着,很是欣慰地点点头,等燕宸喝完了汤药,便与白芷花苑回房。 夜色沉沉。 李瑾躺在床榻,辗转反侧。 他这两日,脑海中总会不断浮现月儿在峡谷遇刺的画面。 让他不断回想起的,是江予月用暗器将刺客击倒时眼中的镇定神情,亦有她沉声吩咐属下将刺客斩杀时的冰冷声音。 突然,房中响起一道茶杯碰撞的声音。 “谁!”李瑾翻身下床,提剑往屏风外走去。 桌前坐着一个满身黑衣的男人,虎背熊腰,姿态松弛着,正将茶水往杯中倾倒。 “你怎么来了?”李瑾很快认出这人,顿时放松一些。 “有事交代与你,自然就来了。”那人将茶水一饮而尽,也不看身后的人,继续说道:“等回到京都,想办法让江予月住回宫中。” 江予月是周国公主,却也是大吴太子妃,是安排在京都驿站还是住回宫中,倒真是难说。 李瑾经过一路的刺杀,自然也知道让月儿住进宫中会安全些,不过,眼前这人总是一副命令的语气,真是让人格外不爽。 “陈宇德。”李瑾将剑放在茶桌上,寒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此时陈宇德将茶杯放回桌上,沉闷的响声在这深夜中格外清晰。 陈宇德便往窗边走,便低声说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话音刚落,还没等李瑾再开口问些什么,陈宇德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李瑾心中思量,陈宇德除了告诉过自己,贺潮风在短时间内会无暇顾及京城之外,还真的没有实质性的帮过自己什么。 想到这些,李瑾眉头紧紧皱起,喃喃自语道:“终究不是自己身边的人,不可全信!” 窗外,青木看着从李瑾房中急速离去的身影,吩咐其余暗卫继续守在江予月房外,而后只身追去。 第959章 现身 等江予月洗漱完,花苑端着早膳进到房中。 和花苑一同进来的,还有青木。 “娘娘,属下有事禀报。”青木作揖,见房中也只有江予月和她身边侍女,拧眉道:“昨夜李都督房中似有异常。” “李瑾?”江予月正从内室出来,听到青木的话,停顿一瞬,走到桌旁坐下。 青木说着昨夜在李瑾房外发现的事。 那个黑影出现的时候青木竟然没有察觉,直到暗卫照例巡视的时候,发现李瑾窗边打开着。 青木正想上前查探,那人就从李瑾房中出来,往城门方向离开。 江予月听完,沉声片刻。 “近日周国护卫队中可有何事?”江予月之前便让人查探过李瑾身边有没有厉害的人物,那时并没有什么发现。 青木猛然发现李瑾身边竟有这样的高手,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仔细想过之后,青木答道:“除了有一个侍卫背着李瑾给周国京中送信之外,并无异常。” 江予月点头,继续问道:“有没有瞧见那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一袭黑衣,属下没见到样貌。”青木觉得很是奇怪,“不过,那黑衣男子发现了属下却并不打斗,很快便甩开属下。” 这人这般厉害,定然是不该让青木发现才是,眼下,倒像是刻意为之,想让青木将信息汇报给自己。 能有这般内力,出现在她周围而不让青木发现的人…… 江予月眼下只能想到一个,那便是陈宇德! 那个神出鬼没,甚至连大吴皇宫都能来去自如的人。 如果是他,此事便也能说通。 “派一人守在李都督房外,有事及时来报。”眼下已经离京都不远,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必然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青木离开之后,江予月才开始享用早膳。 等江予月吃饱了准备消消食,白芷才低声说道:“小姐,李都督一直守在门外。” “为何不报!”江予月蹙眉。 刚出了那样的事,眼下李瑾前来肯定是有所图谋,自己当然要找机会弄清楚,李瑾又想搞什么动作。 白芷见小姐动怒,赶紧说道:“李都督离房间有一段距离,他没说要求见。” 江予月站起的身子再次坐下,一时间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李瑾在江予月门前徘徊许久。 他想问问月儿,是不是贺潮风待她不好,以至于她变成了现在这副看见满地尸首都能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他知道,江予月再也不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与自己。 李瑾看着手中的糕点,一时竟不知如何。 “李都督还在门外?”江予月喝着花苑备下的热汤。 虽然门外的李瑾影响不到她做任何事,但门外有个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守着,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白芷点头,心中十分不悦,“从早上便来了,现在手里的糕点都凉透了吧。” “去请李都督进来吧。” “小姐?”白芷很是不愿意这李瑾靠近小姐,总觉得他这人阴气沉沉的。 “去吧。” 白芷刚走到门外,一拉开门就见李瑾正好也走了过来。 “见过李都督,我家娘娘请您进去。”白芷向李瑾行礼,而后让开了路。 李瑾沉着脸将手中已经凉透的糕点递给白芷,大步走向江予月的位置。 “公主。” 江予月瞧他一眼,算是回应。 李瑾像是犹豫许久,才道:“公主在大吴,过得可好?” 江予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瑾在门外徘徊许久,就为问这个? 抬眸看向李瑾一瞬,江予月确定自己是听到了那句话,嘲讽道:“李都督在门外等了近两个时辰,就为了问本宫在大吴过得好不好?” 听见江予月的语气,连着这一路上江予月对自己的态度,李瑾觉得,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自己能与月儿说些心里话了。 “如果过得好,又怎会有这般重的杀意。”李瑾似乎很是惋惜。 江予月伸手向上举起茶杯,却在一瞬又重重扣回桌上。 茶水洒在桌上,也洒落在江予月的手上。 可此时的江予月全然不顾手背传来的滚烫,朱唇轻启,冷声说道:“若是他们不死,你猜,死的会是谁?” 李瑾瞳孔蓦然收缩,一股寒意直逼心口。 他一直十分珍惜这次将月儿接回周国的这一路,妄想能在路上打动江予月,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毕竟等自己回到了周国京都,也不可能再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月儿身上。 “回京后,我会安排你住进宫中,定然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李瑾说完,急冲冲的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第960章 抵达京都 清影几人修整的这几日,周国重新命人准备好了车辇。 做工用料,均是按照之前被毁坏的那架,就算是每日坐在车中的江予月,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也是心细的。”江予月说完,白芷便上前,给送车辇来的小厮打赏。 不日,众人继续上路。 越接近周国皇都,天气便越发暖和了些。 江予月坐在车辇中时,都不用一直裹着厚厚的狐裘。 身后的尾巴都尽数处理干净,接下来,便是要想着,怎样才能尽快寻到暖心玉髓,然后从周国脱身! 车辇从城中出发半日,青木便敲响了江予月的车窗。 “何事?”江予月探出头来。 青木抬手递出一封信件,“这是殿下的传来的信件。” 殿下! 贺潮风? 江予月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睛瞬间明亮,衬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将车窗打开大半,接过青木递来的信件。 车辇外的清影一众人自然也看见了江予月的表情,掩嘴偷笑。 这一路来太过紧绷,都有多久没见到太子妃眼眸有这般亮起过?! “小姐,你怎么这般高兴。”白芷打趣,“一点都不矜持!” 江予月笑笑,抬手看着手中的信件,江予月青葱的手指一捻,将两封信件举在眼前。 须臾,江予月抬手把其中一份朝着花苑递过去,“喏,你的。” 花苑正在收拾茶盏,张着嘴很是吃惊的模样。 “愣着作甚?”江予月将信件递到花苑眼前晃一晃,“贺北寄来的。” “噢!噢!”花苑将茶盏放下,险些将茶杯碰落在地,白芷赶紧伸手拦住,和花苑换了位置。 “你们呐!”白芷摇头,认命的收拾东西。 主仆两个哪里还顾得上管她。 江予月展开手中的信件,看着竟有满满五六页纸,咂舌片刻。 那个在战场上冷傲逼人,偶尔发起脾气来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男人。 江予月着实想不到,他端正坐在桌前,给自己洋洋洒洒写下五六页纸时候的模样。 “让本宫好好看看。”江予月唇角勾起,将身子靠在躺椅中,思绪全部放在手中的信件上。 贺潮风在信中,对江予月之前寄去的,那些他没有及时收到的信件,都很认真的做了回复。 看到贺潮风竟然在信中写道:“我亦思念月儿。” 江予月眉眼微微挑起,脸上泛上红晕,娇俏的鼻尖都染上一丝红润,看上去十分的娇艳动人。 最后,贺潮风向江予月承诺,一定会让周国风风光光将自己送回大吴!完成他们之前没有完成的那场仪式。 江予月忍着笑意,将信纸折好,放进木箱中。 第一次见贺潮风这般直白的对她诉说心中的话语,江予月一时沉浸其中,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若是此刻有人见到小姐的这副模样,定然是要一见倾心,白芷在心中想到。 白芷此时帮着把信件收好,也不忍心开口打扰小姐的心情。 再看花苑,已经把头深深的埋进了信纸里,那还顾得上别的。 接连几日,回周国的一路上,倒也是安稳下来。 “娘娘,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周国京都。”夏园照例来与江予月汇报行程。 江予月掀开车帘,若有所思的点头,“大家的伤可都完全痊愈?” 夏园打量四周的几人,看向江予月道:“都无恙了。” “那便好。”江予月放下帘子,闭目养神一会。 也不知道周国宫中,还有几人记得自己。 不过,倒也无妨,反正她如今的心思,也不在周国,不在父皇,更不在那些与她无关的人身上。 江予月合眼片刻,燕宸从车辇外进来。 “姐姐,我已经看到京都了。”燕宸坐回江予月身边,捞开一旁的窗户,探头出去。 江予月看他一眼,觉得甚是好笑,“你不是坐在车辇外么,怎么还要进来趴在窗台上看。” 燕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身过来,说道:“我这不是怕别人认出我来,给姐姐添乱么。” 江予月认真的想了想,燕宸在京都的朋友不多。 倒都是街边的商贩,连乞丐都有。 但那些人的心思可比深宫里的豺狼虎豹要好的多,真能记得燕宸也不一定。 “你呀。”江予月轻声说着,伸手揉了揉燕宸的头。 车辇一路畅通无阻,路过的周国百姓也都纷纷让开了道路。 快到城门处时,夏园才发现,城门口不仅有接驾的将士,更是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 夏园不记得那人,清影倒是瞬间就能认出来。 “周国长公主!” 第961章 本宫乏了,入宫再叙 “那是周国长公主。”清影对夏园说道:“她与太子妃可不对付。” 清影是见过这个长公主的,人虽然是蠢笨了些,奈何身份是金贵的很,要想让她在这种时候相安无事,可不容易。 夏园听完,对清影点点头,转身向江予月禀报:“娘娘,周国长公主在城外接驾。” 江予月这回连窗帘子都没有打开,众人只听得到,车辇内传来太子妃淡然的声音,“她怕不是来接本宫的。” 江予妍有多心高气傲,别人不知道,她江予月可清清楚楚。 自己在宫中,受的一半委屈可都是这长公主教唆或者指使。 “待会若是这长公主出言不逊,不用对她客气。”江予月唇角勾起,扬声说道。 “是!” 众人听见这话,心中很是舒爽。 很快到了京都城门口,周国的将士们都排列整齐,守在了城门下,看样子,是不随着江予月的车辇进城。 而江予月的车辇周围,青木等人已经尽数隐去。 剩下的陈林带着的一众将士和精锐,人数也是不少。 浩浩荡荡的到了陈门口,喜鹊不打算让车辇停下,仍旧直直的往城中驶去。 “长公主在此接驾!”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喜鹊这才很是遵守本分的将车辇停下。 白芷看向小姐,此时四周均是寂静无声,是以,白芷也并不出声,只用眼神询问小姐,要不要下车一叙。 江予月开口道:“本宫乏了,入宫再叙。” 白芷得了江予月的授意,下车前去回话。 “见过周国长公主。”白芷见过礼,继续道:“我家娘娘说了,舟车劳顿,多有不适,等入宫了在与长公主一叙。” 江予妍听到这话,瞪过白芷一眼,蹙眉看向李瑾。 却见李瑾像是很顾忌江予月,低低说着:“入宫再叙。” 江予妍想到那封探子传回来的信件,第一次没有顺着李瑾,狠声道:“本公主亲自接驾,她怎敢不出来见驾!” 白芷不理会江予妍瞪自己的眼神,全当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开口接到:“太子妃娘娘有孕在身,不便见驾,还望长公主海涵!” 李瑾见江予妍就要往马车走去,赶紧一把拉住,说道:“回宫再叙!” 江予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瑾,一身的贵气在此时的愤怒下,格外能给人压迫。 当初她以为在三国的重压之下,大吴定然会舍弃江予月,可是没有;她又想着大吴不放人,李瑾也该死心,可眼下,李瑾却还是为她说话! “大吴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江予妍踏上前一步,愤愤出声。 此时的江予妍,全然忘了自己在京中给人树立的,是庄重、威仪的姿态。 江予妍自小便被捧着长大,又是京都美人,满满的皇家仪态,此时众人见长公主发威,跪满一地。 等江予妍看见周围百姓和满地的将士,脸色终于白了下来,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同样,李瑾眉头紧皱,心道:不妙! 江予月还没进城,就被长公主当街呵斥,还称作是大吴太子妃,这岂不打了周皇的脸! 车辇外面,只见江予月身边的一众,已经昂首站的笔直,俨然是一副作战姿态。 “进城吧。”江予月在车辇中,冷冷开口,半分面子都不给江予妍。 “长公主!”李瑾也是拉住江予妍,低低说着,“今时不同往日,与三公主回宫再叙不迟。” 江予妍猛然听见李瑾开口,重重说出‘三公主’这三个字,神情一愣。 她原本只是想给江予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李瑾出声阻拦之后,自己居然会说出那些话来。 看江予月的车辇真的要开始往城中去,江予妍急急开口道:“三妹回京省亲,做姐姐的,自然是要领路才是!” 不管如何,自己定要压她一头,让李瑾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给他想要的! 江予妍说完,赶紧让宫女扶她坐回轿撵之上,赶在江予月的车辇前进城。 还算留了点脑子!江予月唇边嘲讽意味十足,“不过,却还是有些晚了。” 等到了宫门口,江予妍自认自己的形象挽回许多,毕竟,百姓口中叫她的名字可比江予月多得多。 江予月倒是不在乎这些,听到喜鹊说宫门外有一众人接驾,一旁百姓都在驻足围观,江予月便从车辇下来。 江予妍见李瑾脸色不虞,不再开口说话,只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默默看了李瑾好几眼。 虽然被江予妍很快隐藏,但江予月下来时,还是见到这一幕。 江予月只瞥过一瞬,便将目光收回,任白芷搀扶着,下了车辇。 第962章 周皇出迎 “嘶!” 一众百姓的目光,本来是都在江予妍身上,难得见到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任谁不要多看两眼。 但江予月从车辇中出来的一瞬,不知是谁,这般惊呼一声。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向江予月,再没有移开片刻。 江予月今日身着紫色华服,不管在哪个国家,紫色都是顶顶尊贵的颜色,可见吴国对周国三公主的满意与看重。 等江予月站稳在地,从江予月青葱的手指一路看上去。 映入眼帘,是她殷红的嘴唇,肤若凝脂,朱唇俏鼻,精致桃眸中,又似是幽暗似水,像是要把一切看透,头顶流苏摇曳,真真是仪态万千! 众人一时被江予月的绝貌惊在原地,本欲出口的赞美之声,却又被她周遭散发出的满满的威仪镇住。 宫门口一时间寂静无声。 对比之下,长公主江予妍除了美,所有皇家仪态仿佛烟消雨散。 江予妍看着百姓的反应,拳头紧握,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 在看李瑾,眼中哪里还容得下自己半分! “瑾哥哥一路上还没看够么?”江予月冷冷出声。 李瑾很快回过神来,仍旧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谪仙模样。 他这一路护送,月儿从来都是未施粉黛,此时做了精致打扮,自然又别有一番风味。 “臣传给公主的信件……”李瑾转过身来,此时江予妍在李瑾眼中,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很自觉的忽略了李瑾看向她时眼中的无神。 愣了片刻,悠悠开口道:“办妥了,不然你以为车辇为何直接到了宫门口!” 李瑾说的是让江予月住进宫中的事,见事情办妥,李瑾心中石块放下。 “陛下驾到” 宫门口处,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喊。 周皇? 众人都没想到周皇竟然会亲自出来接见,一时间,百姓们都在感叹周皇对三公主的宠爱。 连江予月的脚步都停顿一瞬。 待陛下出现在众人眼前,宫门口满满当当跪了一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皇身着明黄色龙袍,身边一众太监侍卫,此时端坐在轿撵之上,浓眉舒展,自有不怒也威之相,不过眼中,却已见浑浊。 “平身!” “谢陛下!” 江予月看见周皇,往前走去的身子停顿片刻,再次朝着周皇走去。 被白芷花苑搀扶着到了父皇面前,江予月作揖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周皇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到真与在周国皇宫时候大不一样。 这份姿态,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回来就好!”周皇脸上露出慈爱的笑,“见到月儿平安回来,朕便心安!” 江予月在周国皇宫住了近十八载,印象中从未见到周皇有注意过自己的时候。 此时,自然是对周皇这一脸的慈爱很是陌生。 但江予月却也没有佛了他的意,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有劳父皇竟然亲自出来接儿臣,倒是折煞儿臣了。”江予月柔声说道。 周皇抬手抚上龙须,默默点头,道:“朕思念自己的孩子,一家人自然不必拘礼!” 众人眼中,俨然是一副皇家阖家欢的景象。 江予月低下仰着看向吴皇的头,不过短短片刻,只觉得脖子酸痛,身子疲乏。 不过在夏园一众人的眼中,江予月除了站的位置比周皇低了些之外,身上仪态,倒真有隐隐与周皇抗衡之意。 “月儿既然回来,便仍旧住回宫中。”周皇恩赐般的开口,“想来你们姐妹二人,也是有诸多思念,要相互倾诉。” 江予月不知道李瑾是用的什么法子说服的父皇,不过入住宫中也是她的想法,便欣然接受。 不过这姐妹情深,倒是不必。 “儿臣谢过父皇。”江予月再次向周皇作揖,脸上有些期待道:“儿臣也甚是想念儿臣宫中的花草。” 周皇身边的大太监上前,躬身道:“陛下为三公主择了一处好宫殿,不回原处。” 江予月故作出为难的姿态,看向父皇。 周皇愣怔一瞬,便开口道:“既然月儿想回原来那处,那便赶紧让人收拾出来。” 太监听见周皇的吩咐,赶紧颔首,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即刻去办。 “如此,便进宫吧。”周皇说完,已经乘着轿撵远去。 众人看来,周皇是已经见过了江予月,此时顺理成章的返回宫中。 但江予月正面迎着自己父皇,看着父皇眼中竟有一瞬的愣怔,倒觉得,父皇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江予月拧眉,她倒宁愿这是自己的错觉…… 第963章 大兵压境 周皇走后,李瑾再次上前,“三公主殿下,大吴的所有将士,只能安排在城中驿站。” 江予月回身看向众人,自己要进的可是后宫,周国后宫中,美艳妃子数不胜数。 自然是不能让这些将士暗卫进去。 何况有清影等人在侧,宫中也没什么能逃过她们的眼睛。 “陈统领。” 陈林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你便带着所有将士,随李都督到驿站休整。” 李瑾见江予月点头,对大吴将士做出了吩咐,便赶紧让韩山将一众将士带往驿站。 “娘娘,让属下随娘娘入宫吧。”夏园安上前,拱手。 夏园的身份,确实是可以入宫,不过,江予月思索一番还是摇头,“你便还是与燕宸在一处吧,他还需先生多加教导。” 车辇中的燕宸听到此言,正要开口,被江予月拦下。 “莫要任性。”江予月拍拍燕宸的肩膀,柔声道:“去吧。” 夏园看着车辇一步步向宫中驶去,眯了眯眼睛,很快又恢复原样。娘娘这是,在保全他的脸面? …… 三江城中。 贺潮风在今日收到信件之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那是陛下派到江予月身边的暗卫,知道贺潮风在三江城,便报平安的信件先行送到贺潮风手中。 可手中这白纸黑字,哪里是报平安来的。 这薄薄的一张信纸,承载了多少鲜血人命! “放火焚船?”贺潮风沉沉的念出这几个字,“太子妃可有受伤?” 送信的暗卫赶紧摇头,“太子妃早就安排了青木大人部署了防范,太子妃并未有伤。” 虽是这样,但贺潮风还是将眉头紧紧拧起。 一路的追杀到三江城,如今月儿身边有众多精锐将士,没想到京中那些疯子倒是愈演愈烈起来! 想来自己是真的离京太久!那些人已经快忘了自己铁血的一面了! 暗卫等贺潮风看完了信件,重新接过竹筒,将信件收到竹筒中,他还要传回京城。 “你们从周国回来,走的是哪条路,若是前往周国,可在哪里截到你们的人?”贺潮风在暗卫准备离去的一瞬,还是开口问道。 暗卫身形一顿,如数告知。 等暗卫走后,贺南、贺北围上前来。 贺北此时已是气愤难耐,“若不是太子妃早有准备,这回岂不……岂不危险。” 这次已经是不顾众多性命,毅然的放火焚船,那下次呢? 那些人只怕还有无数计谋! 贺潮风扶住额头,冷冷道:“楚青还有多久能到?” “今日便可抵达。”贺南有所感应,大概知道了殿下要做什么。 “让李飞沙安顿好楚青和将士们之后,赶紧来府上禀报。”贺潮风说完,转身回了书房。 贺南、贺北看着殿下疾驰而去的身影,对视一眼。 “你去准备吧。”贺南拍拍贺北的肩头,低声说道。 贺北眸间已是幽深的颜色,重重点头。 三江城外。 百姓们看着李飞沙带着一众将士在江边忙活,好奇使然想去看看,却被重重官兵拦截在外。 顿时城中流言四起。 都在说是太子殿下马上准备攻打周国,在为战前做准备。 到了今日,大家更是深信不疑,因为,楚青就要带着大军入城! 众人看着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是一支极其强盛,人数众多的军队,顿感热血沸腾。 太子殿下大败漠北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如今殿下来了三江城,区区周国,何足道哉。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对于攻打周国一事,底气十足。 三江城百姓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战神殿下是如何领兵征战。 “李将军。”守城的将士来报,“楚将军带着大军就要到了。” 李飞沙赶紧上了城墙,等见到了楚青带着大军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昂扬的斗意! 很快的将一众将士安排到了帐中,李飞沙这才领着楚青到贺潮风府上。 “殿下!”李飞沙到贺潮风书房,躬身道:“楚将军到了。” 贺潮风寻声望去,只见楚青踏着大步到自己面前,躬身道:“殿下!” 楚青将京中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向贺潮风禀报。 知道父皇根本没打算向众朝臣交代自己的去处,也没有过问朝臣便将楚青派出,贺潮风心中还是有所触动。 “楚将军、李将军。”贺潮风此时心中已有打算。 “属下在!” “属下在!” 沉重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只听贺潮风寒声说道:“楚将军领着大军陈兵周吴边境,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楚青猛然抬头,眼中精光闪过,朗声道:“属下领命!” “李将军全力将本宫吩咐的事情办好,所有后续,与贺统领汇报。” “是!”李飞沙同样满脸正色。 第964章 再见陈宇德 “李都督居然能这般轻易的入宫?”花苑拉开车帘一角,看着前边那个骑在马背上,与长公主并驾齐驱的人。 虽说是有护送三公主回京的职责。 可现在已经进了皇宫,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再护送。 江予月倒真是没想到,李瑾如今在周国有这般高的地位。 又走了半道,李瑾骑着骏马回身走来,恭声道:“三公主殿下,属下只能护送到这了。” “辛苦李都督一路相护。”江予月清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白芷,赏。” “是。” “不必!”李瑾疾声开口。 白芷掀开的车窗帘子此时不知要不要放下,却见李瑾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家小姐,只好也回身望去。 李瑾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因为他察觉到,江予妍已经要下了娇撵往这边来了。 “三公主殿下,陛下吩咐,这一路舟车劳顿,这两日三公主好生歇息,过几日宫中会为三公主举办家宴。”李瑾大声说完,往江予妍方向倪过一眼。 见江予妍放弃了要往这边来的动作,李瑾继续沉沉说道:“不管任何事,公主都可以吩咐属下。” 说完,一人一马,朝着宫外而去。 江予月进到宫殿的第一刻,便觉得思绪翻涌,久久也无法从容的踏进其中。 等到白芷回身叫唤了几次,江予月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小姐,是不是让清影大人先进去查探一番?”白芷便说着,拧着眉头递上手绢。 江予月看着白芷将手绢覆到自己眼下。 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流出了泪来。 自从踏上和亲的路,所有的苦难;再到这次回周国,一路的刺杀,都没有让江予月流出眼泪。 没想到现在只是站在宫殿门口,自己便会如此情难自已。 “去吧。”江予月说着,也一脚踏进了殿中。 清影在内殿查看,白芷和花苑搀扶着江予月走在四周。 这座宫殿的陈设实在是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而且能看得出来,大多搬过来的贵重物件,都是全新,一看便是周皇刚刚赏赐,想必,也是为了这次江予月回宫做做样子。 等进到江予月的房中,看见清影弯身立在床榻边,眉头紧蹙。 “怎么?”江予月快步走过去。 清影掀开棉被,用手指划过床榻,手上残留些许粉末。 “这是白信,一种活血化瘀的药材。”清影话音刚落,白芷已经把江予月挡在身后。 江予月现在身孕已经六月有余,这时候若是出了岔子,很大的几率是一尸两命。 “这是谁干的!”花苑出声问道,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江予月很快沉下心来。 自己是是到了宫外才说的要住在原来寝宫。 这么短的时间内,谁敢那么大胆,在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前,进到自己寝宫,洒下这些东西。 “父皇是不是把来洒扫的宫女太监都留下伺候了?”江予月一一查看了房间里的花花草草。 白芷进门时看过一众宫女太监,已经盘问过,周皇确实是让他们留下照顾江予月。 而且,都是从各个宫里抽调过来的。 “多注意着,会有破绽的。”江予月望向窗外,几个宫女正在那处洒扫。 江予月已经打量过被派遣过来的众人,没有眼熟的。 也就是说,各宫娘娘,也只是随便派了些不太尽心的过来。 这样的人,在宫中,要么是炮灰,要么,是垫脚石了罢。 “收拾干净,这几天的吃食咱们自己做吧。”江予月对花苑几人说道:“大家辛苦些,谨慎些。” “是。” 入夜。 江予月斜靠在躺椅,瞧着窗外的院子。 感觉自己正要回想起以前和绿香在院中戏耍、种植瓜果的画面,就察觉耳边窗台突然被一只黑手拉开。 江予月只来得及扶住自己的小腹,眉间紧紧皱起。 再望过去时,江予月简直瞪大了眼。 “陈宇德!” 江予月一手撑着躺椅,腹中因为她的紧张神情传来一阵闷痛。 陈宇德走进两步,像是伸手要去搀扶,只一瞬,便又退回原地。 这个地方,这个躺椅,她以前是不是也这般倚这此处,垂眸等着谁人……陈宇德眉间拧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你找到暖心玉髓了么?”陈宇德等江予月脸上神色恢复了些,低声道。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江予月收回斜靠的身子,坐在躺椅上,嘴角嗤笑:“本宫有没有找到暖心玉髓,你还不清楚么。” 陈宇德没有再回她的话,起身将四周都打量一眼。 在离去之前,陈宇德盯着房中某处,“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既然是留给你的,你便好好找找吧。” 第965章 他不配,那你呢? 江予月伸手将窗户合上,这样,陈宇德便来不及纵身离去。 陈宇德每次出现,总是说一番可有可无的话来,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也需要自己配合,他当然应该有些诚意才是! “陈宇德!”江予月站起身来,“另半块暖心玉髓,到底是我母妃留在哪里,还是你藏在哪里,你将我引回周国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要干嘛?” 江予月本来不是愿意多想的人,可每次陈宇德出现,都不容的她不多想。 太子府中、大吴宫中,到现在的周国皇宫。 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来去自如。 纵使一个人有用不完的精力,盖世的武力,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是你母亲!不是母妃!”陈宇德忽然便动了怒。 江予月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觉得心中某些猜测就要呼之欲出。 “她是父皇的妃子,是我的母亲,当然便是母妃!”江予月狠狠的咬重了母妃两个字。 见只露出眼睛的陈宇德,此刻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周皇。”陈宇德嘲笑道:“他怎么配!” “那你呢?”江予月冷冷问道。 陈宇德震住,仿佛不敢置信江予月会问出这句话来,此时再不顾紧闭的窗台,陈宇德直接从正门就走了出去。 等江予月扶着隆起的小腹走过去时,哪里还有陈宇德的身影。 眼前连自己之前与绿香栽种的果蔬都不见半颗,只剩下今日移植在院中的,一朵朵娇艳的冬花。 “小姐!”白芷将热水端到院中,看见江予月立在门口处,赶紧出声叫道。 走近之后,白芷先将热水端到屋内,这才回身过来搀扶江予月。 “小姐,你怎么到门外去了?”白芷把江予月再扶会窗台边的躺椅上,把江予月脚上的鞋靴退下,将腿浸在热水中。 江予月感受着热水熏上来的水汽,闭目养神。 “小姐若有心事,不要憋着,有白芷在呢。”白芷轻揉着江予月的小腿。 连日来的酸楚感得到缓解,江予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勾唇说道:“好。” 白芷见窗台紧闭,起身推开了些。 周国的冬日不想大吴那般凌冽,屋内到处是热炉,倒是要与外边透透气,才好。 听见窗台推开的‘吱呀’声,江予月蓦然睁开了眼。 “白芷。”江予月指着一处地方,正是陈宇德之前看向的位置。 那是一个梳妆台,母妃去后,这梳妆台便收到了偏房,倒是不知道是谁又将这梳妆台从她搬到了这里。 江予月轻点两下,说道:“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白芷狐疑着起身,生怕是又被人放进了不好的东西,等白白芷将小姐指着的位置找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小姐,什么都没有。”白芷说完,却还是站在那处不动。 她一直是十分的相信江予月,既然小姐说这处有东西,就肯定是自己不够仔细。 白芷继续翻找,处处摸过之后,又道:“要不要让清影大人进来看看?” 江予月蹙眉,若是没有东西,陈宇德盯着那处作甚? 在她的印象中,母妃可不像是会做暗格的女人,亦不像是会有所心机的女人。 若是母妃有但凡一点的身手,也不至于红颜薄命,早早便只留下她一人,在宫中孤苦无依。 “暂时不必。”江予月抬起了脚,“或许是本宫多虑了。” 白芷快步过来给江予月擦干脚上的水渍,伺候江予月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江予月依旧是辗转难眠。 陈宇德看向那处是什么意思? 是看梳妆台,还是……想看看用过那梳妆台的她的母妃? 若是陈宇德那时候就能随意出入周国后宫,又这般惦念她的母妃,何不在那时,就将母妃带走。 “母亲留给我的?”江予月嘴中轻轻呢喃。 眼下已经能够肯定,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暖心玉髓,就在周国宫中。 很大可能就在自己所住的这个宫殿。 已经深夜,江予月还没有入睡,又因为一直在想着某事,顿时感觉脑中又有顿痛感袭来。 江予月痛苦的拧眉,强迫自己赶紧入睡,明日再亲自翻找。 昏昏沉沉间,江予月感觉自己像是想通了什么。 “呼。”的一声轻叹,江予月眉间紧紧蹙起,又渐渐平坦下去,终于沉沉睡去, 周国皇宫的最高处,一个黑影屹立在那。 宫中各处均有侍卫驻守,在暗处,也有不知道多少的死士来回探查,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人往那处瞧去。 夜色清冷,各处都渐渐暗去,宫中,甚是寂静。 第966章 揪出凶手 房中有些老旧的陈设映入眼帘,新运进来的瓷器摆在房中,显得格格不入。 按理说,宫中各宫主子的寝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专人打理,甚至重新粉饰。 只不过三公主江予月,一向在宫中便不受宠,这次回来,周皇原本也打算将她安排在别处,是以,这宫殿已经许久没有翻修。 江予月睁眼的一瞬,看见这些摆设,有些缓不过神来。 等她抬手掀开了帘帐,白芷的声音很快传来,“小姐,你醒了,现在起么?”白芷将帘帐拉开一半,看着江予月道。 见江予月点头,白芷便赶紧吩咐花苑准备早膳,而后伺候江予月洗漱。 白芷给江予月梳妆,见到江予月还没有完全松醒过来的脸,手中的金钗步辇拿起又放下。 “小姐,这金钗重得很,等用罢早膳奴婢再给你带上。” 江予月打量了金钗一眼,“父皇既说了让本宫休息几日,便不必折腾本宫了,随便盘个发髻,若有人求见,直接拒了就好。” “是。”白芷笑着答到。 而后,给江予月梳了个不坠人的发髻,便就了事。 御膳房每日都会送来吃食和新鲜的蔬果。 不管送来的熟食有没有问题,江予月都只吃花苑亲自做的东西。 “小姐,外院那些宫女说要进来请安,被喜鹊姐姐拦下了。”花苑将早膳端进来,关上的时候,顺道提了一嘴。 那些宫女不敢太大声,江予月在房中并没有听见。 不过透过房门,依稀可以见到院中几个洒扫的宫女,撑着头往里面瞧。 江予月摇摇头,接过花苑吹凉了一些的粥,笑道:“以前本宫这寝宫冷清得很,没想到,其实也是能容得下这么些人的。” 花苑冷哼一声,“这些个狗腿子,呸!” “再忍忍,喜鹊姐姐说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再有不久,就能查出是谁往小姐床榻上洒的白信!”白芷对院中的人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院中那些宫女,不敢靠近江予月房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白芷。 白芷之前随江予月在宜贵妃宫中,可实打实的学到不少东西。 昨日在一众宫女面前,对众人一番训话,高昂下巴甚至说要动刑的模样,可给众宫女吓得不轻。 “你不过是说几句,真以为她们有多怕?”江予月昨日在白芷身后看着,也觉得这丫头唬人的本事愈发厉害。 不过,这些在深宫里伺候过的,还真不一定会被两句话给唬到。 江予月此时脸上笑意盈盈道:“若真有不善的,可真得劳烦咱白芷姑姑动个刑,才好给本宫树威。” 白芷听完,一改往常被打趣的模样,很是认真道:“那是自然,谁也别想在奴婢面前再惊扰小姐!” 江予月与两人打趣一番,决定这两日按照喜鹊说的,闭门不出。 用过早膳,江予月一边在房中翻翻找找,一边和白芷吩咐到,“除了轮流留守两人在门外,其他的都到房中伺候吧。” 江予月身边伺候的一共有七人之多,房中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位置,众人都被江予月赏赐了座位,坐在桌边。 看着江予月翻翻找找。 众人想要帮忙,都被江予月拦下:“本宫自己来,说不定就是要本宫触碰到,才会有发现呢。” 可惜翻了整整一日,江予月也没再房中发现什么。 门外的人一整日都没有见到江予月,果然生疑,不过却仍旧没有轻举妄动的。 第二日,江予月照旧,只留两人轮流驻守门外,其余人都在屋内。 外边的宫女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却见到这三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一直只呆在房中,本想打探一番。 奈何守在门外的不是武艺高强的,就是故作凶相的,也不敢轻易上前。 到了第二日御膳房来传晚膳的时候,那浇花的宫女终于安耐不住,随着一众御膳房的小宫女,出了江予月的寝宫。 想必那宫女是觉得江予月此时已经出事,眼看自己的手段生效,急忙要去和主子传信。 江予月得到禀报,眉间一挑道:“还是沉不住气。” 喜鹊与清影分头行动,清影跟着那小宫女到了宫中一个墙角处,见小宫女往墙角外放了什么。 等那小宫女走后,清影上前查看。 只看见那小宫女在墙角画上了一个圆圈,并不能作为什么证物。 不过……清影抬头看了看这所宫殿,襄鳞宫,这是太子的宫殿! 清影嘴角具是嘲讽,一个九岁小儿,居然会知道能让女子大出血的‘白信’? 第967章 恍若阎王 江予月寝宫中,众人眼见喜鹊直直入了宫女们所住的偏殿,看着喜鹊满脸冰霜,不敢上前,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 而寝宫里的喜鹊,已经将那小宫女的所有衣物翻找出来,果然在衣服缝中发现了白信的残留物。 眼看喜鹊怒气冲冲的进来,又拿着一个宫女的衣服出去。 那些小宫女都被吓得一动不动,此时,众人被白芷聚在院中,跪作一地。 “三公主殿下息怒!” 众人不知道哪个宫女是犯了何事,不过见主子发怒,她们慌忙求饶。 宫女们没听见门内有江予月的声音,正欲悄悄抬头去打量。 还没等众人真切的瞧到白芷脸上的表情,就被白芷一声冷哼吓得又将脑袋伏了下去。 “说说!这毒物是哪来的。”白芷将衣物甩在地上,眼睛冷冷的扫过众人,“你们竟敢意图谋害我大吴太子妃?这若是传回大吴,你们可知道后果?” 跪满一地的宫女太监听到谋害太子妃这话,心中满是震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不敢。” “就算给奴婢二十个胆,奴婢也不敢谋害公主殿下!” 她们都不是各宫主子身边亲近的人,不过是被主子派来监视太子妃一二,没有主子的吩咐,哪里就敢动手。 “这毒物是在你们房中发现,你们可都有份!”白芷指着地上的衣物,厉声说道:“都好好看看!” “不……和奴婢们没有关系。”跪地的一众,连连摆手,眼中惧是惊恐神色。 谋杀皇室,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奴婢冤枉……” 宫女太监们的头都要磕破,颤声喊道:“这和奴婢没有关系啊,求公主明鉴!” 这时,江予月也从房中出来。 喜鹊给江予月搬了把椅子在寝殿门口,江予月坐在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那些个宫女太监抖着身子,往旁边的衣物上倪过一眼,其中一个小太监开口:“三公主殿下,奴才们真的和那小翠从未有过往来,求三公主殿下明鉴!” “还敢胡说!”白芷厉声呵斥:“未有往来怎知她叫小翠!” 那小太监愣住。 都在一处办事,知道名字也要被牵连? 底下众人嘴巴张开半晌,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如实说来,你们与她都合谋了什么。”江予月唇口轻启,音色低沉,似一座微微山脉,将众人压在其下,让人无法呼吸。 明明是绝色的容貌,此时,众人只觉得周遭寒凉,冻彻心扉。 过了一会,还是那个太监,磕巴着说道:“公主殿下……那是,那是犯了错,被皇后娘娘罚到浣衣坊的宫女。” 原来,那个宫女原本是在太子殿下处当差,被皇后发现她每日教唆太子不务正业。 皇后一怒之下,便将人罚到了浣衣坊去。 不过,江予月打量众人面色,看得出来,他们话虽是这么说着,但这里面有几分真假,她们也是不知道了。 等太监说完,小翠正好回到寝宫里来,见众人跪满一地,又见自己的衣裳被摊落在地。 小翠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往外面跑。 众人看着小翠的背影,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去将人拦下,将功赎罪,就见三公主身边的叫喜鹊的侍女,已经出现在小翠身前。 只听见“噗!”的一声,小翠被从宫门处踢飞在众人身旁,口吐鲜血! “啊!”众人大叫一声,往一旁躲去,在抬头,只见喜鹊已经踱步回来,就经过她们身前。 众人像是躲着阎王一般,让出一条道来。 “娘娘,怎么处置?”喜鹊上了阶梯,毕恭毕敬的作揖道。 江予月冷冷看着从地上爬起半截身子的小翠,寒声道:“是谁指示的你!” “奴婢是冤枉的!”小翠每说一个字,嘴里都溢出丝丝鲜血,饶是如此,她也一个劲的说自己是冤枉。 清影一发现有‘白信’之时,就开始观察众人的神色,让任何人出入都要报备。 别人都是目不转睛的想从院子里打探什么,只有这个小翠,总是躲躲闪闪,还敢大胆的跟着御膳房的宫女往外跑。 江予月想等着人赃并获,这才等待了两日。 若是今日,没有在小翠的衣物中发现毒物,江予月也会亲自放些进去。 倒是没想到,这小翠如此紧张,连东西都来不及处理。 “将她和这衣物扔到门外,其余众人,可以解禁。”江予月见她嘴硬得很,冷声说完,转身回到房中去。 看着三公主竟然敢公然在后宫里动刑,一众宫女太监甚是惶恐。 说是解禁,却没说让他们起来,看着地上的血渍,和被扔到门外的小翠,没有人敢有半点动作。 第968章 乱棍打死 不久,清影回来,她在太子寝殿外蛰伏一会,想看看会是谁去那里查探消息 可不过片刻,那里来往之人众多。 况且,又已经有人收到了太子妃将一个宫女扔出门外的消息,清影觉得背后之人肯定已经警惕,在此处也不会再有什么发现。 便赶着回来禀报。 “娘娘,依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院子里的人都还跪着不敢起身,白芷将房门掩住,小声问道。 “长公主。” 房内的一众的望过来,花苑蹙眉道:“这小翠是伺候过太子、又是被皇后赶走,小姐怎么知道是长公主?” 江予月揉着眉心,“正是因为她此前是伺候太子的,也只伺候过太子一人,江予妍才会让她下手。” 江予妍蠢是蠢,但是坏心眼可不少。 这件事纵然是因为皇后纵容,但绝对是江予妍一手策划。 皇后稳坐后宫多年,与无数的嫔妃相斗,再怎么样,都不会挑个这么蠢的,连证物都不会处理。 “那要不要属下去长公主宫中,查找证据。”清影上前,低声道。 “不着急。”江予月把衣服收拢,“眼下只要把身边的人清理干净就好。 清影往门外看过一眼。 门外跪着的那些,是应该要处理干净。 从昨日,太子妃将这个寝宫搜索了一遍,到今日,让自己把宫中的布局画下。 房中几人都已经能预感到,太子妃接下来会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你们可别小瞧了这长公主。”说罢,江予月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周国只有一个皇子,她是料定了本宫不敢将太子如何。” 不过这江予妍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来不及准备,不然,不会只用这么容易就让人发现的法子。 江予月心中冷笑。 对于父皇,她只有敬重,但无半点情义,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呵呵…… “娘娘。”喜鹊从门外进来,“皇后命人将那宫女带走了,清影已经跟上去看了。” 江予月已经料到会是这样。 长公主犯的事,可不得是皇后亲自出来擦屁股。 又过了不一会,只听距离江予月寝宫不远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须臾,周遭都寂静下来。 白芷打开房门,搀扶着江予月,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底下的宫女太监们甚至紧紧的跪在一处,颇有抱团取暖的意味。 等清影回来时候,大步走到一众宫女身前,便停下脚步。 望着上首,恭声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小翠已经被周国皇后命人用乱棍打死!” 说完,清影往左边偏头,看了地上的众人一眼。 众人此时已经是愣怔当场。 死了? 本来就跪做一团的宫女太监,此时连呼吸都不敢,脸色比江予月身上的狐裘还要白上半分,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乱棍打死。”江予月淡淡重复了这几个字。 而后,只听江予月又轻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为本宫做主,那本宫也不就不必报到父皇那处了。”江予月手指轻扣座椅扶手,此时脸上仿佛很是遗憾。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花苑将院中和房中的烛火依次点亮。 江予月绝美的面容,沉浸在一片柔和的光中,带有威严,带有柔色,只不见半分狠厉。 众人即使被这天资惊住了眼,也不看多瞧。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刚才冷漠出声的,和现在眼前这个面容柔和的,那一个才是真实的三公主。 江予月转身回房,吩咐道:“花苑,备晚膳吧。” 待众人都随着江予月回房之后。 白芷上前一步,看着底下仍旧跪着的一众宫女说道:“太子妃娘娘这处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你么若是想回去的,大可与娘娘言明。” 此时江予月已经回房,她们所见之处,只有白芷一人。 众人互相打量几眼,似乎是在判断白芷说的真假,是不是真的会放他们回去。 “白芷姑姑,奴婢们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不到片刻,众人赶紧派出一个人来,给白芷回话。 正是那个太监。 小姐说过,那是从皇后宫里来的。 白芷看着他,忽然便笑了,说道:“太子妃娘娘若是那日心情不好,再扔两个人出去也是可以的。” 此时的白芷忽然觉得自己能读懂人心。 这些人,不过是还想继续在娘娘身边探听消息,谋求一个飞黄腾达。 “娘娘说话算数,要走便走,酉时前到我跟前汇报一声。”白芷下了台阶,走到众人身前,“若是不走的,就一直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吧。” 说完,白芷转身离去, 而院中,酉时之后,除了江予月带来的一众心腹之外,在没有别的一人。 第969章 滔天怒火 贺潮风一副贵公子的打扮,此时正坐在驿站之中,接过青木派往京城的暗卫递上来的信件。 暗卫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亲自在这等着自己的信件。 暗卫认出了贺潮风的身份,很快便将信件递上。 “殿下?”贺北看着贺潮风越来越黑的脸色,眉心紧紧皱起。 暗卫已经猜到贺潮风脸色不虞的缘故,因为这封信件,是太子妃在峡谷遇刺的信息,这让太子殿下看到,能有好脸色那才叫奇怪了。 在贺潮风看过信件之后,暗卫为难的说道:“殿下,陛下说过,太子妃娘娘报平安的信件可先传到殿下手中,等殿下看过,便再传回京中……” 顿了片刻,又道:“若是殿下说不用传回宫中,便可以不传。” 贺潮风将手中的信纸几乎要揉碎。 峡口遇险,险些丧命,这次竟然还是皇后的手笔。 信纸上白纸黑字已经查出是皇后派去的人,可这封信回到了京中,父皇能信? 就算父皇信了,又该如何? 贺潮风知道这次月儿居然亲自动手之后,心疼得都要揪起,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月儿慢了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太子妃可有受伤?”贺潮风拧眉。 暗卫拱手,赶紧说道:“好在太子妃反应及时,并未受伤!” 江予月冷眼射出暗箭的那一幕,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众人后怕之余,只剩庆幸!若是太子妃没有躲过那一剑,此刻,他们只怕都只是一具具的尸体! 贺潮风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信纸已经彻底皱成一团,他面上的阴霾也毫不掩饰。 片刻,贺潮风薄唇轻启,冷着脸道:“这封信件已被本宫毁坏,待本宫重写一封,你取回交予父皇母妃。” 暗卫不做争辩,垂头答道:“是。” 等贺潮风笔墨挥毫,将信件递给暗卫之后,暗卫迅速告辞。 贺北这时候才敢上前,接过殿下递过来的信件一看,愣怔当场。 “殿下……”贺北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开口,“太子妃娘娘竟然要亲自动手!” 贺潮风冷峻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抹嗜杀的厉色。 …… 雪山之下,白雪皑皑之中。 一直众多刀口的手,慢慢高举出来。 等那人将周围的雪巴拉开来,探出脑袋,将四周仔细打量过后,转身朝着洞中叫道:“太子殿下,此处安全!” 说完,将手伸进其中,把埋在雪山山洞之中的众人一一拉出。 正是呼延灼和身边仅剩的几个亲信。 他们一路躲避贺潮风派出来的精兵,在雪山中游走多日,静待时机。 终于,在看见那些暗卫朝着漠北皇庭进发的时候,他们心中终于沉下一些来。 等那一众人都远去,才敢从这处雪山中,绕到另一处雪山,就这般躲躲藏藏,呼延灼最终又回到了吴漠边境。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关隘被严苛把手,好在漠北与周国开辟的那条道上,他们还有秘密的藏身之所,就连周国也不知道的一处山洞。 呼延灼原本只是想在这处,将伤养好之后,再回漠北。 怕的就是在路上会遇到贺潮风派出的精兵,他们现在可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呼延灼肩上的伤口,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的血渍,撕扯下来的瞬间,险些将皮肉都撕裂开来。 自此,只能在山洞中修养,其余的亲信护卫,到各处去探查消息。 这日,一个亲兵拿回了好几封的信件,逐一放到呼延灼面前,“传信的说,之前大吴太子将所有线路阻断,他们的信件都传不进来。” 呼延灼难忍肩膀上的剧痛,让亲兵将烛火举在眼前,粗略的看过一眼。 忽然! 呼延灼瞪大了眼睛,疾声道:“快,再点两盏灯来!” 贺潮华的信件中说道,江予月已经回周国省亲,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那这件事刺激贺潮风。 也就是说,贺潮风很有可能也才知道此事不久。 “哈哈!” 山洞中,回响起呼延灼放肆的大笑。 一想到江予月被困周国,更有李瑾那样的腹黑‘君子’在侧,呼延灼真是好不痛快。 而众人,听到呼延灼的笑声,面色骤变。 生怕这太子殿下是被贺潮风给气疯了,连守在洞外的士兵都一一进来,跪在呼延灼身前,“太子殿下!” “快,让城中的暗桩准备马车!” 几个亲信接过呼延灼递过来的信件,来没来得及看,就见呼延灼已经要翻身起来,忙喊道:“殿下!您还有伤在身!” “不打紧!”呼延灼将身上的东西一扫而开,将手边的苦药一饮而尽,“本宫要亲自前去周国,会会这大吴太子妃!” 说话间,呼延灼眼露凶光,面露狠色,心中的愤恨简直要化成数道利箭,直直追着江予月而去。 杀不了贺潮风,便让他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第970章 最后的藏宝之地 江予月接连两日在宫殿中翻找,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这寝宫,什么都没有。”发现了这个问题,江予月意识到,自己这回怕是又被陈宇德蒙骗,这般愣怔的将自己寝宫给翻了个遍! 江予月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想着接下来又该如何。 好在昨日,一众的宫女太监纷纷向白芷禀报后,回到了来时的地方去,江予月寝宫中已经再也没有外人。 用过早膳,江予月一个人静坐在房中,将宝藏地图摊开在桌上。 图中最后一个位置,便是周国皇宫。 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直指周国皇宫所在的位置,连图纸都不用画。 可这皇宫这么大,寝宫这么多,宝藏会在哪里? “难道……” 江予月打量手中的图纸,忽然便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绝对不可能! 江予月神情复杂的垂眼去再看过一眼宝藏地图后,将地图收好后,眉头紧蹙,在房中缓缓踱步。 “小姐,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白芷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虽说江予月说了要想些事情,但是已经过去了许久,白芷自然还是要过问一番。 江予月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眸间万千思绪飘过,清冷的声音从门中传来,“你与清影来吧,本宫有事吩咐。” 话音刚落,清影的身影就从屋檐上飞身下来,落在白芷身后。 白芷进到房中,快步上前,搀住江予月,扶她到桌前坐下。 “本宫怀疑,最后一处宝藏地点,正是在周国皇宫之下!”江予月沉声说完,连她自己也不禁打个冷颤。 若是这底下有个巨大宝库,那么周国和吴国的恶战,只怕不日就要开打。 “地底?”清影和白芷吃惊得蹙起眉头。 难道是像涿郡那般,宝库藏在地底? 可周国皇宫已经伫立在此处这般的久,怎就没人发现? “有很大的可能。”江予月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情,既然有所推断,便验证就是。 清影两人得到太子妃肯定的回答,眉间紧锁,不自觉的往地下看去。 “娘娘可有入口的方位?”清影出声问道。 毕竟这皇宫中,处处都是妃子的宫殿,若是一处处去寻,即使清影对自己颇有信心,也是要些时日。 江予月皱眉,脑海中也是在回想着宫中有没有怪异之处。 正极力思索着,江予月忽然就觉得胸口像有细针扎过,脑袋也阵阵闷痛感传来,抬手捂住胸口处。 “小姐!” “娘娘!”两人看见江予月的动作和苍白的脸面,疾呼出声。 江予月被两人的惊呼将思绪拉回,等疼痛感有所缓和之后,不敢再想。 门外,众人亦是听见了清影两人的呼声,心中焦急。“娘娘,清宁求见!”清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江予月说完,清宁手中托着施针的物件,推开房门。 花苑和清影进到房中,岑苏两人继续守在寝宫外。 看着门外几人焦急的面色,江予月安抚道:“本宫只要不想事情,便无碍。”说完,又对清影道:“清影,你即日便查探宫中,特别是人少之处。” 清影点头,很快从寝宫中隐去身形。 有清宁在一旁伺候,江予月很快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不过众人也知道,暖心玉髓之事,绝对不可再拖。 “小姐,你今日早些休息。”白芷把周遭帘帐放下,吹灭桌台上的火烛,退出身去。 许是房中点了清宁特意调配的安神香,江予月感觉自己这一夜睡得很熟,等她迷迷糊糊察觉到自己有清醒之意的时候,房中已经没有了安神香的气味。 江予月微微睁眼,想瞧瞧窗外的天色,目光扫过屏风之处,江予月彻底清醒过来。 那处此时明显端坐着一个黑影。 许是江予月翻身的动作发出了一些声音。让那人有所察觉。 那边的茶桌旁,传来陈宇德幽幽的声音,“既然醒了,就过来吧。” 不知为何,听到是陈宇德的声音时,江予月虽然很是防备,却没有那么害怕。 江予月压下心中怒意,披上厚厚的披风,踱步走到屏风外,见陈宇德竟是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 不得不说,陈宇德的内力实在是太强。 即使江予月是有所动作,但他能隔着屏风和帘帐,背对着江予月的方向,也能分辨得出她此时是熟睡还是清醒,就让人要有所忌惮。 见江予月似乎没有出声的打算,陈宇德缓缓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么。” 陈宇德的语气中,似有淡淡的无力,江予月实在分不清真假。 第971章 也许没死 江予月可不敢这般轻易的就放松警惕。 毕竟陈宇德这人实在太过阴险狡诈,亦是千人千面,就是殿下,眼下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本宫能相信你的话么?”江予月走到陈宇德身前,从容坐下。 陈宇德见江予月已经与初见之时全然不同,此时,就算是独自一人面对他,也是不见之前那般的惧意。 他也在此时江予月眼神之中,已经能够感受到皇室威仪。 陈宇德想到这些,嘴里发出一声轻笑,“真不愧是大吴的太子妃。” 不过江予月要真的以为是因为大吴、因为贺潮风才让她有了这般底气,那可就大错特错。 “你说吧,你知道我母亲何事。”江予月不理会他口中的讽刺之意,为了能从他口中听到实话,甚是在他面前只称母亲。 陈宇德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她母亲当年遭遇火灾的前后。 “你那母亲生的袅娜聘婷,一颦一笑皆是风华,即使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周国后宫之中,也是颇得圣眷,不知有多少新人旧人都心生妒忌,除了美貌之外,她也是个极美且心善的女子。”陈宇德感叹完这句,继续说道火灾的事,关于你母亲之死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你母亲应邀去了苏贵妃得宫中,姐妹两在苏贵妃宫中品茶,可不知为何,宫殿门处忽然便燃起大火。 火势瞬间就燃得极大!极烈。 即使周皇已经让众人赶紧救火,可等到嬷嬷带着江予月到苏贵妃宫殿前,只剩下一片灰烬,她的母妃和苏贵妃,都没有出来。 而另外一种,是大吴遣暗卫潜入周国宫中,一番大战后,导致宫廷失火,你母亲葬身火海。 无论是哪一种,都跟火脱不了干系。 此事很快被周皇压下,不到半年,那座宫殿就被重建。 不久之后的事,你那父皇就把你挪到了更偏僻的宫殿,而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你。 唯一庆幸的,就是你不必住在别的嫔妃的偏殿,若有人有心针对,还可以躲回此处。 后面这些,江予月自己也知道。 而陈宇德,在说完这些之后,继续说道:“那场大火后,我潜入了宫中,就到火灾发生的拿出宫殿细细搜寻了一番,可是,那里除了宫殿焚烧后的炭火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陈宇德此时的语气阴冷而愤恨。 “你什么意思。”江予月拳头微微握起,回身看向陈宇德。 “若是被大火烧死,那也该有个骨架!就算骨架也被烧尽,那也该有个形态!”陈宇德声音有所起伏,就算隔着面巾,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咬牙切齿。 江予月拳头彻底紧握。 “你是说我母亲可能没死……” 那时候的江予月实在太小,她根本就没能靠近宫殿,就被父皇责令抱回宫中。她哭喊得撕心裂肺,父皇也没有丝毫动容。 即使母亲的墓只是一个衣冠冢,江予月也想不到母妃或许根本没死在那场大火中。 毕竟,什么人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一个妃子从皇宫带走…… 就连眼前的陈宇德,都没能办到。 江予月眼神瞪起,急切开口,“你是不是知道我母亲……” “我不知道。”陈宇德很快答道:“我不知道她在哪,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江予月收回眼神,看着桌上的茶杯,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依稀能看见白瓷茶器反射出来的点点光亮。 天色,已经要开始亮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将我母亲带走。”江予月在心中想着,便也默默说了出来。 猛然间,她想起白日里让清影去查探宝藏入口的事。 若是确实有那么一处地方,被人提前发现,而将母妃带走…… 像是忽然能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可此时江予月的脸上却是无尽担忧。 若是母亲没死,却被人逼迫着离开皇宫,此时又该过着如何的生活?会比在周国皇宫中要轻松一些么? “我会好好查证此事。”江予月站起身来,与陈宇德对视而立,“我一定会查出母亲失踪的真相。” 陈宇德在江予月眼中看到她对这件事的决然,心中某处的抑郁,好像减轻不少。 “你诓本宫回周国,是为了让本宫查清母亲失踪的真相?”江予月蹙眉,既然事关自己的母亲,他为何不直接告诉自己。 江予月颇有些打量陈宇德的神情。 陈宇德拧眉,“你胆子越发大了!”说完,避开了江予月的打量。 “对了,宝藏确实是在皇宫之下,不过你也不必再让人去找入口。”陈宇德绕到了茶桌的对面,继续道:“我算过了,从你宫殿的位置打洞口下去,是安全的。” 江予月了然,这人果然是知道这地下是有路的! 第972章 太子设宴 天色还是灰暗,院中也还没听到白芷几人的声音,江予月不想此时出去,惊扰旁人的好觉。 她现在宫中,根本不能随处走动,即使她现在身份尊贵,有好些事情也不容她想做就做。 更别说去查一个年代久远的火灾,那个在后宫中被父皇下令禁止议论的事。 江予月望着天边的微光,竟又有了困意。 梦中,江予月 指着一处,对身旁的嬷嬷喊道:“那里!那里走水了!” 嬷嬷秉承着绝不带她多管闲事的原则,将她安抚在院中。 可突然,嬷嬷望向了那一处位置,牵着她就往那处跑去。 眨眼间,江予月就站在了那座宫殿面前。 可此时,她不是个孩子…… 而周围,也只有她一个人…… “母妃!”江予月撕心的呐喊着,可她竟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脚下像是被什么黏住,江予月无法移动一步。 江予月闻不到烟火的气味,也听不见有任何别的声音,她只听到烈火在燃烧,很快,眼前只剩灰烬…… 她拼尽全力想往宫殿跑去,脚下正有所动作,眼睛猛然睁开! “嗬!”江予月只觉得全身酸痛,仍旧是十分困倦的感觉,此时,映入眼帘的,是透过窗户的光,和白芷推门进来的声响。 江予月手背沾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是汗湿一片。 白芷拉开帘帐,见江予月正要撑坐起身,赶紧上前搀扶。 望见江予月满头的韩,白芷拧眉道:“小姐,你怎么满头大汗?”白芷很快抽出手帕,将小姐脸上的汗渍都尽数擦掉。 江予月下地穿好衣裳,还没等洗漱,便让白芷将清影叫回来。 等一切的弄好坐在桌边,清影从门外进来,恭声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江予月把今早陈宇德与自己说的,可以从自己宫中入到宝库一事告知,但只说是自己忽然想起,并未透露陈宇德的出现。 清影听到直接在宫殿中凿洞口,停顿半晌,问道:“何处都可以么?” 江予月看着清影有些愣怔的脸,忽然便觉得好笑,今早的梦魇也暂时忘却。 只见此刻的江予月扬起嘴角,淡淡道:“应该是都可以的。” 清影听出这时太子妃在打趣,赶紧告辞出去,去与岑苏几人商量法子。 “小姐怎么这时候还开玩笑。”白芷还惦记着早上江予月梦魇之事,“要不要让清宁大人来看看?” “不必,不过是做了噩梦,哪有人做噩梦也要被扎针的。”江予月为了不让白芷担心,淡笑着说道。 看着院外花苑正准备给自己端进来的早膳,远远就已经能闻到香气。 “花苑手艺是越发的好了。”江予月送了一口温粥入腹,感叹道。 用过早膳后,白芷给江予月搬了把椅子到后院中。 清影几人正在商量着,哪处可以打通下去,还不被人发现。 其实放到以前,江予月这处平时都不会有人来,随意一处都是可以。 不过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其他不安好心的人会进来查探一番。 此时是喜鹊和花苑在前院守着,还没等众人商量出个结果,就见喜鹊前来。 “启禀娘娘,太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在御花园中备下宴会,请娘娘前去一叙。”喜鹊恭声说着。 “娘娘有孕,怕是不方便?”白芷说完,望向江予月。 喜鹊听到这话,也是颔首,继续说道:“今日奴婢见殿外有一个老嬷嬷,经过了门外好几回,还一直往里面瞧。” 江予月蹙眉,自己身边,很早之前就只剩绿香一人,哪里还有什么老嬷嬷。 “那老嬷嬷是哪个宫的?”江予月问道。 这点喜鹊已经是有所探查,此时回道:“是倒泔水的。”喜鹊说完,嘴角有些撇起。 江予月实在是记不起宫里还有谁是会和自己有关的。 不过……若是宫中老人,是不是会多少知道些那场火灾的事情? 想到这点,江予月对母妃的案子有了些眉目,“继续跟着看看,若是她想说些什么,便带到本宫面前。” “是。”喜鹊拱手,“那太子设宴?” 太子年纪尚小,宴会上除了小宫女,自然也要有些老人帮衬着。 想到这,江予月只思索了一瞬,便点头道:“应了。” “留两人守着,其余的都随本宫去瞧瞧。”江予月搀着白芷起身,“白芷,给本宫重新盘个头发。” 自己和这太子面都没见过几次,倒是不知道周国能把一国太子养成什么模样。 太子设宴款待回宫的皇姐,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第973章 前往赴宴 接近晌午,江予月仍在房中梳妆。 倒不是白芷的动作慢,实在是步辇未到,江予月不便出门。 等到喜鹊来报:“娘娘,步辇到了。” 江予月这时便施施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参见三公主殿下!”四个小太监齐齐跪地,入眼的是清影几人,早已被那冷面震住,哪里还敢往江予月处看去。 “起来吧。” 抬着步辇是是四个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将步辇放下,等江予月坐上去之后,稳稳抬起。 在周围,是岑苏、岑雾,还有白芷、花苑、和清影。 几人虽都是女子,不过那气场,扶着江予月出现的时候,足以让几个小太监赶紧避开了眼去。 御花园中,朵朵娇花开得正盛,想来在这寒冬之中,能有这么些花也不容易。 沿着十字路一路看去,已经能看见远处是十分热闹起来。 “娘娘,看着人好像很多。”白芷踮起脚尖,看过一眼后拧起眉头。 越是人多,越是不好防护。 “人多热闹。” 江予月嘴角含笑,“冬日里就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江予月微微抬眼瞧去,人群中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看着,岂不是比眼前的花儿更娇艳,更动人?看来这太子,还是很认真是办这场宴会的嘛。 将步辇稳稳抬到御花园宫宴处,稳稳落下。 众人见到江予月,纷纷行礼:“见过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第一次见姊妹之间,众人对她这般客气过,迟了一瞬,才道:“不必拘礼。” 一众人起身,毕竟都是皇家公主,有的是皇上的嫔妃,此时都是抬眼打量着江予月。 江予月今日是橘色裙袄,与皇后的正装颜色相似,这便就已经能让众人察觉到她与自己的不同。 果然是大吴受宠的太子妃,竟能允许穿这个颜色,真是妥妥的太子妃气派。 江予月忽视她们眼中的艳羡,此时眉眼间有些漫不经心,殷红的唇角没有丝毫弧度,淡漠的看着众人。 这些公主嫔妃看着便知道,江予月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才屈尊从那寝宫中踏出脚来。 即使已经听说了如今三公主是何等的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此时乍见,心中蓦然感叹:那些人,说的也不过是在表面! 这些词,竟然感觉是把江予月给说得俗气了。 “娘娘,太子殿下宴请的时候只说有公主皇子们,可现在,这里聚了些嫔妃。“清影凑近江予月,低声道:“都是些妃位不高的。” “许是‘恰好’在御花园赏花,便被太子准许凑个热闹吧。”江予月特意咬重恰好两个字。 好歹自己也是在宫中长大,这些嫔妃的计量,自己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见到父皇,讨个眼缘。亦或者,想看看当初的三公主,如今是何模样。 江予月神色清冷的扫过众人,看着接触到她眼神的一众嫔妃公主,很快都底下头去,纷纷被她的气势所慑。 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在宫中挣扎求生的三公主早已一去不返,如今的她,贵为大吴太子妃,在这世上,又有几人有她这般尊贵! “三公主殿下,这边请。” 江予月在一个老嬷嬷的引路下,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一处位置。 正准备坐下,前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嗓音稚嫩的轻咳,“咳咳!” 江予月循声望去,眼前是一个身着四爪蟒袍的小孩,故作深沉地朝自己走来。 众人纷纷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江予烨扬起下巴,扫过众人,重重的“嗯!”了一声,并不叫众人起来,却直勾勾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顿时了然,这太子原来也是个要对自己不善的。 向他身后望去,没见到皇后的身影,江予月微微作揖,轻声说道:“太子殿下。” 在江予月看来,自己这般就算是给足了自己这个皇弟的脸面。 可江予烨明显是不满意江予月的动作,仍旧是装模做样的不出声。 好一会儿,见江予月和身边几个婢女,完全不顾自己的情绪,眼睛都是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一众。 江予烨生怕这样会失了周国的脸面,这才喊道:“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宴会正是开始,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再看看舞技的表演和杂耍,说是恭迎江予月回宫,其实不过是满足太子殿下的小性子。 宴会上,偶尔有太子的一声打赏,叫好,众人均是跟着附和。 每端上来一样吃食,清宁都会先检查过有没有问题,好在太子并不敢在这处做手脚,均是相安无事。 “娘娘,上菜的都是小宫女,有几个老嬷嬷在,却是在外边守着。”清影按江予月的吩咐,注意着有没有能问话的老嬷嬷。 江予月点点头,准备起身。 虽是冬日,但周国京都地处南方,远远不如吴国京都那般冷冽,这宫中的池中,还有宫中花奴精心培育出来的花儿,江予月想去赏玩一番。 第974章 争夺皇位 白芷扶着江予月起身。 还没等江予月的步子迈出去,那头的太子就已经离开位子,朝这边走来。 “本宫见湖中的鱼儿此时游得欢快,不知皇姐可有兴致陪本宫去瞧瞧?”江予烨走进江予月两步,开口道。 赏花喂鱼,也算是雅事,只是这便宜弟弟的口气并不客气。 江予月嘴角微微勾起,她点头道:“陪皇弟赏鱼,本宫自然是愿意的。” 在一些嫔妃眼里,这周国太子和大吴太子妃,此时已经是针锋相对。 但在江予月和白芷几人眼中,只觉得这太子真是不懂事,这个天时湖边冷得紧,看什么鱼! 沿着石子路走到庭中,抬眼望向湖面,鱼儿都是静窝在水下,要么就是藏在水草中,不怎么游动。 “便在这瞧瞧吧。”江予烨话刚说完,正准备扬手挥退了一众人等。 就听见江予月开口道:“这处怕是容易沾水,你们多注意着。” “娘娘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让娘娘沾水。”清影走开一些,好让江予月离水更远一些。 江予烨顿了顿,指着湖边的亭子道:“走吧,本宫想去那处!” 说完,转身往亭子里走去。 这太子年岁不大,命令起人来倒是游刃有余,不过倒也正常,毕竟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这太子怕是不安好心。”花苑凑近了江予月,低声说道。 白芷瞧瞧点头,“娘娘要不要有些打算?” “静观其变。” 江予月镇定的很,看着眼前的太子,江予月很是怀疑,接下来的一些手段,怕是太子他自己想的法子。 到了亭子处,江予月探头看过一眼水面之后,便悄声往后退了半步。 好在今日天色还算晴朗,湖水也够清澈,水底仍旧有几只鱼儿的影子。 若不是湖水清澈,可能连鱼的影子都瞧不见。 连江予月都忍不住收回了看着水面的目光,可江予烨见到此景,没有丝毫尴尬。 “本宫与皇姐要说些事情,你们都退下吧。”江予烨将两手背在身后,下巴高高扬起,对众人吩咐道。 “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一众,很快退到亭子外去。 白芷几人看得咂舌,这些人,竟然这么放心的让一个九岁小儿在水池边立着。 还站在亭外,不怕太子落水来不及施救么。 眼看一众宫女太监都退出去了,白芷几人却没有半分动作,仍旧跟在江予月身旁。 江予烨眼睛一瞪,盯着白芷道:“你们怎么还不退下!” 白芷瞄了江予月一眼,对这周国太子作揖说道:“娘娘有孕在身,奴婢实在不敢有任何闪失。” “本宫还能害自己皇姐不成!”江予烨气愤的对白芷说道。 那可真说不准!白芷在心中诽腹:您现在这声吼叫,可就能伤害到娘娘! 虽心中这般想着,但白芷的脸上依旧一脸恭敬。 江予月也没有让白芷离开的意思,对江予烨说道:“本宫实在想不到,太子殿下有什么是要与本宫单独说的。” 可这江予烨怎么可能就此作罢,赶紧说道:“自然是说咱们皇家之事!这事不可让外人听去!” 江予月闻言,看来自己这便宜弟弟是铁了心要与自己过不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小小年纪的家伙想要干些什么。 她拍拍白芷的手背,“你们去外面等本宫。” 说完,江予月回身望了清影一眼。 清影向着湖面方向示意,见江予月点头,很快便反应过来。 “娘娘有事吩咐奴婢。”白芷作揖,与众人也到亭外等候。 等人走后,江予月清晰的看到,自己这皇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悄悄看了一眼湖面,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江予烨很想问问眼前的三皇姐,是不是她让大吴太子攻打周国。 可话到嘴边,出口的却是“三皇姐是不是很讨厌本宫?” “这话从何说起?”江予月蹙眉,颇有审视之意。 见到江予月隐隐有动怒之意,江予烨的气势完全便被压下,眨眼半晌,也不见再说一个字出来。 许久,听见江予烨紧张又小声的说道:“若不是讨厌本宫,为何要与本宫争周国皇位!” 江予月闻言,目色幽深,众人都能感受到亭中传来的压迫之意。 江予烨这回是真的不敢在开口。 “这都是谁教你的!”江予月沉声问道。 即使这江予烨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可如今,他该懂的可都懂了,不该问的也都问了,这些话,可不是教教就敢说的。 自己不过是被算计着回周国省亲,怎么就变成谋权篡位之举! 若是自己真要对周国做些什么,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自己眼前叫嚣。 江予烨感受到阵阵压迫,脑子里飞速旋转,也想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第975章 不入流的把戏 忽然间,江予烨一步上前,靠近江予月。 白芷瞳孔骤缩,岑苏已经到了江予月身边,一手拦住江予月的肩旁,江予月才不至于被太子的身形扯动。 众人眼看着江予烨伸手去捞江予月的衣袖,而后朝着亭子一撞,木头栏杆瞬间“断裂”,江予烨斜身摔进湖中。 看着,就像是从江予月身旁掉落,却见江予月甚至都完全没有拉一把的打算。 而那边,已经在湖边的清影,已经迅速有了动作。 “太子殿下!” “快来人!” “快救太子殿下!” 守在亭子外的宫女太监抓住时机,高声嚷嚷道,全部往湖边挤去。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白芷赶紧向江予月跑去,揽过江予月的身子,将她围在其中。 “还好!还好周国太子是对自己下手!”白芷心有余悸,“若是他……那咱们殿下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去!” 江予月用手指点了一下白芷的肩窝,嗤声道:“傻丫头!” 说完,沉下眸色,望着落水下去、又很快被清影捞上来的混账。 此时,众人都往湖边围了过来,除了江予月所在的亭子没人靠近,其余各处,都传来阵阵惊呼。 “没想到三公主竟然会这般心生妒忌,还对太子殿下动手!”一个老太监站在远处,愤愤的说出这句。 虽然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岑苏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那边有人出言不逊。”岑苏说着,将那老太监的话原原本本禀报。 江予月幽深的眼眸扫过,正凝视在老太监身上。 那人像终于是感受到这边的几道目光,探头望了过来。 岑苏眼中已是杀气凛然,老太监见到,直接吓得后退几步,心中生惊,明明是太子的计谋,怎么现在,那三公主一众像是真的要杀人一般。 此刻,只能祈祷,离着那么远,自己说得那么小声,三公主一定听不见。 “娘娘,太子救上来了。”花苑指着清影的位置,清影正从湖中将太子拎出。 等江予月走出亭子,众人赶紧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这时候,只见清影已经提着江予烨,将他从水中捞出后,飞身在水上转了两圈,扔在石子路上。 没错,清影用的是扔! 江予烨是会水性的,又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本来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受点寒凉。 现在却被清影从一人高的位置放手,重重摔在地上。 而他还要装作昏迷,真是有苦难言。 再看清影,根本只湿了鞋尖,其余地方不过是沾了些水渍而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群人,围着太子哀嚎。 江予月冷眼看着太子的把戏,一手托在小腹处,像是有些累了的样子。 清影走近,与江予月颔首道:“娘娘,奴婢把太子救上来的时候,太子还划动两下,绝对无碍。” “这招他想必是常用。”江予月打量众人神色。 除了太子的贴身宫女们神情慌乱,但是那些嫔妃们,却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看来太子落水这招是屡试不爽,也用这招陷害了宫里不少的人。 那些奴婢不敢把身子挡在江予月面前,所以江予月能清楚的看见江予烨的脸,此刻有些泛红,想来是被湖水冷到。 众人见到江予月事不关己的模样,很是气愤,却不敢如何。 他们不敢治罪,江予月却不能任由他们欺负。 只见白芷上前一步,气愤至极,神情严肃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明知太子妃和周国太子殿下在亭中赏鱼,竟没有检查栏杆是否无碍!” 白芷说着,指着满地的奴仆,“若是我们太子妃有何闪失,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什么? 落水的可是他们周国的太子啊! 皇后给太子安排的人,都不是些有能耐的,眼下那些奴婢没有太子撑腰,只敢在心里着急,此刻,都转身跪在江予月身前。 “三公主殿下恕罪!” “奴婢们确实不知栏杆有恙……” “不知?”白芷打量他们嘲讽道:“若是我家娘娘不知这水能淹死人,让你们下去待两刻钟可好!” 这下众人哪里还记得太子,赶紧将身子伏得更低,“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 眼下,只有太子醒过来,才能治住江予月! “还不赶紧给太子换件衣裳?”江予月瞧着这一地的蠢材,开口道:“太子都要被你们冷坏了!” 江予月话音刚落,就见到江予烨打了个寒颤。 可惜一众人都跪在江予月身前,并没有人看见他们太子此刻有多么的寒冷。 江予月冷笑,也不知这便宜皇弟,是在哪里学了这不入流的把戏。 就这??? 自讨苦吃! 第976章 行堂堂正正之谋 还没等有人拿衣裳过来,江予烨就慢慢‘清醒’过来,脸色已经被冻得铁青。 “你……你……”江予烨指着江予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这可是冬日,可不是游泳的季节。”江予月冷哼一声,对着旁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冷冷开口道:“一群废物,还不去照顾好太子殿下,是想人头落地么?” 江予月的语气冷若冰霜,看着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江予月对着落水的太子,没有丝毫的担忧,再看她一身深橘色华服,和落汤鸡太子殿下对比,谁更金贵,高低立现。 宫女太监们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一旁的江予烨脸色难看。 除了长公主江予妍之外,其余宫里的哪个,不得顺着这哄着他。 “明明是……”江予烨咬牙切齿,正欲颠倒黑白。 就听见白芷说道:“太子殿下,你们周国这护栏可真是不堪一击,这若在我大吴,绝绝无可能。” 这话中有话,江予烨虽年幼,但也能听懂,这护栏被撞烂,留下的破绽也太大了。 “本宫要见父皇!母后!”江予烨把心一横,忽然嚷嚷,“就是你,你把本宫推下去的!” 这下好了! 白芷心中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就这就这?这等不入流的手段,还真是白瞎了周国太子的身份。 “怎么了这是!”一道呼声响起。 众人听出这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的声音,赶紧又让出一条道来。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是周国未来的真龙天子,周围的一众,一边看热闹,一边悄悄往后躲开了些。 等众人让开,只见江予妍一阵小跑,到江予烨身前蹲下,神色急切。 江予妍话是对着太子说的,眼神确是盯着江予月,狠声道:“这是怎么了?!” 江予月挑眉,向下倪眼看着江予妍两人,唇口轻启,寒声道:“周国太子,意图将本宫拉下水未果,又企图诬陷本宫。” 江予月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这两句话,如同直接给江予烨定罪一般。 江予妍仰头看着她这模样,感觉头顶像有一座大山,让她直不起身来。 “不是!不是!”江予烨大喊,“是她,她将本宫推下水的……” “太子慎言!”江予月冷冷呵斥出这一句,周遭都静了下来。 江予妍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她怎么舍得错过这个好机会,紧接着便叫嚷道:“你好大的胆子!” 不管如何,既然太子说了是江予月把他推下水去,那江予妍就敢拿此事说理。 “本宫可不屑用这种蠢法子!”江予月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说完,江予月便打算转身回宫去。 她来赴约,本是想找寻几个宫中的老嬷嬷探探消息,怎奈这江予烨上演这么一出,真是让人心烦,不想再呆在此处。 “你这就想走?”江予妍说话间,手也将江予烨的胳膊握紧。 江予烨察觉到痛意,“嘶。”的冷呼出声。 “岑苏!”江予月不理会她的声音,朝着一旁唤道。 “奴婢在!”岑苏上前一步,拱手道。 江予月往人群后的树丛里瞥去一眼。 岑苏立马明白,足间轻点,飞身到人群之外,只一瞬,便提着一个人出现,将刚才嚼舌根的老太监狠狠摔倒在地。 就摔在江予妍两姐弟身前。 “啊!”太子撑着身子,向后退去。 江予妍蓦然站起了身,此刻被贴身婢女护在身后,哪里还记得要护住什么太子殿下。 “哎哟!”老太监捂着腰间,等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一股脑的爬起身来,连连喊道:“太子恕罪!三公主恕罪!太子恕罪……” 江予月看向老太监,嗤笑着问道:“为何将他抓来?” “回禀娘娘,此人出言不逊,意在挑起周吴两国战争!其罪当诛!” 岑苏话音刚落,磕头声重重响起。“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奴才什么也没说啊。” 老太监脸色刷白,不敢相信自己站在亭子外说得话,岑苏都能听见。 岑苏见老太监想爬到江予月身前,一脚将人又踹回了太子身前,差点就要滚到太子身上,只听岑苏呵斥一声:“腌臜东西,滚开!” 老太监见江予月已生杀意,赶紧回身去求太子。 毕竟,他所说的,可都是太子吩咐。 “太子殿下,太子殿……”老太监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太子身边的长公主,满脸阴郁的瞧着自己,老太监赶紧别开眼去,“太子殿下救救奴才,太子殿下!” 江予月打量眼前,只觉得眼前众人,竟是比戏班子排的戏还要热闹。 “交给父皇,严惩不贷!” 她行堂堂正正之谋,以势压人。 如今周弱吴强,任千般诡计,她自强势以对。 第977章 处理的很快 众人见岑苏再次上前,眼看就要提起老太监,纷纷倒退两步! 前有皇后把对江予月不敬的宫女乱棍打死,保不齐这次皇上也会为了两国和平而将这太监斩杀。 毕竟,如今的大吴,气势如虹,携大胜漠北之威,周国如何能抗? 贺潮风之名,早已传遍了周遭,大吴战神之名,绝不是说说而已。 江予妍和太子也是看出江予月的用意:她这是在警告她们呢! 而此时,太子殿下终于得以披上了厚厚的披肩,手中还抱着两个汤婆子。 “太子还是赶紧去换衣服的好。”江予月终究是不愿把一个九岁小儿如何,若是太子伤了风寒,保不齐要到她宫中去闹。 那便真的是耽误她的大事。 众人见太子已经冷颤连连,赶紧将人护到一旁的屋内,换下湿漉漉的衣裳。 门外的江予妍此时仍不罢休。 “你说你没有推太子,你可有证据!”江予妍想到被自己派去的宫女,不仅没有得逞,还被母后下令乱棍打死,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日,她都还能隐约听到那宫女的惨叫! 江予月看向江予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嫌恶的皱起眉头,而后,沉沉说道:“本宫的话,就是证据。” 江予月饱含威严的声音响起,言语中亦有满满的底气。 众人手都不自觉是揪住了衣服,此刻满是庆幸,还好这回自己没来得及给太子殿下帮腔。 江予月说了自己没推,她们谁敢瞎了眼睛的出来指证! 敢对周国三公主不敬,敢与大吴太子妃为敌,她们怕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吧。 好险! “你……”江予妍在气势上再压不住江予月,在言语间,也想不到说什么话,若是以前,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江予月哪里敢反驳。 看来,太子这次的计谋还是没用! 江予妍心中快速盘算,这时候看见了快步走来的太子殿下。 瞬间便故作惊慌的被自己宫女搀扶着,像是被吓到站不稳的模样。 江予月看着惊奇,这长公主以前可从来不玩矫揉造作这一套,这两年不见,还转性了不成? 还真不知这长公主学出这套,是为了谁! “这可是在周国皇宫!”太子见一向宠爱自己的皇姐,被江予月欺负了去,指着江予月说道。 江予妍听到太子出声,悄么声的退出了这个战场,站在前排观战。 “大胆!”白芷看着太子想要动手,赶紧挡在江予月身前。 而此时,清影几人也是动怒,只听清影一字一顿说道:“竟敢对我大吴太子妃不敬,莫不是周国想要再次挑起战端!” 江予烨手指轻颤。 江予月将白芷拨开,清冷的声音让众人都屏息凝神。 只听见江予月继续说道:“这一路,可没少打本宫主意的,你们可以问问本宫身边的这些护卫,这一路来,手上染了多少鲜血!” 江予月身边的几人,很是配合的轻哼一声。 “但是,本宫依旧好好在这,想要找本宫的麻烦,可以!只不过,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看着前面阔步走来的陛下身边的苏公公,身后还有一众侍卫,众人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公公见江予月只是微微俯身,也并未多言,扯着嗓子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御花园中,有人意图挑拨太子与三公主的关系,更是无视皇威,挑拨周吴关系,现派奴才将人拿下,关入天牢,择日问斩!” “不!是太子……” “快把他嘴堵住!”还不等老太监说完,已经有侍卫上前,将人拿下。 挣扎间,那个老太监已经被一众侍卫拖远,很快便见不到身影。 苏公公转身对江予月道:“陛下说了,此等黑心的奴才,必定严惩不贷!” 江予月听到这几个字,面色不变,再次俯身,“谢父皇为儿臣做主。” “那杂家就不打扰诸位皇子公主小聚,回宫复命去了。”苏公公满脸笑意,领着众人离去。 苏公公一阵风似的前来,完全也不打探此时是个什么情况,就已经将人定罪带走。 这很显然,便是陛下不愿让太子和三公主互相争斗的意思。 前有宫女被皇后乱棍打死,现在这老太监亦是择日问斩。 众人心中发凉,看来周国这回是将三公主看得很重,决心再不去招惹江予月,又看着太子和长公主阴沉的脸色,心中竟有些快意。 江予月看着苏公公走远,眉间蹙起,看向岑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父皇来得这般及时,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一清二楚,不得不防 “是有一个小侍卫去报信,那小侍卫一直守在御花园隐蔽处,是有功夫的。”岑苏很快回道:“刚才也是侍卫将人一路领过来的。” 江予月听到岑苏的回话,这才将眸间舒展。 “还是要多加注意!” “是。” 第978章 陈兵边境 原本还好好的天气,忽然就有了些乌云飘过,一下遮住了太阳,一下又重回明媚,倒还真是像极了帝皇的脸。 要不怎么说皇帝都是真龙天子呢。 苏公公走出御花园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太子和长公主。 见他们此刻都算是冷静了下来,这才快步离去。 处理完此事,苏公公很快回到御书房,到周皇跟前。 今日难得的,周皇没有到那个嫔妃宫中,反而和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见苏公公回来,周皇撇过一眼。 得到苏公公点头,周皇这才把视线放到一众臣子身上。 “贺潮风此时陈兵边境,分明是不把周国放在眼里!”一个白胡须的老臣愤恨着说完,捶胸顿足的回到位子上。 御书房在这一句后,彻底静了下来。 原来,今日李瑾收到边境消息,贺潮风已经陈兵边境,带来的还是打败了漠北的那支部队。 是何用意,一目了然。 大吴太子贺潮风这时解决了漠北,就要转头对付周国。 等消息传到周皇这里,刚下早朝还没多久,周皇的耐心已经等不到第二日早朝,此时就已经连忙将一些大臣召进宫中。 所以刚才,周皇听到苏公公悄声禀报,说太子和三公主在御花园起了争执,便赶紧让苏公公过去将事情解决。 周皇让苏公公说那些话,也是为了震慑江予月。 只不过,江予月现在已经一眼就能看透父皇的把戏,想来,周皇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周皇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不是孤立无援的周国三公主。 江予月身边的岑苏,只凭一个眼光,就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那个白胡子老臣说出“贺潮风分明是不把周国放在眼里。”那句话后,御书房一时间静默无声。 众人都不敢抬头看周皇的脸色。 “所以这事,到底应该如何!”不知多久,周皇沉闷的声音响起。 见皇帝已经开口,众人也不能再装做是在想法子的模样,纷纷都是面色纠结。 毕竟,之前众人想出的所有法子,都已经被周皇否决。 “若不然,让三公主出面……” “不行!”那个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瑾打断。 李瑾心中已经是怒火肆意,面色却仍旧能装的端正模样,并没有任何不敬。 他先是向那老臣鞠了个躬,而后很是严肃的跪在御书房中。 那老臣本也不想出这个头,但是被李瑾打断,仍旧是面上有失,轻哼一声,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李瑾此刻心中很是愤怒,这些老臣,从来就只想着把女人推出去解决问题! 若是他们有大吴一半的气概,何至于让月儿…… 何至于让月儿变得如今这般冷漠! “启禀陛下,若是此时让三公主殿下去交涉,实为不妥!”李瑾拧着眉头,就算是得罪老臣,也要把自己的话说完。 李瑾的父亲没想到一向有心思的儿子会在这时候开口,等他想阻拦,已经是来不及。 见到周围老臣都盯着李靖,李促此时也只得回瞪过去,为儿子撑腰,谁让李瑾是他最满意的孩子。 “为何?”只听周皇沉声问道。 李瑾高扬起头,看向周皇,“陛下,周国本是接三公主回来省亲,若是这时再让三公主出面与大吴言和,岂不是不打自招,让周吴两国再无转圜余地!” 周皇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李瑾却继续说道:“三公主本就是我大周尊贵的公主,回娘家省亲本是应该,若是……” 李瑾看了周边大臣一眼,继续道:“若是明面上以三公主作为要挟,那周吴之战绝难避免。” 周皇听完,虽没有开口训斥,也没有点头,他静静的看着跪在身前的李瑾,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瑾此时脸上仍是坚定,却也慢慢俯下身去,语气渐弱道:“陛下三思。” 周皇久久不言,望向一众臣子,脸上的沟壑拧的更深。 见除了李瑾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敢这般严明此事的厉害,周皇很是失望。 “也罢!”良久,周皇长舒一口气,语气又变得凝重起来,“赶紧想想别的法子!” 李瑾顿时也松了口气,如果真将月儿推出去,那对周国而言,将是浩劫。 届时,吴国就算不想开战也得开战,此乃一国之脸面,若贺潮风连自己的太子妃都护不住,那吴国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以月儿为质,这是事实,但这不能拿在台面来说,否则,就是一场灾难。 李瑾早就摸清了周皇的心思,眼看事情又陷入胶着,御书房中的气压更低了起来。 所谓兵强马壮,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底气! 面对兵力强劲的大吴,周国打不过,他们这些文官,在朝堂上卖卖嘴皮子还可以,真要让他们去面对大吴的兵锋,说不得转身就投降了。 周皇虽爱美色,疏于朝政,但他并不傻,知道吴国之强。 这些年他疏于朝政,未尝没有一种逃避现实的无奈。 第979章 推迟家宴 御书房中一众都不敢多言。 “就没有一个法子能拦住大吴军队么!”周皇将桌案上的一众东西扫落在地,显然是怒意极盛! 底下的人瞬间跪下,“陛下息怒!” “哼!” 周皇冷哼一声,将书桌踹倒在地。 听到这些臣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些话,只知道请罪不知道想法子,周皇心中只觉膈应! “今日若想不到解决的法子,便不用再回去了!”周皇说完,坐回椅子上,仰头靠上椅背,显然是累急了的模样。 众人你望望我,我偷瞧瞧你,最后都是将头埋得更深。 他们能想到的法子,早在之前便说完。 周国兵力不足,眼下只能修生养息,以谋求翻身的机会。 可每每想到一个法子,要么是周皇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要么是舍不得那些金银玉器,他们最后也不敢再说。 李瑾也没开口,但众人却已经不想放过他,谁让他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最后,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李瑾身上。 “李都督可有什么好办法?”一众人打定主意,终于是把这个难题抛到了李瑾身上。 李促见儿子已经被朝中半数身居高位的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实在是担忧! 正满腹心事垂着头的李瑾被众人这么一提,虽是面色凝重,却也早有预料。 “莫要冲动!”在李瑾抬眼的一瞬,李促重重说道。 李瑾朝父亲微微点头,仍旧是要说出他早已准备的话。 “陛下,臣建议延迟为三公主接风洗尘的家宴。”李瑾状似犹豫一瞬,而后开口道。 众人神色一动,倒是又都抬起头来。 他们没想到这个法子,纯粹是不知道陛下还有为三公主准备家宴的心思。 “就算推迟,能迟到何时?”周皇睁开双眼,将两手放回膝上。 御书房中也有其余人出声附和道:“李都督觉得拖延时间那贺潮风就会退兵?” “眼下三公主还在周国,他都要兵临城下……” 众人面色各异,就算想不出法子,也不愿让李瑾又出风头。 虽然拖延时间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李瑾继续说道:“三公主腹中有大吴血脉,众位大可问问陈少傅,大吴对这孩子有多看重。” 话音刚落,陈少傅便成了视线中心。 正是他去周国接的江予月,这话头落在他身上,自然再好不好。 “回陛下,大吴确实对三公主腹中胎儿很是看重。”陈少傅说完,倪了一眼李瑾,仍旧退身回去。 这陈少傅本是担任劝导周皇的职责,却一直未有进言。 李瑾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只要省亲大礼一日不完,贺潮风也会顾忌三公主颜面,不会强行出兵。” “确实。”人群中,众人豁然开朗。 贺潮风如今确实是对三公主宠爱有加,三公主腹中,亦是他唯一的孩儿。 想必贺潮风也不愿与三公主心生嫌隙…… 何况,李瑾将陈少傅拉出来,又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众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再多的怨气,也要埋在心中。 “臣附议,推迟家宴!”众人很快思索出利弊,已经有人开口说道:“陛下,臣附议!” “臣等附议!” 纵使心有不甘,此时也不敢多言。 御书房中,陈少傅依然直起背脊。 周皇将眼神移至陈少傅身上,问道:“陈少傅为何没有附议?” “臣虽觉得此法不妥,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陈少傅轻笑一声,看向李瑾,又很快收回目光,“朝堂终究是要靠年轻一辈!” “此话何意?”周皇沉下神色,意味深长的问道。 他虽然不喜陈少傅,却也习惯了有他在朝中冷脸说教,至少,可以证明朝中仍有忠臣。 当然,听不听自然还是在周皇自己。 都是为官多年,陛下故作不知,是给李家留了脸面,李促又岂能听不出陈少傅的画外之音。 无非也是看不上李瑾想的法子罢。 “陈少傅此言差矣!”李促拱手,继续说道:“朝中少了谁,都少不得陈太傅。” 见李促满脸真诚,皇帝也是安静的听着下文。 李促对陈少傅说完,拱手向四周都拜过一圈,继续恭敬道:“犬子历事不多,若是有差错之地,还请各位老臣指点一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李促两句话,就将李瑾救于水火。 不过此时仍旧对李瑾蹙起眉头,在他心中,自己这儿子可不该犯这种错误! 陈少傅一心只为周国,此时有李促出言,也知道李瑾前一仗将大吴打得落花流水,便也顺势放手。 第980章 暗中潜入 周皇稍作迟疑,便招手让苏公公走进些。 “近来国事繁忙,去传令,推迟家宴,让月儿也能在宫中多与姊妹们走动走动。”周皇对苏公公吩咐道。 推迟家宴这种事,说来说去,不过是周皇一句话罢。 当然,推迟家宴的真实原因,不仅不能让江予月知道,还要想办法瞒着。 “陛下圣明!”众朝臣叩首。 周皇示意苏公公现在就派人去通传,而后仍旧是余怒未消的看着众人。 首座上的周皇,虽已经是眉眼耷拉了些,但是带着怒意看向众人的时候,仍旧是让人不寒而栗。 眼前这是天子,纵然钟情美色,也不妨碍他惩处办事不利的朝臣。 众人心知肚明。 “接下来呢,该如何让大吴退兵!”周皇威严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绕来绕去,还是摆脱不了这个话题。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周皇此刻显然也是困倦,“明日早朝,若是不能给朕一个好的法子,朕唯你们试问!” 周皇说着,便有些气急,轻咳起来。 苏公公连忙从小太监手上接过茶盏,递上前去。 等周皇觉得嗓子舒服些了,便才说道:“都给朕回去想办法!” “臣等告退!” 等众人走出御书房后。 “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李瑾再次上前。 “讲!” “微臣以为,从即日起,便要严守城门,绝不可让吴国细作有机会潜入京都。” 周皇蹙眉。“大吴已经大军压境,何至于潜入京都?” “有所防范总归是好。”李瑾很是恭敬,又道:“若是吴国习作暗中接走了三公主,那我大周就被动了。” 周皇那能不知道这些道理,眼下,贺潮风陈兵边境,为的就是当年不受自己重视的三女儿,若吴国细作暗中将她接走,说不定贺潮风就会趁势而下,大军伐周。 想到这里,周皇眉宇紧皱。 “微臣在暗中进行,绝不会漏了风声!”李瑾神色坚定,“只要大吴带不走三公主,短时间内,就不会开战。” 出了御书房,李瑾的眼神便一瞬不眨的盯着后宫方向。 直到父亲走到身边,很是严厉的看着自己,李瑾这才赶紧收回眸子,紧随父亲而去。 …… 此时的贺潮风,一副富家俏公子打扮,坐在周国京都的茶馆当中。 在李瑾想到阻截大吴细作这个法子之前,贺潮风已经先一步到了京都。 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要先等月儿的消息。 “殿下,跟随太子妃娘娘到周国的侍卫都被安排在城中驿站。”贺北打探到了消息,赶紧回来禀报。 “太子妃身边留了何人?”贺潮风望着窗外的糕点铺,手中的茶盏都忘了放下。 “能入宫的,太子妃都带上了。”贺北说完,犹豫一瞬,“不过夏园也在驿站。” 贺潮风收回眼眸,“去给本宫买些糕点上来。” 贺北震惊,“殿下何时也吃这些甜腻腻的东……” 正说着,察觉到贺潮风眼神不对,赶紧出了房门,朝着铺子跑去。 等贺北将糕点放到殿下面前,殿下只是尝过几口,就不再动。 “这甜腻腻的东西,难怪让人斗志都丧失了去!”贺潮风淡淡说道,却仍旧又尝了几口。 还好月儿没有被这些个甜食腐化。贺潮风这般想着,嘴角勾起一瞬。 贺北在一旁汗颜,又不敢多语。 让买来的是殿下,说不好吃的是殿下,吃个不停的,还是殿下。 这男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让夏园过来面见本宫。”贺潮风将糕点推给贺北,起身走到窗外。 “现在?” 贺潮风将衣袍一抖,“今夜子时。” “那属下现在去告诉夏先生?”贺北一直听着江予月叫夏园夏先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并且,夏园是自愿跟随娘娘的人,与娘娘在太子府收的丫鬟,还有殿下派给娘娘的暗卫,可大有不同。 贺北挠头,这夏园,应该不会不识好歹的不给殿下面子吧? “想什么呢!”贺潮风往门边走去,打量着拧眉思所的贺北,“晚一些也不迟,现在,随本宫到街上转转。” 贺北见殿下已经要踏出门去,赶紧跟上。 “殿下,这周国京都可比大吴京城还要气派!”贺北打量着一众酒馆小楼,真是一个比一个气派。 看来周国虽然在兵力上不如周国,可在享乐这方面,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潮风点点头表示贺北想的没错。 周国京都这温柔乡,生生折了多少的英勇将士! 真是可悲可叹。 第98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予月终于摆脱了御花园的一众,刚走到寝宫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身后还带着两人,朝着她走来。 小太监不敢让三公主等,见到江予月身影的时候,就快步走到江予月寝宫前候着。 见到江予月从步辇上下来,小太监赶紧作揖,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三公主殿下。”小太监恭声说道:“奴才奉命来传陛下口谕。” 见是父皇的口谕,江予月俯身,“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不过是念及三公主与其他姊妹久日不见,想多留些时日给你们聚聚。”小太监笑得得体,继续说道:“又因为近来诸事繁忙,故将家宴推迟几日。” 江予月故作蹙眉一瞬,很快隐下,而后淡笑道:“本宫也是愿意多陪陪父皇的。” 小太监见事情顺利,便很快告辞离去。 寝宫外就算没有别的人,白芷和花苑几人也并未多言,小心的搀扶着江予月回到寝殿。 “小姐,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到了内殿,白芷转头低声问道。 花苑也是同样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家宴不过是件说大不大的家事,父皇觉得劳累,要推迟也不过是随着心意。”江予月淡淡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说是家宴,其实也不过是抽个时间,众人聚在一块罢。 在自己进宫之前,也没听见周国有发生什么大事。 眼下这般? 莫不是殿下那边有了动作? 江予月平静如常,半点不见慌乱,向岑苏道:“自本宫进到皇宫后,宫外还没有消息传来。” 进宫前,江予月便吩咐了青木,若有与自己有关的消息,无论真假,在当天子时传入宫中。 没有消息,便说明这两日还没有发生什么事。 或者,青木没办法将消息传进宫中?不过这个几率显然并不大。 “或许,今日有消息过来了,青木还没来得及禀报。”江予月与岑苏对视一刻,岑苏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若是今夜子时没有消息进来,奴婢便出宫一探。”岑苏拱手,显然是时刻都有准备。 抬头望向院外,江予月惊奇的发现,此时与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 江予月这个院子,这两日有白芷她们打理,倒是重新鲜活起来。 墙边的花簇虽然远远比不得御花园那般繁密,却一眼就知道近来有被细心滋养,一簇簇,娇嫩,艳丽。 看着这些花,心中便明白了白芷她们的心意,江予月嘴角浅笑。 “对了,那老嬷嬷还有来么?”江予月的声音并没有收着。 院外的喜鹊很快近来禀报:“回禀娘娘,你们去了御花园后,没人再来过。” 听到喜鹊的回话,江予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被江予烨一番计策打乱,江予月更本没有机会去询问什么。 眼下即使父皇有意拖延时间,但自己要做的事情毕竟很多,还是要一一提上日程。 “等今夜,便将所有事情都着手准备着。” “是。” 父皇推迟家宴的缘由,宫外近来的消息,还有皇宫下的宝藏,母妃是否是失踪而不是…… 这所有的一切,自己既然已经触摸到了大概,便一定要完完整整的搞清楚,弄明白。 入夜。 江予月依旧是早早睡下。 等到子时过了一刻,岑苏没见到青木的身影,便打算到宫外驿站去。 岑苏换好夜行衣,轻踮脚尖准备离去,便发觉此时正有人朝着这边靠近。 虽然脚步声很轻,很缓,但听声音,确实不像是习武之人。 岑苏与屋顶上的岑雾对视一眼,岑雾招手让她放心的到自己这处来。 “怎么回事?”见岑雾神色这般轻松,岑苏便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危险之人,至少在武力上,是不敌岑雾的。 等岑苏到了那处,往下一看。 却见着是白日那老嬷嬷蹑手蹑脚的走来,“是她?”岑苏提起了精神。 周国皇宫的守卫十分森严,这老嬷嬷既然能躲过这么多的侍卫,到娘娘这处,说明对宫中是十分熟悉,亦是有很重要的事让她冒这个险。 所以眼前这人即使人老无力,也要仔细一些。 那老嬷嬷竟也不四下张望,很有目的性的就到了江予月的寝宫门前。 而后,往门内塞了一样东西,便又快步离去。 “那是什么?”岑雾此时人就盯着老嬷嬷,抽空眯眯眼打量了地上的物件。 “嘘!”岑苏拉着岑雾,往转角处指。 只见那老嬷嬷刚走过拐角处,一直巡逻的侍卫便从另一处走来…… 岑苏将身形藏好,岑雾轻巧动身,将地上的物件拾起,却见竟是一封信件。 第982章 深宫之夜 “这信?”岑雾将信件递到岑苏面前,转头看着江予月已经熄灯的房间。 岑苏把信件外检查一遍,没有任何毒物的迹象,便让岑雾先收好:“娘娘已经睡下,她既深夜来送,想必不急在一时。” “那便等娘娘醒了再给。”岑雾点头,将信件收到衣中。 岑苏在次整理好衣衫,将之前趴在房屋上的灰尘拍打干净,等那群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彻底走远,便准备动身出宫。 “这老嬷嬷可不简单。”岑苏说完,一跃而上,很快隐匿在了月色之中。 岑雾继续守在暗处。 嗯? 不一会,岑雾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朝这边来,她很快就分辨出是岑苏的身影。 看着岑苏的身影很快就到眼前,岑雾赶紧躲开了最佳落脚点。 “你……”岑雾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囫囵话,就见岑苏赶紧又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而后,又出现一人,稳稳的落在岑雾眼前。 “青木?” “正是。”青木沉沉的声音响起,纵身落到院内,拉下黑巾。 岑苏刚走没多远,就见到了青木,虽然青木只是要交代几句,但避免被有心之人瞧见,岑苏还是带着青木到江予月寝宫院内。 “太子殿下陈兵边境。”青木说完,将一张折好的纸条交到岑苏手中,“周皇今日召集多位臣子到御书房议事,想必也已经收到消息。” 原来是因为殿下带兵来了,周国才推迟家宴。 什么与姊妹交流感情,不就是既打不过,也不舍得放走娘娘这个人质。 “难怪。”岑雾心中想翻白眼,“周皇把家宴推迟,说是要多留娘娘一阵。” 青木蹙眉,“推迟到何日?” 岑苏两人均是摇头,还真不知道周皇要推迟到何时。 不过既然殿下陈兵边境,周国想必也不敢过多拖沓,不过是想谈个好一点的条件,再放人罢了。 “娘娘可有吩咐?”青木与岑苏两人低声道:“娘娘若是想回大吴了,我们便在城中尽早做好打算。” 院中只剩偶尔一阵风吹过,吹动院中摇曳的花。 岑苏沉默一阵,道:“娘娘暂时无碍,先看看他们想搞什么把戏。” 青木点头,此时他已经很是相信江予月不会被周国肆意欺负了去。 这一路的种种,都已经证明,想在太子妃娘娘身上轻易捞到好,那可是绝对不可能。 “那我便先撤。”青木算着时间,那支巡逻的侍卫队此时该在不远处,正与他要走的是相反方向。 “嗯。”岑苏将纸条收好,两人看着青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我去看看那老嬷嬷,你在此处守着。”岑苏对岑雾嘱咐,而后,朝着老嬷嬷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深宫之中,就没有一个平静的夜晚。 …… 夏园子时准时去往贺潮风吩咐的客栈。 好在夏园本就时常在城中打探消息,青木即使看见,也只当是平常事,并不过问。 江予月确实信任青木,但有的事,只能算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私事,倒是不必让青木知晓,免得影响了青木的办事速度。 到了客栈处,夏园很快便发现一间半开的窗子,里头透着点点微光。 纵身一跃,夏园进到房中,看见贺潮风端坐在桌前,身旁是给自己传消息的贺北。 将窗台合上,夏园走到贺潮风身前,行礼道:“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示意贺北给夏园沏上一杯热茶,沉声道:“夏先生不必拘礼,你是月儿身边心腹,此时只有你在宫外,本宫便只能传你问话。” 听见贺潮风称自己为江予月的心腹,又叫自己夏先生,夏园一时有些愣怔。 他以为殿下一直是看不上自己在太子妃身边。 没想到,贺潮风竟也会因为娘娘对自己的重用,而高看自己一眼。 夏园单腿跪地,恭声道:“太子殿下,属下自愿追随太子妃娘娘,实在不敢自称夏先生!” 贺潮风知道夏园对月儿的忠心,这称呼不过是全了月儿对夏园的礼数。 既然夏园不敢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自己也不会强人所难,便说道:“那本宫便称你夏园,就同称呼贺北一般。” 夏园谢恩。 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认可,便是真正同意他留在太子妃身边保护。 能有这样的气量,不亏是大吴最杰出的皇子,夏园确实佩服。 大吴能选他太子,实乃大吴之福气,他身上确有一统天下的能力的气度,难怪太子妃会心属与他,处处为他筹谋。 “本宫想知道,月儿入宫前,可对你们有什么嘱咐?”贺潮风让夏园免礼,很快进入正题。 驿站一干人中,月儿不管有什么吩咐,吩咐谁去办事,夏园作为月儿心腹,自然都是在场。 贺潮风不管要问何事,问夏园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983章 多年来的老信 “娘娘入宫前只嘱咐青木,若是宫外有任何异常,到了子时入宫禀告。”夏园起身,退了两步,不至于让贺潮风需要抬头看他。 贺潮风接着问了些月儿身边之事,想知道月儿有没有因为没找到暖心玉髓而受苦。 夏园能听出太子殿下言语间对对太子妃身体的担忧,将贺潮风所询问之事如实禀告。 “而且,京中现在已经潜入了很多新的刺客。”夏园连日来,都在查探京中多出了哪些身份有异的人。 “本宫大概知晓一些。”贺潮风轻抿一口茶水,“这些不干净的人,你们大可放手去解决。” 过后,贺潮风让贺北随着夏园一同到驿站,刚到转角,却见青木在驿站外。 青木察觉到这处有人,转身踱步而来。 贺北收敛身上的内力,藏在废墟之后,夏园出现在青木的视线。 “夏先生?” “青木大人。”夏园停顿,而后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青木也不隐藏,只说回驿站商量。 而后,将自己进宫送信,再到周皇准备推迟所为家宴之事说出。 “我们还是做些打算,若是娘娘随时想动身,也好有个接应。”青木仍旧是觉得周国不便多待。 随时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 而后,青木还问到:“此事传回宫中也要时日,或许可以让太子定夺?” 毕竟现在吴皇都已经下令,为不耽误太子妃吩咐的事,所有信件可先由太子定夺。 “先做打算,而后等太子定夺。”夏园觉得青木已经想得很周到,同意青木的做法。 夏园重新回到贺北藏身处,将事情告知。 得知青木正好从宫中传信回来,由此便可以知道,宫中守卫抵挡不住青木的探查。 贺北赶紧将消息带回,让殿下定夺。 …… 月色被笼罩上一层迷雾,一方天上看不见半点光亮,整个天空都显得沉闷起来。 城门处森严的侍卫,和周国京都中已经藏在各个角落的心怀不轨之人,这京都,暗藏汹涌。 已经有无数的人马,各种手段,蓄势待发。 好在这些肮脏的东西一时不会想着要强行入宫,江予月又得一夜好觉。 第二日一早,岑苏便将青木送来的书信,还有老嬷嬷深夜往寝宫内塞的书信,都呈到江予月眼前。 “老嬷嬷?” 岑苏颔首:“是,奴婢还跟着去瞧过,那老嬷嬷回去之后就睡下了,没有去别处。” 江予月接过青木送来的信件,“青木有没有说什么?” “青木大人说都写在纸上了。”岑苏的声音有些上扬。 听岑苏的语气,看来是好消息。 江予月把信件展开,上面只有几行小字:太子殿下陈兵周国边境,周国紧急召集大臣到宫中议事。 再有,城中的刺客已经尽数摸清,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动作。 “不是坏事。”江予月唇口轻启,将信纸焚掉。 难怪父皇要说什么多与宫中姐妹走动,原来是自己还不到上场的时候,生怕自己离开了周国,他便没有了人质。 “她昨夜塞进来之后就离开了?”江予月将心思放在那封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的信封上。 抬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这封信属实有些年头。 “对,一眼都没有往里瞧的意思。”岑苏紧接着,将昨夜之事汇报。 听到那老嬷嬷连宫中的侍卫都摸得一清二楚,江予月倒是挑了挑眉头。 看着手中的信件,江予月正准备动手撕开,岑苏开口阻拦道:“娘娘,让奴婢来开吧。” “这信外面检查过没有问题,内里却是不知,何况这老嬷嬷既能避开侍卫,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白芷也是出声说道。 江予月将信件递上,岑苏撕开一道口子,将信纸抽出。 里头的墨已经有些褪了色,纸张散发出一股腐蚀的气味,除此之外,到没有别的异常。 岑苏将信递上,摊开在桌上。 “孙嬷嬷?”出乎江予月意料的是,这封信件竟然是苏嬷嬷留下的。 江予月顾不上信纸上的气味,伸手将信纸拿起。 这孙嬷嬷,便是那个看护江予月的老嬷嬷,那时候,江予月病了一场,再醒来,孙嬷嬷也病了,而且很快便病逝。 还是江予月目送着她的遗体送出宫中,塞了些银子让人厚葬。 自此,宫中只剩她和一些不中用的奴仆。 后来绿香来了,那些人江予月便通通赶了出去,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竟然见到孙嬷嬷留下来的信件。 “孙嬷嬷是谁?”白芷心中疑惑,与岑苏对视一眼。 小姐不是说过在宫中已经没有旧识? 第984章 前程往事 岑苏倒是想起些什么,赶紧说道:“奴婢是听见那些人管那老嬷嬷叫孙嬷嬷。” 难道太子妃是认识那老嬷嬷的? “不是同一个孙嬷嬷。”江予月站起身来,拿着信纸在房中踱步。 白芷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揽着江予月的后腰处。 信上确实是已故苏嬷嬷的字迹,苏嬷嬷好学,每次母妃教自己练字,苏嬷嬷都会在一旁陪同。 偶尔,母妃还会多教孙嬷嬷一些,让她得空了可以教给自己。 但毕竟时间短暂,所以苏嬷嬷会的字不多。 江予月看完信件,才算是得知了母妃在失踪前后的一些事情。 原来,母妃是收到苏贵妃的帖子,去往苏贵妃宫中品茶,在去往苏贵妃宫中前,母妃还曾嘱咐孙嬷嬷,若是自己酉时后还未归,便去寻皇上。 “找父皇?”江予月蹙眉。 母妃是料到会有事情发生? 原来母妃当时想要求助父皇,可父皇呢?父皇又是怎么做的? 鉴于父皇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江予月将手撑在桌上,她不敢细想。 孙嬷嬷在信中,一直反复说道,‘自己时刻记着时辰,万万不敢忘了叮嘱。’可酉时未到,苏贵妃宫中燃起大火。 看着起火的方向,孙嬷嬷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把三公主带到苏贵妃寝宫前。 再后来,便是传来了母妃丧生火海的消息。 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再留下…… 孙嬷嬷觉得事有蹊跷,去求陛下彻查此事,要给江予月讨个公道,却不曾想,陛下直接以她照顾不周为由,将她好一顿打。 本就年迈的身子,又没有御医医治,孙嬷嬷哪里还能撑得下去。 孙嬷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撑着有气无力的身子,写下这封信件。 薄薄一张纸,短短几行字,孙嬷嬷字里行间,都是对母妃的悔过,对江予月的不舍。 就连孙嬷嬷都知道事有蹊跷,那父皇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父皇是不敢查,还是不愿查…… 猛然间,江予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毕竟,父皇可是一国皇帝,若是一个妃子失踪都不敢查探,那他的皇位怎么坐的安稳…… 江予月重重叹了口气,坐下身来。“想办法将老嬷嬷带到本宫面前。” “是不是那老嬷嬷有怪异之处?”岑苏仔细回想那老嬷嬷的一举一动。 江予月摆手,将信件折好,“本宫想问问信件的来历。” 不管如何,自己必定要将此事查探到底! “还有,查查已故苏贵妃的身世。”现在看来,这苏贵妃也不是简单人物。 岑苏领命出去。 不过须臾,岑苏便领着老嬷嬷进来,守在院中。 江予月刚放下早膳的碗筷,不免咋舌岑苏的速度,“你是如何让她来的?” “回娘娘,奴婢见老嬷嬷在不远处张望,附近真好没有别人,便将人领来。” 岑苏原本是打算去监视老嬷嬷,却见她又出现在了寝宫外,瞧了她好一阵后,见老嬷嬷瞧着寝宫外,只是哀叹两声,并没有别的动作。 看老嬷嬷的眼神不想作假,何况,她不可能能察觉岑苏就在此时。 总归是太子妃要见她一面,岑苏便趁着她走到隐蔽处时候,现身将人拦住。 “就这般?” “是的,老嬷嬷说她今日没什么事,不见一会也不会有人来寻。” 江予月朝门外望去一眼,“那倒是她自愿来的。” 岑苏摇头,轻声道:“不是,奴婢说她若是不来,便将她绑来。” 虽是这般威胁了老嬷嬷,但岑苏也说明,太子妃只是想问些事情,万不会伤她性命。 老嬷嬷这才点头,快步跟着岑苏进了院子。 “好。”江予月搭上白芷的手起身,“将人请到正厅吧,这两日院外也挺冷的。” 岑苏颔首。 还没等江予月吩咐,花苑已经给老嬷嬷上了热茶和糕点。 “本宫听闻,你也姓孙?” 孙嬷嬷很是胆怯的立在那,就算江予月赐坐,她也仍旧不敢坐下。 听到江予月沉沉的声音响起,孙嬷嬷到底还是跪在地上,“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老奴是姓孙。” 今日江予月倒是未施粉黛,头上也只是一个钗子盘住秀发,不让发丝遮脸。 但是声音中的隐隐透出的威严,却是如何的藏不住的。 即使江予月无意施压,但孙嬷嬷仍旧是不敢抬眼。 江予月自然是能看出来,孙嬷嬷对自己是十足的恭敬,却并不是有多怕她,而是惯性使然。 想来,是见惯了这宫中种种的不公,已经习惯了畏首畏尾的样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宫中讨到活路。 第985章 寻找入口 “本宫不会将你如何,你只要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自会安然无恙。” “老奴绝对不会多嘴多舌,娘娘宽心!”孙嬷嬷很快便做出保证,也将头抬起来了一些,方便江予月能听清她的回话。 白芷和岑苏守在两侧,花苑也是在一旁立着。 看孙嬷嬷这般,几人也不会掉以轻心,时刻保持警戒。 “本宫问你,那封信件,你是从何得来?”江予月也不与她含糊,只管问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孙嬷嬷以为太子妃只是想问些宫中的事。 此刻见太子妃竟然早就知道是自己塞进来的信件,到底是有些吃惊。 “那信,是老奴的姐姐写的。”孙嬷嬷决定不再有瞒,当即说出自己与已故孙嬷嬷的关系。 江予月蹙眉:“你姐姐!是当年在本宫身边的孙嬷嬷?” “正是!” 孙嬷嬷自此,也不必再有任何隐瞒。 “当年老奴的姐姐,临死之前,写下这封书信,让老奴一定要等三公主能自保之时在交予三公主! 老奴本是看透了宫中冷漠,也想随姐姐而去,但为了姐姐遗愿。 老奴苟延残喘至今。 如今三公主已经是顶顶尊贵的太子妃娘娘,所以老奴…… 所以老奴觉得此事,太子妃应当知晓!” 孙嬷嬷说着,眼眶中布满了红色血丝,隐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 “云昭仪心善,对姐姐的恩情都记在心里,万不敢忘。 奴婢在宫中,也得到过云昭仪的庇佑,这才能活到今日。 老奴今日所说,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花苑眼眶也有些红,看向小姐,见小姐微微点头,花苑上前将老嬷嬷搀扶起身。 “老奴谢过娘娘,谢过这位姑娘。”说完,生怕自己身上的气味染到花苑身上,孙嬷嬷赶紧退开两步。 此时,孙嬷嬷仍旧只是站着回话,半点不敢逾矩。 “老奴从姐姐口中,依稀听到了过‘天机谷’一词,当时老奴还觉得是某处地方,后来这个名字就一直记在心中。 不知对太子妃有没有用处。” “天机谷?”江予月指尖划过桌椅,收到自己的小腹上。 孙嬷嬷很是郑重的点头,“确是这个,姐姐当时只说是从云昭仪口中听到,却不敢写在纸上。” 江予月此刻忽然觉得母妃有很大可能没死! 可想到此处,心中只剩无尽担忧。 自己已经知道天机谷有着夺天下的心思,若真是天机谷做恶,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老奴的话都已经说完,娘娘三思。”孙嬷嬷最后向江予月行了个大礼,起身让花苑带她出去。 江予月起身相送,并且让花苑准备了一些糕点和银两。 花苑将孙嬷嬷送到门外,喜鹊让苏嬷嬷放心出去,此刻四下无人。 孙嬷嬷只捻了两块糕点,笑道:“若是多了,惹人生疑。”而后,取了银子,很快离去。 江予月知道,孙嬷嬷将这些说出,是想替姐姐报恩。 而拿走一些银两,是为了不让江予月心中生堵,不愿让江予月觉得亏欠于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都还有人会记得母妃的好,若是母妃还在,自己会不会也能过得更肆意一些…… 午膳时分,送来的不止是御膳,更有一些名贵花草。 喜鹊只让人放在前院,便打发了花匠离去。 “白芷,这些花草放哪?”等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喜鹊一手提着一盆,还很轻松的掂了几下。 “一些放后院,一些就摆前院墙那。”白芷说着,将手中的御膳摆在厅中。 每日的御膳中,若是有小姐喜欢的,便尝几口。 可大多数,都是让白芷几人解决,连着几日,白芷觉得自己都圆润不少。 “娘娘,奴婢想到洞口开在何处了。”看着院中越来越多的花草,清影总算想到了将洞口开在何处。 太子妃寝宫的后院,一般人就算前来拜访,也根本不会进到后院来。 而这处墙角,眼下被花花草草遮盖的位置,正好能容得下一个人藏身。 若是将洞口开在此处,日后若是太子妃回到大吴,此处也好用花圃隐藏。 “甚好。”听完清影说的,江予月点点头表示同意,自己这两日被别的事情困扰,此事全权交由清影来定。 得到太子妃的首肯,用过午膳,清影便带着几人着手开始行动。 好在几人都是内力深厚的,打洞这些事情说来也不是太难。 只不过觉得有些浪费了自己的身手…… 按照涿郡那个深坑来算,每两个人轮流上阵,想来两三日后,或许就能看见宝藏入口。 第986章 终见 清影几人在后院中,奋力的将泥土撬开一个口子,而后将洞口越凿越深。 寒冷冬日里,众人也是出了满头热汗。 花苑在一旁候着,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依小姐说的,给大家送些吃的喝的。 “若是娘娘只带了我和白芷,那不得挖到地老天荒?”花苑一边给大家投喂,一边轻叹道。 清影将嘴里的水果咽下,铁锹插进土里,笑道:“没我们不行,没你也不行。” “就是,我们干活,你陪我们逗逗乐子,多好!”清宁坐在一旁,看着清影和喜鹊挖着,闲着也是不停的打趣。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把这活干得欢快起来。 守在院子上头的岑苏看着底下一众,又看看自己独守墙头,真是也想拿个土锹和她们挖土去的好。 想着想着,岑苏嘴角扬起一个浅笑。 什么时候起,她们这些踏着尸体成长起来的死士,也开始变得有人情味了。 自己和院中这些人是何等幸运,能遇到太子妃这样的主子。 让她们,不再是冷冰冰的杀人利器。 房中。 江予月正给贺潮风写着书信,木箱中,已经放满了信件,只要一打开便会溢出来。 白芷听着院中的打趣,嘴角也是扬起笑容,“小姐,咱院中的人都是顶顶好的!”白芷一边研墨,一边感叹出心中所想。 “是挺好的。”江予月抬头,听了两嘴后院的打趣,抿唇一笑。 手中的狼毫急尽挥舞着,江予月只觉得此刻心中似有万般感触。 若是母妃,当年能有这般的几人在身边护卫,想必万事都能像她一样,化险为夷,平安喜乐。 江予月继续落笔,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手中的狼毫,轻声道:“有你们在,本宫很安心。” 屋上的岑苏,看着底下的一众,刚想也开口打趣几句,忽然就觉得这周围像是有什么靠近过来。 岑苏赶紧看了底下众人一眼,众人仍旧沉浸其中,没有感受到什么。 “吁!”一声短促的口哨。 底下一众赶紧将手上东西放下,屏息凝神。 “又没了!”岑苏轻声说着。 刚才一瞬,只有一瞬!她确实察觉到有人靠近,可现在,又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院中的几人很放心有岑苏守着,便一心投入在挖土中,并没有察觉什么,但岑苏既然说了有异,众人自然提高警惕。 拐角处。 靠近江予月窗台的那人,听见院中几人这般警惕,很是满意。 同样,他也听见了房内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翻身,那人将窗台拉开半块,而后脚尖轻踮,便入到房中。 江予月听见窗台边的声音,很快便抬起头。 “啊!”白芷瞪大了眼睛,呼声叫到一半便赶紧用手遮盖了去。 白芷本是抬手想将小姐护在身后,可此时江予月正坐在桌前,是以,白芷伸长了手,也只能拦住江予月的胳膊处。 见到那人,江予月拿着狼毫的右手一顿。 狼毫笔在信纸上晕开一个墨点,原本已经写好的信件,工工整整,这个墨点就显得格外显眼。 “月儿。” 贺潮风身上的衣物没做什么掩藏,就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不过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莫名就多了一股无双的贵气。 这般不做掩藏,又是在青天白日,想来是对自己能进周国皇宫显得极其自信! 亦是有满满的迫不及待。 此刻,贺潮风唇边扬起一抹淡笑,是众人难以见到的柔情。 “殿…下…”江予月愣怔。 贺潮风点头,“对,是我!。”唇口轻启,贺潮风望着江予月,柔声道:“我来了…” 江予月看了看窗外的天,很是明亮,而眼前,这一幕又是那般真实。 察觉眼前一幕是真实出现,江予月眼中瞬间布满委屈,嘴唇抿起,白净素雅的小脸上,灼灼眉眼中透出一丝红润,格外惹人心疼。 白芷亦是觉得不可思议,殿下居然就这般地出现了。而且是在白日,在周国后宫! 眼中似有雾气升腾,白芷很快行礼,准备退出身去。 这时,窗台外又翻进来一人。 贺北直觉自己此刻出现的时机不对,可是,“殿下,岑苏她们往这边来了……” 白芷此刻恨不能将贺北扔出窗外,赶紧对他招手,贺北见殿下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脚步踌躇一瞬,往白芷走去。 “见过……”贺北话口刚启,想对太子妃行礼,就被白芷上前一步,一把拉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见到岑苏几人果然往这边来了,白芷赶紧拦住,“没事!没事!” 岑苏打量贺北一眼,眼神示意房中,满脸震惊道:“是殿下?” 第987章 互诉衷肠 白芷很快点头,看着院中的人的表情丝毫不亚于她当时在房中时候的情形,心中突然便平衡了下来。 此刻,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殿下终于来了! 脸上扬起心不由主的笑意,众人很快回到后院中去。 贺北远远瞧见花苑的时候,眼神便不再有动,他此时想到自己刚才在房中的所作所为,真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芷随着众人一同到后院中,不再管这个深情凝望花苑的男人。 走到花苑跟前时,白芷轻声打趣:“赶紧把他拉走!” 花苑这时才反应过来,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跑到贺北身前,上前便拉住贺北。 贺北见花苑并没有生自己的气,由着花苑将他往前带。 “你来得正好!”花苑声音都兴奋起来,“快过来!” “花苑你没生我气就好,我们去哪?” “你来就知道了!”花苑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拉着贺北也往那处走。 等到了后院中,众人看见花苑竟然将贺北带过来,疑惑的看着花苑,心想花苑不会要在这打情骂俏吧! 却见花苑用力拍了拍贺北的胳膊,很是满意的点头,而后指着已经挖出雏形的坑。 “快,我帮不上忙,你快帮娘娘把这里挖通!”花苑此刻是兴奋至极。 她对于找暖心玉髓的事情一直都没帮上忙,只能心疼娘娘,却又无可奈何。 花苑此刻满心满肺都是地下宝藏之事,什么儿女之情,她压根就已经忘了彻底! 一旁的贺北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自己刚说要钻到地洞中去,这下好了!自己要钻的洞自己挖! “花苑!”白芷简直不可思议,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跑了,不管换了谁都不可能会有他们这般的默契…… 屋内。 房门刚刚合上,贺潮风便快步上前,走到桌边将手中的糕点放下。 看江予月撑着桌子,把身子从桌前移出来,贺潮风一手托住江予月的手肘,一手稳稳扶在她的后腰处。 江予月被揽进怀中的一瞬,嗓音终于是带有一丝的哽咽,“你怎么才来!” 贺潮风抱着她,感受到她说话间传来的轻颤,还有腹间已经很明显隆起来的圆润,倾身让自己更贴近她一些。 手掌在江予月的背后轻抚,不仅是安慰,更有满满的怜惜。 “没事了,本宫来了!不管有何事,本宫都会解决干净,再不会让你亲自动手!”贺潮风贴着江予月的发丝,满是心疼的说道。 “嗯!”怀中的人重重的答了一声,“我相信殿下!” 许久未见,两人一时间只想静静的享受此刻的美好,安宁。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害不害怕。”贺潮风轻柔的声音,萦绕在江予月耳边,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怀中的人,此刻很是放松下来。 江予月浅笑出声,“我不害怕,我知道殿下会来的。” 只是,没想到出现得这般突然,这般大胆。 贺潮风在江予月额间印上一吻,将怀中的人紧紧抱住。 片刻温情过后,江予月双手撑着贺潮风的胸膛,抬起脸来,望向贺潮风的眉眼,“殿下是如何进来的?” 这人竟然这般大胆,白日里就敢闯进深宫,若是被侍卫发现,岂不麻烦。 就算宫中的侍卫不能将眼前这个男人如何,但终究是危险至极! “本宫已经莫清了宫中巡逻侍卫的时间间隙。”贺潮风看到江予月眼中的娇嗔,不敢说自己是进宫之后才摸清的巡逻间隙。 待扶着她坐到窗边的靠椅上,将靠枕垫在她的腰后,这才接着说道:“本宫还要护月儿一生一世,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既然知道宫中防不住青木之后,贺潮风实在是隐忍不住想见江予月的心。 贺潮风说着,把江予月发丝佛开,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 见江予月确实没有外伤,这才将视线落在江予月的小腹上。 手掌温柔的贴上去,贺潮风也感觉到十分新奇,自己出发的时候,月儿的肚子还只是一点点大,现在,月儿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身子。 江予月眉眼灵动,“很神奇吧!” “嗯。”贺潮风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打扰到江予月腹中的小家伙。 而这时,贺潮风觉得手掌处传来异样的感觉,似乎有腹中的胎儿小脚踢倒了贺潮风的手掌处。 江予月‘呀!’了一声,含笑道:“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是睡着的!” 贺潮风脸上的笑意再也止不住的扬起,眼中闪着惊喜的神色,江予月看着,觉得此刻心中满满当当都是甜的。 第988章 大殷地宫 窗外,有风渐起,吹动快要全部凋零的枝条,亦吹动着屋内一对璧人的心弦。 江予月见到贺潮风这副模样,也是惊奇的很。 曾几何时,他已经会对自己露出这般柔情,会把身上的戾气藏好只给她留下温情的一面。 “臣妾还没见过殿下这般模样。”江予月低头看着贺潮风,只见贺潮风眼神一瞬不眨的,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动作。 “本宫这是爱屋及乌!”说话间,贺潮风身上的傲气,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人,果然是夸不得的! 等手上的动静停下之后,贺潮风起身,将桌上的糕点拿到江予月眼前。 “尝尝,还是热的!”贺潮风将糕点打开,摊在桌上。 江予月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京中最大糕点铺的点心。 回京的时候,因为实在没有心情品尝,又怕人多眼杂,不免会生出事端,这才作罢。 “殿下怎么知道这家铺子?”江予月伸手捻了一块粉红的桃花酥,送入口中。 “看见燕宸进了这家铺子。”贺潮风本是想,让贺北将京城中来往人客多的糕点铺子,都买一份回来。 却正好瞧见燕宸进了这家铺子,便紧随其后。 “燕宸?”江予月将桃花酥塞进口中,“好啊!我被困深宫,他还有心思去买糕点?” 贺潮风伸手粘掉江予月嘴角的碎渣,轻笑。 “殿下在外征战,哪处受伤了?”江予月尝过几块糕点之后,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也开始检查贺潮风身上的伤来。 “本宫已经无碍。”贺潮风把江予月的手拉到自己身前。 眼前的江予月,眉目明朗,唇红齿白,看着就让人觉得有无限希望,亦是无限幻想,贺潮风忍不住探头吻在江予月嘴角。 看眼前的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贺潮风满足的大笑出声。 没等贺潮风尽情笑完,江予月一把将他的嘴捂住,“殿下!这可是在周国后宫!” “是,本宫知道。”贺潮风拉下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明白眼下月儿还是被困在周国宫中,那么,很多事就要快些提上日程。 “暖心玉髓可有下落?”贺潮风把江予月有些冷意的指尖握在手心,“我们要尽快回大吴,你的身子不能在等了。” 江予月低头看看自己小腹,明白贺潮风的意思。 回大吴的一路,定然还有种种险阻,而自己,肚子已经一天天越来越大。 “臣妾已经找到最后一处宝藏地点。”江予月说到这,便停顿下来。 贺潮风想了想,“在周国京都?” “对!” 得到江予月肯定的回答,贺潮风仍旧是要好好思索一番。 这京都之中,有哪些地方适合藏宝,却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看着江予月挑衅的眉眼,贺潮风拿出十二分精神,与江予月对视片刻,试图从她眼中发现答案。 “殿下可不要作弊!” 江予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贺潮风起身,绕到江予月身前,揽过江予月的肩头,低声道:“既有半城之大的宝库,又是江口沉银的豪迈,本宫实在不知,大殷还会把宝藏藏在何处。” “殿下这是认输了?”江予月打趣。 “莫不是在宫中?”贺潮风心中斗志被激起,张口便猜测是在皇宫之中。 不然,月儿也不会愿意在宫中住这些时日,而且只让青木和夏园解决城中刺客,却没有别的动作。 见江予月眉眼的笑意更甚,还带有一丝诧异。 真在宫中? 若是在宫中,那被人发现的几率岂不是很大。 “等清影她们将洞口凿开,就能看见地穴入口。”江予月将贺潮风拉到一处窗台。 将窗台打开后,隐隐能听见后院中几人说话的声音。 许是怕影响到太子和太子妃,几人没有之前那般大声,不过仍旧有些笑闹之声。 “你的意思是,在地底?”贺潮风在知道有十丈之高的宝库和江口沉银后,对于现在说宝藏在地底的事,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没错!” 并且,暖心玉髓很大的可能,就在此处。 “你可知周国皇宫建立的这处,原是什么地方。”贺潮风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那本古籍。 在父皇的御书房中,父皇觉得惊奇,便让自己也将整本书查看。 贺潮风说完,也没有和江予月卖关子,“据说,周国皇宫之下,原是大殷的一处皇陵。” 所以,这底下真有万千宝藏也不一定。 “如此说来,这回便有很大可能找到暖心玉髓。”江予月合上窗台,眉眼含笑。 贺潮风重重点头,不管底下有什么,他们都要一谈,暖心玉髓,他们势在必得! 第989章 掘入地宫 院中的贺北,一见到花苑的面就被拉去干活不算,眼看着花苑给其他人喂水喂食,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想到房中的太子殿下,此刻定是和太子妃两人含情脉脉。 贺北真是觉得自己实惨! “花苑,能不能给我也吃一点么?”贺北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算被这一院的人打趣,自己也一定要从花苑手中吃到东西。 “诺!” 花苑将一盘精心摆着些许糕点和水果的盘子,递到贺北眼前,“你休息会吧。” 贺北刚接过,以为这时终于能和花苑说上几句,就见花苑很快转身,紧跟着白芷的步伐到厨房去了。 “吃完赶紧干活。”花苑走到拐角处,还不忘回头提醒一番。 贺北挠头,这到底是生没生气? 眼看日落西沉,冬日的天色暗得很快,不过片刻,原本亮堂的天就已经昏昏沉沉的暗了下来。 御膳房还是按时送来了熟食和新鲜的蔬果。 好在每日的分量都很足,平时大家也都是吃不完,这下太子殿下和贺北来了,倒是正好。 一日很快过去,贺潮风与江予月在房中用着晚膳。 “本宫看她们照顾得很是周到,等回了大吴,通通有赏。”说话间,贺潮风不停的往江予月碗里夹着菜肴。 白芷这时将最后一道菜端进来,身后没有再跟着花苑。 江予月抓住机会,悄悄问白芷,“花苑今日怎么了?贺北来了怎么见她不是很高兴?” 白芷一听小姐问这个,‘噗呲’一声笑出来。 正欲开口,看见一旁的太子殿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赶紧收敛住。 完了,被花苑带偏了,忘了殿下还在。 “殿下恕罪!”白芷行礼道。 “无妨!殿下才说了等回了大吴,要给你们赏赐。”江予月说完,望向贺潮风,“是么,殿下?” “自然,本宫说话算话!” 贺潮风继续动筷,不打断她们主仆之间的乐趣。 等白芷将今天的事情说完,江予月捧腹大笑,而后看向白芷道:“白芷,你是不是说花苑了?” “奴婢就提了两嘴,让她晚上和贺北单独在房中用膳……” 江予月点头,“也好,让贺北自己同她说。” 看着碗中已经越堆越高的菜,江予月示意白芷也赶紧出去用膳。 房中又只剩下两人,江予月一边往嘴里送着菜肴,一边打趣道:“殿下想笑就笑吧!” 贺潮风故作气定神闲,“食不言寝不语,现在本宫由着你乐,回了太子府,可还是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才是!” “殿下说的是。”江予月说话间,还是没忍住扬起嘴角。 看来花苑是太久没见到贺北,连怎么谈情说爱都往了,难为贺北对花苑这般包容。 贺潮风嘴角勾起一瞬,决定今日贺北做的蠢事就不罚他了,让花苑好好治治他。 即使殿下脸上只有一瞬的笑意,江予月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 还说自己没有偷着乐? 真是死要面子! 等用过了晚膳,贺潮风才踱步到洞口之处。 有了贺北这个劳动力在,今日的进程加快了许多,这才多久,洞口在夜色笼罩下,颇有些深不见底的意味。 “殿下。”江予月披着厚厚的披风,朝着贺潮风走来。 等江予月快靠近洞口时,贺潮风转身回去,扶住江予月的肩膀,“你还是先莫要靠近的好,这洞底如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 若真像古籍所言,底下是一个地宫,那么此行,还是会有一定的危险。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见殿下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纷纷上前,众人的声音不大,却是满含敬畏。 “起来吧。”贺潮风声音低沉厚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既要商讨大事,一众人便都随着殿下和娘娘的步伐,前往厅中。 坐在厅中的那一刻,众人斗志更甚,她们清楚,接下来的事,可谓万分凶险。 洞穴近在眼前,殿下此刻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入宫,每一处都在表明,接下来会有很重大的事情发生。 “明日天黑之前,可有把握挖通地穴?”贺潮风与江予月一同坐在上首。 接下来,便是全力将暖心玉髓找到,才有精力去解决别的事情。 “回殿下,以现在的速度,明日天黑之前,能将洞穴找出。”清影拱手道。 “好。”贺潮风看向众人,很快将一众事情吩咐下去,“洞穴中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大家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贺北、岑苏今夜出宫,准备好入穴的物件。 此番入穴,寻找暖心玉髓便是重中之重,切不可因为别的任何事情,耽误本宫大计!” “是!” 这是她们这一路以来,最终的目的,势必要找到暖心玉髓,治好娘娘心疾。 第991章 打通地宫 天光渐亮,第二日一早,等江予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贺潮风的身影,不过床榻仍旧残留的余温,让江予月很是心安。 等白芷伺候江予月洗漱好,江予月便也到了后院。 见贺潮风已经亲自上阵,与贺北两人在地宫周边打转,不时用铁锹探测洞中情况。 “这是怎么了?”江予月也靠近过去,低头向下看了一眼。 这个洞口,已经挖的极其深,就算是白日里,这个不大的洞口也渗不进多少光亮。 而且隐隐能感受到,来自地底的,阴森的寒意。 “洞中昨夜已经发出了声响,却还没有塌陷。”贺潮风只让江予月瞧了一眼,便将人拦回来。 “殿下,我下去吧。”贺北开口说道。 他也已经在旁边好一会,这个洞口不知会不会随时坍塌,但现在既然没有塌下去,便要有人继续往下挖才行。 毕竟要等,是等不来的。 贺潮风将手中的铁锹狠狠刺进洞口,铁锹好长一截都扎进土中。 而泥土,丝毫没有塌陷的痕迹。 “你用过早膳后,下去看看。”贺潮风吩咐道:“现在洞中还算稳当,若是察觉泥土有松动之意,便马上出来。” “是。” 贺北回话后,很快转身往小厨房跑。 江予月看着身边的白芷,问道:“现在厨房是只有花苑么?” 院中只有白芷和花苑管着厨房的大小事,其余人都不会进去。 “是的小姐。”白芷看着厨房冒出的炊烟,轻笑道。 江予月也是笑而不语,回到房中,安然渡过半日。 好在江予月住的这处比较偏僻,宫中大多数人都忌惮着她如今的身份。 虽然寝宫这处轻易不会有人经过此处,但昨夜的声音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听见。 江予月午后又躺了一会,正睡醒时,听到后院又传来了那道声响。 “白芷。”江予月没看见殿下的身影,知道他此时是在后院之中。 “小姐。”白芷正在擦拭着桌上茶杯,听到江予月唤她,赶紧净手,将小姐搀扶起身。 “后院断断续续的发出这声音,花苑刚才送糕点来的时候说今日或许就能将地宫挖穿,很快咱们就能寻到暖心玉髓!” 白芷见小姐起来了,便赶紧将事情禀报。 江予月听见白芷语气间的激动,嘴边也浮起一抹笑来。 “是么。”江予月揉揉脖颈,等白芷帮她穿好鞋袜,便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主仆二人走到后院。 贺潮风负手立在洞口边上,还是昨日那身装束,但此时贺潮风的鞋靴上,已经沾了点点黄泥。 江予月正想上前,就听见洞中传来贺北的声音,“要塌了!” 而后,只见洞口处飞身跃上来一人。 贺北落地后,众人往旁边散开了一些。 “呜呜。”的声音入耳,搬起一旁的一块石头,便往洞口中砸去,而后,洞中传来的响声便越来越大。 清影将一块纱布抛出,与岑苏一人一头,将洞口盖住。 而后,贺北搬起一旁的花盆,将四周压住。 只见洞口那处的纱布像是被什么东西急速往里吸着,却再没有声响出来。 “等纱布没有了浮动,便是里头通了气。”贺潮风见洞口已经通了,便松了口气,“等纱布没了浮动,便将纱布取开,让里头的浊气散出来。” “是,殿下。” 贺潮风走到江予月身前,叮嘱白芷,“在下去之前,不要在让娘娘到后院来,那些浊气说不定会伤身子。” “奴婢知道了。”白芷行礼后,见殿下搀着小姐往房中走,便不再跟上去。 “殿下肯让臣妾一同进去?”两人转身往前院走,江予月笑着问道。 她还以为,殿下会在这件事上劝阻一番,毕竟现在自己的身子实在是行动不便,若是下了地宫,怕是要给大家添麻烦。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了然,“那若是本宫说……” “不行。”江予月神色熠熠,很快打断贺潮风的话,“臣妾定然是要亲自下去的。” 说完,抬眼看向贺潮风,只见他眼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江予月捂嘴轻笑。 “本宫知道拦不住你。” 贺潮风没有阻拦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这暖心玉髓,说不定最终还是要靠月儿自己,才能找到。 自己从来不相信什么得玉女者的天下。 很多时候,确实是因为有月儿在身边,所以自己办起事来,都顺利许多。 不过贺潮风很清楚,不是因为月儿是玉女,而是,月儿本身便是聪慧过人。 第992章 漠北也掺和进来了 有了纱布的隐藏,再将泥土尽数藏进柴房之中,所有花草堆积在这处,便将此处发生过的一切很好的掩藏。 花苑看着门外忙活的几人,不住问道:“小姐,明日就要入穴,为何还要这般隐藏。” 小姐的寝宫本来便没有人敢擅闯,又有岑苏她们在院中守着。 不管是谁,怕是都没有本事进到后院。 江予月这次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花苑身上便压着好些事情,难得此时清净的在江予月身边伺候。 “殿下和本宫所做的这些,也不止是为防着周国后宫众人。”江予月把头钗卸下,任由花苑帮她打理一头青丝。 “那是?” 江予月看见镜中的花苑拧眉思考,便不急着打断。 不一会,花苑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 眼下,能出入小姐寝宫的,除了她们院子里的一众,便是不时要进宫传递消息的青木大人。 可是就算青木大人知道了,对大吴也没有任何好处。 花苑说着,从镜中看着小姐赞许的眼神,继续说道:“眼下这处宝藏还不能全部拿走,不管是谁知道了,对大吴都没好处。” 江予月轻轻点头,“是这么个理。” 花苑不再纠结后院的事,反正她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小姐的饮食。 让小姐和腹中的小殿下,能够平安的回到大吴。 “小姐真美。”花苑给江予月打理完,看见殿下进房的声音,伏在江予月身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便赶紧出了门去。 到了门边,给贺潮风行礼,“见过殿下。” “下去吧。” “谢殿下!” 江予月被花苑的打趣逗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这丫头!” 门被合上之后,贺潮风解开外袍,大步向着江予月走去。 江予月没有任何准备,被贺潮风腾空抱起,双脚离地的瞬间,江予月不免惊呼一声:“殿下!” 贺潮风三两步便把江予月放到了床榻之上,俯身就快要贴上江予月的鼻尖,“就是两个你,本宫也抱得动!” 江予月把贺潮风揽住,干脆不让他起身,“怎么?殿下还能找得到第二个臣妾?” 原本屋内就有暖炉烘烤着,眼下,两人面前这一方空间中,温度显然比室内任何一处都要高出许多来。 凝视着江予月的一瞬,贺潮风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倾身吻了上去。 等察觉到怀中的人已经有些呼吸不畅,贺潮风埋首在江予月脖间,耳语道:“本宫不闹腾你,睡吧。” 江予月嫣然一笑,很快将自己藏到被褥之中。 夜色沉沉,又是一夜美梦。 第二日江予月起来,喜鹊将一份食盒放在桌上,“昨夜青木大人来过,他说这是燕宸公子准备的。” 江予月打开桌上的食盒,看着里头的糕点,感觉很是熟悉。 在一看食盒的样式,不正是殿下买过的那家么。 原来燕宸去糕点铺是要给自己买糕点去的? “殿下?”江予月把食盒往贺潮风方向推了一把,“殿下是不是知道燕宸是要去给我买糕点?” “本宫可什么都不知道。”贺潮风淡淡说完,将食盒又推了回来。 真是!这么这么久了,还和燕宸争风吃醋。 “青木还说什么?”江予月把食盒盖好,正好花苑进来,便递上去,让花苑加热一下再拿过来。 “青木大人还说,城中刺客本来已经尽数查清,但这两日,又有别的人进来了,看身手,习的不是中原武技,但是能知道是冲着娘娘您来的!” 那人出现在驿站周围,见到大吴的将士们就躲。 若不是有青木等人在,怕是驿站周围早就被他们死死盯住。 贺潮风听见喜鹊的话,沉眸低声道:“漠北?” 这周国京都,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全军覆没的漠北都还有闲心来凑这个热闹。 喜鹊点头,“是说像漠北的技法,不过青木大人只与其中一人过了两招,是以不敢确认。” “殿下觉得呢?” 贺潮风觉得很大可能是漠北,更有可能是呼延灼。 “本宫派出去的人,既没有找到呼延灼的尸体,而呼延灼也没有回到漠北皇庭。” 这般一说,江予月便明白。 漠北大败,呼延灼心有不甘,眼下有机会对江予月下手,便连家也不回,直奔周国而来。 “既然来了,本宫便不会再让他回去!” 已经明确知道了这群人的目标是江予月,贺潮风怎么还可能放过他们。 “等找到了暖心玉髓,本宫亲自出去查探。” 不管是呼延灼亲自来了周国,还是将自己的亲信派来周国,贺潮风这回,都不会再让他们回去! 第993章 相互感应 昨日夜里,在青木走后,清影已经掀开了纱布。 此时,一夜过去,想必地宫中的浊气也该散尽,众人围在洞口边上,商量着要怎么下去。 当然,他们直接轻功飞身下去便好。 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让太子妃可以安全着陆。 在他们心中,没有一个人觉得江予月不应该下去。 反而,从一开始,众人便想着该怎么打这个洞口,可以让江予月能够轻松一些,进入地宫。 “可惜这洞口不能挖太大,不然直接挖个阶梯便是。”清影看着这个最多能容下两个人的洞口,一直用手比划。 她们在凿洞的时候,确实在两旁都挖出了一些可以踩踏的地方。 可是对于身怀六甲的江予月,还是太危险。 “还是用绳索和软垫吧。”贺北说着,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一些用具。 这些确实都是为江予月准备,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就还是要用上。 “娘娘,委屈你了。”白芷说完,开始将绳索和软垫绑在一起,尽量避免不会伤到江予月。 在江予月准备的时候,贺北已经入到洞穴,点燃一处火把,将火把立在洞口更里面一些的位置。 看着地下泛着隐隐光亮,众人都做好了下地宫的打算。 江予月的绳子被软垫隔开,被绳子绑住。 “哈,本宫这回是真的大胖子了!”江予月看着被绑得圆圆的自己,再比划了一下洞口的位置,自己现在是刚刚好能通过。 贺潮风用力拉扯绳子,确认绳子很是结实。“岑雾和喜鹊留下,其余人等,随本宫和娘娘入穴。” “是。” 这一次,白芷和花苑也都要留下。 “若是有人来寻,边说本宫身子不适,若是想要强闯,岑雾不便客气。”江予月把事情吩咐好,便也探头往里头看了看。 “走吧。” 听到贺潮风的吩咐,贺北将所有东西都绑在身上,第一个入到地宫。 “下来吧。”贺北见火把燃的旺盛,也没闻到任何异味,便对着上面喊道。 众人依次进入,等江予月被徐徐放下的时候,贺潮风一路用手稳稳托住。 他们下来的这处位置,是一条不算长的甬道。 “往那边吧。”江予月随处指向一个方向,众人便开始向着那处移动。 边走着,清影一边在墙上做下记号。 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位置,等都到了这处,江予月看着眼前的场景。 加上他们出来的那个通道,映入眼前的,就有五处入口。 “这……” 贺北和清影几人,举着火把,往每个洞口中照亮,每一处都是一模一样,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们根本不知道入口在哪,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应该不是在边缘的位置。”贺北收回火把。 贺潮风看着涌道的宽度和长度,判断这个地宫应该不会很大。 若不然,不管怎么样,在周国建宫之时,便一定会被发现。 但即使不大,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般的多,很大可能…暖心玉髓就在此处。 “殿下,娘娘,要不要我们先去探探路?”清影看着数条不同的甬道,开口说道。 若是之前那般情况,江予月定然是会同意。 可是眼下自己已经入了地宫,眼前这些路也绝对不是摆设,若是哪里出了岔子,只怕自己也来不及逃脱。 江予月对着众人摇头,“本宫觉得,既然一同下来了,便还是呆在一处的好,若是记号作混了,到时候反而麻烦。” 见众人没有反对的意思,江予月问到贺潮风。“殿下觉得呢?” “本宫和月儿想的一样。”贺潮风亦是点头。 此处看着不大,若真有暖心玉髓,必定会有一些藏得很深的机关。 “月儿,你选一条。”贺潮风陪在江予月身边,“无论如何,先往前走走。” 江予月借着火把的光亮,走到五条岔道中间。 眼看着众人都在等着自己做抉择,江予月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暖心玉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一路走进来的时候,这半块玉佩好像比平常要热上一些。 江予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分别往几条道路走了几步。 而后,她惊奇的发现,身上这半块暖心玉髓,它视乎有所感应。 “往这边!”江予月抬手示意,语气中很是笃定。 贺潮风看见江予月眸间有一丝雀跃闪过,伸手下去握住她的。 两人对视间,贺潮风轻声询问,“是不是就在这了?” “嗯,我感受到了身上这半块暖心玉髓有一股温热,比平时还要热些!”江予月亦是回握住贺潮风的手。 江予月走在众人之间,向着有所感应的方向,大家毫不畏惧! 第996章 试探 从地宫出来之后,白芷和花苑赶紧围了上来。 看到众人的面上的笑容,白芷便知道此行顺利,赶紧上前将小姐身上的绳索解开,扬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寻到了?” “是,本宫今后再也不用受心毒之苦。”江予月身上的束缚解开,此时浑身舒畅。 守着寝宫的岑雾和喜鹊,也是很快出现。 地上再次跪满一众,“恭喜娘娘!恭喜殿下!” “本宫知道,院子里的都是对本宫和殿下忠心耿耿,此事,除了院子里的,本宫和殿下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晓!” “是!” 当天夜里,众人重新将洞口掩埋,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等再过一日,那里便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任谁也不会想到,就这么正好的,在这处偏僻的宫殿下面。 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 “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贺潮风看着面色红润的江予月,心中顿生喜意。 江予月抚摸着挂在胸前的暖心玉髓。 此刻,这块暖心玉髓合在一起之后,反而没有再发热发烫,却始终有股温温的暖流,直流向江予月全身。 “殿下,臣妾觉得好很多了。”江予月把身上的暖心玉髓拎出,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这世间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贺潮风让暖心玉髓从新贴回江予月身上,也躺回床榻上,“等回去后,再让太医看看。” 夜色渐深,江予月睡得很是安稳。 自己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完成,眼下,便是要想办法,尽快回到大吴,而这件事的关键,在父皇。 贺潮风在将近天明的时候,与贺北一同出了宫,他要亲自去会会漠北来的刺客,看看到底是不是呼延灼。 第二日。 江予月让白芷给自己梳妆,她是时候该去见见父皇。 父皇将她留在宫中,说是培养姊妹间的感情,但这么久过去,可没有人来过她这处。 周国,既没有惦念自己的,也没有自己惦念的。 “小姐,咱们什么时辰过去?”白芷将最后一个发簪盘上,江予月的妆容就算完成。 江予月打量一眼,满意的起身,“用过早膳便去吧,不然父皇又不知要去那个嫔妃宫里头了。” 这两日,父皇即使流连后宫各处,也从未来看过自己回乡省亲的女儿。 等喜鹊让小太监取了步辇过来,江予月正好用罢早膳。 江予月到御书房的时候,苏公公正准备去给父皇准备轿撵,见到江予月,苏公公停下脚步,俯身行礼道:“奴才见过三公主殿下。” “苏公公有礼了。”江予月勾了勾唇,“本宫想来看看父皇,不知父皇可是在御书房中?” 即使是明知故问,但江予月觉得自己也该做足礼数。 毕竟,这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能进御书房面见父皇。 苏公公点头,自己都在这处,他哪里敢说周皇不在,“有劳三公主殿下在此等候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得到江予月的首肯,苏公公返回御书房中。 不多时,只见苏公公立在御书房外,尖声喊道:“宣三公主觐见!” 白芷和花苑搀着江予月,走上台阶,在苏公公的领路下,往御书房里走去。 江予月踱步到周皇案桌前不远处,屈身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平身。”周皇脸上带有丝丝笑意,像是丝毫没有因为江予月打断了他的行程而有任何不满,“给月儿赐坐。” “女儿这几日闭门不出,着实不太像话,便趁着这两日天时好,来看看父皇。” 周皇放下手中的卷宗,眉眼挑起,很满意江予月对自己这般敬重,“月儿有孕在身,多修养修养也是好的。” 江予月抿唇,脸上有些为难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这几日在宫中,女儿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女儿思来想去,此事,女儿应该听听父皇的意见。” “噢?何事?” 周皇身子有一瞬前倾,而后靠到背椅上,俨然是很满意江予月会来过问他的意见。 这便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能掌控这个女儿,让她在大吴,为自己筹谋。 江予月眉眼往下压了压,故作犹豫一瞬,而后说道:“女儿梦见母妃了,女儿梦见了那场大火。”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周皇瞬间就变了脸色,身子也坐直起来。 江予月在父皇的眼神中,看见只有惋惜,却没半分愧疚。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放在自己父皇身上,真是半点没错。看着眼前父皇的神情,江予月便知道,自己定然是不可能问出些什么来。 第997章 你要补偿,朕可满足你 “父皇?” 江予月见父皇半晌没有说话,轻声出声提醒。 周皇垂眸,额头间拧出川字,“朕不想再听到关于那场大火的事!” 看着眼前的月儿,周皇觉得,这似乎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这副容貌之外,周皇觉得江予月眉眼中的神态竟然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儿臣只是梦到母妃,缘何父皇最先想到的竟是大火?”江予月望向周皇,语气中尽是疑惑不解,但此刻的神情,已经冰冷下来。 御书房中,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 周皇垂眸,神色不清。 “儿臣不过是想知道母妃为何会……” “砰!”周皇怒目而瞪,右掌重重拍在案桌之上。 帝王震怒,众人此刻尽数跪在御书房中,一个个恨不能将身子都藏在地毯之下。 江予月亦是被这响声惊住一瞬,好在自己早有准备,瞬间便冷静下来。江予月现在心中只是想着:父皇动怒,所以……父皇真的知道这其中是有内情? 等御书房中寂静下来,周皇愤怒的说道:“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一众宫女太监头都已经快低到了地毯上,此刻如释重负,赶紧出了御书房去。 白芷几人,也是退出身去。 “父皇,您还记得儿臣的母妃长什么样么?”江予月声音冰冷,纵使知道父皇已经动怒,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来。 既然人都已经走远,自己该做的,该问的,总要问个明白。 周皇听见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予月。 放眼望去,整个周国,谁敢问出这种话来! 周皇在江予月来请安之时,还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重新掌控这个女儿。而在这一瞬间,周皇觉得自己真该好好认识自己眼前这个女儿。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皇充满怒意的低吼响彻萦绕在江予月耳边。 江予月心中嗤笑。 父皇此刻,何等的威严,却不是面对敌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女儿。 江予月有一瞬的失望,却很快掩去,因为她心中十分明白,眼前的父皇,不会因为自己任何的示弱而心软。 “父皇何须动怒。”江予月拢起衣衫,眉头蹙起,“儿臣不过是想念母妃了罢。” 江予月清楚的知道眼下父皇的软肋。 他之所以不罚自己,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大吴太子妃的身份。 “你的母妃已经死在了火中。”周皇站起身来,此刻颇有些俯视江予月的意味。“若你想要任何补偿,朕都会满足你。” 江予月听见这话,呼吸微促。 “父皇,你说让儿臣在宫中多留几日,可这几日,可曾有人踏进过儿臣寝宫半步?”江予月说完,撑着桌子起身,而后转身离去。 留下周皇,忽然有些愣怔的瘫坐在桌前。 周皇此刻心中在想,若是依柔没有……那么自己这个女儿,会不会比妍儿更加耀眼,更加能撑起周国脸面。 回想江予月回宫的时候,和在御花园中那番表现,周皇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若是自己能多关心些这个女儿,说不定,现在的周国,又会有不一样的光景。 江予月走到御书房外,一众宫女太监都立在门外。 就算不在周皇跟前,也不敢有半点的小动作,此时见江予月出来,众人行礼:“恭送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表情清冷,扫过众人一眼,抬脚离去。 留下一众太监宫女看着江予月的背影,不敢想像,三公主竟然能在周皇的怒火中完好无损的出来。 苏公公目送江予月的轿辇消失在视线中,而后,小心翼翼的进到御书房中。 “陛下。”苏公公走到案桌前,伏低身子伺候在侧。 即使现在周皇已经恢复了威严姿态,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周皇眉宇间,难得的竟有着些许的哀愁。 “明日便举办家宴。” 周皇将奏折一本本展开,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批阅手中奏折。 苏公公不知陛下是不是一时兴起,毕竟那日,李瑾分析得头头是道,若是陛下此刻宣布了明日举办家宴,那可就是金口玉言,不能再改。 到时候,再有计谋,怕是也使不上劲。 心中这般想着,却不敢开口,他毕竟只是个太监,眼下周皇明显怒意未消,他又怎敢去触这个霉头。 苏公公俯身,恭声道:“那奴才现在便吩咐下去?” 周皇抬眸,“就按照之前定好的办。” “是。” 苏公公退出身去,很快,这件事便在宫中传开。 周皇看着偌大的御书房,最终还是扔下了手中批阅奏折的笔墨,既然月儿要的补偿是离开周国,自己,自然是要金口玉言…… 第999章 主仆再见 绿香早就知道公主已经回到周国,也曾生出去见一面的心思。 当初,公主待自己不薄,但自己却选择跟随李瑾回到周国,从而放弃了与公主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 眼下,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公主。 “我?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 绿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的李瑾摇摇头,“对于月儿来说,你永远是她身边最贴心的丫鬟。” 听见这话,绿香蹙眉。 她与公主虽是主仆, 自己也尽心伺候,但公主从来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妹。 这些,李瑾分明都是知道的。 韩山此时已经走到院外去守着,只剩绿香和李瑾两人对立而视。 李瑾没有在意绿香蹙起的眉头。 对绿香讲述了这几日江予月在宫中发生的事,着重提到了太子在御花园设宴,而后道:“月儿现在闭门不出,我担心……担心她会心中郁结。” 绿香抬眼看向李瑾一瞬,想从他眼中看到此事到底有几分真实。 毕竟,她心中的公主,虽会隐忍,但却绝对不会让人这般欺辱,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大吴太子妃。 宫中没几个比她身份尊贵,公主怎会让自己再受欺负。 绿香看向眼前的翩翩公子,觉得就算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是看不透分毫。 也是,自己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又怎么看得透天上谪仙呢。 绿香心中自嘲,到底是自己太过偏执,喜欢上了永远不可能看上自己的人。 就算自己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做个洒扫丫鬟,长公主也留不得自己,现在,自己已经对李瑾再没有那般心思。 “公子要如何让绿香见到公主?”绿香最终还是妥协在李瑾的眼神中。 若是真能见公主一面,在身旁伺候些时日。 自己便也能心安一些。 “我现在便带你入宫。”李瑾得到绿香的答复,向门外喊道:“韩山!” “入宫?”绿香听到要入宫,语气一怔。 但李瑾现在已经顾不得回她的话,几人很快驱马驶入城中,李瑾更是亲自将她送进宫门。 从宫门处一直到后宫外,绿香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瑾身旁,看着熟悉的路和宫中的装饰,绿香感觉自己上一次走这条路像是上辈子一样。 “绿香。”李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绿香抬头看去,眼中是面对皇宫时,根本藏不住的紧张,“公子有何吩咐?” 李瑾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对绿香说道:“若是月儿想多留些时日,或者想留下来……你一定要告诉我。” “是。”绿香都没细想李瑾说了些什么,惯性的回道。 却在李瑾转过身去的下一瞬,心中狠狠揪起。 绿香在心中思量,若是以前的自己,听见李瑾这般说,会怎么做? 不多时,两人便就要走到后宫处。 “李都督,后宫您就不便进去了。”小太监转身,对李瑾说道。 绿香对李瑾作揖,看着李瑾眼中的一丝忧虑和浑身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恍惚间好似那是在大吴的时候。 他让自己想办法带走公主时,也是这副模样。 绿香随着小太监往江予月的寝宫走,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守在屋顶的喜鹊,看见一个太监模样的,领着一个女子往娘娘寝宫走来,本只是想看看是要去哪。 但在看到绿香的脸时,便赶紧前去汇报。 “绿香?”花苑瞪大了眼睛,赶紧进屋去与江予月禀告。 此时的江予月,正在房中吃着糕点,看见花苑急急忙忙的跑来,蹙眉问道:“怎么?” 花苑扶着桌子,喘着粗气道:“绿香姐姐来了。” “绿香?”江予月急声问道,伸出手来。 她自然是猜到了李瑾会将绿香送来,不管是何原因,不管为了什么。 只要还能见绿香一面,自己此行也算圆满! 白芷和花苑赶紧上前,把江予月搀扶起身,看着江予月有些着急的样子,连忙劝道:“小姐,小心身子!” 江予月往门外走去,花苑接过喜鹊准备好的油纸伞,给江予月挡住飘飘细雨。 小太监领着绿香到寝宫门前,清影与绿香打了个照面。 只见小太监俯身说道:“这是绿香姑娘,是来照顾三公主殿下的。” 清影朝身后看去,娘娘已经快要走到跟前。 “绿香?”江予月已经看见门外的一片一角,凝声问道。 小太监听见声音,赶紧行礼,“奴才见过三公主殿下。” 绿香亦然是跟着行礼,而后,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扶起,绿香抬眼看见江予月的一瞬,眼中流出两行晶莹的泪来。 “公主!” 第1000章 不是圆满的圆满 天上还飘着点点细雨,绿香此时的头上像是撒上一层细细的白糖。 那小太监原本想在此处呆着多看两眼,好回去禀报,抬眼时,却见清影一个狠厉的眼神望来,便赶紧行礼告辞,再不敢多言。 等小太监走后,江予月看着眼眶红红的绿香,心中很是动容。 “公主,奴婢见过公主殿下!”绿香手还被江予月扶着,却仍旧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江予月从大吴回到周国,所有人都叫她三公主殿下。 看似尊称,实则,那每一句的三公主殿下,何尝不是强压在她身上的重担。 只有绿香这声公主,不带有任何的奉承和利益,只因为江予月是她一直服侍着的公主殿下。 “快起来!”江予月的腰再弯不下更低的位置,只能是指尖触碰绿香。 白芷正搀着江予月,不好有所动,花苑亦是在身后撑伞。 一旁的清影见状,赶紧上前,将绿香搀扶起身。 “娘娘、绿香姐姐,咱们进屋说。”白芷见江予月手上也有了细细的水珠,赶紧出声说道。 江予月点点头,与绿香的手握在一处。 进到屋内,江予月让绿香与自己一同坐下,白芷给绿香沏了杯热茶,平时大大咧咧的花苑,也从屋内取出一块干净的脸帕。 将绿香头上的雨水细细擦拭。 “公主,奴婢终于见到你了。”绿香握着江予月的手,眼中满是悔过之意。 绿香看着眼前的公主,心中万分感触。 这般容貌气度,眉宇间那抹威仪,让她都已经不敢直视,还有院中守着的一众,她的公主殿下,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了去。 “奴婢见到主子平安,便放心了。”绿香松开江予月的手,拿脸帕抹开脸上泪痕。 江予月原以为在大吴之后,自己与绿香怕是越走越远,因为她知道,绿香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珍爱的人。 但此时,江予月能看出来,绿香眼中的思念和悔过不似作假。 江予月眼眶也有些泛红,“是不是出了何事?” 绿香见到江予月眼中的血色,连忙摆手,脸上展出笑意,“公主莫要担心,绿香过得很好!” 至少,吃穿不愁。 “白芷,你们先退下。”江予月抬眸,对白芷吩咐道。 “是。”白芷伸手试了试桌上的糕点,见还有余温,便与花苑退出房去。 江予月揽回绿香的手,柔声说道:“不管何事,你都该与我说说。” 绿香听着公主语气中的安慰,还有眼眸中未曾消散的水雾,此时,只觉得自己着实愧对公主殿下。 “公主,是李公子让我来的。”绿香沉眉片刻,终于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绿香将手举起,起誓道:“不过,奴婢这次再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在小姐身边伺候好这几日!” 江予月眉眼松散,仍旧是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无所谓,咱们能再见面,何必去管那些原因呢?” 从绿香看向自己那刻起,她便知道,绿香此来,绝不会对自己有所企图。 主仆两个一直聊到晚膳时分。 等白芷过来敲门的时候,才惊觉,两人竟然有这般多说不完的话来。 绿香此刻,心中的石块彻底落了地。 知道公主对自己仍旧是同以前那般,绿香心中甚是感激,毕竟,当初在大吴,自己已经决意要离开公主。 此时回到公主身边,绿香更加深刻的明白,这世间,再不会有比江予月更好的主子。 “咱们一同用膳吧。”江予月把白芷和花苑也招呼着坐下。 四人围坐一桌,聊得好不尽兴。 “不知为何,我觉得绿香姐姐与上次见到的,有不一样了。”花苑撑着脑袋,看着绿香说道。 绿香浅浅一笑,“许是一个人经历的多了,总归是与从前有些不一样的。” 听着绿香这般说,花苑像是更好奇起来,嘴里的肉都觉得不香了。 “绿香姐姐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没有与我和白芷姐姐说。”花苑打趣两声,往绿香身边凑去。 江予月放下汤碗,笑道:“一桌子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奴婢这也是好奇嘛。”花苑嬉笑说道,而后往绿香碗中夹了好些的肉。 江予月心中知道,绿香与上次最大的不同,便是上次她回到自己身边,心中仍旧有李瑾一处位置。 而这次,绿香来到自己身边,却是为了报江予月最后的恩情。 这一面过后,怕真的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ps:一千章了,左思右想,算个小圆满吧,就让这对以前相依为命的主仆重逢一次!!! 第1001章 再踏征程 第二日午时,江予月用过午膳过后,白芷便开始给江予月梳妆。 今日也算是重大的日子,万不能让娘娘在一众心怀叵测之人面前,失了半分颜面。 “主子,你今日真好看!”绿香端着热汤进来,一眼便瞧见了镜前的佳人。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大吴的太子贺潮风,真如白芷所说,将主子照顾得很好,让她能有万分底气,回到周国。 “绿香姐姐,这话可不对,娘娘每日都好看。”白芷笑着打趣。 “是、是!”绿香走道屏风前,伸手把江予月的华服整理平整,“我自然是知道,主子每日都好看!” 等绿香到了江予月身前时,江予月给两人一人拍一下,故作严厉道:“你们啊。” 白芷与绿香笑开了来。 “这时什么发髻?”绿香立在一旁。 看着白芷的手很是灵活的游走在江予月的发丝之间,绿香也忍不住有些手痒痒。 “这是凌云髻。”白芷挑眉说道:“娘娘太子妃册封大礼的时候梳的就是这个。” 绿香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白芷活动的手,只可惜,自己实在是没有盘过这个发髻,若是现在要学,只怕是要耽误了主子的时辰。 “绿香,你待会为本宫宽衣。” 绿香点头,眉眼弯起,很快走到江予月身前,“奴婢遵命!” 全部打理好了之后,也已经到了寅时一刻。 看着盛装打扮的江予月,头一次见的绿香直接看傻了眼。 半晌,绿香才愣愣说道:“若是在别处看见主子,只怕奴婢根本就不敢上前相认!” 白芷扯过绿香衣角,说自己和花苑第一次见到娘娘册封太子妃时,那才是真的不敢上前。 那时候,她心中觉得,就算是皇后娘娘,怕也不过如此。 不过眼下,娘娘这身装束,即使没有册封太子妃那日的隆重,也定能将周国一众,都给威压下去。 等到周皇派了轿辇过来,江予月施施然的踱步出了寝宫。 前来接驾的太监宫女看见三公主的那刻,看着三公主眉眼间高不可攀的神情,一众太监宫女恭敬俯身,竟隐隐觉得三公主可比皇后。 是以,就连行礼,都慢了两分。 “奴才叩见三公主殿下!” 江予月在白芷和绿香的搀扶下,上了轿辇,一步一顿,均是气场全开。 到了举办家宴的保和殿外,几个太监将轿辇缓缓放下。 在一步步往走上的期间,所有见到江予月的一众,都停下了脚步,纷纷给江予月让行。 刚刚踏入保和殿,江予月便感受到了数道眼光。 而江予月,神情均是冷漠,淡淡的将眼神扫射过去,一众人都赶紧伏下身子,一时间,保和殿中高声齐呼道:“见过三公主殿下!” 殿中之人,心思各异。 江予月毫不掩饰周身气势,这份威严,让周围一众,心中只剩膜拜。 此时,无不感叹:三公主,就算与当今皇后相比,恐怕是有一比之力! 甚至有些不知何名的公主,心中满是徘腹:若是当年和亲的是自己…… 正想着,便忍不住又要抬头去看,而这一眼,完全被岑苏敏锐的捕捉到。 只见岑苏眉眼中的寒意毫不掩饰,就这般望向那些个公主,众人被这眼神惊得心神一颤,心中只剩寒凉。 若是换了在场的别的公主去了大吴,只怕会连骨头都不剩吧! 所以,这江予月到底是有什么法子,竟然能将大吴一众治得服服帖帖,甚至连大吴皇室,都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 “三公主殿下,这边请!”一个老嬷嬷上前,给江予月引路。 江予月一路前行,一直到了皇位的下面一个位置。 老嬷嬷把江予月引到左边,垂眸离去。 那么显然,右边更尊贵的位置,留给了周国的太子殿下。 老嬷嬷走后,首先上前的是清宁,把江予月座位周围细细的检查一番,没有异常,才起身让江予月坐下。 “娘娘,李都督怎么也来了?”白芷等江予月坐稳之后,轻声说道。 江予月也看见了李瑾,此刻,他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位置,若是自己猜的没错,那位置,就在江予妍下首。 也就是说,李瑾身份比多数的公主嫔妃都要尊贵,并且,被安排坐在江予妍身旁。 绿香见到李瑾的身影后,早早便避开了眼睛。 此时,绿香只立在江予月身后,恭敬等着江予月的吩咐。 李瑾出现确实是有些奇怪,但江予月是在不想再花心思着这些上面。 “妨碍不到本宫就行。” 江予月轻飘飘的一句,让众人都知道该要如何。 若是这殿中的一众人懂得好歹,便不要上前招惹,若是有不知好歹的,那她们便不会客气。 第1002章 针尖对麦芒 保和殿中,金碧辉煌,各处也都能看出是一番精心布置,就连桌上,铺的也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周国的财力雄厚,物资丰富,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江予月坐下之后,殿中的声音便少了许多。 只有离得远的,会不时凑到一处,窃窃私语几句。 “绿香,你看那些人,像不像以前的我们?”江予月听见很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低声说道。 绿香俯下身子,往接近殿门的那处看去。 那个位置,曾经就是江予月参加家宴时候,坐的位置。 “是啊。”绿香轻笑一声,“那时主子带着奴婢,就挑最不起眼的位置,主子眼里,只有吃的!” 江予月用手绢捂住唇角。 其实不然,自己那时候,选的位置虽然不起眼,却是能偷偷看见某人。 而现在,自己坐在了所有人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上。 绿香看着主子脸上的笑意,那根一直戳在自己心中的尖刺,顷刻间消散于无形,此刻,豁然开朗。 感受到对面李瑾传来的视线,绿香拍了拍花苑,往前推动些许,侧身挡住一些。 对面的李瑾虽听不见主仆二人在聊些什么。 但看见两人脸上笑意的神情时,便知道,自己这步棋,用对了。 只要他略施小计,他有把握让绿香不会离开周国,如果月儿想带走绿香,那么短时间内,便也不可能会离开周国。 李瑾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 “太子殿下驾到!长公主驾到!”门口处,传来太监尖锐的喊声。 众人又一次站起身来,等候太子和江予妍入殿。 江予烨姐弟两,身着华服,神情高傲的走到殿中,倪眼俯视跪满一地的众人。 等快走到江予月那处,看见江予月端坐在位置上,根本毫无行礼之意,眼中怒火肆起。 “哼!”江予烨的冷哼声,大得传遍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纵观一旁的江予妍,看着江予月竟然坐在本该是自己的位置上,拳头紧紧攥起。 江予妍转身,看着眼前的李瑾,江予妍亲自将李瑾搀扶起身,眸间闪过一瞬的叹息,“李都督不必多礼。” 而后,江予妍端庄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日的她,竟然丝毫没有纠缠李瑾的意思,一心只想保留自己身为长公主的皇室风范。 毕竟,她江予妍,是周国最有威仪,也是最受宠的长公主! “皇姐,你放心,这口恶气本宫今日定然帮你出了!”江予烨怒视着对面的江予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予妍转头看向江予烨,无奈道:“太子莫要任性。” 话音刚落,江予烨觉得皇姐这是无奈隐忍,心中的怒火却是更甚,一挥袖袍,倒还真有几分太子的威仪。 一旁的李瑾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话。 眉头蹙起,本想出声,却见江予妍连头都不肯往他这边转。 从江予月进到保和殿开始,在李瑾随着众人一同行礼的那刻,李瑾便知道,这次的宫宴,注定不会太平。 月儿身上的威仪具现,长公主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定然心生妒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裳,殿中很快想起一阵窸窣的声响,而后沉寂下去,纷纷俯身跪倒在地。 等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众人跪地扭转身子,朝着上首行礼。 周皇看着跪满一地的儿女,重臣,还有立在一旁微微俯身行礼的江予月,沉沉说道:“免礼,平身!” 周皇坐下之后,便将与儿女们叙旧这一事抛给皇后。 皇后得到周皇的示意,自然是先把目光锁定在江予月身上。 “说起来,月儿回来这些天,这还是本宫第一次见到月儿。”皇后饱含深意的话口响起。 江予月此时刚刚坐下,听到这话,只得再次起身。 “回母后的话。”江予月再次俯身,“儿臣身子不便,回宫后一直只在寝宫,亦不好去叨扰母后。” 皇后这就想给自己扣上不孝的罪名?那不能够! “你到是比你母妃要娇气些,想你母妃当年,在临盆前一月,那都是日日请安的。” 皇后面上和蔼一笑。 若是从前,皇后自然觉得这宫中,没有一人能比她女儿更优秀,也没有人配与江予妍作对比。 但此刻,就连她自己,也不免要把江予月与自己女儿做个比较。 眼前的江予月,不论容貌,就说她此时身上显露出来的端庄大气,竟比自己精心栽培出的江予妍更甚。 皇后眉间轻蹙一瞬,很快隐藏。 第1003章 后继无人 “母后宽厚,不曾召见儿臣,才让儿臣得以在宫中静养。”江予月眉眼淡淡笑意,将话口还了回去。 言下之意。 皇后没有召见自己,是以,自己哪敢随意前去坤和宫拜见。 保和殿中的众人,哪能听不出皇后话里话外的针锋相对,见三公主亦是不让步,众人身子都坐得端正起来。 连陛下都没有说什么,她们自然乐得看戏。 不过,眼下是江予月没有主动前去请安,作为小辈,她自然还是理亏。 皇后挑眉,已然是又有话口来说教江予月。 还未等皇后开口,却见江予月两手齐平,给皇后行礼道:“儿臣多谢母后!” 江予月方才听见皇后提到自己母妃,既然皇后主动提及,自己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见皇后有些许不解,而后鄙夷的看着自己。 江予月弯起唇角,上前一步,让众人的目光都能放在自己身上,亦是能听到自己声音,“母后如今还能记得儿臣母妃,儿臣心中甚是感激。” 殿中的嫔妃神色一愣。 众人心中明镜一般,在后宫美色如云,可从没见皇后能容下过谁。 这三公主…… 皇后没想到江予月敢拿这个话口堵她,看着江予月含笑的眼神,竟觉得大殿之上,似有几分寒意袭来。 江予月抬眼看向父皇。 果不其然,听见江予月这话,周皇瞬间便坐直身子。 先是有所深思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而后,皇后分明也感受到了周皇愤意的眼神,只见周皇神色沉沉道:“好了!苏齐,让御膳房可以上菜了!” 江予月终于得以重新坐下。 等白芷给自己整理好衣袍,江予月伸出袖口,将两手一抖,而后收拢到身前。 此时的江予月,端坐的笔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威仪,除了看上去少了些老成以外,气势上完全不输皇后。 皇后很明显的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仍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嫔妃们心思各异,暗自琢磨。 “清宁,待会所有到本宫面前的东西,都盯仔细些。” “是,娘娘放心。”清宁和花苑置换了位置,守在江予月一侧。 江予月对面的太子殿下,明晃晃的仇视的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江予月。 别人倒是不敢在这家宴上使坏,但这个愚蠢太子…… 难说! 菜肴陆续呈上,皇后也很是虚伪的将近来受宠的嫔妃问候一番,又与殿中的太子和公主闲聊几句家常。 偶尔会笑意盈盈的提到两句江予月,却不等江予月作答,直接就转了话口去。 完全是有无视江予月的意思。 这样最好,江予月心中想着,若是能各自安然的结束这场宴会,那是最好不过。 反正那些酸话,完全刺激不到自己。 “娘娘,周国太子来了。”身后的绿香,看着江予烨手中拿着茶盏,视线明确的向着主子这边走来。 江予月把手中的干果放下,眉心蹙起。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皇姐!本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江予烨一手叉腰,一手将杯盏往江予月伸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二傻子,江予月简直头疼。 他这满嘴油光还插着腰的模样,比街上的傻子好不了多少! “太子最好是莫要生事。”江予月举起手边的茶盏,轻声说道。 “哼!”江予烨满脸不高兴,“本宫不过是祝贺皇姐回宫,皇姐何必小人之心度君子……就是小人!” 江予月未有遮掩,将手中的茶水饮尽。 而后,倒转茶杯,示意江予烨可以离开自己跟前。 若是太子不是这般小儿,还敢在她面前放肆的话,江予月定然不会轻饶。 “好了。”江予月把茶盏置回桌上。 “本宫话还没说完呢!”江予烨神情激动,杯盏中的茶水都洒出些许。 江予月看着被茶水沾染上的糕点和佳肴,身子后退了些。 这些东西,江予月定然不会再入口了。 “你竟然敢对本宫不敬!”江予烨大声嚷嚷。 江予月捂住小腹,不想让府中胎儿被这吵闹之声影响,尽量平稳自己的心绪,“你再聒噪,本宫就把你扔出去!” 此番话,已经是顾及他还是个孩子。 只想着让他受些惩罚。 江予月心中轻叹,若是他的母妃还在,会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般蠢笨么? “你还想行刺本宫!”江予烨大声吼道。 方才这处已经吸引了数道目光,此刻,听到行刺二字,连殿中的歌舞都停了下来。 众人震惊的望着此处,只觉大事不妙! 第1004章 你们是在逼我做出决定 “谁要行刺!”皇后厉声喊道,攥紧了手中衣袖,狐疑的盯着江予月处。 明明是太子胡闹,却非要做出一副是江予月十恶不赦的模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护…护驾。”苏公公看着陛下和皇后的神色,不敢犹豫,朝着殿外叫了一声。 顿时,一整队的侍卫,腰间配着刀剑,进到殿中,将周皇和皇后团团护住。 太子江予烨推开那些穿着薄纱的女子,跪在殿中,“父皇,母后!儿臣不过是要去给皇姐敬茶,没想到皇姐竟然说要将儿臣扔出去!” “什么!”皇后看着江予月,“月儿,怎么回事?” 江予月真是觉得累极了,又不得不起身,“回母后,不过是儿臣之间的打闹罢了。” 说完,江予月看向江予烨,沉声道:“太子年纪尚小,不懂礼数也情有可原,母妃可莫要罚他。” “本宫才不与你打闹!” 江予烨即使跪在地上,也不忘把双手插在腰上,抬着下巴看向江予月。 坐在江予妍身边的李瑾,心中已经认定了绿香能把江予月留下,不愿再让太子多此一举。 虽知道江予月完全能够解决,却也扶着案桌想要起身。 “瑾哥哥!”江予妍拉住李瑾的衣角。 “长公主有何吩咐?”李瑾侧身望去。 “你还是莫要上前的好,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江予妍说完,放开了手中的衣角,仍旧是高贵冷艳的模样。 李瑾指间轻动。 江予妍悄悄瞧了一眼身边的李瑾,见他虽然重新坐稳下来,眼神却是不离江予月。 她今日强忍着不让自己将所有心思投放在李瑾身上。 没想到,李瑾竟然还是不愿多看她一眼,今日,她定然要让江予月永无翻身之日! 江予月一听太子这话,嗤笑两声:“太子既与本宫没有交情,那不知太子到本宫身前来,所为何事?” 周皇本是冷眼看着,无心插手。 却见皇后也没有劝阻的意思,很是不悦。 “朕让人操办家宴,是让你们在这争吵的么!”周皇怒意出声,声音低沉,但绝不妨碍帝王之声传透所有人的耳朵。 江予烨将身子匍匐在地。 而后,像是下了很大心思一般,抬眼望向江予月,出声道:“那皇姐可敢保证,不会让大吴来攻打周国!” “叮、叮、叮铃。”话音刚落,不知是谁,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杯盏滚落到了殿中,众人都匍着身子,不敢去认。 江予烨依旧是沉不住气,没等周皇将打翻茶盏这人赶出保和殿,便继续开口说道:“皇姐为何不敢保证?难道大吴不是皇姐的家么!” 江予月还没有说话,身后的绿香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说到家人,试问,当年公主在周国皇宫的时候,可有人把她当过家人! 就算是周皇这个父皇,又何曾再看过公主一眼! “主子……”绿香的声音中带有轻颤,稳稳扶在江予月的腰后。 “你为何觉得,本宫可以左右周吴的战事?”江予月不再收敛身上威仪,此时眼神寒意具现,冷笑出声。 江予月立在殿中,而太子此刻却是狼狈的跪在地上。 江予烨看着自己这皇姐眼神扫过来的瞬间,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两下。 “你……” “本宫要是有那本事,太子觉得你此刻还能这般与本宫说话?”江予月倪眼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江予烨。 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一定是你,你妖言惑众,挑起两国战争。”江予烨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 指着江予月说完这句话,江予烨摇摇晃晃起身。 岑苏快速绕到江予月身前。 “太子慎言,若是这话传到本宫夫君耳中,他可不会高兴!”江予月冷冷说完,转身回去准备坐下。 站着这么久,实在太累。 “江予月!你让太子慎言?你竟然敢对****不敬!”江予妍拖住了李瑾,自己却走上前来。 她今日,一定要把江予月好好整治一番! “本宫与太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江予月冷声回到。 她此刻即使是坐下,威严神色也能稳稳压制这姐弟二人。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周国,就不能对太子不敬!”江予妍走到太子身旁,“今日若不罚你,岂不是欺我周国无人?” 说罢,江予妍一把拉下了江予烨,一同跪在大殿之中。 李瑾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正欲上前。 却听见江予月的声音沉沉传来,“原来本宫还对周国有一丝念想,眼下,太子和长公主这是要逼本宫做出决定了。” 一时间,保和殿中,李瑾觉得此刻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再感受不到。 第1006章 闹剧结束 殿中之人在这一刻,看着岑苏几人,只觉得是看见了战场上锐不可当的大吴兵锋一般。 这三个女人!竟然将打倒了一整支的后宫守卫!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在没有用尽全力的情况下。 看着地上痛苦打滚的侍卫,有的慢慢拱起身子,匍匐在地上,而有的,便是再也睁不开眼来。 至此,整个周国后宫,对大吴的战斗力有了直观的认识,他们再看向江予月时,哪里还有往日的跋扈。 江予烨已经吓得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满脸惊恐的看着地上的血渍。 对于一直待在深宫的江予烨来说,他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想必他今日所见的这一幕,将会给他留下永生难忘的阴影! “这是本宫最后的警告。”江予月望着始作俑者江予妍的方向,脸上尽是鄙夷和冷漠。 听到了江予月的话,不止是江予妍,更是让太子和后宫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 这哪里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三公主…… 就算是皇后,也不敢有此作为! “月儿……”李瑾口中呢喃,他知道,江予月这个做法等于是彻底与周国决裂,再无挽回之地。 江予月看见李瑾的眼神,淡漠的别开头去。 周皇踱步走下台阶,眼中似有悲痛,看向江予月,“你可知你是周国儿女!如今你竟然为了大吴要弃周国不顾?” 看着软硬兼施的父皇,江予月抬头,精致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道不屑,她开口说道:“父皇,你可要看看明白,先动手的可不是儿臣!” 江予烨推的那一掌,父皇选择了刻意忽视,可轮到自己时,他眼却不瞎了,如此亲人,要来何用…… 若不是如今自己身边有岑苏这等人在,只怕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危已。 江予月攥紧了手中衣袖,“父皇,儿臣告退。”朝着周皇俯身行礼,江予月绕过地上一众,往保和殿外走去。 见江予月如今已经是软硬不吃,周皇神色冷然,亦然是无可奈何。 保和殿中,眼看江予月已经离去,而周皇,仍旧半点没有让众人起身的意思。 “来人!”周皇说话间,眉间拧起,扭头看向江予烨方向。 周皇心在心中,只剩对江予烨的怒气,若不是自己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江予烨此刻定然已经被自己扔出宫去。 “陛下。”苏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把这个逆子送回寝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周皇怒火肆意,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苏齐吩咐身边两人,将太子送回,而后,他与其他众人,赶紧跟到了周皇身后。 等周皇走后,众人才敢惊恐的抬起头来。 两个小太监绕过满地的污血,走到江予烨处,小心翼翼说道:“太子殿下?咱们走吧。” 江予烨眼神呆愣,看着眼前两人,双腿有些颤抖,一手扶上身后的柱子。 只可惜他试了好几次,也没能站起身来。 李瑾这时正在一旁,见状,上前将江予烨扶着起身,“太子殿下?” 江予烨整个人都坠在李瑾身上,连父皇罚他禁闭这件事,都没有入耳。 “快扶着太子!”李瑾把江予烨托起,推倒那两个小太监身旁。 两个小太监见状,知道太子殿下这次怕是被吓坏了,上前把江予烨搀扶起身,而后,拖着他往殿外走去。 李瑾看着江予烨被拖走的背影,默默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后。 不出所料,皇后此时满脸的淡漠,哪里还有刚才抓住周皇时候惊吓的模样。 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 江予妍头发有些散乱,又因为岑苏几人故意将侍卫将她身旁扔去,是以,她身上也沾着点点血渍。 皇后之前惊恐的做派,和江予妍此刻的愣怔。 李瑾可不认为她们是害怕这一地的侍卫和鲜血。 只怕她们这是没想到月儿竟然敢在宫中行凶,而周皇,竟然就此了之。 李瑾自嘲,自己,又何曾敢想会有这般场景。 就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敢相信,月儿真的动手了! 皇后看着愣怔的江予妍,走近身去,抬手擦掉她脸上沾染的一丝血迹,心疼的轻声唤道:“妍儿。” 江予妍眼中满是血丝,定定的看着皇后手上的血渍。 “母后!”江予妍握着皇后的手,“她敢在宫里行凶!” 纵使江予妍在皇后身边,看过不少皇后处决人的模样。但是,就连母后,都不敢这般肆意的将宫中的侍卫,说杀便杀。 皇后眸中沉思,她当时说江予月要谋反,便是想看看陛下的反应。 但陛下竟然没有丝毫处置,反而是放她安然离开。 皇后沉下神色,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让嬷嬷扶着江予妍,把人带回了坤宁宫。 这场闹剧,最后竟然是以这般血腥的场面结束。 第1007章 浑水才好摸鱼 江予月回到寝宫,将已经将近子时。 沿途,只有轿撵轻颤的挤压声,除此之外,一路再无别的声响。 喜鹊看着江予月的轿撵回来,赶紧打开了寝宫的门。 看着江予月疲惫的身影,喜鹊便知道这鸿门宴只怕又生出了不少事端,便赶紧说道:“娘娘,奴婢已经备好热水。” 待江予月去梳洗之后,清影同喜鹊一起守在殿外,将今夜之事与喜鹊一说。 喜鹊听了前因后果,只恨今日是轮到她值守,不然,定然是要将太子都给暴打一顿。 “周国太子这次,只怕被吓得不轻。”清影手上端着鲜果,嘴里发出嗤笑:“让他们再敢在娘娘身上动心思!” 喜鹊重重点头。 两人正准备将防守再做得坚固一些,就察觉到有一个黑影朝这靠近。 清影正准备出声提醒,就见那黑影已经到了跟前。 “是我!”青木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看着寝宫这时候仍旧是处处明亮,青木蹙眉,“这都子时了,娘娘还没歇下?” “这事还是待会在同你说罢。”清影和喜鹊对视一眼,“宫外又怎么了?” 青木为难的看了一眼江予月的寝殿,“我是来禀报宫外刺客的事,我要面见娘娘。” 清影点头,转身下去禀报。 “属下见过娘娘!” “起来吧。” 青木立在一旁,将这几日在宫外发现的刺客行踪禀报。 “那日属下说发现一伙疑似漠北的刺客,眼下属下已经能确认,那些人就是来自漠北。” 江予月抬眼,“如何确定?” 青木那日正准备带人前去查探一番。 没曾想,刚到不远处,就听见了那处传来的打斗之声。 “那两人身手敏捷,直接便将那一众漠北刺客搅的天翻地覆。”青木继续说道:“属下也是在看他们打斗中,发现那伙人的身份。” 青木后来也想追上那两个人,一探究竟。 只是等他一晃神,那两人便不见踪影。 听青木说完,江予月唇边扬起一丝浅笑,一瞬间就想起了殿下的脸,那日殿下便说要去一探究竟。 这回,定然是他带着贺北打进去了。 青木面上有些为难,“娘娘,属下这两日会全力去追查那两人的身份!” 毕竟目前仍旧不知道这两人是敌是友。 “不必。”江予月嘴角勾起,“那两人不会伤害本宫的。” 江予月知道殿下还要隐藏身份,此时,便也不好言明。“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青木若有所思的点头,既然娘娘这般说,那他便放下心来。 “现在漠北的刺客也已经暴露,整个京都都是一片浑水,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青木眼中已经有跃跃欲试的神色。 江予月靠在背椅上,“若是届时需要人手,只管告诉本宫。” 青木看看周围的岑苏几人,觉得江予月身边不能没有人在。 况且,解决那些人在他看来,不过是有些棘手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本宫在宫中暂且无碍。”江予月已经让岑苏将宫中摸了个透,自己身边留这么多人,倒是大材小用了。 “那两个神秘人,会出手么?”青木颔首问道。 江予月沉思想了想,“如果看见你们动手了,会出手相助的。” “如此,便妥了。”青木还是觉得要将岑苏几人留下,“娘娘身边,还是不能没人。” 江予月见青木既然有信心能解决此事,便也不再推脱。 “青木,这两日你每日都进宫来吧。”江予月起身,“这两日,本宫便要吩咐你们动手了。” 听见娘娘终于准备启程,青木脸上浮现出一抹备战的厉色。 等清影将青木从厅中带出,清影便将今夜发生之事,与青木也说了一道,让他们好好准备。 务必要让娘娘风光出城! 江予月站在院中,望着仍旧是灯火通明的后宫,唇边轻笑出声,“看来本宫今夜是搅了大家好梦了。” “那也是她们活该!”白芷愤愤说道。 绿香亦是点头,“好在主子身边现在有大家护着,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看着大吴这一众真心护着主子的,绿香很是觉得感激。 “主子,奴婢知道你会在大吴过得很好,奴婢也就安心了。”绿香扶着江予月回房,给江予月改好被褥后,轻声说道。 江予月握住绿香的手,轻轻拍打两下。 看着主子很快睡去,绿香也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绿香出去之后,看着还守在院中的几人,俯首朝着几人行了个礼,这才回房中歇息去。 第1008章 温馨一夜 清晨时分,天还未亮,院中的花叶上还带着点点寒露。 这时,一个身影轻轻落入寝宫,停在窗台前,正准备抬手打开,却放下手来,踱步到正门处。 从正门进到房中,贺潮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江予月,转身走到窗台处的软塌躺下。 等身上的寒意彻底被暖化,贺潮风才走到床边。 此时已经有点点光亮洒进屋中,江予月自己眼前多出一道黑影,慌乱间想睁开眼睛。 “是我。”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眉头轻蹙,赶紧开口说道。 江予月听见声音,被子中的手往外伸了出来,被贺潮风一把握住,而后,就感觉自己被人拥进怀中。 闻着熟悉的气息,江予月很快又继续睡去。 天色渐渐大亮,白芷悄声走进房中,想看看江予月醒了没有。 刚一靠近,就见小姐床上隆起的分明是两个人的身影。 有了之前殿下潜入宫中的事,白芷很快就看出是殿下来了,见两人还没有醒来的意思,白芷很快退出身去。 等江予月幽幽转醒的时候,贺潮风已经枕着手臂看着醒来多时。 “殿下?” 江予月攀上贺潮风的胸膛,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贺潮风收回枕在头上的手臂,揽住江予月,“昨日有没有受伤?” “有岑苏她们在呢,臣妾怎么可能受伤。” “不许再有下次。”自己不过出宫两日,这女人就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手藏回被褥,从手边拿出一个盒子,变法子似的将手中的物件展在江予月眼前。 “殿下怎么发现的。”江予月躲回被褥中的手又伸了出来。 贺潮风任由江予月抢过去。 “写了这么多封信,怎么都不拿给本宫看看。” 江予月写的时候到没什么,现在被贺潮风当面找了出来,还是觉得有些脸红。 贺潮风故意逗着江予月,“念给本宫听听。” 说着,已经伸手要将信件展开。 江予月任由贺潮风看着信件,头却埋进了被褥中,“殿下早就看完了吧,这时候还打趣臣妾。” “本宫看的和月儿念的,怎么能一样。” 贺潮风不依不饶,见江予月躲着不肯出来,干脆自己也钻到被窝里去。 “月儿?”贺潮风轻唤一声,准确无误的找到江予月的朱唇,俯身便吻了下去。 片刻,江予月一把掀开了盖在头顶的被褥,脸色红润。 而贺潮风已经埋首在江予月颈间轻啃撕咬。 江予月抬手,顺着贺潮风的发丝,将他一头的青丝抚顺,“殿下,该起身了,外面都等着呢。” “本宫在这,她们自然应该等着。”贺潮风话虽是这般说着,却仍旧是依着江予月说的起身。 毕竟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两人肚子是真的饿了。 绿香往厨房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见白芷没有进去伺候,反而守在门外,便往这边走来。 “白芷怎么不进去?主子起了么?” 还没等绿香走进,白芷嘘声上前,“殿下和娘娘在里面,还没睡醒。” “殿下?”绿香抓住白芷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是,太子殿下。” 得到白芷肯定的回答,绿香握住白芷的手越发的紧。 “怎么?”白芷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出声问道。 “我只是没想到,殿下如今对主子这么好。”绿香松开白芷的手,望着门口哪处。 能从大吴千里迢迢进到周国皇宫,只怕没几人能有这个心思胆量,亦是没几人能有这般能力。 白芷笑道:“殿下现在对小姐很好。” 这一步步走来,从开始的有所隔阂,到现在,两人中甜甜蜜蜜,看着真是羡煞旁人。 绿香脸上满是欣慰的笑,看来,老天终究是偏爱主子一些,让主子遇到了对的人。 “白芷。” 听到江予月的声音,白芷应答一声,和绿香守到门边。 “小姐,要起来么?”白芷对着里面说到。 “嗯,进来伺候。” 等两人梳洗好了,绿香便和花苑将早膳端了进去。 咋一看见绿香,贺潮风顿时蹙起了眉头。 若他记得没错,这丫鬟当时可是放弃了自己主子,也要随着李瑾那厮回周国。 江予月见气氛不对,赶紧拉住贺潮风的手道:“殿下,你见过的,绿香。” 绿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握着手中娇嫩的手,面上仍旧是冷若冰霜,“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在他看来,不忠的奴仆就觉得不配再出现在主人身前。 特别是现在江予月怀有身孕,若是此人心怀不轨,到时候只怕后悔莫及。 第1009章 她是我的家人 “她是臣妾的家人,殿下,绿香没有恶意的。”江予月看向地上的绿香,“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是。” 白芷扶起绿香,看着绿香担忧的神情,给了绿香一个安稳的眼神。 “殿下会不会生主子的气?”站在房外,绿香很是担心。 若是太子因为她迁怒了主子,自己岂不是千古罪人。 白芷和花苑站在绿香两侧,轻声安慰:“娘娘现在可是怀有身孕,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为了娘娘有个好心情,殿下也不敢与娘娘动怒。” 说着,便把让花苑将绿香带到厨房去吃些东西,自己守在房外。 房中。 江予月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食物,肚子很是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 贺潮风一瞬间便转过脸来,脸上黑的像被炭火烤过。 “先吃东西!” 尴尬的捂着自己的小腹,江予月拿起面前的小笼包,“殿下,绿香真的没有恶意,她只是想照顾臣妾。” “知人知面不知心。” “殿下不要这样说话!”江予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将筷子放回桌上。 她不喜欢贺潮风这样说她身边的人,因为对于江予月来说,绿香是可以为她身死的姐妹。 贺潮风夹着馎饦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江予月。“也不知道你这份心软将来坐上了皇位是好还是坏!” 江予月摇头,“臣妾只对那些真心待我的人心软!若是有人想害臣妾,臣妾绝不手软!” 看着江予月皱起的小脸,满是为难的表情,贺潮风将手中的馎饦转而放进了江予月的碗中,“好,都依你。” 既然月儿心中有所定数,自己便放手让她去做。 看江予月一瞬间抬起的眼眸,贺潮风继续说道:“不过,若是这回她再敢有什么心思,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不会!”江予月重新提起碗筷,“绿香是臣妾的家人。” 贺潮风用过早膳,便与江予月商议这回大吴之事。 既然江予月已经在大殿之上说了那样的话,便不用再委身留在此地。 “便就今夜吧。”贺潮风让江予月写了一封书信,安排青木今夜就开始行动。 等他出宫后,会想办法交到夏园手上。 贺潮风在宫中陪了江予月一日,等到天色黑了下来,陪江予月用过晚膳之后,便隐匿在夜色之中,很快离去。 “岑苏。” “娘娘,属下在。” 江予月望着贺潮风离去的方向,沉沉说道:“今夜仔细着些,守好寝宫。” 岑苏望着一片暮色沉沉,抱拳颔首。 入夜,子时末。 青木带着所有暗卫,像一道道黑影一般,出没在京都各个不起眼的角落和客栈。 所到之处,手起刀落,只听见刀口入体的噗呲声,若是遇到厉害写的,便是一片打斗之声渐起,片刻,也慢慢沉寂下去。 等到有百姓反映过来想上前去查看之时,早已经只剩下具具尸体。 青木一行人身上已经染上重重的血腥之气,脚下,却丝毫未有停顿。 还有两处!青木冷眼盯着要去的位置,丝毫不顾身后传开的阵阵惊吓之声。 “大人!还是有几人逃了。”暗卫拱手,看着眼角处沾着点点血渍的青木,“城中已经喧哗渐起,他们听见声音,有所准备了。” 青木冷眼看着城门的位置。 “回吧。”那些人,便留着路上解决!也好让这一路,自己还能有些事做。 青木带着一众的暗卫,飞速赶回了驿站,将身上的血衣换下,派一人带到城外焚烧殆尽。 此时的周国京都,处处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京都城中,已经没有一人再能安然入睡。 还未等到日暮十分,周国京都大街小巷,凡是青木所到过之处,均是惨叫声声,百姓们奔走相告,人心惶惶。 大理寺门口,那一方木门被百姓拍的震天作响。 一众官员侍卫闻声而起。 门外,无不例外,均是状告城中有人惨死,等大理寺派人查探回来,才不过卯时,宫门都还未开启。 看着呈上来的卷宗,大理寺少卿不敢耽搁,赶紧整理出来,只等今日上朝时候…… “秦大人?”一旁的侍卫看着大理寺少卿的手一直颤抖,不免出声唤道。 秦少卿厉声道:“无碍!”而后,秦少卿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处,颤抖着将卷宗归纳至同一处。 一夜之间……不,不过一个时辰,在京都之中,死了上百个人! 不管这是何人的手笔,此事,都将是周国的一场劫难! 第1010章 人心惶惶 “混账东西!”周皇将手中的卷轴重重砸到殿中,“周国开朝以来,从未有人敢在京都如此放肆!” 周国朝堂之上,无论是朝臣还是天子,各个面上都是黑俊的颜色。 秦少卿更是跪在殿中,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时辰,城中死了上百人,而且据查探得知,死的那些人都是死士,个个身手不凡。 就连这样的人,都毫无反抗之力,若是这些人的目标不是这些死士,而是城中的百姓,那后果…… 不堪设想! “说说,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周皇看着地下跪着的秦少卿,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大殿都给烧尽。 “陛下……那些人实在太狡猾……” 即使大理寺少卿已经第一时间让所有人出动,也根本找不见这些行凶之人的身影。 唯一的线索便是城外已经被焚烧殆尽的夜行衣。 可这些,秦少卿哪里敢开口说出来。 听到秦少卿的话,周皇尖利的神色扫到秦少卿身上,冷冷说道:“狡猾?你是不是要告诉朕你查不到!”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秦少卿将头重重磕在大殿地上,此时浑身都是冷汗,“微臣一定会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眼看周皇怒火中烧。 大殿之上,没有人敢出来帮秦少卿说话,此刻都恨不得自己能隐身才好。 只有李瑾,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少卿,心中思绪万千。 “尽快是多久。” 看着众人的这副躲躲藏藏的模样,周皇眼中尽是鄙弃的神色,对于朝臣们的反应实在是气愤至极。 “陛下,死的那些死士,都是在三公主回宫后才入城的。”秦少卿硬着头皮,对周皇说道。 周皇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眉头紧锁。 李瑾在到秦少卿说的那话之后,便已经清楚心中的猜测。 那些被杀的死士,只怕原本是想来刺杀月儿的人,而将那些死士尽数斩杀的,就是一直守在暗处,保护月儿的一众暗卫。 在火烧船舱、峡谷遇刺之时,自己便已经见识过那些暗卫的厉害。 所以大吴…… 将所有企图对月儿心怀不轨之人杀尽,是为月儿回到大吴开路! 李瑾心中的猜测让他汗毛竖起。 到底是谁,能这般算得精细,事事都那般恰好…… “报!边境来信!”门外的太监高声叫道,顿时便打破了殿中寂静,显得格外刺耳。 周皇看了底下朝臣一眼,沉声道:“宣。” 众人这时,都将目光锁在了送信之人身上,生怕边境再生事端。 看着进来送信的人,却并不是传信兵而是守城将领谢寻,李瑾疑惑的皱起眉头。 只见入殿的谢寻脸上神色也不是很好,走到殿中后行礼跪下,“启禀陛下,这是边境来信。” “为何是你送来?”周皇看着眼前之人,边境的信件都是由传信兵送来才对。 周皇心中忽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谢寻说道:“辰时,这封信件忽然出现在了微臣桌上……”说着,谢寻将信件双手奉上。 苏公公看了周皇一眼,看见周皇微微点头,赶紧起身去将信件拿起。 周皇接过信件,三两下便打开摊在眼前。 信中写着,大吴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等周国能立刻将大吴太子妃送回三江城,大吴一众将士就等在三江城风风光光迎回太子妃江予月。 而落款,居然是贺潮风的将印! 凌厉的笔锋,还有其中的颇具威严的傲气,周皇不得不怀疑这真是贺潮风的亲笔书信。 周皇此刻只觉得脸面尽失。 大吴之人,在这般严防死守之下,竟然还是让大吴暗卫进了城中。 而现在,自己根本不知道大吴暗中在京都之中,埋伏了多少人。 “朕养你们这帮废物到底何用!”周皇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砸向底下一众朝臣。 李瑾看着不敢说话的众人,此刻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上前一步,“陛下,可否容微臣看看这封信件。” 周皇一甩衣袖,将脸转到一旁。 得到周皇的示意,李瑾上前,将信件展开。 等看完了那短短两行的字,李瑾握紧拳头,安耐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头问道:“谢统领,这信件送来之前,可曾发现有大吴暗卫的行踪。” “沿途将领每日来报,没有发现有大吴之人到周国境内。”谢寻俯首,回到:“那时候城中乱成一团,大部分的将士都去安抚城中百姓……” 李瑾深深叹息,此刻脸上添了些许落寞。 朝着周皇俯身,李瑾开口说道:“陛下,行凶之人和送信件之人,均是大吴暗卫,他们只怕早在封城之前,便已经潜伏在京都之中。” 听到李瑾的话,朝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1011章 去吧,我相信你 李瑾封锁城门之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何况,沿途的所有将士,根本没有发现有大吴暗卫出现的踪迹。 现在突然被告知大吴已经有不少暗卫埋伏在京都之中,朝臣心中亦是感到不安。 “虽然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李瑾拱手,“何况死的都是死士,身份无从查证。” 周皇又何尝不知道,现在已经是陷入死局。 对于江予月,大吴已经是步步紧逼,势在必得,甚至扬言要让周国把江予月风风光光送回大吴。 当初想让月儿回来,是想借着月儿腹中的孩子,能让周国能有一保之力。 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让大吴彻底莫清了周国的实力。 他们这般自信的在京都大开杀戒,何尝不是对周国的警告! “既不能查,此事何解?”周皇知道自己已经逃避太久,以至于现在,也只能继续逃避。 陈少傅这时候上前,“三公主要送回去,眼下,是要看怎么送回去才能给周国争取多一些备战的时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皇恍惚想起月儿在家宴上,面对自己时候,丝毫不肯松口的模样。 周吴之间,这场战争避无可避。 “退朝!” 随着苏公公的话音落下,等朝臣行完了跪拜之礼,周皇已经没了身影。 李瑾走在人群的最后,看着一众人离宫之后,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那日将绿香带进后宫的小太监前来寻了李瑾。 “用我那日教你的法子,将三公主殿中的绿香带来见我。” 说完,李瑾将一锭银子塞到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将银子收进怀中,很快点头离去。 寝宫中。 绿香正与花苑一起在收拾这东西,按照主子的吩咐,她们这两日便会离宫。 就在这时,绿香听到门外出来一阵笛声,绿香手上的活计一顿,继而手中仍是不停歇的收着东西。 而门外的笛声,竟然就这般一刻不停。 “娘娘,让奴婢去把那小太监赶走吧!”喜鹊站在江予月身旁,气愤说道。 原以为那小太监只是经过,没想到现在还在宫外吹起笛子来了,这不是上赶着讨打? 江予月摆手,“再等等。” 自己既然把绿香当成姐妹,有的事情,就应该由她自己做主,江予月相信,绿香一定会来的。 果然,江予月说完没过多久,就见绿香出现在房门口。 这时房中只有白芷,绿香进门后便没把白芷当外人,直接跪在江予月身前,“主子,奴婢有话要说。” 白芷立马便收回给江予月揉肩的手,行礼后便往外走去。 门被合上之后,江予月伸手,将绿香搀扶起身,“好了,你说便说,这是干嘛。” “这笛声……” 绿香仿佛觉得这是难以启齿之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去吧。”江予月伸手将绿香额间的川字抚平,“我相信你。” 绿香眼中闪着坚定的神色,恭声道:“奴婢去去就回。” 出了寝宫后,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了接近宫门外的位置,李瑾一身官服还未褪去,就那般立在寒风之中。 “李公子。”绿香独自上前,行礼道。 李瑾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只剩寒凉,“我让你办的事,如何?月儿她愿不愿意留下?” 绿香摇头,“李公子,你莫要再执着了,主子心意已决。” “你说什么?”李瑾头上的官纱未摘,此刻这话,颇有质问的意味。 李瑾一直以为,绿香作为月儿的贴身丫鬟,是能懂月儿和自己之前的情谊。 “你可知月儿被迫远嫁大吴之时是如何恳求我将她带走?”李瑾压低了声音,怒意渐甚,“若她不远留在周国,我会将她带走……” “李公子!” 绿香阻止了李瑾想要继续说出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主子想让你带她走的时候,你并没有办到。” 如今的主子,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 这话,若是让人听去,那便是主子的杀身之祸。 “之前奴婢做了许多错事,现在,奴婢只想好好服侍主子。”绿香最后给李瑾行礼,便准备转身离去。 “月儿若现在离去,周吴必有一战,到时候,民不聊生也是月儿愿意看见的么?” 李瑾眼中露出一抹苦涩,说话间,身上的官服随着风吹扬起,仿佛下一刻,李瑾就会化身成领兵作战的将军。 看着李瑾的模样,绿香很相信他嘴里说出的话。 只怕主子这一别,再见面时,确实会像他所说,已经是狼烟四起。 绿香脚步顿住,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李公子,不管是周国还是大吴,都不是奴婢能左右的。 不管主子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奴婢只忠于主子。” 第1012章 若你是我父亲,我会不会过的肆意些 江予月在寝宫中,最后仔细的看了一圈自己住过的这个院子。 下次回来,这里怕就成了一片废墟,再不会有什么三公主殿下的寝宫。而周国,也再不会有三公主殿下。 “娘娘,绿香回来了。”白芷看见绿香朝这边走来,便对江予月说道。 绿香走到江予月身前,接过白芷的位置,搀住江予月。 而白芷,则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走吧,咱们继续把寝宫走完,这次离开,就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江予月继续慢步往前走着。 绿香将刚才发生的事,全盘与江予月说出。 “主子,没想到你如今已经是一国太子妃,却还过得如此不易。”绿香想不明白,两国开战,为何只将原因归结在一个女人身上。 江予月现在对这件事已经看开。 四国统一是大势所趋,周国实力不足无法与之相抗那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房中,江予月让绿香和白芷去准备祭祀用品,自己已经两年没有去祭拜过母妃,眼看又要启程。 即使那里只有母妃的衣冠冢,但自己也不能忘记儿女本分。 “小姐,咱们都去么?”白芷总觉得这周国处处都是陷阱。 江予月看着白芷手上并不多的东西,“皇陵重地,不要叨扰了母妃的清净。” 白芷也清楚,若是去的人太多,反而是对娘娘母妃不敬。 “奴婢下去准备。” 江予月带着白芷、绿香、清影和岑苏一同前往。 到了母妃衣冠冢处,把准备好的贡品摆上,江予月让众人退下,自己想一个人陪母妃说说话。 等几人走后,江予月看着地上被自己挡住的那个脚印,一时间,江予月猜测陈宇德或在此处。 只听江予月沉声道:“出来吧。” 须臾,在一座陵墓背后,走出一人,踱步到江予月身边,将遮面的黑巾摘下。 江予月看着走到母妃衣冠冢前,与自己并排而立在母妃衣冠冢前的男人,可不正是陈宇德。 “行啊。”陈宇德低笑:“越来越有长进了,光靠猜就知道有人在这。” 江予月诧异的看着陈宇德,“你还会笑?” 陈宇德瞬间便收敛了神色,回到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荷!”江予月轻笑,“本宫又没说什么,你至于动不动就这般吓唬本宫。” “你不怕我了?” 江予月故作后退两步,插着腰,“你会对云依柔的唯一的子嗣动手么?” “不会。”陈宇德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母妃的衣冠冢,虽是这般说着,却也正眼都没看江予月一下。 得,江予月明白了,这全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 两人就这般矗立良久。 静静的站在母亲的衣冠冢前,心中怀念着如今不知生死的故人。 “下次别让我听见你直呼你母亲的名讳。”陈宇德看着江予月准备的这些祭品,“这些东西还算有心。” 江予月扶着身子走了几步,“陈宇德,你谋划的事情完成多少了?” 皇陵中,只剩冬日狂风呼啸的声响。 江予月抱着手炉,感受到手炉已经没有了那般热度,若是自己再不出去,怕是岑苏她们就要寻进来了。 陈宇德将地上的鞋印抹去,而后才对江予月说:“已经完成大半。” 他敢这般说出来,必定是料想江予月还没猜出他谋划的所为何事。 江予月蹙眉,她确实猜不准陈宇德谋划的是什么,不过她知道,这一切必定都与母妃有关。 “你既然无心害我,为何又要对付大吴。”江予月不相信陈宇德会不知道,自己已经与大吴同气连枝。 为了大吴,她甚至面对自己父皇,都丝毫不为所动。 陈宇德看着江予月隆起的小腹,“若是你腹中没有这个胎儿,你还会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做贺潮风的女人。” “你最好只是问问。” 听着陈宇德淡淡的说出这话,江予月收紧了身上的衣物。 看着神情有些紧张的江予月,陈宇德忽然便不想吓唬她了,“我只想找依柔,你和你腹中孩子以后会如何,跟我没关系。” 江予月听着陈宇德有些嘲讽的声音,眉心蹙起。 他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认定母妃的失踪和大吴有关。 不过,看着他这般维护自己母亲的模样,江予月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若你是我父亲,我会不会过得肆意一些?” 陈宇德这一瞬间,觉得世界仿佛静止在他眼前。 不过一瞬,陈宇德便开口道:“别以为你与我这般说,就能从我这套到什么话。” 说罢,陈宇德便很快消失在皇陵。 陈宇德看着皇陵中江予月立在云以柔衣冠冢前的模样,心中悲痛,曾几何时,陈宇德也曾幻想过他与依柔的孩子,会是怎么样。 可这一切,都被那些利欲熏心之人所毁! 第1013章 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无法补偿 在周皇收到边境信件之后,便免了这两日的早朝。 周皇让人架着马车,行走在后宫之中,从东至西,绕过每一座宫殿。 看着站在门外,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各个嫔妃,周皇此刻竟觉得心生厌恶。 “陛下,前边到三公主殿下的寝宫了。”苏公公看着周皇正在出神,不免要出声提醒。 毕竟现在,这后宫中最金贵的,可能就是这三公主殿下。 “走慢些。” 苏公公听到周皇的吩咐,将手往下压了压。 周皇看着寝宫墙外已经有些脱落的墙皮,心中翻起波澜。 这么多年来,周皇竟是第一次经过此处,看着长长的宫道,中间只有这一坐寝宫,周皇看着便已经觉得萧条。 也不知道,月儿是怎么在这长大。 夜里,会不会也感到害怕。 “嗳……”周皇轻叹一声,如今,自己想要补偿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身边已经有了众多能够护住她的人。 而对于自己父皇所说的补偿。 她再也不需要了。 之前陈少傅便回禀过,月儿在大吴已经置办了不少的产业,她开的每一个铺子,都赚的盆满钵满。 那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 噢!那是候,自己正要去嫣贵人的寝宫,是以,根本不在乎陈少傅说了什么。 等走过了江予月的寝宫,周皇眼角已经有了一丝的水润。 “回御书房。” 苏公公听到周皇声音中竟有哽咽,不敢抬头,吩咐小太监道:“摆驾!御书房。” 一封诏令,当日便就发出。 明日,大吴的将士便可在宫门外迎接江予月,启程回大吴。 第二日,早朝依旧取消。 江予月的轿撵从寝宫出发,一路驶向宫外。 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寝宫的嫔妃出来相送,亦是不敢见到江予月和她身边众人。 绿香忍不住握住了江予月的手,仿佛这样,能把自己心中的不舍告知江予月,亦是最后一次,将主子送出这满是冷漠的深宫。 到了宫门处,江予月正准备下轿撵,由白芷扶着出宫。 余光瞥见了身后的皇帝仪仗,江予月回身望去,看见父皇往宫门口驶来,身后,跟着几辆马车。 “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周皇被苏公公搀扶着下了轿撵,“这是朕为你重新备下的嫁妆。” 江予月看着一辆辆驶出宫门的马车。 由宫中侍卫,交到了陈林的手上。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江予月收回眼神,规矩的给周皇行了个大礼。 看着江予月起身的时候,被身边两三个奴婢搀扶,才能堪堪从地上站起,周皇眉心一皱。 “日后的路,便是你自己的了。”周皇看着满目威仪,仍旧是丝毫不肯退让的江予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 即使,自己再也没有三公主。 而江予月,也再没有父皇。 可谁能否认,这个才华熠熠,日后成为一国之母的人,不是自己女儿。 看着父皇已经苍老的面容,鬓间已经再掩盖不住的白发,江予月忽有一瞬间的动容,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噎住,久久不能喘息。 眼眶红润的一瞬,江予月深吸一口气。 她心中明白,父皇如今对自己这般,也无法挽回她心中的伤痛。 母妃的失踪,四国的一统,再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思及此,江予月对周皇作揖道:“儿臣就此拜别父皇!愿父皇…永保安康。” 周皇站在宫门处,在江予月即将转身踏出宫门的一刻,转回身去。 “陛下。”苏公公搀住周皇,感受到周皇此刻发颤的手心,轻声宽慰:“老奴看三公主眼中泛红,也是不舍的。” 周皇拳头紧握一瞬,再张开时,便大步向着轿撵走去。 身后的宫门缓缓合上,再无声响。 第1014章 主子,等你回来 车辇快要行至城边,江予月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将车帘打开。 看着街道的一边,似乎有个影子在随着自己的车辇而动,江予月握紧了车辇的窗沿。 察觉到江予月神情的变化,那道影子停顿一瞬。 只一眼,江予月便笑开了来,而后,便很是惬意的放下车帘。 “娘娘?”白芷看见江予月上扬的嘴角,诚心发问。 江予月将脸上笑意收敛一些,轻声道:“殿下在后面跟着呢。” 知道了贺潮风就守在自己身边,江予月顿时便觉得心安了下来,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城门,也没有那般心塞了。 “殿下?”花苑说着,也想去打开车帘。 白芷一把拉下,“娘娘可没说贺北也在!” 花苑一脸委屈,嬉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殿下追着车辇是个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白芷便更加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这是你能看的!仔细你的眼珠子!” 知道白芷实在开玩笑,但花苑此时还是觉得很受伤,依畏到绿香身旁,与白芷打闹。 看着两人这副模样,江予月唇角勾起。 知道她们这是连日来终于将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江予月便也只是看着他们打闹,总归是有那么多人在,也不会再出何事。 绿香亦是开口说道:“知道殿下这般爱护主子,奴婢便放心了。” 江予月拉过绿香的手,“你真的不随本宫一起去大吴?到了那里,你不再是奴婢,你可以自在成家,不用再入太子府。” 对于绿香,江予月实在是心有不舍。 燕宸这时也是抓住绿香的手,“绿香姐姐,咱们一起走吧。” 他们曾经说过,一定会彼此相随,为何现在,绿香姐姐就是不愿意与他们去大吴。 “我对现在的日子很知足。”绿香已经在城外住了一年,周围的邻居也都认识了个大概。 误打误撞,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主子,说不得下次见面,绿香已经成家了呢。”绿香说完,耳垂有些泛红。 江予月高兴的捧着绿香的手,“当真?” 绿香含羞带笑的点头,车辇中顿时又乐成一片。 花苑和白芷连连抓着绿香打探,直到绿香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脖颈,这才罢休。 “如此,那咱们就提前恭喜绿香姐姐了!”白芷拉过花苑,对着绿香恭贺道。 看着绿香已经放下心中执念,江予月也很是高兴,将自己手上的两只镯子摘下,套在了绿香手上。 “主子!使不得!”绿香看着套在自己手上的两只玉镯,心知此物有多贵重,连连推拒。 江予月继而取下发间一个朱钗,一同交到绿香手中,“拿着!” 拦住绿香取下镯子的手,江予月继续说道:“等你成亲之时,若本宫没能回来,你便拿着这个朱钗,到城西的胭脂铺,本宫会让人给你备好嫁妆。” “主子。”绿香眼中两行热泪滑落,倾身抱住江予月。 “本宫给你们每人都备着嫁妆呢。”江予月说完,看了花苑一眼,“不知你和花苑,谁先成亲。” 花苑这时候也反应不过来江予月的打趣。 听着绿香刚才说的话,只顾着替别人高兴去了。 燕宸看着抱在一处的两人,挠挠额头,“绿香姐姐,等我下次回来,再给你补上!” 绿香轻点两下燕宸的额头,“哪有小辈准备嫁妆的!你日后若是路过,便回来看看绿香姐姐就好。” “这好办!”燕宸乐呵呵应和道。 江予月看着燕宸的模样,与绿香笑出声来,真是有趣的很。 眼看到了城门,绿香也下了马车。 手中紧紧握着江予月给的朱钗,绿香很是认真的说道: “主子,绿香就在此处等你回来,不管主子是用什么方式、以什么身份回来,绿香永远同主子站在同一边!” 江予月知晓绿香话里的意思,轻声道:“好。” 看着绿香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江予月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老天如此安排,倒也全了她们主仆情谊。 等几人都向绿香拜别,车辇便继续上路。 第1015章 绿香之死 城中百姓看着金碧辉煌的车辇出城,只觉得这两日茶余饭后又有了可以消遣的话题。 绿香站在城边,目送江予月的车辇离去,回身看着繁花的周国京都,也抬脚准备出城,回到村落里去。 正在这时,一块破布捂上她的口鼻,“唔!”绿香惊恐的拍打着捂在她脸上的双手。 只可惜绿香一介女流之辈,哪里能与身强力壮的侍卫抗衡。 绿香挣扎只见,就被三两个侍卫绑着,往城墙之上拖去。 “嘶!”在挣扎之间,绿香脸上的破布被移开了些,绿香张口便咬在了侍卫手上。 只见另一个侍卫抬手便往绿香脸上打了一掌。 绿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再来不及反抗,就被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抬眼好好看着,本宫今日让你死个明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绿香用肩膀撑着地面,抬起头来。 入眼,便是江予妍那副凶悍的嘴脸和满是阴郁的眼神,她手上明晃晃的短刀让绿香心生恐惧。 绿香向后挪动,靠在墙上,嘴中因为被死死塞住,便只能呜咽出声。 江予妍扭头看着江予月还未走远的马车,嘴角泛起渗人的笑。 “你私通外敌!本宫今日要将你就地处决!”江予妍说完,便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只见侍卫转身朝着绿香走来的一瞬,绿香口中的破布被取下,而后,那侍卫再绿香腹部重重打上一拳。 “啊!” 绿香惨叫出声,在高高的京都城楼之上,显得格外凄厉。 江予妍很满意的看着瞬间便停下来的马车,感觉自己此刻的心跳的极快。 随后,江予妍神色癫狂的厉声吩咐道:“动手!” 绿香还没来得及反应,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瞬间便没入自己身体。 而后,绿香像一块破布一般,重重跌在地上。 “哈哈!”江予妍指着地上的尸体,“哈哈!好,你可要走慢些,江予月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她知道,江予月心中被种下心毒,一直没找到完全的解药。 只要自己能把江予月刺激得心毒发作,一定能让江予月死在此处! “把她,挂到城墙上去!” 清影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便知道这是绿香的声音。 如果自己知道,那么,娘娘也一定听出来了,“娘娘?” 江予月一把掀开了车帘,神色凝重,被清影搀扶着下了车辇,嘴里急切说道:“岑苏!快去看看!” 岑苏已经时刻准备好返回的姿态。 正准备动身,就看见城墙之上,有一个人被重重抛下,悬挂在城门的位置。 随后,传来了江予妍癫狂的笑声。 岑苏脚步顿下,所有人都望着城门的位置。 江予月一瞬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冰冷,若不是清影和白芷搀扶,只怕自己就要跌落在地。 “绿香。”江予月口中喃喃,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看见了绿香手中的朱钗正泛着金光,晃得人眼生疼。 “岑苏!”江予月眼中盈满泪水,“把绿香给本宫带回来!” 说话间,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之中,江予月痛苦的佝下身子,心中万分悲鸣。 白芷正要拥住江予月,不让她滑落在地。 这时,江予月身后出现一个脸上蒙着面巾之人,把江予月提起,稳稳揽进怀中。 江予月揪住贺潮风胸前的衣襟,痛苦的哽咽道:“那是臣妾是绿香!” “清影!清宁!”贺潮风感受到江予月在自己怀中的颤抖,心中狠狠揪起,紧紧握住江予月的肩膀。 一瞬间,两道身影直奔城门,与搂着绿香尸体的岑苏擦肩而过。 城墙之上,厮打之声渐起,具具周国将士的尸体被抛到城下。 “保护长公主!” 这江予妍,早有准备,这时候已经被上千将士重重包围,护在其中。 清影两人无法,杀出一条血路后,回去复命。 江予月蹲在绿香的尸体前,看着绿香脸上,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手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好的朱钗。 “江予月,心毒发作不好受吧!”江予妍推开一众将士,扒在城墙之上,“今日,本宫就送你去陪她!” 就因为想要刺激自己心毒发作,绿香就被她这样残忍的杀害! 贺潮风眉头紧锁,稳稳托住江予月,抬手捂着江予月心口处,“月儿?” 江予月轻轻摇头,抓住贺潮风的胳膊上前,众人都退开两步。 冷冷看着城墙上疯子一样的江予妍,江予月将身子站得笔直,“江予妍,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江予妍本还想冷嘲热讽两句,却江予月除了脸上悲鸣,竟然没有丝毫犯病的征兆。 这不可能!江予妍眼睛狠狠蹬着江予月,不敢相信江予月还能好好站着。 江予月语气沉沉,朱唇轻启,冷眼瞧着江予妍那处。“江予妍,本宫定会亲自来取你首级!让你给绿香陪葬!” 蓦然间,城墙上的众人只感到一股寒气直逼心头。 看江予月的神色,绝不是在与他们说笑! 第1016章 一定要让她陪葬 行至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山间,江予月把绿香的好生安葬。 此时,一众人中多了两个蒙着面巾的男人,其中一个,甚至将太子妃揽在怀中。 看着那人的身形,众人都已经猜到了那是太子殿下。 但殿下和娘娘既然不说,一众人等便都闭口不言。 毕竟,谁知道太子殿下出现在周国所为何事,若是暴露了太子就在队伍之中,岂不是要引来更多的杀手。 “小姐,咱们一起送绿香姐姐最后一程。”白芷和花苑守在江予月身边,一同看着绿香的尸首封棺下葬。 白芷说话间,声音数次哽咽。 绿香在白芷和花苑心中,是很敬佩的存在。 她们陪着小姐一路走来已经是十分不易,而绿香,从小伺候在小姐身边,甚至为了小姐甘愿赴死。 眼看着就要过上美满的日子,却…… 燕宸手中拿着土锹,眼眶通红。 他和江予月还有绿香生活多年,不管有什么好吃的,绿香都会先紧着他这个小幺。 如今,绿香姐姐说没便没…… 燕宸摔下手中的铁锹,转身便要冲下山去。 “拉住他!”江予月急忙开口,让众人将燕宸拦住。 “啊!”燕宸挣脱几下,无法抽身出来,喉间发出悲痛的嘶鸣。 江予月上前揽住燕宸,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姐姐说了,一定会让江予妍给绿香陪葬,姐姐说到做到!” 燕宸身上的戾气渐渐减小,扑在江予月怀中。 “明明出城的时候还好好的……”燕宸会想起绿香说自己快要成亲时候的表情,呜咽出声,“绿香姐姐还等着成亲呢。” 江予月看着细土一点点将棺材掩埋,眼中泪水如丝线滑落,满面都是掩饰不住的伤痛。 看着太子妃今日模样,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他们从未见过哪个主子,会为奴婢哭到失声,何况这人还是一朝的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将燕宸从江予月怀中拉出,与江予月一同走到坑边,而后贺潮风抓起一把泥土,撒到棺材之上,江予月亦是如此。 两人亲自送别绿香。 而后,白芷几人也都是这般,最后送绿香一程。 等立上墓碑,贺潮风看着已经哭不出声来的江予月,“本宫会派人将此处修缮,全了你两的主仆情意。” 你说出口的,无论何事,本宫都会帮你办到! 待大吴兵临周国京都,他一定会让江予妍为此事付出代价。 不止是绿香的死,还有今日月儿留下的每一滴眼泪,他都要在江予妍身上讨回! “绿香最后,还是因为我而死了。”江予月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回身望向周国京都的方向。 江予月最后那句要亲自取下江予妍的首级,绝对不是气话。 她一定会再回到此处,那时,便是江予妍的死期。 贺潮风此时已经不去计较绿香是不是有所图谋,他只看到江予月此刻的苦楚。 而他发现,他完全不能忍受江予月这般痛苦的模样,贺潮风把江予月眼角的泪痕擦净,“你今日的苦痛,本宫都会为你一一讨回。” 众人看着太子妃眼中坚毅神色,纷纷双拳紧握。 殿下和娘娘双双实力不凡,又都这般重情重义,想必日后定能一统四国,平定天下! 能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相信他们一定能等到那天的到来。 看着殿下和娘娘此刻神情,他们预感,那天很快就要来临……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伸出的双手,将自己藏进他的怀中。今日的事情已经让她累及,江予月磕上眼睛,任由贺潮风将她抱回车撵当中。 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下去吧,本宫会照顾好月儿。”车撵之上,江予月似是沉沉睡去,只在眉间依旧皱起,任凭贺潮风如何,都无法抹平。 贺潮风不敢离去,留守在车辇之中。 江予月浑浑噩噩睡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在贺潮风低声的劝慰中安稳熟睡片刻。 第二日,阳光慢慢洒进车辇之中,江予月醒来时候,眼中已经清明。 “臣妾是不是很没用。”江予月顶着一双肿起的桃花眼,在贺潮风面前,她无需隐藏自己的脆弱。 贺潮风心疼的抬手轻揉她的双眼,“哭成这般模样,本宫不想再有下次。” 江予月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乎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纵使是太子妃身份,也难免会觉得伤神。 听见贺潮风的话,江予月回握住贺潮风的手,“这样的事情,再不会有下次!” 江予月眼中,点点星火燃起,只待日后战鼓奏响,便可燎原。 她一定会与殿下并肩而立,一同完成一统四国的大业,俯瞰举国盛世! 第1017章 这不是你的错 车辇行驶几日,车辇到了距离京都隔着一个城池的徽州。 这处的临岸,停着江予月之前一路南下时乘坐的商船,商船上的药材,便要在此地发挥用处。 “小姐,你可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白芷看着江予月接连几日都没有睡好,心中心疼。 花苑亦然是时时刻刻陪在江予月左右。 绿香的死,让江予月连日消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小姐,你这样下去,绿香姐姐亦不会心安。”花苑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小姐这般,岂不是让那个恶毒的江予妍如愿。” 江予月心知自己不该如此,可她每每阖眼,总会想起绿香说自己就要成亲时候,那欢喜的模样。 贺潮风进门,见江予月仍旧有些许的有气无力,便让白芷两人先行退下。 “月儿,你要明白,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贺潮风蹲在江予月身前,把江予月的手握住,放在腹间。 江予月已经隐忍了几日,此刻被贺潮风这般柔声安慰,眼中再次溢出点点绯红。 “若是我执意带走绿香……” “你不会。”贺潮风擦掉江予月眼角的泪珠,“你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江予月扑进贺潮风的怀中,呜咽出声。 “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为了麟儿,为了我。”贺潮风轻声安抚着,等江予月哭声渐小,将她抱回床榻。 再醒来,又是一日天明。 江予月扭头,看见眼眶下明显有着黑眼圈的贺潮风。 抬手抚过他的眉眼,江予月朱唇轻启,“殿下这几日,辛苦了。” 贺潮风抬眼,将她的手收进怀中,显然还是困倦模样。 用过早膳,江予月吩咐白芷把夏园叫来。 “小姐?” “咱们的药材生意这几日不是交给夏园在打理么?”江予月桃眼挑起,眼中熠熠生辉。 白芷扬起嘴角,“奴婢马上就去!” 周国地处南方,即使冬日,气温也不会冷冽的厉害。 不过,每年的十一月末,周国的气温忽然骤降之时,便意味着周国即将被冬日的第一次寒凉入侵。 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染上风寒。 风寒随不是什么严重的重症,但平民百姓采购不到药材,一拖再拖,便会伤及根本,若有不慎,熬不过冬日也是有的。 朝臣们每每这个时候,只能上奏让周皇与大吴交涉。 但是今年,想必以周皇的性格,是拉不下脸面再从大吴求助。 江予月回程的车辇亦是停在此处,等候大吴的船只前来接驾,然后便要开始走水路回程。 贺潮风听闻江予月还想再做生意,眉头皱起老高。 可见到她总算是恢复些许神采,也没有自己辛劳,便也由着她去。 江予月看着这满船的药材,听着身边夏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看来今年,倒是要便宜自己了。 “殿下、娘娘,这一船的药材,能稳赚白银千两。”夏园将手中的账本交到江予月手上。 若是按照之前的定价,是这么个数。 但现在,周国不可能从大吴采买药材,是以,只有他们这一家商贾,那么价格,便也就不止这些。 白芷和花苑眼中露出诧异的光来。 “周国财力雄厚,就算我们抬了高价,只怕也不会拒绝。”白芷说的笃定,毕竟,只此一家。 周国这次为了不求助大吴,为了来年与大吴有一战的实力。 这些药材,一定会是官府前来采买。 江予月将账本合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现在可有州府官员前来问寻?” 夏园点头,守在这的暗卫早就禀报,州府官员得知船上的药材,已经来交涉过几次。 州府官员原本是打算买了在周皇面前讨个赏赐。 但现在周吴关系已经剑拔弩张,所以这药材,他一定是势在必得,毕竟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了。 “我们的人一直没有点头,州府已经自己抬了两次价。”夏园想着账本上的数字,“依我看,这两日京都就会来人。” 想到京都,江予月眼中萃出一丝凉意。 “徽州这处,有权有势的商贾,是不是也很多?”江予月出声问道。 夏园见江予月已经想到了此处,便点头说道:“是的,那些人也会前来询问。不过娘娘说了,只卖给朝廷,留守的暗卫便一口回绝了那些商贾。” 江予月不卖给商贾,是怕他们恶意抬高价格,那么,周国就算有药,也到不了百姓手中。 自己想赚钱不假,但这些药材,还是要物尽其用,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将一些卖到出价高的商贾手中,这两日,在举办几次药材的拍卖。”江予月把账本递回夏园手中。 “再放出消息到京都?”夏园很快领悟到其中隐秘。 等朝廷看见了商贾抬高的价格,万民水深火热,自然便会心急。 毕竟来年的征战,光靠周国现在那些军队,可远远不够。 “没错!”江予月收拢手心。 周国的国库充盈,每年与大吴的买卖中,那些官员也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大战在即,周国在这时候不能再让百姓增加赋税,否者便是战争还没开始,人心就已经涣散。 是以,“这笔钱,父皇一定会想办法让官员凑足,不然,便是从国库里取。” 即使银子对来年征战也很重要,但是眼下的风寒若是不解决好,只怕来年能不能凑够了人都是问题。 第1018章 本宫打小就沉稳 期间,贺潮风只是静静的看着江予月吩咐下所有的事情,并未有半点掺和。 等到夏园等人带着算盘离开,贺潮风才把江予月的视线从账本上拉回来,“本宫真是捡到了宝,怎么办?要不时时刻刻将你拴在身上好了。” 江予月面色仍旧有些苍白,此刻终于荡开些许笑意,圈住贺潮风的脖子,“殿下可挂不住臣妾现在的身子。” 这些时日,贺潮风虽然一直陪在江予月身侧,不过身份还是对外人隐藏。 这既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也是贺潮风对江予月毫不隐藏的宠爱。 好在贺潮风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那一次,是以,没有被周国将士之外的外人发现任何端倪。 “殿下,你会不会觉得臣妾多此一举,周吴不日便要开战,臣妾却还给周国准备救命药材。” “月儿身系黎民百姓,是本宫之幸。”贺潮风淡笑:“救人是救人,打仗是打仗,不可混为一谈。” 若是为了能打赢周国,而糟践人命,那自己日后就算一统天下,亦不会心安。 江予月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江予妍那般,为了仇恨,而失了心智。 谁的债,她就要在谁的身上讨回! “本宫且看着,月儿要怎么赚到这笔钱。”贺潮风说着,将耳朵俯在江予月小腹,“也让本宫的孩儿见识一番他母亲的厉害!” 江予月一下打在贺潮风肩头,“臣妾赚到这笔银子的时候,孩儿还未出世呢。” 说着,江予月轻呼一声。 贺潮风赶紧起身,看着江予月隆起的腹部,“怎么?又踢你了?” 江予月扬起唇角,“是,肯定是被殿下吵醒的。” “胡说,他这是高兴本宫在陪着他才是。” “这么闹腾,到底像谁?”江予月手中感受着孩子在腹中的蠕动,左右看着贺潮风的模样,“难道殿下小时候也是这般闹腾?” 贺潮风一脸傲娇,“本宫打小便沉稳。” “那到底像谁。”江予月故作一副为难模样,瞧瞧肚子,又瞧瞧眼前的殿下。 “讨打,本宫的种还能像谁?”贺潮风笑意渐盛,打横抱起江予月,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果然,不出两日,朝廷便有官员前来交涉。 即将进入寒冬,周国的药材已经短缺,若是这回拿不下这些药材,只怕周国这个冬日会很难熬。 “娘娘,我看那个钦差官职不低。”夏园在远处,瞧见了入住知府的钦差。 那人他在宫门前见过,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想来,是对这批药材极为看重。 江予月看着画像,在知道是谁之后,便冷声开口,“无妨,他们知道本宫还在此处,不敢将事情闹大。” 若是让三公主知道他们为了药材,让当朝御史出面杀价,面子岂不是要丢到吴国去了。 是以,武力镇压不行,却又要赶紧将药材拿下,便就只有重金来砸了。 “他们说要何时面谈?” 夏园将信件递到江予月手上,“说是明日午时,在船舱上面议。” 江予月驿站外,守着大吴和周国将士,如今又身子笨重,委实不好出面。 为避免白芷穿帮,便想央求贺潮风领着夏园出面。 贺潮风嘴角勾起,哼哼两声,“夫人吩咐,夫君哪敢不从?” “那边有劳夫君了。”江予月眉间弯起,满是少女姿态,显然是对此事十拿九稳。 夜里,贺潮风带着贺北和夏园两人悄悄躲开驿站外驻守的周国将士,往船舱方向奔去。 第二日午时,暗卫便将人领到跟前。 贺潮风抚摸着脸上胡须,坐在暗处,充当账房先生。 贺北见来人,赶紧上前,拱手道:“大人亲自前来,草民有失远迎。” 刘御史一眼便看出眼前人不过是个伪装的掌柜,冷眼扫视了一番屋内的情况,见这商贾这般恭敬,刘御史觉得此事也不会太难。 “本官因何而来,想必你也已经清楚,把你们真正做主的叫出来吧。” 贺北额间的皱纹拧在一处,故做一副难为姿态,“草民就是……” “哼!你们这点小把戏,对本官可没用。”刘御史一掀衣袍,落座在贺北身前。 贺潮风这时从暗处走出,抚着脸上厚厚的胡须,“大人真是好眼力,草民着实佩服!” 刘御史看着眼前老朽,本来还想拿身份施压一番,待与贺潮风的眼神对视上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前这人,见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慌乱。 而且,他刚才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从上船后,刘御史便发现了这艘船不对劲的地方,可到底是哪里奇怪,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闻到那一船的药味,让人瘆得慌。 “本官作为三品官员,亲自前来,想必你们也该明白朝廷的意思。” 贺潮风让夏园上茶,“草民只是个做药材生意的商贩,只要有得赚,都好说。” “这批药材既然入了周国境内,朝廷自然也不会让你们亏本了去。”刘御史吹了吹眼前的热茶,却又放下,“不过,若是想卖出天价,只怕胆子也是太大。” 贺潮风与刘御史几番交涉。 最终,刘御史还是拿出身份威压。 贺潮风将热茶饮尽,看着口干舌燥却不敢下口的刘御史,脸上做出退让神色,“大人这般,小人明年哪里还敢再来周国……” 刘御史一听这话,双眼放光,“你说的可真!” 得到贺潮风似纠结又为难的点头,刘御史将身边几人带出船舱,说要商讨一番。 刘御史再进来的时候,便狠狠心点头,周国最终以高于商贾出价四成的价钱将船上的所有药材包圆。 并让贺潮风立下字句,来年定然还是这时将药材如数运到周国境内。 看见银子,贺潮风自然爽快的盖上自己的手印。 来年药材必然是会到,只是怎么来,怎么卖,那便真不好说,只要眼下完成夫人交代,高价卖到周国的国库里,他的任务可不就完成了么。 第1019章 决不负你 江予月笑意盈盈的拿着手中银票,仰头看他,极是好看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看得贺潮风心尖直颤。 “看臣妾算得准不准!”江予月得意的挑眉。 对于贺潮风最后那句来年还来,江予月可是叮嘱了不下三遍,一定要说。 果不其然,就是那句话,让刘御史就算再不请愿,也会乖乖掏钱。 这钱,买的是保障、亦是来年的心安。 “难道不是因为本宫表演得好?”贺潮风说着,便往江予月身上凑去,“本宫办好此等大事,有什么奖励?” 眼看两人又要打情骂俏,白芷拉走花苑,合上房门,赶紧避开了眼去。 真是! 看不得、看不得! 殿下如今怎么越发粘人,她们想与娘娘多说几句都得排号了。 花苑一脸不舍的出门,“我还没数清楚娘娘手上的银票呢。” 房中的江予月也是觉得奇怪,“殿下,你都在臣妾身边这些时日了,你如今这般闲的么?” “本宫陪着你还不好?”贺潮风咬住江予月伸过来的手指,“不知好歹!” 江予月抽回手,很认真的问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看贺潮风这两日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江予月心中反而没底。 作为当朝太子,一军将领,这般悠闲可不是贺潮风的作风。 “殿下不必忧心,臣妾身边自有这么多人,你有事且去!”江予月很是懂事的对贺潮风说道。 见江予月已经有所猜测,贺潮风便与她说明,“那日呼延灼逃了,本宫已经追查不到他的踪影。” 呼延灼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击,依他眦睚必报的性格,定然是要找机会对江予月下手。 在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的时候,自己贴身保护总归是最安全的。 “不过,他若是要动手,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贺潮风笃定的说道。 毕竟呼延灼人手不够,若是在水上动手,绝对是死路一条。 江予月所有所思的点头,“那等解决了呼延灼,殿下就要先前往三江城么?” 贺潮风将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轻声道:“本宫陪你到三江城外,只需比你早一个时辰到三江城便可。” 看着江予月眼中的疑惑,贺潮风赶紧岔开话题,“各处的事本宫的安排好了,这几日好好陪陪你。” 江予月冲着他笑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等回到京城,说不准又是各种事情缠身,眼下,确是难得的时光。 “臣妾是怕殿下日日见着臣妾,怕是很快就要腻味了罢。”江予月轻声说着,声音带有几分苦涩。 殿下日后荣登大宝,后宫自然不会只她一人。 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手一顿,细细琢磨江予月话中的意味,轻声一笑,“月儿,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江予月抬头。 “本宫自从把你找回来之后,身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 江予月一瞬间愣怔,好像,是这样…… 贺潮风在看清自己心意之后,便觉得世间女子在江予月面前,似也不过尔尔。 “这世间,唯有月儿能与本宫并肩,只要月儿不离不弃,本宫绝不负你。”贺潮风吻过江予月唇角,“本宫说到做到。” 入夜。 等驿站彻底寂静下来,一双鹰厉的眼睛仍旧盯着此处。 他全身都紧紧包裹,只剩两只眼睛落在外面。 不过他若是出现在贺潮风面前,贺潮风定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着躲躲藏藏的人,正是漠北太子,呼延灼。 “太子殿下,要不还是派属下去吧。” 呼延灼身后,阴暗的角落处,发出一道轻轻的声音。 “闭嘴!”呼延灼低声呵斥。 呼延灼已经在江予月身后跟了几日,为了不被发现,不得不将自己一身的内力隐藏。 身后人见呼延灼要一意孤行,只觉得身后阵阵凉汗。 殿下身边的人已经接连被江予月身边的暗卫解决,此时只剩不足五人。 而如今,为了不让人发现,几人均是自封内力,一路走来,脚上都磨出水泡,若是这次再不成功,他们就是绑,也一定要将殿下绑回漠北了! 第1020章 断臂 商船在与周国完成交接之后,带着银两,向北驶去。 而迎接江予月的大吴船只,也快要到达。 在两艘船相接那一夜,不断有暗卫来回奔波在两船之间,若是细看,便能知道,商船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载物的重量。 商船又航行几日,便转手出售,留在了周国境内,而船上一众,却早已没了踪影。 收到消息的刘御史心里咯噔一下。 而后,他仔仔细细将药材查探了三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敢呈上朝廷,也将此事如实回禀。 驿站房中。 贺潮风吩咐清影,“便说迎接太子妃的船只不日便达,让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启程。” 引蛇出洞? 江予月看向贺潮风,“呼延灼会这么傻么?” 贺潮风扬唇浅笑,“他不傻,但是他心急,他等不了下次机会了。” 说来也是,等再有机会,就是在大吴境内,到时候人只会更多,防范只会更严密。 呼延灼身边自有寥寥数人,这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而且,咱们确实要尽快启程了。”贺潮风递上他手中的信件,“三江城的事快瞒不住了,本宫怕是要提前两日走。” 江予月的身子重,只能慢行。 所以贺潮风要提前回到三江城,为江予月拖延行程时间,不能让大吴在月儿回到三江城之前知晓此事。 在走之前,他要确保月儿的安全。 呼延灼眼下便是唯一的变数,他一直躲着,贺潮风不放心。 江予月接过信件,她知道是关于江中宝藏一事,关于江中的宝藏,贺潮风从来便不会瞒着自己。 这样的贺潮风,让江予月感到心安。 入夜。 江予月把自己全身裹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极为精致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贺潮风吹灭所有烛火。 轻轻拍打江予月的脊背,贺潮风轻声说道:“睡吧。” 原本还有些精神的江予月,被贺潮风哄小孩般的安抚几下,瞬时便有了困意。 等江予月熟睡后,贺潮风收回了自己的手,将身子平躺,这些时日以来,这时他第一次没有搂着江予月入睡。 听着身边小女人均匀的呼吸声,贺潮风将自己身形隐藏。 丑时一刻,看着微微颤抖的窗台,贺潮风继续屏住呼吸,依旧没有丝毫所动。 等那人探出了头来,却见正是漠北太子呼延灼。 贺潮风听着耳边江予月有些迟缓的呼吸声,将左手往下轻压,让月儿知道自己并没有入睡。 感受到被褥中的月儿放松了身体,贺潮风将目光锁定在呼延灼身上。 而后,贺潮风隔着厚重的帷幔,看见那人影轻手轻脚的朝着自己这处走来。 等到快要靠近之时,呼延灼已经迫不及待。 呼延灼将短刀狠狠扎下,同时,肆意的将自己的内力释放出来。 想来,是打算杀掉江予月后,瞬间便能逃离。 “呃!”贺潮风两手握住呼延灼的手臂,也是瞬间便释放了封住的内力。 贺潮风一跃而起,隔着帷幔将呼延灼踹倒在地,而后,不等呼延灼反应过来,瞬间便到呼延灼眼前,伸手就欲将人擒住。 一众暗卫感受到异动,迅速便将房间围住。 “你……贺潮风!”呼延灼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在地上翻滚着避开贺潮风的攻击。 千算万算,他怎么都没想到,贺潮风居然会潜伏在江予月身侧,还用了和自己一样的法子,封闭内力! 贺潮风看着呼延灼滚动的方向,纵身一跃,挡在床榻前。 “本宫与你拼了!”呼延灼大喊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之后,便朝着贺潮风冲来。 听到声响,青木从窗口处翻身一跃,而此时,岑苏岑雾已经立在床榻前,把江予月护在身后。 “呼延灼,本宫可等你好久了!”贺潮风嘲讽着说道。 眼看自己就要被包围,呼延灼将两手指放在唇上,吹出一声尖利的声响。 而窗外的暗卫,在几人现身的一瞬,便已经将人斩杀。 听到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呼延灼暗叫不妙,转身便往窗台跃去。 只可惜,此时守在窗台的正是青木。 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呼延灼完全不是青木的对手,之见青木几个来回,便将呼延灼重重拍在墙上。 呼延灼一瞬间暴怒,朝着江予月扑去。 见到众人都往这处扑来,呼延灼调转身形,往窗外飞身而去。 正当他想要回首说句狂言之时,只见贺潮风手握利剑,正往他身上刺来。 而他另一个方向,青木亦然是提剑向他逼近。 由于呼延灼这个回首耽误一瞬,是以这下连躲都无法躲过,被贺潮风一剑将呼延灼拿大刀的右手斩下。 眼看呼延灼右肩处鲜血喷洒猛然而出,而后重重摔出窗外。 呼延灼痛呼出声的瞬间,窗外蓦然燃起一阵青烟。 而后,是一道急切的声响:“殿下!快走!” 青木沿着血迹追去,奈何呼延灼仅剩的两个亲卫拼死相拦,青木又不能惊动众人,不能让周国将士知道贺潮风在此处。 追了一阵,再没看见半点人影,青木只得回来向贺潮风回禀道:“启禀殿下,属下没有抓住刺客!” 贺潮风看着地上的整支手臂,冷然道:“处理干净。” 呼延灼眼下只剩他自己一人,想必短时间内再翻不起风浪! 第1021章 梦境重现 船只经过几天的航行,此刻已经快到周国边境,再有两日,便可有换成马车,直入三江城中。 江予月见今日难得天时不错,便让燕宸搬了躺椅,靠在船头。 白芷见江予月要在此处歇息,便吩咐几个将士将四周挡住,只留前面的位置给小姐观景,以避免有风吹来。 看着一处处的山峦,江予月乘着微风,阖上了眼。 正当她绝得自己就要昏昏欲睡之时,脑海中忽然翻滚过一处山峰的画面。 在画面中,她又看到了那样的铁血精锐,明晃晃的刀锋下,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搬运工,正在往一处洞穴中搬运着数不清的物资。 画面的最后,是无尽的杀戮,那些搬运工凄厉的呼喊声直刺入她的灵魂…… “嗬!”江予月猛然睁开双眼,茫然的盯着眼前的山峰。 白芷和花苑纷纷上前,“小姐?” “小姐?” 白芷拿手在江予月眼前挥舞着,“小姐!” 江予月瞳孔慢慢开始聚焦,声音回笼。 “小姐怎么又做噩梦了?”花苑轻拍着江予月的后背,“是不是这几日没休息好?” 听到花苑说的‘又’字,江予月会想起刚才的那番梦境。 在梦境中,她也对自己说,又看到了那样的铁血精锐…… 为何用又…… 因为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境中出现。 江予月感受到胸口暖心玉髓散发出来的温热,抬手按住,心中思量:为何这暖心玉髓总能在自己情绪有所波动的时候便发烫发热? 自己和这块暖心玉髓,到底都有什么关联。 “小姐?”白芷见江予月愣怔,再次轻声唤道:“要不要奴婢把殿下寻来?” “殿下政务在身,莫要去叨扰殿下。”江予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贺潮风都还在勾画着什么。 为了陪着自己,殿下已经耽误太多的政务。 江予月起身,准备离开这。 待转身的一瞬,江予月忽然便顿住了脚步,而后,目光怔怔盯着某处。 她……好像看见了梦里的地方…… 感受到心中传来的凉意,和暖心玉髓传来的温热,江予月只觉得此刻毛骨悚然。 江予月回忆起梦中的山峦和眼前这处位置,除了树木已经枯黄之外,竟然及其相似。 而自己,从未来过此处! 抓住白芷和花苑的手,江予月开始回想自己做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 为何,自己总有一众熟悉的感觉? 而当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梦境,竟然……与宝藏所在处息息相关! 江予月抬眼望向这片山峦,转身往船舱中走去。 见到贺潮风仍旧在桌案前,江予月踱步过去,此刻,她心中终于感觉到一丝平静,刚才那种无助、惊恐的感觉慢慢消散。 “怎么?”贺潮风看见入门是江予月脸上凝重的表情,起身将她扶到窗台的床榻上。 江予月将自己刚才的梦境,和自己联系到的东西说给贺潮风听。 “你是说,你梦见过的地方,正是每一处宝藏的位置?” 贺潮风感受到江予月身上的战栗,伸手将她圈入怀中。 “臣妾也觉得不可置信。”江予月抓住贺潮风的手臂,“可事实如此。” “本宫自然信你。”贺潮风眉头蹙起,“本宫派出的精锐便是消失在三江城外,说不准,和你梦见的那处也有关系!” 贺潮风揽着江予月走出船舱。 江予月指向一处高耸的山峦,眉心拧起,精致的桃眼中带有点点惊诧,“就是那处,与臣妾梦中及其相似。” “贺北。”贺潮风亦望向那处,唇口轻启。 “属下在!” “月儿察觉那处似有怪异之处,你与……”贺潮风想起自己再没回来的精锐,一时间有些犯难。 “殿下,可让青木一同前去。”江予月看出贺潮风的纠结,出声提醒。 贺潮风闻言,朝着虚空望去一眼。 青木顿时便现出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拱手道:“殿下、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派你与贺北一同执行任务,你可愿意?”青木毕竟是父皇派来保护月儿的人,怕是不能轻易离开。 贺潮风话音刚落,便听见青木说道:“属下但凭殿下吩咐!” 派青木一同前去,有坏处,亦有好处。 擅自离开江予月身旁,青木便算是没有做到吴皇的吩咐;而与太子殿下的心腹一起执行任务,却又十分表明了太子夫妇对父皇的尊重和信任。 贺潮风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至于是不是利大于弊,且看青木如何回禀便是。 第1022章 暗卫所留记号 贺北与青木,带着三两暗卫,朝着江予月指向 地方飞驰而去。 沿途,见到的均是杂草,亦或者荒芜,连一片落脚之地都没有,看着,像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模样。 就是如此,便让人觉得更加奇怪。 贺北在进发的同时,一路留心找寻,想看看有没有之前那队精兵留下的些许信号。 几人一路快绕到了大吴境内,正欲围着山头探查两圈。 “咱们分头查看,半个时辰后在此处汇合。”青木看着偌大的山头,出声与贺北说道。 等贺北分好了大致方向,众人便向着不同的位置奔去。 青木和暗卫们主要找的是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地方,而贺北,则是仔细查看自己眼前经过的每一棵树。 直到! “在这!”贺北顿住身形,抬手抚上树皮上裂开的一道。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道,但等贺北将怀中的百粉撒上之时,只见那道裂痕隐隐透着一丝的光亮。 贺北将那块就要愈合的树皮扒开一些,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居然,真是在这! 贺北躲在一处树枝上,堪堪隐藏自己的身形,顺着记号指引的方向望去。 看着挡在身前的茂密的杂草,贺北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贺北已经察觉到几个暗卫向他靠近,贺北轻点脚尖,落回地上。 “有没有什么发现?”青木看着从各个方向回来的几人。 看着摇头的几人,贺北和青木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指道:“往那边。” 见着青木笃定的神色,贺北回忆自己在找线索时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出声问道:“你怎么察觉是那边?” “周围的杂草冬日都有所枯萎,只有那个方向,不仅茂密,而且已经将前面的视线完全挡死。” 青木说完,瞧着贺北,“你是不是在树上还发现了别的?” 贺北看青木的神色没有试探,放下心来。 “我在树上也看不见杂草后的情况。”贺北如是说着。 明明只是一片的杂草,却足足挡了半个山头,任谁看见都会起疑。 几人在林间奔走,所到之处,不留任何踩踏痕迹,只有不断被带动扬起的枝叶,知道这处有人经过。 再往期,就要到那片杂草的位置,贺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一路上,他又发现了几处精锐留下的痕迹,这回,他即使没有上前查看,也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 就在众人快要接近那处的时候。 “什么气味?”青木眉间拧起,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青木话音落下后,一阵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浓重得让人几经作呕,酸味刺的人眼睛都要流出泪来,几人赶紧捂上口鼻。 为避免有误伤的可能,贺北和青木带着几人急速后退几步。 压抑住心中的恶心,贺北同样压低声音,“像是,尸体的腐臭味。” 忽然便这般的浓烈,只怕,距离他们已经不远,而且,人数不少! 想起那队全军覆没的精锐,贺北低声对众人说道,“我可独自前往,你们现在便回去禀报。” 青木抬手拦下,“殿下既说了我与你一同执行任务,我自然要与你同去。” “也好!” 贺北自然是知道青木的身手,有他在,也多了一份保障。 两人从旁绕道而行,每一步都谨慎至极。 直到,贺北隐约间,瞧见一处黝黑的位置,“停下!” 青木听见贺北的声音,两人急速藏匿进了一旁的草丛。 两人忍受着腐气的熏陶,一步步向前移动,走动间也时刻屏息凝神,尽量让自己被这股恶气冲昏了头去。 眼看已经走到了头,贺北伸手拨开眼前的杂草。 入目,不远处竟然是一处黑漆漆的洞穴。 两人在草丛间观察片刻,浓重的腐臭味下,一片沉寂,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去看看。”这一路青木跟在江予月身边,找到了多处宝藏,面对这个洞穴,青木心中有了一份笃定。 此时,青木正欲抬脚,准备上前去一探究竟。 贺北见状,一瞬间便抬手将青木压下,对着青木摇头,“不可。” 此刻的贺北,神色凝重。 因为,他看见了精锐留下的,做了一半的记号,而洞口处,还有重物撞裂的痕迹。 那些精锐所到之处,并不会刻意去留记号,而是在经过的瞬间,看似不经意的,划下一处印记。 时隔两年,这些印记还没有被消除,想必也是因为他们在打斗间,并没有发现这是精锐刻意留下的记号。 贺北指着洞口的裂纹,对青木低声道:“撤退。” 第1023章 原本就是臣妾的东西 悄然退出杂草堆后,贺北悬着的心才有一丝松快。 若不是知道此前殿下派来的精锐尽数都消失在了此处,只怕贺北会和青木的一样,想要上前查探一番。 好在,他及时看见了那个印记。 贺北和青木两人,在暮色之前回到船上,向贺潮风回禀自己的发现。 江予月在听到发现了山洞的时候,便揪紧了身上的衣衫,“洞里有什么?” 真的有洞口!有腐臭的气味!有杀戮! 自己的梦境,指引着自己,找到了地图上一处没有标注的宝藏位置,而那里,此刻只剩阵阵尸腐…… “属下没有进去。”贺北眸间沉沉,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 贺潮风拉过江予月的手,握在手心,对两人吩咐道:“你们退下吧。” 两人出去之后,江予月转身取出宝藏地图,蹙眉对贺潮风说道:“殿下,臣妾或许真的与大殷宝藏有所关联。” 那上面,并没有标注这一处位置,甚至,这片山峦根本就不在地图之上。 这是陈宇德的刻意隐瞒,还是陈宇德知道那处有危险,不愿让她前往? 可即便陈宇德藏匿了这处位置,江予月仍旧是找到所在。 江予月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满是疑惑,“虽然早就猜到云氏和大殷有所关联,可……” 贺潮风自然已经知道了是陈宇德给的宝藏地图,此刻,他心中很是矛盾。 即使他心中仍然对陈宇德有很深的芥蒂,但陈宇德也一再同自己说过:就算世上的任何人都会伤害月儿,只有他一定不会。 “陈宇德与本宫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你。”贺潮风叹息一声,把江予月拥进怀中。 自己憎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一个害了自己母妃的恶人,却又这般保护他的太子妃…… 贺潮风看陈宇德说的那话不似作假,“陈宇德把地图给你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 江予月握住地图的手愣住,“他说,这原本就是臣妾的东西!” 即使陈宇德千人千面,满口胡言。 但那日,江予月能感觉到,他似乎很认真的对自己说出这件事。 只不过,自己那时候并没有在意罢了。 贺潮风将手上的力道收紧,眼里满满盛着江予月的脸庞,眸中的深情足以让江予月顷刻沦陷。 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而这件事,只等陈宇德再次现身之时,方可验证。 夜深。 贺北走近殿下,轻声禀报:“殿下,属下已经发现了那队精锐留下的痕迹。” 等贺北将事情禀报,贺潮风眉心已然深深蹙起。 “即使没有查探到任何有人存在的痕迹,但属下怀疑那处仍旧有人驻守,不敢轻易上前。”贺北如是说道。 光是那阵气味,贺北回想起来也不免一阵作呕。 “你做得对。”贺潮风眯起危险的眸子,将贺北作揖的手拦下。 贺潮风回到房中,江予月已经坐在睁眼坐在床上。 “殿下,臣妾睡不着。”江予月柔声说道,在贺潮风起身的时候,江予月感受到身边空捞捞的,就已经醒来。 “本宫还等你熟睡了才出去,早知道让贺北进来禀报便是。” 贺潮风将被褥盖好,让江予月枕在自己臂弯处。 “是不是贺北找到了失踪的精锐?”江予月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困倦,一猜一个准。 “嗯。”贺潮风侧身搂过江予月,轻声答道:“本宫今日就要启程了。”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便一刻都不能再拖,这个所谓的天机谷,才是最让大吴忌惮的存在。 若是天机谷的实力真的这般的强劲,只怕,这才是大吴最终的对手。 江予月听到贺潮风的话,颔首道:“臣妾会保护好自己和腹中孩子。” 瞧着渐渐泛起微光的天际,贺潮风立在窗口片刻,而后与贺北一同,朝着三江城的方向纵身离去。 有些秘密已经积压太久,是时候让那些事情重见天日了。 到了三江城,贺潮风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贺南挑选多名好手,到林中查探。 不管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1024章 好大的胃口 江予月心中有了自己与大殷的那番猜测之后,便越发觉得这事蹊跷。 这两日,江予月脑中不是就浮现出云氏和大殷的字眼来。 且不说这些宝藏究竟能给陈宇德带来什么,就是陈宇德不稀罕,也没道理将这些金银拱手相让与江予月。 往常,江予月对与陈宇德的出现避之不及。 这一次,却只有期待陈宇德,才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直至月色降临,江予月回房歇下。 “白芷,还有多久可以靠岸?”江予月揉着眉心,问着身后给自己揉肩的白芷。 “小姐,再有两日便可下船。” 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如果陈宇德不出现,自己是不是要想个法子去寻他? 可这么些年,就算是殿下也无法将他拿住,他又如何能让自己寻着,江予月眉间蹙起,甚是烦躁。 “小姐,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去办?” 白芷看着江予月脸上难得的竟然显出一副愁苦模样,出声问道。 江予月心知自己身边的一众都那陈宇德没有办法,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那般肆意的出现在她眼前。 难道,每次都只能坐以待毙么。 “罢了,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江予月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洗漱歇息。 白芷闻言,出声劝慰道:“小姐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身子。” 江予月眼中恢复了柔情神色,“说的没错,该来的自然会来。” 一想到自己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江予月满是期待,对于心中纠结之事,也可暂时放下。 白芷伺候江予月梳洗完毕,扶着江予月躺到床榻之上。 正当江予月准备合眼入睡的时候,窗口一处被人从外面打开,陈宇德在江予月的注视下,带着一身寒凉之气,入到房中。 江予月此时只剩感叹:自己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看陈宇德的脸面,他这次前来,怕是没有什么好事。 指着桌上的茶水,江予月慢悠悠开口道:“桌上还有热茶,自己倒吧。” 陈宇德狐疑的看着江予月,不知道这回江予月葫芦里有卖的什么药,平时每次见到他不是避之不及? “本宫正好有话问你!”江予月亦然是一副主人做派。 陈宇德自顾自给自己倒上茶水,一连喝下好几杯,等茶壶里空空如也,陈宇德这才转身看向江予月。 “你的奴婢未免小家子气!茶水都不准备充足。”陈宇德再次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桌前。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这副做派,嗤笑道:“怎么?你这是几日没有喝水了?” “说吧,你要问什么。”陈宇德坐的端正。 “云氏,是大殷的后代。”江予月沉沉开口,很肯定的将自己之前的猜测说出,“而我母亲,是云氏一族覆灭后,所剩的最后一人?” 江予月瞧着陈宇德脸上神色,不敢错过陈宇德脸上任何的情绪。 气氛一时间沉寂。 良久,陈宇德答道:“恩。” 那些话,他已经和江予月说过多次,只是江予月一直便没有真正信任他。 “你现在是相信我说的话了?”陈宇德冷笑一声,带着无尽嘲讽看向江予月的小腹。 江予月拿过软垫,遮住小腹,“你别打我孩子的注意!” “你既然已经相信我的话,你就应该清楚,你与周吴之间的世仇深恨。”陈宇德见江予月还不醒悟,很是冷漠的说道。 在他看来,江予月守护的东西,何其可笑。 “你来所为何事?” 江予月只想确认自己所猜测的东西,至于别的,她自然要自己琢磨,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被陈宇德牵着鼻子走。 “天机谷近来再三江城处颇有异动,你且小心行事。” “你这是背叛天机谷了?”江予月蹙起眉头,出声问道。 陈宇德倪眼看向江予月,眸中微怒: “我只是从天机谷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以物换物,你不用妄想从我这拿到天机谷的消息,我知道的,怕也不比贺潮风多出多少。” 江予月打量陈宇德一眼。 所以,这陈宇德以物换物的的结果,便把三江城外的宝库拱手相让。 还有各处宝藏中的兵甲、金银,江予月已经能肯定,那些东西定然是入了天机谷的腹中。 真是,好大的胃口! 自己已经发现那处宝库的事,江予月不能让他知道。 “本宫信你。”江予月撑着身子,让自己尽量坐直。 陈宇德飞快的刮了一眼江予月,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既然知道,便早做打算吧!” 说完,陈宇德便准备起身。 第1025章 从此再无瓜葛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的神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不相信他的时候,他气得想要跳脚,等自己相信他了,他又觉得自己意志不坚定。 “本宫信你也不行,不信你也不行?” 陈宇德忽然便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你这试探人的法子,到底是和谁学的!” 真是,不仅不中用,还老让他看出来。 “对你还用试探?本宫还以为你会爱屋及乌。”江予月坐着这一会儿,背后没有靠着的物件,只觉得腰间阵阵酸痛。 说罢,江予月干脆躺下身去,按住自己的腰间。 她确实是在试探陈宇德,但她也清楚,任何的试探对于陈宇德来说,都是雕虫小技。 既然如此。 自己大大方方的问说不定还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陈宇德果然被江予月的话口惊住,眼色幽暗的说道:“你母亲可没你这么厚脸皮。” 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眼前的江予月除了样貌之外,其余地方真真是没有继承到一丝半点。 不过,若依柔是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如今又是另一番景象。 陈宇德想到这,心中不免惋惜哀叹,而后便又继续坐了下来,“我只要说出口的话,都不会骗你。” “本宫知道,这叫爱屋及乌!”江予月扭头看向陈宇德一眼,淡笑道:“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帮我。” “不可理喻!”陈宇德本来还想说教两句,闻言,再次准备起身。 “我若是要找你,该如何?”江予月趁热打铁。 陈宇德静默片刻,“你便在你的窗台处放一盆绿植。” 江予月敢肯定,这个法子陈宇德定然是临时想出来的,便也证实了,陈宇德真的一直就藏在她的身侧。 第二日,江予月吩咐船只可以适当提速。 天机谷的人在三江城外有异动,定然是为了宝藏而来。 那既是自己辛苦寻到的东西,可不能让那些只敢躲在暗处的卑鄙小人惦记上。 到了周国边境。 看到城门上驻守着的周国将士,江予月甚至能感受到他们带有怨气的眼神,想必,他们已经听到了京都传来的一些言语。 也是,周吴一战避无可避。 他们把非要找到一个替罪的羔羊,倒也无可厚非。 “娘娘,是不是要做些防范?”夏园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握紧了手中刀刃。 看见夏园的动作,一众人等都收敛了神色。 顿时,气场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不必。”江予月沉声说着,下了车辇后,在白芷几人的搀扶下,昂首朝着城门走去。 感受到江予月身上的威压,周国将士均是一惊。 而后,众将士纷纷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江予月昂首,脸上不喜不悲。 最终。 城门大开,江予月平稳的抬脚走了出去。 江予月在踏出周国与大吴相邻的城池之后,还要乘坐车辇走上两日。 踏出周国城池的那一刻,江予月坐回车辇之后,还是忍不住回身望去一眼,这一别,自己与周国便再无瓜葛。 走出一段路后,看着车辇后已经跟随的周国将士,江予月抬眼,闻道夏园。 “周国的将士什么时候撤离?” 夏园回身望去,转而答道:“属下去问问。” 须臾,夏园同谢寻一起来到江予月车辇旁。 谢寻拱手,“三公主殿下,属下按照陛下吩咐,一定要亲自将您送到三江城外与大吴交接。” 即使谢寻对大吴将士有所忌惮,但是皇令不可违,而自己,作为一军领将,自然也不能在大吴将士面前露怯。 江予月点头,放下车帘。 走了没多久,车辇便又停下了动静。 夏园看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对于这个阵仗满是震惊,而后俯首对江予月说道:“娘娘,前面是大吴军队。” 江予月在车辇端坐,似乎已经猜想到贺潮风的用意,低声回道:“扶本宫出去。” 等江予月满是威仪的站在一众大吴将士面前,只见一片乌泱泱的将士跪倒在地,整齐划一的高声齐呼:“大吴将士,在此恭迎太子妃娘娘回家!” 震天的呼声,一直传到三江城内。 同样,周国城池中对江予月嗤之以鼻的一众将士,已然是被这声响震住。 就连谢寻,想想长公主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胞妹,想想周国是如何对待三公主,此刻也只觉得颜面无存。 如此差别之下,他们如何还有颜面责怪是三公主背叛了周国…… 第1026章 大军相迎 万千将士往前踏上一步,屈膝在地,受到这般震动,尘土久久才归于平静。 看见这一幕,江予月身边的众人,震惊过后,望向款款出现的江予月,只觉得太子妃是值得被这般重视。 在周吴之间,太子妃已然做出选择,而在这极具危险的一路,太子妃甚至在保全自己之余,为大吴找到了大殷留下的宝藏。 这般足智多谋的女子,世间再难有二。 “姐姐,这是出来接我们的,还是出来干仗的……”燕宸从车辇上下来之后,看见这阵仗当场便愣住。 想起两年前姐姐和亲时的景象,与现在简直天壤之别。 这几日,燕宸日日都能看到贺潮风是对江予月如何的宠爱,心里已经慢慢接受了贺潮风这个姐夫。 但此刻的景象,仍旧是让燕宸久久不能回神。 这般的倾巢出动,迎接敌国公主,绝对是前无古人,怕也是后无来者。 江予月想到了贺潮风会风风光光迎接自己,可真正看见这整支军队的时候,心中仍是翻起无尽波澜。 若是这番场景传至京城,怕是少不了御前弹劾…… “殿下这是让一整支军队迎接娘娘?”花苑愣愣望着前方,嘴里轻喃。 饶是已经跟着江予月见过了大场面的花苑,此刻也揪紧了白芷的衣袖,不过花苑眼中,没有惧怕,而是心中油然而生的自豪。 白芷此刻也是强装镇定。 眼下,她只顾着保持身为太子妃贴身婢女的仪态,根本分不出半分心思来回花苑的话。 江予月向前走了几步,身上的裙裾随着她的走动摇曳,斗篷随着风起而高扬,精致的眉眼毫不生怯,望向这一方将士。 朱唇轻启,江予月看着一众将士,沉沉说道:“众将士辛苦了,请起!” “谢太子妃娘娘!” 起身后,众人方才看见江予月,只一眼,便再次惊叹太子妃天姿,也难怪太子殿下会这般宠溺。 不过,他们早已经听说太子妃许多事迹。 面对周国的挟持,面对至亲的惨死,这位太子妃,眼中已然是点点焰火萦绕。 能在表明自己立场后还能安然从周国离开,太子妃手段不可小觑! 而后,楚青上前,“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殿下尚且在城中等候,命属下迎太子妃车辇回城!” 得到江予月的点头后,楚青的声音洪亮的道:“启程!” 说完,一众将士朝着两旁散开,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白芷,再给本宫上上妆。”车辇中,江予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吩咐白芷道。 “小姐这是紧张了吧。”花苑闻言,赶紧取出铜镜,展在江予月眼前,“小姐今日已经极美!” 江予月浅笑,并不反驳花苑说她紧张的话,柔柔的闭上眼睛让白芷为自己梳妆。 等白芷给她补好了妆容,江予月看向镜众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等到了三江城外,车辇渐渐停下。 忽而,江予月听见烈马长鸣的声响,而后马蹄声朝着自己而来,紧接着,是众将士行礼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一袭墨色衣袍,身下是棕色的汗血宝马,眉宇间极致尊贵,而他的眼神,此刻一瞬不眨的锁定在江予月的车辇处。 等江予月探出头来时,贺潮风已经翻身下马,大步朝着江予月走去。 白芷掀开车帘,正打算扶江予月下车辇,正当江予月准备伸手的时候,察觉到这似乎不是喜鹊的手。 江予月抬头,看见贺潮风的一瞬,眸间熠熠生辉,轻唤:“殿下!” 贺潮风长身如玉,望向江予月的时候,眉眼极尽温柔,“本宫接你回家。” 一众将士惊得眼睛瞪起,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战场上勃然英姿,千里奔袭的战神,何曾有过这般柔情模样! 江予月略施粉黛的脸上,透出红润光泽,在贺潮风伸出手的一瞬,展现出动人心魄的笑容。 让贺潮风,亦深陷其中。 贺潮风这轻飘飘的一句,震惊四下众将,却让江予月无尽心安。 这不仅是她的殿下,更是她的夫君! 第1027章 让他们过个好年 贺潮风执起江予月的手,走进城中。 江予月身后,是一辆辆随礼车马,接连进入城中,这也算是,补足了江予月和亲时候所没有的气派。 踏入三江城的那刻,江予月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望着身边的贺潮风,她清楚,这份归属感并不完全来自大吴,更是来自她身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护、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江予月悄然捏紧了贺潮风的手。 等贺潮风看过来时,只见江予月眉眼灵动的弯起,脸上扬起浅浅的笑。 “今日很高兴?”贺潮风亦是将自己手心中的柔荑握紧,低沉的嗓音传到江予月耳中。 “殿下明知故问。”江予月娇嗔的开口。 两人面上保持着威仪姿态,悄声话语间却处处透露出两人此刻心中的愉悦。 回身望向一众将士,江予月这才发现,楚青竟然将驻守在周国城外的将士如数带回,此刻全都整齐立在三江城外。 “殿下这是要撤兵?”江予月握住贺潮风手掌的力道松了一瞬,被贺潮风稳稳抓住。 江予月眉间蹙起,一时间想到绿香,想到自己做下的承若。 贺潮风在江予月耳边轻叹一声,“本宫知晓月儿心事,可若是月儿刚回了大吴本宫便与周国开战的话,那本宫将月儿置于何处?” 周吴皇室都心知肚明江予月已经脱离了周国。 可百姓不这么想。 若是江予月前脚回到大吴,大吴后脚便与周国兵戎相见,岂不是让一众百姓认为江予月只是贺潮风所利用的工具。 对于月儿,贺潮风如今不只是在乎她的人有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他更要为月儿今后名正言顺登上皇后之位而筹谋。 “月儿作为太子妃,为了大吴回乡省亲,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 而作为周国三公主,本宫自然也要为月儿保留尊贵的颜面。”贺潮风不厌其烦,即使知道江予月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仍旧要出声宽慰。 江予月深知贺潮风所为尽是为了自己。 自己这番从周国回来,殿下这是想给周国几分薄面,而这份薄面,自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看来,自己心头的刺,怕是还要留下一阵。 “本宫已经让楚青在三江城外安营扎寨,来年,本宫便会向父皇请令,到时候本宫便会亲自领兵南下。” 贺潮风领着江予月走到城楼之上,“本宫也想陪着月儿,看我们的孩子出世。” 江予月听到贺潮风语气中的期待,眼中颇有释怀。 “殿下既心中已有定数,臣妾自当全力支持。”江予月一手放在自己小腹,另一侧则紧紧回握住贺潮风宽大的手掌 两人站在城楼之上,俯瞰底下一众将士 “殿下、娘娘,所有将士已经尽数驻守三江城外!”楚青跪地,朗声道。 江予月侧眉,看楚青的模样,想来这些话应该是为了让跟在身后的周国将士听见。 果然,谢寻在得了这句话后,很快垂下眼眸。 此刻,作为周国将领的谢寻只觉得一颗心高高悬起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缓缓放开了冷汗连连的双手。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周吴之间的战役,虽然推迟,但终究会来临。 “三公主殿下,属下既已完成使命,不便再做耽搁,绝对即日启程回宫复命。”谢寻此刻已经压下心中慌乱,声音洪亮的向着江予月说道。 经过这次护送三公主到大吴,倒是真让谢寻看到许多,学到许多。 若是自己能抓紧机会,回京都后赶紧与陛下禀告自己所见所闻,在年前将周国将士训练出来。 那么周国,是不是还能有自保的机会? “既然谢统领还有要事,本宫便就不多留了。” 江予月一挥袖袍,准许了谢寻的请奏。 自己本来便也没打算将周国将士如何,何况他们一路护送,也并没有动什么歪心思。 谢寻得了江予月的准许,带着一众周国将士,顺利的从大吴军阵中撤出,向着周国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下来,谢寻对周吴兵力的差距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而他此刻,莫名竟想到自己觉得虚伪无比的李瑾,如今的周国,能领兵打仗的不二人选,便是这个李都督。 大吴兵力强劲,然则周国物资丰足。 若是自己回京都后,能有机会好好与李都督谋划一番,未尝不能保住周国…… 谢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渐渐成型的计划。 不过,等他知道大吴已经寻到多处宝藏之后,怕是立马就要愣怔当场,说不准,还要被气得吐出三升鲜血来。 第1028章 到底还发生何事 大吴皇宫,宜贵妃接过郑齐递上的信件。 随着贺潮风兵临周国边境,从江予月处回来的信件就都是报平安的,这让身为母亲的宜贵妃,终于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 郑齐见到宜贵妃脸上露出的笑,恭声说道:“恭喜贵妃娘娘。” 宜贵妃将信件收至手心,吩咐绿荷给郑齐见赏。 “奴才谢宜贵妃娘娘赏赐!”郑齐双手接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自有福星庇佑,想必不日便会平安归来!” 既然受了重赏,无论如何都是要说些好话。 郑齐即使是陛下身边的奴才,但面对得宠多年的宜贵妃,也学会了审时度势,从不拂了几位娘娘的脸面。 “绿荷,将本宫让你煨着的鲫鱼汤取来。”宜贵妃吩咐了绿荷,便让郑齐稍等片刻。 大殿之上,宜贵妃抬手执起茶盏,品尝着冬日里的茶香。 室内没了说话的声响,众人都只听见宜贵妃茶盏相撞的声响。 等绿荷将鲫鱼汤取来,宜贵妃便将让绿荷交到郑齐手上,“陛下连日以来,都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本宫看着着实心疼。” 郑齐躬身接过,“奴才定将娘娘心意传达。” “陛下操劳,本宫自然是要心疼的。”宜贵妃两手放在膝间,脸上很是柔和,“国事繁忙,陛下还要日日惦记着汐云和月儿,这份心意,本宫自认有所不及。” 宜贵妃半点不提别的事,句句只说到贺潮风和江予月身上。 听着,便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女的思念罢了。 郑齐正准备着宜贵妃若是打探陛下的近况时,自己要如何委婉推脱。 却听宜贵妃道:“本宫便不多留郑公公了,这鲫鱼汤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奴才告退!”郑齐推出身去。 等手中传来鲫鱼汤的真真芳香,郑齐悄然点头,在他的印象中,宜贵妃确实很少向自己打探陛下的情况。 唯有的几次,也是宜贵妃听闻陛下身子不爽利时,询问陛下可有忌口。 想必,这也是宜贵妃圣宠不衰的缘由了罢。 宜贵妃这厢收到了江予月已经从周国回程的信件,放下心来,而御书房中,吴皇却已经好些时日都愁眉不展。 郑齐回来禀报之时,吴皇只是淡淡的应下,便着手批阅奏折。 “陛下,这是宜贵妃亲手熬的鲫鱼汤,让奴才带回来给陛下补补身子。”郑齐将鲫鱼汤呈上。 看见吴皇没有拒绝的神情,这才将鲫鱼汤放在案桌之上。 吴皇尝了几口,便已经知道这确实是宜贵妃的手艺,“不错,晚些时候,着人将朕那对金琥珀送去。” “是。”郑齐恭声答道。 “她可有过问什么?”吴皇将鲫鱼汤入腹半碗,抬首问道。 郑齐将手上拂尘摆正,将在宜贵妃寝宫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禀告给吴皇。 “汐云和月儿亦是她的孩子,她对汐云和月儿的关心,自不会比朕少。”周皇微微点头,对宜贵妃自然满意。 “有陛下和娘娘这般关心,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有福之人,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郑齐接过吴皇递来的快要见底的鲫鱼汤,吩咐小太监收下去。 吴皇听到郑齐的话,脑海中似乎是在思所着什么,而后,吴皇沉声道:“留郑齐伺候,其余人等皆可退下。” 等御书房中又安静下来,吴皇继续着手批阅奏折。 许久,吴皇终是叹息一声,“你可相信那日暗卫来报的话?” 郑齐一瞬间便明白何事,跪下身去,“奴婢不敢议论主子的事。” “恕你无罪!” 吴皇显然是烦闷到了极致,此刻就连郑齐,也要被强制问话。 然而,郑齐在听到吴皇的话后,还是不敢开口。 等吴皇锐利的眼神扫视过来,郑齐赶忙跪着上前,“陛下,此事兹事体大,不如……等太子回来再行过问?” 见郑齐已经将身子伏到了地上,吴皇缓缓摇头,靠在座椅之上。 那日,暗卫传来的信件是汐云的字迹,而暗卫也禀报道:“太子殿下不慎将信纸毁坏,故才重新撰写一份。” 吴皇自然是要询问是如何毁坏。 暗卫说明,“那日殿下看到信件之时,像是很气愤的模样,还没看完便将信纸揉成一团。” 在吴皇心中,汐云绝对不是那般按耐不住心思的人,除非,信中所言已经是严重触犯到汐云怒火,汐云故才将信纸毁坏。 而此时的吴皇看着信中所言:太子妃峡谷遇刺,化险为夷。 所以? 吴皇覆手看向传信暗卫,“峡谷遇刺那日,到底还发生何事!” 第1029章 很深、很重 听出吴皇语气中的震怒之意,暗卫立刻便跪倒在地。 等暗卫将峡谷遇刺那日的情况说完,吴皇沉默了许久。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吴皇脸色铁青。 “你可知祸从口出!你这般诋毁大吴皇后,是何罪名!” 说到这时,他手上的青筋暴起,眼中血丝遍布。 堂堂一国之母,怎么会这般狠心,去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那可是口口声声唤她作母妃的人,也是自己钦点的大吴太子妃! 吴皇的脸色不虞,眉间拧起,看向暗卫所在。 “陛下饶命!”暗卫俯下身去,“属下只是将自己所见如实禀报,万没有半句虚言。” 看着跪地的暗卫,吴皇突然感觉有些心寒。 因为他知道,这些暗卫是绝不会背叛皇室,绝不会背叛他这个大吴皇帝。 那暗卫重重磕下几个响头后,将直起身子,垂眸,恭声道:“此事,可等青木大人回宫,陛下亲自问询。” 吴皇脸色不虞,他挥推暗卫。 一旁,听到了此事的郑齐感觉自己后背的衣襟已经湿透。 这御书房中,竟比地窖冰窟中还要寒凉几分…… 时至今日,郑齐回想起来,也还能感受到阵阵寒意,直逼心间。 是以,面对吴皇的盘问,郑齐哪里敢开口多言。 一边,是吴国最尊贵的女人,当今皇后; 而另一边,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和太子妃!这两头,可都不是自己能插得上嘴的。 “朕有多久没有见过皇后了?”吴皇看着满桌的奏折,喃喃问道。 郑齐颔首,正准备说话, 却见吴皇已经站直起身,气息沉沉道:“朕去坤宁宫看看。” 坤宁宫中。 对于皇帝的突然到来,一众宫女太监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吴皇见状,将准备禀报的小太监一把挥开,抬脚便往坤宁宫中走去,正要推开寝宫的门,却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已经将门拉开。 皇后俯身作揖,“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女太监们见皇后出现,明显都松了口气。 难得,今日皇后没有去那白惨惨的偏殿,不然,若是陛下见到那番景象,说不准这坤宁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余人的脑袋怕是都要换地方了。 “免礼,平身!”吴皇两手背在身后,抬脚便绕过皇后进了内殿。 看着清冷的坤宁宫,吴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便是这般伺候皇后的!一国之母的寝殿竟如此冷清!” 吴皇抬脚坐到上首,冷眼看着一众宫女太监,“怎么?莫不是觉着大吴备战,朕连皇后都养不起了!” 一众人俯身跪地,连连喊着陛下恕罪。 吴皇本就心情不佳,哪里能容得自己耳边这般噪杂。 见底下一众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吴皇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到地上,一时间,坤宁宫殿中寂静无声…… “皇后!你说。” 皇后见吴皇此刻怒意,觉得眼前的陛下怕是本就要来自己这处寻不痛快。 这般想着,皇后仍旧是俯身作揖道:“此前陛下让臣妾为将士们祈福,臣妾觉得这些个物件太过贵重,与臣妾本意想冲,便暂时收起来罢。” 说着,皇后很是冷静的吩咐贴身宫女领着太监去将那些物件搬出来。 “皇后既贵为一国之母,这些东西,自然与之相配。” 吴皇见到那些东西确实是好好收在木箱之中,神色有所缓和,“都摆上!” 金碧辉煌的寝殿中空落落的,像是没人居住的模样,看着便有些瘆人…… “臣妾遵旨。” “汐云和月儿就要回京,你诵经祈福的时日也已经足够,好好养养身子,别让外出的孩儿为深宫的母后担忧!” 吴皇似真似假的说着,瞧着皇后面上的变化。 皇后悄然将双手完全收至袖口当中,讪笑两声,惊喜的说道:“是么!臣妾也好想月儿了。” “如此,甚好!”吴皇笑着说道:“你能放下心中往事,朕心甚悦。”说着,吴皇便向着皇后走去。 到了皇后身前,吴皇伸手,将皇后的双手执起。 察觉到皇后袖口中收拢的拳头,和一瞬间的避让,吴皇紧盯皇后眼眸。 皇后似对吴皇突然的靠近感到意外,毕竟,自己年华不再,吴皇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这般亲密…… 看到皇后眼中从淡漠又转换成柔情,吴皇的心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 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皇后手心中的指甲印。 很深,很重! 吴皇松开皇后的左手,将皇后头上的凤冠戴正。 有些事,终究只是表面。 这刻,吴皇突然觉得心累。 第1030章 不能心软 吴皇走出坤宁宫后,神色未变,却在转角之后,突然便让抬着轿辇的小太监加快了步伐,朝着御书房而去。 宜贵妃寝殿中,绿荷将一众宫女太监挥退,而后将此事禀告给宜贵妃。 听到这个消息,宜贵妃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 汐云早就将皇后派人刺杀江予月的事情与自己书信说明,此刻,陛下终于肯去试探一番。 从绿荷带回来的消息来看,陛下心中应是不快。 宜贵妃嘴角微微扬起。 “也不枉本宫忍耐至今!” 当初,她在知晓此事后,并没有找到陛下身前,一直等着今日,等着陛下亲自发现,看穿那个恶毒的女人! 有些事情,点破了反而不好,让陛下自己发现,效果更好。 在宫中待了多年,宜贵妃早就摸清了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她不能心软。 因为,心软会让她跟汐云掉入深渊…… 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片刻安宁! 若非月儿聪慧的发现其中厉害,想必现在,心中悲凉的就是自己和汐云。 对于敌人,宜贵妃如同江予月一样,有足够的耐心,并且,绝不手软! …… 三江城中。 江予月回到自己之前住的院子,等白芷伺候着自己将周遭都收拾干净之后,江予月回房躺倒床榻之上。 正打算阖眼小眯一会,江予月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 自己离开的时候,这床榻上的被褥,可不是这么叠的。 “白芷!”江予月朝着白芷唤道。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白芷快步走来,掀开窗帘,查看江予月身上是不是又添新伤。 江予月真准备开口问是不是有人进了这间房,转头,却见这被褥折叠的方式好生眼熟。 刚才有帘子挡着,光线不足。 眼下,江予月看着这一丝不苟,有棱有角的被褥,唇边扬起,这可不就是殿下折被褥的方式! “没事,本宫就是有些腿酸。”江予月转了口风,伸出两腿。 白芷给江予月轻轻揉着腿间,轻轻柔柔,犹如一片鸿毛飘荡水间,直至让人昏沉。 不多会儿,江予月便在白芷舒服的按摩下,沉沉睡去。 等江予月再次睁眼的时候,却见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而身边,仍旧空空荡荡。 这一觉,从申时末,睡到了天完全变暗,江予月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到贺潮风没有回来,第二,便是自己肚子饿了。 “白芷?”江予月轻身叫唤,不知道白芷去休息了没有。 看着桌上点着的红烛,还有一些糕点吃食,江予月翻身下塌,决定凑合两口。 这大半夜的,就不去吵醒白芷和花苑了。 “咳咳!”江予月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而后,被噎得咳嗽起来。 可见,自己是真的变得娇气了,若是从前,就算是干巴巴的大馒头,自己也能不动声色的咽下。 房门,骤然被从门外推开。 贺潮风眸色沉沉,搓热双手,踱步到江予月身后轻轻拍抚。 “饿了?”贺潮风看着桌上的糕点碎渣,疼惜的在江予月额间印上一吻,“厨房给你留了吃的,你在这等着本宫。” 江予月伸手扯住贺潮风衣袖,“殿下是……咳咳!” “喝水。”贺潮风探手,发现茶壶中的水还有余温,赶紧给江予月倒上一杯。 江予月缓了缓,“殿下是去哪了?” “本宫就在隔壁。”贺潮风从屏风出伸手取下厚厚的披风,把江予月紧紧裹在里面,“贺南回来了。” 江予月听见贺潮风严肃的声音,心知贺潮风是将贺南派去了那个洞穴处。 贺潮风见江予月想要问话,伸手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你莫要操心别的事,在房中等着,本宫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不要!”江予月把手从披风里探出来,搂住贺潮风的脖颈,“臣妾也要去厨房。” 贺潮风将身子往下倒去,见江予月就是不肯松手。 “那便一起去吧。”贺潮风无奈,托着江予月的身子,往门外走去,“夜里凉,将衣服穿好。” 出门后,江予月见自己房间不远处果然亮着灯盏,“殿下……” 贺南竟然真的被殿下安排在内院? 那岂不是,伤得不轻…… “吃饱了再问。”贺潮风脚步丝毫没有停顿,抱着江予月就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贺潮风将温在锅中的热食取出,放在一方小桌上。 江予月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着吃食,片刻,便对贺潮风说自己吃饱了,而后,便要站起身来。 贺潮风拦下江予月要起身的动作,把江予月身前的碗筷拿起,递到江予月嘴边。 “好好吃饭。” 江予月皱眉撇开了脸,事关大殷宝库,现在她一心只想去看看贺南到底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想让本宫换别的法子喂你?” 贺潮风轻轻柔柔的说着,但眼里分明就是威胁。 第1031章 尸骸成山 江予月揉着小腹,打了个饱嗝,满脸真诚的看着贺潮风。 贺潮风满意的用手绢擦拭掉江予月唇边的油渍,再次一把抱起江予月,熄灭了厨房中的烛火,往内院走去。 “殿下,臣妾重不重?” 江予月贴在贺潮风的颈间,每吐出一个字,都有浅浅热气喷晒在贺潮风颈间。 “等来年你怀双生的时候,本宫也还能这般抱着你走。” 贺潮风时刻记着上次自己说能抱动两个她的时候,月儿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是以这次,没敢再提。 “这个还没出来呢,殿下就想着双生,那臣妾不是成母猪了?”江予月仰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潮风。 见江予月成功的被自己说的话带偏,贺潮风搂紧了怀中的人,加快步伐往房中走去。 “唉!”江予月伸手,指着贺南住着的房间,“去那!” 贺潮风脚步顿下,而后还是在江予月的眼神下转了方向,朝着贺南的房间走去。 “是不是本宫今夜不让你见到人,你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江予月靠在贺潮风怀中,点点头,“臣妾害怕梦中的事情会真的出现,臣妾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低首,“无论无何,这世上没人再能伤得了你。” 江予月自然是信他的话,毕竟,这是自己自愿选中,共度一生的男人。 “殿下,是不是事情很严重?”江予月察觉到贺潮风今日的状态不对劲,往日里,他在自己身边不会这般沉默寡言。 “贺南受伤了。” 贺南作为贺潮风最得力的干将,他的身手,可谓是千万里挑一的存在。 若是连贺南都对付不了,那么,便一定是遇到极致的险境了,难怪殿下今夜一直都是不太顺心的模样。 “很严重么?”江予月拧眉问道。 “那些人的身手不敌贺南,只不过那处被他们强占许久,做了很多准备,着实也是不好应付。” 贺潮风说话间,已经到了贺南房门口。 江予月从贺潮风怀中出来,站直身子,与贺潮风一同入到房中。 入眼,便是贺南很是虚弱的躺在床上,贺北正在在贺南包扎身上的伤口,一旁,是满满一盆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的温水。 “属下见……” 贺北看见江予月,正准备行礼,就被江予月抬手压下。 江予月把食盒放到桌上,这才与贺潮风朝着床榻走去。 这时候,贺南已经是听到声响,眼皮子一阵打架后,终是抬眼望来。 “醒了?” 贺北快速上前,给贺南递上一杯温水。 “本来……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贺北断断续续的说道:“被你来回……翻来覆去的……疼死我了。” “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贺北神色严肃,盯着被贺南扯动开的伤口。 贺南一回到府中,见到殿下和贺北的身影后,便昏死过去,眼下才刚刚醒来。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贺南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这回怕是要误事。 “你昏睡了两个半时辰。”眼下,该发生的,该逃走的,定然都已经不见踪影贺潮风出声说道:“所以,你先休息,明日再说不迟。” 贺南摇头,“属下既然醒来,定然要及时回禀。” 说着,贺南坐直身子,而后,见殿下不打算瞒着太子妃,便也不扭捏的将事情如数禀报。 得到贺潮风的吩咐,贺南带着一众精锐暗卫前往洞穴。 在顺利找到位置之后,贺南便派出两人进洞打探。 然而,那两人不仅没有出来,且洞穴中,竟然真的有人把守,贺南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恶臭无比的洞穴中出来。 回想起那处的气味,贺南和贺北都是一阵心悸。 而后,贺南趁着众人打斗之际,纵身前往洞穴一探。 “那里面,是堆成山高的白骨!”贺南声音中带有一丝幽冷,眉间紧紧蹙起,“而且,那里面的气味让人闻着便头脑晕眩。” 是以,贺南不敢耽搁,赶紧逃离出来。 因着他在洞穴中受到气味影响,恶战一番之后,贺南不再纠缠,赶紧逃脱。 而一行人中,最终只剩贺南一人回到府中。 并且贺南最终也没能撑过那些气体的效用,一回府便昏迷过去。 森森白骨,堆成小山一般的高…… 洞中的气味,闻着便会让人头脑晕眩…… 这些事情,只听着便已经让人寒毛竖起,所以守在洞穴的那些人,到底是怎样一种怪物,面对这样的场景都不曾感到害怕,又是何其恐怖! 第1032章 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寒风刺骨,冬日里的深夜便是更甚。 江予月与贺潮风两人回到房中,已经是到了寅时末,黑夜都过去了大半,不过此时窗外仍旧是黑的可怕。 屋内,几盏烛火也被贺潮风尽数吹灭。“赶紧休息,否则仔细麟儿又闹腾你。” 看出了江予月心中的担忧,贺潮风自然是长臂一览,便把江予月稳稳的揽进怀中。 此事甚是凶险,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关头,急不得。 “天机谷狼子野心,本宫定然除之。”贺潮风在知道陈宇德与天机谷以物换物之后,便猜想,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天机谷所为。 天机谷暗探遍布大吴周围,与大吴甚至周国各个势力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想找到天机谷所在,连根拔除,定然是要耗费不少精力,不过,作为当朝太子,此事,贺潮风绝不推脱! 不只是为了大吴,更是为了月儿心安,为了日后皇位稳坐。 江予月相信贺潮风的能力,她心中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自己的梦境、自己的身份、自己不知道还是否活着的母妃…… 回想贺南所说的洞穴中的景象,江予月此时纵使困倦无比,也没有心思入睡,,脑中翻来覆去的,便是贺南说的森森白骨几字。 “臣妾的梦,竟是真实发生……”江予月靠在贺潮风心口,语气很是不安。 自己从来没想过自己所谓的玉女身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而此时,一个个的梦境,一次次的现实摆在眼前,就连江予月自己,都不免要思考所谓玉女身份。 所谓玉女血脉,到底代表着什么。 贺潮风感受到江予月的不安,手掌很有力道的给江予月揉着脑袋,“那些所谓的梦境,让月儿受惊,却是对本宫的馈赠。” 大殷的宝库,藏在大吴境内的不轨之人。 在江予月的有所感应下,渐渐浮出水面,让贺潮风得以早做打算。 在贺潮风看来,这何尝不是对大吴的馈赠,只不过,却是吓着了自己怀中人儿…… 贺潮风话音刚落,便听见江予月柔声说道:“殿下不必这般安慰臣妾。” 江予月强迫自己阖上了眼,呢喃道:“殿下不必将臣妾所惧都揽到自己身上,殿下心疼臣妾,臣妾自然也是会心疼殿下。” 贺潮风唇边扬起一角,“既知道本宫心疼,便安心将此事交给本宫来办。” 无论江予月是什么身份,得到什么感召,她如今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便是大吴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天机谷所言的得玉女着的天下,如今看来,这就是他们为自己狼子野心铺下的路。 贺潮风绝对不会允许再有任何人对江予月存有不轨之心。 这番回周国所遇的一切,贺潮风绝对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 是以天机谷这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祸端,贺潮风会全力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江予月原本觉得自己怕是会失眠,却不曾想,在殿下轻柔的声音响起后,在不知不觉中浅浅的应答一声,而后将自己藏进被褥中,很快睡去。 第二日。 江予月一直睡到午时,才施施然从床上醒来。 本来以为自己在听了洞穴中的事情后,怕是又会做起噩梦。 好在,有贺潮风在侧,江予月得以安稳的睡着。 江予月睡醒一觉,脑中恢复清明,对于昨夜听到的事情,虽是心寒,却并不似昨夜那般惊慌。 她一定要查清此事,就算是上苍给她的指引也好,就算是她想为那些尸骨讨回公道也罢。 总之此事,江予月绝对不会就此作罢。 不过,江予月对于贺潮风昨夜说过的话,亦然记到心中。 此事必然要查,却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有的事情,自己只要先听了贺南的回禀,在做打算便是。 “白芷。”江予月抬手揉着额间,等自己清醒了些,便循声叫着白芷。 门外的白芷应了一身,很快推门进来。 江予月撑着床榻,掀开帘帐一角,正打算起身。 却见贺潮风从屏风后抬脚走来,手上的两本奏折还没来得及放下。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脸上神色红润,抬手抚着额头见没有异处,放下心来,看来昨夜月儿睡得不错,并未梦魇。 “殿下一直守在房中?”江予月抬眼看看外面的天时,已经不早了。 贺潮风搀扶着江予月起身,白芷连忙上前给江予月宽衣。 “本宫怕你又会梦魇。”贺潮风收拢江予月身上外衣,“本宫这几日怕是会忙起来,你让岑苏贴身护卫,暂时不要随意出行。” 说完,贺潮风便打算抬脚出去。 江予月伸手扯住贺潮风衣角,“殿下,臣妾想过了,此事,臣妾不会贸然行动,但须得时时跟进。” 江予月眼中神色不似玩笑。 第1033章 伤员 好在,贺潮风本来便想让江予月参与此事。 一来,能让她不再被梦魇所困,二来,凭借月儿的聪慧,或许还能为此事出谋划策,要知道,她如今已经是自己最得力的军师。 况且,此事于月儿息息相关。 若是不让月儿亲自弄清楚,怕是又会变成月儿心中的一根深刺。 “好,只要你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本宫不会拦你。”贺潮风昨夜便已经让贺南将消息说与自己和江予月听,便是同意江予月参与此事。 得到了贺潮风的准许,江予月点头,亦然是答应贺潮风所说的。 白芷伺候江予月梳洗,而后白芷和花苑两人伺候江予月用膳。 “殿下还在府中么?”江予月端起手中的乌鸡汤,不知道殿下用过午膳没有。 花苑正给江予月布菜,闻言说道:“殿下去过贺南房里后,就与贺北出门去了。” 江予月点头,“府中有没有人照顾贺南?” 贺南嘴上不说,但身上的皮外伤怕是不少,亦是伤得不轻,昨夜就在说话之间,贺南身上的伤口都再次溢出点点鲜血。 昨夜尚且有贺北守着,眼下殿下和贺北都出门办事,还是要派一人好好照料贺南。 殿下将贺南视作左膀右臂,定然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贺南去做。 “贺南大人今早已经住区外院,贺北出门后,现在是喜鹊在照顾着。”花苑今早是看见贺北在院中熬着草药。 当时江予月还没有起来,花苑便抽得出身去守着药罐,让贺北休息一阵。 现在小姐醒来,白芷和花苑自然是要贴身照顾着的。 “花苑你去准备些吃的,等会咱们过去看看。”既是殿下重用的人,江予月便会多上心些。 许是自己经历过失去绿香的苦痛,江予月对身边几人,都是如此。 她不愿在看到身边有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到了贺南养伤的外院,江予月远远便问到浓浓的药味。 “贺南大人?”白芷敲响了贺南的房门。 在门外等了几秒,见没有人回声,白芷耐着性子又敲了几下,这时候,门终于从里面被贺南打开。 只见贺南冷眼看着门外的白芷,淡漠道:“何事?” 白芷一向是知道这个贺南大人是个冷血性子,便也不同他过多计较。 “贺南大人身负有伤,娘娘体恤,特过来看看。” 听见白芷的话,贺南眉间拧起,这才将房门打开大半,望向院中。 他在房中听到了声响,原本以为是过来送吃食的下人,不曾想竟是太子妃娘娘亲临。 “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贺南两步走到院中,俯首道。 江予月赶紧示意白芷将贺南搀扶起身,“贺南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来看看也是应当。” “娘娘叫属下贺南便是。” “也好。”说完,江予月便看见站直起身的贺南,看见他身上还没有整理整齐的衣领,手上残留的药渍。 “殿下怎么没有派人前来照料?” 江予月猜测贺南是自己给自己上药,蹙眉看向屋内。 贺南面色平常,颔首道:“属下出门办事,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自己上药不算难事。” 以前也受过更重的伤,有时甚至根本没法上药,等它自己结痂脱落便是。 若是这点伤也要让殿下派人过来照顾的话,贺南觉得那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同样,想必殿下也是这般想的。 除了让贺北上药,让喜鹊熬制药膳之外,他的院中没有来过别人。 “不妥。”江予月收拢身上的披肩,眉心蹙起,“本宫看你伤口尽数都在后背、手肘,这又如何上药。” 江予月在贺南说话间,就已经猜到贺南或许是草草上药便就了事。 身边的属下将伤痛看作常事,受了伤都是草草上药便就了事,那殿下受伤的时候,定然也会如此。 想到殿下受伤的时候亦会如此,江予月便更加忍受不了。 贺南听到江予月说此举不妥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见太子妃脸上神情似乎不对,贺南一脸无奈。 让他杀人他是最在行,可让他在院中回复太子妃的话,他着实不知该如何作答。 此刻,贺南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需要贺北! 第1034章 吃瘪的贺南 本宫会让喜鹊和白芷这两日多多过来照看。”江予月说完,看向贺南,“你的伤口都是在何处?” 江予月昨夜见到贺南手上有伤,后背也是垫着厚厚的靠枕。 “回禀娘娘,在…后背。” 说罢,贺南继续道:“属下再有两日便可出门,娘娘不必派人过来。” 作为殿下身边的暗卫,若是这点伤都要有人伺候,说不准殿下都要将他扔出府去。 何况,就算比这更重的时候,贺南都是自己解决。 江予月听闻贺南的话,只是看向身边的白芷,“白芷是本宫身边最细心的,本宫会让白芷一日三次来给你上药。” 白芷正准备答话,便听见贺南沉声说道:“不必。” 贺南拱手,连声拒绝。 一直听贺北说娘娘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可在贺南这样的钢铁直男看来,太子妃此举全然没有必要。 虽然,他心中似乎有所暖流涌过。 可比起太子妃让人过来伺候,贺南只觉得是麻烦大过感动。 “若是殿下身边的左膀右臂受伤都是如此的不在意,那你们如何能照顾好殿下。”江予月沉沉说着。 江予月知道习武之人,不会太在乎身上的伤。 看贺南的模样,想必殿下也觉得这事无碍,正因为殿下也会这般认为,江予月才更加的看重。 她要让贺潮风知道,不仅是自己要将安全放在首位,他也要同样如此。 “是。”贺南听到太子妃有动怒之意,垂首。 太子妃这番话,是在敲山震虎?可是太子殿下不好好养伤他们也无可奈何,怎么这锅最后就落到自己头上? 贺北才是日日跟着殿下不是么…… 在贺南看来,此时的太子妃看来,倒真有殿下身上那股子威严。 虽然他只听从殿下吩咐,但如今殿下对太子妃格外的重视,他自然也不能佛了太子妃的脸面。 即使贺南认为,太子妃所吩咐的事完全没有必要。 但眼下,还是要等殿下回来,才好让殿下与娘娘明说。 白芷见贺南点头,看向江予月,“小姐,奴婢会每日三次过来给贺南大人上药。” 对于江予月的吩咐,白芷自然知道娘娘这是想替殿下分忧,何况,上药这样的小事,也不麻烦。 贺南闻声,拱手道:“劳烦白芷姑娘。” 白芷亦然俯身作揖。 贺南听白芷这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只是为了完成太子妃交代的任务,而对于照顾自己,显然也是不会太过上心。 这反倒让贺南放下心来。 毕竟一个让一个女子给自己上药,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这时,喜鹊手上拎着几个药包,走了进来。 看见太子妃在这,喜鹊觉得这都是在情理之中,“奴婢见过娘娘。” “这几日,你也要辛苦些。”江予月给喜鹊吩咐了熬药的重担,其余杂事,这几日便可交给别人去办。 “娘娘放心,奴婢定然会好好照料贺南大人。” 喜鹊俯身行礼后,便准备开始煎药。 贺南见这一个两个的驻扎在他院中,只觉得浑身不顺。 若是让他手下的一众知道,自己受了这点小伤便要两人伺候,他还如何在人前树立威严。 “在殿下给你吩咐事情之前,你便好好养伤吧。”江予月看过贺南的伤势,便也不做多留。 “是。”贺南无奈应答,拱手道:“属下恭送娘娘。” 白芷搀扶着江予月走到门外,正往后院方向走了几步,看见清影朝着这边走来,便停下了脚步。 “娘娘,奴婢先去给贺南大人上药。”白芷说着,将身旁的位置让给清影。 江予月瞧了一眼身后的院子,柔声道:“去吧,现在去也好早些回来。” 白芷作揖,转身回到院子里去。 喜鹊看到白芷回来,指着禁闭的房门,悄声说道:“在里边,看着脸黑地很。” 听到喜鹊这般说,白芷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便往房门口走去。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贺南手上没轻没重的将药酒涂在自己后背,疼得他眉心一皱,拧眉望向门外。 “贺南大人?” 白芷的声音中没有多少亲近,却仍旧是恭敬的。 贺南见白芷这么快就来了,心知自己躲不过去,踱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娘娘让奴婢来给你上药。”白芷两手叠放在腰间,语气平淡,看着贺南肩膀的位置说道。 “进来吧。”贺南转身往房中走去,“门不用关。” 白芷回身看了一眼喜鹊,见到喜鹊朝自己重重点头,像是很佩服自己的英勇就义。 第1035章 烈火焚烧 贺潮风再次领着一整支的精锐,前往山林之中。 这支精锐,隶属于楚青部下,更是这一次胜仗漠北的得力干将。 一路上,凡是挡道的杂草和枯木,直接便被将士们除去,直至开出一条通往洞穴的小道出来。 到了接近洞口的位置,贺潮风闻到了阵阵尸腐的气味,一众精锐们更是纷纷捂住了口鼻。 “殿下,可否要让属下先进去探探?” 楚青捂住口鼻,眉间紧锁着,看样子是想要往里冲去。 贺北伸手将人拽回队中,“贺南都做不到全身而退,你想进去作甚?” 看楚青这模样,若是有所不慎,便是给殿下又添麻烦,贺北脸色不虞,阴冷的望向洞穴所在,“好好呆着。” 楚青第一次见贺北这般严厉模样,顿时便收回了迈出的步子。 “是属下心急了。”楚青听闻贺北的话,脑中恢复清明,方才知晓此事的严重性。 贺北拍了拍楚青的肩膀,故作沉稳的说道:“耐住性子也是成为一个好的将领很重要的一点。” “贺北统领说得是。” 楚青看见殿下脸色沉重,觉得贺北说得很有道理。 贺潮风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洞穴,等将士们将杂草除尽之后,便吩咐众人退后些许,直至退到气味不再那般浓郁的位置,方才停下。 “贺北!” 听到殿下的声音,贺北将手中的几只火箭点燃,递到贺潮风手上。 此地,距离洞穴上百米有余。 只见贺潮风拉满弯弓,“咻!”的几声,将带火的利箭准确无误的射进洞穴之中。 不过片刻,洞中发出几声爆裂的声响。 而后,接连几声巨响响彻云霄,接着便是从洞穴中燃气烈焰大火。 “殿下是知道洞中有何物?”楚青看着不断向往外攀登的火焰,只觉得此刻被炙烤的有些难受。 毕竟,尸腐的臭味随着烈焰阵阵袭来,那滋味,绝对算不上好受。 贺潮风揉着眉心,将遮住气味的黑巾捂得更紧,“猜的。” 楚青咂舌。 看着神色笃定的殿下,楚青便更加觉得,贺北贺统领说的是对的。 做人,特别是做一个将领,当真是要沉稳一些,才能得以服众! 足足烧了有半个时辰,洞穴中的火势才渐渐平稳消散。 贺北一直死盯着洞穴的入口位置,这时,凑近了贺潮风身旁,“殿下,洞穴之中没有活物出逃!” 看来殿下料想的没有错,那些人,已经尽数逃走。 至少,已经没有人再在洞穴之中蹲守。 不过,贺北说完话后,看了一眼山脚后的位置。 躲在那里的人早已露出马脚,不过,贺北还不能断定是自己内气在其之上,还是那人露出马脚是早有预谋。 贺潮风看向那处,“派人远远跟着。” 贺北闻言,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表明贺潮风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殿下放心,属下已让人‘远远’跟着。” 对于防火烧洞穴,贺潮风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在贺南回禀的时候便说过,洞中的气味刺鼻,而且让人头晕眼花。 最奇怪的是,在那些人出现的瞬间,贺南觉得眼前似有迷雾散开,黑衣服上亦沾有点点粉末。 贺潮风想到自己看过的杂谈, 里面就曾说过,荌南有一种无色无味但却异常刺鼻的粉末,名为麦磨,若在封闭环境散开,待遇到一丝明火,便会瞬间炸裂,燃起大火。 到了洞穴入口处,贺潮风让将士处理洞口的杂草时候,看见洞口处飘出点点粉尘。 是以,贺潮风便决定一试。 果不其然,这洞中,果然散满了麦磨。 若是一时不查,只顾着急领着一众精锐进洞中查找物证,只怕眼下自己这支精锐,便会尽数折在此处。 何况,他们在让贺南逃脱之后,便不可能再在洞穴中留下证物。 贺潮风深知在洞穴之中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任何罪证,便改换了方式,要将此处彻底毁灭。 万不会再让天机谷的人在此处有机可乘。 “殿下,这般便就回去?”贺北望着洞穴,低声询问。 贺潮风望向楚青,眸色沉沉说道:“楚青接令。” “是!”楚青抱拳,跪地接令。 “本宫命你,待洞穴中火焰尽散时,你亲自领兵到洞穴中查探。” 楚青才听到贺北口中说的,贺南统领在此处受伤,此刻听到殿下要将此事交予自己,当即颔首领命,将两手抱拳,朗声道:“属下接令!” 贺潮风看着楚青坚毅的神情,一挥袖袍,让楚青尽快办好。 第1036章 泡药罐子里了 即使留下楚青探查,贺潮风也依旧进了洞穴。 此刻,洞穴之中只剩烈火焚烧后的碳焦气味,除此之外,便是烧不尽的累累白骨。 除了贺潮风和贺北有所准备之外,其余众人,看见此处景象,被惊得冒出阵阵冷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些人,既死在深山之中,又是这么久才被发现。 想必,生前一定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是以,最终被抛弃在了此处。 将士们将白骨尽数运出,在山腰处挖下一处深坑,将其埋葬下去。 而后,将士们自发的将墓地前的遮挡物尽数移除。 楚青将洞中处处都燃气火把,好在这焦黑的洞穴中,发现很有可能已经被尽数抹平的蛛丝马迹。 贺潮风看着偌大的洞穴,发现这个洞穴之中,等热气散尽后,很是阴凉。 看着洞口处的机关样式,贺潮风心想,这处看来也是大殷藏匿兵甲所在。 如此一来,大殷各处的兵甲,居然是尽数都被搬空,并且,还是在大吴境内,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留着楚青继续探查,贺潮风与贺北先行回到府中。 “殿下,我先去看看贺南。”贺北一回到府上,第一时间便是要去贺南院中。 贺潮风看着渐晚的天色,想来月儿定然已经用过了晚膳,便转眼望向贺南的院子,“本宫也去。” 今日之事,到底还是要让贺南执行。 此事,事关大吴诸多暗事,交给任何人贺潮风都不算放心。 两人刚到了贺南院中,贺北就闻见浓浓的药渣气味,步伐都加快了几步。 “我还以为贺南不会喝那些中药呢。”贺北笑着打趣,“难不成这次受伤还能把他给吓着了不成?” 贺北脸上满是戏虐的笑。 屋内的贺南听见贺北的声响,赶紧起身出来,“参见殿下!” 贺南靠近的同时,贺北只觉得药味更甚,清苦的气息传遍院落。 只可惜贺南首先关心的便是洞穴之中的事,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贺北,只对贺潮风说道:“殿下,洞穴中可有发现?” “让贺北与你说吧。” 贺北清清嗓子,在院中便与贺南说着洞穴中的所见。 “殿下,属下愿意前往查探!”贺南听闻发现了洞穴中人的踪迹,立即便请命出征。 贺潮风将贺南的手压下,“再过几日,等那些人放松了警惕,你便再悄然跟上。” 今日贺潮风派出的人手,只要知道洞穴中那人前行的大致方向即可,若是此时派贺南出去,倒是浪费。 还不如就让贺南多修整几日。 “是。”既然殿下已经有所打算,贺南便遵从就是。 不过……贺南很想问问,自己能不能出府养伤。 若是在养伤的时候能练练身手,便再好不过…… “贺南!你怎么,你是把药当饭吃了?”贺北是在是忍不住,凑上前去,嗅着贺南身上的药味,连连用手煽走鼻尖的气息。 “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太子妃娘娘下令泡到药罐子里了。” 贺南声音无奈,朝着贺潮风作揖的手不肯放下。 “月儿?”贺潮风听见贺南的话,背立在身后的手松开些许,抬脚往屋内走去,“来你院中作甚?” 贺南跟上,边走边说道:“娘娘是来过问属下伤势。” 贺潮风坐在茶几旁,将手搭在桌上,这才问道:“你在府中,伤势还能加重了?” 虽是询问,但贺南见殿下话语中亦然透出些许轻松。 看来,殿下对太子妃来查看自己伤势一事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不过贺北闻言,上去便要再看看贺南的伤,毕竟接下来,贺南还有许多重大的任务,这一耽搁,岂不是要误了殿下大事。 当然,贺北的私心便是贺南若出门去,那自己便能留在府中,日日能与花苑见上一面。 贺南看着贺北伸来的手,一把挥开,往旁边避去。 “你干嘛!”贺北往后一个踉跄,靠在门边处。 “这话我问你才是!”贺南绕开来,不让贺北站在他的后背,对于自家兄弟,贺南眼里亦明晃晃的满是嫌弃,“你可别碰我。” 贺南听得出这是殿下的玩笑话。 正欲将太子妃所来为了何时与贺潮风说明,便感受到身后有一人拿手欲扯开自己衣物。 今日白芷给自己上药的时候,自己便觉得浑身不适。 偏偏白芷又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自己赶不得、说不得! 此刻骤然被人拉扯衣物,可不怪他反应会如此激烈。 “行了。”贺潮风见两人没有一个来给自己倒杯水,只能自己动手,“贺北,本宫看你是与花苑呆久了,如今办事都变得跳脱了?” 贺北闻言,赶紧走到贺潮风身前,“殿下,属下就是担心贺南的伤势。” 说完,贺北抬眼望向贺潮风,见殿下脸上全然没有动怒的神色,顿时觉得有些无奈。 还说自己呢,殿下如今竟还学会打趣了。 第1037章 本宫准了 贺潮风将手中杯盏放下,抬眼望向贺南。 “殿下,娘娘今日是午时后来的。”贺南见殿下有所询问,便将今日之事如数禀报。 在贺南看来,明日! 不对,不出明日,娘娘身边的奴婢便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院中。 毕竟这点小伤,在几人眼里,着实是不够看的。 而且贺南之所以昏迷,全然是洞穴中怪异的气味所致。 “娘娘虽是来看望属下伤势,实则却是希望殿下保重身体。”贺南把江予月那几句话说出,三人瞬间便了解了江予月的意思。 太子妃娘娘这几句话,显然是担心贺潮风会如他们一般,不在乎自己身体。 贺潮风闻言,搭在桌上的手有所颤动。 而后,贺潮风抬起手边茶盏,抿上一口热茶。 “既然月儿说让你好好养伤,你这几日便在院中好好养伤吧。” 贺潮风说完,茶盏仍旧放在嘴边,暗暗挡住了扬起的嘴角。 “殿下!?”贺南拧眉,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潮风道:“属下的伤,就算不去理会,没几日一样是可以痊愈。” 贺北见贺南脸上满满的不情愿,还是决定开口帮衬两句: “殿下,还是不要折磨贺南了罢……” 贺南重重点下头,很是同意贺北的话。 只不过,此时的殿下,心中的想法可是与眼前两人全然不同。 “太子妃这般好意,你们怎么还不领情呢?”贺潮风轻飘飘的说着,将杯盏中的茶水饮尽,“月儿让贺南静养一事,本宫准了。” 贺潮风说完,很是惬意的抬脚离去。 贺南何时反驳过殿下的吩咐,此刻只得哑口无言。 而且贺南与贺北两人,分明看见了殿下起身时脸上的笑意。 “……我再劝劝殿下!”贺北生怕贺南要让自己处理此时,一溜烟便也不见踪影。 贺北一路跟在贺潮风身后,见殿下果然回到了娘娘院中,便转身吩咐厨房备吃的去了。 江予月房中,白芷和花苑陪伴在侧,主仆三人闲聊家常,说些趣事给江予月解闷,也是一番滋味。 贺潮风见房中几人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冷然的轻咳两声。 房中的声响停了下来,白芷和花苑作揖道:“奴婢见过殿下。” “嗯。”贺潮风沉沉应下,走到床榻边上,代替了两人的位置。 “事情可还顺利?”江予月坐直一些,扭头问道。 她指的顺利,自然不是有没有抓到天机谷的人,而只是有没有顺利进到洞穴之中。 贺潮风点头,应证了江予月的全部猜想。 如此一来,便又有事可忙了。 见江予月深吸一口气,而后沉沉呼出,贺潮风见状,抬手撑在江予月身侧,“你去看过贺南的伤了?” “是啊!”江予月尾音扬起,用手尖推开贺潮风。 贺潮风脸上尽是柔色,“怎么还与本宫生气?我今日可没有受伤。” “今日没有,以前呢?” 江予月说着,便将贺潮风的衣襟扯开一些。 “月儿想看,随时都可以。” 贺潮风握住江予月的手,唇角扬起。 贺潮风说完,江予月便羞涩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埋怨的看向贺潮风,却是对白芷和花苑吩咐道:“白芷、花苑,你们先下去吧。” 白芷和花苑悄然俯身作揖,而后便从房中离去。 贺潮风收拢了自己的衣襟,邀功一般,“你要让贺南修养一事,本宫对贺南吩咐下去,这几日就在府中静养。” “什么时候连养伤这种事都需要吩咐了。” 看来,这主仆三人,对自己的身体都是不上心的! “殿下不是说让臣妾看看。” 江予月两手盘在胸口,挑眉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俯身,“本宫身上还有何处是你没见过的?” 见江予月全然要将此事问到底,贺潮风话音极具魅惑,似是下一瞬便要把江予月揉进骨髓。 “别打岔子!”江予月看着贺潮风乌黑的瞳孔,那里面只有自己的身影,“殿下每次受伤,是不是也这般敷衍了事?” 难怪那次再见殿下的时候,殿下身上的伤口竟还未好痊。 想来,殿下定然也是这般,为了去做别的事情,就至自己身子于不顾。 第1038章 都依你 贺潮风身子直起一些,肩膀放松的垂下,抬眼看见江予月此时担忧的神情,贺潮风心中蓦然揪成一团。 知道此事再糊弄不过去,贺潮风便干脆利落的解开了外衣。 等贺潮风将上半身的里衣解开,江予月便清楚的看见贺潮风身上一道道的伤痕。 贺潮风第一次有了紧张的神情,将衣服收拢起来,靠近床榻坐下,“月儿,这些都是旧伤,本宫不疼。” 即使江予月知道贺潮风身上有伤,也知道此时看见的这些都是旧伤。 但之前自己都没太在意,眼下看清楚的一瞬,江予月仍旧是狠狠的蹙起眉头。 看见江予月眼中心疼的神色,贺潮风两手揉上江予月的脸颊,“而且我身上也没多少的伤。” 贺潮风说的这是实话,他身上纵然有伤,却也极少。 不过,只要身上落下伤痕,江予月看见总是免不了心疼一阵。 “你手上明明有去痕的膏药,只要伤口还没愈合的时候好生料理,也不会留下疤痕。” 贺潮风轻笑,“本宫作为一国将领,哪有身上光不溜秋的道理。” 这伤痕,于大吴而言,是自己的功勋,于自己而言,能让月儿心疼好一段时日。 这么想来,这些伤在自己身上,倒也还有些好处。 只不过,初受伤的时候,疼是真的疼。 江予月伸手抚过贺潮风的肩甲,而后让贺潮风背过身去。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江予月指尖划过一处从肩甲到背脊的刀伤。 那道刀痕细长细长的,能看出伤得不重,但看着这般长的一条,江予月似乎也能猜到当时险情。 若不是殿下伸手了得,这一刀,只怕是要深深嵌入骨中。 “这是……” 贺潮风感受着江予月嫩滑的手,在后背轻柔的划过,一阵战栗从心田直至四肢百骸。 酥酥麻麻,险些让他身形不稳。 “这还真的是本宫自己弄伤的。” 贺潮风脸上神色飞扬,“这处是本宫当年马踏漠北皇庭,得胜将要离开的时候,被漠北几员大将围攻,飞身后退时嗑在了锋利的石壁上。” 说到这个,贺潮风转过身来,眼神炯炯的看着江予月。 那时候,自己远没有如今沉稳。 只觉得自己身手了得,在马踏漠北皇庭之后,便有了些许傲气。 没想到,就这般粗心的,在躲避漠北几个大将时候,急速往身后退去,身后锋利的石壁直接便将自己衣服撕开一道口子,身上也留下这条伤痕。 自此之后,贺北每每作战,都是守在自己身后,做自己身后的眼睛。 江予月听出了贺潮风语气中的傲意,真心实意的夸道:“殿下可真厉害。” “那是自然。”贺潮风轻声说着,回想那时候的自己,一心只想击溃漠北后快些回到大吴。 是以这道伤痕,就一直没有在意。 “这伤痕明明很浅,只要仔细着些,哪里会留下这道疤痕!”江予月叹出一口轻气,“日后殿下若再受伤,可不许瞒着臣妾。” 江予月知道受伤一事是在所难免,让自己知道,只为了能及时给贺潮风上药。 “一直都有贺北他们打理呢。”贺潮风越说着,便越是靠过身去。 直至耳朵隔着棉被贴在江予月小腹,贺潮风才停下动作,仔细听着江予月腹中胎儿有没有声响。 “若是你能安生的让贺北给你上药,何至于此?” 这主仆两的性子,她还能不知?若是殿下一口回绝,就是贴身伺候的贺北都没有法子。 “别着凉了。”江予月说着,把贺潮风身上衣服收拢,让他赶紧穿上外衣。 贺潮风抬眼看向江予月,“还要穿?”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身上的伤痕,和他脸上惬意的笑,一时竟被迷住了眼,手上的动作的慢下几分。 这种时候,房内已经是情到深处,连暖炉的温度都升高几分,贺潮风哪里还肯停下。 等贺潮风三两下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卸下,躺到自己身旁时候,江予月气得揪紧了他的衣襟,“别……” 贺潮风抬手便把江予月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嗓音及尽嘶哑道:“你说的,本宫可都依你了。” 话音落,床帘也随之落下。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间,江予月还未说完的话也都尽数消散在暗室之中。 第1039章 起了心思 天气阴凉,大吴境内便是更甚,江予月用过早膳之后,不想被这阴沉的天气影响心情,便提出想去看看已经被尽数从泥沙中淘出的宝物。 说来,自己回到三江城后这几日,竟都没来得及去瞧瞧。 一想到之前清影几人的回禀,江予月如今一想起来,心中有些激动。 不知道这处还没有被人动过的宝藏,到底会有多少。 “白芷,今日你便早些去给贺南上药,而后与本宫同去。” “是。”白芷朝着江予月作揖,而后对着花苑说道:“花苑,这里就交给你伺候,我去去便回。” 贺潮风吩咐江予月身边所有护卫随行,决定用过早膳就带江予月前去。 “听贺北说江中的宝物多得都数了几日呢。”花苑已经听贺北说了江中那些宝物。 据说,现在已经装了不下百箱,可仍旧还未装完。 江予月看着花苑眼放精光,笑道:“如今见着贺北,你的消息竟比本宫还灵通了罢。” 花苑挠挠额间,“小姐没问,奴婢就没来得及说。” “本宫看你是只记着贺北了哟。” “小姐!奴婢哪有。”花苑手中揪着自己的衣衫,面红耳赤道:“奴婢满心都是小姐!” “怎么这般久了,还是一说就害羞?”江予月笑着打趣,看眼花苑脸色绯红,这才收回话口,安心用膳。 贺北来的时候,就见花苑微红着脸,立在门边处。 “怎么?”贺北经过的时候悄声问道,“是不是这两日天寒被冻着了?” 花苑伸手拦开贺北,将他往门里推着,“没有!你先别与我说话……” 满脸疑惑的贺北见花苑中气十足,不像生病的模样,心中记着自己所来何事,便还是先行去向殿下禀报。 江予月早已经看见两人的互动,浅笑着低下头去。 看来花苑这丫头,只怕是一到京城,就要被贺北拐跑咯。 贺北上前作揖,“殿下、娘娘,属下果然在江边发现了有外人的痕迹。” 江予月回到三江城后,便将陈宇德说的告知。 听闻陈宇德说天机谷在三江城附近颇有异动,众人即刻便想到了江中的宝藏。 “在箱子周边,发现了点点足迹,不是军中将士们的。”贺北说着,比划了一下,“大概就半个脚掌的模样。” 那些宝藏还未找到能安全存放的地点。 贺潮风便干脆让李飞沙置放在江边周围,只要将士们守住城中百姓,不将此事不泄露的话,便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就算有人知晓,如今城中内外到处都是大吴将士,也没人胆敢如何。 这两日夜里,贺潮风让李飞沙在存放宝藏的软泥附近,洒上一些水渍,试图看看有没有除了将士们之外的印记。 看来,确实是有人对这批宝藏动了心思。 “走吧,去看看。”贺潮风起身。 花赶紧上前把江予月搀扶起身,往门外轻唤:“清影姐姐。” 清影闻言,从门外走进来,搀住江予月另一侧身旁。 江予月回到三江城后,百姓们只说太子殿下这是在为征战周国做着准备,还没人知晓江中尽是宝物。 三江城外,围在最里面的,是李飞沙特意挑选出来的精兵。 而后,是一个个用来装乘宝物的木箱,沿着江边堆成一片。 守在最外边的将士,看见贺潮风和江予月的身影后,让出一道口子来,“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里面的李飞沙闻声,从江底沿着将士们挖出的梯道走来。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李飞沙声音浑厚,见到江予月更是由衷佩服。 贺潮风挥手,让李飞沙起身,“如何了。” 从江水抽干,再到如今的将宝物尽数取出,已经过了许久,这也是贺潮风从周国回来之后,第一次来到此处。 “回禀殿下,再有三五日,这些宝物便可尽数装箱!” 李飞沙看着慢慢装满的木箱,眼中油然而生都是激动的神情。 这满江的宝物若是让人知晓,不知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是以,李飞沙在接到这个任务之后,做好了绝密的护卫,就连城中的大吴百姓,也一律没有任何人得以踏入。 不过,听闻今日贺北统领仍旧是发现了不知何人的印记。 “殿下,是属下不查!”李飞沙当即请罪,“属下一定尽快查明是何人所为!” “此事本宫会交予贺南,李将军只要确保这些宝物没有丢失即可。”贺潮风抬手打开了一个箱子。 里面的物件已经被仔细擦拭过,此刻已经全然没有半点泥沙。 “回禀殿下,所有物件都在原位,没有东西丢失!”李飞沙一早便检查过,“且没有调换过的痕迹。” 看了那人这一趟只是打探,手脚还没有伸出来。 第1040章 一同启程 “殿下,这些宝物是否要随着殿下一同启程?”李飞沙出声问道。 说完,便与贺潮风说出自己的担忧。 在李飞沙看来,即使这批宝物有重兵把守,甚至可以派出一支军队押送,但若没有殿下坐镇,有些暗地里的法子,他们怕也是防不胜防。 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总好过在路上若是出了岔子,小命不保。 “殿下,这一路属下定当全力而为!”李飞沙拱手,“只是,仍需殿下坐镇才好!” 贺潮风原本也有与这批宝藏同行的意思,不过这样一来,目标也就更大。 “殿下,不然咱们就在等几日。”江予月知道殿下已经传令回京,说自己已经回到三江城,不日便就回京。 若是父皇得知是因为运送宝藏耽误了时日,想来不会怪罪。 这么数百箱的宝物,若是遇到些不测,所有努力,便都付之东流。 那是江予月不愿意看见的。 毕竟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寻来的宝藏,万没有便宜了他人的道理。 “本宫原就有此打算,既然月儿也是这般想的,李将军便加快动作吧。”贺潮风看着时日,知晓月儿心系这批物件,想来倒也不是不可。 这不过这样一来,月儿就又要多耽搁几日,到时候回程,日子便有些紧凑了。 江予月与贺潮风一同从江口处,沿着江道走着。 凡经过之处,便有将士上前将箱子打开,以供江予月查看。 见到江予月时而惊讶,时而满意的点头,贺潮风同样是心情大好,两人不时便会拿起一些感兴趣的,驻足观摩。 …… 京城中。 眼下已经入了寒冬,京城之中的众人,心情也像是入了寒冬。 吴皇更是好几日都冷着脸上朝,就说今日早朝,吴皇从入殿后便一直面色不虞,甚至有些怒意泠然。 可这两日京中着实安静得很,众人也猜不出个一二,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惹得陛下不快。 但是他们心中清楚,陛下这般必然是知晓了什么。 难道?陛下这是在等他们主动请罪? 有了这个想法,一众朝臣心中便更加心慌,若是自己请罪的事并不是陛下知晓的事,亦或者陛下压根就等的不是自己…… 那结果便是火上浇油,更加可怕! 是以这几日的早朝,朝臣对于吴皇的视线是能躲则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郑齐摆动拂尘,见地下的朝臣均是耷拉着脑袋,想来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这几日也不是没有人想从郑齐这处打探。 往常,若是没事,郑齐偶尔还会给几位重臣一些面子,宽慰两句,让众人心安。 可这次,朝臣们躲着吴皇,郑齐同样躲着众朝臣。 想来!是大事。 “恭送陛下!吴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行礼之后,吴皇便要起身离去。 看着吴皇这几日看向殿中众人的模样,就连二皇子贺潮华,也在猜想是不是自己惹得父皇不快。 俯身恭送了父皇,二皇子贺潮风将自己门下一众心腹聚到府中。 这时,恰巧暗卫来信。 贺潮华抬手接过,坐在书房之中,当着众人的面便将信件拆开。 看完,贺潮华将手撑在桌上,眼中的不甘清晰可见,“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到了三江城,不日便会启程。” 听着二皇子略带嘲讽的声音,众人便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前有吴皇的龙威,让人惶惶不可终日,后有二皇子的震怒,将众人架在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不知道这下又该要如何…… “若是让他们夫妇二人回到了京城,你们应该知道后果!”贺潮华一甩袖袍,倾身坐下,“毕竟,老八定然是能猜到本宫对他的太子妃动手了。” 贺潮华如此不避讳的说出,便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让贺潮风回到京城。 而众人,听着二皇子口中满满的威胁,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二皇子倒了,即使自己投诚,太子殿下也绝容不下他们。 “二皇子,咱们接下来该如何……”一人唯唯诺诺的问道,话出口,便见贺潮华已经扫过一记冷眼。 “你问本宫?”贺潮华沉眸向后躺去,书房中一时间便又寂静下来。 须臾,贺潮华冷声道:“本宫若有法子,你们谁能替本宫分忧?” 只见贺潮华书房中的心腹尽数跪地,而后一同沉声说道:“属下愿为二殿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看着陛下让那些上奏太子妃回周国的一众屡次受罚,朝臣一众便知道陛下如今对太子和太子妃是多么器重。 而太子贺潮风,原就不是个会收敛的人。 是以,等太子回京,就算是要大闹朝堂,他们都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眼下,众人手心已经隐隐冒出冷汗。 陛下尚且顾及几分君臣情谊,可这太子殿下,战场上饮血的将军,可不会对他们有所客气…… 第1041章 你们当知会有什么后果 “本宫会想好法子,到时候你们只管做本宫吩咐你们自己的事。” 听贺潮华的意思,这一次,就算是自己身边的人,怕是也不能知道事情的全部。 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连最后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即使投诚到贺潮华门下,但也是有些骨气的。 若是共同筹谋,他们愿意为贺潮华效力,可若是将他们当道具使,他们心底那点紧剩的自尊可不同意。 “殿下这是连自己人都要防?”一个老臣话语间带有一丝不可置信道: “老臣既然到了此处,就不会背叛殿下!” 自从贺潮华发过一次怒火之后,便没有人再与他提出不同的意见。 当初愿意投到二皇子门下之时,二皇子还是翩翩君子模样,即使野心勃勃,也不会落下众人脸面。 可不知何时,殿下面对书房中一众,只剩勃勃野心。 哪里还有半点平易近人…… “让你们少知道些,也是为你们好。”贺潮华沉声,嘲讽道:“本宫是怕吓到你们。” 听闻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只管按本宫吩咐的做,其余的事,莫要多问。”贺潮华说完,挥退一众,只留下几人商议。 等到最后几人也离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幽黑。 而那几人,在踏出贺潮华书房门口的一瞬,险些有些步子不稳。 几人搀扶着走了几步,而后才渐渐站稳了脚步,对视一眼,施施然往府外走去。 二皇子,诚然没有吓唬众人…… 贺潮华站在院中,看着满天星辰,此刻,只有寥寥几颗闪着点点光亮。 “不管何时,只有最亮眼的,才最引人注目的。”贺潮华冷笑,“若像白日的太阳,夜里的月亮,只有一个,便就谁也替代不了,谁也不用再争!” 第二日。 吴皇上朝之时,果然说了太子和太子妃不日便要启程归京之事。 原以为吴皇会先将此事瞒下,没想到是这般正大光明的告知,这倒是让众人不知所以。 只有在宣布此事的一瞬,吴皇面色有所缓和。 而后,吴皇看着一众朝臣,寒声说道:“你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告诉朕,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吴皇话语平淡,脸上确是寒意盎然。 闻言,朝堂之上已经是人人自危之像。 看来陛下这是已经查探到了什么,是以,这几日是在等着众人请罪…… 还是说,陛下今日就要将人严惩…… 并且,众人此刻已经知道,此事果然是事关太子妃江予月。 太子妃这一回,不仅没有折在外面,反倒在吴皇心中的位置,怕是要比几个不受宠的皇子更高…… 天子的震怒将众人压得喘不过起来,朝臣们强忍着要跪下的冲动,垂头默不作声,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处。 “你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躲过一劫?”吴皇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陛下恕罪!”众人跪下,将头重重嗑在大殿之上。 二皇子贺潮华垂首,不敢去看父皇的神色,亦然,不然让吴皇看见他此刻神情。 而反观一旁的三皇子贺潮辉,眼下已经是脸色煞白,极力将自己藏在几个朝臣身后,同样不敢让吴皇看到他的脸色。 “朕会亲自看着太子和太子妃回京,若是谁还敢做些什么……” 吴皇沉声,冷冷说道:“你们应当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说完,也不等郑齐说退朝,抬脚便就离去。 在吴皇的这般警告下,朝堂殿中,吴皇离去许久之后,众人才胆敢起身,而此刻,众人早已经是思绪万分。 三皇子贺潮辉坐上马车之后,长叹一声,仿佛这才缓过了气来。 贺潮辉的贴身侍卫,等贺潮辉上车辇之后,便将马车往三皇子府上赶去。 走出好大一截路,贺潮辉悄然掀开了车帘,“本宫要去董府。” 侍卫点头应答,将马车调了方向。 不过须臾,马车还未转好头,贺潮辉又猛然伸手揪住了侍卫的衣领,厉声说道:“回去!回府!” “是、是!”侍卫一时间不知所措,手上的动作飞快的将马车扭转。 骏马像是也被吓着,侍卫心下着急,好一阵才让马车驶回正轨。 而马车之中,又变得沉寂下来,贺潮辉靠在车辇之中,没有半点声响。 第1042章 决裂 贺潮辉回到府上,第一时间便是到了董芙珍院中,彼时的董芙珍正在望着院中枯木发呆,原因便是贺潮辉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自己的院子。 此时的贺潮辉,还不等董芙珍给他请安,便一掌打在董芙珍脸上。 “你们董家,这是要害死本宫!” 这一刻,贺潮辉想到的是在朝堂之上,自己看向董义杰时,董义杰眼中淡漠的眼神。 坐在车辇之中的贺潮辉,想到这个场景时候,便是一阵心悸。 眼下,便是更甚。 之前自己与董芙珍多次上门求这岳父帮忙,可每次换来的,都是换着法子的拒绝。 甚至,在贺潮辉派出刺客之后,进到董芙,董义杰第一句话便是劝诫他们好自为之! 自此,贺潮辉对董芙珍早已没有了初回京时候的相敬如宾。 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 贺潮辉心中又怒又惧,在见到董芙珍的一瞬,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挥出,等他反应过来时候,董芙珍已经摔倒在地。 “殿下!”董芙珍左脸肿起老高,一瞬间便浮上一个重重的手印。 被奴婢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后,董芙珍跪在贺潮辉身前,眼中不断涌出泪水,“殿下,臣妾一心为了殿下,何来要害殿下一说!” 看着董芙珍这副楚楚模样,贺潮辉只觉心烦。 董芙珍上前抱住贺潮辉的大腿,“殿下!臣妾对殿下忠心耿耿…… 殿下为何要这般对待臣妾,殿下你知道的…… 臣妾一心只为三皇子府,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要啊!” 眼见董芙珍很是痛苦的趴在自己脚边,贺潮辉手掌篡紧,手心还有着打在董芙珍脸上后的余热,烫的贺潮辉心神不定。 “你可知,父皇或许已经知晓本宫派人刺杀江予月一事。” 贺潮辉蹲下身来,两手握住董芙珍的肩膀,“本宫心慌!” 这话出口,董芙珍便知道自己为何会受这一掌。 那日父亲已经猜出他们对江予月动手,还出声劝诫,眼下,莫不是父亲将此事捅出,连累了殿下…… “殿…殿下。” 董芙珍自从知道贺潮辉的野心,便更加的对他爱慕不已,甚至早早做起美梦。 见贺潮辉说自己心慌,董芙珍抹开脸上泪水,“殿下,臣妾这就回去问问父亲。” 说着,董芙珍挣扎着就要起身,“臣妾一定不会让父亲害了殿下……” 身边的女婢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董芙珍一路搀出门外,直至上了轿撵,董芙珍嘴中仍旧念念有词。 快到董府的时候,轿撵后突然传来一阵马匹之声。 轿撵在董家门外被贺潮辉拦下,“本宫陪你回去。” 董芙珍见到贺潮辉,眼中再次留下泪水。 此刻的董芙珍在心中暗道: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保全殿下! 而后,贺潮辉进到车辇之中,递给董芙珍一块手绢,用以遮面。 到了董府,董义杰甚至没有让两人进门,但听闻管家禀报说董芙珍似乎哭过,脸上也遮得严严实实。 作为父亲,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便还是亲自起身,到府门外一见。 董义杰乍一见到女儿眼中肿成核桃模样,愤怒的看向贺潮辉。 却见女儿一把拉过自己,急切问道:“父亲,你…你可有对陛下说过什么……” “什么?!” 董义杰看着三皇子夫妇,只觉得好笑至极,“怎么?三皇子是觉得今日陛下意有所指,心中不安,便拿着自己的女人撒气!” 贺潮辉一时哑言,却不愿在董义杰面前失了面子,“若是董大人管不好自己的嘴……” “老臣什么都没说!”董义杰一字一顿,气愤至极道: “你以为陛下那些话是说给你听的?三皇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贺潮辉没想到董义杰胆敢这么与自己说话,脸色顿时胀得通红,“你、你可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董义杰最终还是沉寂下来,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哀叹两声。 “今日陛下震怒,眼中看的是朝堂众人,最后到底是谁,还有得一说。” 最终,董义杰还是抬手推开了董芙珍,“老臣没有与陛下说过任何三皇子的不是,烦请三皇子放心!” 说完,董义杰再不愿看董芙珍,让管家将自己扶进府中。 看着董义杰的背影,贺潮辉和董芙珍都知道,董家和三皇子府,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此番,算是彻底决裂。 董芙珍小心翼翼的攀上贺潮辉的手,颤声说道:“臣妾就只有殿下了,殿下不要舍弃臣妾。” 看着董芙珍眼中的泪水,又被厚厚的手绢掩住面容。 贺潮辉任由董芙珍攀着自己,调转马车回到三皇子府去。 虽然这回是自己多心,但父皇的眼神,仍旧是像一把利剑,悬在贺潮辉头顶。 二皇子府上。 贺潮华收到暗卫传来贺潮辉在董家门外与董义杰争执之事,嘴边泛起阴森的笑意,“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吧。” 看着暗卫纵身离去,贺潮华手掌紧紧握起,眼中已经的疯狂的期待。 第1043章 麒麟子 看着满满当当堆在江边的宝藏。 江予月随着贺潮风沿着江边一路走着,直到江予月都有些疲倦了,都还没有看完。 “这里大多都是金银,基本上都是完好无损。”江予月拿出一块金制的麒麟印章,上面的麒麟样式张着大口,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 江予月对这物件很是中意,眼中满是笑意的打量着这个麒麟印章。 “殿下。”江予月递到贺潮风眼前,“臣妾总觉得这麒麟看着很是舒心。” 贺潮风接过江予月手中的物件,拿在手里抛起落下。 “你喜欢?本宫觐见父皇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赏赐下来。” 江予月摇头,从贺潮风手里拿过后放回原处,“殿下可知麒麟意味着什么,若是此时问父皇讨得这个赏赐,说不准朝堂又有许多话说!” “那又如何!”贺潮风一向对朝中的参奏毫不在意,“本宫的孩子,本就是个麒麟子。” 江予月娇嗔的看向贺潮风,“殿下可还有许多事做,若被那些昏臣耽误时日,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夫妇二人自然不是怕了那些朝臣,不过是要暂时将心思放在别处。 贺潮风只在江予月看得见的地方,轻声浅笑,“以后便是月儿做本宫的主了。” 打趣过后,贺潮风眼神扫过仍在坑底劳作的将士,沉声说道:“兵甲器械已经尽数被天机谷夺走,这些金银,可真要仔细些。” 想到一连几处的宝库都近乎空空如也。 江予月只觉得天机谷着实太过狂妄,而殿下和大吴守将们,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这般看来,天机谷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如今,只有这一处和周国皇宫地下,还没有被人先行下手,这些金银,在还没有进到国库之前,或许都算不上安全。 江予月点头,扶着小腹的手揉着腰间,继续往前走去,“这回既然是整队开拔,想来不会有人动手?” 贺潮风眉眼沉下,“只怕本宫还是要做些准备。” “好。”江予月说着,插着腰立在原地,脚步已经不愿再动,“臣妾乏了,想回车辇上休息,殿下自己看吧。” 正说着,白芷终于也到了身前,俯身作揖道:“娘娘,奴婢来迟了。” “贺南那边可办好了?”江予月嗅到白芷身上只有浅浅的药味,看来是净过身子之后才过来的。 白芷点头,“奴婢已经给贺南大人上好了药,才过来的。” 江予月正准备抽出被贺潮风握住的手,朝着白芷伸去。 还没等白芷走进,江予月便感受到自己双脚离地,被贺潮风抱了起来。 “是本宫不查,走了这么许久,是该累了。”贺潮风托起江予月,朝着车辇走去,“要不让暗卫先行送你回府?” 江予月搂着贺潮风脖颈,“臣妾等殿下一起回去。” 周围的将士们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活计有一瞬的停顿。 若不是手上有些功夫,那些金银怕是要尽数摔落在地。 传言太子府中,太子妃独得恩宠,之前还觉得太子绝对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回,众人算是相信了。 反正,大伙是从没见过殿下这般模样! 倒是依偎在贺潮风身上的江予月,除了将自己的脸埋在臂弯处不愿让人瞧见之外。 这次对贺潮风这番动作,已经没有多大的惊讶。 好似在一次次的实践之中,江予月已经习惯了贺潮风在外面这般拥住自己。 白芷和花苑在两旁紧紧跟着,先一步将踏板放好,让殿下可以不停顿的进到车辇中。 这时候,贺北看见了贺南的声音,高声叫道:“贺南!” 贺南原本转身的动作停下,满脸黑线的看向贺北。 原本殿下便将宝藏一事交给贺南监管,眼下自己已经几日都未出现,便想着找时间过来瞧瞧。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此时见到太子和太子妃也在,贺南便想着先到别处看看。 毕竟太子妃才说过要自己静养不是? “属下见过殿下、见过娘娘。”贺南眼中有些躲避,拱手行礼。 贺潮风倒还真是第一次见贺南这副模样,顿时手肘倚着车窗,只抬手将车帘掀开,等着月儿发话。 见殿下明显是看好戏的神情,江予月也很是无奈。 “请起吧。” “谢娘娘。” 江予月转头看向贺潮风,轻哼一声,将帘子合上。 窗外的贺南、贺北瞬间转眼看向殿下。 只见贺潮风轻咳两声,踱步往江边走去,看来是要将宝物都过一遍眼,贺南赶紧跟上,逃离这是非之地。 第1044章 你们去逛逛吧 车辇中的江予月,阖眼准备休息一会,外面守着青木等人,是以,江予月便很是放心的躺下身去。 白芷刚才听到江予月说走累了,这时候便赶紧想着给江予月揉揉腿。 花苑也是上前,“白芷姐姐休息一会,让我来吧。” 说罢,花苑便要撸起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这回出来许久,花苑一直都守在厨房里,专门负责江予月的吃食,此时也不知道手上的手艺生疏没有。 白芷见花苑这副模样,赶紧便要争着上前。 江予月推开两人的手,身子倚在软塌中,舒服的喟叹:“都休息会儿。” 知晓身边众人都是贴心的,江予月舒活舒活腿,让两人都坐下歇着。 此时只要躺着,江予月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奴婢不累,就是白芷姐姐这几日都要给贺南大人上药,怪辛苦的。”花苑撅着小脸,将白芷压到一旁坐下。 “小姐,奴婢给你揉揉,不然手艺都要生疏了。”花苑半跪在江予月身旁,已然上手。 花苑手上的力度轻轻柔柔,江予月顿时觉得舒缓不少,“哟,咱们花苑还是很厉害的嘛。” “小姐舒服就好。”花苑笑着,看向白芷的时候一副邀功模样。 白芷见状,调笑着点了一下花苑的额头,便准备糕点去了。 江予月在车辇中与两人聊了许久,一时无事可做,便掀开车帘,找寻贺潮风的身影。 贺潮风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回过身来,出现在江予月视线当中。 江予月安心的浅笑出声,手中捻起糕点,往嘴里送去,车辇中一片其乐融融,主仆三人很是惬意。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您今天心情甚好?”花苑看着被风吹动起来的车帘子。 明明前一刻还在为怎么将宝物运回大吴担忧。 此刻,小姐脸上的笑意都要将自己融化了去。 白芷坐在一旁,好生料理着桌上的物件,“小姐自从有殿下陪着,那日心情不好?” 说完,车辇中传出几声轻笑。 就连江予月自己都觉得,如今和殿下的相处确实让自己觉得开心,这些都是自己憧憬里的日子。 花苑低头想着什么,须臾,脸上荡开柔和的笑,“好像是噢。” 见这丫头显然是想着自己的事,江予月拉着她坐起。 “怎么了?”花苑同白芷坐在一侧,两手还保持着揉腿的动作悬在半空。 “就是让你们都歇一会。”江予月轻笑摇头,打量花苑眼中的疑惑,“待会放你和贺北出去逛逛可好?” 这丫头虽是每日都能与贺北见上一面,但终归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脸薄得很。 听见江予月的话,花苑蓦的脸便红了。 她一直跟在江予月身边,虽然看多了殿下和小姐两人的亲密,但到了自己身上,花苑仍旧是害羞得不行。 还没等江予月继续说着,花苑便已经扑进了白芷的怀中。 江予月将人拉扯出来,揉着花苑的脸,笑道:“本宫只说放你们出去逛逛,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芷捂嘴笑成一团,“小花苑,你想什么呢?” 花苑将身子面向车的角落,“哎呀!” “那本宫便这么定下了。”江予月话音落下,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白芷和花苑见殿下回来,赶紧起身出去候着。 “怎么?今日很开心?”贺潮风坐在江予月身旁,揽过她的肩头。 “本宫问你讨要贺北几个时辰可好?” 贺潮风回眸看向江予月,手尖轻点她的鼻尖,看着她满脸笑意,轻快的说道:“你又要做什么把戏。” 江予月把自己想的告诉贺潮风。 贺潮风手掌抚上江予月小腹,“今日贺南在侧,便让他去吧。” 江予月在贺潮风脸上轻啄一口,转身掀开了一旁的车帘。 “贺北。” “娘娘有何吩咐?” 江予月眼神扫过贺北,又看一旁的花苑此刻垂着眼眸,“殿下准了本宫的话,今日放你们出去逛逛。” 贺北听见这话,第一时间便看向了花苑,见花苑脸色微红,贺北连忙拉过花苑谢恩。 在如今这般紧张的局势之下,也只有看见花苑和贺北站在一块的时候,江予月能轻快享受的笑出声。 车辇走后,两人还留在原地。 江予月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看去。 此时贺北像是知晓了花苑的羞涩,已经倾身将人挡住。 “没想到贺北还是会疼人的。”江予月往贺潮风嘴边送上热茶。 贺潮风茶水入口,满是暖意,“自然是本宫教得不错。” 看着江予月脸上故作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贺潮风只觉得很是受用,笑声也愈发肆意的传到车辇之外。 第1045章 这是好事 须臾,江予月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贺潮风的笑意,“殿下,这周围可都是大吴将士,您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威风?” 贺潮风身子向后靠着,手掌还轻揉着江予月的肩甲。 “若是在战场上听到本宫这般的笑,他们只会更加的胆战心惊。” 江予月想了想曾见到的贺潮风领兵的模样。 好像确实如他所说,若是在战场上听到殿下这般的笑声,百万将士只怕都是要人心惶惶。 “说的也是。”江予月含笑点头。 “殿下,这是李飞沙将军送来的两本册子。”贺南掀开贺潮风那头的车帘,往里面递上两本册子。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手中的册子,那是这几日所发现的宝物,都被登记在册。 不知道这个册子和周国皇宫底下那个比起来,又当如何? 贺潮风打开册子,展开在江予月眼前,“这些,都是从江中寻出的宝物,等宝物如数出土,本宫便会拿到第三本。” 江予月吃惊,“这么多?” “这些宝物,帮了本宫大忙。”贺潮风吻上江予月的额间,眼中荡着笑意。 至少,能让大吴来年的征战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可惜别的地方,都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江予月小脸皱起。 感受到贺潮风收拢的手,江予月顺势靠在他的身上。 “等本宫找到了天机谷的藏身之处,月儿便再没有后顾之忧。”贺潮风不愿意江予月身上再背负着‘得玉女者的天下’这种话。 因为在江予月看来,这样迷惑人心的话流传在世间,只会更快的将她拖入危险之中。 而贺潮风自己,同样如此认为。 说出这番话的天机谷,不就是为了让周吴大乱,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这些事,终究是瞒不住。”贺潮风搭上江予月小腹,“让大吴知道太子妃的功绩,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予月知道,殿下已经尽了全力封锁消息,只等回到大吴之后,再公之于众。 “有本宫在,月儿只管放心做自己喜爱的事。”贺潮风感受到江予月低落下来的心情,轻声安慰。 江予月却转身拥住贺潮风,“殿下,臣妾明白殿下心意。” “臣妾只是一时心慌。”江予月握住贺潮风的手,“但臣妾知道,殿下要做这些,都是为了臣妾。” 她知道贺潮风是在为自己铺路。 为了日后让江予月母仪天下,贺潮风在为江予月树立在百姓心中的威仪。 贺潮风听江予月现在还在劝解自己,露出笑意,“等麟儿出世,月儿便能明白本宫心意。” 江予月同样展出笑颜,“臣妾倒觉得是这几日有殿下在身旁,臣妾太过安逸,这才少了些斗争的心思。” 或许真如殿下所言,等麟儿出世,自己便能明白殿下心意。 “不过。”江予月坐直起身:“臣妾是不会忘了这一路上所受的苦,等回了京城,臣妾必定一一清算!” 贺潮风沉沉点头,裹住江予月的手,“自然,本宫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轻飘飘的声音传出,虽是低声说着,但话音里的杀意却是毫不隐藏。 车辇一路向府中走去。 不知是不是百姓们猜到了江予月就在车辇之中,自发的围在道路两侧。 那日江予月回城的时候,众人远远的见过一眼,只是当时江予月身边被层层将士围住,众人没得看个清楚明白。 眼下知道太子妃出府,众人心中有些激动。 “殿下,这一路围满了百姓。”贺南和夏园一人守在一侧,谨防百姓靠近。 这些百姓离得很远,贺南说话也很平淡。 就目前看来,贺南觉得眼下还没有任何危险,“殿下、娘娘,这些百姓看起来没有恶意。” 这是第一次,贺潮风从贺南口中听到没有戒备的话。 “这些百姓只守在远处,没有一人靠近。”夏园远远的看向贺南一眼,继续说道:“这一路,娘娘所到之处,不乏百姓夹道相迎。” 所以,这番景象,实属正常。 如此一看,只要这些百姓没有靠近之意,便是真心相迎。 贺潮风有些惊讶,而后便是有些自豪,“如今月儿是大吴的功臣,有百姓爱戴也是应当。” 想来,等到百姓们知道江予月找到了大殷的宝藏,只怕沿途的路都要被百姓堵死,只为一睹大吴太子妃尊荣。 看见江予月脸上忧思的神色,贺潮风眼中沉沉,“这是好事。” 贺潮风绝对不会再让谁用‘得玉女者的天下’这话为借口来伤害月儿,若再有这等子事,贺潮风绝不客气! 第1046章 更加鲜活 又过了两日,贺南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 至少在贺潮风主仆三人看来,贺南已经是可以出去替殿下办事了。 白芷最后一次给贺南上药,与喜鹊一同看着贺南将药膳饮下后,白芷作揖道:“贺南大人,白芷告退。” 贺北看着贺南面无表情的喝下药膳,在一旁忍笑。 等贺南道谢后,白芷和喜鹊便准备离去。 走之前,白芷想起什么,转身过来看向贺北道:“贺北。” “啊?”贺北脸上的笑意未退,听见白芷叫自己,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芷立在门边,眉间皱起,打趣道:“花苑说要吃城北的梅花烙,说晚膳前就要见到,你还不去买?” “我忘了!”贺北瞪大了眼,“告诉花苑,我马上就去!” 白芷满意的看着贺北着急忙慌的模样,与喜鹊相视一笑,而后快步离去。 贺南上下打量了贺北一眼,不敢相信如今贺北会这般对女人的话言听计从。 “你可太没骨气了。”贺南将身上的衣服拢好,终于不用再每日都等着上药,贺南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 说话间,贺南将身上的筋骨弄得啪啪作响。 好久没有这般活动过筋骨,贺南眼下只觉得很是舒爽。 贺北嫌弃的看着贺南,“连殿下都对娘娘言听计从,我这买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说罢,贺北竟然想拉着贺南一同上街去。 “殿下现在在娘娘院子里,且说了今日你我可放松一日,院里有青木护着,用不着咱们。”贺北说完,伸手拉扯贺南。 却见房中的贺南双脚立定在地,仍旧静坐如钟。 “殿下可说了,明日便要吩咐些事情。”贺北与贺南僵持好一阵,险些都要都院中打上一场。 贺南面对贺北的软磨硬泡,简直可以用冷漠二字来形容。 “你不想出去逛逛?”贺北已经说的精疲力尽。 即使如此,贺南仍旧是无动于衷。 “难怪白芷要叫你‘贺南大人’!”贺北喘着气,“你这般凶相,等着孤独终老吧!” 贺南闻言,一把将贺北推出房门,“我只想替殿下办事,可没有成家的心思。” 贺北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你身边都没人敢靠近,冷冰冰的!” 说完,贺北听见身后的房门有所动静,赶紧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贺南无奈的望着院子,看着早已经没影的贺北,心想贺北这厮一定是被太子妃身边的花苑迷惑了双眼。 就连殿下…… 贺南察觉到殿下如今脸上的笑意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可面对敌人时候,殿下的刀剑仍旧是锋利无比,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坠落进温柔乡后便丧失了斗志…… 也不知太子妃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但凡跟在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两个,都是忠心耿耿。 甚至,比在殿下身前的时候更加鲜活。 贺南看着身上已经痊愈的伤口,手指紧紧的握住门框。 此时,贺南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妃娘娘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对身边的人,就连贺北都觉得冷漠的自己。 太子妃仍旧是派人细心照料。 只因为自己是殿下身边的左右手…… 至此,贺南也完全放下心中芥蒂,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辅佐,殿下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喜鹊与白芷回到院中,向江予月回禀之后,便做自己的事去。 不久贺北拿着满满两手的梅花烙,踏进江予月的院子。 得知花苑在太子妃身边候着,贺北便大包小包的走到太子妃门外,“属下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花苑见贺北买来了自己要的梅花烙,从江予月的身后走至身侧候着。 江予月抬眼,看着贺北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挑眉问道:“你这是,要下聘?” 贺潮风坐在案桌前,听见江予月的话,险些被自己口水呛着。 手中的折子放下,贺潮风踱步过来,坐在茶水桌前。 握上江予月的手后,贺潮风轻声说道:“你可莫要将本宫身边一个两个的,都给吓傻了去!” 贺北拱手,耳根子有些微红,“娘娘,这是花苑要吃的梅花烙。” 花苑一时间红透了脸,娇嗔道:“小姐!” “若这真是聘礼,本宫可第一个就不答应。”江予月看向花苑一眼,眼中带笑,朱唇轻启道:“去吧,让白芷过来伺候。” 第1047章 置于死地 深夜,李飞沙将第三本册子送到府上。 “殿下,所有的宝物如数取出,江水泥沙中宝物尽是金银所做,没有任何毁坏!” 贺潮风接过册子后,便放在了身侧,“李将军此事办得很好。” 李飞沙闻言,跪倒在地,“是属下之前没有守好三江城,是以让太子妃娘娘吃了诸多的苦……” 对于这件事,想必会成为李飞沙心中过不去的坎。 毕竟,在战场上,躲在女人身后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贺潮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飞沙,示意贺北上前将人搀扶起身。 “本宫定然不会轻饶了任何推动此事的人。”贺潮风走上前去,“不过,首当其冲的,还轮不到你。” 贺潮风说出这话的时候,李飞沙只觉得周遭寒冷至极。 这与那日陪在太子妃身边的殿下,气场完全不同。 “殿下……”李飞沙站直起身,心中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 “朝堂之上一张嘴,有时候可比守在边境的将士手中的刀,还要好使。”贺潮风沉声说着,望向门外的一片黑夜。 闻言,一想到朝堂上那些胡说八道的朝臣,李飞沙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自己只要等到殿下得胜归来,就能一举夺回三江城。 那时候,便是光明正大! 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如此拿回三江城,简直是失了自己作为一国大将的风范! “殿下!”李飞沙再次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怒意,“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属下的,殿下尽管吩咐!” 对于贺潮风,李飞沙一向是敬重。 此刻,对于贺潮风说的话,李飞沙更是极致的认同。 是自己的过错,自己绝不推脱。 而那些朝臣所为,也实在让人不齿! 听着李飞沙的豪言壮志,贺潮风沉沉的应答一声,“本宫唯一要李将军做的,便是守好这些宝物。” 李飞沙重重点头,“是!属下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吩咐了赶紧将江水恢复原样之后,贺潮风便拿着册子离去。 到了江予月院外,看着满屋的柔和光亮,贺潮风嘴角扬起,抬手将衣袍抖动,想将身上寒意尽数留在门外。 “贺北。” “殿下,有何吩咐?” 贺潮风直觉,京城中那一个两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派一些暗卫,沿着启程的路线,先行一步。”贺潮风沉声吩咐。 此事早一步不行,怕会有错漏,或是暴露行程。 只有在启程的前一日,派出突击,将路线摸透,反倒有所保障。 “是,属下现在就去准备。”贺北得令,很快便出了府去。 贺南已经被派去查探洞穴中暗影之事,眼下,殿下身边留下贺北,贺北做事便更加细致,万不敢出现马虎。 一整夜,江边的将士们马不停蹄,赶在天明之前,把江面恢复原样。 而后,一车车的宝物,被装箱运到城外,层层大军驻守。 第二日。 天色还未亮透,贺北便轻声敲响了贺潮风的房门。 贺潮风睁眼的一瞬,望着天边仅有的一点光亮,眉间紧紧皱起。 感受到江予月正紧紧的抱着自己,贺潮风安抚着把江予月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而后,面色阴沉的下了床榻。 走到门外,见贺北脸上满是焦灼。 如此,贺潮风便知道自己心中猜测的事情或许成真,京中的手,还是伸过来了。 “殿下。”贺北拱手。 “暗卫在三江城外的路上,发现了…黑火药!”贺北说完,自己都不忍打了个寒颤。 这大吴之中,竟然有人用黑火药来对付太子殿下!对付大吴战神! 想到殿下为了大吴上阵杀敌时所受的伤,想到太子妃因为贺南受伤而将自己身边的白芷派去伺候。 而这些人呢? 竟然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太子和娘娘置于死地。 眼下,竟然连黑火药这样的军中禁品也尽数用上,其心险恶,让人寒心。 贺潮风与贺北立在院中,任凭寒风吹过。 黑火药! 贺潮风身形未有所动,紧握的拳头已经让手上的青筋暴起,此刻,贺潮风眼中的寒意像是要将这世间尘封。 这黑火药得来不易,就是打仗之时,也不会随意使用。 自己即使是与漠北对仗之时,都不会轻易的想着使用黑火药。 如今,竟然有人拿这东西来对付自己! 黑火药可是军中禁品,一般人不可能轻易拿到,贺潮风寒声道:“贺北!” “属下在!”贺北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殿下的杀意,作为殿下身边的左右手,贺北亦然双拳紧握,时刻备战! 第1048章 我只要你平安 幽深的黑夜即将散去,黎明时分的曙光渐渐爬上墙头,今日这灰蒙蒙的天,倒是很好的预示朝堂之上即将要变的天。 只是不知,这变天之时,会是如黑云过境般的沉闷,还是如狂风暴雨侵袭似的猛烈。 “呵!”贺潮风溢出一声嘲讽的笑。 此刻,天边的点点的光亮映在贺潮风脸上,冷眼望着破晓的天际,刹那间,贺潮风俊眸微凝,迸发出凛人的寒意。 回到房中,贺潮风端坐在一旁,尽量不让身上的寒气影响到熟睡的江予月。 许久后,天色已经大亮,贺潮风被室内的暖意考暖了身子。 重新睡回塌上,贺潮风侧身,将身旁的女人拥入怀中,看着眉眼舒展的江予月,此刻,贺潮风心中是满满的都是心疼。 睁眼直到天明,等察觉到怀中的人有所动静之后,贺潮风缓缓松开了一丝手臂。 “醒了?”贺潮风嗓音嘶哑,却不似带有困意。 江予月探头,却只够将额头抵在他的下颚。 “殿下,是今日启程么?”江予月含糊不清的说道,手脚并用的圈上贺潮风的身子。 只可惜江予月现在肚子愈发的大,行动也有些困难,努力的够着也只是能将小腿搭在贺潮风身上。 她依稀记得贺潮风说过,随时启程。 昨夜,李飞沙又来了府上,所以江予月便猜测是不是今日。 好在她已经让花苑和白芷将东西都收拾齐全,只要一声令下,随时便可以启程。 “今日天时不好,明日启程。”贺潮风把江予月的腿放下,让她好好的躺在床上,而后,自己倾身过去将人圈住。 这般下来,江予月才终于能瞧见贺潮风的脸。 “可是这几日天时都不好啊。” 江予月已经连续在府中待了好几日都没有出门,就因为这几日天色都阴沉得可怕,随时像要暴雨的样子。 “是不是今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妥?”敏锐如江予月,一言即中。 贺潮风唇角微动,眼中是惯有的柔情。 江予月端详了好半会儿,忽的伸手捧住了贺潮风的脸颊,“殿下?”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灼热,贺潮风眉心一动。 而江予月,也触摸到贺潮风脸上的点点寒凉,眉间蹙起的一瞬,被贺潮风抬手抚平。 “嗯,本宫总是瞒不住你的。”贺潮风另一只手握住江予月的手腕,放至唇边,温热的气息断断续续的洒在江予月的手掌。 听闻贺潮风说出这话的时候,江予月的困意全消,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门外吹起了肆虐的狂风,将窗子檐廊,和院子里的树枝吹得唰唰作响。 须臾,只听得一声花瓶坠地的声响,而后便是白芷惊呼着跑向不远处的院中。 “关心则乱。”江予月音色低柔,“殿下如今…就是这般。” “本宫忽然觉得,这天下与我而言,好似没了从前那般意义。”贺潮风兀的紧紧抱住了江予月,“我只想要你,只要你平安无事。” 江予月的手收紧,不敢去想贺潮风话中的深意。 对于大吴太子,未来的一国君主,这话在江予月听来,实在太重。 贺潮风不等江予月细想,调转话口说起今日之事。 房内,江予月听完了贺潮风说的话后,一言不发,眉间深深拧起,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她连手指都冰冷几分。 看到江予月如此的神色,贺潮风怜惜的吻向江予月额间,如今,光是想到会失去月儿,他就已经如同被针扎过一般。 在听到黑火药的那一刻,贺潮风忽然便什么都不想顾及。 贺潮风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是意味深长,“本宫已经让贺北去解决此事。” 而此时的江予月,一心只想到城外的黑火药。 望向殿下的一瞬,她知道,殿下初听到所谓的黑火药之时,定然是与她所想一致。 眼下,江予月只在贺潮风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殿下疼惜的神情,让江予月顿时便觉得不再惧怕,仿佛只要有贺潮风在身旁,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即使,这一次,朝堂中有人使出了这般毒辣的法子…… 江予月听到殿下的话,仿佛意会到了些许,“殿下是不是准备让贺北带着臣妾的车辇,先行出发?” 虽然这是最快能解决问题的法子。 但如此一来,贺北便会陷入险境,殿下也会断了左膀右臂,实在过于冒险。 第1049章 要让京城换一片天 “若是让其他的人出现,只怕幕后黑手不会相信。”贺潮风的声音很低,回旋在床帘之中。 江予月撑着身子起来,眼中锋利,“那贺北可有把握脱身?” 这件事,绝非小事。 “而且,那人既然用了这般狠毒的法子,怎么会让殿下轻易查出来?”江予月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便出声说道。 贺潮风已经想到了这点。 这三江城的外的黑火药,埋得很深,若不是自己身边的暗卫十分细致,根本察觉不到。 可即使让人难以察觉,但毕竟还是被自己给找到了。 “月儿的意思,这一次的计谋,怕是想一箭双雕?” 贺潮风心中有所猜测,在听到江予月也是这般认为之后,便已经了然。 江予月靠在床头,“这一次若是有人跳出来背锅,那咱们这一路,那只怕咱们还需更严谨的防着。” “若是这一次没有人现身,就只要查到幕后之人……”贺潮风接过江予月的话口。 屋外的狂风更甚,院中几人已经不得不放弃守护那些盆栽,只能任由他们被风吹倒在地,更有甚的,已经碎裂开来,四分五裂。 听到屋外的声响,江予月准备起身。 贺潮风亦然坐起身子,俯靠在江予月肩头,“这回,本宫怕是要让京城换一片天了。” 两人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处,一想到埋在三江城外的黑火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有任何心软…… 午时后。 再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车辇从府门外,一路行驶出城。 而李飞沙,则是要等江边之事处理清楚之后,择日启程。 听闻此言,李飞沙蹙眉,准备去向殿下禀报江边的事情已经尽数处理完毕,今日可随着殿下一同启程。 还没等李飞沙有所动作,贺北兀的出现在了大帐之中,“李将军,殿下着你在再等一日。” 李飞沙看见贺北正言厉色的模样,很快便明白过来。 “殿下可是有所吩咐?” 贺北目光冷峻,回首凝望大帐门外的方向。 “帐外都是我的亲信,从开掘宝物以来,我便不再让人靠近此处。”李飞沙拱手,“贺统领尽管吩咐!” “殿下怀疑军中出了叛徒。”贺北很快交代几句,将殿下要让李飞沙做的事情吩咐下去。 虽然贺北口中还没有提到黑火药,没有透露今日恐会遇刺之事。 但李飞沙看贺北冷峻的面容,便知道此事怕是不小。 “你便说,今日所有人留在驻地修整,只为明日启程。”贺北在帐中走动两步。 而后,贺北让李飞沙今日一定要将所有人守住。 但凡是想尽办法要出去的,便寻个由头拿下,等殿下处置。 “是!”李飞沙目光如炬,垂首听完贺北的吩咐。 贺北见面前的李将军面色无异,知晓他经历过三江城一事,如今对殿下忠心耿耿,便转身往城中,去赶殿下的车辇去了。 一想到有可能在自己军中出现了要,谋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叛徒,李飞沙便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许久都喘不过气来。 贺北走后,李飞沙下令今日所有人都在驻地修整,明日便启程回京。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均是欢呼雀跃。 挖宝的这些时日,即使每日都有肉,更是有很高的银两,但是每日的活也不轻。 终于能得修整,一众将士赶紧便回了营帐,补觉去了。 听闻自己挑选出来的一众都回到了帐中,李飞沙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在本将选出来的人中。” 好在宝藏一事没有被自己身边的人透露出去。 不过想来也是。 但凡军中将士,唯一崇拜的,莫过于战神太子殿下。 若是军中真的出现叛徒,怕也是那些心智不坚,或者是本就有所图谋之人。 那些人,要么便是得了高位,自己领兵,要么便是不会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只想打探消息的狗腿子。 那样的人,也自然不会得到自己重用。 “既然如此,便将其余的众人都盯紧。”李飞沙指了几处位置,“哪些地方,都是可以悄声出去的,仔细着些。” 挖得宝藏的一众将士倒是心情愉悦,但军中还有好大一部人将士,连木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飞沙为了隔绝消息,让接触过宝藏的将士都签了军令状。 等回到京城,会有重赏,而若是透露消息,便也会重罚。 是以,无论他人再怎么打探,那一众的将士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第1050章 以身诱敌 贺潮风与贺北领着车辇,准备从府上往城门处驶去。 江予月原以为贺潮风让贺北驾车随行,已经很是担忧,没想到,而后居然见到殿下是要亲身诱敌。 “殿下……”江予月想到了今早贺潮风紧紧抱住她时,说出的话。 贺潮风垂首拥住江予月,“本宫不会有事的。” 说罢,贺潮风当着院中众人的面,在江予月的额间深深的印下一吻。 “不可以!殿……”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贺潮风柔声说着,“若是再有两日,其实也可以查出幕后之人,不过,本宫一刻都不想再等!” 这一瞬,江予月心口很痛,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贺潮风稳稳的握住江予月的肩甲,俯身在江予月耳边,只用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已有万全之策,夫人心安。” 骤然听到夫人两字,江予月抬眼,将贺潮风的面容深深的印在眼中。 已然,放进心里。 在车辇即将出门前,江予月紧紧的拽住了贺潮风的衣袖,但她那时看见的,只有贺潮风坚毅的眼神。 此刻,江予月只觉得全身颤栗,她似乎,明白了早晨贺潮风话中的深意。 贺潮风为了自己,竟然不顾自己性命。 作为未来君主,他口中所说的只要自己平安,这样的话,江予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够承受。 殿下这是要,拿自己诱敌,来确保自己是安危…… “小姐!?”白芷感受到江予月愣怔的神情,很是担忧的出声。 院子里,贺潮风留下了这一路陪着江予月的所有暗卫,就连青木这样能做帮手的一众人,也尽数留在院中。 而他,只带走了贺北,和伪装成众人的暗卫…… 江予月拖着沉重的身子,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而这时,清影已然挡在自己身前,“娘娘,殿下吩咐,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娘娘不可出这院子。” 话毕,一众人已经将院子四周围得严严实实。 而后,在江予月的视线中,一个个的藏身在暗处。 “小姐,咱们回去。”白芷和花苑搀扶着江予月,在江予月神情还是愣怔的时候,将人搀扶回了房中。 江予月觉得自己好像又不懂贺潮风了。 他是大吴未来的皇帝,更有可能是一统天下的君主。 那些话本子里说的,择一人终老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在皇家出现么? 她从前只想做贺潮风身边那个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人,陪他打下天下的人,做好未来的一国之母。 可如今,贺潮风给了自己这样的许诺。 若是自己当了真,今后又如何面对他的后宫,又该如何面对他与其他女子同在一处时的模样。 燕宸进到房中,见到的便是江予月拧眉望着某处的神情。 眼中空捞捞的模样,让燕宸快步上前,“姐姐,是不是了发生何事?” 江予月听到燕宸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眼下殿下将自己置身险境,而自己,竟然还在想着别的事,江予月扯住燕宸的袖口,“我…姐姐担心殿下安危。” 白芷给江予月倒上一杯热水,蹲身靠在江予月腿边。 燕宸亦是在旁轻声劝慰:“我看殿下出门的时候,成竹在胸,他定然不会有事的。” 听闻燕宸的话,江予月并没有感觉好多少。 这话,殿下出门的时候已然同自己说过。 可那是黑火药! 那样的毒物,是在战场上都不一定会用到的物件! “让岑苏到城墙处守着,有任何消息,随时回来禀报。”江予月一手撑着额间,吩咐完后,便阖上了眼。 贺潮风骑上一直随着自己征战的那匹汗血宝马,身上穿的,是作战戎装。 他没有让江予月到府门送行,甚至没有让江予月出自己的院子。 车辇出了府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渐渐便有百姓自发的围在屋舍两旁。 看着,是要为贺潮风和江予月送行。 凡是车辇所经过之地,百姓们驻足观望,等车辇快要驶出城门之时,只见身后的百姓跪倒一片,“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贺北看向一旁的殿下,见殿下只是目视前方,但唇边,却是勾起一丝笑容。 无奈今日风沙着实太大,就连近在身旁的贺北,都看不真切贺潮风脸上神情。 百姓们察觉到车辇停顿片刻,而后缓缓移动,便越发觉得,这是太子妃娘娘在同他们告别。 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此刻也是深信不疑。 看着车辇朝着自己所想的位置行驶而去,那人眼中露出贪婪的光,他知道,就是现在了! 第1051章 太阳升起前,本宫要知道结果 车辇越走越快,风沙也越来越大。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行,隔着远一些的位置,众人便连车辇旁到底有几个真人都看不太清。 伪装成大吴将士的精锐,每踏出的一步都是指尖轻踮,显然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要离近些,便能看出这些根本不是所谓的将士。 而越远离的人群,一众精锐的人数便愈发减少。 等快要接近林子时候,贺北将马匹向着贺潮风靠拢,“殿下,你先行一步,万不可靠近埋藏黑火药之处。” 贺潮风沉眸看向林中。 那批黑火药就埋藏在他眼中看着的位置。 “林子周围可有人驻守?” 贺北重重点头,“我们的人已经守在了点燃信子的位置,只要那人出现,便一定逃脱不掉!” 车辇继续行驶着,眼看就要靠近黑火药埋藏之地,贺潮风将速度放慢。 一众人马也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式,实则,是在查探四周。 须臾,贺潮风已然抬手握上剑柄,嗤笑道:“来人了,月儿猜的没错。” 这件事,确实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贺潮风的话音刚落,林子里边忽然冲出一队人马,等那些人冲到身前之时,贺潮风和贺北两人往一旁退让。 那个刺客没有刹住身子,直直的便冲进了精锐的队伍当中。 只一瞬间,那个刺客便被包围,而后,将其拿下。 一连用此等法子,抓住了两个刺客后,一众扮做大吴将士的精锐将两人的面巾扯下,而后将刺客嘴中的毒物掏出,用黑巾塞到口中。 因着这些动作都是在将人围困住后才实施出来。 是以,离得远些便根本看不清此处发生了什么。 而冲上来的其余刺客,发现有诈之后,便也再脱不出身去,被贺北与一众精锐斩于剑下。 死掉的刺客,贺潮风并没有随意扔在地上,而是将其放在了车辇之中。 此时,马车便正好到了埋藏火药之处。 贺北与贺潮风对视一眼,做势朝着马车的位置扑去。 眼看两人已经到了黑火药埋藏的中心位置,此时,无论如何,都是逃脱不了的。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冒出一股烟火的气味,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道震天的声响响起,车辇瞬时便被炸上了天。 随之而来的,便是牵着车辇的马匹,被炸成四分五裂后重重落地的声响。 一个个的尸体,掉落在地,掉落在一个巨型的深坑当中。 守在林子中的几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而后,便是冒出嗜血的笑。 他们!竟然杀了大吴战神! 即使这件事这辈子都不能对人说出,但没有任何人能抹去这个事实!等大吴的新皇登基,必定会为他们加官进爵,让他们得以永世富足…… 两人心中的激动还没有完全消散,兀的,两人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 还没等两人回首,脖间一痛,便栽倒身去。 而此刻深坑的一旁,几处连夜挖出的小洞穴中,慢慢立起几个人影。 贺北见到对面的殿下身上尽是泥沙,上前将贺潮风的衣服拍打干净,“殿下,属下已经将黑火药拆去大半,没想到,还是这么强劲!” 贺潮风望着眼前的深坑。 还差一点…… 若是自己晚了一步,怕是又要受伤。 贺潮风眉间阴沉得可怕,若是月儿看见自己受伤回去,指不定又会难过成如何模样。 想到此处,扫过一眼地下四分五裂的尸首,贺潮风居然笑出声来。 “殿下!”贺北连连伸手去探贺潮风的额头,生怕殿下就此被黑火药炸傻了去。 若是如此,太子妃一定饶不了自己。 贺北心中已经急得团团转,“属下已经将黑火药移走大半,按理说,殿下是能躲过才是,殿下,你怎么了?” 一旁听到贺北不断说话的精锐,此刻围上前来。 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精锐很是害怕自己的主子会就此痴傻。 贺潮风听到耳边的叨叨声,一掌排开贺北的手,“本宫无碍!” 见状,一众精锐纷纷朝着贺北露出怜悯的神情。 “那些人呢!”贺潮风三两下将身上的披风卸下,抬手将上边的尘土抖下。 须臾,两个刺客被压着跪在贺潮风身前。 地上,还倒着两个引燃了黑火药的两人,此刻还没有醒来。 脸上没有了遮挡物,被贺潮风瞧见了模样的刺客,眼中露出些许惊慌,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死士,倒也不惧一死! 贺潮风露出嘲讽的笑,只一眼便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用刑!”贺潮风冷然开口,声音像是直接要将几人冰封,“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本宫要知道结果!” 第1052章 余生有你 在房中等着消息的江予月,此刻坐立不安。 她两手紧紧揪着手帕,觉得自己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城外出现了黑火药,不管如何,都不应该是如今场面! 江予月胸口剧烈起伏,“白芷,岑苏回来没有?” 白芷一直跟在江予月身后,看着小姐一直眉头紧锁的模样,白芷心中也一直高高悬起。 闻言,白芷赶紧转头,对着燕宸说道:“燕宸,快去看看!” 燕宸看看江予月,又见江予月身边守着的白芷和花苑,很快点头后便转身出去。 江予月的心跳得厉害,她强迫自己一定要静下心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或者,自己来不及想! 从今日早晨知晓城外埋着的黑火药,到今日午时殿下迅速出城。 不应该是这样! 原本只要再等两日,便能查出是何人所为,那殿下何必这么着急。 “不行,本宫要亲自去看看。”江予月说着,不等白芷和花苑上前搀扶,便就要转身往门外走去。 到了院中,一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清影看着江予月着急的模样,上前俯首道:“娘娘?有何吩咐!” 眼看众人都拦在自己身前,江予月神色颇有怒意,“你们这是干嘛!” 第一次见太子妃对自己身边的人有如此怒火,一众人顿时都禁了声,院中跪满一地,却仍旧是不肯让江予月出门。 正当江予月想要命令众人躲开的时候,燕宸与岑苏踏进院中。 瞧见两人,江予月身形一颤。 岑苏看着跪满院子的一众,俯身上前:“娘娘!殿下无事,马上就会回来。” 江予月握住白芷的手腕,满脸的不可置信,凝声问道:“这么快!” “属下是看见殿下的身影,这才回来禀告!” 岑苏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踏进院子,出现在江予月眼前。 贺潮风俊逸的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泥沙,喘着粗气,眼中是灼灼热烈的目光,在脸颊两旁,有两道被风沙割裂开来的小口。 看见殿下的一瞬,众人都退避开来。 而贺潮风正要走进江予月之时,却见江予月往后退了几步。 察觉到江予月的避让,贺潮风眼中满是震惊,而后,只感觉阵阵心慌。 “月儿……” 江予月唇色完全不似往日那般鲜红,在这凌冽的寒风中,透露出一丝苍白,神色颤抖,豆大的泪珠一瞬间便溢出眼眶,砸落在地。 贺潮风在顾不得院中众人,两步上前,便把江予月抱进房中。 花苑抬脚想要追上,被白芷一把拉住。 门被重重的合上,贺潮风转身走向床边的躺椅。 等江予月倚靠在躺椅中时,贺潮风单膝跪地,执起江予月的双手,带有一丝颤抖的柔声道:“月儿别生我气。” 就算是贺潮风将自己捧在手心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般模样。 江予月顿时泪如雨下,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 “月儿。”贺潮风第一次仰头,看向身前的女人,“不会再有下次了。” 此刻,江予月已经明白过来。 贺潮风今日这番雷厉风行,处处转移自己视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察觉到其中利害。 那可是黑火药! 就凭着贺潮风在自己耳边的一句“我已有万全之策,夫人安心”,自己竟然就同意了贺潮风去做这般冒险之事。 现下反应过来,江予月只剩后怕。 “你为何要这般?”江予月颤着声音。 不等贺潮风开口,江予月用尽全力捶打着贺潮风的肩甲,等贺潮风心疼的握住自己手后,江予月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狠狠的抽了出来。 贺潮风的手愣在半空。 下一瞬间,贺潮风起身,解开自己身上的盔甲,而后,才倾身把江予月拥住。 “我今日说的,我只要你。” 只有贺潮风自己知道,他在听到黑火药的时候,心中有多冰凉,“月儿,我要你明白,我没有在说胡话。” “殿下可知这话何意!”江予月伸手,想要将贺潮风从自己身前推开。 贺潮风不让江予月挣脱开来,“从前,本宫想要坐上皇位,是为了母妃,为了百姓,为了自己。 如今,本宫觉得,皇位没有你重要。” 江予月兀的便没有了挣扎的力量,双手缓缓放下,头也慢慢耷在贺潮风的肩上。 察觉到月儿的眼泪侵湿了自己的衣襟,贺潮风继续缓缓说着,“我此生,再不会有别人,我只要月儿。” 看着眼前自己的贺潮风,江予月声音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殿下为何有了这般想法。” 第1053章 你是故意的 自古君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 即使她腹中有贺潮风唯一的孩子,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贺潮风心中有很高的地位。 但江予月也知道,即使自己容貌再好,也不可能留住贺潮风一辈子。 所以,她一直都不肯将手中的生意放下。 况且,那些从各处打探来的消息定然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样一来,即使日后殿下不再留恋自己,他也不会舍弃了自己,至少,江予月能让自己在后宫也能帮衬贺潮风,能有一席之位。 贺潮风今日说的这些的话,或许是别的女子期许一生都听不到的话语。 可江予月听到后,却是第一次在贺潮风面前,垂下脑袋,一副恹恹无力的模样。 “殿下说出了这样的话,让臣妾以后如何自持。”后宫中女子,最忌讳的便是争宠争荣,殿下说的独宠自己一人,自己还真不知是好是坏。 深深的望着江予月的脸庞,贺潮风忽然便生出一种想要厮守终生的感觉。 天地间,再没有什么比他的月儿更加重要。 “本宫发现,如今本宫最不能失去的是你。”贺潮风轻声说着。 江予月觉得自己就要被这炙热的目光燃烧,“话本里都说,人总要经历过生死别离,才知晓身旁那人的珍贵,可是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在殿下身边么?” 贺潮风闻言,鼻尖贴上江予月的,“本宫绝对不会让追悔莫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昨夜,看着江予月熟睡的容颜,睡梦中安稳地依附着自己的模样。 贺潮风忽然便想到,若是这一次自己没有亲自来接,又或者自己没有发现黑火药,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形。 一想到自己或许就会永远失去月儿,光是想想,就已经让贺潮风觉得刺痛不已。 是以,贺潮风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回想起来,贺潮风感到诧异,这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只有一次次发生在月儿身上。 那一刹那,贺潮风便彻底知晓,他此生都不愿再负月儿。 “你可否愿听本宫说说话。”贺潮风轻柔的声音萦绕在江予月耳边。 江予月眼眶还留有点点红润,像是被受到蛊惑般的点头。 那时,将月儿从云雾城寻回来之时,贺潮风只觉得月儿对自己来说是不可或缺,可现在,贺潮风将月儿当成唯一,亦想要成为江予月的唯一。 月儿舍弃了周国,失去了陪着她长大的奴婢,孜然一身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自己将月儿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谋划、为自己生儿育女,贺潮风又怎舍得再负眼前这安睡梦中的女人。 知晓自己心意后,贺潮风便知道,自己再容不下别人。 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不能承受失去月儿的痛。 “本宫将你视作唯一,本宫也要月儿将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这句话,贺潮风想了一整夜。 贺潮风想到江予月对腹中孩儿的宠溺,做生意时候眼中的炙热的神情,他忽然自嘲的发现,月儿在面对自己时候,更多的却是敬重。 孩子与手头的生意,竟然是比自己重要。 而他竟然在这么久之后,才知晓月儿心中的不安。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失去你,即使得知你被逼着回到周国,本宫也知道你定然会化险为夷。”贺潮风坐在江予月身侧。 那是因为他了解江予月,知道自己的女人有自保的能力。 可今日,若是黑火药一旦用在江予月身上,后果不可估量。 “本来是打算在身上弄些伤的,可看见岑苏守在城外,就不敢了。”贺潮风轻笑,将下额抵在江予月肩窝。 贺潮风想让江予月为他担忧,又怕她会因此伤到自己。 这样奇妙的感觉,从未有过…… 江予月已经彻底被贺潮风的一番话惊得不知所措,“还有殿下不敢的事?” “有。”贺潮风捧着江予月的脸颊,“如今你便是本宫软肋。” 江予月感觉自己的心漏掉了一拍,鼻尖的酸涩让她难以呼吸。 良久,江予月兀的将贺潮风推开:“你故意的!” 他是故意想要让自己担忧,让自己在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赴死,竟然还想着故意受伤回来! 难道,就为了所谓的成为自己心上的唯一…… “是啊。”贺潮风厚脸皮的应答道:“如今知道本宫愿意为月儿赴死,月儿愿不愿意将本宫放在心上的第一位。” 后面那句话,贺潮风望着江予月的眼眸,说得情真意切,很是庄重。 窗外的狂风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而屋内的两人,眼中满满情意,此刻已然将心归在一处,再不愿分离。 第1054章 我说话算话 这份炙热的情感来的太猛烈,太突然,好似在忽然之间,两人的情感又变得有些不一样。 “以后关起门来,就不要唤我殿下了。”贺潮风说着,将要抬起脸来。 两人四目相望之时,江予月一心只想看看贺潮风脸上的伤。 毕竟之前贺潮风也说了,为了让自己心疼,想要带点伤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在自己身上留下些伤来。 “殿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江予月拧眉,抬手抚上贺潮风的脸颊。 手指刻意避开了和嘲讽脸上两道浅浅的伤痕,凑上前去查看。 贺潮风也不急着非要让江予月给自己答复,毕竟关上门来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此时看见江予月眼中的心疼神色,贺潮风缄默不言,任由江予月将他身上都查看个遍。 江予月见贺潮风除了脸上不小心落下的两道细细的划痕之外,只有手背处添了些伤,拧着眉头朝房外唤道:“白芷!” 听到江予月传唤的白芷,手中拿着些许的药酒和凝脂膏,放在桌上。 进门时就见到了殿下脸上的伤,白芷遍知道小姐一定是要用得上这些。 江予月看见白芷手中的凝脂膏,很是满意白芷的心细,“本宫正是要让你去取这些,来得正好。” 之前听见江予月的哭声,门外的一众好生担忧,却又不敢进来。 此时见小姐和殿下很是和睦的坐在一处,白芷的心终于放下。 “奴婢见贺北身上有伤,若是殿下也有伤,小姐定然是要着急的,就准备着了。” 白芷说完,见贺潮风脸上的伤不是很重,便将气味很大的药酒挪开了一些,避免那些气味让江予月闻到后觉得不舒服。 “殿下,奴婢给您上药。”白芷请安之后,从桌上拿起膏药。 “我来吧。”江予月接过,药膏,一字一顿的看着贺潮风说道:“本宫给殿下上药。” 贺潮风挑眉,将身子凑近了些,抬手便把江予月抱在膝上,而后点头道:“好,本宫绝对不乱动。” 说话间,贺潮风蓦然起身。 江予月一瞬间身子离开了床边的靠塌,手中的药膏差点便要散落在地上,“殿下!” 贺潮风稳稳的将眼前的人儿稳稳的托到怀中之后,才又坐下身来。 听见小姐的惊呼,白芷正要上前去扶住江予月,就见殿下已经将人稳稳的抱在怀中,白芷拍了拍胸口,收回了手,转身要去浸湿手中的帕子。 贺潮风将脸扬起,两手也好好的展在江予月眼前。 拿着湿帕子转身回来的白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此刻这个在小姐面前一副惟命是从模样的殿下,两人之间似乎又更亲密了许多,实在是让白芷都不敢轻易去打破眼下的温情。 不过,见到江予月眼角的红润,白芷壮着胆子上前,“小姐,奴婢给您擦擦脸。” 江予月扭头过去,就见贺潮风已然接过帕子,“本宫来吧,你退下。” 得了殿下的话,白芷看了一眼脸上带有红润的小姐,赶紧便俯身退下。 而后,贺潮风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江予月脸上残留的泪痕,小心翼翼,仿佛手下是他十分珍视的宝物一般 江予月抬手想接过帕子,被贺潮风拦下,“本宫来,惹哭了月儿,是我不好。” 听见贺潮风声音里的疼惜,江予月攀上贺潮风的肩膀,不再动弹。 “你也给我擦擦。”贺潮风毫不在意这已经是江予月用过的帕子,将手中的帕子递上,阖眼将脸凑到江予月身前。 感受到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贺潮风嘴角浅浅扬起,仿佛是及其享受的模样。 江予月见状,等脸上清理干净之后,将帕子转到他的手背上,重重擦过残留的点点细沙。 瞬间,贺潮风便疼得睁开了眼,“嘶!” 江予月听见声响,收回了手,脸上不见笑容,只是很仔细的看着贺潮风脸上的表情。 以往这种时候,知晓江予月是刻意为之,贺潮风怕是要对自己使些小性子。 眼前的贺潮风果然是有些蹙眉的睁开了眼,江予月正觉得放心下来的时候,却见贺潮风好似有些委屈的望着自己,开口说道:“疼!” 江予月一愣,看来殿下今日说的那些话,怕不是玩笑。 “殿下今日说的,可都是真话?”江予月执起贺潮风的手,将上面的细沙清理干净。 贺潮风蹙起的眉头一瞬间便舒展,而后笑着说道:“我说话算话。” 第1055章 眉目如画 今日贺潮风着实是说了许多的话,是以此刻,贺潮风刻意强调,“本宫说的每一个字算数。” 江予月身子前倾,将手中的药膏放下,而后,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罐药酒。 贺潮风拿过,有些疑惑的放到江予月手中。 闻着有些重的药味,江予月果然皱起了眉头,而后,还是将药酒打开。 “我的伤用药膏就好,都快愈合了。”贺潮风闻着药味,也是皱起眉头。 这药酒虽好,却是会留下很重的气味,而且,涂在伤口上还会留下浅浅的褐色痕迹,贺潮风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这东西涂上他的脸。 “如果殿下要用药膏,那就用药膏吧。”江予月故作冷淡,作势要离了贺潮风的怀中。 “月儿……”贺潮风叫的很是轻柔。 眼前的江予月回神,眼中满是不解的看着贺潮风。 最终,贺潮风选择妥协,将脸凑上前去。 江予月在贺潮风脸上留下细细的两道药痕。 察觉到贺潮风的脸上的伤在接触药酒之后,有所轻颤,江予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来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有些疼。” “无妨,就疼了一下。” 贺潮风脸上的伤口自己自然清楚,不过是被泥沙划过,有些红痕。 就算不上药,明日也会消了。 江予月低头,将贺潮风的手背尽数涂满。 看着贺潮风手上很明显的残留下来的一片印子,江予月嗤笑出声。 而后,江予月抬头,看向贺潮风的脸。 只见此时的贺潮风,脸上赫然残留着两道很是明显的痕迹,看着,就像是被人拿笔画过一般。 江予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贺潮风闻声看向江予月,看着手背上的一片褐色,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女人是在笑什么。 不过,这是他与江予月说出那些话后见到的第一个笑容,贺潮风便也顾不上许多,只贪婪的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人。 “开心了?”贺潮风抬起手,在江予月面前比划两下。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会这般任由自己为所欲为,嘴角的笑意一时收敛不住。 不管贺潮风说的那些是不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 总归,自己眼下不用太过较真。 日子还长,这些话是否真假,她总会知道的。 贺潮风靠上椅背,看着眉目含笑的江予月,感觉浑身都无比舒坦,“月儿猜的不错,这一次,恐怕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 江予月回忆起贺潮风此番出城的原因,蹙眉道:“殿下,你是怎么从有黑火药的地方逃生?” 每每想到这几个字,光是听着已经是凶险无比。 对于此事,江予月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今日本宫…我,急急忙忙的出城,就是为了不让幕后之人有所准备,那样,他们便来不及打探真假。 只要我现身了,幕后之人一定心里着急,势必要在我们经过之前,赶往埋藏黑火药的地方。” 这样以来,设计此法的人定然要有所行动。 其实贺潮风这个办法都算不上高明,只不过那人绝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这才给了贺潮风机会。 将人拿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力。 贺潮风在江予月的唇上啄了一下,“不过,我早就让贺北将黑火药调换过了,到了地方,也让贺北刻意引着马车到黑火药之上。 这样以来,黑火药的力道就被马车压住。” 所以,即使只在不远处挖了躲藏的坑,众人也没有受多大的伤。 只能说,这一次是天助贺潮风,让一切都无比顺利。 这时候,贺北有些犹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审问那边来消息了。” 贺潮风应答一声,抬手将开着一些的窗台合上,而后将月儿放在躺椅上,“晚膳不用等我,待会叫白芷和花苑进来陪着你。” 江予月颔首,知道血腥的地方自己去不得。 她自然也不愿意见到那样血腥的场面。 贺潮风打开房门之后,院中的一众已经悄然藏在了暗处,只剩白芷和花苑几人守着。 见到殿下的一瞬,三人脸上均是愣怔神情。 而后,贺北抬手朝自己脸上与贺潮风相同的位置点了点,“殿下…你的脸?” 贺潮风脚步一顿,转身回到房中,看见镜子里,赫然呈现在自己脸上的两条印记,贺潮风无奈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看你干的好事。”贺潮风说得很轻,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而后,门外的贺北便听到殿下朗声吩咐,“去给本宫准备一块面巾来。” 白芷和花苑一直在门外,等殿下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之后,才亦步亦趋的进到房中。 见到小姐似笑非笑的脸,白芷与花苑对视一眼,便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第1056章 可有异议 三江城内的牢房中。 不仅是李飞沙在场,就连驻守城外的楚青亦然在列。 今日,贺北不仅是去了李飞沙营中,也到楚青营帐知会了一声,毕竟,谁也不知道叛徒出在何处。 听闻有人动手,两人都赶了过来。 “殿下!”楚青两人快步上前,“您没事吧?” 看着贺潮风脸上的面巾,众人心中一惊,生怕贺潮风是不是伤到了何处。 “本宫无碍,那几人怎么样了。”贺潮风揉着眉心,将脸上的面巾扯下一些,抬脚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了最深最阴暗之处。 那里,已经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看见贺潮风出现,众人退让开来,李飞沙拱手道:“殿下,这两个死士原是死活的都不肯说出主子是谁,那两个引燃黑火药的还想着咬舌自尽。 然则在用了酷刑之后,这两个引燃黑火药的将士,口中一直念叨着三皇子的名号。” 贺潮风看着眼前身上在没有半点完整皮囊的几人,嘴边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三皇子? 贺潮辉那厮竟然也有这种胆量? 即使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自己这三哥,贺潮风也是不会相信这话的。 一个愚蠢之至的三皇子,既不会有这样的本事,也绝对不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何况,董义杰传来的消息里看来,朝中可没什么大人物帮他。 李飞沙继续怒火中烧的说道:“后来属下便将几人关在一处,这两个刺客见他们念叨了三皇子的名字,极力否认。” 说罢,李飞沙嗤笑道:“看来,这刺客怕是个领头的。” “这两个刺客你们看着办吧。”贺潮风将视线转到引燃黑火药的两人身上。 两个侍卫上前,将刺客托到另一处牢房,等让他们画押口供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被结束了生命。 而这两个将士,可就没有那般好命了。 李飞沙见叛徒居然真的是出在自己营帐之中,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此刻见两人身上已经是处处有伤,也只觉得是报应不爽! “殿下。”李飞沙拱手,“这两个入军队之时,都是京城中一处酒楼打杂的伙计,家就在城外的村子,这两人在军中甚是服从命令,属下便有些印象。” 不过还好,李飞沙绝对不会用来历不明之人,不管他再有能里,也是空话。 是以这次取宝物之事,这两人并未参与。 却不想,这两人程喆兵力松懈,竟然胆敢窃取黑火药! 要知道,黑火药虽是随军带有,却是能不用绝不用。 或许,就因如此,才让这两人钻了空子!李飞沙想到这些,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李将军。”贺潮风冷声开口。 李飞沙察觉到殿下语气中的寒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轻颤,“殿下……是,是属下不查……”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查!竟多次将太子妃置于险境,你可知本宫是有多么失望!” 狱中静默一刻。 而后,李飞沙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太子殿下责罚!” 李飞沙声音之悲切,让两个被绑住的叛徒不禁打了个寒颤,脑中也终于清醒一些。 不过,清醒过来的一瞬,还来不及看看清眼前是不是太子殿下,就只觉身上处处传来刺痛,让人顿时又要被痛得神志不清。 “李飞沙治军不言,待回了京城,本宫会直接禀明父皇查办!”充满寒意的声音回荡在狱中。 贺潮风说完,沉眸看向地上的李飞沙,“你可有异议。” 李飞沙匍匐在地,“属下没有异议!” 贺北不解,殿下如今对太子妃诸般疼爱,这番却是要给李飞沙留条后路? 在军中,最大的莫过于贺潮风,亦是当今太子殿下。 就算殿下要将人直接处决,陛下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此番让李飞沙继续押解宝藏回京,看来是要放李飞沙一马。 贺北望向殿下,又看了看已然是对殿下满脸敬重的李飞沙,顿时便就了然。 “可还能审问出什么?”贺潮风拳头还未松开,抬手让人用盐水将人泼醒。 惨叫声回荡在空捞捞的狱中,显得无比瘆人。 不过,除了两人惨叫之外,其余人等,均是冷眼瞧着,眼中,杀意凛然。 军中出了叛徒,这是绝对不可原谅之事,就算没有叛国,那也是对领兵之人的一大重创,毕竟,只有忠于将领的士兵,才让将领能放心自己的后背。 第1057章 让他们活着 贺潮风看着眼前已经体无完肤的两人,嫌恶的想要将两人刺穿。 不用审问,贺潮风也已经猜到背后是谁在指使。 既想除掉自己,又想着将老三拉下水,用的还是没什么根基只会左右逢源的的将士。 此事,除了老二贺潮华,再无他人。 不过,这两人的嘴倒是硬得很呐。 “殿下,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手段!”贺北沉声上前。 对于要害自家主子的人,贺北是绝不手软,想到此,贺北口中冷笑,“这些个刑具,可一半还没用到呢!” 那两人闻言,喘着粗气,怎奈之前被盐水浸入伤口,痛得没有力气咬舌自尽。 而此时,口中已然被塞进了白布,只能呜咽出声。 “说罢,是谁派你们来的。”贺潮风走进两人,眸中尽是嘲讽的盯着两人,“如实禀报,还能落个全尸。” 即使贺潮风只露出了眼睛,可贺潮风眼中的寒意也能一瞬间便将两人吞没。 不等贺潮风话音落下,其中一人已是抽搐身子,而后,裤管中滴出点点水渍。 混合着身上的盐水,衣物贴在腿上,让他再次痛苦的呜咽出声。 贺北吩咐身边的侍卫上前,将两人口中的白布换成绳索,能说话,却不能自尽。 而后,贺北将一张椅子搬到贺潮风身后,让贺潮风能坐着看人行刑。 “只要你们被活捉的消息放出去,不过一日,最想杀你们的,绝对不会是太子殿下。”贺北话语说得从容,仿佛只是冷漠的陈述一个事实。 那两人只剩最后一点力气,像是连抬眼这个动作都再完不成。 贺北上前,将刀子浸在盐水之中。 而后,浅浅的扎进其中一人的心窝,“你们想要守护的东西,也会顷刻便化为灰烬,真是,得不偿失!” “三皇子……” 刀口入身,那人连泪都不敢流下一滴,就怕碰到脸上的伤口,生不如死。 贺北拿出浸在盐水中的另一把短刃,见人不老实,将刀尽数没入那人的手臂中,“还不说实话?说!二皇子是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听见贺北说的话,那人蓦然间便静了声响。 而后,已然是嚎啕痛哭,泪水流在脸上的伤口处,激起阵阵痛楚。 一时之间,牢狱内萦绕着阴森而可怖的叫喊。 另一人见状,口中大声喊着三皇子的名号,也不知是想壮胆,还是想让他们身后的主子知道,他们没有供出主子。 只不过,这个地方,除了审问的几人,再不可能有别人。 “将他们押解回京,本宫要当面对峙!”贺潮风听着狱中的声音渐渐小去,两人已经神志不清的口中一直呢喃着老三的名号。 既然如此,便将两人带回京城。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背后到底是想护着什么! 贺潮风走到狱门外,透过铁门看向两人,冷声说道:“别让他们死了。” 李飞沙俯身,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恭声道:“是!属下一定让他们好好活着。” 贺北将刀刃扔回水中,快步跟上看贺潮风。 回往府中的路上,贺潮风没有坐上车辇,而是从侧门悄然地出了身去,没让守在门外的一众百姓察觉。 今日,那声炸裂之声已然是吸引了所有城中百姓的目光。 一众人甚至不管不顾的要奔上前去。 在听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安然无恙之后,百姓们仍旧是久久不肯离去,势必要见到江予月才肯罢休。 而后,看见暗卫将几人压入狱中,便一直守在此处。 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贺北对贺潮风低声道:“如今殿下和娘娘的拥戴之声渐高,也难怪二皇子要狗急跳墙!” 为了置自己兄弟于死地,不惜要动用黑火药这样的毒物。 “而且!”贺北拧眉,“李飞沙说这次这次库房中丢失火药的量,与城外我们缴获的那些,不一样。” 贺北跟着贺潮风绕过人群之后,才低声继续说道:“城外的黑火药,远远比军中库房被悄悄移走的,多得多!” 而且据这次审问,那些人每次偷盗黑火药,都是一点点拿。 只要藏在怀中,根本没人察觉。 所以,眼下竟然不知二皇子囤积了多少的黑火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想着对国库下手…… 这贺潮华已然是早早积攒好了黑火药,只等着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贺潮风望着府中的方向,脚下的速度不自觉的提快,“看来,本宫这二哥,已然是早有预谋!” 贺北沉下神色,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第1058章 尚待查证 城中处处亦有灯火,城墙之下的军营当中,将所有将士挨个搜查,放眼望去,三江城中灯火通明,只怕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贺潮风回到房中的时候,江予月才刚刚躺回床榻上。 一旁的白芷和花苑守着,主仆三人时而笑说几句,看着眉目扬起的江予月,贺潮风也觉得轻松几分。 今日的所有劳累,如今看来都是万般值得。 “奴婢见过殿下。”白芷和花苑行礼之后,站到一旁。 瞧着殿下脸上还没有卸下的面巾,江予月嘴角噙笑,略有一丝吃惊。 等贺潮风将脸上的黑巾卸下,看见他脸上仍旧残留有的淡淡的两道痕迹,江予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殿下,你怎么不让贺北给你擦掉?” 贺潮风抬手摸过有伤痕的位置,“太子妃上的药,谁敢擦掉。” “殿下的意思是你自己也不敢?”江予月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自然是不敢的!”贺潮风说的很是肯定,江予月娇嗔的撇过一眼,惹得白芷两人都赶紧避开脸去,不敢听见这话。 看着贺潮风疲倦的脸庞,江予月将身子坐起一些,将欲伸手,“殿下可用过了晚膳?” “没呢。”贺潮风声音有几分叹息,将身上披风卸下,而后才走进了江予月身旁,“本宫先去洗漱,晚些你再陪本宫吃点?” 伸手触摸上贺潮风冰冷的脸庞,江予月将手严丝合缝的贴上。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贺潮风偏头吻过江予月手心。 “花苑,你去弄些吃的,白芷去准备些热水。”江予月抬眼,对白芷两人说道。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玉簪出鸡,红豆膳粥,和其他几道菜品,江予月仔细的将其护着,好让这桌上的东西保持温度。 不多时,贺潮风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清爽的走近桌旁。 贺潮风累了一天,自然是大快朵颐,而一旁的江予月,则真的就是陪他吃点。 江予月见贺潮风不时便要看向自己,干脆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臣妾不饿,我看着殿下吃。” 说着,眼睛干脆便移到了贺潮风的脸上。 “这药酒,殿下怎么还没洗掉?”江予月看见贺潮风脸上仍旧残留的淡淡的两道痕迹,忍不住伸手抚上。 贺潮风已然放轻了动作,任由江予月查看。 眼前的男人,似剑般的眉眼中印着点点光斑,棱角分明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格外引人注目。 那两道细痕,此刻倒是更让眼前的人有了一丝诱惑的意味。 从第一眼见到贺潮风的时候,江予月便知道这个男人是极其俊美的。 而此刻,江予月视线扫过贺潮风微微勾起的薄唇,眉心一颤,这才知道自己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眼。 江予月赶紧便要退开身去。 而后,还不等她退开半点,腰间就已经被贺潮风稳稳揽住。 耳畔传来碗筷碰撞桌面发出的声响,江予月惊呼一声,却是半点也挪动不开来。 “原来为夫竟这般迷人?让夫人都看呆了眼去。”贺潮风尾音上扬,说完后,倾身俯在江予月耳边,“夫人不必害羞,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酥酥麻麻的气息传至耳旁,江予月忍不住一个激灵。 “你快放开。”江予月羞涩的抬手,在贺潮风的肩头推搡几下。 等贺潮风笑够之后,江予月这才感受到腰间的力度松了下来。 松开手后的贺潮风眸中神采奕奕的望着江予月,碗筷瞬间便回到他的手上,很是舒心的大快朵颐。 江予月避开贺潮风的眼神,转眼却又看见低下头去的白芷和花苑,脸上蓦然变得绯红。 “殿下越发不正经了!”江予月为了掩饰面上的尴尬,伸手执起碗筷。 贺潮风唇角扯起,笑意一直未散,“在夫人面前要什么正经的,何况,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见江予月脸上红润依旧,已然是不愿再搭理自己,贺潮风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月儿猜猜,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贺潮风放下碗筷,抬手让白芷两人上前收拾。 江予月朝着贺潮风递过帕子,“臣妾猜,是皇后……或者二皇子?” 京城中,除了这两人,也在没有别人有这等实力,和这样的胆量。 看贺潮风挑眉的神情,江予月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如果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那还真是不好对付…… “这一次,暂时没发现皇后的影子。” 贺潮风抬手靠在桌椅上,神色不明,“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怀疑皇后和老二之间,会不会已经有所勾结。” 此事,还尚待查证。 第1059章 我保证 窗外又是下起了牛毛细雨,虽是不大,却密密麻麻,任谁在外头站个一时半会,怕也是要湿透全身。 等江予月了解到今日的所有事情之后,面上已经同贺潮风一般的寒冷。 为了皇位,连为国征战的手足都不放过,连女人孩子也要杀尽。 这样的人,已然是完全失去了人性…… “没想到,贺潮华竟然敢私自囤积黑火药!”江予月拧眉,贺潮华这等心狠手辣夺皇位的手段实在是让人震惊。 也让江予月觉得心中悲凉。 无奈,她心中的厌恶并不能伤到贺潮华分毫。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贺潮华虚伪的面容摘下,让他在得到应有的惩罚。 “虽然知道是贺潮华所为,但是我们仍旧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江予月将身上的被褥扯高,靠在贺潮风身前。 江予月语气很轻,显然已经是极累。 说着,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脸上的痕迹,心中想着,明日一定要让清影想个法子,将殿下脸上的痕迹去掉。 毕竟,殿下总要见人,一直用黑巾挡着,有损风范不是。 “这件事,想来他已经规划许久。”贺潮风满是柔和的凑近了江予月,看见江予月脸上的困倦,轻声道:“睡吧,门外有人守着呢。” 江予月强撑着仰头,蹙起眉头道:“咱么这一路,怕是少不了贺潮华的围追堵截。” 贺潮风发出一声嘲讽的笑,“不管他有多少法子,本宫绝不会让他有伤到你的机会。” “难道殿下每次都要替我先行一步么!”江予月说着,有些激动的撑起身子,“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不管是谁,她都不愿意有人因为自己丧命。 特别,是眼前这个说要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是!”贺潮风把江予月安抚着躺下身子,“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这一遭,仅仅过了一日,两人之间却已经又多出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看见江予月眼中还残留的惊吓的神情,贺潮风柔声说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贺潮风不愿,再在江予月脸上看见忧虑的神情,即使是为了自己。 何况,这个法子用过一次,第二次也不会再有效了。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眼中的情深意切,眼中愈发困倦了些,“殿下要保护好自己。” 而后,江予月终究是忍不住打了和哈欠,“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贺潮风很是小心的将手放在江予月的小腹处,“明日好好休息,而后便启程。” 江予月沿着贺潮风的臂膀,寻到他的手背,这一夜,江予月将手握在贺潮风的手背上,俨然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贺潮风嘴边的弧度久久不散,用下颚蹭了蹭江予月的发梢,沉沉睡去。 …… 过了一日,车辇终于到了启程的时日。 自此,江予月已经在三江城耽误了许久,接下来的一路,怕是都不能再过多停顿。 用过早膳,所有人便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殿下和太子妃出现之后,便可以立即启程。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陈林从城门处而来,此刻立在前院,见到两人之后,便赶紧将一路所见禀告: “禀报殿下、娘娘,属下从城门一直到城中,发现一路已经上都有百姓站在两侧,一直……”陈林看了眼贺潮风,“一直延伸到了那日黑火药出现的位置!” 陈林的语气中,颇有一丝理应如此的意味。 院中众人听见,面上也是没有露出多少的震惊,仿佛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不过,清影等人仍旧是离江予月更近了些,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众人跟在江予月身旁,自当牢记此言。 贺潮风与江予月执手,一同往外走去。 这两日,两人在府中几乎是片刻不离。 江予月这才知道,原来殿下还会有那么粘人的一面,连坐在一旁看书都要将自己放在身侧。 才到前院之时,江予月便已经听见门外有百姓细细交谈的声音。 贺潮风揽住江予月,低声道:“百姓都是自发来送,可见月儿在三江城中立下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 “臣妾看来,百姓这怕是被殿下那日给吓着了。”江予月握住贺潮风一侧的手。 贺潮风的手背上已经没有再包着棉纱,江予月感受着手背上粗糙的触感,还有点点划痕,很是心疼。 感受到江予月的抚摸,贺潮风亦是捏了捏她的手指,已示安慰,“只要没吓着月儿便好。” 第1060章 启程返京 清影打开府门之时,门外百姓的声音渐渐变得高了些,而后沉寂下来。 再见到贺潮风与江予月之后,百姓们纷纷跪地,“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越是经历过的人,就越会深有感触。 这三江城的百姓,边临周国,又经历过一次失城之痛,对战神殿下和收回三江城的太子妃,自然是多些的敬重。 贺潮风和江予月是他们真正能见到、能感受的人,亦然是真真切切为民着想的人。 对比前日黑火药的声响,此刻,见到两人平安无事,众人只觉得心中无比激动。 不管别的百姓心中怎么想,至少在三江城的百姓看来,有贺潮风和江予月,他们便才有了希望! “大家起来吧!”江予月看见贺潮风脸上的一闪而过的欣慰,抬腿上前半步,示意众人起身。 看着沾满街道的百姓,江予月亦为之动容,此刻,她自己的眼中,也是带有点点的红润。 这样的结果,让她觉得自己所做所为皆没有白费。 眼下,见到百姓们都是真心实意的相送,江予月已经是再三的被三江城的百姓感动。 这个地方,已经深深扎在她的心中。 回想在三江城经历的一切,江予月心中颇有感触。 日后若是有机会,自己还愿意回到这处,看看那时候的百姓,过得如何。 百姓们听到江予月的声音,施施然的起身,“太子妃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 “对,那些险恶之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那些黑火药是用来对付太子和太子妃,百姓们便怒火中烧。 若是太子亦或者是太子妃出事,那么首当其中被周国攻打的,岂不就是他们三江城! 一时之间,许多百姓举起手来,大喊着:“惩治凶手,还三江城一个太平!” “还三江城一个太平!”…… 贺潮风一路护在江予月身旁,往车辇走去。 见江予月上车时候有些吃力,贺潮风干脆便将人一把抱起,两步便踏上车辇之后。 “百姓们都看着呢!”江予月死死揪住裙摆,一时竟不知看向何处。 江予月的话还没说完,贺潮风一瞬间便已经将人放进车辇,唇畔贴着江予月的耳垂,低声说道:“看见也无妨!” 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对于百姓来说,不正是好事么。 “在府中便算了……”可是在百姓眼下,江予月终究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 毕竟,太子殿下作为战神,也理当要在百姓面前树立威严才是。 江予月不敢再听外面百姓的议论,靠在软塌之中,手仍旧是握住贺潮风的两根手指。 贺潮风抬手,便也带动了江予月的手,放至唇边。 唇角轻容的压下之后,贺潮风便笑着放下江予月的手,“本宫在车辇外护着,出了城再进来陪你。” 而后,白芷和花苑上到车辇中,伺候在江予月两旁。 看着小姐如此乖顺的坐在车辇中,花苑贴过身去,“小姐,咱们都习惯了,怎么变成你放不开了?” 看着花苑嬉笑的神情,江予月伸手捏住她的脸,“本宫看是你面皮厚了。” 听着花苑轻声求饶,白芷捂嘴偷笑。 “奴婢知错!”花苑故作讨好的看着江予月,满脸笑意,“小姐轻饶!” 在府中,贺潮风见江予月走得累了,便会将人抱起。 众人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可是过了好些时日来适应。 可府上毕竟都是自己的人,终归是不会有人乱说些什么。 江予月正想着,车辇已然走动起来,帘子随着风吹一飘一荡,江予月看见贺潮风果然是骑着骏马跟在一侧。 车辇一路从城中出发。 到了城门口,李飞沙带着一整支的军队跟上,这样的阵仗,就连陛下出行怕都是少有。 好在青木众人都知道这军队守护的是寻到的宝藏,便也觉得没多意外。 但即使有大军在侧,百姓们也一路跟到了城外,江予月掀开车帘,让百姓们莫要耽误了自家的事,赶紧回去。 一众百姓默不作声,听着江予月身边的几人一直在劝说,也仍旧跟在身后。 直到,走到了黑火药炸裂之处,百姓们驻足。 “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从车辇中探出身来,浅笑着朝着百姓们挥手。 贺潮风骑在棕红马匹之上,声音穿透众人耳膜,“望你们能真心守着三江城,守着这大吴的边境!陛下在京中,亦同样记挂你们!” 听到百姓们的高呼,车辇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去。 第1061章 我要变强 这一路,贺潮风多半都会同江予月待在车辇之中。 这就使得白芷和花苑只得同喜鹊一样,坐在车辇前面守着,要么,便是轮流到后面的马车上避风。 这番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燕宸,要知道,之前车辇中唯一的男儿,便是燕宸。 作为时刻守护在江予月身边的男子汉,此刻突然便没了事做,只得不时便探进头来,看贺潮风在不在车辇中。 若是贺潮风不在,燕宸便赶紧入内,找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也不知道为何,燕宸明明已经对贺潮风没了那般恶意,却还是时刻都避着他。 江予月也问过贺潮风,是不是私下里对燕宸太冷漠。 得来的,就是贺潮风难得的一个嫌弃的眼神,“本宫会与一个小儿计较?!” “他可不是小孩了!你有话要好好与他说!”江予月嗤笑,一时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在江予月看来,这两人轮着在她眼前出现,实在是把她的好精神都给搅没了。 眼看车辇前的帘子刚被打开,贺潮风出了车辇。 不到片刻,就又被燕宸掀开,而后,燕宸一个翻身便进到车辇中。 “燕宸,后边不是还有马车么!”江予月无奈的将眼前的人轻轻的搀扶一下,“白芷她们都在那边呢。” “姐姐,我的职责不久是贴身护着你么!”燕宸说得情真意切。 对于贴身护卫这事,江予月是看出来了,燕宸对与保护自己这件事,是真的格外上心。 江予月把身前的糕点递给燕宸,“我可没有银子付给你。” 燕宸舒服的坐下,将手中的糕点挨个往嘴里塞,“我不要银子,我就想把欺负姐姐的人都给打跑。” 看着燕宸对这事竟然真的是如此的上心,江予月不免感到好奇,“你是喜欢做侍卫,还是喜欢保护我?” 眼前的燕宸毫不犹豫,立马便张口,“当然是保护姐姐。” 江予月闻言,脸上油然而生一股自豪。 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孩,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江予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燕宸的头。 而后,江予月就看见燕宸像是拧眉思索什么。 “想什么呢。”江予月见他这样,生怕他被噎着,赶紧将茶水递上。 燕宸唇口微张,显然是忘了自己嘴里还有东西,正要说话之时,便被自己呛着。 等喝过茶水之后,燕宸对江予月的先见之明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说要照顾姐姐呢,每次都是姐姐在照顾我。” 江予月轻笑出声,“照顾你是姐姐的乐趣。” 燕宸挠挠额头,“姐姐是不是嫌弃我笨。” “哪有!不许胡说。”江予月很是严肃,“燕宸学什么都快得很,就连练武,也时常听得夏先生夸赞,燕宸是姐姐的骄傲。” 对于这话,江予月到没有说假。 许是有乞丐师父打下的根基,自从让夏园不时便盯着燕宸练武之后,燕宸进步很快。 夏园每次与江予月说着燕宸的进步之时,往往都是夸赞。 思及此,江予月看向燕宸,“之前看你对这世间美景格外向往,这才让夏先生多教你些自保的能力,没想到练着练着,还真喜欢上练武了?” 虽然练武很好,可燕宸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说着,江予月像是有些委屈,“你这哪是想保护我,你这是想打架但力气没地方使吧。” 听见江予月的话,燕宸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而后,燕宸将手中糕点放下,神采奕奕的看着江予月,“姐姐,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眼看自家小孩有了方向,江予月顿时便来了兴致。 “我想,一边游玩山水,一边……提高自己的武力。”燕宸双手握拳,说到一半之后声音渐小。 燕宸垂下脑袋,看来,自己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这时候,贺潮风一把掀开了车帘,已经探身进来。 见状,燕宸身子往后挪开两步,看着贺潮风一挥袖袍坐在江予月身旁,燕宸顿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没想到,这次太子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姐,我先出去了。”燕宸回过神来,一转身便要往外面走去。 “你还没说完呢。”江予月看着燕宸头也不回的要往外走,无奈的唤住。 怎奈燕宸听见自己的声音后,还是没有丝毫停顿的便要逃离这里。 “站住!”贺潮风沉着的声音在车辇中响起。 江予月眼看着燕宸的身形顿住,而后,在江予月与贺潮风的注视之下,燕宸缓缓的转过身来。 第1062章 男儿当自强 “殿下?”江予月扯过贺潮风的手臂,语气很是无奈的说道:“你别吓唬他。” 贺潮风闻言,伸长了手,吃味的将身旁的江予月揽在怀中,“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凶他了?” 自己从进来之后,一共就只说了两个字,竟然就被扣上这样的名头。 看来,月儿实在是对燕宸太过溺爱。 若是以后对麟儿也这般,那岂不是要把人宠坏,那可不行。 贺潮风还在心中想着以后如何教导自己的麟儿,思绪已然飘到了许久之后。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其实很凶的。”江予月见贺潮风丝毫不检讨自己不笑的时候面上带有冷意的神情,只好出声提醒。 看着贺潮风若有所思的脸,江予月已然来不及多问什么。 只顾得上倾身,将燕宸拉到一旁坐下。 燕宸将手放在膝上,端坐在车辇之中,难得的像个安静的贵气小公子。 “这样看着,不是挺俊俏的嘛!”江予月轻轻一拍手,感叹道。 果然是自己的弟弟,就该是这般的俊俏儿郎。 贺潮风拧眉,干脆把江予月整个人都圈住,抬手把江予月的脸压像自己肩甲,不让她往燕宸方向看去。 “殿下!”江予月揪着贺潮风的臂膀。 听着江予月有些娇嗔的声音,贺潮风轻叹一声,将手放回江予月的肩上。 江予月俏生生的瞪了贺潮风一眼,显然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燕宸,你继续说,咱们不管他。”江予月侧开一些身子。 不搭理太子殿下,这话,怕是只有江予月敢这么轻松的说出来,而且话语间,竟然还带有责怪的意味。 贺潮风畅快的轻笑两声,仍旧往江予月靠过身去。 对于江予月的这话,咱们太子殿下显然是高兴得很。 见燕宸久久不发一言,贺潮风沉声开口,“本宫在外面都听见了,既然想出去看看,就先到贺北身边跟着吧。” 燕宸瞪大了眼睛,嘴唇半张着,许久都说不出话。 贺北的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统领,对于其余的人来说,是何其重要的身份。 那么身手,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强。 “他该学的,夏先生都教过了。”江予月同样蹙眉,“何况,你身边就留着贺北,贺北哪有时间再带个燕宸?” 当然,这话亦然是对夏园的肯定。 “夏先生身手了得,燕宸能学到夏先生的一半便不错了。”江予月说完,拍着燕宸的肩。 燕宸点头,“夏先生很厉害。” “夏园和贺北一起教,不耽误。”贺潮风拿起江予月用过的杯盏,“论出门在外,怎么自保怎么追踪,跟着贺北学最是合适。” 江予月捕捉到燕宸扬起的眉眼,看来,燕宸是感兴趣的。 “你今后不是要在各处开成衣铺子?”贺潮风继续说道。 江予月沉下脸来,蹙起眉头。 她明白了贺潮风的意思。 成衣铺子最终是要为自己收集情报用的,殿下这是想将燕宸培养成自己的暗卫,为自己的去取成衣铺子中的情报。 “我只想让燕宸平平安安的!”江予月出声拒绝。 贺潮风倒是不以为意,“既能到处游玩,又可以替你去做些你办不到的事,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在贺潮风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总不能一辈子都游山玩水,更不能一直守在自家姐姐身边。 总是要多些历练,才会获得真正的成长。 “这件事,也不会是燕宸一人在做,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人,将所有人统领一处!”贺潮风望向燕宸。 在两个男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像是完成了一场男人间的交流。 江予月仍旧是拧着眉头,不肯松口。 燕宸吸一口气,而后看向了江予月,“姐姐,我想试试。” “不行。”江予月很快回绝,“你要走遍山水,不管遇到怎样的险境,姐姐都不会阻拦……” 但若是要让燕宸去为自己办会有危险的事,江予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燕宸闻言,看着江予月说道,“若是我今后不愿再奔波,想要安定下来,那姐姐会逼我么?” “自然不会!” “那便是了。”燕宸笑开了来,“如今我想试试,姐姐又为何阻拦。” 看着燕宸眼中熠熠神色,江予月唇口轻启,却觉得心口像被堵住。 一时间,不知是骄傲更多还是担忧更甚。 “先跟着贺北,等贺南回来了,你便到贺南身边去。”贺潮风同样看见燕宸眼中的光亮,第一次觉得看着小子还挺顺眼。 第1063章 以后儿子归我管 江予月闻言,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贺北尚且为人柔顺一些,若是到了贺南身旁,依燕宸现在的身手,岂不是要日日都是水深火热。 见殿下轻飘飘的便说出这话,江予月赶紧便伸手捂住了贺潮风的嘴。 “殿下!” 江予月现在就怕燕宸一个脑热,到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己养大的弟弟,自己自然是清楚得很。 贺潮风见肉送到了嘴边,张嘴便咬在了江予月的手心。 看着江予月一个激灵,飞速的收回了手,贺潮风心情甚好,笑着将搭在江予月肩上的手收拢得更紧。 “有太子妃在,贺南难不成真敢对太子妃的弟弟动手?”贺潮风说得很是轻松。 “那可说不准!”江予月可是听过贺南的名头。 作为殿下最锋利的一把利刃,贺南除了殿下之外,可没怕过什么人。 贺潮风倒是很配合江予月的思索片刻,“要不,将他扔到战场上去,让他自己博个功名回来!”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真心在为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 贺潮风提出的这件事,江予月也曾想过。 在知道燕宸跟在夏园身边,每日进步神速的时候,江予月便想着是不是要将燕宸放到战场上历练一番。 只不过,在经历了绿香的死后,江予月对燕宸便有些小心翼翼。 之前鼓励他去走遍山水,其实江予月心中已经有所动摇。 “燕宸,姐姐不希望你遇到危险。”江予月思索良久,最终看向燕宸。 看见姐姐和这个曾经自己觉得凶神恶煞的太子殿下,此刻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担忧,燕宸心中有暖流流淌而过。 暖着他的心,久久不散。 见姐姐终于问向自己,燕宸很是高傲的抬起头来,“我想先跟着贺北大人,再到贺南大人身边去历练一番。” 见自己犹豫良久的事情,燕宸这般迅速的便做出决定,江予月不知是笑还是气。 一时间,车辇之中的三人都沉寂下来。 贺潮风看江予月眼底的不舍,凑近说道:“本宫可把身边最好的师父交了出去,该心疼的是本宫吧。” 江予月被贺潮风的话逗笑,恼怒的将人推开一些。 “殿下心疼身边的好手,那殿下就藏起来罢了。” 贺潮风不顾燕宸还在车辇之中,将下颚抵在江予月肩头,“我最心疼的,自然是月儿!本宫是看见月儿心疼,所以本宫心疼。” 江予月听见贺潮风在耳边一阵的念叨。 总之,江予月明白贺潮风话中的意思是心疼自己就对了。 燕宸今日在车辇中,总算是见到了白芷姐姐说的非礼勿视! 难怪白芷姐姐和花苑姐姐每次都要躲到车辇外去,看眼前这一幕幕的,这车辇中还真不好待。 “姐姐,我去找贺北大人。”燕宸逃跑似的,转身往外走。 江予月没有阻拦,倒是对着贺潮风埋怨一句,“燕宸怎么还是怕你!” 贺潮风很是无奈的笑,“为夫不怒自威,这也怪我?你也瞧见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话音落下,只见靠近贺潮风一侧的车帘被掀开,燕宸踌躇片刻,而后,冲着贺潮风说道:“谢谢姐夫!” 说完,燕宸像一阵风似的跑远,等江予月掀开车帘,早就不见半点人影。 贺潮风看江予月脸上的笑意,朗声道:“满意了?” 江予月伸手端过糕点,亲自喂到贺潮风嘴边,“很满意!” 一直以来,燕宸和殿下的关系就是江予月最头疼的事情。 眼下,两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江予月心中的又一个石块落下,此刻自然很是舒心,也对贺潮风很是满意。 “那以后怎么教导麟儿是为夫说了算。” “什么!”江予月把贺潮风吃了一半的糕点扔回桌上,“殿下有那份时间么。” 贺潮风眼中瞧着那半块糕点,见江予月不为所动,只好自己身手拿过,却是放在了江予月嘴边。 “你看看你对燕宸,何其溺爱?”说罢,贺潮风柔声哄着,“本宫一向不爱吃这些。” 看着送到嘴边的糕点,江予月不服气,“总不能一生下来就扔到战场上吧。” 说完,江予月噗呲一笑,“那岂不是要力压殿下的风头。” 贺潮风抬起眼眸,亦然是唇角带有笑意,“有何不可?” 车辇中传来两人毫不掩藏的笑意,守在外边的将士们没有听见,但在车辇周围的众人即使已经避开,此时的笑声也是听得清楚。 几人默默的对视一眼,只觉得今日天时甚好,万里放晴。 第1065章 雷霆震怒 后宫中。 青木派出的暗卫将信件送到宫中的时候,吴皇正在宜贵妃寝宫。 郑齐挪着小碎步走到吴皇身前,俯身道:“陛下,太子妃身边来信。” 听闻是青木有信件传来,吴皇正要起身朝御书房去。 “臣妾恭送陛下!”宜贵妃起身,眼中满是不舍,却仍旧是恭敬的俯身作揖,准备送吴皇出了自己寝宫去。 吴皇侧身执起宜贵妃的手,分明也瞧见了宜贵妃眼中的不舍。 看着宜贵妃低下头去,娇柔模样瞬间便勾着吴皇的心。 罢了!总归是有关月儿的事,总是要传到此处的。 思及此,吴皇抬眼对郑齐道:“郑齐,你亲自去将信件取来。” 郑齐俯身,“是,奴才这就去。” “陛下?”宜贵妃抬眼,盈盈眸光看向吴皇,脸上却是纠结神色。 宜贵妃一向是不愿吴皇因为在她的寝宫中,而耽误前朝之事。 “无妨。”吴皇手中握着宜贵妃娇嫩的手指,回身坐到软塌上,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吴皇抬眼将宜贵妃一双手里里外外瞧了个真切。 眼前是保养得当的芊芊娇柔。 对比那日皇后手中的印痕,显得何其讽刺…… 而后,吴皇眉眼终于是有了几日以来第一次真切的笑意,“这信既然是从月儿身边来的,你自然是应该第一时间看到。” 虽是很浅,但宜贵妃却能感觉到吴皇握住她时的轻柔。 宜贵妃听见吴皇的话,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起身,“臣妾谢过陛下!” 见宜贵妃丝毫没有做作姿态,吴皇亦然是抬手,扶起了行礼的宜贵妃。 许是觉得皇后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心寒,亦或者是觉得心中对宜贵妃有所亏欠,吴皇这几日里,不时便会到宜贵妃宫中坐坐。 虽然嘴上是说来陪宜贵妃解解闷,以宽慰宜贵妃对儿女的相思之苦。 但宜贵妃看见吴皇脸上挫败的模样,便知道陛下这是对皇后彻底的失望了。 只要等汐云回来之后,能坐实了皇后派人刺杀月儿一事,那皇后的后位…… 思及此,宜贵妃心中纵然已经掀起万分波澜,那可是母仪天下之位,要说自己不愿坐上去,这话还真是虚伪。 不过宜贵妃面上,仍旧是不露分毫。 眼下,不急在一时……自己需要好好帮汐云和月儿谋划。 皇后刺杀月儿一事,已然是板上钉钉,若自己有丝毫手软,岂不是愧对月儿一路的危机四伏。 何况,皇后既然已经对汐云和月儿下手。 那就怪不得她要将挡在自己儿子面前的人给除掉,即使,那是皇后。 皇后,不也打的是这个心思么? “陛下,娘娘,郑公公回来了。”绿荷给皇上和宜贵妃斟好热茶,俯身退开。 吴皇与宜贵妃收了闲聊,看着郑齐手中拿着信件,快步走来。 郑齐将信件取来的时候,见吴皇脸上透露出点点笑意,心中连日来的担忧总算是放下几分。 好在,这后宫还是有个能懂得陛下心思的,不至于让陛下日日苦闷。 郑齐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已经有所定论: 看来这宜贵妃,日后只怕福分更甚,是要长盛不衰咯。 “陛下。”郑齐恭敬上前,将信件双手呈上。 吴皇敛了神情,抬手接过。 信中,是青木的字迹,如往常一般照例将一路发生的事情传回。 然而,宜贵妃与郑齐在看见吴皇越来越黑的脸色之时,心中已然是高高悬起,宜贵妃更是篡紧了衣袖。 须臾,吴皇将信件压在手下,眼神冷冷的望向门外。 就算是知道三国围吴之时,也不曾见到吴皇脸上有出现这般神色…… 整个寝宫中,瞬间便变得天寒地冻,让人只觉得阵阵寒意袭来。 “陛下息怒!”还不知发生何事的郑齐见状,只来得及倾身跪地。 而后,寝宫中瞬间便跪满一地。 若是陛下大发雷霆,事情或许尚有转机,但此刻,吴皇一言不发,这景象着实让人心惊胆寒。 印象中,就是在前太子病逝之时,吴皇都未曾有这般模样。 宜贵妃小心翼翼的起身,满脸的担忧神色,轻声唤道:“陛下?” 听着宜贵妃有些轻颤的声音,吴皇眼底闪过心疼,而后,吴皇慢慢收拢了手掌,将拳头紧握,寒声道:“都退下。” 一众奴婢太监闻言,不敢应答,很快退出身去。 吴皇伸手拉过宜贵妃,让宜贵妃坐在身旁,等宜贵妃坐稳之后,才将手中的信件递上,沉声说道:“已经无碍,爱妃莫要心急。” 第1066章 可不能拖了后退 信中,青木将贺潮风为了引出偷盗黑火药的幕后黑手,只身犯险,在三江城外差点被黑火药炸伤一事禀报。 “这……”宜贵妃握着信纸的手不断轻颤,双唇也抖动这说不出话来。 看着信件上的一字一句,宜贵妃只觉得这字字句句都是在用针扎着自己的心。 还没等看完,宜贵妃眼中已经落下滴滴泪痕。 “陛下!”宜贵妃从椅中滑落,跪在吴皇身旁,抬手捂着脸上泪痕,“陛下一定要为汐云和月儿做主!” 说完,宜贵妃已然哭的泣不成声。 黑火药这等子毒物都用到了汐云身上,那些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一次若不是汐云早早发现,那岂不是…… 宜贵妃越想便越觉得后怕,整个人已然是毫无力气的瘫倒在地。 吴皇揽住宜贵妃,用尽全力将人搀扶起身,任凭宜贵妃伏在自己的肩头哭泣。 这时候,吴皇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真的老了,此时此刻,竟然是要用尽全力,才能护住怀中的女人。 “朕老了!”吴皇眼中尽是嘲讽,“那些人,是觉得朕已经拿他们无可奈何了罢!” 汐云是大吴太子,亦然是自己定下的皇位继承人。 眼下竟然有人要拿黑火药来对付汐云。 如此毫不遮掩的对付大吴太子,那么下一个,岂不就是自己这大吴皇帝! 听闻陛下的话,宜贵妃摇头,握住吴皇的手,悲切道:“若陛下老了,那臣妾又如何能护住汐云,怎么护住月儿。” 吴皇重重叹息,亦然将手中的柔软紧握。 “陛下是臣妾的天,是大吴的天!”宜贵妃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眶看向吴皇:“臣妾求陛下彻查此事……” 吴皇眼中亦有丝丝殷红。 对于汐云,他给予厚望,亦然将最危险的战事交到他的手上。 眼看如今漠北已被重创,周国亦尽在囊中,没想到,如今最大的威胁竟然是来自大吴! 终究是他这个做父皇的,亏欠了汐云。 “朕一定会彻查此事,让爱妃安心。”吴皇轻声宽慰,望向殿外的神情,已然是冰彻骨髓。 守在床榻,等哭累的宜贵妃昏睡过去,吴皇这才起身。 看着守在一旁的绿荷,吴皇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等你家娘娘醒了,给她准备些热乎的,无论如何,要让她吃些东西。”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绿荷俯身,恭送陛下。 吴皇走出宜贵妃寝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绿荷等吴皇走远之后,便挥退了一众宫女,让她们不要影响宜贵妃休息。 “娘娘?”绿荷用手帕擦拭着又从宜贵妃眼角流出的泪水,轻柔的唤道:“奴婢已经把寝宫所有人都撤出去了。” 宜贵妃缓缓睁眼,眼中已然再次溢出一层浅浅热泪。 “娘娘今日可哭得够久了。”绿荷心疼的攀上宜贵妃的双手,眉心紧紧皱起。 “信件上只说汐云受了轻伤,可怎么样的伤是轻伤?”宜贵妃撑着起身,绿荷将垫子放在宜贵妃腰后。 今日听闻消息,宜贵妃绝非是装模作样。 她心中的担忧绝不亚于任何一人,即使是吴皇。 任谁听见自己的孩子被黑火药所伤,还会有心思去设计什么? 就算是在深宫多年的宜贵妃,也是做不到这般冷血,“汐云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本宫只怕他是受伤了却藏着掖着!” 绿荷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这事,谁比一个母亲更有发言权。 “本宫不能再坐以待毙。”宜贵妃沉声说着,眼中已然冒出两股烈火。 之前只想着万事还不着急,只待徐徐图之。 眼下,竟出了这样的毒物,宜贵妃心中只想着,绝不能让汐云和月儿再受到这样的危害。 不管是谁这背后动的手脚,宜贵妃都要在汐云回京之前,将事情弄个清楚。 等汐云带着月儿回京之时,一些不该再留的人,如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了…… 看着宜贵妃眼中的怒意,绿荷亦然是重重点头,不管怎么样,娘娘有了斗志,总比一直沉浸在伤痛中好。 “娘娘,殿下和太子妃一路化险为夷,日后定然是洪福齐天!” 这话,绿荷说得真切,即使是为了宽慰宜贵妃,但也确实是真话。 宜贵妃扯出一丝笑意,有些欣慰,“是啊!这一路走来,汐云和月儿是得上天庇佑的。” 这一路是多么凶险,可哪一次,月儿不都化险为夷,宜贵妃知道江予月聪慧过人,是以这心中,对两人很是信任。 汐云和月儿,已然有大统风范,她这个母妃,可不能给两人拖了后腿! 第1067章 暗访 车辇回程的一路均是原路返回,看着来时已经树叶飘落的路,此刻已经就剩光秃秃的树干,江予月心中格外感慨。 经过宛城的时候,众人还在江予月住过的院中修整两日。 眼看就要临近涿郡,一路上终于是热闹了些。 “娘娘,院子已经打扫干净,娘娘可以入内。”清影和喜鹊几人先行一步,将城中的院子打扫干净。 原本江予月也是准备一路不要停歇,怎奈这几日走来,实在是累得厉害。 就算是一直在车辇之中,江予月也觉得浑身酸痛。 “原是只休息两日,现在看来,光是打扫都费了不少时间。“江予月笑着打趣,看着很是热闹的街巷。 “只要娘娘住得顺心,便是值当的。”清影不以为意。 那个宫中贵人出门,都是要让奴婢先行两日去洒扫的,何况是尊贵的太子妃。 自己所做,都是应当。 江予月踏进府中,经过院中打下墙洞之处,江予月还笑着指给贺潮风看。 看着江予月轻松的神色,贺潮风心里却格外酸涩。 “一路上,月儿可真是吃了不少的苦。”贺潮风说着,轻柔的抚着江予月腰间,不时轻揉着。 这几日,江予月偶尔提了一嘴腰间酸痛,白芷不过是在殿下面前给自己揉了两次。 没想到殿下已经将白芷的手法记了个十乘十。 眼下,腰间的手很是自如的轻柔着,江予月只觉得身上的疲劳都很快消减。 “殿下学得好快啊。”江予月扶着贺潮风的手臂,眼中很是惊喜。 “那是自然。”贺潮风手上力道更甚,“本宫为了月儿,可是什么都学会了。” 回到房中,江予月便将贺潮风的手佛开了去,趁机给贺潮风捏了捏手,“贺北已经在门外守着了,殿下既还有事要忙,赶紧去吧。” 贺潮风在江予月额间印上一吻,“晚膳时候我就忙完了。” “好。” 眼看殿下出去,白芷也已经将床榻垫上厚厚一层,“小姐,奴婢接着给您捏捏。” 进到房中,白芷说话声音都更加轻快。 终于不用在奔波在寒风之中,眼下这房中真是格外暖和。 “还说要出去逛逛呢,本宫这成天坐在车辇上都这般累得慌。”江予月被白芷和花苑搀扶着躺下,找到舒服的位置靠着。 躺到柔软的床垫上,江予月总算是放松下来。 “奴婢们倒是可以代替小姐出去逛逛。”花苑笑道,将房中的炉火移得近些。 说完,花苑很是顺从的蹲在江予月身前,让江予月抬起的手点在她的额间。 “你倒是连本宫想做什么都知道了!”看着眼前讨喜的花苑,江予月刻意将力道加大了些。 看着花苑撑到地上,面上仍旧是嬉笑模样,让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江予月撑着头,打量日渐圆润的花苑,“行,本宫正好想吃外面的糕点,你待会去带些回来。” 想来花苑之前在这宛城,也是日日出门去的,已然是熟门熟路。 花苑点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抚平,“奴婢这就去。” “和喜鹊一道去。”江予月出声提醒。 眼下宛城中,所有百姓都知道这里住的是太子殿下,若是花苑一人出门,怕是要被当做猴来围观。 花苑俯身,很快便没了影去。 白芷揉着江予月的腰间,“还好有花苑这样能逗乐子的,不然都像奴婢似的,小姐得多无趣。” 江予月笑着打趣白芷,“你们两,本宫一个都少不得!” “那是自然,奴婢办事多细心呀!”白芷一点也不含糊,笑着凑到江予月身旁。 主仆两人在房中一番打趣,直到江予月睡醒了一觉,花苑才恰好的踏进府门。 看着手上拎满了东西,直奔江予月房中的花苑和喜鹊,白芷急忙抬手接过,“别急、别急!” 花苑一边踏进房中,一边将手中的物件堆到桌上,“小姐,奴婢给您带回了好消息!” 看着花苑脸上的愉悦的神色,白芷将桌上东西快速的整理好。 “小姐,奴婢在城中看见了挂有咱们布料的成衣铺子!”花苑接过白芷递上的茶水,“白芷姐姐,我看见门外可整整齐齐的拍着长队!” 喜鹊这时候也踏入房中,接过白芷手中的茶盏,“奴婢们去的时候都已经是申时,看那队伍仍旧排的老长!” 看着两人激动的神色,江予月桃眼泛着光亮,脸上尽是动人的笑意。 这柏姑娘,真是没让她失望! 第1070章 恰好路过 第二日启程之前,江予月让花苑再到街上给自己买些糕点。 并且好生叮嘱花苑,顺道看看成衣铺子今日的情况如何。 既然殿下不准自己出门,那自己让花苑去看看总归是可以的吧,毕竟,这终究是自己记挂着的事情。 等花苑回来,说门外仍旧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之时,江予月很是舒心的点头。 既能让门外排长队的人不闹腾,还能做到井然有序的进到铺中。 真是让江予月对柏子衿刮目相看! “不过,本宫怎么还是觉得那里怪怪的?”江予月拢着身上衣襟,桌上是敲好的核桃,堆在盘子里。 白芷手上未有停顿,将核桃挑出一些后,其余的包在一处。 “小姐,这些核桃在车辇上吃。” 江予月又往嘴里放上半块,“好,待会一同拿上去吧。” 白芷收拾好之后,同花苑在一旁看着众人将东西往车辇上搬。 “小姐,你之前说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白芷手上提着核桃仁,搀着江予月起身,往车辇处走。 江予月抬脚之时,贺潮风正好也从房中出来。 “没什么,本宫就是觉得这成衣铺子的生意可以更好。”江予月若有所思的说着。 见贺潮风已经朝着自己走来,江予月赶紧让白芷两人禁声。 出了府门,见不远处站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见两人出来,跪在一旁行礼道:“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贺北上前,低声道:“这是这的知府,这两日都有过来禀报城中事宜。” 江予月挑眉看向贺潮风。 禀告城中大小事这件事,是江予月在通惠城的时候,吩咐通惠城的刘知府每日要做的事。 没想到如今已经传到了此处,可见这苏知府也算是个有心的。 看着眼前恭敬跪着的人,贺潮风抬手,“起来吧。” “怎么这两日没人来报?”江予月一直待在院中,若是知道这知府来了,正好可以问问成衣铺子的事。 想到这,江予月将手心里的手掌握紧,“是殿下不让臣妾知道的?” “本宫也是让贺北出门相见的。”贺潮风牵着江予月,将她送到车辇之上。 说是见过,其实就是在他上门的时候,派了贺北出来打发。 即使连殿下和娘娘的面都没有见上,这苏知府依旧是做了为人臣子的表率,得知今日殿下启程,便过来相送,可见其诚心。 见江予月稳坐在车辇上,抬手掀开了一侧的车帘子,眼神恳切的看着自己。 贺潮风无奈,他哪能不知道江予月打的什么心思。 看向苏知府,贺潮风朗声道:“本宫知晓苏知府为官清廉,是个好官,既然太子妃有事要问,便准许你送到城外。” 苏府尹听见太子殿下对自己的肯定,热泪盈眶。 他在宛城为官多年,勤勤恳恳,如今得到了大吴太子殿下的肯定,很是激动的叩首,“这是下官的荣幸!” 贺潮风抬脚上了车辇,两人很是惯性的靠在一处。 贺北往外一站,对苏知府道:“起来吧,殿下和娘娘马上要启程,不要耽误了殿下和娘娘的时辰。” 江予月坐在车辇中,想了想,一时又不知问些什么。 好像自己要知道的,花苑都已经告诉自己了。 “没有要问的?”贺潮风坐的端正,嘴角噙笑,看着不知如何张口的江予月。 江予月靠在贺潮风肩上想着,等车辇行驶了一阵后,才蓦然开口,“苏知府。” “下官在!” “城中新开了两家成衣铺子,你可知晓其中情况?” 苏知府一听这个,已然是来了兴致,立马滔滔不绝的将述了这两家铺子是如何开起来的,又是如何做到这般热闹。 “这成衣铺子的店家,也是个可靠的生意人,可给宛城也带来不少收益。” 听见苏知府语气中的敬佩之意,江予月满意的点头。 能做到所有人都叫好,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来,到了涿郡,自己还要和柏子衿好好见上一面,探讨探讨这其中奥秘。 “娘娘,前面就是铺子了。”苏知府扬声说着,情绪都高昂一些。 江予月蓦然看向贺潮风,笑的很是明媚动人,“咱们不是直接出城么,臣妾记得不会经过铺子的?” 说着,见贺潮风唇角勾起,已经掀开了她身后的车帘,“恰好路过。” 第1071章 门外,还可以加点东西 哪有那么绕了一个圈那么恰好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殿下为了让自己能亲眼看看这两家成衣铺子,刻意让车辇围着城中绕了一圈。 江予月往外探出些头,看着拍着长队的妇人。 果真如花苑所说,那店铺的门槛上,已然有了很深的痕迹。 此刻,由于车辇经过,一众百姓都跪倒在地,饶是如此,这排着长队的队伍也没有丝毫的混乱。 “发现什么?”贺潮风凑近过来,也是瞧着外面的街道。 知道贺潮风是故意打趣自己,江予月侧开些身子,让贺潮风也能看见街上的情景。 江予月环顾四周,“臣妾是觉得有些空捞捞的,殿下觉得呢?” 白芷抬眼看去,这店铺里人挤人,东西都卖完了自然是空捞捞的,这有什么不对。 一直到走过了铺子,铺子门前恢复了热闹,江予月依旧不时望去。 “臣妾也没想到,原来南疆的布料那么受欢迎。”江予月摸着车辇上,搭在桌角的一块布料子。 不得不说,这料子当真是极好的。 手中的料子,不管是做工还是花色,都让人眼前一亮。 “月儿慧眼识珠,本宫甚是欣慰。”贺潮风把江予月已经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 等帘子放下,又走了一段,便已经到了城外。 “下官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苏知府带着两个城中的侍卫,站在城门处作揖。 “宛城是个不错的地,望苏知府莫要辜负朝廷的信任,做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 江予月掀开帘子,对苏知府浅笑道。 闻言,苏知府心中澎湃,恭敬的拱手,朗声道:“下官定然不负朝廷栽培!” 此前在府门外,见到贺潮风满身威仪,又是大吴人人称赞的战神,苏知府便觉得这大吴未来必定不凡。 眼下又见江予月这绝美容貌,已然是贵气非凡,与战神同在一处,亦是丝毫不见逊色。 果然如传言所说,太子和太子妃天造地设,太子妃心系百姓,已然是有母仪天下之姿! 这二人如此和美,以后定当能让大吴永葆繁荣、永世昌盛。 车辇中。 等走出了好远之后,贺北才报说苏知府已经回城。 “殿下,这朝堂既然要变了天,是不是要提拔各地官员了?”江予月一直把贺潮风的话记在心里。 既然殿下已经决意要好好惩治一番,定然就不是让他们吃些苦头那么简单。 想来,朝堂之上,也该换些真正为民着想的朝臣才是。 “这还得看父皇的意思。”贺潮风眸中闪出一丝精光,嘴角勾起,分明已经有所定数。 看着贺潮风朝自己伸出了手,江予月抬手搭在贺潮风的掌心,任由贺潮风将自己托回身边坐下。 车辇继续缓慢的在宫道上行驶着。 见身边的贺潮风已经犯困的靠在自己身后,江予月轻手给贺潮风盖上厚厚的毯子。 在毯子落在贺潮风身上的一瞬,贺潮风便睁开眼来。 看见江予月一手提着毯子,另一边被自己紧紧握住,贺潮风很舒心的继续阖上了眼,顺带的,将毯子的另一半盖在了江予月身上。 一路上,贺潮风睡得很香。 江予月却一直想着成衣铺子的事。 须臾,江予月还是忍不住将白芷和夏园叫到身侧。 隔着车帘,江予月与两人悄声说着,“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些购买布匹的百姓,就这么站在门外,好生无趣?” 白芷今日也见到了门外的长队,现在想想,还真像小姐说的,空捞捞的。 “不如咱们还在铺子门口摆些卖的小物件?” “本宫是想留住客人,不是想让客人快些走。”江予月摇头。 夏园原是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懂,不过江予月每次都吩咐他去办事,一来二去,也能说上几句,当下说道:“留住客人,就要看客人想要什么。” 江予月身子被贺潮风揽在怀中,两手还搭在车窗上。 “若是本宫,定然是希望能坐着等。”江予月看着两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夏园回想了一些铺子前面的情景,“周围的小摊处,确实也坐着好些人,不过,坐下了还怎么排队呢?” 三人大眼瞪小眼,须臾,江予月扬起了脸,“本宫好似有法子了。” 夏园和白芷正要出声询问,就见江予月已经皱着眉头甩了甩手。 江予月一直趴在车窗处,觉得手酸得很,“等到了涿郡,本宫再与你们说说” 说着,便要赶紧退回车辇中去。 回身看见殿下依旧睡熟的模样,江予月却知道贺潮风早就醒了,当即心虚的把汤婆子捂在手中,将手快些焐热。 贺潮风收紧了手,将毯子盖过江予月的肩膀,把江予月的冰冷的小手踹进自己怀中,“让本宫好好睡会。” 第1072章 癫狂 大吴宫中。 皇后坐在金碧辉煌的坤宁宫正殿,看着地下跪着的黑色人影。 即使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裳,此刻也挡不住皇后脸上的憔悴。 “皇后娘娘,贺潮风在三江城外被黑火药炸伤,如今防范得紧,竟然带着大军回京,属下实在是靠近不得。” 那黑影将身子伏低,两手平放,万分恭敬的跪在地上。 自从峡谷行刺失败后,皇后雷霆震怒,手下之人无不胆颤。 那些,可还都是自己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 眼下尽数折在了江予月手中,让皇后如何心安! “起来吧。”皇后面无表情,连唇都没有张开多少,阴森低沉的说道。 “谢皇后娘娘!” 黑影起身之后,两手垂在身侧,仍旧是低垂着头。 眼看着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此刻脸颊微微凹陷,两眼空洞无神,众人都不免躲避开来。 实在是皇后如今的样貌,着实有些骇人。 倒不是说皇后已经容颜尽失,而是皇后如今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就像……像是被吸光了精气神的空壳。 “你说,贺潮风带着大军回京?” 皇后眼尾微微挑起,像是终于有了些生气。 而后,皇后眼睛仍旧是直愣愣的瞧着殿门外的方向,除了唇口微张,手无意识的想着一旁的茶盏处伸去。 一旁的宫女立即将茶盏端起,送到皇后手上,“娘娘。” 低下的黑影瞳孔骤缩,不敢相信皇后娘娘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回禀皇后娘娘,贺潮风确实带着大军回京。” 皇后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将杯盏放下后,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只见皇后“呵!呵!”的笑了两声,身形终于有所动作。 而这一幕,在黑影和宫女两人看来,却是更加的骇人惊悚。 皇后冷笑两声之后,将头扬起,扭过一圈后望着黑影的方向,厉声说着:“好啊,他这不就是要谋反了么?” 黑影跪倒在地,不发一言。 被皇后一言定论的事,哪里还由得他出声反驳什么。 等黑影退下之后,殿中又只剩一片寂静。 一旁的宫女踌躇上前,半跪在皇后脚边,“娘娘,如今既已经想到法子对付太子府那个,您可一定要保重身子!” “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皇后瞪向宫女,干枯的脸颊皱在一处。 宫女被皇后吓得身子后仰,跌倒在地。 “娘娘恕罪!”宫女颤着身子跪下,“娘娘,奴婢是见您近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着实是憔悴了呀!” 皇后看着脚边颤着身子的宫女,身子向后仰去,靠在座椅上。 这坤宁宫中,此刻除身边这个,竟再无他人。 想当初,自己的太子在世这时,这坤宁宫是何等的熠熠生辉! 如今,竟然连身旁伺候的都只剩下眼前这个…… 皇后此刻的心中怒意万分,丝毫没有想起是她自己将所有的宫女赶到的殿外,以至于,殿外立着的一众宫女此刻都是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去将镜子拿来。” 宫女作揖,立刻起身便直奔梳妆台处。 两手握着镜子,将其放在皇后身前,宫女大着胆子说道:“娘娘,您这日夜操劳……身子日渐消瘦,咱们……可要好好补回来才是啊!” 说完,皇后已经看见了镜中的容颜,连她自己,都不免被惊住。 “这……是本宫?”皇后哑这声音,不可置信。 而后,皇后一把举起镜子,朝着殿中砸落。 “娘娘恕罪!”宫女已然带着哭腔,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许是宫女之前的一番话让皇后有所动容,此刻,见匍在地上的人,皇后渐渐收拢了拳头,心中的杀意却慢慢消却。 “之前陛下来的时候,本宫也是这般?”皇后沉沉是声音响起。 难怪,陛下那日来的时候对自己分明还是有所情谊。 可之后,却又再没来过。 这几日,更是日日都到宜贵妃是宫中! “娘娘,那日陛下走后,您便消瘦下来。”宫女小心翼翼,低声哄劝着,“娘娘,咱们好好补补,能养回来。” 是了,自己如今这般,如何还称得上是母仪天下。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陛下见到她这副模样! 皇后看看抬手抚过自己面颊,嘴边泛起冷意,“让所有人都进殿伺候。” 宫女当即应答,像是劫后余生的扬起唇畔,回身看看这空荡荡的坤宁宫,终于……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每日的心惊胆颤了! 第1073章 再生斗志 坤宁宫外,众人立在瑟瑟冬风中,接连几日这般站在门外,一众宫女太监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皇后身边只留一个贴身宫女,其余她信任的宫女都被她安排了去办各种事情。 眼下,她们这些都算是多出来的,碍眼的东西。 眼看坤宁宫门打开,众人匍身跪地。 而后,只听见一道有些克制的声音道:“皇后娘娘仁慈,准许你们今日起,都可以在殿内伺候!” 一众宫女太监抬起头来,激动的看着已经打开了门的坤宁宫,“奴才叩谢皇后娘娘!” “奴婢叩谢皇后娘娘!” 虽然不知道进殿之后是生是死,不知道皇后是否还是那般喜怒无常。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再这般。 如今众人每日醒来之后便是一刻不得休息的立在殿外,忍受凌冽寒风,这样下去,还不等皇后惩戒,大家都要被冻出毛病。 看坤宁宫里皇后的模样,可不会替她们的身子着想,就更别提去请太医。 皇后冷眼瞧着底下鱼贯而入的宫女和太监,各个进来之后都是恭敬的跪倒在地。 “本宫宫中所有人都在此处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除了几个掌事姑姑在偏殿守着祈福,其他人都在这。”宫女站在众人前头,俯身作揖。 皇后娘娘将自己身边的亲信留下祈福,可谓是别有用心。 说是给大吴将士祈福,可如今太子已经得胜归来,谁知道皇后还要祈的什么福。 看着皇后仅剩的贴身宫女作揖,她身后的所有宫女顿时也是恭恭敬敬跪下。 “给她们都分配些事情,本宫这宫里,不养闲人。”皇后抬眸看着坤宁宫门大开,外头的光亮照的坤宁宫。 “是!”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闻言,顿时心中的惧意消散一些。 只要将手头的事情办好,皇后娘娘总不会再无缘无故拿他们开刀了罢。 等众人都退出身去,开始清扫坤宁宫后,皇后便将守在偏殿的几人也召了回来。 看着被光亮照的璀璨生辉的宫殿,皇后眼中满是盛气凌人之意。 “去想法子让本宫好好补补,明日便让六宫恢复请安!”皇后说完,站立起身,两眼微微的凹陷下去,眼中,却有着万人之上的威仪。 “娘娘,奴婢这就去给你炖些补的。” 看着皇后终于清醒过来,作为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几人都是满心欢喜。 也很庆幸,终于不用守在那白惨惨的偏殿。 皇后看着坤宁宫中处处忙碌的小宫女们,抬手轻抿着手边的茶。 感受到茶水已经冷却下去,皇后眉间蹙起。 那个一直守在皇后身边,现在却被几个掌事姑姑们挤到一旁的宫女立马上前,“娘娘,这茶水凉了伤胃,奴婢马上给您换新的。” 几人见着小宫女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讨好了皇后。 如今众人回来了,自然不会再容她继续放肆。 正准备出声苛责,却见皇后惊声道:“对了!” “娘娘是有什么吩咐?”看着皇后似乎是想着什么,几个掌事姑姑对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个问道。 皇后眉间紧锁一瞬,而后便了然的撑着额间,“贺潮风在三江城外,被黑火药炸伤……” 小宫女见皇后看向自己,立马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是的,那人是说了这话。” 几个掌事姑姑听闻贺潮风被黑火药炸伤,露出惊恐之色,而后面面相觑,看来皇后已经有许多的事情,没有让她们知晓…… 皇后将手中的杯盏递过去,让小宫女给自己换了一杯热茶。 能用得上黑火药这般的毒物,真是…真是比自己派出暗卫精锐这招还要狠! 何况,自己的暗卫来报说当时还有杀手上前行刺,那些杀手,是贺潮辉的人。 只一瞬间,皇后便想到会用黑火药去对付贺潮风的人是谁。 京城中,除了那风度翩翩,最会装模作样的二皇子贺潮华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会有这般胆量和实力了。 看来,自己还是要好好会会那一向气度不凡的二皇子殿下。 皇后嘴边阴冷的笑意渐显,指着小宫女道:“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名唤翠雨,是拂秋姑姑赐的名。” 皇后身边的拂秋作揖。 “本宫身边有春禅、知夏、拂秋、冬棉,以后,你便名唤翠莲。”皇后将几人一一指过,最后落在了冬莲身上。 冬莲立马磕头谢恩,“谢皇后娘娘赐名!” 其余四人蹙眉,看来,这皇后娘娘身边,是又多一个心腹办事了。 撇过一眼跪在地上的冬莲,几人很是冷漠的看着,对于这个新得皇后信任的小宫女,众人自然是要知道知道她的本事…… 第1074章 朝堂风云再起 御书房中。 郑齐听到底下的小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开不似以往那般沉寂了,而后更是吩咐让六宫自明日起,恢复请安。 吴皇自从贺潮风得胜后的没几日,便已经解除了皇后的禁令。 可那时候,皇后依旧是不肯面见后宫众人,以继续为民祈福而将后宫众人拒之门外。 而今,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的便突然就要恢复请安? “陛下可正在气头上呢!”郑齐一边迈着小碎步进御书房,一边心里这般想着着。 陛下解禁的时候仍旧是认准了她是大吴的皇后。 而今,在知晓皇后下令刺杀太子妃之时,皇上已然是在心中给皇后定了罪,这时候闹出这事,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难道皇后对陛下这几日的愁眉苦展真的就一点不知? 郑齐看着御书房中蹙着眉头,阖眼休息的吴皇。 摇头叹息之后,郑齐轻手轻脚的走到吴皇身前,恭声道:“陛下?” 吴皇眼中的眸子轻颤,并未睁眼,“何事?” “皇后娘娘吩咐明日起,后宫恢复参拜。”郑齐捏紧了手中的拂尘,将小太监来报的事情如实禀报。 郑齐说完的一瞬,便见吴皇睁开了眼。 眉间,是更加的紧紧的皱起,握在椅子两旁的手,也不自觉的收拢起来。 像是想了许久,吴皇看向郑齐,“宜贵妃近来身子不适,免了宜贵妃的请安。” “…是。” 郑齐想来想去,都没料到吴皇竟然没有阻拦皇后,而是先免了宜贵妃的请安。 想来也是,如今陛下只是对皇后失望至极,却还留有余地,想要等太子妃回京之后,再且定论。 而免了宜贵妃的请安,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陛下这番,如此之快的便免了宜贵妃的请安,倒也十足的打了皇后的脸。 …… 第二日,朝堂之上。 吴皇一进殿中,便已经瞧出一众官员跃跃欲试的神情。 不知为何,如今看着朝臣们这副模样,吴皇就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朝臣上谏,原是为皇上分忧解难,为大吴的百姓谋福,可吴皇看着底下的臣子,一眼便知道这些人怕是心怀鬼胎。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朕看你们好似都有话要说?”吴皇稳坐九龙至尊,将衣袍掀至一旁。 “陛下!臣有本奏。” 吴皇看着像是要以身赴死的曹尚书,很是诧异的坐直一些。 “噢?看来是很重要的大事,都要让曹尚书上奏了。”吴皇颔首,“说罢,这大吴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旁的贺潮华见父皇尚有兴致的模样,心中亦然紧张。 虽然曹尚书不是他的门下,他却知道曹尚书今日上奏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曹尚书两鬓斑白,上前几步跪在殿前,“臣要参太子殿下,从三江城回京之时,竟然私自调动兵马,恐意图不轨!” 闻言,朝堂之上像是打好了商量,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贺潮风门下一众,眉间紧锁。 眼看太子殿下得胜之后连京城都未入,便赶往三江城接回太子妃。 如今,这帮老东西竟然又将主意打到殿下身上,真是! 真是让人恨不得上前将这老东西撕碎的好! 思及此,已经有人顾不得陛下如今脸色如何,快步上前:“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守将,调兵去往何处都自然是有自己的理。” 说着,见曹尚书欲望继续开口,抢着说道:“太子殿下断不会存这般小人之心!” 自从陛下开始有意无意的罚没了上奏让太子妃回周国省亲的那些人。 偏向贺潮风的一众便不再那般隐忍。 如今又有人想对殿下不利,他们这些眼里容不得沙的自然要出面维护。 然而,没等吴皇说话,便又有几个朝臣跪地,那些还都是朝中老人。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陛下!不管有什么理,陛下既没有下令调兵,殿下就不该私自调兵遣将!” “不管是一国将军,还是大吴太子,都应该听候陛下调遣!”其余人很快附和。 看着已然争吵起来的众人,贺潮华垂下头,心中却是喜不自胜。 今日,朝中除了心向贺潮风的朝臣之外,其余的都达成了协议,要参贺潮风一本。 他们可都没有听到过父皇下令要调兵回京。 眼下看来,贺潮风私自调兵回京这件事,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第1075章 你们比朕还清楚 看着跪在殿中的几个重臣,贺潮华真是佩服皇后的手段。 即使人在深宫,却依旧是能调动前朝这些个重臣,真是不容小觑。 贺潮华转眼看向同样跪在殿中的几个自己的心腹,对比之下,那些个重臣的气势,还真不是自己身边几人能比的…… 看来,等解决了贺潮风的事情,自己和皇后,定然也是会有一番争斗! “朕都不知道太子私自调兵回京,你们倒是比朕还清楚。” 吴皇将宝藏的事情交给贺潮风,自然知道贺潮风让李飞沙派兵护送宝藏之事。 让李飞沙派兵沿途护送,是自己点过头的事情,就连汐云已经启程回京,也是自己身边的暗卫快马加鞭的送回。 为了汐云的安危,吴皇尚且没有将汐云已经启程之事公之于众。 就连走官道的传信兵,眼下都还没到京城之中。 那么这些人,是怎么能在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以曹尚书为首的几个,一时间僵住了脸。 不过,这一点他自然有提前准备。 只见这时候又上来一人,叩首道:“陛下,臣在三江城尚且还有旧友,此事他在所见之时,颇为震惊,是以,便写在信中!” 而后,曹尚书故作悲切,“陛下,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回京城,想必是太子殿下刻意隐瞒!” 听闻这话,吴皇收了脸上的嘲讽笑意,脸色也僵上几分。 底下的朝臣以为这是陛下心中有所动摇,更加急切的想要进言。 只可惜,他们每次都忘了之前那些朝臣的前车之鉴。 “你们既然都知道太子调兵回京,那太子在三江城外发生了什么,你们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吴皇身子向前倾斜,眼神冷冷的看着众人。 自己的汐云被黑火药炸伤之时,不见他们出口讨伐。 如今,汐云不过是有些风吹草动,这些人一个两个的,便都跳了出来。 吴皇眼如利鹰。 说不准,妄想谋害汐云的,就在这些人的其中…… “怎么?没有人与朕说说?”吴皇的语气越发的低沉,似乎,是要将底下一众都冰封了去。 贺潮华将手心篡紧,不让自己面上显露一分。 三皇子贺潮辉亦然是躲开了些许,鸵鸟般的将自己藏住。 他分明没有下令刺杀,可自己的人却说接到了刺杀的暗号…… 这几日,贺潮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知道自己的人被贺潮风抓住,若是那两个死士背叛了自己的话,等贺潮风回来,必定是不会放过自己。 更何况这件事,已然是与黑火药扯上关联。 贺潮辉只觉得自己头上的脑袋,真是时刻都摇摇欲坠。 见众人都闭口不言,一旁的驻守京城的尉迟守将上前一步。 “陛下,这件事微臣知晓!” 尉迟守将正是方才出声反驳曹尚书的那个,只见他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在三江城外遭遇了黑火药的袭击!这件事,是三江城的守城将士传回!” 这件事,众人自然有所听闻。 就连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人心惶惶。 黑火药可是禁品,如今就这般出现在三江城外,众人自然是恐慌至极。 不过,这件事在京城尚且只是传闻,没有得到官家证实,京城的百姓们就暂且没有放到心上。 吴皇将手拍的脆响,“这件事,又为何没人上奏给朕。” 说话间,陛下已然是怒目而视。 就算吴皇此刻口中只是冷漠的声音,众人也已经察觉到吴皇心中的怒意。 原以为吴皇是听到太子私自调动兵马,故而才有了怒意。 眼下看来,不尽然…… 陛下今日分明是处处都是维护太子,半点没有要听朝臣上谏的意思。 难道,陛下是知道太子殿下调兵回京?这莫不会是他父子二人早就有所预谋,想将这些兵马用在别处? “怎么不继续说了,朕可没有封着你们的嘴吧。”吴皇靠在至尊之位,郑齐在一旁紧盯着朝中众人。 察觉到陛下的怒意,曹尚书跪在地上的身子瞧瞧往后挪动一些。 其余的朝臣们一心只顾着害怕吴皇发威,显然是没注意到跪在他们身前的曹尚书已然与他们平行。 察觉到被曹尚书碰撞一下,一个朝臣跪着上前。 “陛下,黑火药是军中禁品,微臣们自然是不得而知……” 那个朝臣压根不敢看吴皇的脸色,只一个劲的将自己的话说完:“不过,太子带兵回京却是众所周知的事。” “求陛下明鉴!” “求陛下明鉴!” 第1076章 革职查办 黑火药在三江城外炸开之时,就连城中百姓都纷纷过去查看,生怕是汐云和月儿会有所伤。 就连百姓们,都尚且知晓谁是真正为民。 而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臣子们呢? 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大吴的太子置于死地! 到底是自己将汐云放出去太久,以至于在朝堂之上,除了几个驻守城门的守将之外,竟无一人为其辩驳! 想到这些,吴皇心中悲愤。 “你们要朕明鉴?”吴皇起身,将手搀扶在郑齐腕上,“你们说出这话的时候,可否问心无愧!” 朝堂中静默一片。 且不说吴皇是否真的偏心贺潮风和江予月。 就看眼前这些个已经将野心摆在面上的朝臣们,又如何能让吴皇心安。 “陛下恕罪!微臣是一心为大吴!为陛下!”…… 在这些话出口的时候,众人已经察觉不到身边是何人,也不知道,曹尚书已然跪在了最后,并且,他没有开口。 “你们这些人,简直可笑!”尉迟守将气得在朝堂之上踱起了小碎步。 这些人,实在是不要脸面,打着为大吴好的旗号,却将大吴的功臣置于死地。 这些事!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几个朝臣听见尉迟守将说出这话,哪里能被一个莽夫这般嘲讽。 何况,贺潮风带兵回京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 太子殿下高调至此,怎么他们参奏一本又如何不行? “你既是守城守将,也该明白,回京需要带那么多兵马么?” 尉迟守将忍住要上前将人撕碎的冲动,一挥袖袍,拱手道:“只有小人,才会如此将事情往坏了想! 微臣知道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是如何的守住了大吴的边境! 更知道这些人便是当初明里暗里将太子妃逼回周国的宵小之辈!” 几个朝臣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任谁被人在明面上骂成了这般都不会好受。 而他说的这些,却又都是事实,让人无法反驳。 “那你说!太子殿下为何要带着大军回京!”一个朝臣已然是不顾脸面,指着尉迟守将便质问到。 尉迟守将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处。 朝堂之上,再次缄默下来。 最终,尉迟守将重重叩首,“陛下明鉴!微臣相信太子殿下定然是一心都为大吴!” 众人见他已经没有话说,眼下也顾不上吴皇是不是还在气头上,更顾不上吴皇的怒意是来自何处。 只要这一次,能将太子殿下惩治…… 思及此,几人对视一眼,当即准备上奏,“启禀陛下……” “李飞沙的兵马,是朕属意。”吴皇唇口轻启,将所有人的话语堵在口中。 这是为何? “若是陛下调兵遣将,为何微臣……一个都不知……”朝臣们的声音渐渐小去,陛下为了太子,竟然将这兵马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吴皇嘴角有所牵动,似笑却又只在表面。 “月儿一路受尽苦楚,朕让李飞沙带兵护送,有何不妥?” 一众人愣在原地,朝中所有的臣子同样愣怔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听闻。 派出一整支的军队,就只为护送太子妃回京! 这太子妃,竟得陛下如此看重…… 吴皇这回倒是笑出了声,不过却是冷笑,“朕竟然不知,朕的臣子们竟然一个个的都对朕密诏之事如此上心。” 说着,吴皇的叹息声传遍整个大殿。 只听吴皇满是威严的说道:“如此朝臣,让朕不安呐!”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若是以往,吴皇发怒,都是会严声呵斥。 可今日,吴皇这般冷声说话,实在是让众人捉摸不透,是以,众人以为自己尚有回旋余地。 没成想,吴皇这根本就是等着他们往坑里跳,一众人的心底发凉。 ”将今日所有上奏之人,革职查办!” 说完,吴皇转身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众人。 看着朝臣们,有些微微颤颤的走出殿内,有的,则是被宫中侍卫拖着出去,贺潮华心中难安! 自己埋下的黑火药,足以将三江城外整个炸翻,而事实上呢? 贺潮风甚至早就发觉,甚至还躲在了不远处的石坑中! 那石坑,原还是自己埋着炸药所在! 而自己的人,只远远见到贺潮风从坑中出现,看样子,根本没受多重的伤。 这一次,自己不仅浪费了手中来之不易的黑火药,好不容易送到军中的人也被其抓住。 如今,父皇更是对江予月明目张胆的看重,贺潮华此刻只觉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贺潮风和江予月撕碎,以解心头只恨。 第1077章 真是个好消息 “娘娘,看咱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涿郡。”清影骑着烈马,从队伍前一路奔驰而来,到了车辇前停下。 江予月满心欢喜,已然是期待万分。 白芷伸手扬起车帘,让江予月能够看见外面景色。 即使,现在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树杆,和湿气泥泞的官道。 “小姐,若是咱们到了涿郡,柏小姐不在可怎么是好?”白芷轻声问道。 白芷知道江予月心中高兴,但柏子衿既然能这么短的时日便在宛城开了两家铺子,万一这下又到别处了呢。 “是啊,若是咱们到了涿郡根本就没见到柏小姐,岂不是空欢喜?” 花苑将茶桌上剩下的一块糕点送到嘴里,分明是没有担忧的意思。 反正如今殿下明令禁止小姐操劳。 就算是见到柏小姐,自家主子也只能待在府中,不可踏出一步。 若是有个好歹,殿下定然要将整个涿郡掀翻了去。 “不过,小姐先看看铺子有多火热就是了。”花苑嘴里吃着软糯糯的糕点,脸上满是尽兴。 花苑吃完,一边收拾这桌上的残渣,一边又将新的糕点摆上。 江予月两手撑着软垫,唇边扬起,“你们以为,柏小姐为什么会在宛城开上两家铺子?” 白芷疑惑,“自然是因为那处生意好?” 不然,怎么门槛都被踏破。 柏子衿去过了南疆,拿到了布匹,自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宛城的经济实力,远远不及很多的地方。 要说生意好,江予月相信,不管柏子衿将店铺开在何处,一定不会比开在宛城差。 “子衿这是知道本宫会从宛城过,想把铺子已经开起来的好消息告诉本宫。”江予月坐回原位,白芷也赶紧将车帘放下。 这生意做起来的事情,对江予月来说,真真是个好消息。 自己这一趟,实在是经历了太多。 如今这些收获,江予月定然是要紧紧握在手心,这些,可都是她冒着性命危险,一步一步换来的。 车辇快到涿郡城门之时,贺潮风纵身跃上了自己的马匹。 江予月身旁的车帘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便就看见贺潮风微偏着头,瞧着车辇中的她。 今日原是有些濛濛细雨,此刻亦带着点点的雾气。 看着贺潮风呼吸之间喷出的雾气,江予月仰头探出些许,“殿下怎么不进来?” “本宫进去了,你不也是要探出头来?”贺潮风一转手,用两根银针将帘子钉在一侧,让车窗能露出半块来。 江予月扬起眉间神色,看得贺潮风心神微动。 谁说有孕的女子便容貌有失?简直是一派胡言! 喉结滚动,贺潮风把江予月攀在车窗上的手推回车辇中。 “这几日本宫有许多的事情要忙,顾不上你。”贺潮风慢悠悠的说着,“本宫此前说的话,你可记住?” 江予月撇撇嘴角,两手握紧了手中的暖手宝:“记住啦。” 贺潮风笑笑,将手伸进车辇,在江予月的头上一阵轻揉,“本宫也是为了月儿的安危着想。” 因着要在涿郡乘船,是以,接来下怕是要在涿郡停歇时日。 此前,贺潮风让身边的精锐先行一步,将其余地方的金银都运到涿郡。 眼下便要将那些金银都汇聚一处,藏到李飞沙的军队之中。 再有,乘船之事,也是重中之重。 原本一路前往周国的时候,有青木和清影几人在侧,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倒是如今殿下陪在自己身边,却是越发的将自己小心翼翼捧着,生怕自己会在这一路受点伤。 “殿下也不必着急,臣妾就在府中,不会有事的。” 眼看事情一件件的压在贺潮风身上,江予月忍不住眉眼酸涩。 涿郡城外,亦然守着几个身着官服之人,在城门处毕恭毕敬的立着。 许是听闻了宛城苏知府得到了太子殿下美言,这涿郡知府老早便守在城门处,生怕别人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要来似的。 “下官涿郡知府朱元志,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看着这朱知府身上已经有些褪色的官服,蹙起眉头。 自己此前经过的时候,尚且没有了解过这涿郡知府的为人,不过,看柏子衿以及码头客商的自如姿态,这朱知府应当不是什么恶官才是。 罢了,看殿下一副了然模样,想必回府之后自己便能知道其中缘由。 第1078章 让人欢喜 车辇一路驶向城中,百姓们纷纷驻足跪拜,众人皆是不敢抬头。 若是只有殿下一人,百姓们自然是要欢呼雀跃,一同庆贺殿下一举大败漠北。 可这车辇中,可是坐着太子极其宠爱的太子妃娘娘。 传言太子妃倾国倾城,独得太子恩宠,此行更是大军相护,哪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胆敢一看的? 车辇一路慢行,到了商铺所在,贺潮风侧开身来。 江予月一眼便将里头瞧了个真切。 铺子外跪满一众,但队伍显然是没有宛城那般的长。 不过,这里的铺子比宛城大上许多,纵使门外没有排着长队,但也能看出店里的客人绝对不少。 “小姐,这柏小姐真是厉害。”白芷两手撑着软垫,自然也将店里看了个真切。 这般短的时间之内,就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小姐真是慧眼识珠!”白芷由衷感叹,俯身上去给江予月揉着两边臂膀,“这几日咱们是不是要去见见柏小姐?” 江予月点头,眉间灵动,“子衿会来找咱们的。” 对于江予月的话,白芷和花苑自然是极力相信,眼下,倒还真期待柏小姐找来。 车帘放下之后,车辇继续走了一小会儿,在转角又走了一小段后,车辇停了下来。 朱知府早早便给贺潮风和江予月准备好了院子。 这个院子周围很是清净,放眼望去,周围的一切也都尽收眼底,而在绕过了一个转角之后,便就到达了最繁华的街道。 从这个院子看来,这朱知府是用心了的。 “殿下,这里离繁华街就一墙之隔,不过,入了府门便确实清净得很!” 朱知府自己看着这院子,也是连连的点头,配着他一身的穿着,看着让人不忍发笑。 贺潮风在府门前停顿片刻后,便见到清影和清宁从里面出来。 看两人朝着自己俯身点头,这才掀开的车帘将手伸向江予月。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这是涿郡最好的院子。”朱知府见太子殿下同意住进去,自然是觉得脸上贴光,连语气都高了不少。 江予月见贺潮风冷着个脸,显然是觉得这朱知府颇为吵闹。 若是以往,有人敢这般在他面前咋舌,只怕早就被贺北打到天边去了。 眼下,竟然还容忍了朱知府说了这么长的一段,真是难得。 “这院子本宫与殿下瞧着不错。”江予月立在贺潮风身旁,朱唇微启,桃眼中带有一丝柔意,皇家的端庄在这一刻,尽数体现在江予月身上。 瞧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沐浴在阳光之下,同立一处。 众人在心中已然是可以想象到二人日后更为尊贵之时,那般傲视天下之姿。 朱知府激动的俯身行礼,见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入了府,方带着两个侍卫离去。 进到府中,果然如朱知府所说,一瞬间便将外头的杂音隔绝开来。 看着青木几人的声音尽数消失在院中的各个角落,在回看这个院子,当真是瞬间便就显出几分气势出来。 “小姐,这个院子确实不错。”花苑看着一旁被细心打理过的花卉,让人赏心悦目。 想来,定是这两日运来的 从院门走到了内院,一路上也都打理得干净整洁。 “这朱知府准备了这么好的院子,是不是……”白芷脸上揪成一团。 若是这朱知府徇私舞弊,而后用这些来讨好殿下和娘娘,那岂不是将殿下与娘娘置于不义之中? 江予月笑笑,“殿下定然是知晓这院子的来历,才会让本宫住进来。” 说着,江予月便抬眼看向一旁的贺潮风,眼中满是肯定的神色。 “你想知道的事,让清影同你说。”瞧着江予月眼中对自己全然信任,贺潮风很是受用。 对于贺潮风如今在自己面前这般柔和模样,江予月嘴边泛起淡淡柔意的笑。 这副模样的殿下,对江予月来说,不也很是让人欢喜。 刚到了后院,贺潮风才休息片刻,便只见贺北一脸风霜而来。 “殿下,李将军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前往宝藏库,正在清理被炸开的碎石,等入夜便将里面的宝藏与三江城的归往一处。” “清理碎石需要多久。” 贺潮风在得知宝藏库堪比半个城池之大时,便想着要将此处尽数查探。 他和江予月都绝对,此处若是能发现什么最好,即便不然,这处地方,将来也会大有用处。 “若是要将宝藏库中的碎石清理干净,想来至少也是需要两日。” 第1079章 再做一些准备 江予月看着殿下望过来的目光,莞尔一笑,“如今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不在京城养着,也是安全无虞的。” 贺潮风也是笑笑,“本宫这小麟儿,想来是经历了许多。” 看着已经隆起老高的小腹,江予月抬手抚上。 可不是么,自己这腹中的孩儿,委实经历了许多。 若是日后有意,将殿下与自己这些事情编做入睡故事,怕是能从年头讲到年尾。 贺潮风抬手挥退了贺北,“你先去休息,今日早些用过晚膳,再同本宫一道前去。” 眼看着贺潮风又要开始忙碌起来,江予月便挥退了房中的白芷和花苑,让贺潮风也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忙,直到江予月满是困意,贺潮风仍旧未归。 白芷伺候自己梳洗完后,江予月便只在房中留有一道微弱烛火,安然睡去。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将自己照顾好了,殿下才会安心。 许是这几日在车马中睡得不是太好,江予月躺在柔软的床榻,睡得很是舒服。 早晨起来的时候,江予月只觉得周遭都是暖意。 看着身旁熟睡的贺潮风,江予月轻声打了个哈欠,顺势便将手脚伸展出来。 门外,已经隐隐有太阳的光亮照射过来,即使在暖和的房中,江予月也觉得那丝光亮带有十足的暖意。 就这么睁着眼,静静的躺了半晌,江予月听见门外传来很轻的敲门声。 贺潮风一瞬间便睁开了眉眼,眼中,更是清晰可见的几条细红血丝。 “怎么。”贺潮风放平了身子,朝着门外沉声问道。 “殿下,朱知府过来询问码头之事如何解决”贺北的声音徐徐传来。 码头的商船太多,他们一行又需要很多船只,如今每次只能行驶过来两艘,实在是太过麻烦。 若是全部到了港口,也根本就放不下。 放不下船只倒是小事,只是码头的客船太多,恐到时候会走漏风声。 若是让人知晓那些船只搭载着何物,就算旁人不敢轻易动手,但是也怕会有些意料之外的麻烦出现。 “本宫马上便来。”贺潮风说完,便就准备起身。 江予月看着起身的贺潮风,便也撑着身子起来,“这件是殿下吩咐下去便是,还要亲力亲为?” 即使贺潮风明面上只带了贺北一人在身侧。 但江予月身边一众,不都是贺潮风派过来守着自己,不管让谁去办这件事,也是可以放心的。 贺潮风回身,看这江予月已经清醒的面容,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事关月儿,本宫多盯两眼心中也放心一些。”贺潮风说着,干脆回身抱住江予月,“这件事办完了,这一路便平安了。” 江予月回搂住贺潮风,在他的鬓边蹭蹭。 听见平安两个字,对于江予月这一路的险境来说,当真是十分不易。 这一路以来,怕是除了江予月稍有松快之外,其余众人,各个都是提心吊胆。 毕竟,这些斩杀不绝的刺客,可个个都是来势凶猛,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 “殿下昨夜很晚才回来吧。”看着贺潮风眼中的血丝,江予月心疼的轻轻揉着。 一想到贺潮风如今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江予月心中既甜蜜,又心疼。 贺潮风阖眼,安然的任由江予月娇嫩的手给自己轻柔按压,“等我回来,再让月儿给我好好揉揉。” 听着贺潮风不着调的声音,江予月手指向后移去,蓦然揪住贺潮风两只耳朵。 “嘶!”贺潮风睁开双眼,抬手捧住江予月的脸颊,“月儿这是要谋杀亲夫。” 看着贺潮风做出拧眉模样,江予月愈发的拉扯两下。 自己用的什么力道自己自然清楚,这力道对贺潮风来说和挠痒痒都无异。 贺潮风故作严肃,越发凑近江予月说道:“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揪过本宫的耳朵。” “是么?”江予月碰到贺潮风的鼻尖,“现在臣妾揪了,来日麟儿也揪,殿下是要惩罚臣妾,树树威严么。” 贺潮风像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便感觉江予月把自己推开。 江予月松开捏着贺潮风耳垂的手,顺带揉捏两下,“臣妾这是再帮殿下好、好、揉揉。” 贺潮风开怀大笑,眼中的睡意彻底消散,下榻更衣。 听见里面的动静,白芷和花苑进来伺候洗漱。 等贺潮风三两口用过了早膳后,江予月面前的热粥才吃了几口。 “今日没法陪你了,若要打发时间,便让白芷给你寻些有趣的物件回来。”贺潮风当着白芷两人的面,在江予月额间印上一吻,而后快步离去。 第1080章 熟门熟路 待在府中的江予月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无趣。 因为,江予月刚用过了早膳,还没等花苑将屋子收拾干净,便听见喜鹊来报,说门外有个姓柏的公子求见。 众人自然知道这柏公子所为何人。 喜鹊见到柏子衿之时,本是想说明两人此前见过。 可见眼前之人根本一点都没有认出自己,喜鹊便含笑说自己马上前去禀报。 “将柏公子请进来。”江予月擦拭嘴角,揉着小腹坐稳。 花苑很是快速的将桌上收拾干净,而后,白芷将桌上摆上了新鲜的糕点和热气腾腾的茶水。 等喜鹊将人带进内院,柏子衿终于察觉到喜鹊身形似乎很是熟悉。 主要是,喜鹊虽然称呼她为柏公子,却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自己带进了内院。 “喜鹊姑娘?”柏子衿试探的问道。 “柏公子是有何事吩咐?”喜鹊以为柏子衿这是一人进到府中,有些紧张。 只见柏子衿施施然笑道,而后眼眸轻轻眯起一瞬,“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喜鹊见柏子衿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便也不做否认,“奴婢一直都跟在‘夫人’身边,自然是见过也不奇怪。” 听到夫人这个称呼,柏子衿心中的紧张消散一些。 毕竟自己连京城都没有去过,更别说见过什么皇家人物。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 竟然结识太子妃娘娘,而且据说这太子妃对待身边众人极为宽厚,想来这也不知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 一路上,柏子衿也忍不住和喜鹊不时的攀谈几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是并道而驰。 说来喜鹊也觉得奇怪,这柏子衿今日第一次来求见娘娘,竟然对这府中熟门熟路的,自己根本就没起到带路的作用。 看这柏小姐身上完全没有内力。 难道,这常年在外奔波之人,方向感都是这么的好? 到了江予月院中,柏子衿心中的紧张之意便又再度浮现。 “呼!”柏子衿深吸一口气,停顿下了脚步。 门外,柏子衿对花苑对视一眼,两手揪在两边身侧,对比花苑此刻的轻松,柏子衿真是紧张到了极点。 而后,架不住花苑眉眼带笑着看过来的目光,柏子衿抬头看去。 花苑脸上的笑意,是她进府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毫无保留的笑颜。 配上花苑一脸无害的模样,柏子衿紧揪住衣服的手松开,回以浅浅一笑。 喜鹊看着候在门外的花苑,朝着花苑点点头,进到房中,恭声行礼道:“娘娘,柏公子到了。” 等喜鹊的话音落下,只听一道柔和带有些清脆的声音响起,“快请进来吧。” 看着门外花苑鼓励的眼神,柏子衿将衣服整理妥当,而后,迈着步子走进房中。 入眼,便是坐在桌边的一个绝美女子。 江予月即使未施粉黛,只是身着浅衣坐在桌前,便已经让人觉得世间芳华在她跟前也是要收敛了去。 眼前这个出尘绝艳,唇色朱红,俏鼻挺立的女子,让柏子衿一时看呆了眼。 “我……我,草民柏子衿见过……” “好了。”江予月掩住朱唇,神情之中均是柔和之意。 白芷见状,立刻上前将柏子衿搀扶住。 “咱们不是以姐妹相称么,在本宫面前便不必多礼。”江予月看着柏子衿仍旧有些拘谨,出声劝慰。 能与太子妃称作姐妹,这是世间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事情。 当初,柏子衿听着江予月的声音,以为江予月至少年纪怕是比自己大上许多。 当时便想着,这怕是自己占了老姐姐的便宜。 如今见了,这太子妃娘娘显然不过是同自己一般的大。 不过,却还是自己占了太子妃娘娘的便宜。 柏子衿抬手,很轻的将白芷搀扶住自己的手佛开,浅笑着摇头,而后行礼道:“草民柏子衿,见过太子妃娘娘!” 而后,柏子衿仰头,“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抬手道:“本宫行动不便,你快起来罢。” 等白芷再次上前将柏子衿搀扶起身,柏子衿便有些腼腆的站在原处。 此刻,她仍旧是一番公子哥打扮,贸然靠近江予月,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来。 房中的几人对视片刻,江予月和白芷几人看着柏子衿拘谨模样,终究是花苑一个没忍住,掩面笑出声来。 第1081章 料事如神 柏子衿放松了许多,看着江予月身边众人,柏子衿觉得自己能结识众人真是格外幸运。 “刚知晓娘娘身份的时候,子衿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这么久以来,子衿也想明白了,娘娘这般真心实意的与子衿相识,子衿也不必过多的庸人自扰!” 柏子衿欣然一笑,女儿娇态尽显。 “你能这么想,便很好。”江予月向下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不过,娘娘与子衿是姐妹相交,但子衿在口头上,还是称一声娘娘。”子衿挠挠头。 毕竟自己不能叫太子妃一声妹妹不是。 “小姐待身边众人均是真心相待,不过娘娘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是叫娘娘,小姐自然也不会和柏小姐生分了去。”白芷闻声说着。 闻言,柏子衿重重点头,看向江予月,“那便这般?” 江予月看眼前几人已然是商量好了法子,而且看来,这样的称呼更能让子衿放松些。 “怎么叫都不会变了咱们的姐妹情谊。”江予月拿起身前的杯盏,轻抿一口茶水。 房中一时间笑闹开来,白芷将柏子衿牵到桌前坐下,压着她的肩膀道:“我家娘娘既说了不必拘礼,你便就如初见那般。” 花苑也是出声附和,“柏小姐,我们可都等着你呢。” “等我?”柏子衿疑惑出声。 三人瞬间便就这宛城只是展开了讨论。 喜鹊见那头聊得正欢,便上前俯在江予月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我见柏小姐对府上很是熟悉,该是来过。” 虽然喜鹊十分相信江予月看人的眼光。 不过,作为江予月的贴身侍卫,喜鹊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何况,喜鹊对柏子衿没有任何恶意,便是将心中疑惑说出,等江予月裁决。 江予月点头,“你便待在本宫身边,等本宫问清楚了,你便同大家交代一下缘由,免得大家担心本宫。” 这府上,守着不知多少的暗卫。 既然喜鹊已然看出,那么岑苏几人定然心中也有疑惑。 如此想来,江予月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院中,原是没有洒扫之人,现在,却见岑苏手拿扫帚立在不远处。 看着畅聊在一处的三人,江予月让大家一同坐下。 “小姐,您还真说对了!”花苑满是惊奇,“柏小姐在宛城开的铺子,就是因为知道您会经过宛城!” 柏子衿脸上也是诧异,“娘娘一早便猜到了?” “本宫还猜,除了宛城和涿郡,其他地方的铺子,还没开始吧?”江予月很是自如的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白芷和花苑同时朝着柏子衿望去。 柏子衿做举手投降状,“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宛城的铺子可谓是门槛都被踏破,涿郡亦然,每日都是满满当当。 生意这般的好,可柏子衿确实只在这两处设下了铺面。 “小姐是如何知晓?”这一路以来,殿下常伴小姐身旁,花苑好多的疑惑,都不知如何开口。 生怕小姐因为自己的某个问题而深思熟虑,影响了小姐休息。 眼下,终于是到了可以问问清楚的时候。 “傻丫头,你以为做生意这般容易。”江予月眼中带有笑意,“要想生意好,又将客人打理的服服帖帖,那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宛城和涿郡的铺子打理好,已经十分不易。 柏子衿见江予月说出的话全然都在点子上,眼中闪出光亮来。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这句话,已经是柏子衿第二次说出,可是,仍旧不能表达出她心中的震惊。 自己这些年来,走过许多地方。 第一次有人能将自己心中所想,这般简洁明了的说出来。 在做生意上,柏子衿觉得,最重要的是赚钱,而后,便是留住客人。 也是江予月说的,将客人打理得服服帖帖,这对于大多数人生意人来说,或许将自己姿态放低些,便能做到。 不过,柏子衿与江予月的目标,是将成衣铺子开在很多处的地方。 这样一来,除了信任的掌柜之外,铺子里便没有能够做主之人。 柏子衿脸上笑开,“说得没错,咱们不能尽心尽力的守在铺子里,怎么留住客人,便是很头疼的事情。 即使咱们的料子属实是好,却架不住总是会有更加挑剔的客人。” 柏子衿说得头头是道,白芷和花苑亦然是学到许多。 这些,可都是柏子衿这些年实践出来的理,自然是很有用的。 “不过,娘娘既然能一眼看透,想必子衿还有很多地方在,做得不足。”柏子衿已然是做得端正,只等江予月说些什么。 第1082章 独家定制 白芷顿时便想到了小姐在车辇中与自己和夏先生说的那番话。 “小姐,你那日说想到了法子,是什么法子?” 柏子衿亦然将身子坐正。 不知为何,柏子衿面对江予月之时,总是格外的信任,或许,是自己十分羡慕江予月身边众人每日眉开眼笑的模样。 又或者,自己如今亦然是被花苑的情绪感染,觉得甚是奇妙。 这般萍水相逢的几人,瞬间便能劲往一处使的感觉,真是很奇妙。 至少对于柏子衿来说,是在难得。 看着眼前这惊艳绝世的女子,眉眼间尽显绰约之姿,一颦一笑,高贵万分,而此刻, 面对众人之时,面上仍旧满是柔和的笑容。 不失皇家仪态,却又让她觉得甚是亲近。 “子衿先说说是怎么让百姓们甘愿排起长队的罢。” 江予月舒展身子,准备靠着椅子,好让自己的小腹少些重力。 白芷上前,将几个抱枕给江予月垫在腰后,等见到小姐脸上露出舒服的神情,方才坐回位子。 “宛城那处,地处算是偏远,对于咱们布料的款式,反而接受度高。” 柏子衿想着自己在宛城开设的铺面。 那些铺面自己走的时候尚且没有那般热闹,如今,竟然听闻门槛都被踏破。 “咱们的料子好,是其中之一。”柏子衿拍拍身上的袍子,同样是用南疆料子所制。 更重要的一点是:店铺中,会给每个进门的客人配有一个店小二,指引着客人将手中每块料子在不同的拼凑下,展示出不同的效果。 简称,独家定制! 这几个字,上到贵家小姐,下到百姓姑娘,谁不说一句动心? “这些,你们应该都有听闻吧。”柏子衿两眼炯炯,“这可是我从南疆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呢。” 对于这个法子,柏子衿最开始也是很紧张,怕做不成会将招牌做砸。 好在,这个独家定制的话语一经出现,便就成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两个城池,做出不下三间铺子,着实不错!”江予月赞许的点点头。 柏子衿连忙摆手,“那些铺子,原本便是在那的。” 要是这不足两月,自己便开出这几家铺面,怕是自己睡梦中也会笑醒。 “那几家铺面,原就是我家产业,现如今,不过是变成主打南疆布匹。”柏子衿含蓄的笑道:“若是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店铺我都还没打理好。” 那些店铺里,所有的摆设和装饰,完全凸显不出来自南疆的特色。 若不是柏子衿想到了独家定制的招牌,怕是也做不起来。 “我确实是心急的想让娘娘看看我的能力。”说完,柏子衿倒是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江予月走之前,说过让她放手试试,她便真的忍不住去试。 原想着在太子妃身前露上一手,却不曾想被娘娘一眼便看出了其中门道。 而且,自己这几日已经知晓,这太子妃在京中可是做生意的好手。 想着她那些日进斗金的生意,柏子衿很是敬佩,也越发生出了要在江予月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 江予月将敞露的衣襟收拢,“如今子衿将南疆布匹的特点总结了出来,对本宫而言,可谓帮了大忙。” 柏子衿与白芷花苑对视一眼,眸中坚毅,显然是对自己有些信心的。 看着眼前的江予月,柏子衿心中的亲切之意愈发强盛。 江予月离开之前对自己便是鼓励为主,如今,依旧肯定了自己,柏子衿很是感激。 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身份尊贵之人,会愿意承认其他人比自己更优之处。 可眼前的太子妃,真是不一样的…… “这几间铺子开得匆忙,接下来的时日,我便去完善那些不足之处!”柏子衿充满干劲,“娘娘有何点子,不如一说?” 柏子衿将神情兴奋,已然完全沉浸其中。 看来,自己结交的这个姐妹,果然又是一个志趣相投的做生意的好手。 瞧见几人都是兴致勃勃的模样,江予月清清嗓子:“本宫是觉得,这门外的客人,咱们可以想个更好的法子留住。” “更好的法子?” 几人疑惑的看向江予月。 对于太子妃的聪慧,众人自然是相信的很,眼下,众人的疑惑中满是期待。 众所周知,太子妃在京中的生意,就是皇家都只有羡慕的份。 这样的妙人,有任何的想法,众人都不会觉得奇怪,甚至还会满心斗志的想去试上一试才好! 第1083章 别出心裁 屋内暖气充足,几人围坐一处,聊着众人都感兴趣的事情,仿佛此刻已经回到了京城,回到了太子府的院子里。 柏子衿提出的办法确实足够新颖,也吸引到了很多的客人。 可是,让客人在门外排着,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若是有个日晒雨淋的,客人岂不是无处可去,一回两回的,客人便就会流失了去。 “是,我想出这个法子的时候,是真没想过会这么火热,”柏子衿点头,“如此看来,我虽留下了客人,却是留不长久!” 一时之间,柏子衿紧锁眉头。 江予月笑笑,“喜鹊,本宫先问问你。” 说着,江予月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喜鹊。 “我?”喜鹊一直在旁听着,没想到娘娘还有用得上自己是时候,一时咂舌,“娘娘是要问奴婢何事?” 喜鹊对生意上的事情没有白芷她们了解的多,当下聚精会神的听着。 “若是你,你愿意在门外拍着长队,经受日晒雨淋么。” 江予月问着在场唯一的将视角放在客人身上的喜鹊。 喜鹊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道:“若是为主子去买东西,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若为了自己的话,奴婢倒是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听见喜鹊的话,几人都犯了难。 生意好成这般,看来也依旧是有烦恼的事。 江予月回过头来,看着几人,“若是有人帮你们排队,你们空闲的时间可以做别的事情,你们可愿意?” 白芷两眼亮起,“自然!” “那若是能一边喝着茶水,一遍坐着等呢?” 对于这点,江予月在车辇中想到之时,也觉得甚是舒心。 “那自然是极好的!”花苑撑着桌子的手抬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试想,若是自己能在店中休息、喝茶,等到自己能挑选物品的时候,再起身,那自然是再舒服不过。 何况日后的成衣铺中,来往的商客自然都是非富即贵。 谁会愿意再门外守着呢。 “那日,咱们在街边,确实看见有些客人排到一半,却又放弃了。”喜鹊沉声说着,“还有的客人就算排到了,也没有力气去看料子。” 这样一来,就算吸引的客人再多,怕是也留不住多少。 再多几次后,客人便就不会愿意再来。 “娘娘这个法子甚好!”柏子衿赞叹,“不过,要是这般,那得需要多大的店铺啊。” 对于这点,江予月自然也已经计划完全。 若是可以将铺子分出上下两层,每个客人到铺中,便能取到一个牌号。 等快要轮到自己的时候,便有店小二在楼上叫号。 这样一来,客人既能有休息的地方,也能省下力气去挑选料子! “如此,可好?”江予月一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完,而后,看着亦然呆愣的几人,出声提醒道。 不过,江予月在这其中还有别的打算。 那便是在客商闲聊之时,这世人口中的大小事,便也尽数收到自己耳中。 这些,如今自己自然是来不及规划,便不急着与几人说出。 “娘娘真是!真是别具慧眼,福慧无双!”柏子衿站起身来,朝着江予月拱手行礼。 若是之前柏子衿还有所顾忌的话,眼下,已经完全臣服于江予月的足智多谋之下! 这太子妃,真是不可多得的世间尤物…… 江予月很是淡然的将身前的茶盏端在手中,说了这么久,自己也是怪口渴的。 “小姐,您真是…太让奴婢敬佩了。”白芷眼见江予月的茶水饮尽,起身添茶,而后绕到江予月身后,给江予月揉着肩胛。 花苑欣然说道:“就没有小姐解决不了的事!” 此刻,就连对生意不甚感兴趣的喜鹊,都听得津津有味。 “娘娘说得我都想马上去办了。”柏子衿眼中跃跃欲试,连手边的衣袍都被她揪出几个印记来。 屋内,几人就着成衣铺子要如何的装饰,又要如何给茶水定价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而江予月,亦然是不做阻拦,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最后,等几人看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再提些意见。 屋外的亮色渐渐暗去,房中,仍旧是一片火热朝天的聊着。 “那么,就这么定下了?”柏子衿将所有的想法归在一处,足足写了好几张的信纸。 看着手中一行行的字,柏子衿就像是看到了日后成衣铺子红火的模样,光是想想,便就觉得干劲十足。 自己,真是遇见看贵人! 柏子衿挥挥手中的信纸,“娘娘便安心等着子衿的好消息!” 第1084章 实干的知府 眼看着到了晚膳时分,江予月便把柏子衿留下一同用膳。 屋外,依旧是漆黑黑的一片,江予月打量着屋外的月色,蹙起眉头,抬眼问道:“殿下还没回来?” 白芷出门寻见了清影,询问殿下的去处。 不一会,便见白芷回身来报:“殿下午时回来过一趟,而后又到城外去,燕宸也跟着去了城外。” 这个城外,自然是城外的宝藏库。 既然殿下还有事情要忙,江予月便吩咐用膳。 眼看着白芷和花苑一趟趟的从小厨房端上热食,柏子衿便说自己也去帮忙。 白芷和花苑自然是连连拒绝,只是话音还未出口,就见柏子衿朝着小厨房走去。 “柏小姐,夜路黑,您小心着些。”白芷连忙跟上,追着柏子衿的脚步走去。 喜鹊看着柏子衿出门直奔小厨房的方向,拧眉说道,“娘娘,这柏小姐?” 江予月看看门外,一直守着的岑色早在夜幕之前便没了踪影,“既然岑苏都没有守着了,说明子衿没什么问题。” 看着喜鹊蹙起的眉头,江予月伸出手来,让喜鹊扶着起身走到门口处。 眼前的柏子衿亦然是走在前头,朝着小厨房熟门熟路的走去。 “要不奴婢先去问问清影大人,清影今日原是要与娘娘说说这涿郡和府上的,不过柏小姐来得巧,便没来得及说。” 喜鹊在江予月身旁,轻声说道。 江予月看着三人笑闹的身影,嘴角扬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江予月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已经聊了许久,想来有些事子衿还没来得及说。”江予月看着几人回来,转身回到椅子坐下,“有你在一旁,本宫无需担忧。” 看着娘娘心中的豁达,喜鹊却愈加的保持着小心谨慎。 她作为江予月的贴身侍卫,不管江予月手中忙着何事。 对喜鹊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江予月的安危。 除看身边的一众,不管是何人出现在娘娘身边,喜鹊都要多加防范,好在,娘娘心中是明白众人心意。 江予月虽然是用人不疑,却从未质疑过喜鹊每时每刻的防范之心。 柏子衿踏进房中,将手中的热汤放下,将被风吹乱的衣袍理好。 “说来娘娘可能不会相信,这座府邸,是子衿名下的屋舍。”柏子衿为难地说着。 眼下这刻,柏子衿显然是想起,自己方才熟门熟路找到小厨房的事。 不知为何,柏子衿在江予月眼前,总会变得腼腆矜持了去。 想来,对于唯一的一眼便能看透自己女儿身的人,柏子衿总是会觉得亲近许多。 江予月和喜鹊对视一眼,而后江予月便掩唇笑道:“难怪你进府的时候对路径很是熟悉的模样。” 柏子衿顿时便诧异的看向江予月和喜鹊。 “柏小姐莫要见怪,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自然是要仔细些的。”喜鹊上前一步,朝着柏子衿行礼道。 不管怎样,自己怀疑柏子衿,如今说开了,自己自然不能让娘娘为难。 柏子衿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怪我,早知道你在担忧此事,我早说才是。” 此事,初进府中之时,也不是自己不想说,而是,朱知府不让自己说。 朱知府在得知太子和太子妃的路线是朝着涿郡来的时候,便在整个城中展开了一次筛选。 势必要让太子和太子妃对涿郡留下好的印象。 更是要对自己留下好的印象。 花苑将给江予月盛好的热汤放置一旁晾着,而后便说道:“那这朱知府岂不是个造假卖弄的虚伪小官?” 柏子衿连忙咽下口中的黄金脆饺,摆手道:“此言差矣。” 这朱知府相中了自己的院子,倒是亲自上门来找过自己。 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己将院子借给他去一用。 “这朱知府虽然喜欢邀功,但对百姓们还是不错的。”柏子衿对几人说道:“就是因为有朱知府在,咱们这些做生意的,才能安稳做事。” 朱知府最喜欢的,便是有百姓夸赞自己。 所以为了自己的功绩,也为了能让这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知晓涿郡的好。 就算是到了子时,他也会将承诺给百姓的事做完。 为了,就是让百姓夸他一句好。 “朱知府虽是喜欢想百姓们邀功,但却也真的为百姓们做着实事。”柏子衿将这些说成故事给众人听。 江予月亦笑着点头,“涿郡百姓有朱知府这样的好官,也是有福的。” 即使朱知府喜欢邀功,却也真正做到了实事。比那些个暗地里的伪君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第1085章 趣事 等将柏子衿送走,清影才从角落中出现。 几人在屋内的声音并不是很小,清影自然听见了众人所说的话。 看着江予月已经有些哈欠连天,清影三两句便把事情交代清楚。 事情,诚然都如柏子衿所说,这涿郡的朱知府,诚然是个为民的好官,而这院子,也正是柏子衿名下屋舍。 “这件事,殿下也知晓?” 江予月把腿伸进热水盆中, 如玉的脚泡在水中,不过片刻,便泛起了微红。 一阵热气传到全身,江予月只觉得这一日的乏困顿时消解。 清影回禀道:“朱知府当年在京城科考,殿下也是见过为人的,那日属下与贺北查了府上并无异常,殿下便点头同意住下。 院子是柏小姐名下的这件事,殿下也还未知晓。” 柏家作为涿郡首富,能在这处有个院子,倒也不算稀奇。 清影退下后,江予月瞧着自己水中的脚丫子和眼前升腾起来的热气。 “今夜怕是又等不到殿下会来了。”江予月两眼眯起,等白芷给她擦干了脚,便赶紧躲回被褥中去。 白芷给江予月放下一半的床帘,“小姐先休息,殿下回来了也可安心。” 而后,白芷吹灭了离床榻稍近的烛火,留下了稍远处的两点烛光。 这样一来,殿下回来的时候,便知道娘娘心中对他的记挂。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 江予月倚在躺椅之中,看着柏子衿送来的,在涿郡中口口相传的话本子。 看着着涿郡城中发生的趣事都被记在话本子上,江予月沉浸其中,每看见有趣的事情,便忍不住嗤笑出声。 守在院中的众人眼看太子妃这两日连门都不出,每隔半个时辰便换着不同的人进去请安。 见着清影进来,江予月给清影递上话本子,“你们便每人轮着在房中守半个时辰吧。” 说着,还让白芷给准备了几张凳子,便又沉浸在手上的话本子中。 原本听见太子妃传来的笑声众人还能理解,等听到清影的笑声时候,院子里的一众便再也呆不住了。 这房中,不会是出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吧? 这般想着,岑苏便也到了房中。 而后,便是清宁、岑雾、喜鹊…… 不一会,江予月房中已经围满了人,亦然是不时便有笑声传出。 贺潮风回到院子的时候,向来都是清影汇报每日府中的事,今日,却只见到夏园上前道:“殿下,娘娘和众人都在屋子里。” 说完,便听见了房中传来的几声笑声。 贺北一脸的疲倦,在听到花苑笑得最大声后,便提起了精神。 “今日又有人来了?”那日柏子衿来了之后,花苑便与他念叨了好一阵。 贺潮风朝着房中走去,贺北和夏园便守在院中。 屋内的一众,感受到有人朝着房中走来,便瞬间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亦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等见到了贺潮风的身影后,几人正欲行礼。 只见殿下抬手,而后朝外挥了两下,清影几人便立即俯身出了房中。 临走时候,顺便把花苑也带出了房中。 江予月平时自然时极为心细如发,今日既然众人都在房中,便一心投入到手中的话本子上,已然是没有注意众人都退了出去。 贺潮风看着躺椅上笑逐颜开的江予月, 顿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毫无声响的朝着江予月走去。 等贺潮风凑近之时,只见江予月感受到有人影靠近之时,蓦然抬起了头。 江予月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见到是贺潮风之后,便越发的笑得开怀。 “殿下今日回得很早!”江予月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直起了身子。 这两日的操劳,在见到江予月明艳的笑颜后,贺潮风顿时便成了一个被妻子盼着归家的丈夫,心中多是暖意。 此刻,只觉得一整日的疲倦都舒缓开来。 这样的江予月,这么动人的妻,贺潮风只觉得自己宠得还远远不够。 身上的外袍被卸下,贺潮风抖开衣袍,坐在江予月身旁。 “在看什么,本宫一进门就看见你们都围在一处。”贺潮风倾身在江予月脸颊落下一吻。 江予月拿过桌上的几本话本子,向贺潮风炫耀一般的展示。 “这些都是涿郡城里发生的趣事,不知是谁人编排在了书中,真是有趣得紧!” 贺潮风接过一本,随意的翻看两下。 书中都是朱知府上任后发生的趣事,朱知府为民办事不假,但每次让百姓变着法的夸赞自己真是着实有趣。 两人头凑在一处,从窗口望来,俨然便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1086章 相濡以沫 贺潮风显然对这些的册子没有兴趣,他若是想知道涿郡城内的事,只管让清影去查探便是。 不过,眼下看着江予月饶有兴致的模样,很是配合的翻看两下。 “今日事情已经尽数忙完,再过一日便可启程。”贺潮风将册子放回桌上,撑着手看向江予月,“本宫陪你出去逛逛。” 毕竟,看得再多,都不如一见来得有趣。 若是这一回没能去看看,下次再到涿郡,便不知是何时了。 贺潮风眼里仍旧遍布着浅浅的红血丝,嘴里却已经是想要开口让人去准备。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后压下了贺潮风抬起的手,“殿下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 虽然很是期待出去逛逛,不过江予月自然知晓这两日贺潮风是累得不轻,好不容易见着贺潮风早回了一日,自然是想让他好好休息。 江予月用手撑开贺潮风的双眼,“看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娇嫩的手在贺潮风的眼睛上轻柔的揉着,微风透过一丝窗户的缝隙,将桌上的话本子吹动开来。 今日,自然是逛不成的。 贺潮风嘴边轻笑出声,“我去洗把脸,然后睡会。” 江予月眼见这贺潮风抬脚出门,不久便又回到房中。 正以为贺潮风要在床榻上休息一会儿,却见贺潮风伸手圈住一床被褥,抬脚朝着江予月走来。 被抱起来的时候,江予月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两本的话本子。 “殿下,我不想睡。”江予月将话本子踹在怀中,柔声说道。 贺潮风很轻的应了一声,步子仍旧是不停的朝着床榻走去。 等江予月已经靠在了床头,贺潮风便回身去取了几本册子放到江予月身旁,而后抬脚一跨,便到了床榻靠墙角的位置里去。 “你看你的,我睡我的。” 贺潮风满是困倦的说着,将头埋在江予月的腰弯处,便准备睡去。 若是之前,江予月定然是觉得贺潮风这般太过粘人,和战神自称真是毫不相关。 可眼下,江予月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贺潮风这般模样。 在外时,贺潮风是冷面强硬的战神殿下,任谁见了,不得退避三舍;只有在自己身前,贺潮风卸下自己的伪装,怎么自在便怎么来。 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对自己的偏爱。 第二日的午时。 贺潮风和江予月用过了午膳,便决定要出门去逛逛。 出了府中,还没等绕过了巷子,众人已然是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喧哗和热闹。 两人出门,将车辇换成了院中停放着的马车。 将马车中垫上厚厚的褥子,准备好了暖手的物件,江予月便与贺潮风一同出了门。 繁花的街景,处处都是商贩热闹的声响,马车还没走出多远,江予月便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成衣铺子里,已然是人满为患。 “殿下、娘娘,要不要奴婢先进去瞧瞧。”花苑掀开了车帘说道。 看着人挤人的铺子,众人自然是不放心江予月就这般走进去。 贺潮风手中握着江予月的柔荑,不时的轻捏几下。 对于今日外出之后的事,早便说了只要安全,其余的便全由江予月做主。 “哎呀。”江予月一声惊呼,看向贺潮风,“子衿说这几日先将另一个铺面改好,所以这几日涿郡只开一家。” 如此一来,自然是人满为患。 眼看着原本泰然处之的贺潮风眉梢挑起,而后便越发欢快的把玩着江予月的巧手。 江予月尝试的抽回自己的手,无果…看着贺潮风见自己吃瘪后高兴的模样,真是,一点都不想是威严赫赫的战神殿下! “奴婢还以为小姐是知晓的,就是要出来看看这铺子的火热呢。” 白芷笑眼看着远处火热的铺子。 江予月见门口热闹模样,店内已然是人声鼎沸,而门外也排着长队。 不管如何,自己眼下是入不了铺子的。 早知道便派人来与子衿说一声,让子衿给自己留个门也好啊。 “真是一孕傻三年。”江予月嗤笑一声,靠在贺潮风怀中,“这可如何是好?” 贺潮风一脸无奈,全然是打趣模样,“先在城中逛上一圈,涿郡很多稀奇的东西,买些回京城留着玩。” 江予月让喜鹊去寻柏子衿,晚些给自己留着个门。 而后,马车便一路沿着城中行驶,看到有趣的,便带上斗笠,停下看看。 花苑对一众稀奇的东西把玩在手,“小姐,等小殿下出来了,定然喜欢这些物件。” 逛了没多久,贺北和夏园手中,已经提得满满当当,看着还在挑挑拣拣的主仆三人,两人算是体验到了陪女人逛街的苦痛。 第1087章 捧在手心 累的不止是贺北和夏园,江予月此刻也已经是坐在车辇中,想要什么都是白芷和花苑取来。 贺潮风很是后悔自己说涿郡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因为眼下的江予月但凡是见到有趣些的物件,便眼叶不眨的往车辇上搬。 倒不是自己没有那点银子,只是…… 贺潮风看着马车里,自己身前已经是无处落脚,抬手将窗帘合上。 花苑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合上了帘子,看了看贺北,而后举在手中的东西最终是慢慢放回了摊位。 小贩见大财主买到自己位置便收了手,自然是将自己的东西一番的夸赞。 不过说归说,小贩倒是不敢靠近马车。 这马车虽然在城中只能算是中上,可见到马车周围守着的一众便知道这两人来头不小。 何况,那女子在马车中身前还带着斗笠,遮着浅浅的面纱。 就算是透过面纱,也能想到那女子是怎样衣服天资样貌,亦然能猜到那女子身份是何其尊贵。 马车依旧慢慢的向前走去。 白芷拗不过摊贩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摊主推荐的物件中,挑出几件收下。 江予月被贺潮风转过身子,满脸疑惑的看着贺潮风有些怪异的坐姿。 而后,她便发现眼前的殿下,此刻正收着两只大长腿,将身子斜靠在自己身旁。 “殿下,我忘了这马车不大。”这话说出口后,江予月便轻笑出声。 “本宫已经让暗卫将东西送回去一些,咱们休息片刻?”作为第一次陪女人上街买东西的太子殿下,显然也不知道江予月这是尽兴了没有。 江予月很是轻快的点头,“正好,臣妾也逛累了。” 买到多少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今日陪着自己在街上瞎逛,自己凡是看上的东西,殿下便掏银子结账。 这种感觉,真的很是神奇。 这一路上,自己与贺潮风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 被殿下这般护在心间,即使想到回京要面对的一众险恶,江予月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夏园,原路回去。”江予月扶额,取下斗笠,“本宫记得成衣铺子对面有一家酒楼,听说味道不错。” 逛了这么久,接下来便找个歇息的地。 想来等喜鹊见到了子衿,那边便很快就能安排好了。 到了酒楼门口,正见到喜鹊从铺子的一侧出来,身后还跟着柏子衿。 “子衿见过小姐。”柏子衿到江予月马车前,恭声行礼道。 这是白芷早先与柏子衿说的,若是在外面不方便的地方,便随着白芷和花苑一同叫小姐便是。 眼下距离江予月又回到此处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想来柏子衿也该准备好了。 不过江予月见铺子里,依旧很是热闹。 “不必多礼。”江予月带上斗笠,从马车下来,“我正嘴馋,想着到酒楼中先休息一会。” 柏子衿见到江予月的时候,神色很是愉悦。 她自然是万分期待江予月能亲自前来看看,一同将铺子装饰成那日几人商讨中的模样。 何况,柏子衿知道再有一日江予月便要启程回京,这才很是着急的想将一个铺面先装饰出来。 而眼下却仍旧是来不及了。 等对江予月行礼后起身,见到江予月身侧的贺潮风时,柏子衿愣怔一瞬,顿时便又曲膝行礼。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满目威严的男子,自然是太子殿下无疑。 太子妃对自己自然是柔和万分,即使身份尊贵,也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摆过架子。 不过瞧着太子殿下冷冰冰的模样,柏子衿此刻俨然是感受到了皇家威严。 听说太子将太子妃护得紧,如今娘娘为了看铺面在街上逛了这些时辰,只怕太子是对自己心生不悦。 思及此,柏子衿差点便要行了个大礼。 好在,江予月及时开口,让白芷将人搀扶起身。 柏子衿站定身子,抬手指着酒楼说道:“小姐……” “你私底下还是叫我月儿罢。”江予月将眼前的面纱掀起来一些,“本宫在京城也有两个姐妹,你便随她们叫月儿吧。” 花苑和白芷叫自己小姐,那是有别的情分在。 既然玉儿都叫自己的名讳,子衿自然是不用例外。 “这,会不会逾矩了?”柏子衿看看江予月,又看看白芷和喜鹊那头。 “无妨!”江予月轻声笑着,握起柏子衿的手拍了两下,“走吧,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第1088章 大吴之幸 几人进到酒楼,坐下的雅间正好便能瞧见对面的成衣铺子。 这时候,见一个掌柜的出门挂牌,最后再进几人,即将歇业。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示意不满。 “这铺子若是不挂牌,只怕今日天黑了客人都没法散去。”柏子衿说着,“我让掌柜的给众人准备了小礼品,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柏子衿刚落,掌柜的领着两个店小二,手中捧着两大篮子的物件。 那些东西,都是上好的手绢和荷包。 “那些东西不便宜吧。”花苑立在江予月身后,踮脚瞧着门外的客人。 只见众人在领到手绢后,顿时便喜笑颜开,揣进怀中便很快离去。 “都是之前店铺的一些小物件,倒也算得上是上好的。”柏子衿在江予月的示意下坐下,“不过,我给你们准备了更好的,待会便取给你们。” 今日雅间里实在是太多的人。 就柏子衿眼前看到的这些,便已经不下十人。 是以,今日几人话语间,便没有那日那般的放松轻快。 特别是……月儿身边那个看着并不是很开心的太子殿下,柏子衿更是一句笑闹的话都不敢说出。 “子衿准备的,本宫自然是要拿上。” 柏子衿接过白芷倒得茶水,“这些东西虽然不是很金贵,却也是极好的料子做出来的。” 江予月今日得以出府,脸上笑意一直都未减半分。 眼看着清宁在雅间门口处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糕点,香味很快便传进屋子。 隔着纱幔,江予月瞧见贺潮风冷傲神色。 眼下雅间中也没有别人,江予月落座后便悄然的握住了贺潮风的手掌,悄声说着:“殿下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察觉到贺潮风看向自己,江予月便撤回了握着贺潮风的手。 眼看着清宁将盘子放在桌上,江予月自然是已经安耐不住自己的双手。 贺潮风倾身,靠近江予月耳边,“月儿与他人大谈生意经,本宫哪能插得上话。” ‘月儿’两个字,被贺潮风着重的说出。 不过眼下江予月自然是已经被桌上的香味吸引,再多的话,都只能容后再议。 江予月的右手抬起,正要伸向糕点的时候,便见贺潮风眼疾手快的将自己的手再握回掌心。 “殿下?”江予月挣扎两下,见贺潮风完全没有松手之意。 无奈,江予月只能是换成左手,去取桌上的糕点。 “殿下吃味了?”江予月手中拿着糕点,吃也不是,投喂贺潮风自然更不合适。 毕竟,眼下这个不是在自己房中,这么多人看着,就算自己是太子妃,那也是不好意思的。 而后,江予月便听见贺潮风很轻的哼了一声。 “可是母妃、还有父皇,还有好多的人,都叫我月儿,怎么没见殿下吃味。”江予月轻笑出声。 两人明明身份尊贵,此刻却轻声的说着悄悄话。 即使在雅间里,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好在江予月说完了话便直起了腰身,右手也终于得以从贺潮风手中解脱出来。 “回去本宫再和你好好探讨这件事。”贺潮风将手将手收回,端正的坐着,俨然就像是要听下属汇报的将军。 看来殿下是真的不喜这样品茶吃糕点的场面。 不过为了自己,殿下就是再不习惯,也是要陪在她的身旁。 江予月感觉耳后根很是痒痒,抬手揉搓两下,赶紧避开了眼神。 “还真不错,你们也尝尝。”江予月岔开了话,手中的半块糕点放入嘴中。 入口即化,软糯适宜,唇齿留香,难怪说是必点的糕点。 “好。”柏子衿亦是伸手捻了一块。 柏子衿此言听到太子有多宠太子妃的传言,那时候自己还不敢全信,在她的印象中,就连商贾之家都是妻妾成群,说是独宠一人,她着实不信。 而今见到江予月与贺潮风相处。 柏子衿算是信了,至少,她信了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真情实意。 难怪月儿历经风帆,眼中仍旧星光熠熠。 大吴未来有这样的君主和皇后,实乃大吴之幸!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柏子衿神色一愣,自己……这是在帮大吴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做生意! …… 第1089章 得力干将 几人坐了一会儿,眼见成衣铺子里的客人已经尽数散去,柏子衿便领着众人朝着铺子走去。 到了楼下,众人远远便看见朱知府朝着这边走来。 江予月都逛了两个时辰,原以为这朱知府一早便会出现作陪呢,贺潮风和江予月都收敛了神色,抬眉瞧着朱知府。 在子衿面前,尚且是柔和的模样。 但在臣子面前,便是极不可取。 眼看朱知府就要跪下行礼,贺北很快上前一步,将朱知府扶住,“殿下和娘娘不想让百姓知道,到了铺子里再说。” 贺北说完,贺潮风和江予月便抬脚朝着成衣铺子走去。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朱知府见今日的成衣铺子竟然没有客人,深感诧异。 不过,既然殿下和娘娘在此,就是有客,也要清出去的。 “起来吧。”贺潮风沉沉的声音响起。 铺子里,各处已经被掌柜的和店小二打理整洁,除了掌柜之外,其余人均已经回家了去。 毕竟,太子妃娘娘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朱知府看了看掌柜,而后突然发现,柏子衿竟然在江予月身旁站着。 “殿下和娘娘这是对这成衣铺子感兴趣?”朱知府讨好的问道。 江予月收回看向铺子的视线,转头对着朱知府说道:“朱知府既得了全城百姓的夸赞,便好好挺直了腰杆说话!” 朱知府站直身子,捏着衣角的手也缓缓的放开,“是!下官谨记娘娘金口玉言。” 江予月走到布匹旁,随手指着两块不是很花哨的料子,“本宫赏你了。” “这……”朱知府眼中冒出精光。 由此可见,赏什么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妃赏了自己! 柏子衿俯到白芷耳边,轻声道:“这怕是能够朱知府炫耀下半辈子了!” 朱知府虽然听不见柏子衿说了什么,不过他从来便不许百姓们在他面前说悄悄话。 就怕谁与别人说了自己的坏话。 感受到朱知府的眼神,柏子衿丝毫不怯的望了回去,“朱大人,草民绝对是在给朱大人说好话。” 江予月还在此处呢,朱知府自然不会如何。 “朱知府拿了料子,便不用作陪了。”贺北收到江予烨的眼色,在一旁说着,“这城中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朱知府主持大局。” 朱知府这回是真的为难。 太子出了府,自己若是不在身侧,那怎么说得过去? “若是透露了殿下的行踪,引来百姓驻足观望,那可不好。”贺北压低了声音说着。 作为常年跟在殿下身边,东征西战的左右手,贺北自然知道面对什么样的官,要说出什么样的话。 眼前的朱知府不止是看重自己名声,更是看重殿下和娘娘的评价。 不失为一个好官,便稍加提点一些便是。 看着贺北对朱知府说话时候,完全不同在自己和殿下身前的模样,江予月心中,瞬间便又有了想法。 这个想法,关乎着大吴所有的朝臣,亦然关乎大吴的黎民百姓。 不过,这个想法只能回府后对殿下说。 朱知府重重点头,行礼道:“属下告退!” 看完了成衣铺子中的各种陈列和装饰,柏子衿将门合上,众人都到后院坐下。 所有人都在门外守着,屋内只有三人坐着。 虽然房门敞开着,但是眼见江予月把所有的奴婢和侍卫都留在了门外,柏子衿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月儿……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对子衿有何吩咐。”柏子衿屈膝行礼。 江予月抬手扶起了柏子衿,“既是姐妹,本宫便不是说说而已的。” 看柏子衿的神色,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只是做成衣铺子这么简单。 自己果然是得了一个得力干将。 贺潮风看着柏子衿恭敬模样,整间铺子也在她的打理下很让江予月省心,便沉声说道:“免礼,你既是月儿的人,有什么便都与月儿说便是。” 江予月脸上有了明媚的笑意。 殿下全力支持自己,眼下又让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帮手,那自己所想的事情,何愁不成? “快坐下。”江予月压着柏子衿的手,轻柔的往下拍着,示意她赶紧坐下。 柏子衿坐下,紧张的神色已经散了一些,“月儿,是不是铺子有什么情况?” 成衣铺子可以说还是试营阶段,不管有什么情况,自己也不必太过紧张。 眼下,月儿是作为姐妹来给自己出主意,又不是问罪。 “月儿尽管说。”柏子衿思及此,便彻底放松下来,“若是铺子还有什么要改的,我都会全力完成。” 毕竟这如今是自己最喜爱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到最好。 第1090章 为大吴尽一份力 “本宫对这成衣铺子,原是还有别的打算。”江予月神色坚毅的望着门外。 如今,柏子衿已经是将自己所想的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就要看自己如何部署。 感受到江予月严肃的神色,柏子衿直觉此事怕是事关重大。 “月儿但说无妨。”柏子衿点头,顿时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最初在南疆开的成衣铺子,是为了给李遂娘这几个有手艺的攒下一些收入。 但是那时候,自己心中便已经有所打算。 这一路,自己已然是将所到之处尽数摸透,只为将成衣铺子慢慢开起来。 “这成衣铺子,本宫原打算是用来收集消息所用。”江予月将手搭在了桌上,将自己之前所想与柏子衿说着。 成衣铺子之所以要准备茶水和糕点,便是因为江予月想让来往众人都有可以谈天说地的地方。 江予月哑然一笑,“大吴境内,已经被一些心思黑暗之人搅成了一滩浑水。” 柏子衿吃惊,而后忍不住看向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可是大吴战神……”柏子衿同百姓一样,十分相信大吴的战神殿下。 而且,贺潮风才大败了漠北,自然是被百姓们奉为神话。 “殿下的带兵抵御外敌,自然要全身心的将心思放在战场之上。”江予月叹息的说道,“这样一来,大吴境内的一些不法之人,自然是顾及不到。” 如此,便给一些人有了可趁之机。 就如同诡谲莫测的天机谷。 柏子衿到处游走,自然也听到许多的传闻。 太子和太子妃收复了南疆、太子殿下大败了漠北、而不久之后,大吴与周国的战事,亦然是要摆上台面。 这样一来,确实又很多事情顾及不上。 柏子衿看着江予月眼中的坚毅神色,又带有点点晶莹,心知这太子妃日后定然不俗。 作为一个周国的公主,心思亦然全部都在大吴身上。 那自己,又如何不能为大吴尽一份心! 江予月眨巴眨巴眼睛,“本宫可没有哭,本宫只是心疼殿下必须将大吴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贺潮风闻言,掰过江予月的下颌。 看着江予月眼中闪烁的晶莹,贺潮风狠狠的蹙起了眉头,“本宫能打得了外敌,自然能揪出大吴蛀虫,你怎么还将自己说进去了?” 这件事贺潮风之所以依着江予月,便完全只是因为江予月对此事颇为感兴趣。 而且,确实是对自己有益。 但若是这件事让江予月泛起泪花,那他自然是要出声叫停。 眼下,没有任何的事情会比江予月重要。 若是自己连自己的国和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日后如何有颜荣登大宝。 “本宫还没到需要女人保护的地步。”贺潮风抬手压在江予月的脸颊,“好了,此事容后再议。” 贺潮风所说的容后再议,怕是接下来自己就再没时间计划此事。 江予月眼见贺潮风要将自己抱起,惊呼一声,“不要!” 这件事,江予月俨然是想了许久,如今终于要慢慢步入正轨,怎可半途而废。 与贺潮风对视之间,江予月眼中不屈神色,深深的扎在贺潮风的心里。 若是世间除了生养自己的母妃会一心为自己谋划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一个江予月,自己的正妃娘娘。 “殿下不相信臣妾么。”江予月揽着贺潮风的脖颈。 柏子衿亦然起身,“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子衿愿为大吴尽一份力。” “此事可不同做生意那般容易。”江予月转过头来说道,而后又顿了顿,“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置身险境,不过要多上些心。” 柏子衿看着江予月挂在贺潮风身上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江予月坐回位置,“殿下,若是臣妾办不成了,定然是要求助殿下。” 贺潮风撇开了眼,心中只觉得在面对江予月时候,越发的火热。 他知道,这件是江予月定然会完成得很好,会帮自己做成许多的事情,若是有任何的麻烦,只怕也轮不到自己解决。 同时,江予月俨然是自己身边最重要的谋士。 江予月把目光放回柏子衿身上。 成衣铺子,既然开在了各处,便会有无数来往的客商。 底下等候的区域,供客人们喝茶畅聊。 而每间店铺里,江予月都会放上自己暗卫,将一些行为怪异之人所说的话,其中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传回京中。 “子衿,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好经营铺子,将成衣铺的生意做好便是。” 柏子衿听完江予月所说的,发现其实江予月完全不告诉自己亦然可行。 可月儿并没有瞒着自己,反而第一句便是让自己注意自身安危…… 第1091章 应有的分寸 屋外的众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守着。 屋内,柏子衿百感交集。 “娘娘,你既对我如此实诚,我自不能辜负你们夫妇二人的信任!”柏子衿一副男儿样貌,眼中却盈满了感性的泪水。 前番江予月让她唤她月儿,如今想来,还是不妥。 柏子衿收回眼泪,江予月可以随和,但她却不能忘了规矩,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参她柏家一本,这可是大不赦之罪。 有些东西可以放在心上,但绝不能流于表面。 柏子衿将那份感激埋在心中,将称呼改了过来。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身份是一种无法逾越的山峦。 不可否仍的是,江予月是自己见过最纯粹的人。 她说过将自己当做姐妹,便不会对自己再有任何的隐瞒。 就连如此重要的事。 其实她根本不用与自己说明,却因为担心自己安危,而如数告知。 如此的信任自己,柏子衿已然是要赤诚相待。 “子衿能理解本宫的良苦用心便好。” 江予月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艳动人,宛如这凌冽寒冬中,猛然刺下的一束光亮,让所见之人都感到温暖。 看着手边的帕子,江予月觉得手感甚好。 将料子递上,江予月说道:“其实,这成衣铺子可以将之衿觉得好的料子,都拿出来售卖。” 柏子衿点头,眼中甚是赞同,“是的,等南疆的布匹打出了名头,我是有这个打算。” “还有成衣铺子的名字。”江予月拧眉,她暂时也没想好叫什么。 柏子衿摆手说着,“此事不急,等娘娘想好了,传信告诉我一声便是。” 既然是要做大事的,名字自然不可马虎才是。 见不再有别的事情,江予月抬手将贺北和夏园召进来,毕竟将成衣铺子的各处布置暗卫这事如今需要两人盯着。 “燕宸今日没有出门?”江予月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见到了燕宸的身影。 贺北抬眼,“找燕宸?” 而后,只见贺北出了房中,而后便一跃上了房梁。 再出现的时候,便见燕宸跟在贺北身后。 “燕宸出门的时候特意在娘娘面前露上一面,而后便一路跟随,只要不让娘娘发现,便算是完成任务。”贺北负手而立,还真有做师傅的模样。 燕宸脸上还沾着点点的糕点碎屑,一看这两个师傅便定是偷懒了。 “所以你们今日都在给燕宸打掩护?” 江予月招手让燕宸靠近,而后拿手帕将他嘴角的糕点碎屑沾掉。 “所以姐姐发现我了没有?”燕宸伸手,又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 说实话,还真没有。 江予月以为燕宸是自己嘴馋,找吃的去了。 燕宸是被饿过的,今日见着众人都在吃吃喝喝,想必极为难熬。 贺潮风抬手把江予月手中的手帕塞到燕宸手中,“一路都见到你到处找吃的,怀中的三块糕点还不吃就凉了。” 说完,贺潮风抬起眼前的茶盏,放到鼻尖嗅嗅,轻抿一口。 燕宸急忙掏出怀中的糕点也取出来放在桌上,不多不少,正是三块。 “姐夫怎么知道!”燕宸的脸瞬间便耷拉下来。 贺潮风放下茶盏的手一顿,而后江予月便见到贺潮风眉眼都舒展开来。 真是!什么时候了还吃燕宸的醋。 贺北将糕点拿过,雨夏园分了去,“出了府门之后,一路都在墙头;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在一个茶馆坐着; 我们从酒楼出来后,自己还去点了两份糕点,吃了七块,剩下三块,现在还踹在怀中。” 听着贺北一字不差的将自己近日的行迹说出,燕宸瞪大了眼。 “凡是守在娘娘身边的,除了白芷和花苑,其他人都知道。”贺北拍拍贺北的肩膀,势必要将打压进行到底。 江予月出声安慰:“你自然是瞒不过他们!反正姐姐没发现你。” 说完,看着房中几人,他们三个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而后,江予月便对着柏子衿使个眼色,柏子衿很快反应过来,抬手说道:“我也没有发现。” 如此,燕才算是将眉间舒展一些。 看来,自己还需要更加的努力才行。 “好了,说正事。”江予月招呼几人与柏子衿见过,“日后,这成衣铺子,便交到你们手中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江予月回府之时顺便将柏子衿带上回府用晚膳。 趁着自己还在涿郡城中,便把要交代的事情都给说完。 柏子衿乘着自己的马车,将手绢、荷包,还有一些上好的料子,一同带上。 等夜色渐深,柏子衿从府中出来之时,已然是临近子时,喜鹊和燕宸一道,将柏子衿送回家中。 如此,成衣铺子的事算是彻底定下。 第1092章 终有一别 连日来的忙活,终于是将城外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地宫中的碎石已经清理完毕,众人不日便要启程。 对于偌大而空荡荡的地宫,贺潮风暂时还没用来作甚。 只是清理出来,日后自然是有极大用处的。 白日里,朱知府上门求见,贺北将人带到了府中的书房面见殿下。 江予月原是要将昨日自己想到的事情与贺潮风一说,眼下,就只能继续等等,反正殿下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倒也不急。 花苑正端着食盒走来,里面满满当当的各种糕点。 “小姐,你尝尝。” 江予月看着各色的糕点,抬手扶额,“花苑,本宫看你是想将本宫当成猪养。” 这满满一盒的糕点,自己就算是挨个尝一块,怕也是要撑得不行,何况,自己才用过了早膳不到半个时辰。 她倒是好奇,花苑是怎么这么快做出这些个糕点的。 “殿下可说了,要随时给小姐备着吃的。”花苑咯咯直笑,“奴婢火炉上还热着燕窝呢。” 江予月抬手将食盒盖上,保温。 “好,燕窝本宫倒是想吃了。” 花苑将食盒压实,“燕窝马上就好!” 说完,花苑便转身,准备再回到小厨房去。 一转眼,便看见贺北抬脚进来,走到江予月身前,行礼道:“娘娘,殿下说今夜戌时启程,大家都将东西备好,到船上再休息。” 戌时启程,倒也是预料之中。 码头一直是人来人往,能在戌时启程,想必也要朱知府提前去打点一番。 夜幕降临。 城外的军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将城中震得咚咚作响。 朱知府已经责令,今夜没有重要的事情,便不要再多出门,以免影响了行军进度。 百姓们对朱知府已然是有敬仰在的,朱知府平时便会对众人施以援手,这一回,百姓们自然也是及其配合。 当然,朱知府也一再强调了,在太子殿下跟前,一定要给自己一些面子。 车辇行驶在城中,果然是门庭紧闭,各家门前只有明亮灯火,不见百姓人影。 “娘娘,柏子衿小姐在成衣铺子外,像是要来送行的。”夏园贴近了窗帘,低声说道。 白芷见江予月要探身出去,便倾身将车帘打开小半。 走近了,见到柏子衿提着裙摆上前来,夏园悄然退后几步,将车辇一旁的位置让出。 众人早便知道柏子衿是女儿家,就算是没见过她女儿家的装扮。 但她那一身的英姿之气,夏园几人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得出,这就是以男儿装扮出现的柏小姐。 柏子衿提着裙摆上前,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诺,这是酒楼里你们喜欢吃的糕点。”柏子衿身着女儿装扮,脸上娇态竟显,脸上的红润在月色的映衬下,明艳动人。 极是好看的。 江予月赶紧让白芷将车帘拉开,好仔细瞧瞧这涿郡美人。 柏子衿听见江予月的话,顿时垂下了脸去。 “日后也要常常这般装扮,本宫在铺子里留了些人,不会有人敢对你怎样。” 一个女子,装作男儿装束,无非便是想在这世道中求个安稳。 江予月一路掩藏自己身份,不惜扮做老妪,不也是因为要躲避各处的追杀么。 “子衿谢过娘娘!”柏子衿俯首说话间,身上的裙摆,随着她每一步轻轻摆动,月色之下,及是好看。 “燕宸!”江予月左右瞧瞧,而后朝着车辇后轻唤一声。 须臾,燕宸便从车辇后出现,到江予月身旁,“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江予月一脸的认真道:“我不知道呀,姐姐是猜的。” 燕宸十分不信,狐疑的看着江予月。 “好了,待会再告诉你。”江予月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里面有一个食盒,你去取来给子衿。” 燕宸转身登上后面的马车,不一会便托着一个食盒下来。 “子衿姐姐。”燕宸轻声唤道,两手递上。 江予月已经很少见到燕宸这般柔声的说话,转眼瞧着燕宸,而后,眼见着燕宸的耳朵后边,泛起点点的微红。 花苑接过柏子衿的食盒,柏子衿接过燕宸递上的食盒。 “这里面都是花苑费了心思给本宫做的,留给你尝尝。”江予月伸手在柏子衿肩上拍拍,“来日方长,下次见。” “好。”柏子衿眼中带有红润,退到一旁,驻立着看车辇走远。 白芷两人亦然朝着柏子衿挥挥手,缓缓将车帘放下。 江予月抬手挡住,留下了一个小口。 而后,只见端庄衿贵的太子妃娘娘,凑过身子,将精致的眉眼凑到小口处,向后瞧着。 第1093章 心中鸿浩之志 “小姐?” “噗。”江予月转身,脸上有着隐忍的笑意,“本宫在看燕宸,燕宸在看子衿。” 白芷和花苑听闻,便赶紧也要凑过身去。 江予月一把拦下,“嘘!” 两人眼中满是八卦的神情,端正坐着,等江予月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燕宸抬手扬起了车帘,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在车辇后边?” 其实江予月还真的是猜的。 一个既能锻炼燕宸,又能保证燕宸安全的位置,自然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众人都能瞧见的地方,无疑便是江予月的周围。 所以,江予月即使没有看见燕宸,也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无非,就是躲在自己的视野死角。 “不是你没有藏好,是娘娘实在太过聪明。”夏园轻声安慰,还难得的给了燕宸一个鼓励的眼神。 伴随着城外将士们的脚步声,在别过了柏子衿后,车辇也开始提速。 一直到了码头岸边,江予月才得以见到了早膳后便不见身影的贺潮风。 今日一整日,殿下在见过朱知府后,只派了贺北回来传信。 而贺潮风自己,便移步出门,着力军队护送宝藏之事。 “殿下,将士们已经全部登船。”贺北恭声说着,眼睛却早就飘到了江予月的车辇处,“娘娘的车辇过来了。” 贺潮风走近,见江予月出现后便抬手将人搀下了车辇。 江予月兀的触摸到冰凉的手,指尖都轻颤两下。 “本宫忘了自己吹了许久的凉风。”贺潮风拧着眉头,将手心搓热。 即使如此,和江予月柔嫩暖和的手比起来,已然带有浓重的寒意。 江予月把贺潮风的手搭在怀中的手炉上,而后将手覆盖在贺潮风的手背上。 “本宫不冷。”贺潮风抽出手,把江予月敞开一些的斗篷收紧,将人整个包裹住揽在怀中。 朱知府这时候上前,恭声道:“殿下和娘娘的行踪下官不便知晓,下官便就在此恭送殿下和娘娘。” 入夜登船,为的便就是藏匿行踪。 眼看朱知府将事情办妥,在这件事上,也是恪守分寸,实在难得。 “涿郡是个好地方,朱知府做得不错。”贺潮风沉声说着。 朱知府垂眸起身,而后掀起衣袍,再行一礼,“下官能得殿下和娘娘赏识,是下官之幸!下官定然是会好好守着涿郡,守着百姓!” “下官告退。”朱知府俯身,渐渐退出了码头去。 听着朱知府声音轻颤,江予月亦然感慨万千。 殿下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做得不错,便引得一个两个的地方官这般的激动。 不过,江予月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在地方为官,见到了太子殿下,还能得到了太子殿下当着众人面的肯定,自然也是要激动一番。 “看来这大吴的官吏,还是为国为民的多。“江予月感叹一声。 贺潮风也不欲瞒着江予月什么,便很轻的摇头,“这才见着两个。” 只是这两个,恰好都将心思放在了百姓身上罢了。 江予月一瞬间便想起了通惠城里的刘知府,那人城府极深,也不知这回,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对了,臣妾想到一件事。” 自己的成衣铺子既然是要开往各处,那么定然是会知晓各城的知府都是怎样的为人。 那样的话,岂不是能够知晓各地的官吏是不是真的为国为民。 如果真有偷奸耍滑的官吏,是不是可以立即整治? “这件事情,殿下早就想过吧?”江予月说完,见贺潮风沉思,便开口问道。 贺潮风轻笑,手指点在江予月的鼻尖,“月儿总是与本宫不谋而合,实在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谋士。” “殿下是何想法?”江予月仰头看去。 “就算知道哪个知府对百姓不好,本宫也管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何况,贺南每次出门,到底是有任务在身,也不可能总盯着一个知府去看。 若是成衣铺子开展开来,用在这一点上,倒还真是物尽其用,帮了朝廷的大忙。 江予月靠近贺潮风,试图将身上的热量传递过去一些,“所以殿下什么都知道的吧,比臣妾所想到的,还要知道的多。” “很多事情,原只是知晓,如今有月儿,本宫便可大展拳脚。” 贺潮风与江予月屹立在船只的甲板之上,俯瞰这江上的一片无垠,心中鸿鹄之志,只等平息了外敌之后,便就尽数提上日程…… 第1095章 宠溺 江予月看着桌上的食盒,伸手捻起一块放进嘴中。 “还真挺好吃的。”江予月将手中的糕点举到贺潮风眼前,游走一圈后又放进了自己嘴里。 如法炮制,让贺潮风看着自己吃下糕点。 毕竟咱们大吴尊贵的太子殿下,不喜欢甜食。 “子衿穿回女子服饰真是好看,可惜啊,殿下没有见着。”江予月惋惜着说道。 “男儿装英姿飒爽,穿回女儿装想必不赖。”贺潮风应和着说道。 江予月停下了手上动作,两手盘放在桌上,“那你说!是臣妾好看还是……” 贺潮风疑惑,“谁见了本宫的太子妃不说一句美若天仙?这天底下,还有比月儿更美的女子?” 江予月一愣,而后抬眼瞧着贺潮风。 见眼前这人全然是很认真的模样,江予月不免脸色绯红。 “你……” 眼看是殿下学坏了,这样的话也能这般自如的说出。 “本宫还能说出好多呢,月儿要不要听?” “不听!殿下学得油嘴滑舌。”江予月把糕点塞到贺潮风的嘴里,“这世上好看的女子多了去,只怕日后殿下要挑花了眼。” 贺潮风脸上收了神色,“本宫说了那么多次,月儿就是不信?” 江予月蹙眉,不知道贺潮风这算不算生气。 这些时日,贺潮风对自己实在是太过百依百顺。 贺潮风撑着桌子站起,俯身问道:“咱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算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殿下要找自己算账? 江予月眼中顿时便有一丝的委屈,“殿下要算什么账,自己算便是。” 说着,江予月起身,避开了贺潮风的手,朝着窗台走去。 刚走两步,便被贺潮风整个抱起,走向床榻。 有时候,江予月真是不知道贺潮风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自己身怀六甲,他总是能轻易的便将自己抱起。 不过,还真是挺让自己心安的。 “本宫还没说委屈呢!”贺潮风咬在江予月的肩头,疼得江予月轻呼出声。 贺潮风先用手试过床榻的软硬,而后才把江予月放下。 “殿下有什么委屈的。”江予月别开了眼。 “从前可是你说要保护我的。”贺潮风又是一口要在江予月肩膀的另一头,“如今怎么说话不算话!” 贺潮风不依不饶的模样,江予月委实是第一次看见。 江予月想起来,那是自己还没有麟儿的时候,自己曾说要与贺潮风互相保护彼此。 如今被贺潮风翻出来说,江予月仰头承认,“是啊,我是说过。” “那这些日子,你的心思可有在我身上。”贺潮风吃味的说道:“你还不信本宫的话。” 江予月可不承认贺潮风这番指控。 这一路上,自己的心思,时时刻刻都在贺潮风身上。 每次经历险境,江予月心里都担心得不行,生怕贺潮风会因此受伤,跟怕贺潮风是因为要护着自己而不顾安危。 江予月一掌打在贺潮风胸膛,“殿下说这话简直没有道理!” 见贺潮风没有说话,的靠在自己身旁,就算是这样,还不忘给自己盖好被褥。 这般模样,江予月的心早已经化成一滩柔水。 想来,自己这几日因为生意,每日与子衿等人说的话,比殿下都还要多。 而贺潮风呢,即使不喜欢自己这样,也依旧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多加阻拦。 而自己刚才……还质疑贺潮风对自己的心意。 她明明知道殿下为了自己,连自身安危都豁得出去。 “殿下,是我不好。”江予月柔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要殿下不负我,我便一直相信殿下的话。” 贺潮风嘴边若有似无的勾起,仍旧是若有似无的说道:“说话算话。” 这话,月儿对自己说过,如今,自己也对月儿说了。 原来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承诺,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 “自然是说话算话!”江予月吻上贺潮风的唇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贺潮风便已经加深了吻,一副要将自己吃干抹净的模样。 “殿下!” 贺潮风眉眼带有笑意,“瞧瞧,还说要保护我的。” 江予月一时又气又恼,却又拿贺潮风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1096章 收集资料 贺潮风难得看见江予月在自己面前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一瞬不眨的瞧着江予月的神色。 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面无情的太子殿下,此刻将自己的太子妃,看得脸颊通红。 “本宫真是怎么都看不够。”贺潮风轻声叹胃,又在江予月的唇边印上一吻。 江予月收敛了手上的动作,将被褥分出一半盖到贺潮风身上。 “唤一声夫君听听。”贺潮风声音沙哑,耳垂凑到了江予月唇边。 即使早便说过想让江予月不要再冷冰冰的称自己为殿下,可这些日子以来,江予月仍旧是半点不改。 没办法,只好贺潮风自己提出。 等待片刻,贺潮风都要以为江予月是不是已经睡着。 “夫君。”江予月声音宛如呢喃,只带有点点的温热气息传到贺潮风耳边。 贺潮风很是满意的笑出声,而后不满道:“那你想想,本夫君该唤你什么?月儿这个名字,本宫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 “是我不对,月儿只有殿下,还有母后、母妃、父皇叫得。”江予月果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贺潮风见江予月又数出了一众的人,沉眸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轻声细语的说道,“臣妾可就一个名字,那不然臣妾现在给你想一个。” 贺潮风应予,“好好想,要想一个只有本宫能叫的。” “想不到,母妃都只叫我月儿。”江予月的声音越来越轻,俨然是吃饱喝足之后,便犯困了。 “夫人。”贺潮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肯定。 “嗯。”江予月低笑,“听见了。” 俩人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便有点像是在说悄悄话的模样。 门被扣响的时候,江予月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要是花苑来了,让她把糕点拿出去分吧。”江予月呢喃一声,将身子翻转一面。 贺北在门外轻声道:“殿下,是京城来信。” 贺潮风身上的衣襟还未解开,闻言,便起身出去。 “刚刚送到属下手上,说是赶到了府上才发现咱们已经启程。”贺北将信件递上,“这般着急的赶来,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贺潮风将信件展开,借着月色,一目十行。 贺北瞧着殿下脸上时而带有喜意,时而又眉头蹙起,实在想不出又发生了什么。 “殿下,京城又发生何事?” 贺潮风将信件递给贺北,“你看看吧。” 贺北接过:信件上,是朝中有人参奏了殿下私自带兵回京,而陛下却声称那些将士是他吩咐保护太子妃所用。 京城中,就连百姓都已经知晓陛下对太子妃的宠爱。 对比吴皇的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可没人有过这般的待遇。 第二件事,便是皇后宣召六宫觐见,而陛下免了宜贵妃的礼。 “如此看来,是好事。”贺北看完了信件,只觉得即将便要苦尽甘来。 有了陛下相护,这一路可谓是会少很多的麻烦。 虽然陛下此言是为了保全宝藏之事不被发现,但贺北见陛下将上谏之人革职查办,便心中舒爽。 这信件中的名字,干净的可没几个。 说不准,各个都是心里有鬼的,不然,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一心上谏陛下。 “此前让你收集各城池官员的资料,办得怎么样。”贺潮风将信件折好,想来是想和江予月一看。 不然,贺潮风定然是看完便要销毁的。 贺北很高兴看见殿下和娘娘和和美美,把劲往一处使。 在他们眼中,殿下和娘娘将心思放在同一件事上,显然是再也无人能敌。 “殿下,那些信息都在京城。”贺北拱手,“一时间怕是属下也记不完全。” 贺潮风沉眸,“回京之后,便随时准备着吧,是该换些自己人手了。” 贺北眼睛一亮,很有斗志的拱手道:“是!” 周国、天机谷,还有许多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解决,他再也不愿在自己无暇顾及京城的时候,有人能逼迫江予月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不过殿下,咱们那里有自己的人?”贺北脸上满是担忧的说道。 殿下只让他外出之时多看看地方官吏有没有好官,可没让他收为己用啊。 难道是他没理解对殿下的意思。 思及此,贺北便赶紧跪下,“殿下,是属下没办好事情……” “起来。”贺潮风蹙眉,“为大吴着想的官,可不就是本宫的人!” 贺北顿时醒悟,觉得自己简直是傻了,“对!” 因为只要明眼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心为民,只要不是二皇子等人的鹰爪,定然是不会针对太子府。 这样一来,为大吴着想的官,岂不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不过,还是要选一些心思坚定,没有把柄的。 否则,怕又是给朝廷增加祸患。 第1097章 放心不下便时刻陪着 “小姐,这两日水汽重,船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你可要好好紧着自己的身子。”白芷说着,给江予月怀中又加了一个手炉。 江予月脚边一个,手上一个,对于船舱外面的水汽一概不知。 耳边只听见雨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这江面上,倒真是让人有些心慌。 “小姐别怕,咱们前前后后好几艘的船只呢,贺北还说如今在江上是最安全,让咱们好好休息。” 白芷见江予月眉间轻蹙,便知道江予月在想什么。 这两日都没有出房门,想必也是憋坏了自家小姐。 不过,就算出去了,甲板上也只看得见雨水,和阴沉的天,想必小姐瞧见了心情只会愈发的不好。 江予月把手炉拿开,“本宫心闷的慌,你将窗台再打开一些。” 许是屋子里的炭火太旺,江予月这两日胸口闷得慌。 白芷将窗台又打开一些,而后,见江予月仍旧不是很舒服的模样,便将房门打开了些。 “小姐,是哪不舒服?”白芷半跪在床边,看江予月一直捂着胸口。 “去叫清宁过来吧。”江予月起身到窗台边坐下,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清宁每日都会给江予月把脉,按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今日,清宁也不过刚从房中出去一个时辰。 “属下见过娘娘。”清宁行礼后,便一瞬不停的把江予月的手搭在桌上,细细把脉。 “清宁大人,娘娘说自己胸口闷。”白芷站在一旁,对于不懂医的自己,眼下只能是干着急。 “娘娘,脉象并无不妥。”清宁蹙眉,“娘娘是不是这几日都胸闷?” 江予月很轻的点头,“先前只是轻微的,本宫也知道是胎儿大了便会有些这样的症状,便没有在意。” “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虽是传唤属下。”清宁一字一顿说着,“是属下失职。” 自己只知道娘娘脉象平稳,又见娘娘面色红润,便只是查探腹中胎儿的情况。 胎儿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却不曾想,娘娘早就身子不适。 “是本宫以为只是常事。”说完,江予月还打趣道:“毕竟是第一次揣着这么大的胎儿,没有经验。” 白芷娇嗔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小姐可不准再有下次。” 清宁亦然是点头,而后起身,将窗台合上,“属下现在便给娘娘施针。” “清宁大人,这炭火是不是要灭掉?”白芷扶着江予月躺回床榻,”那会不会冷着娘娘。” 毕竟这炭火越旺,房中便会越闷,江予月也愈发难受。 可若是灭了炭火,这连日的雨水,实在太过潮湿。 “日后这房中的炭火不要烧这般旺。”清宁想了想,“将炭火燃在门外。” 清宁将几根银针扎在江予月的身上,看着江予月的面色一点点好起来,便不时的松掉两根。 “殿下!”花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贺潮风进门的时候,便见到江予月身上扎着几根长长的银针,因为肚子的缘故,只能侧身躺着。 白芷在床榻边好生的托着,生怕江予月觉得累了翻身将银针压住。 “怎么样了?”贺潮风眼中很是心疼,三两步便走到床榻边,接替了白芷的位置。 清宁好生瞧着几根银针和江予月的脸色,抽不出身来行礼,“是属下过失……” 白芷俯身,“是奴婢没有注意到娘娘身子不适。” “臣妾现在已经好多了。”江予月呼吸平稳下来,回握住贺潮风的手,“到底是臣妾瞒着,以为无甚大碍。”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脸上揪起,便让清宁好生解释了自己这只是正常情况。 “下次再有任何的不适,可不许瞒着。”贺潮风疼惜的揉着江予月的手。 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护着,最后江予月还是被肚子里的小家伙给折腾了一番。 “一想到就快要见到麟儿,臣妾便不觉得苦了。”江予月浅浅笑着,印在贺潮风的眼中,只见到此刻她的脸上满是幸福神色。 清宁的针尽数拔掉,只见江予月已经神清气爽的坐直起身。 “娘娘的生产的日期临近,还是要尽快回到太子府上,好好将养。” 贺潮风吩咐加快了行程,总归是不能再让江予月被这般折腾,“这几日,将本宫要处理的折子都送到房中。” 既然放心不下,时刻陪着总是好的。 第1098章 另有疑惑 江面上接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到了后两日,总算有所放晴。 看着微微升起来的光亮,即使江面上依旧是冷得紧,但白芷依旧是搀着江予月到甲板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正如贺北所说,如今在船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船只一路行驶在运航江面上,前后都有满是将士的船只,自然是安全无虞。 方才在甲板上舒缓片刻,天色便又渐渐阴沉,慢慢下起了毛毛细雨。 江予月伸手接住飘落的雨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和闻声而来的殿下最终还是转身回到船舱中去。 清宁瞧见了天色,紧随其后,询问江予月今日有没有胸闷的情况出现。 在江予月说了自己无碍之后,便退出身去,守在屋外。 “殿下这几日寸步不离的,臣妾真的无碍了。”江予月见贺潮风伏在案桌上的身影,在一旁捻起糕点送入口中。 贺潮风抬首,将人揽坐在腿上。 “要不直接到通惠城?”贺潮风把玩着江予月青葱手指,低声说道。 江予月此前怀疑通惠城的刘一忠心有不轨,便在通惠城留下两个暗卫,查探通惠城中的情况。 通惠城一行,便早早的留在计划当中。 然而现在这一路,江予月身子有所不适,船只上也行驶平稳,贺潮风便不想再到通惠城逗留。 若是直接到通州,再用车辇慢行,那么江予月到了京城,还可以安心休息两月。 听着殿下商量的语气,江予月斜靠在贺潮风的肩膀,两人均是沉默。 而后,江予月清浅的声音响起,“可是臣妾不弄明白,有些放心不下。” 如今有了涿郡和宛城的地方官吏做对比,江予月更是想搞清楚通惠城里,刘一忠到底买的什么关子。 就算是还不能将他如何,至少心中有底。 “这样,咱们就住几日,也算是让臣妾休息。”江予月把贺潮风面前的册子合上,小腿肚子轻轻抖着。 这件事,贺潮风自然也是记挂在心,但眼下却不能急于一时。 何况,江予月如今的身子实在大意不得。 “通惠城的水可不浅。”贺潮风轻声说着。 对于这么一个偌大的港口城池,大吴自然是要多加几双眼睛。 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些眼睛最后不知道是替大吴看着通惠城,还是替通惠城看着京城。 贺潮风给江予月细细分析着,这通惠城的刘一忠已经在任几十年,要说没有功绩,却又是所有城池中上缴赋税最多的。 要说功绩卓越,却又久久没有升迁的消息。 就连其他做得没有那么好的地方官,都有机会踏入了京城,而刘一忠却能守着通惠不放。 这其中有多有人的手,还真得好好查查。 江予月蹙眉,“这通惠城的刘一忠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既然能策反大吴京城中的官员,还能有不知多大的官员在背后撑腰,难怪那刘一忠见到自己,也胆敢光明正大的敷衍。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脸上越来越想探索的神情,捏着江予月的下颚。 “这件事,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知晓的。” 若是自己不能打消江予月的念头,就算是回到京城,她怕是也放心不下。 为了月儿的身子,自己再怎么说,都要让月儿把心收回肚子里。 “唉。”江予月心有不甘,眉眼转转,“难道就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 虽说如今自己的身子重要,可作为大吴太子妃,有了宛城和涿郡对比,江予月已经不忍看见再有百姓受苦受难。 “那可不行,本宫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通惠城,自己已然也在观望。 且不说自己根本抽不出时间,就是这通惠城牵连到的京城官员,也要让自己深思熟虑。 若是那些官员尽数折下,那京城怕是会乱成一锅粥。 贺潮风挂过江予月的鼻尖,“本宫不是和你说过,父皇已经彻查朝中部分官员?” 是啊,前几日的信件,父皇已经将参奏殿下之人,革职彻查;更是让京城百姓都知道,自己如今在大吴是何等的尊贵,让父皇看重。 江予月眉眼亮起,“殿下的意思是,先从京城瓦解?” “没错,这样夫人放心了么。”贺潮风把江予月抱起,顺手掂了掂。 “好,我听殿下的。”江予月点头,两只腿摆得格外的欢快。 贺潮风把人放到床榻,而后面色微沉的说道:“本宫是不是说过,身子不适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而后,贺潮风便唤了白芷进来,给江予月轻柔两只有些浮肿的腿。 江予月很是悄悄的瞧着倚在桌前的贺潮风,看见贺潮风也转过脸来,赶紧阖上了眼,终是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第1099章 生出别的心思 若说京城近日的大事,便是吴皇让整只军队护送太子妃回京之事,这样的泼天的恩宠,任谁不要挂在嘴边说道几句。 而后,便是二皇子贺潮华的府上又添喜事,还是天大的喜事。 由着太子妃江予月和太子贺潮风都不在城中。 那这百姓们的目光自然都放在了二皇子府上。 齐婉玉靠在柔软的床榻上,听闻二皇子让太医在府中常驻,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丫鬟半蹲在床榻边,脸上满是喜意,连声音都大了些许,“娘娘,您看殿下对您和这孩子,多看重啊!” “府上不也有侍妾怀上过身孕,殿下早就习以为常。” 齐婉玉想到这点,脸上的笑意收了些许,心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这二皇子府上,孩子确实不少。 “那不一样!”丫鬟眉眼挑起,“那些贱人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她们有身孕的时候,殿下可没有亲自去请太医!” 丫鬟这么一说,到还真是。 那些个女人,如何能与自己相比。 “去将燕窝端来。”齐婉玉心情甚好,眉眼都比以往要更加柔和。 原本自己只是希望与贺朝华和平共处便是。 可如今,自己有了身孕,心中所要想的,便就更多了。 自从江予月离京城那日,自己主动与殿下说了百姓对此事的反应之后,殿下倒是对自己上心了些。 而后,已然是时常到自己的院中。 齐婉玉知道自己之前对贺潮华有些爱答不理的意味。 可能也正是这般,让贺潮华觉得自己与府上那些庸脂俗粉到底是不一样的。 听闻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齐婉玉柔声唤道:“这么快?” 门外的脚步没有停顿,反而愈发加快了步子,顷刻间到了齐婉玉眼前,“怎么,玉儿这是知道本宫要来?” 齐婉玉脸颊红润,整个人都透露出大家风范。“臣妾怎么会知道,臣妾实在等着燕窝呢。” 贺潮华眉眼有着一丝倦色,抬手抚上齐婉玉还没有丝毫隆起的小腹。 此刻,两人一想到齐婉玉府中的孩子,均是一脸的柔情。 “本宫想孩子了,过来看看你。”贺潮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如今会对齐婉玉和她腹中的孩子如此看重。 一时间,贺潮风脑海中又想起了贺潮风和江予月的影子。 凭什么他们二人就能被传为佳话,而自己,费尽心机的布局竟然接二连三的失败。 该死! 自己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两人作甚! 贺潮华抬手握住齐婉玉的肩头,而后紧紧看着她腹中的孩子,“这一定会是本宫最疼爱的孩子,玉儿一定要替本宫保护好他。” 齐婉玉有些愣神,而后眉眼柔和的笑着,“臣妾自然也是极爱这个孩子的。” 如今自己有了身孕,殿下除了每日待在书房之外,便是到自己这里。 虽然贺潮华在书房的时日甚至比来自己院中还多,但如今毕竟是只来自己这里,也可以看出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至于殿下仍旧在谋划的事情,齐婉玉心中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无非便是,如何登上九五至尊,如何……杀了江予月和她腹中的孩子。 齐婉玉打了一个激灵,拿被褥紧紧裹着自己的腹部。 贺潮华顿时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无碍。”齐婉玉脸上仍旧是柔和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僵硬,“臣妾嘴馋了,等着丫鬟的燕窝呢。” 罢了,终归是自己选的夫婿。 殿下既然想坐上九五至尊,自己又如何能拖了殿下的后腿。 齐婉玉内心纠结,一来她贪恋如今殿下与自己这般琴瑟和鸣,二来,她也想自己腹中的胎儿日后能坐北面南…… “你如今什么都不用想。”贺潮华难得柔情,“万事都有本宫去处理,我只要你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自己正妃的孩子,自然是和别的不一样的。 丫鬟端着燕窝进门,见到贺潮华坐在床侧,连忙将燕窝端近。 贺潮华接过,“本宫来吧。” “殿下,这燕窝还有些微烫,还是要吹过再喂。”丫鬟瞧着主子和殿下两两相好,赶紧退到一旁站着。 贺潮华依言,将燕窝吹过,才送到齐婉玉口中。 这样平静的时光没过片刻,门外便传来暗卫求见的声音。 而后,贺潮华身边的侍卫进来在他耳旁低语几句,贺潮华瞬间便眉头紧锁,手中的燕窝都很轻的抖动两下。 第1100章 想鱼死网破? 贺潮华突然的冷下了脸,惊得齐婉玉的心高高悬起。 “怎么了殿下?”齐婉玉从被褥中出来,对上贺潮华眼中的寒意,立在原地。 丫鬟赶紧上前接过燕窝放在桌上,在一旁搀扶着齐婉玉。 见到齐婉玉起身,贺潮华上前将齐婉玉扶到床榻坐下,“本宫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你安心静养。” 此刻,贺潮华已然是对着齐婉玉也没有了那般柔情。 齐婉玉本还想询问什么,却见贺潮华已经起身,面色焦灼的出了门去。 抬起的手又很是落寞的放下,齐婉玉眉心也是深深的揪起。 离去之前,只听见贺潮华对着门外的一众说道:“好生照顾你们主子。” 丫鬟端着燕窝上前,“娘娘,殿下临走还记挂着娘娘呢,想来殿下定然很快就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但愿吧。” 贺潮华离开之后,一路朝着书房奔走。 这时候侍卫在旁低声说道:“人现在在后门处,要不先留在后门那个小院?” 闻言,贺潮华顿住了脚步。 “就留在后门那个小院。”贺潮华声音很是讽刺,“想进本宫的府上,他也配!” 说完,贺潮华便扭转了方向,朝着后院走去。 远远的,贺潮华几人便听见院子里传来激烈的摔东西声音,还混杂众人听不太懂的叫骂声传来,侍卫都怀疑这院子里的,怕是个疯子来的。 门冷不丁的被贺潮华一脚踹开,里面的人都禁声一瞬。 而后,就见到一个满脸泥色的大汉,身着厚厚的不知道裹了几层的衣物。 贺潮华俨然也被眼前之人惊住,看了好半晌,才依稀辨认出这是漠北太子呼延灼。 即使知道是呼延灼,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贺潮华也是不敢辨认。 “呼延灼?” 只见眼前这个原本是彪形大汉的人,此刻身子佝偻着,两眼瞪像贺潮华,一边的臂膀空捞捞的垂在身侧。 “呵呵!”呼延灼扬脸,讪笑出声,“二皇子还认得本宫就好!” 贺潮华是实在没有想到,呼延灼会变成这般模样。 暗卫来报的时候,只说呼延灼的右臂没了,却没想到他会变得这般落魄。 “堂堂的漠北太子,竟然变成这般模样,你还有脸找来!”贺潮华冷漠的说着,眼中观察着后院周围。 不知道这呼延灼找来是因为何事,贺潮华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呼延灼见到了贺潮华,倒是舒心的坐在了原本给他准备的位置上。 不知为何,心中反倒是落了下来。 看着贺潮华试探的神情,呼延灼眼睛往外瞪着,格外渗人,嘴里嘲讽道:“别看了,只有本宫一人。” 贺潮华审视的神色望向四周,一个暗卫上前,附在贺潮华耳边说了一句。 “只有一人。”贺潮华边说着,便缓缓的踱步上前。 这副模样,众人都知道这院中,怕是要见血。 只见呼延灼神情自若,“本宫只有一人来,而不是只有一人!你是想让自己勾结漠北之事暴露在大吴京中?” 贺潮华顿住了脚步,眼睛眯起,似乎在试探他这话的真假。 呼延灼也不心急,就这么左摇右晃的坐在院中,身上的臭味,早已经熏得众人掩面皱眉。 这也是众人宁愿在院子里吹风,也不到房中的缘故。 “你到底想做什么?”贺潮华倪眼看着呼延灼,“何事还劳呼延太子亲自前来?” 呼延灼抬起左手,上面污迹斑斑。 只听他扭了两下手腕,阴恻恻的说道:“本宫要贺潮风死!让他为我漠北大军陪葬! 当然,本宫要现在二皇子府上好好养伤!” 他每说一句话,便将手指压下一个,见贺潮华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呼延灼抬起无神的眼,“怎么,二皇子是觉得自己不想要皇位了?” “本宫要皇位,和你这废物有何关系。” 呼延灼狰狞的笑着,身上的恶臭随着他的行动扩散,“二皇子可要好好掂量一下,想登上皇位什么最重要! 若是知道勾结外邦,这天下的百姓,可容不下你!” 贺潮华见呼延灼这副癫狂的模样,实在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待。 呼延灼继续压下第三根手指,“本宫既然敢来,就有了万全之策,我劝你最好收起心中的某些心思,除非你想鱼死网破!” “哼!” 贺潮华甩开袖袍便走。 呼延灼的大嗓门在身后传来,“还看什么,本宫可是你们二皇子的贵客!还不好生伺候着!” 门外,侍卫紧跟在贺潮华身后,沉声问:“殿下,真要留他?” “好生盯着,胆敢骑到本宫头上,若是本宫发现他在耍什么诡计,看本宫怎么让他死无全尸!” 第1101章 大吴的宠儿 眼看船只已经在江面上航行了数日,越接近京城,温度也愈发的低。 这样看来,通州那段路上,江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结冰,若是结起了冰面,那便只能是马车前行。 清影几人忧心的望着这一片的江水,真希望能赶紧平安的到达京城。 众人这一路上,已经见证了太多的苦难。 等回到了京城,清影等人已经不介意手上再多沾染一些鲜血。 房中。 白芷照例给江予月轻柔着双腿,江予月瞧着窗口处升腾起来的水雾,眉眼中稍有困倦袭来。 “小姐,睡吧。”白芷轻声说着。 贺潮风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走到塌前。 不一会,便见江予月已经沉沉的睡去,眉眼间俨然是一片平静安宁的模样。 白芷小心翼翼的起身,把江予月的身子全数盖进被褥中,“殿下,娘娘睡着了,奴婢到外边守着。” 看着江予月的睡颜,贺潮风只觉得自己心中慢慢都是暖意。 从前,自己觉得男人只有在战场上,那一切的功绩便是自己的勋章。 如今看见眼前之人能安稳的睡下,心中竟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贺潮风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在看着江予月睡颜之时,眼中竟然也流露出万千柔情。 “好好睡吧,本宫给月儿守着。”贺潮风轻声说着,吻过江予月殷红的唇,回身到案桌前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贺潮风感受到眼前升起一片明亮的光来。 抬眼瞧去,只见窗台处一片的明黄,冬日里,甚是难得。 连日的雨水,到了今日,总算是放晴。 贺潮风眉眼带着笑意,看向还在熟睡的江予月。 想着此前一直要闹着想到甲板上透透气的江予月,贺潮风起身走了过去。 “月儿。”贺潮风低声唤着,即使知道江予月再睡不久就会醒来,但贺潮风一刻都不想再等。 他想第一个瞧见江予月眼中欣喜的神情。 “月儿,出太阳了。” 江予月迷迷糊糊的,听见贺潮风轻柔的声音,抬手一阵的摸索。 贺潮风干脆将她整个人连被褥抱起,走到窗边。 等那点光亮照在江予月的身上,江予月便揉着眉眼,清醒过来。 “出太阳了!”江予月早已经被连日的阴沉压得喘不过气来,此刻自然是高兴的得。 见眼前之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满眼都是惊喜的指着那点暖阳,整个房中都是江予月轻轻浅浅的笑意。 “你怕是唯一一个,见到出太阳会这么开心的太子妃!” 江予月伸出出手去。 那点暖意和房中的炭火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可江予月觉得,这份暖意,来之不易。 “殿下,咱们出去透透气。” 好不容易放晴了,江予月可不会错过。 坐在甲板之上,即使桌上的糕点凉的很快,但江予月仍旧是很高兴的吃了两块,而后便赶紧让众人都分食下去。 “殿下,臣妾第一次见到太阳这么高兴。”江予月身上裹得很厚,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贺潮风心思哪有这么细腻,他只觉得看到江予月开心,自己心中便很舒爽。 “父皇恩宠你,本宫独宠你,如今连着天上的太阳,都依着你。”贺潮风压着桌边,倾身上前。 江予月赶紧抬眼看看周围,见都是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却也责备的看向贺潮风。 “殿下可别乱说,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说不准要参臣妾一个恃宠而骄。” 就算是在自己人的面前,江予月也经不起这般打趣。 “月儿现在可是大吴的宠儿,是本宫手中的宝。”贺潮风朗声笑着,“ 有本宫护着,我看谁敢。” 身后的一众,悄然的捂着嘴角,一边吃着娘娘赏赐的糕点,一边因为殿下的话而乐出了声。 在她们心里,俨然也是同意太子殿下所说的话。 江予月即使有孕在身,也已经替大吴找到了这般数也数不尽的宝藏。 如今连皇上都金口玉言说这整支的队伍是护送娘娘回京,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恩宠。 眼下又有殿下全力护着,娘娘可不就是大吴的宠儿! 这次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定然是要将曾经对娘娘心怀不轨,这一路暗下杀手的险恶之辈,统统的处理干净。 第1102章 后宫的门门道道 大吴后宫。 宜贵妃接连消沉了好些时日,嫔妃们感叹宜贵妃深的恩宠的同时,也不免要来打探宜贵妃是因为何事消沉。 对于前来问询之人,宜贵妃统统让宫女挡了回去。 一些强硬着要进宫来的,每每刚刚坐下,便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亲自过来赶人。 而后,那些个嫔妃便禁足的禁足,罚没的罚没,便再没人敢前来打探。 此刻的宜贵妃宫中,绿荷正给宜贵妃脸上描出憔悴模样。 其实早在宜贵妃心里忧心不下的没两日后,自己便收到了贺潮风的信件,告诉宜贵妃自己确实无恙。 “娘娘,要不要画重些?”绿荷瞧着镜中的美人。 即使是自己亲手画的,眼下也要疼惜两分。 “不必了,就是给远处的人瞧个乐子,太憔悴了倒是让人看了笑话。”宜贵妃左右瞧上两眼,觉得甚好。 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倒不是给陛下看的。 只是宜贵妃实在不想让后宫那些无脑的嫔妃来打扰自己。 更不想让她们,影响自己的大计。 “娘娘,若是皇上来了,可怎么办?”绿荷低声问道。 宜贵妃入宫起,便从来不屑用着样扮憔悴的样子博得皇帝欢心,就算是温婉可人,也是有所性子的。 这回,若是让陛下发现娘娘这般,岂不是要毁坏了娘娘这么些年的形象。 “陛下对本宫有愧,在汐云回来之前,怕是不愿看见本宫这憔悴模样。” 所以,吴皇即使让人时刻看着宜贵妃的寝宫,不让外人前来打扰,自己却是甚少再来。 绿荷蹙眉,“若是有愧,不是更应该来看看娘娘?” 好歹是宜贵妃身边的老人,绿荷对着宫闱中事,自然也有所了解。 若是皇帝心中记挂着那个嫔妃,自然是会多去看看才是。 “傻丫头,你说的那叫心疼,陛下如今对本宫的,是愧疚。”宜贵妃眉眼挑起,哪里还有半分憔悴模样。 身在后宫,有些手段,即使自己不想,也是要熟记于心。 头一件,便是摸透陛下的心思,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绿荷蹲下身子,“那陛下若是今后依旧对娘娘有愧,岂不是再不会来?” 深思熟虑,绿荷还是对宜贵妃说出这大不敬的话来。 “奴婢实在不懂,娘娘恕罪!” 瞧着绿荷脸上的忧色,宜贵妃自然知道绿荷是一心为着自己的。 只是,自己进宫来后,因着容貌姿色,便无需用着什么手段争宠,后来有因为身子不好,陛下自然不时便来自己宫中。 从来只有自己破局,戳破嫔妃争宠的闹剧,绿荷便也只对这样的事情顺手。 眼下要自己设局,倒是为难了绿荷。 想来,绿荷对着男女之事,不懂也是应当。 宜贵妃将手边的茶水拿起,“本宫在陛下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只要下次本宫在陛下面前又变回了温柔可人的宜贵妃,陛下自然还是要来的。” 有汐云这样优秀的儿子,陛下自然是会记着她这个母妃。 说着,宜贵妃轻笑两声。 “本宫到底是没有在你面前使过多少争宠的手段,这男女之事,你不懂也是正常。” 绿荷垂下了头,“实在是奴婢替娘娘忧心,一时又不知其中道理。” “无碍,你只要做好本宫吩咐你的便是。”宜贵妃瞧着远处守在门边的嬷嬷和心腹,“本宫身边,自然有会办此事的。” 绿荷亦然是往门边瞧了一眼。 那些人,都同样是跟在娘娘身边的老人了,这宫里的事情,比自己却是更清楚。 “那接下来,就只等皇后娘娘了。”绿荷递上糕点,“娘娘还是要保重身子,不可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忧心!” 宜贵妃脸上尽是惨白之色,眼中,却没有一定病恹恹的模样。 静静等待,便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自己这把刀,俨然是明晃晃的架在皇后的头上,后宫众嫔妃知道,皇后心中,便更是清楚明白。 宜贵妃已经让皇后失了颜面,在后宫中,威严大减。 若是皇后没能从宜贵妃这讨回这点威仪,只怕这后位,瑶瑶欲坠呐。 “娘娘先休息着,外边自有人守着。” 对于宜贵妃要做的事情,绿荷就算心中摸不清楚,但也知道,这次过后,娘娘说不准便就与皇后在后宫平起平坐。 作为宜贵妃身边的老人,绿荷相信宜贵妃能有这样的实力。 第1103章 撕破了脸皮 “娘娘,皇后往这边走着。”门口的老嬷嬷得到小太监的回禀,立即便向宜贵妃禀报。 绿荷神色沉重的与宜贵妃对视一眼。 宜贵妃神情哀怨的坐在床榻上,房中自然是只有绿荷一人守着。 皇后通报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宜贵妃仍旧眉宇半分的动作,半点要起床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皇后脸色不虞的进到房中,宜贵妃这才施施然的起身。 绿荷托着宜贵妃的身子,很是心疼的道:“皇后娘娘,我家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见房中只有绿荷一人,便也不屑与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 反正身旁都是自己的心腹,何必还要费力气的去做样子。 “宜贵妃身子不适,你个奴婢也不知道接驾?”皇后冷眼瞧着,兀自的走到桌前坐下。 绿荷哑口无言,不再作回话。 宜贵妃走到皇后身前,两手伏低,“臣妾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叩见的声音虽是孱弱得很,但守在门外的奴婢,也是能听得见。 皇后冷哼一声,一时间也不叫起来。 一旁的绿荷见状,俯身跪下,“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实在是身子不适,这衣裳还没穿好,可跪不得久。”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绿荷被重重的打得摔倒在地。 顷刻间,便见到绿荷脸上一个带血的巴掌印子浮现,可见这一掌,皇后俨然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而后,只见皇后眼中仿若淬毒,冷冷的看向宜贵妃道:“本宫教训奴才,你总告不到皇上面前吧。” 宜贵妃闭口不言。 皇后将身边的一众也谴了出去,只留拂秋和翠莲。 她当着众人的面惩治宜贵妃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便是其他的事情。 这贱人显然是要挑战自己威严,她岂能让她得逞! 宜贵妃见人已经尽数离去,轻柔的声音说道:“陛下是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不过,皇后此番仍旧是帮了本宫的大忙。” “放肆!”皇后厉声呵斥,“谁允许你在本宫面前这般自称!” 宜贵妃伸出了手,绿荷赶紧上前搀住。 此时的宜贵妃眼中,哪里还有半点娇柔模样。 皇后两眼怒视着宜贵妃,忽然间,房中传来皇后嘲讽的大笑:“你呀!你也有今天!” 绿荷商洽拦住皇后即将要走近的身子,却被皇后身边的秋拂一把推开。 皇后上前,紧紧的捏着宜贵妃的下颚,“本宫竟不知,宜贵妃如今也要用这般下三滥的法子来勾引陛下!” 显然,皇后这是发现了宜贵妃脸上的妆容。 而心里,自然也清楚的知道,陛下这段时间,并没有来! 宜贵妃忽然便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子力道,将钳住自己脸颊的皇后推了出去。 顷刻间,宜贵妃的脸上便留下了两道划痕。 皇后见宜贵妃竟然敢跟自己动手,眼中诧异之下,已然满是怒火,上前便要再给宜贵妃脸上留下一个巴掌。 绿荷惊呼,却并未上前。 反倒是皇后身边的秋拂,大声叫道:“皇后娘娘!” 皇后顿时便反应过来,顿在原地。 “原来如此,原来宜贵妃这是在这等着本宫呢!”皇后咬牙切齿,手指捏紧成拳。 此刻的皇后眼中满是嫌恶,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宜贵妃,如今看来,甚是可笑!也更是可悲! 宜贵妃抬手抚着脸上的两道印记,“就算皇后不打,臣妾也有证据了。” 不同于皇后眼中的毒辣,宜贵妃虽是痛在脸上,但心里,却更是沉着下来。 房中,俨然是针锋相对,在没有半点和气可言。 今日,宜贵妃与皇后之间,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在这后宫之中,只有你死我活。 皇后听到宜贵妃的话,嘲讽的轻笑道:“那又如何?你准备找陛下来看看你是怎么装模作样?” 宜贵妃走进了皇后,脸上同样是带着讽刺的笑意。 皇后很是嫌弃的要将宜贵妃挡开。 就在这拉扯之间,只见宜贵妃身子向后仰去,腰间重重的嗑在梳妆台上,那些个簪子,尽数散落在地上,同样也在可控范围内扎在宜贵妃的身上。 “娘娘!”绿荷撕心裂肺的喊叫道。 一众人立马冲进了寝宫中,绿荷更是对着众人大叫:“快请太医!” 宜贵妃面色惨白的躺在梳妆台旁,背后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而皇后,此刻呆愣的立在房中,被身边两个奴婢搀住。 宜贵妃身边的几个亲信将宜贵妃扶到床榻之上,绿荷声音带着重重的哭腔。 就在众人都看不清床榻中是什么情况,以为宜贵妃很是严重的时候,一个老嬷嬷的手中,悄然递上一块湿了水的脸巾。 第1104章 还是到了这一步 屋内霎时间乱作一团,奴婢和太监们到处奔走,甚至前往太医院的人中,都有两三个小太监。 若是宜贵妃有个好歹,只怕这屋子里的一众,都没命再活着。 毕竟,任谁都已经瞧见了宜贵妃身后的伤。 况且此刻,地上都还残留着点点的血迹。 皇后原本只是想来警告宜贵妃一番,从没想过大打出手,就连掌掴绿荷,也是因为她出言不逊。 她自诩在陛下心里还是一个知书达理的皇后,自然是没准备与宜贵妃动手的。 “娘娘!不对劲。”秋拂上前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臂。 作为宫里的老人,秋拂自然对皇后和宜贵妃的秉性了解得很。 至少,对她们在陛下面前的形象很是清楚。 两人一向表面都是和和气气,从不会有所争执,今日……着实不该。 皇后想到宜贵妃今日的一改常态,回过神来,赶紧走到床榻前,佛开围在床榻前的一众,“滚!都给本宫滚开!” 这时候,宜贵妃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胭脂水粉,全然是素净得很。 “你…你敢算计本宫!”皇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难怪今日的宜贵妃处处挑拨自己。 宜贵妃因着脸上被皇后刮过的两道伤口,此刻被撕裂了一些,疼得唇色都苍白了下来。 “皇后到臣妾宫中树威,臣妾哪敢算计皇后!”宜贵妃有气无力的说着,却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齿。 “你以为陛下会相信你这种蠢法子么!” 宜贵妃讪讪一笑,“信不信,皇后以为还重要么。” 听到宜贵妃的话,皇后愣怔在原地,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顿时便觉有些心慌。 宜贵妃抬手拂过绿荷脸上的已经渗出了血的印痕,今日,必定要让皇后将这一掌也给她还回来! 在后宫里,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心思最重要。 陛下愿意相信谁,谁说的便是真话。 可惜,皇后已经不知道陛下心中如今记挂着何事。 吴皇就算不相信皇后会对自己出手,心里也该明白:皇后既然会对月儿出手,日后又怎么容得下自己这个汐云的母妃! 太医来的时候,步子快得简直都要飞了起来。 小太监刚扶着太医到宜贵妃宫门口,便见到陛下乘着车辇朝着这边而来。 “还愣怔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吴皇一下了车辇,便着急的迈着步子进去。 众人行礼,紧随着陛下进到宜贵妃宫中。 “这是怎么回事!”吴皇一进门便看见散落一地的簪子,亦然看见地上的点点血渍,心中顿时便悬了起来。 听到吴皇震怒的声音,寝殿里瞬时跪满一地。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贵妃趴在床榻上,整张脸已经苍白,“陛下恕罪,臣妾…” 吴皇走近,看见宜贵妃里衣上的血渍,满脸忧心的道:“好了,你躺着别动!” 太医提着药箱子,给宜贵妃把脉,而后又仔细查看了宜贵妃脸上被皇后指甲划出来的划痕。 “陛下,娘娘脉象虚浮,想来是这几日思虑过多,吃几副药后需得好好静养。” 吴皇脸色沉着,不发一言。 一旁的皇后,拳头握紧,眼中已经是深深的恨意。 陛下从进门之后,眼睛便只在宜贵妃身上,自己这个皇后在这里,他竟是半眼都不瞧! 太医继续说道:“这脸上和背上的伤,可要好好养着,特别是这背上…” “知道要养着便赶紧给贵妃上药,还在等什么!”吴皇很是怒气的对着太医吼道,将太医吓得手中的脉枕都差点拿不稳。 太医给绿荷递上药膏,在绿荷抬头之时,猛然瞧见了绿荷脸上已经有些肿起的巴掌印。 他自然认得,这是宜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你……”太医惊恐,眉间紧紧蹙起,这绿荷脸上的伤,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要破相了去。 吴皇听到声音,抬眼看来。 而后,便见到吴皇神色震惊的看向皇后。 “陛下,你听臣妾解释!”皇后立刻跪下,心里已经将宜贵妃手撕了不下百遍。 宜贵妃轻声开口,对太医说道:“绿荷是为本宫受的伤。” 太医愣愣的点头,他自然知道宜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多拿出了一罐膏药,“这个,你先敷着。” 绿荷眼中顿时萦起水雾,叩谢道:“奴婢谢过陛下,谢娘娘!” 吴皇自从进到寝殿之后,便沉着脸,只查看宜贵妃的伤势,并未多说一言。 但此时看到绿荷脸上的伤,吴皇心里只觉得虚脱无力,自己和皇后,最终还是提前走到了这一步…… 第1105章 下了决定 “与此事无关的,都给朕滚出去。” 吴皇的声音很轻,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一众宫女太监胆战心惊的出了门去。 合上门的一瞬,仿佛还能感受到屋内冻人心扉的寒意袭来。 皇后和宜贵妃,这两人不管是那一个,都是这后宫中身份顶顶尊贵之人,眼下还不知道会是谁真谁假,众人实在是掺和不起。 “朕只想听实话。”吴皇声音冷冷的说着。 吴皇在不知道皇后对月儿下手之前,对皇后打理后宫很放心。 而对宜贵妃,吴皇自然也是怜惜的。 今日这件事情,吴皇只觉得很是失望,这种失望对二人都有之。 郑齐给吴皇身后搬来一个座椅,扶着吴皇坐下。 对于皇后和宜贵妃眼下的境况,竟然连他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绿荷上前,俯身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因着身子不适,没能及时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奴婢不过是替贵妃娘娘解释一番,便引着皇后发怒。 贵妃娘娘心疼奴婢,便与皇后说道两句,没曾想,被皇后……” “你胡说!” 皇后身边的翠莲大着嗓门。 而后,翠莲上前,跪在绿荷一旁,“这奴婢对皇后出言不逊,被娘娘教训也是应当,至于宜贵妃…宜贵妃她,她是装的。” 翠莲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就敢这么到吴皇身前指控。 宜贵妃悄然看向翠莲,她竟然不知,皇后身边又多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不过,翠莲到底还是第一次为皇后出头,连话也说不清楚。 秋拂立马反应过来,低声在皇后身后说道:“对,娘娘手上还有证据。” 皇后抬起手,看着手上残留着的点点粉墨,赶紧上前伸到吴皇眼前,眼中哀怨。 “陛下,这都是宜贵妃设计好的,她故意将脸画得苍白,引得臣妾怒意,而后她还将自己弄伤,嫁祸臣妾!” 这一刻,皇后是明白宜贵妃为何要将自己弄得憔悴,还刻意让自己看出来。 她那副模样根本就不是给陛下看的,而是用来设计自己的! 吴皇根本就不愿再碰皇后,就算皇后手上有证据,吴皇也只是撇过一眼。 “既然皇后这么说。”吴皇抬眼,看着面色惨白的宜贵妃,心中叹息一声。 “贵妃你有什么要与朕说的。” 吴皇心中已经想过要等汐云回来便好好的问问皇后。 不曾想,宜贵妃却是着急了…… 宜贵妃撑着床榻起身,只觉得后背有阵阵的痛感传来。 很显然,吴皇即使已经知道皇后心狠手辣,即使心中已经对废后有所打算。 但皇后到她的寝宫来打伤自己,陛下怕是对她也有所怀疑。 绿荷俯身,带着重重的哭音道:“娘娘是因为奴婢,才与皇后起了争执,求皇上明察!” 要说着整个屋子里,怎么也藏不住的,便是绿荷脸上肿得老高的伤痕。 “皇后到臣妾的寝宫,将臣妾推倒受伤,这事就算是说出去,自然也是人人都不会信吧?”宜贵妃每说出几个字,口中都不由呼出一口冷气。 任谁也不会相信,皇后会用这么刻意明显的法子来伤到宜贵妃。 所以谁能保证皇后不是将计就计。 吴皇沉默。 后宫中的门门道道他如何不懂,这件事,人人都有算计,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在利用这件事来试探他的心。 他眼中闪过无尽疲惫。 人人都道帝王好,可是…… 思及此,吴皇微微摇了摇头。 宜贵妃知道吴皇心中的失望,她颤颤的跪在吴皇身前。 “陛下,是臣妾不对,请陛下责罚。” 宜贵妃这一跪,顿时让吴皇生出一种被逼宫的感觉来,他知道,这枕边人这一次是不打算善了。 哎,吴皇起身,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一旁的皇后指着宜贵妃,目瞪口呆到:“你……” 一旁的郑齐心中惊颤,今日这两位贵人,怕是要争个你死我活…… 吴皇看到宜贵妃脸上冒出的冷汗,上前将宜贵妃搀住,“快起来!” 终究,还是心疼的。 她脸上的伤痕,并没有所谓的胭脂。 皇后此刻自然也发现了宜贵妃的伎俩,连连摇头,“陛下,臣妾手上的胭脂,就是从她脸上沾染下来的!” 可是吴皇,终究是没有再看一眼。 信不信,皇后以为还重要么……这句话,蓦然涌上皇后的脑中,一时间,皇后只觉得冷汗连连。 或许,陛下是相信自己的,可又,不愿再相信自己…… 吴皇小心翼翼的避开宜贵妃身上的伤,将人扶到床榻之上。 “郑齐。” “奴才在!” 只是走近了吴皇身后,郑齐便已经知道吴皇要吩咐自己去做什么。 寝宫中再次的禁声下来,皇后不言,宜贵妃亦然是面色惨白的坐在床榻之上,而郑齐,亦然是转身出去。 须臾,郑齐回到吴皇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吴皇缓缓抬手拂过宜贵妃脸上的伤痕处,起身走到皇后跟前,终究是叹息道:“皇后禁足宫中,不许再见任何人!此后,六宫交由宜贵妃掌管。” 寝殿中寂静下来,再没半点声响。 第1106章 再回通惠城 1106 下足了功夫 船舱中,一片温暖静谧,果真是如贺北所言,这江上,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就能这么一直到了京城,那真是再好不过。 甲板上,青木与清影几人瞧着各个船只的动向,以及水中的情况。 眼看自己派出去的暗卫回来,青木从暗处现身。 清影此刻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踱步而来。 暗卫拱手,“青木大人,通州一带的运河冰层太厚,怕是前行不了。” 此前贺潮风决定直接走水路抵达通州,可如今水路结了冰层,大船已然无法通行,如今看来,只能舍船走陆路。 清影和青木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无奈,因为这样一来,接下来便只能马车前行,危险程度可比水上要高。 “不出意外,今日午后便可到达通惠城。”青木扭头对清影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的匆忙,青木才会责令暗卫今日必须要赶回来。 “我去吧。”清影朝着青木点头,往船舱中去。 听到清影的回禀,江予月与贺潮风眉间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殿下,如此以来,咱们还是要走通惠城那一遭。”江予月眼中没了之前那般执着,却也依旧满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贺潮风唇口轻启,“既如此,便去瞧瞧通惠城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噗呲!” 听见殿下如此形容通惠城,江予月脸上闪过和悦的笑。 清影瞧见殿下和娘娘轻松的模样,便知两人已经早有打算,“青木说,咱们今日午后便能抵达通惠城码头。” 贺潮风沉眸,慢条斯理道:“通知下去,通惠城修整,改乘坐车马。” …… 刚要临近通惠城时,众人便瞧见了码头上刘一忠带着好几个的府衙,在码头接驾。 等到靠近了些,便看到在这些个府衙身后,还跟着一众的侍卫,阵仗颇大。 “这刘知府搞什么鬼?”花苑看着码头上乌泱泱的一众,万分嫌弃。 这些人,在旁人看来是给足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脸面。 不过众人是跟在江予月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殿下和娘娘根本便不在乎这些虚礼,这些人在码头之上,反而是影响了殿下和娘娘办事。 眼下还真不知道这刘知府是无心还是好意…… 江予月瞧了一眼码头,“殿下,这刘知府怎么像是知道咱们今日会到?” 这一路上,也没有别的船只经过,江上的行程不定,即使知道出发的日期,也不会知道那日到达。 可见码头上,这阵仗,怕是就要凑齐通州所有的官员。 刘知府难不成在见到船只的身影时候,便能立刻将通州的官员凑齐? 听见江予月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特别是青木等人,心中立马提高了警惕。 “殿下、娘娘,这一路咱们周围都是将士们的船只,不可能有别人出现。”青木俯身说着。 他们这么多人守着,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发现。 对于这点,青木还是很有信心的。 “本宫自然知道你们的能力,通惠城原就很有蹊跷,大家多上些心便是。” 江予月轻柔说着,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若这刘一忠真有通天的本领,自己还真是想好好见识一番。 “是!”青木恭声答道。 贺潮风看着码头上空荡荡的模样,四周竟然连一艘的船只都没有。 通惠城可比涿郡繁华得多。 那日为了清空码头的船只,涿郡知府可都要一番时间疏通,看眼前这模样,显然刘一忠在这上面也早早下足了功夫。 也不知是提前了多久就已经开始准备。 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手,对众人说道:“这几日在通惠城,大家提高警惕。” “是!” “是!” 到了码头,贺潮风刚牵着江予月出现,刘一忠便上前行礼,“下官刘一忠,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身后的一众闻言,同样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码头上,除了一众官员之外,在没有别人的身影。 若说涿郡知府的所作所为是做给百姓们看的,那这刘一忠,则是做给太子和太子妃看的。 贺潮风沉声道:“起来吧。” “刘知府不必多礼。”江予月亦然是唇口轻启。 刘一忠弓着身子,垂首说道:“下官已经在城中备下宴席,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路劳顿,自该好好休息。” 江予月眉间蹙起,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是了!自己从京城道通惠城时,这刘知府第一句话,也说的是这个。 还真是,对宴席念念不忘。 第1107章 处处透着诡异 江予月抬头看向贺潮风,示意自己不累,既然这刘一忠已经下好了套,自己又怎么能不前去瞧瞧。 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握紧了些,江予月感受到手心中传递来贺潮风手心的温热。 不知不觉,她已然习惯了贺潮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并肩而立。 也习惯了,贺潮风无时无刻这般握着自己的手。 “既然如此,本宫便承了刘知府的好意。”贺潮风语气平淡,显然是已经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江予月。 刘知府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赏赐,脸上笑得褶子都挤在一处。 显然是想将所有的奉承都准备得面面俱到。 “殿下、娘娘,这边请!” 贺潮风并未有所动作,依旧是很冷淡的说道:“这里自有李将军看着,将你这些人都给撤了吧。” 不管怎样,船只上的近百箱宝物,还不能泄露。 是以,这几日,李飞沙和众将士,便只能守在船上,其余人,自然也不得靠近。 刘一忠像是有些为难的模样,却是很快说道:“太子殿下,李将军毕竟对这码头不是太过熟悉,还是有几个熟悉的留下才好。” 听到刘知府的话,贺潮风身后的一众都冷眼瞧着这通惠城知府。 要说这大吴,除了陛下,胆敢反驳贺潮风的,怕是没有几个。 众人瞧着这刘一忠的神色,倒真的像是为太子殿下考量的模样,只不过,已经听到了江予月在船只上的那番话,众人自然不会信他。 所以说,这刘一忠的胆量,倒是真的大。 不过他们倒要看看,这刘一忠在殿下面前,敢耍出什么把戏。 “本宫的话你是听不懂?” 贺潮风眉头微微蹙起,看着便让人有些战栗。 既是太子,也是战神,就算没有露出十足的威严,也是让人不禁要退避开来的。 刘一忠连忙跪地,话语间有些顿住,“殿下、殿下息怒,下官这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怕李将军对码头不甚熟悉。” 贺北没想到这刘一忠还敢继续开口,拧眉上前,“殿下既然说了不需要,你就老实办好自己的事!” 不得不说,贺北凶猛起来,还真有些贺潮风的影子。 这刘一忠跪在地上,身子轻颤,像是被贺北给震慑住的模样。 贺潮风和江予月往车辇处走去,白芷上前将车门打开,扶着江予月坐到车辇中。 江予月一直便看着刘一忠跪地颤身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眼下,从车窗处看去,这刘知府可谓是滑稽得很……也,让人觉得虚假。 “怎么?”贺北见刘一忠只发颤却不说话,寒声道:“刘知府是觉得这码头,竟然是只有刘知府管得?” 贺北这话,着实是很重。 这大吴的每一寸土地,自然都是大吴的领土,都是陛下的国土。 “殿下恕罪!”刘一忠显然是心慌了,急忙的喊道:“下官这就将人撤走!” 贺北眉头紧锁,殿下明明只是吩咐他不用在码头留人,眼下,这人却像是被逼迫着做了什么违背祖训之事。 贺潮风冷眼扫过,倾身上了车辇,坐在江予月身侧。 江予月眉头紧蹙,“殿下,这刘一忠,处处都怪异得很。” “嗯。”贺潮风沉声答着,嘲讽的声音溢出鼻腔,“他就是在本宫面前,都敢装模作样,可见胆量。” 即使知道自己是太子殿下,还敢这般。 可见,这通惠城中,怕是出现了个土皇帝了罢。 这里距离京城可不远,繁华程度亦是堪比京城,也不知这些年来,这刘一忠贪污了多少。 “殿下。”江予月忽然轻声笑道:“这名叫刘一忠,可到底是忠在何处?” 贺潮风眉眼一挑,“自然是,忠于本心。” 这话,实在是有深意得很。 到底还是随着刘一忠去了宴席,这刘一忠看着没有那么的壮,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从码头到城中的路,这刘一忠竟然是一路都能跟上。 甚至,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 这般看来,这刘一忠倒是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反而是更加的恭敬温顺。 第1108章 脑瓜子不好使么?· 通惠城中,明明应该是繁华的街道上,比此前来看,竟然生生的减少了一半不止。 贺潮风和江予月一路往城中驶去,越走,心便越沉。 这繁华的通惠城,怎么瞧着,就像一座死城一般? 而且,江予月瞧见,这些零星的百姓,一看见刘一忠时,便赶紧避开身来,生怕自己会被刘一忠瞧见。 到了酒楼,除了伺候的人之外,竟然也再没有别的客人。 贺北见殿下脸上沉得厉害,开口问道,“刘知府,这城中的百姓呢!” 就连贺北,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刘一忠已经是对贺北有了心理阴影,连忙拱手作答,“大人,这不是太子殿下不喜百姓们打扰,所以下官便让百姓们这几日都休息休息。”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江予月身边的暗卫都知道,这话,是在成衣铺子里,贺北与朱知府说的话。 贺北的不喜百姓打扰,和刘一忠口中的,可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刘一忠,是如何知晓? “社稷之下,民生为大!”贺北厉声说着,“你自己办岔了事,竟然敢推倒殿下身上!太子殿下何时说过这话!” 显然,贺北已经被这刘一忠气得不轻。 就连自己从未治理过城池之人都知晓的事情,这刘一忠,竟然连连去犯。 刘一忠再次跪倒在地,头也重重的磕到地上,“下官,下官确实是一心都为了殿下和娘娘……” 说不过,就认错,刘一忠将这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 贺北拳头紧握,眼中带着怒意,“你!” 要不是众人都知道贺潮风和江予月的为人,此刻都要相信了刘一忠的话。 太子殿下出行,竟然让城中百姓都闭户不出。 这件事要是传到了京城,只怕参太子殿下的奏折要堆得比山还高。 江予月抬眼瞧着贺潮风,见贺潮风竟然只是在看闹剧一般,半点都不为所动。 “殿下,若是平时,你怕是早就要当场惩治了吧。”江予月与贺潮风还在车辇之中,此刻倾身凑到贺潮风耳边,低声说着。 贺潮风顺势揽过,“还不是月儿言传身教得好,这种闹剧,哪用得着本宫?” 江予月嘴角泛起寒意,与贺潮风一同出了车辇。 “刘知府。” 刘一忠跪地转身,身子朝着江予月,“太子妃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怀疑你这脑子不太好使。”江予月嗤笑道:“若是实在不懂得为官之道,不如本宫回去向父皇求求情,你早日告老还乡了罢。” 江予月身边众人,没想到江予月会这般直接,心中发笑。 这样瞧着,这刘知府还真像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 听闻江予月的话,刘知府已然是愣着当场。 吴皇对江予月的恩宠,可谓是人尽皆知,这通惠城中,自然是不可能没有所闻。 只见这刘知府顿时间脸色煞白,磕磕巴巴道:“下官、下官一向都是……都是尽职尽责,万没有……娘娘饶过下官!” 这一下,就连白芷清影众人也是想将刘一忠沉塘的好。 如今,又是娘娘的不是? 花苑实在是气愤不已,要不是白芷拉着,只怕花苑都要上前将这刘一忠的臭嘴撕碎! “青木。”贺潮风宽慰的在江予月的肩头拍打两下,沉声唤道。 “属下在!”青木即刻现身,从不知何处走出。 江予月眼中惊喜的看向贺潮风,她倒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十分有用的青木。 作为父皇身边的人,青木自然是能好好的发挥作用。 青木看着江予月眼中闪过的欣慰,顿时间便有种使命在身。 这一路,青木已然知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为人,忠君爱国,日后定然是能撑起大吴的脊柱。 此刻,他自然也瞧出来了这刘一忠的不对劲。 眼下既然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那便是再好不过。 江予月此前抵达通惠城时候,觉得这刘一忠胆小却诺,还很是贪财。 如今看来,贪财是真的,胆小还真不尽然。 “这是父皇身边的侍卫。”江予月唇口轻启,淡淡地说道。 刘一忠缓缓的抬头,在瞧见青木冰冷的眼神之后,便惊颤着俯身下去,不知道太子妃这是何意。 “在宛城和涿郡,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可没有让百姓闭户不出;也没有让所有官员都到码头接驾;更没有让哪个知府准备宴席。” 白芷冷冷的说着,一字一顿,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所以,一切都是这个刘一忠自作主张! 既然如此蠢笨,若真是告老还乡说不定还是便宜他了罢。 江予月很轻的‘嗯’了一声,而后道:“青木大人自然会将每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父皇,到时候,孰是孰非,父皇自有决断。” 贺潮风声音应和,“月儿说得有理。” 青木拱手,“属下定然不会对陛下有任何隐瞒,定当如实告知!” 这一刻,刘一忠算是彻底白了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伪装,看着竟然是摇摇欲坠。 第1109章 这的确是个没脑子的 江予月与贺潮风双双蹙眉,简直要怀疑这刘一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如若不然,怎么会这么直白的将情绪展露在脸上。 今日在码头见到两人的时候,这刘一忠可是连殿下的怒意都敢抗下。 可若这还是装的,那就只能说,通惠城的水,深不可测。 “小姐,那咱们还吃么?”白芷看着脸色苍白的刘一忠,轻声问道。 贺潮风倪视着瘫在地上的刘一忠,宛如天神俯瞰地上的尘埃。 而后,贺潮风抬眼扫过酒楼,揽着江予月进门,“走吧,先去吃些东西。” 既然是临时决定要到通惠城停留,到底是没有别的准备,即使这刘知府心中有所打算,也不敢在饭菜里动手脚。 贺潮风吩咐清影去把江予月此前住的院子收拾干净。 这几日,众人便在院中歇下。 直到江予月已经坐在了桌前,那刘一忠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呆愣的跟在一旁。 就是这样,还不忘做小伏低的伺候着。 对于涿郡朱知府的讨好,江予月尚且是一笑了之。 而对于这刘一忠,江予月眼下看着,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贺潮风挥袖坐下,自然是很快便瞧见了江予月脸上的不快。 “退下吧。”贺潮风的声音已经宛如腊月寒霜,眼中的压迫直逼得刘一忠指尖发颤,僵硬的笑凝固在了脸上。 这回的刘一忠,倒像是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连脸都没干抬起,便躬身退了出去。 贺北一直都仔细打量着刘一忠的神色,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让殿下和娘娘陷入险境。 虽然,贺北不相信这刘一忠能有那样的能力。 难道说,他背后的人竟然是比太子殿下的身份还要尊贵? 这也不大可能,毕竟在这大吴,除了陛下之外,便再没有这样的人! “殿下,周围除了咱们,还有别人守着。”青木俯身低言。 贺潮风安抚的看着江予月,“莫慌,几个有些手脚的东西,不足为惧。” 即使众人不害怕在这通惠城中被盯上,但殿下和太子妃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如今只是一个知府,竟然敢暗中让人盯着殿下和太子妃。 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要不要属下去将人解决了?”贺北冷眼撇过门外的刘一忠。 贺潮风嗤笑,眉间依旧柔和的看着江予月道:“月儿不是想知道这城中的秘密,想来是快了。” 贺北与青木闻言,便禁了声去,默默守到一旁。 清宁很快的将桌上的热食都给查探一番,知道没有问题之后,两人才开始用膳。 江予月两口热汤下腹,倒是扬起唇角,“这酒楼的东西,还真是不错。” 贺潮风低声笑着,看着江予月食欲大开的模样,自己胃口也跟着变好。 两人用过午膳之后,便在窗边休息一阵。 等到江予月觉得眼皮打架了,清影几人正好也将院子收拾干净。 “走吧。”贺潮风伸手,正欲把江予月抱起,便被江予月一把拦下。 江予月搭着白芷的手起身,抱着贺潮风的臂弯,“殿下,走吧,可别在落下什么所谓的把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刘知府,可是卖惨抹黑的好手。 贺潮风看着还守在门外的刘一忠和一众的通惠城衙役,最终是牵着江予月回到车辇。 刘一忠脸色仍旧不是很好,俯身颤颤巍巍的说道:“殿下,娘娘,下官给准备了住处,下官给殿下和娘娘带路。” 贺北与夏园双双抬脚隔开了刘一忠和车辇之间的距离。 “不劳刘知府操心,刘知府还是赶紧让百姓们恢复往日之态吧!”贺北语气森然的说道。 刘一忠连连垂首,“是!是!大人说得是!” 饶是这般,车辇在行进途中,刘一忠仍旧领着众人跟在身后。 就像是甩不走的狗皮膏药,实在是恶心的很。 “小姐,要不要将这些人给赶走?”就连一旁的花苑都忍不住吐槽,“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的?” 江予月揉着眉眼,“殿下既然让他跟着,咱们看戏便是。” 说完,江予月很是主动的藏进贺潮风的怀中,仰头看着眉间舒展的男人。 贺潮风轻柔的将下颚抵在在江予月的额间,心中早便有了完全之策。 “月儿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这确实是个没脑子的。” 江予月听到贺潮风的话,困意都消散了不少,“这么说来,是不是殿下在京城布局的事情有所成效。” “甚是聪明,一点便透。”贺潮风把江予月按回怀中,“回府再说。” 第1110章 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大吴后宫中。 宜贵妃这两日仍旧是静养在房中,任谁来求见都一概推拒。 绿荷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仍旧是有着点点结痂的血痕。 “娘娘,您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睡好。”绿荷看着宜贵妃不过两日,便迅速消瘦下去的面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那日的情形,到底还是吓着宜贵妃了。 “本宫睡不着。”宜贵妃轻声的说着,就连身子,也只能是趴在床上。 这后宫,俨然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宜贵妃心中却有些怅然。 “对了,本宫写的信件,有没有送出去?”宜贵妃抬眼,满是忧心的问道。 绿荷握住宜贵妃的手,知道宜贵妃问的是给太子殿下的信件,“送出去了,您一写完便已经送出去了。” 而后,便很是心疼的将宜贵妃身上的褥子盖好。 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娘娘这番受的苦,只怕心中定然会很难受。 “皇后怎么样了?” 绿荷想到今日所听见的传闻,脸上拧起,“听说皇后将宫里的一众都给赶出来……闭门不出。” 宜贵妃还真不怕她会对自己怎样。 可如今皇后闭门不出,她这心里却是怎么都放不下。 “一定要盯紧了坤宁宫,本宫不想再听到月儿出事的消息。”宜贵妃吃力的说着。 若是皇后又想出什么狠辣的法子去对付汐云和月儿,那她所受的苦,岂不都是白挨。 “娘娘,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万不要让殿下和太子妃忧心。”绿荷忧心忡忡,“您这两日精神头可不太好。 …… 那日,吴皇说了要将皇后夺权,给到宜贵妃手上的时候,皇后突然间便冷笑起来。 ‘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宜贵妃的房中,皇后俨然是已经要疯魔的模样,一边指着宜贵妃,一边抑制不住的狂笑。 皇后身边的两个奴婢想要拉住皇后,却是根本就无法将其控制。 “本宫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皇后摇摇颤颤的起身,“你可要好好护着你的太子!不然,等他死了,陛下同样也会将你厌弃在这深宫!” 说着,皇后突然便朝要朝着宜贵妃走去。 那一刻,宜贵妃是真的被皇后脸上狰狞的神色震住,皇后的话,也如同魔咒般的钻进她的耳朵。 在绿荷的惊呼中,一道清脆的耳光,震醒了房中的众人。 “朕不许你再咒朕的孩子!” 吴皇心中想到皇后派人行刺江予月的事,一时间悲从中来。 自从汐云受封太子之后,皇后便愈发的不对劲起来。 起初,是将自己的小十三逼的不成样子,如今又是要将月儿置于死地,而今的皇后,已然是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肚量。 “皇后,你该醒醒了!”吴皇沉着脸说着,转身便踱步而去。 皇后愣怔着被送回了坤宁宫中。 即刻后,后宫便被封锁,再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 宜贵妃让绿荷搀扶着起身,“你说得对,汐云和月儿是两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本宫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要保重身子。” 绿荷脸上展露浅笑,眼眶泛红。 不管怎么样,如今娘娘能振作起来便好。 等到殿下和太子妃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娘娘,奴婢去给您拿些吃的!” 宜贵妃点头,感觉口中的苦涩蔓延,“拿些粥吧,多放些糖。” 绿荷将脸上的泪痕一抹,转身出去。 正走到门边,绿荷看见门外的那一抹金黄,脚步一顿,“奴婢…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皇抬脚走到宜贵妃房中。 宜贵妃听见声响,从床榻起身,俯身道:“臣妾见过皇上……” “平身。”吴皇匆匆开口,一手抬起了宜贵妃,往床榻走去。 郑齐跟在吴皇身后,在吴皇身后放下一张椅子,而后便退出身去。 宜贵妃不知道吴皇已经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吴皇到底听见了多少。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吴皇看着面容憔悴的宜贵妃。 即使吴皇没有说出是何事,宜贵妃也已经知道吴皇指的,就是皇后派人行刺江予月的事情。 宜贵妃没有丝毫的闪躲,眼中顿时滴下两行清泪,“是,臣妾知道皇后要刺杀月儿的事。” 这两行泪水,是宜贵妃的真心,亦然是宜贵妃最后一计。 吴皇看着眼前保养得当的宜贵妃,这些年来,宜贵妃从来都是后宫中最让自己省心的,亦然是自己最怜惜的。 “你好好替朕管好后宫……此事,朕自然会给月儿一个交代。” 宜贵妃含泪点头,终是失去了力气,呜咽出声。 第1111章 附骨之疽 绿荷将热粥端了上来,小小的一碗,尚且冒着热气。 见宜贵妃将碗中的粥尽数喝下,脸上的痕迹也快要痊愈,吴皇便起身准备离去。 “照顾好贵妃娘娘,莫要让汐云和月儿担心。”吴皇走之前,给宜贵妃赏赐了许多的物件,而后沉声对绿荷说道。 绿荷俯身,“是,奴婢一定照顾好娘娘。” 前两日,宫中尚且还有传言说吴皇舍了皇后,也厌弃了宜贵妃。 如今,吴皇再次来了宜贵妃宫中,不仅赏赐了许多的物件,更是彻底定下了宜贵妃掌管后宫之事。 一时间,后宫中弥漫着很是诡异的气息。 毕竟,众人不敢相信,皇后竟然就这般败在了宜贵妃手中。 等吴皇走后,宜贵妃与绿荷沉声许久。 宜贵妃让绿荷给自己上完了药,而后才凝声问道:“京城,怎么样了?” 绿荷走到宜贵妃身前,低声道:“朝中那些大臣自然都被查出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陛下这些日子,想必也是因为那些事情烦心。” 所以,宜贵妃选择在这时候发难,无疑是最好选择。 虽然殿下在信中说了,等他回来之后会解决此事,只让宜贵妃盯着皇后的动向。 但是宜贵妃清楚,过了这一茬,再想将皇后彻底的打到,实在是很难。 这时候将皇后的职权撤下,等殿下回来之后,坐实了皇后的罪名,那么,皇后便再没有翻身之日。 “陛下已经试探完本宫了,接下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好。” …… 二皇子府上。 太医给二皇子妃齐婉玉把脉之后,脸上顿时便露出恭顺的笑,“脉象平稳,这腹中的孩子定是能顺顺利利的。” 贺潮华满意的点头,下一瞬便给太医丰厚的打赏。 齐婉玉觉得贺潮华如今着实是太过重视这个孩子,重视到自己都以为身在梦中。 “等胎儿稳定了,本宫便上报父皇。”贺潮华很是兴奋。 “那要不要先告诉母妃一声?”齐婉玉见贺潮华如此高兴,心中闪过的一丝怪异感觉也尽数散去。 贺潮华想了想,最终是摇头。 “母妃嘴不言,告诉了母妃不就等于是昭告天下?” 即使如今齐婉玉小腹还没有隆起,贺潮华仍旧是喜欢盯着齐婉玉的小腹看。 “可殿下每日将太子请到府上,百姓们早就有所耳闻。”齐婉玉脸上尽是柔和的笑意。 贺潮华无声的笑笑,眼中俨然有些期待,“若是父皇问起,那本宫便照实说就是。” 只要这个孩子出世,那么便是自己的第一个嫡子,这样一来,与老八的竞争,自己便又多了一份希望。 不就是江予月有了孩子,才得父皇万般荣宠。 等父皇知道自己的正妃有孕,自然是要一视同仁! 正当贺潮华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时,门外有侍卫来报,说后院又闹起来了,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贺潮华听闻呼延灼闹着要到街上去逛逛,直接挥动袖袍便往后院走去。 齐婉玉拉住贺潮华的衣袖,“殿下,后院的疯子,到底还要留多久?” 且不说如今的呼延灼早就没有半点太子的度量,整日在府中调戏后院的奴婢,简直让自己这个正妃都颜面尽失。 况且,若是让人知道二皇子府中住着漠北太子,那可真是死罪。 “本宫会尽快解决的!”贺潮华神色烦躁,“你只管好好养着。” 齐婉玉看着贺潮华远去的身影,眉间蹙起。 这句好好养着,在齐婉玉听来,竟觉得十分的刺耳。 院子里,已经打理妥当的呼延灼,两腿架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晃悠。 贺潮华冷笑着走到呼延灼身前,“你今日不是已经出去过了么!” 看着眼前的呼延灼,贺潮华万分肯定,自己捡回来的,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还是一个没有半点用处的废物! 呼延灼笑笑,“本宫不这么说,二皇子怎么肯来见我?” 贺潮华将一脚踢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掀衣袍坐下,“说罢,你又要干什么。” “送两个女人过来。“呼延灼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有呢!”贺潮华咬牙切齿,觉得这呼延灼摆明了就是在玩弄自己,若是没有正事,贺潮华定然是想将人当场大卸八块! “噢!再给本宫弄把趁手的刀来。”呼延灼咧着牙笑笑。 贺潮华眼中阴沉,底下的人还没有查清呼延灼的底细,他只能忍住了想掐死呼延灼的冲动,转身出了院子。 呼延灼追出门外,大声叫嚷道:“别忘了,还有两个女人!” 不远处,两个暗影瞧见这两道身影,对视一眼,悄然隐去。 第1112章 送上门来 通惠城中,一路畅通无阻,车辇很快就到了江予月住过的院子。 直到江予月与贺潮风进门许久,刘一忠才佝着身子,与那些衙役一道离去。 “殿下,院子外守着的人没有走。”青木眼中讽刺意味十足,那些人,在他们眼里,就宛如是地上的蝼蚁一般。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胆敢守在太子殿下的门外。 江予月蹙眉,虽然那些人进不到院里,但是知道有人守在门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是守在暗处?”江予月沉下脸道:“他怎么会有如此之蠢的手段?” 青木点头。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跟就在眼前,没有分别,但也确实是,守在暗处。 不过,但凡是有些脑子的,确实不会有这样的作为。 贺潮风已然是有着怒意,沉声道:“将那些人……” 青木没等到贺潮风的下半句,抬眼望去。 “挨个审问。”贺潮风声音冷冷的说道,已然是不想再给刘一忠留任何的余地。 既然敢在太子门前上蹿下跳,那定然是知道得不少,这刘一忠还真是生怕太子殿下查不到这通惠城里的弯弯绕绕。 既知道了这刘一忠是大吴蛀虫,那殿下又岂能容他。 看来,殿下是要将这乌烟瘴气的通惠城,给好好的透透气了。 青木走后,江予月便让白芷合上了房门。 “若是此前,殿下怕是已经要踏平了知府的院子了吧。” 现在想想,江予月仍旧觉得这刘一忠怕真的是个极蠢极蠢的货色。 还十分的膈应人。 “若不是不想吓到了月儿,本宫已经将这蠢货给挂在城墙了。”贺潮风揉着蹙起的眉间。 想到贺潮风在车辇上说的那番话,江予月倚在躺椅上,转了话口“殿下可是有京城来的消息了?” 要说细心和耐心,还真是江予月的强项。 这次的刘一忠分明比之前自己所见的,愈发胆小奉承了些。 此前虽是而与奉承,却也没有像今日这般的死缠烂打,而且,明明已经吓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却还是要守着车辇到这府上。 这刘一忠的行为,太诡异。 就像是在执行谁的命令一般,任凭其余人怎说,都不为所动。 如此这般,倒像是一个还有着灵魂的傀儡。 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无尽的深渊,却偏偏要将自己的道,走到黑。 “他在京城的靠山出了事,眼下这是想从殿下下手?”江予月揪紧了贺潮风的手,“他难道是想对殿下行贿。” 那也真的是太蠢了。 贿赂储君,亏他想得出来! 贺潮风挑眉,“你都说出来了,那还让我说什么?” 江予月哑言,许久才轻声说道:“臣妾都猜对了?” “本宫还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不过想来,和你预测的差不了多少!”贺潮风将手中的杯盏扣下。 眼下,无非便是那些被父皇彻查的官员中有刘一忠的靠山。 刘一忠见自己处境危险,正巧太子殿下从此处过。 试想,这大吴境内,还有谁能比太子殿下这个靠山稳当。 “若真是这般,那这回,还真是省事不少。”江予月一双明亮魅人的眼睛此刻宛如深不见底的湖水。 贺潮风指尖划过江予月的眉眼,唇边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殿下。”江予月认真的问道,“要拿多少的金银财宝贿赂你,你才会心动?” 同时,江予月也在猜测,在通惠城做了这么些年的知府,刘一忠能拿的出多少的银子。 贺潮风指着门外比划两下,“你是不是忘了李飞沙的大军,如今护送的都是何物?” 他们两人,一个都不是那贪财的,也更加不会去取不义之财。 江予月娇嗔道:“你就说说嘛。” 贺潮风看着被江予月握在手心里的自己的手掌,低笑道:“自然是能让大吴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为夫便接受贿赂。” 江予月松开了手,撑着下颚。 就是京城之中,亦然也有乞丐求生,若是想让所有的百姓都吃饱穿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禁失笑。 难得,自己竟然能找到一个万事都能与自己想法一致,甚至愿为了自己所想的事而认真思索的王妃。 第1113章 必要讨回来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贺北低沉的声音,“殿下,京城来信。” 江予月瞬间拉回了思绪,看向了贺潮风,只觉得今个儿,还真是巧了不是! “进来吧。” 贺北推开房门,手中拿着信件,走到贺潮风身前。“殿下,有宜贵妃娘娘的信件,还有京城暗卫的信件。” 贺潮风接过,贺北垂身,出了门去。 如今他们两人,俨然是夫妇一体。 不过,江予月仍旧不会肆意去翻看贺潮风的信件,而贺潮风,也给江予月留足了自己的空间。 贺潮风抬手,将宜贵妃的信件递上,“想来,是母妃又想月儿了。” 江予月嗤笑,“殿下这到底是吃臣妾的醋,还是吃母妃的醋。” 两人同时展开信件,将信件辗转手中。 宜贵妃来的信件中,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写着父皇已经将皇后囚禁宫中,后宫此时已经交由自己掌管。 接下来的一路,皇后该是再掀不起风浪。 而后,宜贵妃还说道,让江予月保重身子,早日回京。 明明是件好事,可江予月越看,越觉得心中很是担忧。 江予月起身,走到床榻前,拿出自己收着宜贵妃信件的木盒,将两封信件做出比对。 贺潮风瞧着,拧眉走了过来,“怎么?这信件有问题?” “殿下你看。”江予月把两封信件比对到一处,“都是母妃的字迹没错,可刚到手上的这一份,显然是力道不足。” 虽然宜贵妃控制了力道,不是很显眼,但江予月自然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差异。 贺潮风接过,自然也是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贺北!” “殿下!”贺北推门进来,俯身在贺潮风身旁。 “宫中送信的暗卫,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贺潮风是了解自己母妃的,不管做什么,母妃都是平和有把握,万不会这般,连字都写不好。 贺北思索一瞬,答道:“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和之前都一样。” 贺潮风拿着信件,“让他到书房见我。” 说完,贺潮风便要扶着江予月坐下。 江予月抱着贺潮风的手肘,摇头,“事关母妃,也该让我这做儿臣的及时知道。” 贺潮风哪里能说得过江予月,自然还是将人带上,缓慢的走到书房。 前脚刚进了书房,后脚贺北和暗卫便就现身在书房当中。 “殿下。”暗卫行礼道。 贺潮风将信件捏着手中的信件,“宫里出了何事,母妃给你信件的时候,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暗卫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皇后被禁足,而今后宫交由贵妃娘娘掌权。” “你还瞒着本宫!” 江予月握住贺潮风的手,安抚他此刻心中的焦急。 “你快如实说来,莫要让殿下担忧!”这种时候,江予月亦然是及时的将贺潮风想问的话问出。 “贵妃娘娘在与皇后的争执中,被皇后失手伤到了后背……” 暗卫回想到出发前宜贵妃说的话。 宜贵妃说:若是他们二人发现了不对劲,你便说本宫受了些小伤,不过心中仍旧快活,想要亲自写下这份书信。 “母妃到底伤的重不重。”江予月沉声问道。 “信件是娘娘亲手交予属下,娘娘围着面纱,但声音倒是不见憔悴。” 江予月听完暗卫的话,挥手让人退出书房。 “殿下,母妃只怕是将十分的伤,只说出了三分的痛。”江予月担忧的看着贺潮风。 书房中已经没有别人,贺潮风垂头看着江予月。 “怪我,是我将皇后刺杀你的事情告诉母妃的。”贺潮风此刻觉得,是不是自己,间接的造成了母妃受伤。 江予月捧住贺潮风的面颊,“那这么说来,倒是要怪臣妾。” 贺潮风拧眉,神色有些凶意的看着江予月,“不许胡说!” 受伤的明明是月儿,这件事情,怎么又能怪到她的身上。 “既然不怪臣妾,又为何要怪殿下。”江予月把信件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咱们眼下,早些回到京城才好看看母妃的伤势。” 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缘由,皆是皇后。 如今母妃将后宫的大权在握,那他们便又少了一个宿敌。 只不过,两人如今都不知道母妃是如何与皇后起了争执,又到底伤得如何。 “母妃今日所受的痛,来日臣妾必定要从皇后身上讨回。”江予月握住贺潮风的手,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贺潮风拥住江予月,低声道:“还有月儿那份。” 如今,后宫平稳,是母妃替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就算是为了不让母妃的苦心白费,两人也要尽快的回到京城,让所有的事情,快些归于平静。 第1115章 保命的东西 得到殿下的准许,贺北往前走了两步,也将信件上的内容收入眼中。 纵使心中早有预测,但在信件上看见那个名字之时,仍旧觉得有些棘手。 “是二皇子贺潮华!”贺北语气里满是怒意,“早就看出这二皇子表里不一,没想到,竟然能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贺潮华可是大吴的皇子,如今竟为了皇位,不惜将自己国家的军队置于险境。 这等行径,实在不齿。 若是让军中的将士们知晓此事,怕是恨不能将贺潮华手撕了去。 “如今,这件事可不只是他与本宫之间的斗争。”贺潮风冷冷的说道。 卖国,这是要与整个大吴为敌。 就算贺潮风不是太子,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更何况,他如今是大吴的太子殿下! 而贺潮华要害的,是整个大吴的军队,是那些保家卫国的英勇儿郎! “殿下,咱们该如何揭穿了他!”贺北沉声问道。 这二皇子面上实在是装得太好,这件事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他到时候一定会反咬一口。 贺潮风已然是冷静下来,在知道母妃为了给自己铺路而与在皇后手上重伤之时,贺潮风便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鲁莽。 若是一着不慎,岂不是让母妃的心思白费。 这件事,他心中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这样的不顾家国安危之人,竟然还敢肖想皇位,岂不是要将整个大吴都置于险境之中。 “现在想来,那时候粮草迟迟到不了军中,定也是他搞的鬼。”贺北拳头紧握,一想到他竟然将众万万将士的性命不放在眼里,就觉得此人活得甚是可悲。 那时候,若不是江予月提前有所准备,那大吴的万万将士,岂不是要折在边境。 “好在娘娘早有准备。”贺北现如今想想,真是觉得心有余悸。 贺潮风揽过江予月的手,娇嫩的手掌如今有些许的寒意,让贺潮风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想到这一路上月儿遭遇的刺杀,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老二的手段。 江予月感受到贺潮风温热的手,抬眼道:“殿下,如今呼延灼就在他的府上,想必两人少不了同流合污。” 只要这两人还在一处,他们便有机会能拿到两人把柄。 贺潮风沉眉凝思。 他敢肯定,那日呼延灼刺杀月儿之后,定然是只有他一人逃脱,其余的侍卫,都为了能够救走呼延灼而命丧当场。 “他身边没有人了。”贺潮风肯定的说着:“这种时候出现在老二面前,定然是会被灭口无疑。” 贺北点头,那日,要不是他的贴身护卫拼死相救,呼延灼早就死在了殿下的剑下。 江予月把视线转回信件上。 呼延灼出现在二皇子府的后门之时,全身肮脏,就像是一个街边乞讨的乞丐一般。 若是身边但凡还有一人在侧,想必也不会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京城之中,定然还是会有漠北的落脚点吧。”江予月蹙眉。 就像大吴在周国京有所产业一般,漠北定然也留有后手。 江予月可不相信这漠北在大吴就完全没有自己的产业,不然,他是如何与贺朝华通的信件。 贺潮风低笑,“呼延灼有藏身之处不去,怎么就找上了老二的地盘。” 漠北兵败,老二见到了呼延灼之后,定然是恨不能提着呼延灼的头去找父皇邀功。 依着老二狠辣的性子,就连血亲兄弟都下狠手,贺潮华怎么会对呼延灼客气。 所以要问贺潮华为什么会留下呼延灼的话,那就一定就是呼延灼手上,有他还没有拿到的把柄。 所为的致命一击。 “因为贺潮华知道漠北在京中的据点,所以他干脆就直接找上门去。”江予月手指轻扣着桌面。 等着贺潮华来杀自己,倒不如想法子让贺潮华拼死也要护住自己。 在京城中有二皇子护着,那可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吧。 贺北听完两人说的话,沉思问道:“那呼延灼会把二皇子的把柄藏在何处?” 以至于,贺潮华拿呼延灼没有办法。 “呼延灼进城的时候,暗卫是怎么发现他的?”贺潮风询问道。 贺北右手握拳,击打在左手的手掌中,“暗卫说是因为看见这乞丐行为怪异,又显得很是壮实,所以就留意查看了几眼。” 这才,发现这人就是呼延灼太子。 而后便一直跟在其身后,一连跟了有两日后,才看着他敲响了二皇子府上的门。 江予月来了兴致,眼中闪出精光,“臣妾猜测,这份保命的东西,可能藏在了京城之中。” “何以见得?”贺潮风抬眸,眼中带有期待的意味。 第1116章 翻来覆去的找 “他既回不了漠北,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江予月眉目流转,“若是臣妾的话,想来只能将东西藏在自己看得见却又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 最重要的,便是要藏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呼延灼眼下,不敢去漠北留在京城中的落脚点,自然也不会去找漠北留在京城的暗探。 既然进了京城,呼延灼定然是会将东西藏在城中。 贺北挠头,“所以他在城中绕了两天,说不定就是为了藏手中的把柄?” “你们怎么就肯定,这呼延灼一定会留下贺潮华的把柄。”江予月转动桌前的茶杯,打量着这主仆两个。 万一呼延灼就是用这个法子忽悠贺潮华呢。 毕竟,呼延灼手上已经再没有能用之人,身边自然也没有可信之人。 京中的漠北暗探,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联系,何况是去交代事情。 贺潮风轻声一笑,“呼延灼一定会留下证据的。” 任自己对呼延灼的了解,就算是没有证据,呼延灼也会想办法制造证据。 “殿下为何如此肯定?”江予月撑着脸颊。 这回轮到贺北自信满满的说道:“呼延灼,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他若是用手中的把柄危险二皇子,就绝对不会是说说而已。” 就算他手中没有来往信件,估计都会连夜赶制一份出来。 所以,若是呼延灼真的出事,说不准那份物件真就会公诸于世。 大吴与漠北对阵那么些年,贺北又一直是跟在贺潮风身边,自然对呼延灼也是十分了解。 只不过,贺北眼下确实不知道呼延灼会将东西藏在何处。 江予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收拢了手,“既然他在城中绕了两日,说不定这东西就藏在他走过的路上。” 贺北一拍脑门,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眼中尽是对江予月的赞扬之色。 随即便甩手对贺北道:“还不快去,将暗卫召来。” 贺北很快便转身出去,虚空中低沉的吹出两个音符。 书房中,江予月把看着贺潮风惬意的神情,也忍不出浅笑,“殿下也是这般想的?” 贺潮风嘴边的笑意很是明显,眼中也尽是得意神色,“早便说过,月儿是本宫身边最聪慧的谋士。” 须臾,贺北踏进书房,身后跟着一人。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站起身来,“呼延灼进城之后,都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呼延灼在进城之后,先是在城中溜达了两日,而后才到了二皇子府上。”暗卫将那两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禀报。 而且在城中的那两日,呼延灼只喝了墙边的几口污水,和怀中仅剩的一点饼子碎屑。 但是他人,却是一刻不停的到处游走。 呼延灼敲响了贺潮华的府门之后,便体力不支的晕倒过去。 “那呼延灼进了二皇子府之后呢?”江予月低声问着。 进了府中的呼延灼,才两日,便与贺潮华争执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是贺潮华一脸怒意的离开了院子,而后,还要满足呼延灼提出的种种要求。 而且,呼延灼每日都要到京城中走上一趟。 “回殿下、娘娘,就是这样。”暗卫将所有的事情,已经事无巨细的说出。 “在呼延灼到京城那两日,除了你们,可还有别人发现他的行踪。”贺潮风昂首立在书房中,已然是心中有所定数。 “并没有!”暗卫肯定的答道。 但凡有人发现了呼延灼,绝不会像他们这般,只是跟着。 贺潮风朝着贺北点点头。 贺北随即吩咐:“你带人将呼延灼进城之后走过的地方、还有从贺朝华府上出来后经过的地方,都带人搜索一遍。” “特别是那些重叠的地方,要快。”贺潮风沉声道。 “是!” 暗卫接了指令,一瞬后便消失在了书房当中。 若说呼延灼进城的前两日是为了找能放自己东西的地方,那这些日子在城中游荡,想必是为了让漠北的暗探发现自己。 与漠北通讯的地方自然已经被贺潮华掌控,所以呼延灼不管如何都不能找去。 只有京城中,那些还没有暴露出来的暗探,才能真正的解救呼延灼。 若不是饿得没有力气,又拉不下脸在京城乞讨,想必呼延灼也不会那般狼狈的出现在贺潮华眼前。 若真是这样,那倒是对贺潮风极其有利。 第1117章 查账 “没想到咱们还没回到京城,这京中就已经这般热闹。”江予月把手指扣响桌面,空捞捞的桌子上,只有茶水轻轻晃动。 贺潮风将人放到自己身旁,自己也坐回了桌边。 “这才刚刚开始呢。”贺潮风抬手捏了捏江予月的脸颊,“不怕,有本宫护着你。” 江予月揉着自己的小脸,“我可不怕,还有麟儿护着我呢。” 先是夏园和清影,不知从哪里找来城中的卷宗,还有一些门面铺子的账本。 抬着厚重的一箱子,放到贺潮风的手边。 白芷和花苑捧着一堆东西到书房的时候,江予月正坐在贺潮风身旁研磨。 看着两人大包小包的抱着一顿东西出现,江予月咋舌道:“你们这是将整个房间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白芷把软垫放在一旁的躺椅上,气喘吁吁。 而后,一边将东西展开,一边说道:“贺北说的,将东西准备妥当,娘娘这几日都在书房中陪着殿下。” 贺北已经接过花苑手上的所有东西,正费力的找地方放下。 花苑插着腰,点头道:“对呀,是这么说的。” 江予月扭头看向贺潮风,却见着人根本不管这些,竟任由白芷和花苑将书房中堆得满满当当。 “既然不是太子府中,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言。” 贺潮风手上还在写着什么,抽空压低了身子,对江予月说道。 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江予月自然是没什么好推拒的。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如今自己还是太子妃,在殿下书房小栖,应该不会被上奏到父皇跟前吧。 江予月挑眉,将心中的想法压下。 罢了,等到了京城,再与殿下好好的说道。 “要不臣妾帮着殿下看一些?”江予月看着贺潮风很快的翻阅这手中的书,眉头已然紧紧锁着。 贺潮风摇头,“伤眼,你看着话本子便是。” 屋外,俨然是严防死守。 书房中,白芷和花苑贺北三人,将那一块给江予月休息看话本的地方,整理得赶紧温馨。 而后,花苑便起身把江予月平时爱吃的零嘴也搬了好些过来。 贺潮风看江予月不似平常那般的认真,吩咐花苑将些许的糕点放到江予月身前。 看着江予月身前摆着的食盒,贺潮风低声道:“再给本宫研墨一刻钟,本宫就放你去休息。” 江予月看着已经被白芷垫着厚厚的垫子的软塌,心里甜蜜蜜的。 等桌上的糕点被江予月吃掉了近半,贺潮风抬手拿下江予月手中的墨石,将人抱到不远处的软塌上。 贺潮风再回到桌前之时,便是贺北在旁伺候笔墨。 纵使有贺北在一旁帮着看,两人也有些力不从心。 “将夏园传来,你和夏园看账本,本宫看卷宗。”贺潮风揉着眉心道。 贺北到门外将夏园传唤进来,案桌前的查账的两人,此刻变成了埋首查账的三人。 屋子里,一派和谐安宁的景象。 白芷给江予月揉着肩甲,低声问道:“小姐,这几日咱们都得待在书房?” 说完,白芷很是谨慎的看了一眼贺潮风的方向,确定没有打扰到殿下,这才继续手中的动作。 花苑凑近了脸,听着两人的对话。 “小姐,一直在殿下眼下伺候着,怪紧张的。”花苑对着江予月耳语道。 不过两人说完,纷纷是捂嘴偷偷的笑着。 毕竟看见殿下如此宠爱她们家小姐,两人自然也是替江予月开心。 江予月笑着一人给她们一个巴掌。 打完之后,江予月也往贺潮风那瞧了一眼,生怕打扰几人,若这查的不是通惠城知府,只是普通的看账本,那可真是舒服得很。 不过,现在显然还不能安宁下来。 母妃还在等着他们回去,等他们平安回到自己眼前,京城里亦然是暗潮涌动,所有人都盯着她,盯着殿下。 江予月摊开手中的话本子,尽量不让自己被琐事烦扰。 就这么过了一个午后,直到晚膳时分,贺潮风才与江予月回到隔壁院中。 第二日,也是等江予月一用过了午膳,贺潮风便让江予月到书房陪自己待着。 推拒了上门求见的刘一忠,喜鹊到书房复命。 彼时,贺潮风还在看着厚厚的卷宗,已经快要见底。 江予月撑着桌角,“将人回绝之后,刘知府是何表情。” 喜鹊想了想,“属下拒了之后,刘知府便在门外守了一会,等他走后,属下才来禀告。” 听闻此言,江予月便挥退了喜鹊,暂且再忍他一日,等殿下将手中的账目查清,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1118章 越来越不简单 喜鹊才走没多久,清影便出现在了书房门前求见。 紧随而来的,竟然还有青木。 清影进到书房,尚且还未开口说话,青木在外求见的声音便已经传来。 江予月干脆将两人一同宣到身前,询问他们是有何事禀报。 “娘娘,咱们的院子,又被盯上了。”清影拧着眉头,凝重的声音说道:“这一次的人,比之前的功力要深。” 贺潮风已经是被接二连三的声音打断,此刻听到清影的话,周身的温度都降下几分。 夏园和贺北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的看向清影。 “殿下,娘娘,这些人应该不是京城来的。”清影思索后说道。 京城来的刺客,功力早就远超了这些个守在府外的暗卫。 若真是京城又有了动作,必然是不会派出这个等级的刺客。 所以,众人推断之后,觉得这或许是刘一忠刘知府又在作妖,这分明是想寻条死路走走。 “这刘一忠真是!好大的胆子!”花苑闻言,实在是一股恼意涌上心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竟然敢在府外守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这刘一忠简直是活腻了。 青木上前一步,俯身道:“殿下,娘娘,这其中有两人四处观望,看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谁? 这院子里,住的是太子和太子妃,谁敢上这来找人。 江予月起身,想走到贺潮风身边。 贺潮风见状,很快从椅子上起来,朝着江予月走去,“你别动,本宫过去。” 看着殿下和娘娘坐在一处,众人心中生出了满满的崇敬。 在几人心中,贺潮风和江予月不管是坐在何处,身上的威严也是怎么都阻挡不住,好似他们在哪,天下便就在哪。 贺潮风此刻已经是怒上心头,却仍旧记得不让江予月乱动。 等江予月好好的坐下,贺潮风才看着青木问道:“昨日关押的一众,有没有审问出什么。” “这两日属下们都守在府上,那些人,还关押在军中。”清影接过了话头。 城里还不算安全,众人自然是不敢随意的离开。 “贺北今夜便去,连夜审问。”贺潮风音色车沉沉,显然是在隐忍怒意。 “是!”贺北重重答道。 不管是谁,得知被人守着都会心气不顺,更何况这人是高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是大吴人人敬仰的战神。 就是贺潮风现在下令去将人斩杀,青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就是未来帝王的气势,他能感觉到的。 而如今,太子殿下这是在为了太子妃不受到惊吓,才没有将人就地处决,而是一步步的找寻真相。 “殿下,如今府外的那些人,同样不足为惧。”青木收拢了手,只等贺潮风一声令下。 这时,贺潮风却是沉下了心来。 “这两日,本宫看过了通惠城的卷宗和账本,这刘一忠的野心,可谓不小。” 听见贺潮风的话,书房中的几人神色一怔。 就连殿下都觉得数目不小,那对于大吴而言,可不是蛀虫那么简单。 贺北和夏园想到自己看过的账目,脸色沉沉。 “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先行回京禀告陛下。”青木的声音沉沉响起。 自从贺潮风接到了江予月以来,青木便不用每日一封书信,只要在遇到大事之时,再派人回京禀报即可。 如今这通惠城中,众人查探得太过顺利,却也太过诡异。 “殿下的性子,怕是等不到这个来回。”江予月直言不讳的说道:“况且,我们不会在通惠城呆很久。” 只要车辇都准备好,军队都整装完毕,众人便要即可启程。 “本宫怀疑,他们是在找你。”贺潮风抬手指着青木。 青木瞳孔都放大了一瞬,而后屈膝在地,“属下对大吴忠心耿耿,万不会做出背叛大吴之事!” 贺潮风吩咐贺北将人扶起。 “那日,月儿用你来恐吓了刘一忠。” 有了殿下提醒,众人便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些。 娘娘用青木来震慑住了刘一忠,所以,刘一忠为了不让自己的某些事情败露,就想着从青木的身上下手。 “臣妾觉得有理!” 青木一时没缓过神来,不知道这刘一忠将心思打在自己身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属下听从殿下、娘娘吩咐!” 第1119章 清理干净 且不说这通惠城中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是这刘一忠接二连三的将人派到门外守着,便早已经是死不足惜。 江予月看着身旁的贺潮风,如今殿下能耐得住性子多留他几日,只怕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贺潮风悄然的伸过了手,将那个小小的手包裹其中,藏在袖口之下。 贺潮风让青木今日夜里想办法出现在府外,看看那些个暗卫来寻的,到底是谁。 “本宫会让清影在后边跟着,你自己小心行事。”贺潮风沉声道。 “属下领命!” 不管这刘一忠来寻的是谁,他贪污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死路一条。 “若是有人敢闯进府中,杀无赦。”贺潮风眼神清冷,音色沉沉。 贺北和夏园重重点头,随即将事情吩咐下去。 知晓贺潮风现在心中定然满是怒火,江予月等贺潮风吩咐了事情,便将所有人都挥退出去。 “殿下,此事莫要心急,先等等青木的消息。” 江予月声音浅浅,仿佛是在安抚着眼前的男人。 贺潮风把江予月拉到了书桌前坐下,竟然是片刻都不让江予月离身,“本宫不急。” 等书房的人都散去之后,江予月与贺潮风将整件事情梳理一遍。 江予月抬手翻看了些桌上的卷重和账簿,“殿下,这通惠城中会不会还有蹊跷?臣妾觉得这刘一忠办事实在是失了脑子。” 贺潮风将手中的物件放下,“他的脑子,怕是都用在数钱上面了。” 而后,从桌前拿过一份信件。 这是此前在船上之时,京城传来的信件。 “刘一忠只会贪污和藏银子,其余的,倒全是仰仗着京城的一众在打掩护。”贺潮风摊开了信件。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容易就查到罪证。 不过这刘一忠,倒还真是个一心扑在钱财上的。 罪证有了,却根本查不到他将钱财藏在了何处,是以贺潮风才迟迟没有将他捉拿。 江予月看着眼前的信件,她知道,贺潮风给她看这些,这是担心她知晓了事情的一半,整日里都想着这件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都让自己知道。 信件上,都是已经被父皇下令彻查的一众官员,而如今,那些个官员已然是被大理寺查出了贪污的罪证。 江予月看着上面的一众名号,还有被贺潮风圈出来的一些。 “殿下,这是?” 看着这些名字,江予月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曾经来通惠城巡查过的所有官员的。”贺潮风脸上似笑非笑。 江予月把两份信件做了对比,看着贺潮风圈出来的那些名字,和这一次被父皇查处的人中,竟然是高度的重合。 难怪! 刘一忠此前见到自己的时候,竟然会有恃无恐。 如今,看见了太子殿下,也敢阿谀奉承。 江予月嗤笑,“那如今他对殿下和臣妾这般的讨好,原来是看着身后的人已经一个个的倒下,想要再找新的靠山。” 可他没想到,他的那些手段,江予月当场便就戳破,根本不给他任何的余地。 难得,他竟然还会担心此事暴露在父皇面前。 “只是不知道这事,只是官员贪污了,还是那些朝臣背后的人,有所图谋。”贺潮风低声说着。 毕竟这信纸上的名字,都是参奏过自己的朝臣。 这些朝臣,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有所指示。 若是通惠城这件事这件是通报上去,父皇必定会派人前来查探。 只不过,父皇派来的人,到底可不可靠,那还真是有待商榷。 毕竟,所有来过通惠城巡查的官员,如今可都一笔一划的被刘一忠写在了名册上面。 “与其再多一个贪官,倒不如殿下直接将通惠城给清理干净。”江予月同意贺潮风的做法。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刘一忠贪墨了多少,而是,他将这些银两,藏在何处。 除了他那内里金碧辉煌的院子,只怕还会有更加让人意想不到之处。 想着,江予月竟然忍不住的低笑出声,“殿下,这回可是真的寻宝了!” 贺潮风挑眉,看着江予月浅笑的面容,心中怒意顿时便消散一些,“听月儿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城中的情况已经被打探清楚,暂时没有出现能力高强之人。 守在院外的,用的也都是江湖技法,想来是刘一忠花了高价请来。 待青木查到了刘一忠将贪墨来的金银藏在何处,都上供给了哪些朝臣,这回京的队伍中,便更加热闹了罢。 第1120章 许你黄金万两 夜里。 青木将府所有的角落都安排好了之后,便只身守在府门外。 夜半三更,等府上的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之后,青木便看见自不远处的位置,冒出了点点的光亮。 一个打更的老者从府门前经过,故作不经意的,将手中的纸团扔到了青木的怀中。 暗处,所有的暗卫的冷眼看着这一幕。 青木抬手比了个手势后,一个暗卫悄然跟上了打更的老者。 而青木则是打开了纸团,只见上面写道:“码头,自有黄金万两。” 青木的的脸上被面巾遮住,是以,没人能看见他脸上露出的不屑。 知道有人在暗处瞧着自己,青木在动身的一瞬间,将手中的纸团扔进了喜鹊的怀中,两人配合得当,自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那些人,就连喜鹊的万分之一都不如,自然是半点也没发现这府中的弯弯绕绕。 青木只身去了码头,清影悄然的跟在身后。 院子里,各处都是严防死守,即使知道外人根本没办法伤到殿下和娘娘丝毫。 众人也不敢有半点的放松警惕。 青木轻点脚尖,飞身往码头方向而去。 身后跟着的三人,青木很容易便能知道那一个清影,与其说青木被两个暗卫包围,倒不如说是青木和清影随时都能将两人解决在这夜色之中。 到了码头,青木身后忽然便窜出了两个身着夜行衣的魁梧大汉。 两人上下打量着青木,眼中满是不屑,“哟,没吓着你吧。” 青木本是想着要不要故作惊吓来博得两人信任,却见这两人根本便不再正眼瞧自己。 看着两人拉出的小船,青木故作疑惑的看着,同时在转身的一瞬朝着不远处的暗角看去,确保清影仍旧安全无虞。 一个魁梧大汉拉动着船只,另一个眼上有疤痕的则是冷眼瞧着青木的身形。 “你们要带我去哪?”青木拧着眉头,想往后退去。 眼上有疤痕的那个‘嘿嘿’笑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去了都不想再回!” 另一个此时已经摆好了船,一脚踏了上去,脸上竟然很是期待,“走吧,又不会害你!那可是个好地方。” 青木半信半疑,“纸上可说了只要到码头!” 身后那人一把将青木推倒船上,“可别耽误哥哥们的大事。” 青木故意的挣扎两下之后,便还是坐直扶稳了船只。 船正开始启动之时,青木眼上忽然便被罩上了一块厚厚的黑布,只听身后那人再次说道:“你可放心,不会害你的。” 青木凭着感觉回身,他可不觉得这两人能拿他如何。 左不过,青木是担心身后的清影跟不上自己,不能及时向殿下和娘娘汇报这些人的行踪。 船只一路划动得很快,青木也愈发能感觉到这两人的兴奋之意。 好在两人并没有扯下青木的面巾,也对青木没有丝毫的要防着的意味,仿佛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胜券在握。 船只在江面上弯弯绕绕,等察觉到船只撞上了什么,青木被人拉起。 而后,两人搀扶着他一路往下走去。 等脸上的面纱被人揭开,青木看见的,便是满屋子的金碧辉煌。 就连墙体之上,也是处处襄着金条。 “青木大人。” 看见青木傻眼的模样,刘一忠哪里还有那日的惊慌,早就是一脸的得意洋洋之像,挥着手便放青木身后两人享乐去了。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金银镶嵌,就连桌子、烛台都是金子。 青木知道,这只是表面。 殿下和娘娘果然猜的不错,这刘一忠,为了藏银子,可谓是狡兔三窟。 所以这刘一忠如今到底贪墨了多少的银两,青木不敢想象。 “黄金万两呢!”青木眼中到处看着,一副找寻银两的模样。 刘一忠一拍手掌,便有两人抬着两个木箱到青木跟前,“青木大人,这里有黄金千两!只要你也站在下官这头,下官便有源源不断的银子送到你的跟前。” 青木拿脚踹着眼前的木箱,冷哼一声,便要转身走。 看到他的动作,一群人围了上来,伸手拦着他的去处。 “只要下官还能安生在这通惠城中,不出三年,青木大人便能见到自己身前堆着黄金万两!”刘一忠信誓旦旦说道。 “若是天亮之后,太子殿下没见着我,只怕很快就会怀疑到刘知府头上。” 青木神情淡淡,脸上已经有些不悦之色。 刘一忠见青木显然是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子,脸上很是兴奋。 只要不告诉太子,那么自己就有机会将人收到自己的阵营。 “既然来了,下官便带青木大人看些好的!”说着,刘一忠像是狠下了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1121章 秘闻 在知道青木没有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的时候,刘一忠便已经认定青木会和那些来巡查的官员一般,看见了银子,便走不动道。 是以,刘一忠果断的将青木又带到了下一个位置。 穿过了一道狭窄的长道,青木看见眼前的洞口闪着刺眼的光芒。 进到内里,果然见到了堆积成山丘高的金银财宝。 青木压抑着眉头,忽然便笑出声来,“没想到,这通惠城中,竟然能让知府你攒下如此身家!” 看着青木的神情,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一忠拍着胸脯,“只要青木大人在陛下身前‘不乱说话’,这些东西,下官愿与青木大人共享!” 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刘一忠显然是放下了心中的惧意。 在青木身前,半点都没有那日那般惧怕的模样。 青木将手背在身后,左看看,右走走,“你说,你三年便能给我送去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整个大吴一年都发不出那么多的份例,如今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能说给就给。 就连青木的都不禁好奇,这通惠城真有那么多的油水可捞? 刘一忠见此事有门,赶紧道:“是!下官可以保证!” 青木满脸不信任的神情,“你要送银子,可不止是给我一个人送吧,就算这通惠城中全是你的产业,你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 听见青木每每开口便是提钱,刘一忠已然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你就不用管了。”刘一忠坐在椅子上,两腿翘起。 显然在这一刻,刘一忠已然是将自己当成这这里的山大王。 青木看着已经被定在死亡柱上的刘一忠,“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刘一忠搭着的脚一顿,随即放到地上,“实不相瞒……京城中,可有好多下官的贵人!” 果不其然,殿下真是一句也没有说错。 “那我要如何找到此地,来拿银两?”青木踮着手中的金条,已经是被这满屋子的黄金迷住了眼。 “大人就算找到了位置,也不可能进的来。”刘一忠呵呵一笑,“这金子,自然是下官帮大人运到京中,无需大人费心。” 刚才那两人是扶着自己往下走,如今自己又身处洞穴。 所以这个地方,定然不是所谓的码头。 这一瞬,青木便想到了太子妃找到的那些宝藏的藏匿处,也是这般的山洞,也是有着不知所云的机关。 青木渐渐有了些猜测,还要再往里走去。 “大人!”刘一忠赶紧从凳子上起身,拦住青木的去路,“那里可进不得。” …… 贺北这头。 看着被押解在船舱底下的,跟在刘一忠身边的侍卫,此刻脸上已经全无血色,显然已经是已经被李飞沙整治过。 “办得怎么样。” 李飞沙看着贺北到来,将厚厚的一踏认罪书呈上。 贺北将手中的认罪书看完,发现这些东西半点都与刘一忠的贪污无关。 认罪书上,无非就是他们在城中做下的一些恶事。 刘一忠竟然让他们,时刻盯着城中的所有百姓。 但凡是听见了一句自己的不是,便会想尽办法的把人给送进天牢。 若是家中有银子的,便是要倾家荡产的,来将人赎回。 难怪,这城中的百姓,但凡是听见了刘一忠的名字,便会退避三舍,躲让不及。 “贺北大人,你说的那些,属下也都问过了。”李飞沙一脸的纠结,“可是这些人,不像是假的,他们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已经死气沉沉的几个侍卫,贺北扫了一眼那些刑具。 “都用过了?” 李飞沙抬眼看去,“还没用多少呢,便都将肚子里的东西说出来了,连自己家里还有几颗米,都说了。” 一众的侍卫,如今都似烂泥一般的瘫坐在地,怎么瞧着都不想是会被委以重任的模样。 这些人,只是刘一忠身边的狗腿子。 “将他们都关押好,到时候一起押解回京。” 贺北一想到刘一忠竟然敢这般对待大吴的百姓,便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想要立刻便将刘一忠也抓来,好好试试这些刑罚。 李飞沙垂首,让身边的将士把人都关进了铁笼里,连夜从船舱中运到了军营关押犯人的队伍中。 贺北拿着抄印下来的认罪书,转身离去。 即使没有问出关于刘一忠贪污的线索,但这些人如此的欺压百姓,只怕明日殿下和娘娘听闻了消息,定然是要震怒。 第1122章 就像宝藏库 第二日,贺潮风醒的格外的早。 因为知道贺北和青木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贺潮风这个殿下,自然是要及时听到下属的回禀。 天还未亮,贺潮风便已经坐在了书房之中。 好早书房中整日都燃着炭火,此刻也算不上寒凉。 贺北和青木早已经等在了书房外,脸上均是不虞的神色,殿下还没来时,两人便对视而立,而后,都是默默的摇头。 可见,这通惠城中,必定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了。 这里面,最内疚的还是清影。 那两人将青木带到了江面之后,带着青木在江面上耽搁了许久,清影原是跟着,到了后面也着实是扛不住水中的寒意。 青木哑声道:“你没跟去也好,那地方,其实是在陆上,若是你去了,留下了水痕,便中了他的计。” 饶是青木这般说,清影仍旧是皱着眉。 不管怎样,到底是自己没有完成殿下和娘娘交代的事情。 贺潮风踏入书房之后,三人便紧随其后。 “殿下!” “殿下!” “有什么,便挨个说罢。”贺潮风一路走过来,脸上有着点点的冰霜。 加上贺潮风已经猜到贺北几人带回来的,怕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脸上便更加的寒气逼人。 贺北首先上前一步,掏出了怀中的认罪书。 将李飞沙所审问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贺潮风。 等贺北说完的时候,房中的几人身上已经都暖和了起来,但是脸上,仍旧是满满的寒意。 一切都如殿下和娘娘所料。 这通惠城,看着比京城更加的繁华和热闹,可内里,却是所有的百姓都活在刘一忠的监视之下。 这简直,比午夜梦回的噩梦还要让人害怕。 正当贺潮风要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三人便闻见远处飘来了热粥的香味。 众人都禁了声,贺北走出门去。 不一会,贺潮风便听见贺北诧异的声音道:“属下见过娘娘!” 贺潮风起身,快步走出门外。 此时天色也不过微微的亮起,江予月手中的暖手宝紧紧的捂在怀中。 “怎么不多睡会?”贺潮风将人搂住,快步朝着书房中走去。 江予月打着哈欠,嘴里却说道:“殿下起身的时候,臣妾便已经醒了,殿下还没用早膳,哪里会有力气处理这通惠城的事情。” 进到书房后,白芷和花苑手中的热粥瞬间便香气四溢。 江予月询问的眼神看向贺潮风,随即便见到贺潮风点点头。 “大家都坐下,先将肚子填饱,再解决问题。”江予月抬起泛着微红的手,示意几人坐下。 给殿下和娘娘呈上一碗之后,白芷便也给清影三人也打了热粥。 几人虽然是心不在焉,但也是将花苑和白芷端来的热食一扫而空。 就像江予月说的,接下来,众人还要将通惠城中的事情解决,保持体力也是必要的事情。 等白芷和花苑撤下之后,贺北三人便又回到了贺潮风身前。 “殿下,属下已经让李将军把人都关押在军中,只等择日押解回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掉留刘一忠这个蛀虫。 等贺北说完了,便到青木和清影将夜里的事情告诉贺潮风和江予月。 听闻青木被带到了类似地下城的地方,贺潮风抬手撑住了额间。 这刘一忠,倒还真是有些本事。 “那地方,倒很想此前娘娘领着属下去探的那些宝藏库。”青木说着,“里面除了桌子,并没有什么摆设,所以,属下推断那只是刘一忠用来藏金银的地方。” 而且,有的地方不仅是青木不能进,就连刘一忠自己,也是没有靠近半步。 江予月沉眸,“若是他自己挖出来的洞穴,又怎么会连他自己也不敢靠近。” 难道,这洞穴只是刘一忠发现,而并非是他挖出来的。 “那里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个宝藏库。”青木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不然,刘一忠怎么会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有黄金万两奉上。 这刘一忠,一定瞒了更多的东西。 甚至,连京城中给他打掩护的一众官员,都被他瞒住。 “这大吴,怎么会还有宝库?”江予月撑着脸颊,看向贺潮风,“这个宝库,又会是谁留下的呢?” 贺潮风微微眯起了眉眼,看着有几分危险的姿态。 第1123章 突如其来的见面 贺潮风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柔和之意,已然是不愿再隐忍心中的怒火。 江予月勾到了贺潮风的手指,传递出一丝温热。 贺潮风回握住江予月的手,对着青木问道:“可还记得走过的路线。” 对于青木,贺潮风自然是相信他的实力,即使只走过一次,还被蒙上了眼,也定然也会记得昨夜走过的路。 至于不让青木暴露的原因,是因为贺潮风还想知道刘一忠是不是还有别的藏身之处。 刘一忠胆小怕死,必然是狡兔三窟。 青木点头,“不过,他们带着属下走的地方,像是乱走一气。” 贺潮风若有所思,“你是说,这路线不过是刻意的拖延时间。” “对,属下是这么认为的。” 青木想起自己被送回来之时,虽然一出了洞穴,便登上了船只,不过,他闻到了些许烟火的气息。 烟火气? “那这地下宝库,是在有人家的地方。”江予月低声说着。 贺潮风摸了摸手中的扳指,示意青木继续说下去。 “属下觉得最后到的地方,没有江面上的那般寒风,倒像是一个四面挡着风的院子,那两个侍卫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胭脂的气味。” 青木说完,书房中的一众便都站稳了身子,显然是等着贺潮风吩咐。 “殿下,娘娘,属下愿意前往探寻。”清影出声说道。 清影因为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心中耿耿于怀,此时见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自然是立刻便要请命。 “你们都不要着急。”江予月柔和的声音传来,“真相很快就会付出水面。” 贺潮风沉下心来,“青木暂且拖住刘一忠,清影赶紧将这个地方找出来,本宫要知道,这里面藏着几座金山银山。” 闻得到烟火,和有河水的院子,还离这青楼楚馆很近。 那这个位置,岂不就在城中。 拍清影出去探寻,到底是大材小用了罢。 等众人都退出身去,白芷和花苑才从门外端着糕点进来,江予月照例坐在软塌之上,不过今日她倒是没有心思再看那些话本子。 看着贺潮风在书桌前继续翻看剩下的卷宗,江予月吩咐白芷,去取一盆绿植过来。 这书房还没还得及归置,竟是连一点的绿都没有,白芷以为小姐是觉得屋里闷得慌,赶紧便从门外抱进来两盆绿植。 江予月看了看两盆绿植,“将这绿植放到本宫住的那个院子顶上。” “小姐,你不是觉得屋子里闷得慌?” “本宫这是要等人。”江予月神秘的说道。 白芷和花苑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就对了。 江予月打着哈欠,将手中的物件放下。 白芷见状,连忙将小姐身后的垫子都摆好,扶着江予月躺下,“小姐,我和花苑到外边守着,您有事就叫奴婢。” 说完,还将窗台合上了些许,只留下一道缝隙。 “好。” 江予月柔声答道,很快便阖眼躺下。 两人出去之后,江予月很快便看见远处的院子上放上了两盆绿植。 江予月缓慢的转过身子,这时候的方位,她只要一睁眼,便能看见贺潮风坐在桌前。 本来江予月只是想躺着而已,毕竟她此番还在等人。 许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江予月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贺潮风依旧是在书桌前翻看着什么,不过却能看得出他没有那么的专心致志。 江予月迷糊的揉着眼眶。 贺潮风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看来。 两人相视一刻,江予月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醒了。” 熟悉的声响让江予月猛然的抬头。 此时,正看见陈宇德悠哉的坐在茶桌旁,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 “你怎么在这!”江予月本想要起身,奈何如今的身子实在是太重,她只能是仰身躺在软塌之上。 贺潮风放下了手中的册子,起身走了过来。 陈宇德的声音继续传来,“太子妃召唤我,我自然是要来一问究竟的。” 是了,江予月在窗前放着一盆绿植,就是要找陈宇德问些事情。 不过江予月没想到,陈宇德竟然敢出现在贺潮风的身前。 也没想到,陈宇德会这么快出现。 贺潮风冷冷的瞥过一眼,虽然陈宇德对江予月没有恶意,那也抹不去他曾经在自己母妃身上下毒的事实。 江予月被贺潮风搀扶着起身,坐在软塌上。 “殿下,你们没打起来吧。”江予月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色。 问完,江予月便看见贺潮风的脸上变幻一瞬。 而后却是低低说道:“没有。” 第1124章 那都是你的财产 母妃才刚刚才皇后手底下受了伤,这时候让贺潮风见到了陈宇德,定然是又会想起母妃带病卧床的那些时日。 若是没打起来,江予月才觉得奇怪。 “我只是想问问宝藏库的事情,不是故意让他出现在殿下面前的。” 江予月攀上贺潮风的手臂,眉间蹙起。 她是想着,陈宇德在看见窗台的绿植之后,定然是会找时间出现在她眼前。 到时候她只要离开书房片刻,将事情问清楚便就好。 贺潮风的嘴角扯动一瞬,很快恢复的神色,“本宫无碍,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江予月手掌在握着贺潮风手臂的那个位置又捏了一下,贺潮风的手果然的颤抖一下, 而后将她的手掌拿下,握在手中。 殿下肯定是受伤了,江予月怒视着陈宇德。 陈宇德冷哼一声,“怎么,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两口子的冷眼?” “本宫就是想问问,刘一忠发现的宝藏库,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就在身旁,江予月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传来了不爽的情绪。 母妃是被陈宇德害得卧床多年,是以江予月对陈宇德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太过热络,毕竟她和殿下才是一家人。 贺潮风如今待她可谓是疼到心坎,她不愿让殿下觉得自己会有事情防着他。 “通惠城……” 这次换做陈宇德倪着眼看向贺潮风。 江予月握紧了贺潮风的手,“你要是不想说,那你走吧!” 原本问过了陈宇德之后,江予月也是要与贺潮风说明的。 既然这次是陈宇德自己选择出现在贺潮风的身前,那她自然不会将殿下赶出书房去。 “吃里扒外!”陈宇德愤愤的开口。 江予月和贺潮风两人,就这般瞧着陈宇德。 第一次, 陈宇德在两人面前,竟然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吴皇还真是有些眼见。 眼前这两人有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相衬,倒是隐隐要将自己也给压下一头。 “罢了!”陈宇德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就算我再瞒着,也抵不过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内贼。” 这内贼,说的自然就是江予月。 陈宇德把云氏留下的宝藏图给了江予月,那曾想,江予月竟然是半分都没给自己留下。 贺潮风看陈宇德想要长篇大论的模样,眼神清冷,一掀衣袍便坐在了江予月身旁。 “云氏,曾经也在通惠城有经商的铺子。”陈宇德每每提到云氏,便总是一副回忆美好往昔的模样。 依着陈宇德所言,那刘一忠占领的宝库,竟然是云氏所留。 当年,因为来回运送银子太不安全,云氏便直接决定在通惠城留个落脚的地。 并且还在自家的房屋下,挖出了存放金银的地道。 当年也正是因为陈宇德在通惠城守着这些生意,故才逃过一劫,却也就此失去了云依柔的联系。 “所以,是你将宝库告诉了刘一忠!”江予月撑着身子往前探去。 贺潮风抬手稳住了江予月,防止她跌落下去。 “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定然是上缴国库,倒不如给个贪官,好搅浑了大吴的水。”陈宇德嗤笑着说道,竟是毫不顾忌眼前的贺潮风。 “不过,他能拿到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若不是云氏血脉,是如论如何都打不开那里面的机关。” 陈宇德是在是说得口渴,只得又自己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江予月想到刘一忠承诺给青木万两黄金之事,拧眉道:“说不定他已经打开了呢。” 陈宇德神色很是自信,“不可能。” 云氏设下的机关,陈宇德再了解不过,这世上除了云氏之人,不可能有人能破开。 贺潮风回想起周国皇宫下的宝库,倒是不怀疑陈宇德说出的话。 “那也是你的。”陈宇德站直起身,“你可留点心吧,云氏的家产,都要被你全数送到大吴皇宫了!”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脸上的戏谑。 在她看来,陈宇德这模样,虽然是在提醒她,却半点没有着急的神色。 这么多的银子,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心疼? 贺潮风淡漠的看着陈宇德站起身来,又龇着牙将手撑在桌子上的模样,嘴边露出讽刺的笑意。 江予月自然也是看见了陈宇德的动作。 这两人,还说没打…… 看样子,这陈宇德身上像是也伤的不轻,江予月的心里顿时便很邪恶的平衡了一些。 第1125章 晾着 “既然陈宇德说刘一忠取不出太多宝库的银子,那想必他的银两,还是贪来的多。” 江予月边说着,便将贺潮风的手揽进怀中。 趁着贺潮风不备,江予月很快的将贺潮风的袖口捞起,果然瞧见了贺潮风手臂上的一块紫红。 想来,两人到底还是动手了。 江予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睡得这般的沉,竟是什么动静也没听见。 “给本宫上药。”贺潮风见江予月已经瞧见,便任由她将自己的手左右翻看。 还好,只有这一处伤。 贺潮风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抬起另一只手枕着头,“这一次,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本宫轻饶了陈宇德。” 这话,可不就是说陈宇德伤得比他还重。 可是此前,殿下与陈宇德交手之时,可是连陈宇德的人都抓不住的。 倒不是说陈宇德比贺潮风厉害,只不过,陈宇德逃跑的速度,那是一等一的快。 想来,是两个人都手下留情了。 江予月瞪了贺潮风一眼,朝着门外道:“白芷。” 吩咐白芷取来了药膏,给贺潮风涂上之后,江予月便又睡倒下去。 枕在贺潮风的腿上,江予月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很想问贺潮风知不知道云氏是怎么覆灭的,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白芷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喜鹊。 两人入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吓得她们赶紧退出了身去。 “殿下、娘娘,刘知府求见。”喜鹊悻悻说道。 贺潮风完全没有让江予月起来的意思,坦荡的笑道:“进来说。” 江予月自然不会认为贺潮风笑的是刘一忠前来求见的事,他这分明是因为自己害羞,心里反而觉得愉悦。 喜鹊和白芷进门之后,见太子妃娘娘仍旧是躺在殿下的身上,只得一个个的垂下脸去。 “殿下,刘知府在门外求见。” “让他去厅里等着吧。”贺潮风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喜鹊俯身,“是。” 眼看快到午膳时分,这刘一忠选择这个时候来,也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不过贺潮风既然之前想要让青木去将人拖住,此刻人在府中了,青木也好腾出手来去做别的事情。 宝库的位置两人已经知道在哪。 贺潮风随即便吩咐青木和清影一同进去看看。 至于刘一忠,便让他在厅中等着就是。 白芷在一旁俯身,“殿下,娘娘,午膳已经做好,那这……?” 江予月悠闲的伸了个懒腰,对着贺潮风道:“殿下,咱们先去用午膳?” “嗯。”贺潮风终于是把江予月搀扶起身,“刘知府那,就多给他上两壶茶水吧。” 这个时辰来,想必肯定是不饿。 “是!”白芷嘴边露出隐忍的笑意,听见殿下和娘娘这是要治治刘知府,只觉心里畅快得很。 等两人用过了午膳之后,刘一忠已经在正厅里坐了不下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听闻青木和清影已经回府,两人便很快将人宣到院子里。 “属下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听着清影和青木激动的语气,江予月坐直了身子。 清影两人带着几个暗卫,很快就寻到了昨天夜里青木曾经去过的地穴。 守在门外的几个江湖人士,还有守在地穴中的几个侍卫,也已经被尽数拿下。 “那个位置,距离知府府上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院子里后面连着的就是运河。”清影将手中的地形图呈上。 江予月抬头看着贺潮风,“殿下,不如现在就让青木先去探探刘一忠的口风。” 想起还在正厅里的刘一忠,贺潮风捏紧了手中的图纸,微微点头。 青木接了令,转身便往正厅走去。 “所有人都已经被拿下?”贺潮风朝清影问道。 “是。”清影回答道:“所有人都已经被擒获,地穴外也留有暗卫驻守,暂时没有再发现可疑的踪迹。” “能不能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多少的金银。”江予月不急不缓的问道。 就连江予月,此刻也是对云氏留下的财物有些好奇。 不知道云氏光在通惠城积攒下来的家业,能有多少。 “我和青木只能进到他昨夜看过的地方,再深处,我们确是打不开。 不过,属下瞧见那里有着一个小洞,看样子刘知府会从那个小洞里取出银子。” 听到这话,江予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道刘一忠承诺的万两黄金,就是要靠着这一桶一桶的往外捞? 想想那画面,还真是有些好笑,也很是励志。 第1126章 背后何人 原本以为要在通惠城中待上些时日,没想到,现下的事情竟然进展得这般的顺利。 正厅里。 刘一忠手中端着茶盏,整张脸上都是愁眉不展。 眼下已经早早的过了午膳时分,他这肚子里,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何况,这整个府上,到处都飘着点点的饭菜香味,他却是连踏出正厅一步也是不行。 青木看着刘一忠唉声叹气的模样,蓦然的从他身侧走出。 这一出现,直接便吓得刘一忠颤抖两下,手中的茶水洒在了手背,疼得他龇咧出声,却不敢大声叫唤。 “你……你怎么出现的!” 刘一忠站起身来,惊恐的看着青木。 门口分明是半点人影也没有,但这人,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大厅里? “你刚踏进了府门,我就已经在盯着你了。”青木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刘一忠。 不过青木这话自然也说得没错,即使不是他守着,但刘一忠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你……”刘一忠没想到,青木竟然能这般的神出鬼没。 青木依着殿下的吩咐,想从刘一忠嘴里再套些话。 可他又是在是不常说话的主,是以,青木只得是恐吓加打压。 守在暗处的喜鹊,见青木已经是无话可说,很快的转身到院子里找殿下禀报。 “贺北,随本宫去看看。”贺潮风起身说道。 对于面见刘一忠这样糟心的人,贺潮风自然是不愿江予月也一同前去受罪,免得还会被这蠢货气得心情不好。 若只是贺潮风在,那结果便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刘一忠胆敢还有不敬之言,只怕贺潮风下一秒便要将刘一忠挂到城墙上去。 江予月对于这件事,也不多言,任凭贺潮风安排。 等两人走后,江予月在房中闲着无事,便让白芷扶着在院中走动两圈。 那头,正厅里的刘一忠,已然是饿的捂住了肚子。 “青木大人,能不能帮下官找些吃的?”刘一忠看着青木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脸,讨好的问道。 在他看来,青木此时已经是在他的阵营,自然是会向着他些。 这人可还等着自己给他送去万两黄金呢。 青木瞥过一眼桌上已经被喝完的茶水,忽然心神一动,状似诧异的说道:“有人来了!” 等刘一忠转身看向门外的一瞬,再回头时,哪里还有青木的身影。 “青木大人。” 刘一忠小声的叫唤一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基于如今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刘一忠不得不相信青木的话,很快的整理好衣衫,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弹。 不一会,便瞧见门外走来两个身影。 刘一忠很快起身,跪倒在地,“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脚步生风,走到上首坐下,这时才悠悠的看向刘一忠,“刘知府前来,所为何事。” 声音一出,屋子里顿时便寒冷几分。 刘一忠原本此番前来,是为了询问太子殿下让人在城中做木箱子是何意,需不需要他帮忙。 如今倒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殿下,下官……”刘一忠思索着是不是要问问别的事情。 贺北站在殿下身旁,脸上已经很是不耐烦。 他深知,殿下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而且眼前这个,还是对大吴不忠不义之辈。 “你没话说,本宫倒是要问问你。” 刘一忠还没有听到殿下说他能起身的命令,眼下只能老实跪着,抬头看向这太子殿下。 “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潮风真是觉得,就连看他一眼,心中也觉得恶心得很。 “本宫问你,你所交到京城的账簿,为何和城中铺子里的账簿对不上。”贺潮风如今这般,显然是审问的气势。 刘一忠虽然是给京中的一众当着狗腿子,但毕竟是没见过哪个皇家贵人。 见太子殿下这般赤。裸裸的询问,刘一忠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别个来问,刘一忠定然能抬出身后之人威压,可眼前的,是太子殿下,刘一忠也摸不准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万万两黄金心动。 贺北看着刘一忠眼中提溜提溜的转,便知道他心里定然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自然,身边的殿下自然也能知道。 见到殿下眼中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贺北开口道:“殿下问话也敢藏着不答,刘知府背后靠山可见厉害。” “不……不…”刘一忠摆手,“下官是一心为大吴办差的……” “好好说话!”贺北瞧见刘一忠做作姿态,厉声呵斥。 第1127章 谁出的主意 院子里,忽然挂过一阵大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刘一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量,竟是跪着上前几步,对大吴太子殿下说道:“殿下,下官不过是通惠城的一个知府,这账簿,下官是真的不知。” 上首的两人就这般冷冷的瞧着眼前的刘一忠。 这人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太子殿下,下官口袋里的银子,确实是比别的知府多了些,不过,这可是通惠城啊!” 刘一忠察觉到此时情况不对,只想着为自己辩解几句,“通惠城每年上缴的赋税,可是最多的!” 贺潮风当然知道通惠城每年上缴多少赋税。 也知道,通惠城每年上缴的赋税,总是会比第二多的城池要多上几百两银子。 如今看来,这刘一忠背后的势力,俨然是牵扯到了不少的官臣。 就连上缴多少赋税,竟然也是有人在背后把控。 “本宫问你,除了将银子藏在了府里,你还将贪墨的赃款藏在何处。”贺潮风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面色冰冷。 “下官只贪墨了一些零碎……” “呵!” 贺潮风的轻笑声虽然不大,却也让厅中顿时间便安静下来。 贺北随即说道:“能用金子镶嵌在柱角里,这可不是一些零碎就能办到的吧。” 刘一忠顿时间,便由跪地的姿态,变成了瘫坐在地。 他没想到,他府上严防死守着那么多的江湖人士,但还是轻而易举就被太子发现了端倪。 “太子殿下饶命,下官……下官愿为太子殿下效劳……”刘一忠飞快的摆好自己的位置,一心想着能用钱财保下自己的狗命。 要不是京城中已经许久没有任何的来信,他此刻也不必在这跟着太子殿下周旋。 “闭嘴!”贺北实在是对刘一忠的话气愤至极,“你竟然敢侮辱太子殿下!” 贺北跟着贺潮风南征北战,何时见到殿下有受过这种侮辱。 这小小的知府,竟然动了拿钱财来收买太子的心思。 如此行径,简直是其心可诛。 “本宫最后问你,你可有藏匿赃款之处,你背后究竟是何人指示。”贺潮风手重重的拍在桌上。 刘一忠匍身在地,脑子里早就是一片混乱。 从前,就算有油盐不进的官吏前来,也一定会被自己出的高价打动。 可眼前的是太子,日后整个大吴都是他的,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万万的金银而落下把柄在自己手里。 “此前,收买官员都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贺潮风看着地下接连磕头的刘一忠,继续问道。 能一次次的将京城来的巡抚收买,依刘一忠的脑子,定然是办不到的。 可见,每一次有巡抚来的时候,或许京城中,也有别的人紧随其后。 为的,就是到通惠城来,给这蠢笨的刘一忠出出主意。 “本宫看你,不过是给你主子守着财宝的守财奴。”贺潮风眼中很是厌恶,“既然是半点脑子也没有的废物。” 刘一忠额头上已经满是血渍,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很显然,贺潮风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真实的戳在了刘一忠的心上。 贺北走上前去,垂头看着刘一忠,“怎么,这次没人赶来通惠城给你出主意,你便是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刘一忠哑然,只得一个劲的给贺潮风磕头,嘴里都是求饶的话。 贺北见自己又猜中了一条,回身看向殿下。 可见,那个在背后给刘一忠出主意的人,就在这一次被吴皇下令彻查的人中。 如此真是,甚好。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竟然是给贺潮风省下了不少的事。 那么,能使唤得动那些官员的,又会是谁呢…… “来人!”贺潮风沉声唤道。 门外的陈林,带着一队将士,瞬间便进到厅中,把刘一忠给牢牢绑住。 刘一忠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就是过来向瞧瞧太子殿下是不是需要他这个知府的助力,却在被饿了近两个时辰之后,还要被死死的绑在厅中。 而后,是李飞沙带着一队的精锐也立在院中。 贺北出了前厅,对着院子里的李飞沙一挥手臂,“搜府。” 李飞沙沉着点头,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朝着知府的府邸而去。 大街上,众人看着将士们直直的朝着知府的府上而去,纷纷关了铺子,锁了家门。 不是他们不想凑热闹,而是这刘一忠的热闹,他们可不敢去瞧。 第1128章 群情汹涌 院子里。 江予月听闻殿下已经将刘一忠缉拿,毫不意外。 贺潮风已经隐忍了好几日,早就已经是安耐不住心里的怒火。 此时证据确凿,怕是都来不及问过青木有没有打探出别的消息,就已经是让陈林将刘一忠给拿下。 “殿下今日怕是有得忙了。”江予月瞧着寂静的院子,“还好让殿下用过了午膳才去召见了刘一忠。” “小姐,咱们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殿下担心。” 白芷看着江予月眼中思索的神情,忍不住出声劝慰道。 此事说小不小,城中的百姓若是知道了殿下和娘娘要将刘一忠捉拿回京,怕是街头会好一阵热闹。 毕竟,这城中的百姓,已经是压抑了太久。 “好,等此事尘埃落定了,本宫再去看看宝库不迟。” 依着陈宇德说的,这宝库,只有云氏后裔可以打开,那江予月自然是要亲自前往。 江予月的话音刚落,就见两道身影从院外进来。 贺潮风三两步便走到了江予月的身前,“月儿,本宫今日有得忙了,你且在府中,让我能安心处理此事。” “好,殿下去忙吧。”江予月收拢身上的衣襟,很是乖巧的坐在躺椅上。 难得瞧见江予月的好奇心也有隐忍的时候,贺潮风无奈的摸着她的青丝。 “本宫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想知道什么,本宫都给你说。” 江予月朝着门外挥了挥手,“赶紧去吧,城中的百姓还在等着殿下呢。” 青木被吩咐了去办别的事情,府上的一些人也已经守在城中各处,为的便是将刘一忠招揽来的江湖之士尽数抓获。 贺潮风吩咐岑苏好好守着院子,便很快没了身影。 今日的天色很是阴沉,城中的百姓也个个都是惊慌不已,生怕这无妄之灾会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城中最热闹的两个位置,一是刘一忠的府邸,二来便是太子殿下住着的院子。 她们不知道这回,到底又是要整治城中的百姓,还是她们终于等来了能救她们于水火的救世主。 贺潮风骑着骏马,身后的刘一忠被绑在一个架子之上,跟着队伍前往被抄家的府上。 当百姓们知道将士们是去抄了刘一忠的家时,门被渐渐的打开了一道缝隙。 瞧着将士们把刘一忠家里的物件一样样的搬出来的时候,百姓们探出了头。 此时,在见到刘一忠满脸血污的被绑在架子上时候,城中有人大声的喊着,“快看,他被抓起来了。” 一时之间,百姓们纷纷探出头来。 许是被刘一忠给恐吓过太多次,眼下就算见到了这样的情形,众人也还是不太敢相信。 直到,贺北站在一片的商铺前,朗声说道:“刘一忠为官不仁,贪墨银两无数,如今被太子殿下羁押,择日押解回京!” “是真的!” “朝廷终于来人了!” 若说的是别人的名号,众人自然还要疑虑几分。 可听见太子殿下来为他们做主,城中的百姓顿时间脸上便浮现出几分的激动。 这几日,众人也想过求到太子殿下身前,可只要有人走近了院子周围,便会有凶神恶煞之辈出现,吓得百姓们不敢再有动作。 没想到,太子殿下终于是发现了城中百姓们的苦难,早已经有所准备。 瞧着骑在马背上,丰神俊逸的男人,百姓们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呼。 “是太子殿下来了!” 而后,便是所有的百姓们蜂拥而至,片刻后,街上便已经跪满了百姓。 再抬头时,许多的百姓们眼中都有解脱的泪水。 等百姓们叩谢了太子殿下为民做主之后,随即便将眼神都锁定在刘一忠的身上。 不知是谁,将第一个臭鸡蛋狠狠的砸在刘一忠身上。 而后,一路上的百姓,便都将手头的东西拿起,狠狠的往刘一忠身上砸去。 直到一行人到了刘一忠的府上,百姓们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府中搬出的物件。 就连那块有些破败的牌匾,此刻也被将士们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疑的是,那块表面上破旧的牌匾,竟然没有丝毫要裂开的痕迹。 李飞沙用大刀在所为的木匾上狠狠的敲打几下,在百姓们一个个的注视下,那块牌匾,露出了金灿灿的边来。 贺潮风沉着眸子,踏进府中。 身后,门外的刘一忠,已然是被淹没在百姓的怒吼和满框子的臭鸡蛋中。 第1129章 还能有谁 贺潮风看着院子里被搬运出来的物件,心中狠狠的沉下。 即使心里已经有所预测,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仍旧是面色震怒。 清点完了刘一忠府上的物件后,李飞沙便将所有收缴之物,还有门外已经臭气熏天的刘一忠,押出了通惠城,关在了军营里。 若说平时的通惠城热闹非凡,今日那可谓就是万人空巷。 见到刘一忠被押出了通惠城,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欢聚到街上,一片欢欣鼓舞。 “小姐,你听!” 白芷从院外进来,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 江予月坐在房中,此时只是隐隐听得见一些从远处传来的欢呼声。 等她到了院子里,欢呼声也由远及近,朝着此处的府邸而来。 “夏先生,劳烦你出去瞧瞧。”江予月手搭在白芷的手腕上,眉间露出了些许的喜意,有些期待的看着院外。 夏园很快便飞身而去,到了院外。 听到城中百姓们的呼声,便朝着人流的地方奔去。 瞧着太子殿下已经骑着骏马往府中走来,夏园便赶紧回去禀报。 难怪在院中时候,百姓们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原来是殿下,已经处理好了事情,此刻就要回到府上。 “殿下此时不去审问?”江予月脸上带着点点的疑惑。 夏园拱手,“属下不知,想来太子殿下或许是有别的打算。” 江予月略微思索,而后脸上便显现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青木那头还没有消息来报,许是刘一忠别的藏身之处还没有问出。 所以接下来倒不是要看殿下如何审问,而是等着看青木能不能再带回来好消息。 “这府上的后门是在何处?”江予月回到房中,安心坐下,已经在准备好要去看看那所谓的宝库。 “有的!” 看到了百姓的热情高涨,只怕接下来的两人,人群都不会散去。 等到贺潮风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到江予月的院中。 也许是连日来都未曾休息好,今日又在刘一忠府上看见那些赃款,此时贺潮风那张阴鸷威严的脸上挂上几许疲惫。 看见殿下的脸色,众人便知道这刘一忠,怕是贪墨不少。 即使之前,清影便与江予月说过,这刘一忠的府上,大有乾坤。 但如今还有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金银宝库,只怕这府中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富丽堂皇。 “可这刘一忠如此的愚笨,为何直到现在,都没人将他绳之以法?”贺北一边接过了花苑递来的糕点,一边悄悄的塞进嘴里。 江予月瞧着两人的小动作,脸上有些揶揄的神色。 许是被江予月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贺北虽然是已经将糕点咽下,此刻也不尽的咳嗽。 “去给殿下备些吃的。”瞧着贺北狼吞虎咽的模样,他与殿下今日待在一处,那殿下定然也是饿了。 花苑领命出去,顺手将贺北也拉到门外。 “刘一忠背后是许多的朝臣,那朝臣背后,又会是谁呢。”江予月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色。 “二皇兄行事谨慎,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人替他办事,至于老三,他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贺潮风食指抚过下颚。 对于京城里给自己使绊子的两个皇兄,贺潮风已然是清楚得很。 既然不是他们,那便没有多少可疑的了。 江予月凑近,这才发现贺潮风的下颚上,已经冒出了短短的胡茬,“那么,又是皇后?” 她还从来没有不知道有胡茬摸着是什么感觉。 心中这般想着,江予月的手也不自觉的伸了过去。 “他一再提到背后的人不惧本宫……”贺潮风感受到下颚处柔软的手,继续说道:“还有那些被父皇下令革职查办的,也多数是皇后的人。” 皇后身处深宫之中,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过刘一忠是何人。 而京城中的投奔皇后的官臣,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守财工具。 这么一来,倒是全都能说通了。 “不过,宝库的事情,只怕刘一忠连皇后那边都瞒下了。”贺潮风握住了江予月的手,拿胡茬蹭着她的手背。 “疼。”江予月抽回了手。 “本宫还以为你喜欢呢,都打算留着算了。” “别,殿下还是刮掉吧,怪扎人的。”江予月揉了揉被扎过的手背,脸上的忧愁换成了柔和的神色。 细数这一程,殿下文武皆立大功。 不仅是能击退了漠北,更是将大吴的蛀虫拔出,深得百姓的民心。 在江予月看来,如今就算是放眼整个周吴,怕是都不会有眼前这个男人风光。 第1130章 云氏宝库 看着殿下填饱了肚子,江予月便已经着人在后门备好了马车。 躲开了城中百姓的视线,贺潮风和江予月领着几个得力的,朝着宝库的位置行驶而去。 到了院子前,江予月好生打量一番。 即使这条街道如今相比城中有些破旧,但纵观整个院子的格局,也依旧能清晰的看得出,这院子曾经住过的人,是有好生打理。 许是刘一忠怕院中的地穴被人发现。 是以,这里自从刘一忠接手之后,便在没有人前来修缮。 清影领着江予月走到后院的位置,果然,院子里最清澈整洁的地方,竟然是还在流淌着的池塘。 据清影查探,这池塘的另一头,正是可以接连城外的小溪,而后又直通运河。 “云氏,还真是个智慧的人家。”江予月真心感叹。 这个院子虽然不在城中,但是照实用度来说,那可真是方便至极。 “娘娘,那个地穴就在那边。”清影指着池塘对面的一块草皮。 贺潮风和江予月踏过一座小桥,很快便来到了草皮周边。 而后,只见清影将整块草皮掀开,露出一个大大的豁口,还有几道阶梯。 贺潮风伸手过来握住了江予月的手,清影抬手吩咐几个暗卫朝着几个方向追去。 “此前随留着人守在这,但没有现身,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清影看着暗卫追去的方向,“没想到他们还真耐得住性子。” 一直等到清影已经掀开了草皮,才肯现身。 岑苏和岑雾片刻不离江予月身旁,清影则是先行进到地穴,将里面点亮。 还没等清影上来,追出去的暗卫便已经将所有人都给擒获。 “送到李飞沙那,让他看着办。”贺潮风脸上依旧冷清,这里有好些都是江湖人士,狡猾得很,贺潮风暂时不愿再他们身上多废时间。 “殿下,娘娘,可以下来了。”地穴中传出清影的声响。 不同于此前寻宝时候的镇定,这一次,江予月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跳动得很快的心。 相比于大殷,江予月却是对云氏有着更加多的好奇。 想到自己对做生意的热衷,江予月也不由的联想,若是自己身在云氏,长在云氏,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好生些。”贺潮风托着江予月的手,一步步的往下走去。 到了内里,瞧着被光照亮的地穴,江予月不禁亮起了眼睛。 肉眼可见之处,摆着些金光闪闪的物件,继续朝里走去,又见到了青木所说的堆积成小山丘高的金银财宝。 而后,便来到了一块石门。 石门的边上,被人打出了一个小洞,洞口刚好能容得下一个小桶放进去。 “既然能打出一个洞,为何又不开大些?”白芷佝着身子瞧了瞧。 这一桶桶的往外取,到底是要拿到什么时候? 众人已然是看见了洞里的金银,此刻正发着熠熠光芒,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去。 “我试过了,若是这墙上有别的地方有动静,就会开始剧烈摇晃。”清影很轻的踢了一脚,整个洞穴中就有些许的粉尘落下。 江予月看着这个洞口,猜测这很有可能是陈宇德所为。 贺潮风抬手摸上石门的纹路,直觉很是眼熟。 须臾,贺潮风将视线看向江予月。 “殿下,这是不是和宫里那处很像?”江予月凑到贺潮风的耳边,贺潮风也很是配合的弯下了些许身子。 江予月所说的宫里,指的,便是周国皇宫里的地穴。 上一次,江予月直接便用手掌上的鲜血打开了石门,看来这回…… 所以陈宇德所说的,云氏就是此前大殷的后代,这话已然是得到了证实。 “清影,你来试试。”贺潮风沉着眼眸,拉着江予月往后退了一步,“除了月儿身边的,其他人都出去。” 身边的守卫散了一些,只留下了在宫里时候,跟在江予月身边的几人。 清影此前见过江予月是如何打开了石门,此刻毫不犹豫的割开了手掌,贴上石门。 毫无反应。 岑苏和岑雾同样上前,挨个试了一遍。 石门同样是纹丝不动。 江予月将左手伸到贺潮风身前,右手还紧紧的握着贺潮风的掌心,眼中是释然神色,“殿下,让臣妾来吧。” 贺潮风袖口中的短刃一挥,江予月手心便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不深,只是溢出了点点的血渍。 江予月把手贴上,接着,整个地穴便开始摇晃,粉尘一个劲的往下掉落。 贺潮风抬手用身上的披风把江予月藏在怀中,眉间蹙起,眼看着石门缓缓的想上开启。 第1131章 本宫给你做主 等洞穴中寂静下来,石门也已经开到了顶处。 贺潮风低头检查江予月有没有哪里不适,看见怀中的人安全无虞之后,便转身看向跟在江予月身边的一众。 清影和岑苏众人跪下身去,“殿下,娘娘,此事属下们绝不外传。” 江予月的血能救治母妃,能打开宝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毕竟古往今来,都没有这般怪异的事。 若是一个人的血能救人性命,可想而知,那个人会面临怎样的险境。 况且如今,此事根本便无从查证,所以此事多一个认知道,江予月便会多一份危险。 江予月看看贺潮风,而后抬手向上托着,“都起来吧,本宫和殿下自然是相信你们,才会将你们留下。” 母妃和贺潮风给自己挑选的人,自然是绝对的忠心。 是以,贺潮风才会放心的让她们留下,让她们先行试探。 “此事本宫会查探清楚。”贺潮风声音有些沉闷,“若是有人敢将此事传扬出去,本宫决不轻饶。” “是!” 瞧着众人坚毅的神色,江予月安抚的拍了拍贺潮风的胳膊。 两人的视线朝着内里望去,肉眼可见之处,皆是堆得满满当当的金银,还有一些玉质上乘的器皿。 一些木箱像是被人从远处给砸碎,为的,便是取得里面的金银。 夏园和白芷清影几人,很快的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 江予月摸了摸袖口的钥匙,见此处除了几个大箱子之外,并没有所为的能用得上这个小钥匙的地方。 照例的将边边角角都给查探过之后,江予月便与贺潮风接过几人写满的册子。 回程的途中,依稀还是可以听见城中百姓们的欢呼之声。 马车里,江予月悄然的探头出去。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此刻,城中已经是处处都挂起了灯盏,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的,也是络绎不绝。 “小姐。”白芷看见江予月探头出来,脸上喜悦的指着一处,“你看百姓们多高兴啊。” 江予月在马车里便听见了声响,此刻瞧见街上热闹景象,自然也是眉开眼笑。 街上的百姓们,各个脸上都洋溢着饱满的笑意。 瞧着,竟然是堪比新春一般的热闹。 “殿下,你瞧瞧。”江予月将手往身后探去,很快被贺潮风稳稳的握住。 贺潮风顺势将她拉了回来,不让寒风再往马车里吹,“三江城被收复之后,也如今日这般热闹过,你可有瞧见?” 江予月摇头。 她是白日里离开的三江城,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那几日里,三江城有多么的热闹。 可此刻灯火通明的的通惠城,却是自己亲眼所见,有目共睹。 这是殿下的政绩,是真真切切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本宫可瞧见了。”贺潮风将下巴搁在江予月的肩上,“三江城中,彻夜不休的狂欢了几日,街头巷尾都是对太子妃感恩戴德。” 江予月巧笑嫣然,“谢谢殿下还为臣妾记得这事。” 这么看来,自己出来这趟,倒是增长了许多的见闻,亦是做了许多的事。 而且听贺潮风的话口,他这是要三江城的收复,归功到自己身上。 “若是你想留下云氏的宝物,本宫可以给你做主。”贺潮风一脸正色的说道。 大殷的宝藏,父皇自然已经是心心念念。 可这云氏的财物,倒原本就是属于江予月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江予月母亲留下来的足迹,可这些,到底都是江予月母族留下来的财宝。 理应,交由江予月定夺。 江予月半疑惑的抬头,“殿下是不相信臣妾赚银子的实力?” 虽然有些打趣的意味,但江予月说得还是认真得很。 贺潮风笑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予月抬手拦着贺潮风的脖颈,脸上笑得柔和,很是得意的说道:“我当然知道。” 一手搭在江予月的肩膀,一手护在江予月的隆起的腹部,贺潮风倾耳听着江予月叹息声过后,说出的话。 “臣妾如今头等的事,便是要找到母妃,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至于这云氏的宝藏,就算江予月留在身边,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惦记。 如今她自己手中也有多门生意,倒也是衣食无忧,再不用为银两发愁。 江予月轻声道:“臣妾不要这些银子,殿下如数上缴便是。” 贺潮风低头,瞧见江予月眼中无比清明,他也不禁失神笑笑,“也好,你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第1132章 跑路 绕过了热闹的街道,马车仍旧是从后门进了府中。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太子和太子妃会因为太受百姓的爱戴,而逼不得已只能走后门进出。 两人在府上用着晚膳,正吃到一半,就听见青木回来的消息。 宣了青木上前,贺潮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殿下,属下潜入牢中与刘一忠攀谈许久,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青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属下让他将承诺的银子奉上,并且在牢中留下可以逃跑的空子。” 贺潮风微微的点头,“盯着吧。” 刘一忠的手上,还有着一些绝密的名册和明细,任凭众人翻遍了府上的角落,也没有找到。 贺潮风一直怀疑他还有别的藏身之处。 毕竟,一个人越是贪财,就越是害怕死亡,这点,在刘一忠身上明明白白的摆着。 从游街时候躲躲藏藏的模样,到与青木交谈时后承诺一次给出万两黄金。 看来,这刘一忠手上,还有着不少的东西。 “今晚还是不要出府了,明日本宫再带你出去逛逛。”贺潮风低声说着,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江予月让众人都赶紧去吃晚饭,免得今夜又全是体力劳动,怕是会累得不轻。 虽然很是想看看这通惠城中热闹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但殿下既说了城中还有危险,江予月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好奇心凌驾在自身安危之上。 贺潮风看着贺北将书房中的话本子都搬到房里,又吩咐了江予月身边的众人几句,这才放心的带着几人出府去。 城外。 军营中,将士们在城外也能瞧见此刻城中的灯火。 不同于前几日那样的揽客声和喧哗声,今日,城中处处都是百姓热络的交谈。 这让今日跟着李飞沙到城里抄家的一众,脸上也甚是有光。 李飞沙的帐里,点着明亮的烛火,此刻贺潮风正在其中坐镇。 等传来了刘一忠已经跑路的消息,贺潮风身后的青木和贺北对视一眼,而后青木便领着两个暗卫追去。 听着帐外传来了些许嘈杂的声响,李飞沙掀开营帐出去。 须臾,李飞沙转身回来,“殿下,刘一忠把咱们抓住的那些江湖之士,也放跑了!” 贺潮风眉间扫过一丝的阴霾,“赶紧派精锐去追,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是!”李飞沙满脸斗志,转身出了营帐。 他们已经习惯在通惠城中当蛀虫的生活,要是今日没有抓住,指不定来日便会继续祸害通惠城中的百姓。 这些势力,不可小觑。 “走,咱们也出去看看。”贺潮风感受到几道身影已然是愈发的远去,便还是决定亲自去瞧瞧。 旁人感受不到身后跟着的青木等人,但贺潮风却是知道青木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贺潮风抬手指去,“那边是?” 拧眉一瞬,贺潮风与贺北异口同声道:“运航!” 这刘一忠,这是要从水路走。 贺北眼见这殿下的身形往渡口而去,立刻疾驰跟上,“殿下,怎么?不是已经让青木守着了么?” “他自己走还不算,还要放跑那么些人,可能是还有不下一两个的藏匿之处。” “那青木身边的人手也够了。”贺北亦步亦趋的跟着。 贺潮风带着贺北,抢先绕了近道到渡口周围,站在一个隐蔽又视野开阔的位置。 江面上的几艘船只,都并没有可疑的迹象。 等了一会,就见刘一忠鬼鬼祟祟的靠近水边,而后一头便扎进了水里。 贺北探出身去,瞧见跟在他身后的暗卫此刻也从别处,一头扎了进去。 青木回到贺潮风身旁,“殿下,刘一忠偷了牢狱手里的火折子。” 贺潮风凝视着江上的几艘船只,“糟了!” 刘一忠这是,想要放火烧船,那些账目和册子,看来都被他藏在了船上。 “属下这就去追!”青木说完,也一头扎进了水中,朝着暗潮涌动的地方游去,飞速的追上刘一忠。 再次将刘一忠抓到身前的时候,贺潮风眉眼都没有多少的情绪,已然是早有预料。 “说罢,哪艘船?”贺北眼神带着浓浓寒意,刺得刘一忠脊背寒凉。 原来,他根本就一直都在这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他所做的所有,还有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全然都已经被这太子知晓。 为什么! 他也只是听令行事,怎么最后连一条命都不给他留! 第1133章 逃得掉么? “噗通!” 刘一忠跪倒在地,身上已经是冷得发颤。 “太子殿下,求您饶了小人一命!”刘一忠在看见是青木将他抓回来之后,便已经是心如死灰。 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贺潮风看着眼前这个打着寒颤的男人,唇口轻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刘一忠神情愣住,而后,趁着众人不备之时,转身朝着江面上大喊,“快烧啊!” 青木一把将人踹到在地,塞住了他的嘴。 贺潮风沉眸看着江面上的几艘船只,一旁的暗卫也都已经做好准备。 忽然间,一股浓浓的刺鼻的气味飘来,可江面太大,众人根本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气味。 “你以为,你毁了证据,你就可以活命么?”贺潮风背着刘一忠,冷冷说道:“还是你以为,你的家人就可以活命。” 贺北立刻便知晓贺潮风的意思,紧跟着说道:“他们既然能让你做出这等违逆之事,断然不是会留你家人性命之人!” 贺北说得恳切,眼见着,刘一忠的脸就便了颜色。 青木扒掉他口里的黑巾,“你再不说的话,兴许你还没被押送到京城,就已经听见家人的死讯了。” 刘一忠哪里是什么有脑子的人。 眼下听着几人这么说,便直觉有些道理。 可是…… 就算自己说了,也依旧已经是祸及家人。 “那些人,是上头留下来的,他们是不会听我吩咐的。”刘一忠嘴硬的说道。 那些船只上,也是这一次要运往京城的金银,只是因为江面结了冰层,故才耽搁至此。 青木将利剑架在刘一忠的脖颈上,寒凉的触感让他一阵恍惚,只听头上传来厉声呵斥道:“说!” 刘一忠慌神的一瞬,不由自主的抬手指了指。 一众暗卫立即跳进水中,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还没等暗卫游到一半,便见江面上,数艘船只燃起熊熊大火,顷刻间,火光蔓延整个江面。 临了临了,竟然还是栽在了刘一忠的手上! 贺潮风瞧着这些回身看向他的暗卫,寒声道:“去看看,可有东西落进水中。” 刘一忠闻言,激动要站起身来,终是被青木眼疾手快的按下,黑布又被塞进的嘴里。 瞧着刘一忠的神色,贺北已经放下一些心来。 看来,这刘一忠还是留了后手。 这江面上,剩余的船只可也不少,就看看,殿下是不是猜对了罢。 此番辛苦的查到了刘一忠贪污的罪证,若是不能揪出他背后之人,倒还真是不甘心得很! 李飞沙带着的精锐赶到,身后,也牵着从大牢里逃出来的些许人马。 瞧见了刘一忠脸上越来越绿的脸色,贺潮风挥手,“押送回去吧,别让他再醒着。” 闻言,青木手起手落,一个利刀手便劈在了刘一忠的脖颈,这一下,可够他睡上个一整夜的。 李飞沙让身边的亲信将人押送回去,自己则是和一众精锐留下。 众人在江边守了一阵,贺北将身上的披风递到青木手上。 青木刚下了水,又在江边吹了好一阵,虽然他觉得自己还能扛得住,但他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接过了贺北递来的披风。 接过后,青木心中才颤动一瞬。 好像跟着太子妃的这些时日,自己有些习惯了身边人突然的示好。 江面上寒风瑟瑟,但三人没有挪动丝毫。 等见到了暗卫的身影,青木出声问着,“怎么样,可有见到殿下所说的物件?” “回禀殿下,确实有箱子落入水中,不过,却都是空的!” 暗卫的回答,让贺潮风嘴边终于是扯出一个笑意。 随后,贺潮风凝声问道:“周围呢,可有异常。” “殿下,属下发现有两艘船,像是有要启动的痕迹。”暗卫说着,将船只的方位指出,“其余的船只,倒是没有任何异常。” “李将军!” “属下在!” “把所有的船都给搜查一遍,将有异动的,都弄到岸边来。”贺潮风吩咐道。 不同于城中的灯火通明,此时的江面上,也是被火光映得绯红。 听着远处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贺潮风心中算是镇定下来。 “青木,你带人回去给太子妃报个平安。”贺潮风负手立在岸边,听着渐渐没落下去的兵刃声,神色肃然。 “好。”青木一怔,很快俯身退去。 青木捏着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裳,将下水了的一众,都带回了府去。 第1134章 厚厚的册子 这般又忙活了许久,才见到一众将士们将两艘船只往岸边挪动。 百姓们已经围聚岸边不远处,瞧着是贺潮风再次,便更加的不愿离去。 如今在他们心里,贺潮风可不就是通惠城中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眼见百姓们怎么都劝不走,李飞沙只得留下一些将士们,守在百姓们的身前,并嘱咐不许让百姓们靠近一步。 青木回来的时候,贺北正准备随着贺潮风登船上去瞧瞧。 “这么快?”贺北看着青木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衫,抬手接过青木递上来的披风。 青木很轻的点头,转身对贺潮风说道:“殿下,娘娘已经睡下,她嘱咐花苑在厨房熬着姜茶,让殿下回去之后别忘了喝。” 贺潮风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却是柔和了一些道:“本宫知道了。” 说完,众人便登上了船只。 船只虽然不大,但瞧着,已经是有些年头。 看来刘一忠倒是早早就做好的准备,将自己重要的物件,竟早就藏在了船上。 眼看着将士们从船舱底下搬出一箱箱的册子,贺北上前随意的拿出了几本。 贺潮风拿过一本看着最新的册子,很厚重。 放再手里掂了掂,贺潮风这才打开来看。 瞧着殿下脸上越来越冷的神色,一众将士们脚底下打滑似的,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全部搬回府上。”贺潮风手中拿着哪本册子,转身出了船舱。 李飞沙指挥着将士们将两大箱的书册往外搬着,贺潮风则是拿着手中哪本,朝着另一艘更大的船只走去。 “殿下,这艘船上,都是金银!” 贺潮风才踏上了船只,将士们便已经回禀。 倒不是大家翻开来看,而是这一箱箱的银子,就这样堆在船上,竟是连分毫都没有遮掩。 贺潮风将手中的册子扔到贺北身上,“你对对数目。” 贺北已然是察觉到了册子的重量,心惊的打开来看。 这本册子上,明确的记录着这一年,刘一忠上供给各个官员的银两份例,包括,如今这一艘船只上的份额。 贺北一边看着船只上的一箱箱银子,一边对着手中的那本册子。 眼看着嘴里念念叨叨的贺北,贺潮风倾身坐在了凳子上,手也缓缓的撑上额间。 “青木大人,黄金千两……”贺北顺嘴的念叨出来,惊愕的看向周围。 好在,所有的将士们都守在门外。 随即,贺北抚着心口,尬笑道:“还好,还好,这都是自己人,没有毁了青木大人的名声……” “这人,还挺讲信用。”青木也是呵呵两声。 前一日,才许诺了青木黄金千两,今日,这银子便出现在这。 可见,这刘一忠搬运银子的手段,也是了得。 听见青木的打趣,贺北咧了咧嘴,好生的将册子递回到贺潮风的手上,“殿下,数目无误。” 打开册子的第一页,上边赫然几个大字‘无名’。 这个无名,贺潮风可以确定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只可惜,却是半点证据也无。 银子自然是让李飞沙带着精锐们搬到军营里去,而最新的这本册子,则是先由贺北保管,等到了京城,在放回到箱子中去。 从码头离去的时候,众人仍旧可以见到百姓们兴奋的神色。 想来,只怕接下来的好几日,这通惠城中,都会热闹非凡了罢。 “殿下,要不要和百姓说点什么?”贺北看着百姓们眼中闪着的光亮,忍不住开口问道。 贺潮风倪了贺北一眼,”本宫若要功绩,自然是在战场上说话!” 贺北想到殿下在战场上的模样,神色熠熠,“是!” 青木跟在身侧,亦然是对贺潮风的话敬佩无比。 不仅面对强敌能够无所畏惧,大气的说出以胜仗邀功的话,如今面对百姓们的拥戴,也能平常心看待。 这样的储君,天下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 几人回到了府上,贺潮风先到了江予月的院中。 看着房中燃着微弱的烛火,贺潮风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依着江予月所言,贺潮风一口气便喝下一大碗的姜汤之后,吩咐贺北将锅里的姜汤都分发下去。 等全身都暖和起来,贺潮风才褪去衣衫,阖眼躺下。 “恩?”像是感受到了身边有熟悉的气息,江予月伸手攀在了贺潮风的身上。 “睡吧。”贺潮风柔声说着,把江予月整个都藏在被褥中。 想到明日起来,江予月便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自己处理妥当,贺潮风便觉得格外的安心。 第1135章 难得的烟火味 两人在房中睡得安心,城中的百姓,从街头到巷尾,俨然是彻夜无眠,一直狂欢到第二日太阳升起。 冬日里,阵阵的狂风将窗台吹得呼呼作响。 江予月睡醒的时候,正是破晓,初日朣朦,晨光微熹。 躺在身旁的贺潮风双眸紧闭,连眉眼都没有动一下。 不知道贺潮风昨夜是什么时辰回来,反正江予月子时起夜的时候,身边都还是空捞捞的一片。 抬手抚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江予月温热的手带着浅浅的酥意,让贺潮风眉间越发的舒缓。 瞧着隔着窗子透过来的光亮,想来今日,会是个难得的晴天。 贺潮风用过了午膳之后,便亲自去了军营,安排押送刘一忠等人的一系列事情。 而江予月呢,则是吩咐了清影带着喜鹊两人,出门到街上去逛逛,听听百姓们都说了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要让百姓们将这些年来的压抑,都抒发出来。” 江予月好生叮嘱着。 这样一来,通惠城才算是真正的重新焕发生机。 两人都各自忙碌着,只不过一个在外,一个则是在府上坐镇。 江予月将清影传回来的信件都给整理妥当,等到贺潮风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小姐,殿下回来了。”花苑从门口探进头来,眉眼弯弯。 贺潮风出门的时候,说过晚膳是要回来的。 是以,江予月便一直等到了现在。 “那便将晚膳送过来吧。”江予月半日里,都盯着满行的字看,眼下竟觉得眼前有点迷糊起来。 “不必了。”贺潮风清朗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不过一瞬,身长如玉的贺潮风便已经到了江予月身前,伸出手道:“说好的带你出去逛逛。” 江予月眼中有着点点光亮,却不由得蹙眉,“现在?” 瞧着窗外,已然是黑得深沉。 “就现在。”贺潮风神情染上些许的愉悦,“城中很热闹,本宫已经吩咐她们贴身护着。” 这般热闹的事情,理应让月儿也好生瞧瞧。 贺潮风心里有所思量,自然会将事情打理得万无一失。 江予月抬手放进了贺潮风宽大的手掌中,一旁的白芷连忙过来搀扶起身,而后快速的将披风给搭在江予月身上。 花苑在门外,瞧见人出来时候,不禁问道:“那奴婢做好的晚膳怎么办?” 这些日子以来,自家小姐可是只吃她做好的东西。 贺北扯了一下花苑的手,悄然说道:“留着,待会我回来吃。” “那是我给小姐做的!”花苑娇嗔的说着,嘟着嘴甩开了贺北拉着她的手。 贺北看着殿下和娘娘亲密无间的模样,自然也是不依不饶,“城里好吃的东西可多了,你不想去?” 花苑顿时间便亮起了眼,终究是让贺北得逞,牵着走出了院中。 江予月听见一旁白芷的轻笑,指尖点在她的胳膊,“你呀。” 而后,转身看向贺潮风,“殿下是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贺潮风将握着的手改成揽住江予月的腰间,有提着她往前走的意味,给江予月省了不少的力气。 “本宫都安排好了,今夜你随便吃。”贺潮风低头,柔声说道。 江予月乐不可支,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既然是到城中游玩,必然是不想让百姓们在身后跟随,想来想去,两人便将脸上都作了稍许的遮掩,从侧门出了府。 身后只跟着白芷、花苑,贺北和夏园。 其余的众人,都藏身在暗处,这样一来,便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街上,虽然不似昨夜那般的热络,但依旧是人来人往,灯火璀璨。 贺潮风一路领着江予月,瞧见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两人便都会买来尝尝。 每到这时候,藏着的清宁便会悄然的现身,接过老板递来的吃食,查探后便又递到贺潮风的手上。 城中的小摊小贩,面上都是喜庆的神色。 任谁来买物件、吃食,都会利落大方的多送上一些。 见到贺潮风和江予月这样身形不凡的,便更加的喜上眉梢,挨个的将自己摊前的物件夸了个遍。 江予月瞧着,倒真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脸上也连连露出柔和的笑意。 一直走到了预定好的酒楼门外,贺潮风看着手上还没吃完的酥饼,挑眉问道:“再进去吃点?” 江予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可吃不下正餐了,但是还可以喝点汤汤水水!” “走着!”贺潮风提了提手中的劲,江予月顺势便踏上了台阶。 坐在客厢,众人透过窗台看着热闹不已的街道,与刚来那日比起来,已然是多了许多的烟火味、人情味。 让人瞧着,心情也不禁变好起来。 第1136章 为民做主 第二日,众人都安生的在府上修整了一日。 而通惠城中,因为以刘知府为首的一众官吏均被罚没,是以只能贺潮风前去坐镇。 青木也是早就将消息传回了京中,但是要等到新的知府前来,想来没个小半月是不可能的。 加班加点的将城中的事情处理好,贺潮风决定让青木留下两个暗卫守着,主要是保护城中的百姓不会再收到他人的威胁。 这样一来,其余人便可择日启程。 江予月听闻,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在启程之前,让青木留下了两个暗卫。 “那两人如今身在何处?” “那两人在殿下和娘娘一进城中,便已经到属下跟前禀报。”青木难得的露出轻松的表情,“倒是因为有他们,城中的江湖人士,都如数的被捕获。” “那便好。”江予月拍打自己的额间,“本宫怀着身子,连记性都差了许多。” 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也忘,真是大意了。 好在青木是个忠心的,如今江予月身边有一直有贺潮风坐镇。 江予月挥手,放人去收拾东西。 白芷眼见着青木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院中,快步上前问道:“小姐,你不是说要让青木大人问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么?” 江予月哎哟一声,缓缓道:“我忘了。” 白芷和花苑一边整理着房中的物件,一边哭笑不得。 “没事,反正殿下忙完就会回来的。”花苑笑着打趣,上前把桌上已经冷掉的粉羹撤下。 这一次两次的倒好,若是老忘事,岂不麻烦。 江予月心里都生出了是不是要将所有要做的事情写在册子上的打算。 “小姐,有身子的人总是会有这个阶段的。”白芷宽慰道:“如今知道了小姐近来爱忘事,那奴婢们便给你记着。” 主仆三人笑笑闹闹的,便又过了一日。 晨光初升,百姓们在瞧见一辆车辇被迁到府门口之时,城中便再次沸腾起来。 这两日,不少的百姓们去求见太子殿下,求见太子妃娘娘。 可是贺潮风和江予月,依旧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对于门外的百姓,除了不时的提醒大家注意保暖,还送了些糕点出去之外,均是没有现身。 用过早膳之后,贺潮风便陪着江予月在院中坐上一会。 等知道李飞沙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之后,陈林便出门将百姓们都往两边拨开。 贺潮风和江予月踏出府门的时候,百姓们俨然是将府外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娘娘,属下刚想进去禀报。”陈林脸上有些薄汗,想来是劝诫百姓所致,“这些百姓实在是太热情了。” 贺潮风往前半步,把江予月护在身侧。 看着百姓们眼中期待的神情,也了解到了刘一忠此前是如何对待城中的百姓,江予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予月扯着贺潮风的袖口,“殿下,你便说点什么吧。” 若是此番百姓们能得到太子殿下的保证,想必心中都能安心不少。 贺潮风拉着江予月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府门外。 身长如玉,眉眼如墨的太子殿下,身边牵着美貌绝伦的太子妃娘娘,可谓是让百姓们一饱眼福。 百姓们终于瞧见了两人的尊荣,顷刻间便感受到了两人身上那股子威仪。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再次感受到了能穿透耳膜般震天的呼声,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贺潮风的。 “都起来吧。”贺潮风薄唇微启,沉稳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 百姓们先是互相观望一样,而后,其中为首的说道:“太子殿下,通惠城的百姓们,一定会记住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完,众人便再次的俯身下去。 看着百姓们真诚的面容,贺潮风脸上有些动容。 “那刘一忠,对待咱们,就像是囚犯一般……” “实在是让咱们苦不堪言!” “谢太子殿下为民做主!” 贺潮风一向只在马背上受到百姓们的敬仰,那种敬仰是不需要他有任何回复,也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 而如今眼前的景象,贺潮风心中也颇有感触。 “你们既是大吴的子民,朝廷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拿着朝廷的粮饷,做着违背父皇旨意之事。”贺潮风神色沉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百姓们迟迟没有起身,眼神追随这贺潮风的身影,一个劲的点头。 第1137章 得民心者 就是这么简短的两句话,却让百姓们的心彻底的放到了肚子里。 毕竟,这个给他们保证的,是大吴战神。 是那个让漠北大败,让周国退兵,是毅然决然将刘一忠绳之以法的太子殿下。 “殿下和娘娘这两日都在处理城中之事,朝廷也一定会派一个真正为民的好官前来。”贺北朗声说着。 贺潮风脸上没有平时那般的寒意,此刻带着些许的忧心。 百姓们自然认定,贺潮风这是在为城中的百姓忧心,是在为大吴忧虑。 “谢过太子殿下、谢过太子妃娘娘!”…… 原本百姓们心里还有些担忧,毕竟太子殿下做了此事之后,半点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此刻,百姓们终于知道。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两人这是一心为民,这两日,也是因为要处理城中之事,故才没有现身在众人眼前。 得到太子殿下的保证,百姓们的脸上明显的便放松下来,也互相搀扶着起身。 看着江予月挺着的大肚子,百姓们颇有感慨。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是如此优秀之人,这府中的孩子,定然也会不俗! “大家都散了吧,莫要耽误了殿下和娘娘的行程。”贺北站在最前边的位置,指挥着将士们把百姓疏散。 乌泱泱的府门口,百姓们很快便将道路让了出来。 “太子妃娘娘美若天仙,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良人!” 对于贺潮风亲自前去接回太子妃的事情,在通惠城这,早就有所耳闻,百姓们一直只顾着谢恩,就是瞧见了江予月的姿容,也是先行避开了眼去。 眼下,这才算是真正目睹了太子妃娘娘的天人之姿。 “是太子殿下威武,所以才能找到太子妃这样的仙子!”…… 如此之话,顿时便在百姓口中传开。 到底是个行商之城,眼见着没了恶官的压制,这通惠城中的百姓,嘴里倒是能说会道得很。 白芷把江予月搀扶着上了车辇之时,仍旧能听见百姓们碎碎念的声音。 不过此时的江予月,可听不见他们嘴里说着什么。 这些话,倒是她到了京城之后,才隐约从两位好姐妹的调侃中有所耳闻。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等江予月在车辇中坐稳之后,贺潮风随即便骑着他的战马,立在车辇的一侧,随即沿着官道出城。 一路上,不乏有百姓们称赞谢恩之声。 更有甚者,将自家行商所买卖之物呈上,说是要进宫朝廷。 贺潮风自然是让人如数的拦下。 前面就是城门口,此时,刘一忠蜷缩着身子被关押在铁笼之中,由将士们押着往京城放心走去。 看见了刘一忠如今模样,百姓们便更加的激动。 而后,百姓们便一路的在后边穷追不舍,甚至直接将整个篮子都放在了将士手中。 车辇最终是被拦停了下来。 “殿下,要不咱们买下来吧。”江予月掀开车帘,只剩一层薄纱,柔声问道。 贺潮风转身,瞧见百姓们眼中热切的模样,终是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些柔意,“太子妃同本宫一样体恤百姓,也不愿你们因着此事耽误了自家的生意。” 随即便吩咐贺北道:“将百姓们的心意收下,但是一定要给足了银两。” 贺北领命上前,将所有的物件都尽数收下。 而后,夏园便看着物件给出银两,只多不少。 百姓们同样也是推拒,不过,那些不收银子的,贺北便随即就将物件退还回去。 见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如此坚定,百姓们也只得按照贺潮风所说的来办,收下了夏园手中的银子。 车辇开始往城外走去,身后,百姓们的欢呼络绎不绝。 不知为何,今日听见满城百姓嘈杂之声,反倒让江予月觉得格外的安心。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车辇后的声音渐渐小去,江予月透过纱帘,看向那个骑在马背上,脸上故作寒意的男人。 她知道,殿下此刻的心里定然是柔软得很,也欣慰得很。 贺潮风自然是感受到了江予月传来的目光,他先是询问贺北,“百姓们还跟在身后么?” 贺北回身望去,“没有了,百姓们都回去了。” 闻言,贺潮风一甩缰绳,把马匹交到了贺北的手上,一个翻身,便已经稳稳的踏在了车辇的前沿。 “殿下?”江予月脸上笑意渐甚。 眼看着殿下佛开了车帘,进到车辇中,白芷和花苑很是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即隐忍着笑意,请安告退。 第1138章 同一位置 “怎么,有本宫来陪你还不开心?” 贺潮风难得的开口打趣,抬手把江予月身侧的车帘放下,不让外边再能瞧见车辇内的光景。 江予月让开了一些位置,让贺潮风坐在身侧。 “殿下今日很开心。”江予月很肯定的说道。 贺潮风靠在车辇的椅背,嘴边有着一丝笑意,没有反驳江予月说的话。 许久之后,久到江予月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才听见身边的贺潮风低声说道:“你就不担心本宫功高盖主,被父皇忌惮?” 江予月一下子便睡意全无,眼中也因为睡意被打断而有些血丝和猩红。 “如若真的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殿下会如何。”江予月抬头看向贺潮风。 瞧见江予月眼中的红润,贺潮风伸手抚在江予月脸颊。 “本宫吓唬你呢,你哭什么。”贺潮风眉间蹙起,眼中满是担忧神色。 江予月缓缓勾唇,转而握住贺潮风的手,放在腿侧,随即便打了个哈欠,顿时眼中的水润便更甚。 “臣妾就是困了。” 贺潮风无奈,“那你便睡吧,本宫在这陪着。” “如若真的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殿下会如何。”江予月不依的问道。 既然把自己的困意的打散了,那怎么能说话只说一半。 “前太子从前便是声名显赫,却正因如此,被人谋害。” 贺潮风将下颚搭在江予月的头顶,让江予月靠着自己的胸膛,“所以只要父皇知道我是一心为大吴,便只会担心我的安危,绝不会有别的想法。” 江予月抱紧了手中的暖手宝。 “殿下,我们是不是不该管通惠城的事?” 贺潮风摇头,“本宫怎么忍心让百姓们过得如此的水深火热。” 所以,这件事是非做不可。 “那如今,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父皇心里有疙瘩呢?” 江予月自觉此事他们没有做错,但是就像殿下说的,要让父皇知道,殿下做这些只是为了大吴,绝非为了自己的功绩。 “所以通惠城这件事,要月儿去说。”贺潮风轻声说道。 江予月低头思索片刻,再看向贺潮风时,心中便已经有所思量。 此事本来便是江予月发现有异常,而后便是青木身边的暗卫查出通惠城知府有所不轨。 若是这功劳分摊下去,那便是众人一心为了大吴。 “那不是把殿下的这些天的辛劳给抢占了去?”江予月心里很甜蜜。 不是开心得了贺潮风的功劳,而是开心,殿下如今会把自己和他摆在同一处位置,在需要自己的时候,能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 贺潮风知晓江予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知道怀中的人儿如今定然是开心得很。 “本宫已经让人在通惠城传了些流言,这功劳,分下去也好。” 说着,贺潮风便挑起了江予月的下巴,看着眼前的美人此刻脸上是怎样的一番笑意。 “这么开心?”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点头。 满满的幸福就在怀中,即使不能做些什么,贺潮风也不愿荒废了此刻的柔情。 良辰美景,贺潮风正准备低头吻去。 “殿下,从百姓手里买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车辇外传来贺北很不合时宜的声音。 贺潮风沉下眉眼,江予月则是偏开了脑袋,将脸藏进贺潮风的颈间。 “查过之后,将能留下的,都呈到父皇跟前去。”贺潮风冲着车辇外道:“留不长久的,便给此次立功的,分了下去。” 贺北走后,贺潮风便垂头搭在江予月的肩上。 江予月再忍不住,笑得颤抖着身子。 “嗯?”贺潮风一路探寻着江予月饱满的红唇,辗转撕咬。 “殿下……” 贺潮风瞧着江予月气喘吁吁的模样,终是放开了怀中的人,“接下来的一路,有大军在侧,你便好好歇着。” “嗯,知道了!”江予月浅浅答着,生怕这时候再会有人靠近车辇。 毕竟,就算不看镜子,江予月也知道自己现在定然是脸色绯润,唇齿鲜红。 贺潮风低笑,抬手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江予月身上,“不是困了?睡一会吧。” 车辇一路平稳的朝着京城行驶。 接下来的一路,贺潮风决定不再做任何的停顿,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不会再在任何一处地方,停留太久。 毕竟眼下的重中之重,便是赶紧回到京城,让江予月安心养胎。 第1139章 不得随意进出 京城中。 随着贺潮风回京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最坐不住的,当属二皇子府上的贺潮华。 毕竟,如今不仅是他要对贺潮风动手。 就连府上的‘贵客’,呼延灼也时刻在他身侧提醒这他。 若是贺潮风平安回到京城,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尽数败露。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与贺潮风一较高下,就是能不能活着,那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又是一日下朝,贺潮风却没有回府,反而是到了其中的一个心腹的府上,占据了人家的书房,神色怏怏的坐在上首。 不能回自己的府上,贺潮华也觉得心里憋屈。 可是府上有个瘟神,他又哪敢在府上讨论此等大事…… “听说贺潮风在通惠城中,查到了知府贪墨银两的事?”贺潮华看着一众,拧着眉头。 眼看着贺潮风处处立功,贺潮华是哪哪都烦闷得很。 “前两天不是才传信说快到通惠城了?”其中一个老者问道,“这才不过两三日的光景……” 瞧着贺潮华满脸的阴霾,老臣不敢继续说话。 不过他心里仍旧觉得此事不真,毕竟,那个官场之人不是人精,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贺潮风查出有异。 就两天时间,就算是有官员贪墨,也不会那么快就将人给处理才是。 贺潮华脸上满是嘲讽,显然,这些朝臣竟然是连半点风声也没听见。 要不是自己时刻派人盯着,岂不是连贺潮风到京城了都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本宫不怪你们。”贺潮华大发善心的说道:“本宫只要知道,这通惠城的知府,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贺潮华眼神扫过一众,似乎是要在众人脸上发现些什么。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再有把柄落在贺潮风与江予月手中。 一想到次恰贪墨粮饷之事,贺潮华便觉得心里烧得慌。 “没有!” 一众心腹跪地,“下官和通惠城知府,没有关系。” 他们甚至连通惠城知府长什么样,是何人都不知晓,哪里来的贪墨一事。 经过上次粮仓失火案,众人可是什么都不敢瞒着贺潮华。 贺潮华一下下的扣着杯盖,“坦白从宽。” 几个臣子互相打量几眼,而后纷纷都很是肯定的说道:“没有,下官确实不认识什么通惠城的知府。” 贺潮华瞧着,这些个人确实没有丝毫的破绽,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听着瓷杯碰撞的声音停下,众人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石块落下一些。 “殿下,如今贺潮风和江予月有大军护送,咱们实在是无处下手啊。” 询问一出,书房中顿时便又开始嘈杂起来。 贺潮风自然也是在为此事烦着,如今又被提上台面,他一时间也握紧了拳头。 本来,那一次黑火药,就算是炸不死贺潮风和江予月,他手中也还有些许的库存,不怕再来一次。 可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得大军护送,他哪里还有下手的机会。 他手中的黑火药,可炸不死一整支军队! “不如,二皇子去探探皇后……可有法子?” 此前,皇后的人在朝堂上参了贺潮风一本,却被皇上下令革职查办。 想来这皇后心里,定然也是很不服气。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若是有皇后一同出力,办起事情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贺潮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自己眼下还有把柄在皇后手中,皇后自己的人都被革职查办了,怎么会就此放任不管。 难道,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手,就此折了? “二皇子,从皇后这入手,也是个法子。” 又一人出声说道。 贺潮华端起茶水,随即便又放下,当即起身道:“本宫进宫去看看母妃。” 一众心腹纷纷叩首,“恭送二皇子殿下!” 出了府后,贺潮华仍旧没有回府,拐个弯便朝着宫里而去。 在路上,为了不会起疑,还很是贴心的买了母妃爱吃的煎饼果子,这才驾车行到宫外。 进了宫里,贺潮风径直往后宫走去。 正到了后宫外,便被几个太监拦住了去路,“二皇子殿下,陛下有令,如今任何人都不得随意的进出后宫。” 贺潮华眼中露出怒意,“本宫是去探望母妃。” 别人不给进便罢了,自己作为皇子,每月自然是可以进宫去探望母妃的。 小太监脸上很是为难,“二皇子殿下,陛下说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后宫,奴才也就是听令行事。” 第1140章 你好生养胎便是 “为何进不得?”贺潮华眯着眉眼,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小太监连忙靠近过去,而后竟然是将贺潮华手中的银子推回去。 “使不得!”小太监一副要哭了的模样,“这可是有郑公公身边的人瞧着,二皇子便绕了奴才一命吧。” 贺潮华手掌一颤,将银子收回袖口。 小太监退后两步,作揖道:“二皇子还是回吧。” 贺潮华寻着小太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太监正提着拂尘,默默的瞧着此处。 印象里,这是守在父皇御书房外的老太监。 可如今,怎么就来守着后宫的宫门了? 想必这后宫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连父皇身边伺候着的都用上。 “那你将这个给本宫母妃送去。”贺潮华抬起手中的煎饼果子,一副无奈的语气。 “这……”小太监回身,跑到此前贺潮华看向的太监处,低声问询了两句。 由此可见,那人果然便是父皇身边伺候的。 而后,便见小太监松了口气,跑过来接过了贺潮华手中的煎饼果子,“二皇子殿下,你放心,奴才一定趁它还热着的时候,送到闵贵妃手上。” 见东西还能送进去,贺潮华刚想到了什么。 却见小太监已经提着煎饼果子便往里面疾步走去,像是生怕贺潮华的心意被这寒风践踏了去。 而那个能做主的太监,则是一直站在原处,半点都没有要上来与贺潮华搭话的意思。 贺潮华的手垂在风中,眉间紧锁,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身边的侍卫见二皇子这么快便出来了,连忙上前问道:“殿下,这才一刻钟不到?” 贺潮华立在宫门处,皱着眉头回身望去,嘴里喃喃道:“这后宫里面,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一路回到了府上,贺潮华的眉头都没有舒展。 既没有见到母妃,更没有见到皇后,这贺潮华心里,便一直悬着不能放下。 自己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进宫去探望母妃,一时间,贺潮华竟也不知道这后宫是何时开始封锁。 难道,是皇后让人参奏贺潮风事情败露? 贺潮华心里想了无数了缘由,一时间,竟然也为自己的母妃担忧起来。 一路沉着脸色到了齐婉玉的院子,贺潮华这才将眉间的忧虑打消一些。 不过,自然还是被齐婉玉一样就看出了脸上的不悦。 “殿下?”齐婉玉探身问道:“殿下今日为何愁眉不展?” 贺潮华这才抬眼,看着被自己养的圆润起来的齐婉玉,眼中柔和了一些。 “本宫想进宫去看看母妃,却不知这后宫是何时,竟然不能随意出入。”贺潮华抬手抚上齐婉玉的腹部,将她的衣衫愈加的收拢了些。 明明还没有任何的拱起,但贺潮华每次到齐婉玉的院子,总是要将手放在她的腹部片刻。 若是有人在这个适合打扰了贺潮华,他甚至会将人提到院外,大发雷霆。 “许是后宫争宠,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齐婉玉按照女人的心思,猜想到。 “若是这般,母妃不会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的。”贺潮华肯定的说道。 既然不是这样,没有在后宫待过的齐婉玉,自然便猜测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 可是见到贺潮华脸上掩饰不住的不悦神色,齐婉玉同样也是蹙起眉头。 贺潮华见状,抬手抚过齐婉玉的额间,“这些事情,自然有本宫操心,你只要好好养胎便是。” 齐婉玉再次蹙眉,却在察觉到贺潮华视线之时,很快消散。 这已经是齐婉玉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话。 自己腹中的孩子不过两月有余,殿下便一直说着,要自己好好安胎。 这话不知为何,齐婉玉觉得越听着,便越怪异,但是瞧见贺潮华眼中对孩子的期待,和近来对自己的重视,齐婉玉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那殿下也莫要太过担忧,臣妾也会帮着想想法子,让殿下能知道母妃的消息。” 贺潮华瞧着齐婉玉认真的神情,心中宽慰了一些。 不过,他自然还是要想些办法,将后宫的消息打探清楚。 贺潮华在齐婉玉院中用过了午膳,又贴着齐婉玉的小腹说了会话,这才起身前往书房。 如今,不管是二皇子府上的谁,都知道二皇子贺潮华对正妃娘娘腹中孩子的器重,甚至与近些日子以来,他的后院都近乎荒废了去。 齐婉玉每每想到这些,便很快将心中怪异的感觉压下,一心在院中安胎。 第1141章 都是朕的好臣子 踏着浓重的雾气,吴皇威仪的车辇朝着勤政殿驶去。 等所有的朝臣都在殿中站稳了身形,吴皇这才一步步的踏进殿中。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吴皇肃然的声音传遍了勤政殿的每一个角落。 “谢皇上!” 朝臣们从冰冷的地上起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而后又很快的消散,归于沉寂。 自从吴皇没有任何征兆的便将一众参奏贺潮风的朝臣给撤职查办的时候,勤政殿中,便好生的安静了些时日。 除了每日必须的汇报之外,便在没有出现过什么幺蛾子。 殿外的天色还未亮起,连带着众人脸上的风霜,衬得整个勤政殿中,颇为的寒冷起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郑齐每日照例一问。 底下的官员们仍旧没有任何的声响,甚至已经做好了退朝的准备。 贺潮华此刻心里也想着:昨日自己想进后宫的事情,父皇定然已经知晓,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问问才是。 这般想着,贺潮华便已经准备好一下朝之后,便到吴皇的书房求见。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小太监通传道:“通惠城来报!” 郑齐张着的嘴随即合上,看了吴皇一眼之后,便朝着殿外走去。 不一会,只见郑齐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疾步的往吴皇身旁走去,一时间,除了贺潮华心里有谱之外,朝臣纷纷都看向了郑齐手中的信件。 “陛下。”郑齐俯身,两手奉上信件。 吴皇挥手,示意郑齐打开。 郑齐立马便心领神会,仔细的将手中的信件拆开,而后呈上。 打开的瞬间,郑齐自然也瞧见了上头的几个字眼。 光是贪墨两个字,就已经震得郑齐心头发颤,心也瞬间便提了起来。 所以说,拆信件这种事,是真的很有风险的! 吴皇抬手接过,借着有些昏暗的天色,将手中的信件看了个仔细。 须臾,只听得上首的吴皇嘴里发出一声轻哼,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下的一众。 众朝臣听见吴皇的冷哼声,心中瞬间便提了起来,只觉得那种沉闷的压迫感,直叫人心尖发颤,惶恐得紧。 “通惠城官职空虚,众爱卿可有推荐。” 吴皇的声音透着寒意,沉沉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通惠城? 那个每年上缴赋税最多的通惠城? 朝臣们只一瞬间,便想到了各种的可能,首当其中的,便是这通惠城的知府,定然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身处那般肥沃的地界,若是不贪,那才是奇怪了不是。 “启禀陛下,这通惠城原不是有知府的?” 吴皇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贪墨赋税万万两!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朝中的大臣们瞪大了眼睛,即使此事与他们无关,此刻眼中也都是掩饰不住的惶恐。 饶是贺潮华也不免心中一惊,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一个通惠城里的知府,能贪墨如此巨大的数额。 看着一众朝臣的惨白的脸色,吴皇再次开口道:“黄金!” 什么! “这通惠城知府,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个老臣抬起手,愤愤的指这虚空说道。 贺潮华顿时间只觉得脑子空了一瞬。 他原以为,这就是官吏贪墨银两,可如今的数额,若说他背后无人撑腰,那就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既然不是自己…… 贺潮华转头看向贺潮辉。 只见贺潮辉亦然是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自然也不是他…… 还没等他继续想着,便又听见父皇的声音传来,“朕给你们一日的机会,你们、都给朕好好想想!” 说着,吴皇便已经大步离去,再不看朝臣一眼。 出了勤政殿后,郑齐佝着身子,搀扶吴皇上了车辇。 照例,往御书房去。 吴皇再次抬起手中的信纸,眼神再次扫过信纸上的后半段话:所有赃款、名册均已被找出…… 车辇平稳的朝着御书房走去,吴皇嘴角微微勾起。 这寒冬将要来袭,倒确实是到了一年里该清账的时候! 顺着车辇朝前看去,只见远处的天边,一缕霞光缓缓的升起,很快的,便照到了吴皇身前。 “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时”吴皇轻声喟叹。 果然,老天不负大吴,让自己能有汐云这样的孩子,让大吴能够后继有人。 他相信,自己心中的鸿鹄之志,定然能有实现的一日! 第1143章 有人来过 车辇途中。 即使路途中除了休整之外没有丝毫的停顿,但因着江予月月份已经很大,是以车辇每日走的路程,也不算太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江予月在车辇中也能感受到外头凛凛吹过的寒风。 贺潮风用过晚膳后,便听闻李飞沙有事禀报,故而眼下并不在车辇之中。 白芷和花苑见到江予月脸上闪过一丝愁色,连忙开口问道:“小姐,您今日可是身子不适?” “本宫就是再想,还有多久才到京城罢了。”江予月撑着软垫起身。 小姐且在车里等着,奴婢去问问?”白芷搀扶上去,以为江予月这是心急得要去问话。 “这有什么好问的?”江予月抓住白芷的手,“本宫今日在里面待了一天了,让本宫出去透透气罢。” 白日里,一直都在赶路,但仍旧是赶不到有住宿的地方。 可江予月每日若不走动几步,这身子实在是难受得很。 闻言,白芷和花苑一人给江予月披上厚厚的披风,一人则是赶紧将周围的灯笼都点的大亮。 江予月在车辇周围走了一圈之后,将手指甩动两下,心满意足的往车辇走去。 “行了,本宫也知道节制。”江予月看着白芷脸上小心翼翼的神色,还有周围给她挡风的一众,开口打趣道。 实在是这两日都在车辇中困着,让江予月觉得浑身都舒展不开。 浑身裹紧了衣衫,半点的寒风都没有吹着,倒是难为了身边伺候的这些,围成一处给她挡风。 走到车辇旁,江予月一眼便瞧见了从车窗处透出来的光亮。 她走之前可是把车帘都给合上了,人也一直都是在车辇周边走动,全然没有瞧见殿下回来是身影。 “是不是有人来过?” 清影顺着江予月的眼神,自然也瞧见了异常。 “喜鹊,是不是有人来过。”清影一边问着喜鹊,一边朝着车辇走去。 喜鹊从车辇前跳下,脸上满是疑惑,“我一直在这守着呢,你们也就在周边,谁能靠近?” 青木亦然现身出现在车辇旁,清影上前,几人脸上顿时都是揪着的神色。 清影一把掀开了车帘,见里面并无异常。 而后,清影和清宁更是将车内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除了在桌上发现一封信件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江予月接过信件,回到车辇中。 这时候,为了不让众人担心,她没有放下车帘。 等打开了信件之后,江予月蓦然抬起了脸,安抚道:“没事,本宫心中自有定数了。” 信件的落款上,写着陈宇德。 江予月回忆自己似乎没有见过陈宇德的字迹,在反复确认之后,还是放下了帘子,让众人守着便是。 “小姐,没出什么事吧?”白芷轻声问道。 这么多人守着,这信件竟也能凭空出现,白芷的心可谓是瞬间就被提起。 这脸上,也满是担忧的神色。 江予月脸上露出些许的从容,“本宫好好的坐在这,也让你们两在这守着,这样能放心了么?” 虽这般说着,但江予月知道,这件事即使是陈宇德所为,也有些可疑。 凭着陈宇德的身手,在她车辇里放进一封信件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奇怪的地方便是,依着陈宇德谨慎的性子,若是不想,便绝对不会让其他的人发现异常。 除非……他很着急! “此行多有不便,借赵太医一用。”江予月凝视着这几个字。 其后,陈宇德还在信中解释,他近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此行要出远门一趟,怕有危险,所以带上赵太医。 若是吴皇问起,便说陈太医随行到京城之后,便外出野游。 而后,江予月还见信纸上又写道“小心天机谷。” 隐约间,江予月直觉这件事,会不会与自己的母妃有关。 毕竟这么些年,陈宇德除了跟大吴过不去之外,便在没有别的事做,而他算计自己的初衷,便是给母妃报仇。 陈宇德此前说过,他的消息,都是从天机谷以物换物而来。 如今既然告诉自己小心天机谷…… 这信纸上半句都没有提到自己的母妃,但江予月心中已经认定,此事定然是与自己的母妃有关。 连宝藏都可以舍弃的男人,江予月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会让陈宇德这么心急。 江予月一时思绪颇乱,却不好让众人担心。 毕竟这凭空出现的信件,已经让几人都将心思提了起来。 看着花苑将热好的鸡汤递到自己身前,江予月拿勺尝了两口,眼中很是满足的神色。 待两人出去之后,才又展露些许的愁容。 第1144章 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江予月掀开了车帘,对众人说道:“放宽心罢,是殿下传过来的信件。” 看几人瞬间便有些了然的神情,江予月愣了一瞬,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清影,你去看看殿下从李将军那里回来了没有。” 清影嘴边挂着笑意,俯身到:“奴婢这就去!” 说来正巧,清影才走到离车辇不远的位置,便见着贺潮风和贺北一前一后的走来。 “殿下,娘娘正让奴婢去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呢。” 贺潮风原本有些倦意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柔和,“月儿近来有些粘人,若是她想本宫了,你们便随时传话给贺北。” 说话间,清影和贺北惊奇的看向殿下。 她们怎么觉着,这殿下的语气里,颇为炫耀?? “是!”两人很快答道。 车辇上的江予月,想来想去,都决定要将这件事与殿下说说。 事关自己的母妃,她不想因为自己疏忽,而错过了什么。 眼看贺潮风进来,江予月把手中的鸡汤一饮而尽,把碗放到花苑手中。 白芷和花苑很是了然的作揖,退身出去。 “殿下。” 贺潮风从领军处回来,在车辇外净了手,卸下衣袍之后,方才进来。 “以后我若是回得晚,便提早的让人给你传个话。”贺潮风倾身坐下,一手搭在江予月腰间。 江予月回过味来,娇嗔的回望过去。 “好好好,那不然我去哪都带着你?” 见贺潮风越说越离谱,江予月直接瞪过贺潮风一眼。 见状,贺潮风反倒是更有兴致。 江予月赶紧拿起桌上的信纸,放在贺潮风身前道:“这是陈宇德留下的。” 贺潮风先是看过江予月脸上神色,而后伸手接过。 他虽然这些日子不与陈宇德针锋相对,但对于神出鬼没的陈宇德,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这么些人都防不住陈宇德。 若是他有意对江予月做些什么,那简直是避无可避! 贺潮风看完之后,江予月才开口说道:“臣妾出去遛了个弯,回来就瞧见这信放在桌上。” “他还带走了赵太医。”贺潮风深吸一气。 “殿下莫要生气。”江予月搭上了贺潮风的臂弯,“臣妾怀疑,这件事,或许与我母亲有关。” 一句话,瞬间便将贺潮风心头的怒火灭了大半。 瞧见江予月眼中有些焦灼的神情,贺潮风轻声说道:“过了这么些年,还能有消息传来,说不定是好消息呢。” 要不怎么说一孕傻三年。 江予月听见贺潮风的话,眼中明显便有了些光亮。 “殿下,陈宇德犯过的错,不可原谅。”江予月心里越发的难受,“可他却又是这世上最担心我母亲的人。” 陈宇德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母亲,这点不知可否。 贺潮风的母妃,在陈宇德手上险象环生。 可他这么做,为的却又是自己的母妃。 一环扣一环,最受折磨的,便是这车辇中依偎在一处的两人。 听着江予月话语间的哭腔,贺潮风心里也难受得紧,“一码归一码,我的事日后再与他清算。” “可这对殿下不公平。”江予月泪珠滑落。 两人之间,一直便将此事隐忍不谈。 如今被江予月摆在了台面上,两人的心里自然都不好受。 毕竟此前,陈宇德最想杀的人,并不是宜贵妃,而是贺潮风。 “没什么不公平的。”贺潮风愈发将怀中的人搂紧,“本宫日后可少不了出征的时日,这种时候利用一下有能之士,替本宫护着月儿安危,没什么不好。” “扑哧。”江予月脸上还挂着泪痕,眨巴着眼看向贺潮风。 贺潮风心疼坏了,粗粝的指腹擦过江予月的脸颊。 “若是本宫和陈宇德终有一战,月儿帮谁?”贺潮风柔声道。 “自然是帮着殿下。”江予月轻咳两声,“母妃要是知道他在我脸上划了一刀,指不定要将他打成筛子!” “所以月儿不要想那么多,我会将事情都处理好的。” 他会让陈宇德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让月儿与他心中有所隔阂。 不然,他这个丈夫做得,岂不失败。 “我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疏远彼此。”贺潮风望着江予月的眉眼,“本宫保证。” 江予月委屈道:“都说有孕的女子,这情绪总是会控制不住……” “最控制不住的,便是会一直想着本宫。”贺潮风垂眸,“是么?”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容,江予月很是安心的,将手掌放到那人的手心之中。 第1145章 仅此一次 “本宫会将此事记在心上,月儿的母妃,自然也是本宫的母妃。”贺潮风吻在江予月额间,声音越发轻柔。 月儿从小便独自在宫中生活,没有母妃护着的日子,定然是十分难熬。 他知道这是江予月的心结,自然也多了几分记挂。 “我还能见到我的母妃么。” 听着怀中越发轻下去的声音,贺潮风坚定的说道:“会的。” 翌日,车辇继续启程。 从通惠城离开已经走了好几日,眼下,江予月也有点期待着赶紧回到京城,到了京城之后,她便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些事情。 贺潮风在车辇中陪着,有要紧的事情,才会到一旁的车辇处理。 江予月强硬的将一个暖手宝塞到贺潮风手中,“殿下也暖暖手。” 自昨夜哭过一场,江予月倒觉得心里很是开阔起来。 唯一担心的,便是这一路能不能继续平安的走着。 “还在为昨夜的事情担心?”贺潮风偏头看过去。 江予月摇头,“就是还没到京城,臣妾始终放心不下。” 即使如今有军队护送着,但江予月这一路可见识了不少黑心的法子,心里便总是要多点惦记着。 贺潮风蹙眉,“有本宫守着,没人再敢生出歹心。” “臣妾就是偶尔会担心。”江予月楼上贺潮风的脖颈,“有岑苏她们,还有这整支军队,臣妾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心中那种毛毛的感觉,江予月倒是不敢说出。 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怀个身子,竟然还能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贺潮风仔细瞧着江予月的眉眼,许久后,才幽幽说道:“若是心中有事不可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江予月柔柔的笑着,往贺潮风手中递上一本册子,“你好久都没给麟儿念故事了。” 贺潮风干脆也靠进后背柔软的垫中,徐徐开口,念着所谓的育儿小故事。 等他接连念了近半个钟头后,不仅江予月腹中的胎儿没了动静,就连身边的江予月,也沉沉的睡去。 贺潮风掀开了帘子,低声对夏园吩咐了什么。 夏园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随即很快的转身去找贺北。 如贺潮风所说,这一路甚是平稳。 不管是谁,看着这乌泱泱的军队,那都要靠到一边去。 又过两日,贺北与夏园趁着江予月午休还未醒来之时,悄声到了贺潮风身前,躬身道:“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贺潮风点头,“好,去准备吧。” 没多久,整个车队便都停了下来,将士们轻手轻脚的,一簇一簇的围成一团,在天黑之前,燃起了熊熊篝火。 将士们在车辇不远处升起篝火,照得周围的车辇大亮。 江予月一觉睡醒,险些被这火光吓着。 好在车辇中,贺潮风端着册子,一脸平静的坐在身旁,江予月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是怎么了?” 贺潮风唇角勾起,拿过江予月的衣衫,将她层层套在其中。 裹在厚厚的狐袄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江予月,被贺潮风牵着走到篝火处,“今夜,让大家都好好的吃一顿。” 江予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一片广阔的平地上,燃起了许多的篝火,没处篝火前,都聚着些许的将士,除了没有美酒之外,所有的吃食一应俱全。 难怪,这两日贺北总是要到殿下身前来问银子。 江予月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脸上,扬起傲娇的笑意,“殿下为了博美人一笑,下了不少的功夫嘛!” 非常时期,殿下能允许将士们这般的肆意一顿,显然不会单纯的因为他心情好。 倒是自己,这两日心中总记挂着什么,想来,殿下这是要讨自己欢心呢。 贺潮风脸上故作出诧异的神色,“哟,看来夫人对自己的评价颇高!” “若不是臣妾美若天仙,怎么会将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江予月扑进贺潮风怀中,“臣妾惶恐。” “仅此一次。”贺潮风轻声在江予月耳边说着,“就当是犒劳将士们这一路了。” 江予月很轻的点头。 “可惜你吃不了。”贺潮风拉着江予月,坐在车辇外。 “热热闹闹的看场夜景,也挺好的。”江予月仰头,望着天边探出头的月色,甚好……甚好…… 奖赏将士们是没错,但这一场篝火,最主要的,可不是就为了让这一路不再那般沉闷,让江予月能够开开心心的笑一回。 月色迷人,可在这冻人的季节里,又有什么,能比得过能让自己安心依偎的温暖怀抱。 第1146章 晚了一步 这一路都没人再能靠近车辇,倒是让守着众人心中生出几分惬意。 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这气温也比在南方时候冷了许多。 夜班时候,若是守在外边,便已经能隐隐看见一些雪花落下,又在日出之时,很快消融,不见踪影。 只不过,这头的惬意,可并没有让京城中安分多少。 二皇子贺潮华在见过了皇后身边的暗卫之后,在书房中愣是等了一宿。 如今皇后已经被夺权,必定是会更加迫切的想要对付贺潮风。 这样一来,他倒还真是多了个将有力的帮手。 只不过,这人可是皇后,她说的话自己不可全信,毕竟皇后还有一个稚嫩的十三皇子不是? “暗卫回来了没有。“贺潮华半躺在书房的软榻上,询问着身边的侍卫。 侍卫摇头,“还没见到人影。” “不就找些东西,怎么也要这么久的时间。”贺潮华心中有些忐忑。 他心中着急,也是因为他对此事提心吊胆。 呼延灼在他府上已经住了好些时日,他就担心,这呼延灼就算留下了东西,会不会也已经被别人取走。 若是自己早些反应过来…… “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不要耽搁。”贺潮华说完,沉眸看着案桌上的点点烛火。 “是。” 在贺潮华看来,若是这回能找到呼延灼留下的所谓的证据,那他就能立刻将这个已经毫无用处的呼延太子,给处理干净。 莫要让他失望才好……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贺潮华的侍卫才轻声来报。 “殿下,他们回来了。” 贺潮华方才有了点点困意,立刻便有清醒过来。 “参见殿下!” “怎么这么久。”贺潮华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茶水,活动活动筋骨,这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 “殿下,还有别人,在找呼延灼留下的东西!” “什么!”贺潮华先是激动,没想到呼延灼真的用这法子在藏东西。 那也就是说,呼延灼的身边,定然是没有人了。 转念一想,贺潮华便又将心提了起来,“来抢东西的,是何人!” 两个暗卫立刻说道:“来抢东西的,是两伙人,若不是他们打得火热,只怕属下们,便没机会再见到殿下。” 这时候,贺潮华抬眼看去,正巧两个暗卫抬头,他才看见了两人脸上的身上的伤势。 既然是两伙人在争抢,那必定是他们手上已经找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又晚了一步!” 贺潮华心有不甘的将拳头锤在桌上。 “我们翻遍了所有的位置,也只找到一处地方,没想到,刚拿到手就有人出来与我们抢。”暗卫将手中的信纸呈上。 若不是有人来抢,他们差点就以为呼延灼只在一个地方藏了东西。 贺潮华打开了信纸上,赫然写着的,便是他与呼延灼传话的些许内容。 如今,依着暗卫所言,早已经有两路人马已经发现了这些东西,并且在争夺他与呼延灼传信的这些信纸…… “赶紧去查这些人是谁的人手!”贺潮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阵阵寒意,“加派人手,盯紧呼延灼!” 即使信纸上没有指名道姓的能供出自己的信息。 但贺潮华知道,呼延灼这个定时炸弹一日不除,他做过的这些事情,迟早都会暴露。 还有莫名出现的两方人马,贺潮华不知道他们到底拿到了多少的东西。 若是漠北的人,那倒好说…如今暗卫来报,是有两队人马在争夺这些信件。 这样看来,他贺潮华这是已经被人盯上! “殿下,若是在跟着呼延灼的时候,发现了可疑之人……”侍卫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贺潮华撇过一眼,而后,很轻的点头。 “先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找到物件,拿到之后,便将人除掉。” 贺潮华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这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再加上天气寒凉,他只觉得自己今日眼皮格外的重。 得到了贺潮华的命令,他身边的侍卫便赶紧将此事吩咐下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贺潮华冷冷的看着快要燃尽的烛火,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便又是血雨腥风了罢。 侍卫缓步上前道:“殿下,该去上朝了。” 贺潮华撑着桌角起身,很快换好了朝服,往宫门方向去。 第1148章 病急乱投医 张科峰的酒意都被吓醒。 失策!失策! 张科峰在心里连连感叹两声,顿时间便连连摇头。 最终,贺潮辉还是进到了张科峰的家门,坐在张科峰的面前。 “三皇子,下官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下官真的也不知他在何处。”张科峰甚至想要对天发誓,他也联系不上陈宇德。 奈何如今的贺潮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除了张科峰,他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那人留给他的暗卫,被他派出去联系那人之后,回来只说他有事要忙,让贺潮辉自己先撑着。 他哪里还撑得下去! “你必须帮我。” 贺潮辉也不说别的,一直便重复这句。 “我若是有那能耐,怎么会还站在朝堂的边边上?”张科峰一个劲的摇头。 但此时,不管张科峰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当初那人让他来找张科峰,那这两人之间,必然会有所联系。 贺潮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全然不管眼前的张科峰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 “本宫只要你保本宫到他出现。”贺潮辉眼下布满青痕,已经不知是多久没有睡过好觉。 可这能怪谁? 何况,谁能知道这陈宇德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张科峰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茶水,连饮数杯,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一点。 看来,这三皇子是非要赖上自己不可。 “若是他一直没回京城,三皇子觉得我这个小官能撑到几时?”张科峰很是严肃的说道:“怕是太子殿下还没踏进京城,就先把我给处置了吧。” 张科峰满脸真诚。 贺潮辉自顾自的捏紧了手边的茶杯。 他知道,张科峰说得有道理,可他不帮自己的话,自己还能怎么办。 “三皇子若是有法子,下官自然是斗胆一试,可三皇子若是让下官想法子,下官能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张科峰一脸的痛定思痛。 表明了不是不想帮,是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许是张科峰的演技实在是太好,贺潮辉面上有些动容。 但是,他已经没有放过张科峰的打算,“若是本宫有事,这京城中第一个陪葬的,也一定是你!” 这贺潮辉的心境,竟然连江予月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江予月就算知道他与陈宇德有所关系,那也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与陈予德斗法之时,也不会克扣他的银两。 脸上虽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怒意,但张科峰忽然便有些愣神。 这副表情,在贺潮辉看来,无疑便是自己踩到了他的死穴。 “你可要想想清楚,是与我同在一根绳上,还是淹死在水里的好。”贺潮辉以为自己占据主动,阴恻恻的说道 张科峰露出隐忍的姿态,“三皇子难道就靠他一人就像斗得过太子?那可不行。” 眼看张科峰开始为自己想法子,贺潮辉凑近了问道,“什么意思?” “将自己日后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不知道在哪的人,三皇子真的觉得会有保障么?”张科峰极具暗示。 “本宫也想笼络朝臣,可如今,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贺潮辉骂到一半,实在是气愤的再张不开口。 就连自己的老丈人,如今都撒手不管,哪里还有重臣愿意帮他。 “三皇子那时离开京城之前,都是朝中那些人帮衬?” 贺潮辉想了想,烦躁的挥手,“不说也罢!” 张科峰气得想砸墙。 “三皇子,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听得这重重的语气,贺潮辉禁了声,虽没说话,藏在袖口中的手却一根根的掰了下去。 张科峰继续沉声开口,“三皇子让下官帮忙,倒不如让下官想法子替三皇子将那些有权势的收拢回来。” ‘所以,你可要好好想想,你能扒上哪块大鱼。’张科峰心里这般想着,耐着性子等着贺潮辉的答复。 贺潮辉想了许久,觉得张科峰有句话说得没错。 就靠他一人,那可不行。 “有人选了?”张科峰见到贺潮辉抬头,不等贺潮辉开口,继续道: “但是三皇子可不能让人知道是下官出的主意,不然,那人指定以为三皇子这是拿下等人,来玩弄上等人呢。” “本宫回去好好想想。”贺潮辉说完,很快起身。 张科峰目送贺潮辉远去,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他看出来了,贺潮辉这是心里有人选了,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知道。 想到贺潮辉此前威胁自己的话,张科峰便只觉得好笑,任凭他三皇子拿出任何的证据,都不可能证明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终于是将这座瘟神给打发走了…… 第1149章 渔翁得利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前面有个小镇,可要稍作休整?” 陈林的声音在车辇外响起。 贺潮风沉思一瞬,“休息一夜,明日按时启程。” 这已经是众人都熟知的行程。 除了每日的休整之外,殿下不会在任何地方再做久留。 每每想到就要离着京城更近,就连白芷和花苑心里都燃气了些许的斗志,就想着到京城之后,将一众的恶人,都给就地正法。 江予月斜靠在床榻,把玩着手中的小物件。 许是众人心里一直想着回京这件事,入夜后,贺北便递上了从京城传来的信件。 贺潮风接过,看完之后便焚烧殆尽。 “殿下,京城又怎么?”江予月等贺潮风走到身前,江予月轻身问道。 “他们找到了呼延灼留下的一些书信,不过却是拼拼凑凑的。”贺潮华灭了烛火,在江予月身旁躺下。 江予月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贺潮风的话。 良久,江予月才反应过来,随即问道:“那些书信,可能作为证据?” 对于贺潮华暗中勾结漠北,妄图加害殿下的事情,俨然成了江予月心中的刺。 此前,江予月对贺潮华不过是进而远之,不屑与他有所瓜葛。 可如今,他既然能做出此等罔顾伦常之事,实在是让人不齿。 “不够充分。”贺潮风愈发的贴近了江予月,“冷么?” 天气已经愈发的寒凉,江予月每日安睡的地方又都不一样,每到夜间睡下的时候,便是贺潮风尤为操心的时候。 见贺潮风这时候还顾忌着她,江予月把手贴在贺潮风的胸膛,“暖和着呢。” 从小就没怎么受宠的印象,是以江予月并没有什么大大小小的坏习惯。 身边的一众又都是贴心的人,这些时日虽说有些颠沛流离,但比起周国皇宫中,倒是让她觉得更舒服些。 毕竟,她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 贺潮风很轻的‘嗯’了一声,随即把江予月搂住,“不过本宫的人都拿到一部分之后,老二和呼延灼的人马才有所发现。” 贺潮风的人自然是隐藏得很好,所以接下来,让他们斗斗,再看要如何。 江予月又是缓了一瞬,便明白了贺潮风的意思。 “渔翁得利。” “父皇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一定会很伤心吧。”江予月低声说着,“父皇会将贺潮华如何?” 贺潮风很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开疆拓土,一直是父皇的心愿。 若是老二此事被父皇知晓,怕是要急火攻心。 不过贺潮风是真的不知道吴皇会如何,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贺潮风刮过江予月的鼻尖,“睡吧。” 江予月窝在贺潮风的怀中,一夜都睡得很沉。 天色渐渐亮起,院子里的也慢慢有了声响。 白芷和花苑近来伺候洗漱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些许白霜。 “小姐,飘雪了!”花苑将温度偏高的热水放在一旁,随即上前来伺候江予月洗漱。 闻言,江予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探头看去。 地上,果然有了一成薄薄的白霜。 “下雪了,车辇就要更慢了。”白芷给江予月穿衣,脸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忧虑,还是看到雪景的欢喜。 毕竟,雪白的景色,总是会美的让人心情大好。 “一路赏景回京,也挺好。”江予月按耐住自己想要踏出房门的心情,撑着腰间,轻声说道。 既然是江予月身边的贴心人,自然是主子高兴,她们便也高兴。 看见小姐对这雪景也颇有感慨,也知道殿下让人在紧急加固车轮,白芷和花苑自然不愿影响了小姐此刻的好心情。 “可惜小姐只能在车辇上看看,殿下可不许小姐有丝毫被冻着。” 花苑凑到江予月耳边,打趣着说道。 “那本宫便让你与贺北一队,其他人做一队,打个雪仗给本宫看。”江予月浸湿了手,“若是不让本宫看得开心,贺北就在罚在雪地里站着。” 虽然现在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是看着天时,这雪是不会停下,反而会越下越大。 想着就要见到的雪景模样,江予月倒觉得,应该很是赏心悦目。 一想到两人去打他们数十人,花苑顿时便嘟起了嘴,“好主子,奴婢知错!” “这就知错了?”白芷故意挤开了花苑,“让贺北变成个雪人也不错嘛。” 房间里,一时间都是三人浅浅的笑意。 主仆三人在房中闲暇细语,竟让这门外的寒意都收敛几分。 第1150章 比自己还要重要 雪越来越小,太阳挂上了山头后,便渐渐的停了去。 白芷和花苑今日一直都在车辇中陪着江予月。 贺潮风则是因为离京城越来越近,是以每日的事情都多了起来。 “小姐,再过一段时间,京城里也是雪白一片呢。”花苑一边说着,一边悄然的往外探了探头,而后有些失望的说道:“雪停了。” 江予月此时也是好奇,随即将车帘撩开了些。 薄薄的雪白,压在光秃秃的枝头,一时间竟让人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原来是可以如此的纯粹。 “没想到咱花苑这么喜欢下雪?”白芷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凑上前去。 江予月笑笑,“那和贺北的婚事,本宫便做主定在这个冬日?” 花苑第一次的,没有反驳江予月的话,而是十分委婉的说道:“娘娘回京之后,要忙活的事情可多呢,奴婢不急在今年的冬日。” 江予月第一时间,心中感叹花苑这是学会居安思危了,真是可喜欢可贺。 当然,花苑说的,都是即将要摆在眼前的麻烦事,是以江予月一时间也不能很肯定的说,这个冬日一定会将花苑许配出去。 白芷回身打量着花苑娇羞的眉眼,与江予月调侃着说道:“反正是要在冬日就是了呗。” 花苑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飞快的抬手捂住了脸。 “我要见殿下!”一道焦急的声响传来,只见李飞沙身边的亲信快步跑到贺潮风车辇前,对着守在车辇外的侍卫拱手道。 贺北从车辇的另一头绕出来,“什么事情?” 将士凑到贺北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时候,贺潮风已经听见了声音,从车辇中掀开了帘子,轻皱了眉宇。 “殿下,那两个放黑火药的将士,自尽未遂。”贺北回身禀报道。 与传信的将士不同,贺北脸上丝毫都没有担忧的神色,像是早有预料。 而另一边,听到自尽两个字,贺潮风脸上并无甚奇怪的表情,自然,在知道是未遂之后,贺潮风也只是很轻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江予月原本是在看景,此时也不由得被将士求见的声音吸引。 只见几人轻声说着什么,但江予月再怎么仔细听,也听不清是发生了何事。 贺潮风感应到这头江予月的眼神,抬眼看去。 而后,贺潮风带着些许的冷意说道:“以后禀报事情,不要咋咋呼呼的,今日你便自己前去领罚。” 将士自认为,这件事算是大事。 那自尽的人,可是妄图谋杀殿下,况且这身上的伤,看着还挺严重的。 事关太子殿下,这小将来的时候,脚下便着急了些。 但是在见到了殿下这般的冷静之后,将士一时间被贺潮风 将士自觉自己确实不太稳重,随即便恭声回道:“是,属下回去后便到李将军处领罚。” 贺潮风安抚的朝着江予月那边看去,见江予月脸上换做了然的神情后,才将车帘放下。 贺北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殿下的意思,便对将士说道:“别让他死,给他找个大夫。” “有,军队里有随军大夫的。” “殿下……”贺北转身对贺潮风禀报。 贺北话还没说完,贺潮风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好生盯着,不要让他往外传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 看着将士远去的身影,贺北又听见车辇里贺潮风的声音道:“去月儿那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贺北很快的答应一声,转身便往江予月的车辇走去。 正巧,这一回身,便瞧见往外探头的花苑,还有打量着一片雪景的太子妃和白芷。 难怪呢,殿下刚才让将士说话小声一些。 敢情这是怕惊扰到了太子妃娘娘。 贺北越来越觉得,如今太子妃江予月在殿下的心中的位置,怕是要比殿下他自己还要重要。 这么想着,贺北忽然间便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早在黑火药的事情上,殿下就已经将娘娘放在了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如今自己还想那么多干甚? 而此时,由于贺北一直望着这边,也已经抬脚走来。 江予月和白芷自然是感受到了贺北投过来的目光,同时抬眼望去,“贺北,是出了什么事?” 贺北踱步过来,三两句话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殿下没说要去看看?”江予月的话语也说得很轻。 马上就要到京城了,这时候闹自杀,自然心里已经清楚的自己,自己这是被放弃了。 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加以利用,肯定还能套出些什么东西来。 “殿下或许晚一些会过去一趟的。”贺北低声答道。 第1151章 热闹非凡 将士第二次过来的时候,贺潮风正在江予月的车辇中一同享用晚膳。 贺北看着将士走路有些坡脚,抬手摸着下巴,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李将军重罚了?这不应该啊。” 即使是殿下的命令,但要是重罚了,必然是不会让他在过来传话。 将士苦着脸,“没,李将军让属下将殿下说的话,罚抄一千遍。” “噗呲!”贺北面对苦兮兮的将士吗,丝毫的掩饰都没有,就这么笑出声来,“这倒是很有李将军的风范。” 对于将士们来说,要打要骂都是小事,但这要动笔的事情,那可是比要命还要难受。 “这脚,是刚才来的时候,摔的。”将士不等贺北继续发问,很快的自己说道。 “路都走不好?”贺北在第一时间垮下脸来,“你这又是找骂来了?” 要是太子殿下知道这将士连传话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怕是要将整个军营都给整治一番。 在这紧要关头,殿下眼里哪能容得下这般犯错的人。 “不是不是!”将士连忙摆手,争分夺秒的为自己说道两句,“还不是因为那个企图自尽的将士,军队里现在可热闹了。” 被关押了一路的囚犯们,各自的铁笼子距离都不算很远。 见到那个引燃了黑火药的将士自尽之后,众人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的血,一点点的滴落在雪白的地上。 混着薄薄的白雪,那点殷红看起来便格外的刺眼。 对于回京之后,或许便会一死的囚犯,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纷纷一愣。 见到他人就这样流干了血,死在自己眼前,对于已经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那也是恐怖至极。 等到有士兵把受伤的那个抬走的时候。 不管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知府,还是混口饭吃的江湖杂手,纷纷是叫嚷不绝。 李飞沙眼见效果达到,自然是要派人前来知会一声。 谁知道,这将士来的时候,众人以为这是要把他们就此行刑,叫嚷得更是激烈起来,传话将士一个不小心,就嗑到了马车之上。 贺北倪眼看向将士。 将士见贺北一脸的不相信的模样,以为贺北是觉得他夸大其词,脸上瞬间便露出几许的焦灼,“贺北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特别是看见有人将那血流不止的人抬走之后。 这军队中,关押囚犯之处,真真是热闹得很。 贺北往后看了一眼,车辇还没有任何动静,说明殿下和娘娘这时候还在享用晚膳。 但是想想,贺北还是倾身过去,“殿下,军队里的囚犯闹起来了。” 不多时,贺潮风便与贺北一同到了军中。 看着吵吵嚷嚷的一片,贺潮风脸上却是平淡的神色。 “殿下,是不是该传点消息出去。”贺北说完,转头看向了贺潮风。 两人隔着不算近,又有重重的将士把手着,那些人的注意力自然是放不到这边。 见殿下很轻的点头,贺北自然是马上了然,一挥手便将藏匿在身边的两个黑影往京城的放心派了出去。 贺潮风嘴角略带嘲讽的勾起,缓缓道:“让他们提早知道他们回京城要面临什么,也挺好。” 贺北自然是知道贺潮风的意思。 殿下这不仅是要让囚犯心里犯怵,更是要京城中的那些个幕后黑手,心里掂量掂量。 只不过,贺北拧眉看了看闹成一团,发狠的摇晃着铁笼的几人,“殿下,还是派个人来守着才好。” 虽然这四周的将士围得满满当当,但是保不齐这些人会制造出什么混乱。 总是要留下个眼尖的盯着,才好放心得下。 “让夏园带着燕宸过来。” 贺北闻言,抑制不住的点头,“是该让燕宸练练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贺潮风转身往不远处的一个马车走去,“本宫看你近来是光想着成亲了。” “没有没有……”贺北先是一阵的推脱,而后,在跟上了贺潮风的步子之后,分明从殿下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调侃的神色。 第一感觉便是,殿下这绝对是跟着娘娘学坏了! 想到两个主子或许会讨论自己的婚事,贺北从感动,再到满满的不好意思。 顿时间,贺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殿下,花苑跟我说了,殿下和娘娘回京之后,有得忙的,所以我和她的事情,还是要缓缓。” 贺潮风脚步没有停顿,眉间却是挑起一瞬。 “你自己心里有准备便好。” 贺北看着殿下的背影,疑惑的挠挠头,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又不好多问什么。 第1152章 悔不当初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到了马车前,守着的将士一把打开了马车的门帘。 这里面躺着的,可不就是今日闹自尽的那个。 马车中一共有五条铁链,将他 整个人定在马之中,不得动弹。 守着的将士上前,看见用了药之后睡得正熟,但是又因为疼痛而皱起眉间的人,一点也不客气的将人摇醒。 几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人悠悠转醒。 “荷!” 醒来的人,看见眼前的太子殿下,李飞沙将军,还有贺北和一两个将士,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简直,便他之前所受的酷刑,更让人害怕。 贺潮风身着墨色玄衣,身上披盖着一条乌黑鬃毛制成的裘衣,脸上印着丝丝阴沉。 透着暖黄的微光看去,贺潮风就如同黑暗中屹立不倒的天神,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让人心中生寒。 即使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站在那里,便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忽视。 这就是君威么…… 即使只是太子殿下,身上便已经有了这般厚重的君威,让人只是靠近些许,只是瞧易损,心中便已经是阵阵寒意。 “殿下说了,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这辆马车,会载着你回到京城。” 李飞沙说完,众人瞬间便察觉到那人的脸上,越发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当然明白,殿下这么吩咐是什么用意,也很清楚的知道,露出这样神色的人,此刻心里是有多么恐惧。 不过这些,都是眼前这人咎由自取! “不……”马车上的人,费力的张开嘴巴。 他不要回到京城,更不能活着回去。 那样,只会让他生不如死,绝对会比现在的处境还要难捱。 他一心求死,就是因为他若是或者回到京城之后,那人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现如今,若是知道太子殿下费劲救活了自己,还让自己坐着马车回去,那人一定是要将自己的满门都给杀尽。 一个连自己同胞兄弟都要杀的人,又怎么会顾及他一家老小…… “陈成,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李飞沙不等他还有别的动作,已经出声阻断了他最后的退路。 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这般认真严肃的叫出自己的名字,陈成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想跪下求情,求太子殿下一剑杀了自己,可他现在,连坐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为何,这时候,陈成忽然便想到了这些时日,在途中发生的事。 那些守着车辇的将士们,闲来无事便会提到两嘴。 说来,也不是他们刻意提起,而是那场篝火盛宴,烤全羊的香味,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嘴里的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 太子殿下,在他们的口中,是那么的高大威武,顶天立地。 而他们,都以能在太子殿下的麾下为荣。 这么一对比起来,陈成看着被关在牢笼中的自己,还有其他的一众,是多么的可笑,多么愚蠢。 “呜…”陈成的喉咙里,发出一道难捱的闷哼。 可这时候,他的车帘已经被人放下,太子殿下孔武的脚步声,也已经越走越远。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大富大贵,或许,连自己的至亲至爱,都护不住。 耳尖的贺北,自然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那么,殿下自然也听得见。 走远了一些之后,确认那边的人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贺北这才问道:“殿下,这人到京城之后,会将二皇子供出来么?” 贺潮风唇口轻启:“且看着吧。” 夜色如墨,沉寂得像要将众人吞噬,就像贺潮风嘴里说出来的话,幽幽得让人不敢细想。 陈成说不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因为贺潮风知道,父皇是绝对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的。 贺潮风如今要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父皇肯相信,让他自己发现,这场夺嫡之战,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不是将所有的证据摆在吴皇面前,逼着他做个了断。 第二日,陈成便被移到帐中,继续让行军大夫诊治。 而后,更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扶着进了马车之中,行驶在囚犯的最前一个。 不用多说,众人便肯定他这定然是已经与太子殿下交代了什么。 如此,才换得了一条贱命。 面对众人惊恐又恶狠狠的神色,只有马车里被锁着四肢的陈成知道,他在马车中的日子,远远比在牢笼中还要难捱。 并且,这整支囚犯的队伍中,他一定是最先死的那个。 第1153章 人之常情 白净苍茫的一片映入眼帘,即使已经是浓重的寒意,但江予月的心里,却越发的平静下来。 雪白的官道上,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脚印和车辇足迹。 一路平安的行驶着。 除了偶尔的飘雪阻碍了些许的行程之外,众人再没有遇到任何的阻隔。 “青木。”贺潮风的声音从车辇中传来。 “殿下,有何事吩咐?” “给父皇传信吧。”贺潮风声音清冷,但或许是因着江予月在身旁,所以隐隐透出些许的温度,“告诉父皇,一路平安,很快本宫和月儿便能回到京城。” 这是第一次,贺潮风主动让青木传信。 而传信的内容,还是难得的好消息。 青木自然是欣然的接令。 很快的,一封带着好消息的书信便从大军的队伍中,比军队快上很多倍的速度,往京城里赶去。 …… 相比于青木传回京城的信件之外,在这京城之中,最了解贺潮风行程的,便是二皇子贺潮华了罢。 与皇后那边达成联手之后,贺潮华便又要把其他的事情提上日程。 比如,重中之重的便是:想要利用黑火药,对太子殿下图谋不轨的两个,给处理干净。 贺潮华又是到了自己心腹的府上,管理的京城牢狱的官臣,自然是被提上台面。 “殿下,如今在慎刑司说话做主的,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那个官臣小心翼翼的坐下半个屁股,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跪下的准备。 慎刑司中的沈度,那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何况,沈度多次拒绝了二皇子的招揽,这心中,恐怕早已经是偏向太子殿下。 一想到沈度在慎刑司中,对待下属那是说杀便杀的模样,他便觉得心中畏惧。 贺潮华看着被赐坐的这人,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讽刺道:“你既知道他心狠手辣,难不成就没想过不再受制于人?” “殿下……” “若是本宫招揽来的,是一个不敢往上爬的废物,那本宫要来何用?” 贺潮华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三两句便将他说得脸上通红。 二皇子的目的是爬到哪个位置,众人心中自然都是有数。 既然贺潮华是要站到最高的位置,那么自然,他就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身边的人抱有平稳度日的想法。 不然,面对处处得到吴皇青睐的太子,他们如何一搏。 “想解决了沈度,倒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做成的。”一个老臣开口道:“ 倒不如趁着太子回来之前,在沈度身边加点料,到时候,若是咱们的料厉害些,说不定可以将太子一同给扯了进去。” 听闻要直接对付到贺潮风身上,众人神经都绷紧了些。 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最后不都是为了对付太子殿下? 如今有人给二皇子出了法子,他们自然是要好生配合,适当的掺上一脚,让二皇子知道他们也是在尽心效力的。 “此言有理!”“有理!”众人一顿附和。 “你说呢?”贺潮华转眸,看着已经坐的不稳的人。 要说身份,他只是跟在沈度身边的一条狗。 即使他能够跟在沈度的周边,能够排在朝堂的末尾,但在沈度眼中,他仍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虽然每次跟着沈度出去办案的时候,很是微风得紧。 但是回到了慎刑司之后,沈度就是连他叫什么,恐怕也不太记得。 “微臣全凭殿下吩咐!” 贺潮华终于是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情。 在那个官臣看来,这无疑就是对他的肯定,以及日后会重用他的保障。 “还有二皇子妃有身孕一事,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话说到一半的心腹,被贺潮华尖锐的眼神狠狠的瞪着。 瞪完之后,贺潮华却又很快的平稳下来。 因为,他自己心里,不也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可即便如此,这话也不能由着一个外人说出! 这可是他的嫡子,即使他要用此事在父皇面前争取些什么,那也绝对不是利用! “殿下恕罪!微臣的意思………微臣的意思是,要好好的护住殿下的嫡子……” 这一次,他没敢明言,但是个什么意思,众人心里都已经有数。 “此前,八皇子不也就是因为正妃有孕,这才稳坐太子之位……”又有一人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贺潮华心里的那点阴暗像是瞬间就被打散。 一想到贺潮风就是因为江予月又孕,这才稳坐了太子之位,贺潮华便觉得自己心中那些想法,都是人之常情。 眼看着,二皇子是被众人说服。 可实际上,贺潮华的心里,早已经是将万事都有了准备。 第1154章 莫要再生事 眼看着京城中已经覆盖上了些许的白雪,每家每户的房顶之上,都残留着些许的雪白,预示着,瑞雪兆丰年的景象。 不同于此前忽然而至之后,一夜便又消融的雪花,这一次,是真正意味着深冬来临。 吴皇看着底下的一众朝臣,一只手掌覆在另一只手的指尖,试图将冰冻的指尖尽快的回暖回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郑齐尖着嗓子喊道。 “臣有奏。” 许是这些日子来,吴皇的火气太重,朝臣们是心照不宣的不敢多言。 毕竟,贪墨万万两银子的知府还没押解回来,他们那里还敢在这个关头生事。 就连吴皇,也是这么认为的。 吴皇本以为今日的大朝会只要自己露面之后,很快便可以结束,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朝臣几个,还有什么可以上奏。 “准奏。”吴皇看了看底下的臣子,是一个不怎么话多的老臣。 “启奏陛下,如今太子殿下已经从通惠城出发有些时日,想来也快回到京城,是不是应该指派到城外等着,好随时迎接太子殿下。” 朝堂上,众人听见他的话后,心里都开始打鼓。 毕竟,出城迎接太子殿下这种事情,就是太子殿下打胜仗的时候,都没有人提出过。 不过众人心里这鼓还没打多久,就有人出来将这鼓声一脚踢破。 “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安稳些时日,就不要去给他添堵成不成?”一向只在重要关头才会出声的少卿大人,难得的怼了两句。 此前的刺杀、参奏,大家心中都已经有数。 如今太子有大军护送回京,哪里还需要所谓的谁出城接驾? 少卿大人的这两句话,瞬间便扭转了朝堂局势,原本的‘好心好意’此时也变成了有所预谋。 如今吴皇对贺潮风和江予月的一切都谨慎得很,也一向对少卿大人是有些敬意。 此刻,吴皇自然是将眼神锁定在了上奏之人的身上。 “微臣的意思是,此番派人出城候着,便可以表示出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重视。” 听着他底气不足的声音,有一个武将出来说道:“可别,到时候再有人参太子一本,这锅是你背啊还是太子来背。” 掷地有声的质问,朝堂一时之间便又让人觉出些诡异的气氛。 贺潮风带着大军回程的事情若不是被吴皇压下,此刻参奏的本子怕是已经堆满了整个御书房去。 这个时候,谁还敢说吴皇对太子和太子妃不够重视? “其实,让人出城接太子殿下,也没什么不好……”又有一人的声音出现在朝堂之上。 如此看来,便又像是两方对弈之势。 只可惜,他还没有将话说出个囫囵个,便已经感受到了吴皇威严的怒意。 吴皇微眯着凤眼,声音冷了下来,“朕已经让李飞沙带大军护送,尔等,莫再生事。” 最后的四个字,吴皇像是生怕众人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的往外蹦出。 突然而起的战火,还没等正式开始,便已经被吴皇冷声打断,众人便默默的退了回去,再不多言。 不过这时候,吴皇不免多看了两眼最先上奏的朝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郑齐再次上前,尖着嗓子喊道。 起身的瞬间,不知怎么的,吴皇再次瞥过一眼,瞬间便定格在了那朝臣身上。 只见那人此刻像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三皇子,贺潮辉。 吴皇拧眉,不动声色的吩咐步辇回御书房。 “朕问你,派人出城去接汐云,应不应该。”吴皇坐在平稳的步辇上,沉声问道。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但吴皇此刻能问的人,可不就那一个。 不知道吴皇此言有什么含义,也不知道吴皇问这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郑齐心中忐忑。 弓着的背扬起一些,随即便更弯了下去,郑齐平稳的说道:“说是好心,惦记着太子殿下,其实也行得通;说是多此一举,倒也是事实。” 两头都不得罪,还真不愧是吴皇身边的老人。 即使不是什么好话,但吴心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回到御书房后,吴皇先是润了润喉,这才吩咐郑齐将未审阅完了奏折呈上。 “也不知道汐云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听着吴皇无意识间的低语,郑齐手中的拂尘都轻颤两下。 饶是在吴皇身边待惯了的老人,此时心中不免感叹,如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吴皇心中,这分量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第1155章 有所期待 “太子妃有身子,这才走得慢些,不过这一路都平平稳稳的,想来也快了。”郑齐脸上乐呵呵的一片,对着吴皇说道。 这话,显然是很大的取悦了吴皇的心,只见吴皇略微的点点头,伸手拿起了眼前的茶杯。 看吴皇脸上有了些笑意,郑齐正要再说些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响:“陛下。” 能不通过禀报,就进了吴皇的御书房中的,自然是吴皇身边的暗卫无疑。 郑齐退到一旁,躬身站着。 暗卫双手呈上一封信件,而后悄然退出身去。 吴皇知道这是青木传来的信件,此时,他还沉浸在郑齐所说的话中,是以吴皇此刻的脸上满是笑意。 郑齐安静的候在一旁,即使知道吴皇心情不错,也不敢在这时候插嘴。 过了片刻,之间吴皇将手中的信纸对折,忽然便哈哈大笑两声。 而后,吴皇很是高兴的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踱步,“汐云就要回来了,这是让青木传回来了报平安的信件。” 刚想知道汐云何时能到京城,如今就来了这么一封信件。 这对于吴皇来说,绝对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 吴皇边说着,边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郑齐俯身上前,“有陛下在宫中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坐镇,他们自然是会平安归来的!” 作为时刻跟随在陛下身边的人,郑齐自然是知道吴皇的心已经许久没有安稳的落下。 这样的好消息,对吴皇来说,或许比太子殿下打赢了漠北之时,还要痛快。 “就你会说!”吴皇满面笑意的走回位置,一甩衣袍,倾身坐下。 不知为何,得知汐云和月儿回来的消息,吴皇是真切的觉得心中愉悦,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他终究是见到他们平安回来了…… 若是这一程,汐云和月儿有任何的闪失,吴皇或许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在,他们即将平安回来,这样一来,他这个做父皇的,终于能心安。 也让吴皇,心里有了许久都没有过的期待。 何况这一次,汐云和月儿带回来的,可是还有前朝大殷的宝藏…… 即使已经知道大概数额,但这么想着,还是有些期待。 郑齐凑过身去,给吴皇摆好了桌上的茶水,期间,脸上的笑也没停过。 吴皇将信纸再次展开看了一眼,而后静默片刻,便对着郑齐道:“给宜贵妃送去吧。” …… 簌簌飘落的雪花,像是要迎合着急切归家的旅人,一片片、一簇簇的越下越急,每每只过了一夜,车辇上便已经落下厚厚一层。 因着雪层越发的厚,车辇的速度愈发的慢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青木在给吴皇信中写到的时日怕是不能按时到达。 李飞沙已经选出了一小支的队伍,在前边清扫路上的大雪,饶是这样,一路上也没能快上多少。 最精致豪华的车辇中,不断的有一支葱白娇嫩的小手伸出,不时在车窗处捏起一点薄雪。 “京城也会有这么大的雪么?”江予月回顾自己印象中的京城,好像并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雪景。 白芷眼看着, 江予月的手中又捏着点点的白雪,霎时间便伸出了帕子在底下接着。 因着车辇中的温度比外边高了不少,所以江予月放在手心中的雪,在她的手收回车辇的时候,便很快消融了去。 “京城倒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白芷一边用帕子擦干净江予月的手,边回禀着。 花苑也已经将车帘合上,“京城最冷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厚的雪层。” 这一回,倒是因为运航结了冰层,车辇便需要绕了些路,没想到,倒是见到了众人都还没见过的雪景。 被白色冰封的世界,枝头上晶莹的冰棱,江予月总是忍不住凝望许久。 “小姐,天冷,你就别惦记着一直玩雪了。”花苑语气有些求饶的意味。 要是让殿下知道小姐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免不了要冷下脸去。 “本宫一时控制不住。”江予月轻咳一声,故作威严的道:“好了,本宫就看看,不会再碰了。” 因着陈成之事,随军的囚犯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又因为贺北给他们的马车加了些高度,让他们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是被多少的将士们包围着。 所以现在, 也没有人再想着逃跑,只是那些人的精神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连带着今日陈成在马车中嘶吼着说要求见殿下之后,一众的囚犯便更加的恐惧惊慌起来。 殿下和贺北也因此需要前去看看,便就无暇顾及此处。 第1156章 将东西取回来 不同于江予月眼中看见的素白纯粹的雪景,此时贺潮风眼前的雪地里,处处都有着不大不小的殷红血色。 好在这些马车是跟在最后,这才没有污了江予月的眼。 不过,想到月儿对自己说着这些雪景时候眼中的光亮,贺潮风便觉得眼前的一众实在是让人烦躁得很。 他们该死。 既然是自作孽沦落到这般田地,贺潮风自然是没有所谓的心慈手软。 “殿下,他说要他认罪的唯一条件,便是饶了他的妻儿。”李飞沙瞧着自己眼前的兵,整个脸都挤在一处。 李飞沙根本便不用过问殿下,便知道殿下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可看着在自己面前磕得头破血流的陈成,李飞沙还是斗胆一问。 果不其然,众人眼看着太子殿下脸上的阴霾越发的重,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将头藏到雪地里去。 “他还敢提条件?”贺北冷声问道,眉宇间都愈发添上了几分怒意。 就连李飞沙,说完那句话的下秒钟,也后悔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这陈成可是要谋害大吴储君,谋害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太子妃娘娘,无论有没有成,这都是死罪一条。 他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威胁太子殿下。 “打开。” 贺潮风已经走到了马车外,点点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愈发的给他增添了些许的凛然之意。 幽暗的马车忽然被一片雪白照亮,车辇中的人被刺得眯起了眼睛。 “说吧,你背后是何人指使。”贺北看着一脸血渍的陈成,脸上只剩无尽的嘲讽。 胆敢对太子殿下做出如此不敬之事,自然要想到会有今天。 直到现在他还能活着待在这里,全凭着殿下要将他带回京城,交给陛下处置。 不然,陈成一定能见识到自己被贺南一刀刀活剐的滋味! “我……的妻儿……”陈成有气无力,就连手中的铁链都无法摆动。 “呵。” 贺潮风的一声嘲讽,让里头的人瞬间便像是血气逆流,哑然失声。 贺北上前一步,“你可要知道,你根本便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陈成迟钝的摇头,“太子殿下,您就饶了…饶……” “本宫可不是来听你这些废话的。”贺潮风抬手拍落了颈肩的凉意,“你要知道,本宫根本不在乎能从你这定下谁的弑杀之罪。” 凉薄的话语,从贺潮风的嘴里说出,让人不容置疑。 马车上的人,此刻脸上连一点血色都不再剩。 若是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在乎要定下谁的罪名,那留着他的唯一目的,就只剩下交给慎刑司,让慎刑司来折磨自己。 被众人当猴一样看着的人,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落下了另一个圈套。 “说点有用的吧!”贺北嫌弃的摇摇头。 陈成咽着口水,手臂颤抖的拉动了两下铁链,“太子殿下,我知道他到底拿了多少的黑火药……” 贺潮风眼神一凛,贺北则是立刻便挥了一下手掌,燕宸很快的从怀中取出来了笔墨。 将士们离开马车周身之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最后一句话,是车辇中的人,绝望的说出了自己家在何处,眼中只有祈求和绝望。 “只能留一个。”贺北平静的说着。 “不……” 只留一个的意思便是,在贺潮华还没有对他的家人赶尽杀绝的情况下,为他留下最小的孩子。 将孩子送到贫苦人家,再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马车的门被合上,满目的雪白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贺潮风来着一趟,根本不是为了定下老二的罪名。 他要知道的是,贺潮华手里,到底还有多少的黑火药,这军中,到底还有没有贺潮华的爪牙。 贺北将手中的信纸递到贺潮风眼前,“殿下,是不是要赶快派人前去探探。” 陈成已经交代了自己拿了多少的黑火药,分别藏在何处,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贺潮华到底还有没有安排别的人进来。 但是他每次将黑火药存放过去的时候,数目总是对不上的。 “去吧,将东西取回来。”贺潮风朝着车辇的方向,加快的步子。 贺北快步跟上,低声答道:“是。” 众人在亲眼看见太子殿下神色冷漠的再次走远之后,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破旧的马车上。 只听见里面的陈成嘶吼道:“杀了我吧!” 而后,这道声音被人为的阻绝之后,马车里便不断的传出绝望的呜咽声。 这一幕,打击最大的无疑便是与陈成一同引燃了黑火药的另一人,他一直觉得就算是回到了京城,自己还会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的一幕幕,让他根本不敢在有所深思。 第1157章 小动作有点多 早朝会上,看着脸上挂着些许柔和的君王,朝堂上的朝臣们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只觉得这心里悬得慌。 一直到朝会结束之后,也没见吴皇对朝臣们有什么赏罚,众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陛下今日的心情不错。” 出了勤政殿后,朝臣们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两两凑到一处,轻声交谈着。 “看来是太子殿下快回来了吧。”又一人凑近了过来。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都是点头赞同。 这如今可是陛下的心结,若是太子殿下就要回京,那陛下脸上的柔和,便就说得通了。 原本一下朝之后便着急的躲回家中的朝臣们,此刻说笑着远去,仿佛又回到往日平和时候的光景。 “看来,最平静的时候,是太子回来前夕。”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带着满满的肯定,飘到众人的耳中。 这话,自然是又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太子贺潮风还没回来的时候,吴皇脸上,那可真是冷若冰霜;如今得到贺潮风快要回京的消息,也算是给众人留了个好脸色。 可等到太子回到京城,那可就到了该算账的时候。 只怕这朝堂中的半数朝臣,见到回京的太子殿下之后,都要瑟瑟发抖。 “都瞧好吧。”一个故作深沉的朝臣,抚着自己不长不短的胡茬说道。 白莫风闲来无事,便不着急出宫,慢慢的就走到了最后。 等意识到前面的人在聊太子之后,便想着快步离去,但这时候,人群早就拥在一处,根本便没有留下能走动的位置。 不管白莫风怎么绕开,总有人将他挤回能听得见话的地方。 无奈的在身后听着几人的窃窃私语,白莫风愈发走得慢了下来,只想着远离这些嚼舌根的朝臣。 等到前边的一群人渐行渐远,互相告辞后出宫,白莫风这才加快的脚步。 到了宫门口,他这才发现,不愿听到朝臣们谈论太子殿下的,还有一人。 瞧着那人一步步往宫门口挪,白莫风只得又放慢的脚步。 可这时候,背后已经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道:“张科峰!” 白莫风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三皇子贺潮辉的声音,而后便见到前面的张科峰略带惊恐的回头,先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将目光投到他的身后。 “……” 白莫风和张科峰均是停下脚步,作揖,“见过三皇子。” “这没你的事。”贺潮辉眼神全数放在了张科峰的身上,摆手挥退了白莫风。 张科峰脸上汗颜,三皇子要是想要助力,这白家公子可不知道要比自己强上多少倍! 白莫风抬眼瞧了瞧三皇子,转而看向张科峰。 “三皇子,你找我何事?”张科峰也不说给白莫风让道,就这么‘故作’轻声的开口问道。 贺潮辉神秘的凑近了一些,“父皇把后宫封了,本宫进不去!” 一听这话,张科峰脑海中将后宫的一众自己能有印象的人,都给回忆了个遍。 看着贺潮辉脸上焦灼的神色,张科峰竟然想不到他能去后宫中找谁来帮他。 “三皇子要进后宫作甚?”张科峰诧异着脸。 贺潮辉一时间被问住了话口,张嘴两下,却说不出个什么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白莫风竟然还没有走,随即便拧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还没等白莫风说话,身后便又传来了众人熟悉的声音,“今个怎么这么热闹,这巷子可真是蓬荜生辉。” 听着这嘲讽之意,贺潮辉脸上愈发的阴郁下来。 “这不是二皇兄么,怎么还没走?” 贺潮辉心里一个劲的打鼓,方才的话,若是白莫风听见还好,若是让贺潮华听见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贺潮华也从马车上下来,“这路都让三皇弟堵死了,还让人怎么走。” 瞧着眼前的三人,贺潮华已经认定了他们必定有点什么,想来,这老三最近的小动作,可有点多啊。 白莫风和张科峰很两位殿下面子的将身子退到了一边,眼看着就要贴墙站着。 而三皇子的马车呢,则是早早便停在了另一侧。 “二皇兄请!”贺潮辉生怕贺潮华耽误自己的事,亦然是大度的往旁边让开了两步,脸上隐隐有些嫌弃的意味。 两人都想着在外人面前保留着皇家的威严,不让外人看出两人已经是剑拔弩张。 明明是眼看着就要争吵起来的两人,此刻面上还保持着点点的笑意。 第1158章 各有算计 “一起走吧,这大雪后的第一杯果酒,本宫请了!”贺潮华脸上的多了几分的笑意。 没等三人有所回应,贺潮华说完之后,便吩咐侍卫将马车停到了几人的前边,等着贺潮辉上马车。 贺潮辉原本不愿搭理。 可看见贺潮华一副他不跟着走,便一直堵在自己前面的模样,咬着牙上了马车。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贺潮华的马车,贺潮辉愈发的握紧了拳头。 张科峰很是歉意的对白莫风抱拳,“白大人,下官又拖累白大人了。” 白莫风这回没再跟张科峰客气,很冷淡的整理好袖袍,上了自己的车辇后对张科峰道:“上来吧。” 张科峰踌躇一瞬,还是抬脚踏了上去。 “白大人,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上了马车的第一句话,张科峰便诚心诚意的给白莫风致歉。 白莫风垂眸撇过一眼,“要不是你不给我让道,我现在都已经回到府上了。” 被这般直白的戳破,张科峰悻悻的笑笑。 “怎么,张大人这是要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张科峰脸上一点犹豫都没有,连连摆头,“没没没!下官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做个小官,赚点小钱。” 白莫风不动声色的打量两眼,随即很轻的说道:“噢。” 也不知道白莫风是信还是不信,总之,张科峰此刻也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摆脱了三皇子,赶紧回府。 来仪楼前,先后停下了三两马车。 要说这京城中,贺潮华最讨厌的酒楼,那非得是来仪楼莫属。 一想到这是一个女人做起来的酒楼,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使了很多法子都处不掉的人,贺潮华便觉得一阵的憋屈。 可即便如此,贺潮华在宴请的时候,还是多数会选来仪楼。 毕竟这里是朝臣们身份的象征,而且这如今是皇家和朝臣们的产业,是以到这里来喝酒,反倒是显得光明磊落些。 四人心里各有算计,前后踏进了来仪楼中。 要不说今日是真的巧了呢。 这来仪楼中,三三两两的坐着的,可不正是今日下朝之后的众位朝臣。 看着吴皇今日的脸色好上一些,这些个朝臣可算是放开了胆子,嘴里嚷嚷着撑着最后的时日,过几日的好日子。 白莫风与张科峰对视一眼,眼中竟然同时闪现出一丝的戏谑。 看来等太子殿下回来,只怕是要好戏不断。 “见过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看见两位皇子前来,众人自然是很快的将两人围在一处。 而白莫风作为陛下格外赏识的臣子,自然也是被朝臣们多有青睐。 张科峰嘴边缓缓勾起,正准备悄然的离去之时,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的往前一拽,险些要站不稳的扑倒下去。 好在,罪魁祸首一把拉回了他,“张大人,莫要心急。” “是!是!”张科峰脸上挂着假笑,微微颔首,与众人坐在一处。 来仪楼中,难得的又热闹了起来,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大吴的太子殿下,即将要带着受宠的太子妃娘娘,平安归京。 当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面,众人自然是不会说些什么。 可当着白莫风和张科峰的面,那便不一定了。 喝着果酒的朝臣们,三句话中,两句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和江予月,在还距离京城千百里远的时候,京城就又因为两人,而热闹起来。 白莫风看着陆续倒下的朝臣,将手边的果酒喝完,倒扣下杯盏。 看来这贺潮风和江予月回京,各自算计着的可不止是几位皇子,还有这尚未站队的一众朝臣们。 不知道贺潮风,会怎么处理这忽然涌入门下的众人…… “张大人?” 白莫风看着同样趴在酒桌上的张科峰。 “嗯?什么……”张科峰听到白莫风的声音,挣扎着起身,被白莫风扶着走出了来仪楼。 趁着二皇子和三皇子没空盯着两人,他们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刚到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走上前来。 白玉珍和玉儿看着从来仪楼中出来的,脸上均是醉醺醺的朝臣们,连忙凑到白莫风的身前,“是不是月儿要回来了?” 看着白玉珍脸上肯定又激动的神情,白莫风不情不愿的应答一声。 而后,正准备接受妹妹将自己搀扶回府上的白莫风,看见自家妹妹和玉儿公主,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竟然很快的便消失在自己眼前。 看着,应该是要独自庆祝去了。 “白眼狼!”白莫风扶额叹息。 第1160章 京城在望 江予月很快便嚷着要将白芷唤来。 贺潮风坐在身侧,看着江予月一脸兴奋的模样,只觉心里愈发愉悦了几分。 “回京之后,若是想我了,便随时让清影去给贺北传话。”贺潮分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一踏进了京城,定然是会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也只有解决掉那些腌臜事情,贺潮风来年,才能安心的外出征战。 “听见了么?”贺潮风没有听见江予月的回应,扬唇问道。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江予月,仍旧是颤了颤心尖。 自古以来,可没有皇家男儿会让自家的内卷这般放肆吧。 可是这话,殿下如今已经与自己说过两遍…… “听见了。”江予月声音比以往还要轻柔几分,回握住贺潮风搭在她腹上的手。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她觉得,殿下对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而殿下和其他的皇家男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若是臣妾想殿下了,就一刻不离的粘着殿下,让殿下分。身乏术。”江予月说完,自己也乐乐的笑出了声。 贺潮风很欣慰江予月的对自己的依赖。 只是这份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听见身边的女人一个劲的催促,像是要让他去做什么着急的事情。 一心扑在江予月身上,想着休息休息的贺潮风,困倦的睁开了眉眼。 “殿下,去将白芷叫来呀。”江予月见贺潮风没有动静,出声推搡两下。 “什么?”贺潮风腰间的手的重了几分,脸上不满,“白芷进来作甚,本宫的朝服还在京城呢,这件事又不急在一时。” “臣妾的朝服一直都随行带着,现在要让白芷拿出来熨烫一下。” 江予月说得句句在理,但是她身边的男人自然不会这么顾全大局。 好不容易月儿身边的两个丫鬟学会了看他的脸色,每次都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他哪里能任由江予月自己亲手打破。 “那也要等本宫睡醒再说。” 贺潮风不仅自己躺下,更是把江予月也扶着躺在软塌,强迫的让人阖上了眼。 江予月本是还想挣扎两下,但一转头看见贺潮风脸上的困倦,便也不舍得将人唤醒。 睡便睡吧,在回到京城之前,她无需操心任何的事情。 一切,殿下都会依着她想要的,给她安排妥当。 如此想通了之后,这两日,江予月果真是除了吃就是睡,对于花苑和白芷放到眼前的吃食,通通来着不惧。 风雪渐渐的停下,车辇继续启程。 除了每日的夜间会下起白雪之外,每日天明之后,太阳总会透过云层出现。 “殿下、娘娘,陈统领来报,明日咱们便可到达京城。”夏园敲响了车辇的窗台,低声说道。 再次启程之后,基本上每日的午膳时分,陈林都会前来通报一次接下来的行程。 如今知道了明日便可抵达,江予月觉得心尖猛烈的跳动几下。 贺潮风应答了夏园之后,回身便看见江予月抬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怎么?”贺潮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江予月的手背上,朝着车辇外的人吼道:“去,吩咐清宁赶紧过来。” 江予月连忙压下贺潮风的手,“殿下,臣妾没事。” 但是此刻,清宁已经是到了江予月的身前。 “娘娘,是不是又觉得胸闷?”清宁已经将针灸的东西摆在了台面,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本宫真的没事。”江予月一再强调。 “还是好好看看。”贺潮风已经把江予月的手递到了清宁身前。 等清宁接过了江予月的手,又安然的递回到贺潮风的手上之后,贺潮风这才好好的沉静下来,准备听江予月说话。 “臣妾就是想到回京之后,说不定好些时日都见不到殿下,有些心慌。” 江予月当着众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她心中原是想到了回京之后,自己定然也是有很多要忙活的事情,一时间又有重担压下,有些不适。 在被众人护着了这般多的时日之后,又要去面对一些糟心的事情,江予月自然是不太适应。 可是那些事情,却又是她作为大吴太子妃的身份,必须要做的事。 怕殿下是会担心,江予月便将此事隐下,委婉的将心里其他的想法说出。 毕竟,她心里自然也是不愿贺潮风忙得脚不沾地,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听见江予月的话后。 贺潮风的脸上,肉眼可见的便带着些隐忍的笑意。 而一旁的清宁众人,在听见了太子妃对太子殿下述出情话之后,已经赶紧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退出身去。 第1161章 天造地设 车辇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很是旖旎,即使众人都已经退出身去,车辇中也久久没有别的声响。 贺潮风嘴边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就在江予月感觉脸上像是被火烧过,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在身侧看着自己的贺潮风,此刻已经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肩上。 “我一定每日都让月儿能见我一面。” 贺潮风低声的说完后,江予月耳边便传来了他毫不掩饰的笑声。 许是殿下的笑声太过放肆,原本平稳行驶着的车辇忽然便颠簸一下。 而后,车辇外传来几道小心翼翼的声响,含糊着说道:“殿下、娘娘,刚才有石子……” 没有得到殿下和娘娘的回复,众人干脆便隐了神识别,不再去听车辇中传来的声响。 江予月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和贺潮风喷洒在自己脖颈的热气,笑笑“殿下尽管去忙自己的事情,等回了太子府,臣妾哪里还有那么娇弱。” “为何回了府上便不娇弱?”贺潮风面露疑惑,明知故问。 “都到家了,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江予月说得振振有词。 这话,对贺潮风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信任,亦然是对自己全身心的依赖。 贺潮风将额间更贴近在江予月的锁骨,“本宫说了每日都会让你见到,就说到做到,再说了,麟儿还要每日听我讲育儿故事呢。” 江予月浅声笑笑。 自从在话本上看过,说父亲每日多陪陪还未出世的孩子,那么孩子出世之后,便会聪明如许。 这话,向来只信自己的殿下居然深信不疑。 带动着原本不信这些东西的江予月,也每日会对腹中的麟儿说些悄悄话来。 两人在车辇中温馨的待了一整日。 第二日天色还在朦胧之时,为了能在午时赶到京城,车辇便早早的继续启程。 而陈林也更加积极的来禀报今日预计何时能抵达京城。 传信的暗卫已经去了一波又一波,想必京城中的一众,都已经知道贺潮风,今日会携着江予月回京之事。 京城的热闹众人暂且是不得而知。 但随行的军队中的热闹,确是实打实的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 整齐划一的步伐,脚踏土地的沉重闷声,无一不在彰显着吴皇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重视。 用过了早膳之后,江予月便让白芷将太子妃朝服给自己换上。 彼时,贺北也已经命人将贺潮风的朝服从京中取来。 这般的大费周章,为的,便是全了江予月的一番心意。 肤若凝脂,眸若星辰,气质出尘的美人,在经过了巧手的细细描妆之后,便越发的显得动人。 将太子妃的朝服更换在身,衬得江予愈发的优雅华贵,仪态万千。 放眼望去,太子妃的一个神情,便足以睥睨世间万物。 “不错。” 江予月以为自己圆润了些的脸颊,会让自己失了些威仪之气。 没曾想,配上了朝服之后的江予月,正因为这点肉感,更能让人一样就瞧出她身上贵气的神韵。 头一次听见娘娘自夸的白芷亦然是看呆了眼。 “明明奴婢是一刻不离的跟在娘娘身边的,可常常看着娘娘的貌美,还是会看呆了去。”白芷说着,便愈发的将铜镜拿得近些,“奴婢再没见过比娘娘还要美的人了!” 花苑附和,“对对!没错。” 江予月指尖点在白芷的额间,看着两人,似玩笑道:“说得不错,都有赏。” 白芷得意的俯身,“谢娘娘打赏!” “谢娘娘打赏!”生怕娘娘忘了她那一份的花苑,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何事让月儿这般心悦!” 贺潮风的声音由着车辇外传来。 还未等江予月收回笑意,车帘便已经被一把掀开,贺潮风俊逸的面容便已经出现在江予月眼前。 白芷和花苑心里异口同声想到:殿下和娘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看见江予月的贺潮风,眼神瞬间便锁定在她身上,而后道:“好一个婀娜多姿的绝世美人。” 若是别人说了这话,江予月定然是要指着骂一句登徒浪子。 可这话从气宇轩昂、俊彦无双的贺潮风嘴里说出,那便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车辇原是因为江予月要梳妆,这才慢慢的落在了军队身后,既然两人都已经穿好了着装,车辇便渐渐的开始加速。 车辇中淡淡的香味随着温度的升高,让人格外的晃神。 贺潮风伸手,牵着江予月靠近了车辇外。 不时探身在车辇外看景色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自然是吸引了所有将士们的眼球。 此刻的将士们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太子殿下这样的战神,在太子妃这道美人关面前,那也得折了腰去。 第1162章 万民相迎 等车辇前再无任何的遮挡之后,贺潮风便让喜鹊掀开了车辇的门帘。 狂风呼啸进了车辇中,却吹不散江予月与贺潮风对京城中一些人的思念。 直到里头的热气全被吹散,江予月才在贺潮风的坚持下,同意将车帘合上,并再次让白芷给自己整理的发髻。 “先垫垫肚子。”贺潮风听见车辇已经靠近了有些人声的村落,便知道已经离京城不远。 花苑等殿下说了话后,便很快的转身出去。 不多时,装着满满的吃食的食盒,便呈到江予月和贺潮风眼前。 江予月肚子里揣着小家伙,对于花苑端上来的东西,自然都尽量的吃些。 “殿下,您的马已经牵来。”贺北的声音在车辇外响起。 贺潮风应答一声,侧眉看向还在吃着东西的江予月。 依照此前的伦理纲常,太子殿下是要骑马入京城,这才好让百姓们看见太子殿下威严的姿态。 白芷上前来给江予月带上有些重量的太子妃朝冠。 “若是觉得重了,等见过了父皇之后,便让白芷给你摘下来。”贺潮风声音轻柔。 江予月点点头,轻声应答下贺潮风的话,随即抬手整理好贺潮风身上的衣袍,眼中流露出很是满意的神色。 “殿下打了胜仗之后,还没回过京城,不过想来百姓们也还是会记着的。” 军队回京的时候,百姓们的欢呼崇拜,自己没有听见,殿下亦然没有见到。 只盼这回,百姓们还能记是殿下征战四方,为大吴扫清了边境的威胁的战神殿下。 江予月很想听到,百姓们为贺潮风呐喊欢呼的声音。 贺潮风闻言,低笑,“无妨,不管百姓们记不记得,这大吴,终究是只有一个战神。” 他不会在乎所谓的拥戴和欢呼,但谁也不能抹去的是:不管是谁,提到战场的一瞬,都只会想到他贺潮风。 想到殿下胜仗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到周国来寻自己,江予月心中愈发柔软。 “殿下为民征战四方,是百姓口中的战神,亦是臣妾心里的英雄。” 听到贺潮风自信的言语,江予月竟然很认真的说道。 贺潮风扬眉笑道:“月儿这话,我心悦之。” 执手轻吻,车辇中两人已然是做好了面见万千百姓的准备。 车辇继续平稳的前行了一段,直到陈林再次前来,“殿下、娘娘,现下已经能看见京城的城门了。” 陈林的话语间,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他一路护送太子妃回周国省亲,在经历了一众的危险磨难之后,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安全的护送回了大吴。 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荣耀。 贺潮风放下了手心里江予月手,起身出了车辇。 骑上了马背之后,贺潮风一把揪起缰绳,骏马仰头嘶鸣一声,这道嘶鸣,顺着冬日的狂风,吹得老远。 江予月身侧的车帘被掀开,贺潮风俊逸的脸上转向自己。 车辇愈发靠近了京城,渐渐的,众人已经能听见京城中传来的呼声。 “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在京城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花苑在车辇的一侧,连帘子都不敢掀开去瞧瞧。 白芷这回也没有打趣花苑,只留着精力时刻注意着江予月的神情,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 “别紧张,百姓们又不会吃了本宫去。” 说是这么说着,可车辇中的江予月,只抬眸看看贺潮风,倒没有像此前一样,探头出去看看路旁景色。 到了城门口时,百姓们齐声高呼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回京!” 这等万民相迎的阵仗,饶是贺潮风也不免多看几眼。 不过他不急着做点什么,反倒是看了一眼江予月之后,翻身下马。 贺潮风两步走到车辇前,上前打开了车辇的门,抬手伸到江予月身前,“来。” 他要与江予月,共享此等殊荣。 江予月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将手搭在贺潮风掌心,任由他将自己牵着出了车辇,迎面看向跪在地上的百姓。 “都起来吧。”贺潮风与江予月站在车辇之上,威严的声音顷刻传到众人耳朵。 等百姓们都起身之后,守城将领才得以从城门处突围出来。 守城的将领带着几个将士上前,“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说完后,守城将领带着众人,扬声道:“末将奉陛下口谕,在此接驾,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宫!” “不必多礼。” 将领走近两步,“陛下与众位大臣已经在皇宫等候多时,知道殿下今日回城,陛下万分欣喜。” 第1163章 无上殊荣 听闻此言,贺潮风和江予月有些意外,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 父皇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这便是要昭告天下,这大吴的太子和太子妃,深的他心。 随后,守城将领便吩咐手边的一众,上前给车辇开路。 一个是将漠北击败的太子殿下,一个是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三江城的太子妃。 在百姓心里,这便是天神便的存在。 难怪朝中有那么多人不想让两人活着,一定是他们心中也清楚,此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京,百姓们眼里心里,就再不肯能能看见别人。 青木和清影几人,互相点头示意后,接连现身,护在两人身侧。 身着朝服的两人,身上均是有一种睥睨众生的疏离,可这种傲气,却丝毫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 仿佛两人本就是天神降世,为的便是要给百姓谋福。 “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抬起头来的百姓,入眼便是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身旁,是仪态万千的太子妃娘娘。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被贺潮风和江予月晃了眼去。 “好美……” 百姓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受控制的低下头去,而后,又微微抬起眼来,想多看两眼绝世无双的两人。 贺潮风牵着江予月,站在车辇之上,从百姓中经过。 直到两人都已经进了城门,江予月方才听见了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声音出来。 “太子殿下真是大吴的英勇男儿!” “看以后谁还敢肖想大吴!” “还有太子妃,你们可别忘了,是谁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了咱们的三江城。” “还有还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顷刻间,便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 而后,百姓们便将心思放在了两人的外在。 无非,便是赞叹神勇的太子殿下,不仅能打胜仗,还能抱得美人归来…… 江予月握着贺潮风手的指尖收拢了些,脸上浮现出一丝就连胭脂都遮盖不住的绯红。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低低道:“他们说的……倒也没错。” 大吴的太子殿下,可不是能打胜仗,也能抱得美人归来? 两人的亲密模样,被百姓们收进眼底,同样,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眼中满是阴霾的盯着两人。 不过此刻,贺潮风和江予月自然是顾及不上。 两人的眼中,仿佛是绕过了世间的一切,只剩彼此。 在众人看来,殿下今日只是多了几分人情味,可江予月从被篡紧了手中,就能感受得到,殿下今日的心情不错。 江予月不再纠结,脸上的浅笑愈发收敛了些,微微扬起下颚。 被贺潮风牵着的手,却是俏皮的捏了两下。 见江予月面对众人时候脸上那抹傲然的贵气,又感受到江予月在自己手中的小动作,贺潮风此刻别提有多刺激。 可此刻,贺潮风却不能有所回应。 江予月丝毫没有顾忌殿下此刻的心痒难耐,眼神虽是疏离,却也带着对百姓们的真挚。 扫过一众百姓之后,正欲收回目光的江予月,终于是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白玉珍和玉儿,挤在一众百姓之中,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望着车辇上的江予月。 见到两人无所顾及的被百姓们挤到角落里后,脸上仍旧带着熠熠的笑,甚至不停的挥手,以展现心中的喜悦。 江予月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扬唇对着两人笑笑。 “嘶!” 众人丝毫没有察觉人群中有什么尊贵人物,只知道看见太子妃这一笑的众人,此刻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免不得惊呼出声。 贺潮风轻微的扯动了江予月的手,让她转头看向自己。 在瞧见了江予月脸上还未收回的笑意时候,贺潮风吃味的将人王自己怀中拉着。 见到贺潮风和江予月恩爱情深,百姓们自然又是一片惊呼。 即使天寒地冻,即使瓦片上还有这点点的冰柱,但这丝毫不影响百姓们此刻心里的激动,和对两人的敬仰。 “殿下,娘娘,可以避避风了。”进了京城走了一段路后,清影出声提醒。 当着众人的面,贺潮风抬起了江予月的手,将她扶回车辇中坐下。 见到了百姓的热情之后,江予月回到车辇中坐下后,心里便安心了不少。 “没想到百姓们会这么热情。”江予月轻声说着,脸上是恢复了平和的神色。 承接了百姓的喜爱,却并不以此为殊荣。 懂取舍,知进退。江予月即将要见到的,便是大吴天子,他们的父皇,是以这句话,她要时刻记在心间。 第1164章 堆积如山的财宝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了车辇之后,众人的目光,自然是只能往别的地方放。 看看精致的车辇,再看看一路护送两人的精锐。 最后,百姓们最终是将视线,定格在将士们手中,一箱箱往皇宫方向运送过去的,精致的木箱之上。 看到后边,百姓们也十分好奇这箱子中到底装的是什么宝贝。 听见有人开始讨论箱子里是何物,清影倚在车窗边道:“殿下,要不要将百姓们都疏散了去?” 贺潮风想了想摇头。 “百姓们不知箱子中是何物,无需多此一举。” 就算让百姓知道这些个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甚至有许多的无价之宝在其中,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想法,这是大吴京都,重兵之下,谁敢放肆。 到了京城后,终于可以放下一半重担了。 李飞沙的军队,早已经被他下令驻扎城外。 此时,带进京城中的,只有他的一众亲兵和押送犯人的精锐。 被押送的囚犯,自然是被严加看管着押进了城。 另一边的将士们,则是紧跟着太子妃的车辇后,无需再有掩饰的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往皇宫中运送。 百姓们原本以为是这是周国的回礼,可这周国的礼似乎回得有点重啊,如此庞大的车队,是把周国国库给全搬来了? 此前,猜测是金银财宝的众人,在看见了箱子的数量之后,也不敢再那般确定。 “这……怎么还没走完?”百姓们窃窃私语,已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运送宝藏的将士们六人分作一组,每辆运送的板车上,装着一个巨大的木箱。 足足的,将整个京城的街道都占满了去。 车辇旁的众人,瞧见百姓们由之前的惊奇,到后边的目瞪口呆,连忙向太子禀报。 试想,要是他们见到了一箱箱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往城中运,怕是也要好奇许久。 “让青木带着暗卫去守着吧。”贺潮风吩咐道,“进了京城,本宫和月儿身边,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江予月倒是也没想到,那些木箱,竟然会将整个京城的街道都给占满了去。 不然,她一定是会想些办法,让木箱能叠在一处运送。 至少不会在像现在这般,十足十的吊起了百姓的胃口。 “这可真是太引人注目了。”江予月眉眼挑起一瞬,想到百姓们看见这长长的队伍的情景,不免有些感叹。 即使如今百姓们的视线已经没有再放在自己身上,江予月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她反倒是有些担心,这些宝藏被公之于众之后,先震惊的,是大吴的百姓,还是与大吴水火不容的漠北和周国。 不过,这些东西进了国库之后,任何人都别想再打它们的主意。 有贺潮风在,江予月有这个信心。 这些宝藏,只会愈发的撑起大吴,将大吴推向下一个巅峰。 贺潮风低低轻笑一声,“看来这次,父皇是要重重的嘉赏本宫的太子妃了。” “那臣妾能要么?”江予月虽说是只看重自己赚到兜里的钱财,不过这赏赐来的,也还是会有些心动的不是? 贺潮风被江予月问出的话逗笑,“你想要便接下。” 总归,父皇不会因为这点赏赐,以为太子府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毕竟,这宝藏有多少,青木可是一清二楚,众人更是半点没有向吴皇隐瞒。 “若是你想讨要什么,本宫也可以拉下这个脸面。”贺潮风继续打趣道。 眼看着就要面见文武百官,还有父皇,原本有些收敛着的江予月在听见了贺潮风的话后,抬手捂住了扬起笑意的唇。 “为了保全殿下的脸面,臣妾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贺潮风揽过了人,唇齿贴在江予月的耳垂,蓦然轻笑。 耳边传来痒痒的触感,江予月抬手很轻的将人推开,“可别把臣妾的妆容弄花了。” 看着江予月脸上不似玩笑的神情,贺潮风忍不住在江予月的脖颈上咬上一口。 “这里,总归没有胭脂水粉了吧。” 江予月抬手揉了两下,已经不欲与这个突然变得幼稚的男人争辩。 车辇又再次有停下的迹象,白芷和花苑已经很快探身进来,把江予月和贺潮风的衣衫给整理妥当。 “殿下,娘娘,马上到了。” 说话间,不远处的宫门前,一众太监将宫门开到了最大,只等着迎接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进宫。 第1165章 满意至极 这是贺潮风印象中的第二次,父皇带着文武百官来迎接自己。 上一次,父皇在不久之后,便册封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而这一次……贺潮风同样是波澜不惊的,先是抬手把江予月托着下了车辇,而后并肩而立的,朝着吴皇走去。 贺潮风行至吴皇身前,并不去看那些朝臣。 两人正欲一同向父皇行礼时候,吴皇已经先一步让郑齐上前扶住了江予月。 贺潮风向江予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端端正正的给吴皇行了个大礼。 江予月微微俯身,与贺潮风一同道:“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吴皇面带笑意,声音浑厚有力的传进众人的耳中。 着正装朝服的太子和太子妃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众人便有所感觉,这大吴未来的主,回来了。 心中一旦有了一丝这样的想法之后,朝臣们,便再也不敢直视眼前两人。 此前设计过太子妃的一众,还未等贺潮风抬眼看去,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朕见到汐云和月儿毫发未伤,心中甚悦!”吴皇说完,抬脚上前几步,竟忍不到让人进宫,便已经抬手在贺潮风的肩膀上拍打两下。 此番,无疑不是明晃晃的展现了吴皇对太子殿下的满意。 贺潮风心中已然是万分欣喜,但脸上仍旧是稳重的神色。 看着太子殿下沉稳的模样,百官心中自有万般思量,只怕这些时日,便要接连发作。 “有父皇惦记着,月儿和殿下,不敢有丝毫损伤。”江予月扬起笑意,眼中尽是柔和神色。 吴皇欣慰的点点头,“月儿是个孝顺孩子,有你在汐云身边,朕很满意。” 江予月脸上有些报羞,略带羞涩的看向贺潮风。 这一幕在吴皇眼中,便是这小两口恩爱有加,自然更是让他心情愉悦。 文武百官原本已经有所思量,但在听到吴皇的话后,瞬间便将眼神投了过来。 陛下这句评价,可不比太子殿下低。 可见,如今吴皇对这江予月,也是满意至极。 即使这江予月貌若天仙,也确实是有些赚钱的手段,也不可能得吴皇这般的评价。 这样一来,日后就算太子再次出征,这京城中有太子妃坐镇,众朝臣要想给太子使绊子,那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可不要太子妃和宫里的宜贵妃在吴皇面前说上几句,众人便是连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何况…… 朝臣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了江予月的腹部。 明显的拱起,意味着,这孩子如今是被保下来了,并且,受宠的太子妃,即将诞下大吴最受宠的小殿下。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贺潮风趁着吴皇与江予月说话之时,抬眸望去。 眼中,已经没有所谓的敬畏之意。 反倒是那一瞬明晃晃审视的神情,让朝臣们不明免打了个寒颤。 屋顶上的雪还未消融,太子殿下的神情,却让那些雪像是要迅速结成冰凌,朝着众人飞驰而来。 原本便帮着贺潮风说话的武将,和朝中静看朝局的老臣们。 对于太子殿下这个眼神,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舒适。 反而,他们竟隐隐有些期待,想知道这大吴未来的君主,将会如何处理这些心中有些不干不净的朝臣。 白莫风站在靠前的位置,自然是不知道朝臣脸上的神色。 不过,他从贺潮风那一瞬的眼神里,便已经知道,这京城的风云,即将开始。 这时候,他第一个想看的,居然是张科峰脸上的神情。 想到这张科峰,此前可是被太子妃带着一起赚了不少银两,若是让他有得选择,他会如何? 而他能看见的人,譬如二皇子、三皇子。 在众人都看着太子殿下贺潮风的时候,这两人的脸上,着实有些精彩。 白莫风兀自重重的吐了口气,站定了身子,不再有所动作。 贺潮风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沉着冷静地将视线收回,而心里,早已经是将这一个个的神情都记在脑海。 这朝堂局势,在他踏进京城的那刻,便要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他绝对不会再允许,有任何人再敢有胆子,把江予月逼出大吴京城。 收回了目光后,贺潮风转而对吴皇说道:“父皇,还是先让这些板车进宫才好。” 吴皇顺着贺潮风的视线,将目光停留在蔓延在京城街上的板车之上。 “这便是……?” “对。”贺潮风点头,“这些便是月儿找到的东西。” 第1166章 所有苦难皆有回报 吴皇挥退了一众的朝臣,让他们各自散去。 一箱箱的宝物被运送进宫中,在朝臣的目瞪口呆中,吴皇并没有丝毫的解释。 就连想上前去与贺潮风言语几句的贺潮华,也被吴皇挥退。 “晚上还有晚宴,到时候朕自会让你们兄弟间好好聊聊。” 吴皇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便往前走去。 贺潮风眼神清冷的看着贺潮华,亦是没有说些什么,抬脚跟上了吴皇。 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去看看晚宴准备得如何之后,吴皇便和贺潮风一道,在库房中看着一箱箱的物件停放进去。 而江予月,便被放去宜贵妃宫中。 “母妃!” 江予月才走到后宫门口处,便已经看见了宜贵妃的身影。 宜贵妃被这道清亮的声音唤了一声之后,眼中顿时间便有些酸涩。 身上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口处,此时也隐隐有些发烫。 她是真心待月儿这个孩子,亦然是真心的记挂着江予月。 “月儿。”宜贵妃等在原地,看着加快了步子走来的江予月,宜贵妃连连上前扶着,“慢些!慢些!母妃又不会跑了去。” 没有丝毫的想法,江予月见到宜贵妃守在宫门前的一瞬,只觉得心里柔软得紧。 江予月扑进宜贵妃的怀中,“母妃,月儿好想你。” 宜贵妃只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还是个时常板着脸的冷木头。 即使知道贺潮风心里是有她这个母妃的,但毕竟她的孩子在长大之后,就在没有这般扑进过自己怀中,还大声的嚷着想母妃的话。 “母妃也想月儿……也想月儿。”宜贵妃心中满是触动。 江予月放开了搂在宜贵妃腰上的手,“殿下随父皇有事,月儿先过来给母妃报个平安。” 说着,江予月便扬起红着的眼眶,屈身行礼。 “快起来。”宜贵妃亲自伸手扶着,“日后在母妃跟前,就跟刚才一样!” 宜贵妃看着眼前颇具威仪,却眼中有些些许脆弱的江予月。 她觉得,自己很喜欢江予月扑在自己身上,喊自己母妃的模样。 仿佛月儿就是她的女儿,是一个不为丝毫的利益和身份到了汐云身边的女人,是一个真正把她当做母妃的孩子。 如此,她所受的苦和伤,便都值得了! 所有为汐云的筹谋,今后若是要交到江予月手中,她也放心。 “快,把月儿头上的朝冠摘了,再把月儿给压坏了去!” 宜贵妃到底是心细如发,一眼便知道江予月此刻已经是头重脚轻。 加上腹中的孩子,江予月真是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将皇宫的地板给压穿了去。 江予月乖巧的伸头过去,由着绿荷和白芷将她头上的朝冠取下。 “母妃,咱们快回宫,让儿臣看看您身上的伤如何了。”江予月一边手搭在花苑手腕,一边将宜贵妃往后宫推去。 “母妃无碍了。” 宜贵妃满心沉浸在平安回来的江予月身上。 抬手摸上江予月高高隆起的小腹,“快,坐本宫的车辇回宫。” 江月推拒,她即使是宜贵妃的孩子,那也不能坐宜贵妃的车辇在后宫中行走。 正巧这时候,几个小太监又抬来了一架车辇,对宜贵妃和江予月行礼后说道:“太子妃娘娘走得太急了,奴才这一个转身,太子妃就没影了!” 吴皇本就给江予月准备好了车辇。 那曾想,在朝臣散去之后,早就已经找不见江予月的身影。 “奴才该罚!”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赶到,一脸焦急的又要跪下。 面对着后宫掌权的宜贵妃,和吴皇亲自迎接回来的太子妃,小太监面上有些惶恐。 听到了小太监的话之后,宜贵妃愈发疼惜的把江予月的手握在手心。 想来,月儿定然是知道自己在心中对汐云的念想,这才马不停蹄的见过了陛下之后,便赶着来向自己报平安。 身怀六甲的身子,小太监却是连赶都赶不上,可见真心。 “天冷,赶紧送本宫和母妃回宫便罢。”江予月朝着宜贵妃笑笑,“母妃说可好?” 看着母妃脸上的担忧,江予月连忙打断了宜贵妃心中所想。 见月儿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发作,宜贵妃又担心她的身子,自然是点头同意。 宜贵妃握着江予月的手这才放开,随即道:“走吧。” 江予月与宜贵妃的车辇热闹的朝着后宫驶去,放眼看去,这后宫中,终于又有了些鲜活的颜色。 第1167章 到底还是朕委屈了你们 一箱箱的宝物被运送到国库门外,再由内侍太监运送到库房之中。 宫门外,有的官吏迟迟没有离去。 看着这一箱箱的物件,众人心中满是疑惑。 如同京城中的百姓一般,原本猜测这些是从通惠城中抄家而来的金银。 可在看见了数量之后,朝臣们便陆陆续续有些不敢相信起来。 因着此事事关重大,是以吴皇不愿耽搁,一定要亲自看着宝藏被运送进宫中的库房之中,方才安心。 被用作国库的重泰殿外,贺潮风和吴皇正背手而立。 “这一路回来,身上可有伤?”吴皇抬手,将贺潮风板板正正的拍打几下。 贺潮风唇边扬起,“就是没伤,父皇这两下,怕是也要让月儿心疼儿臣一阵。” 即使已经有许久未见的父子两,用自己的方式,向彼此表达出惦念。 吴皇心中本是有所愧疚,见贺潮风如此,便难得的有了些打趣的心思。 “看你和月儿琴瑟和鸣,互相扶持,朕心甚悦。”吴皇连连点头,愈发有力的在贺潮风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贺潮风故作痛感的蹙起眉间一瞬,而后便放肆笑出声来。 皇宫重地,除了吴皇,便不会有人敢制造出这般大的声响。 搬运物件的众人不用抬头,听见是太子殿下的声音之后,顿时便觉得见怪不怪了。 随后,贺潮风的声音未落,又一阵朗朗的笑声传来。 不用说,这便只能是吴皇的笑声。 “月儿是个好孩子,如今可有朕护着,你可不许欺负了她。”吴皇这话,说得平淡,却不容置疑。 江予月的聪慧在京城中亦然是众人都有目共睹。 此次,更是自请回周国,免了自己为难,也救了三江城的一众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听闻月儿此番已经与周国彻底了解,吴皇心里自然也是心疼月儿这个孩子。 对江予月来说,她身后再没有能护着她的家人,亦没有能在大吴站得住脚的靠山。 可在吴皇看来,这些东西大吴根本便不在乎。 不管月儿日后能不能帮衬贺潮风,不管她身后还有没有给她撑腰的周国人,在吴皇心中,她如今就只是他大吴的太子妃。 是他给汐云选出来的良配。 想到月儿时刻能为大吴和汐云着想,吴皇便不由多次感叹:自己眼光真好。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贺潮风沉着声音说道。 随着两人开怀的笑意,侍卫们的动作都加快了些,整个京城中,像是忽然便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郑齐双手捧着林林总总共数十本册子,分别是各个宝库的物件,以及从通惠城中罚没回来的金银。 吴皇将册子挨个的打开了看,即使是随意一翻,也很清楚的知晓其中的数目。 贺潮风立在吴皇的身侧,青木此时亦然是再一旁候着。 此前的信件上,青木都提到了准确的数额,想来,如今吴皇心中,自然已经有数。 “父皇,儿臣还是扶着您坐下吧。”贺潮风眼看着蔓延到宫门外,还看不到头的队伍,开口说道。 吴皇又再瞧了两眼,而后便略微的点头。 搬运的时间是在是过长,到了后边,吴皇已经与贺潮风坐在殿内喝起了热茶。 不过吴皇却没有走远,只吩咐郑齐在收纳国库的重泰殿中,摆上一个茶桌。 “郑齐,你们出去看着吧。”吴皇喝过两杯热茶之后,忽而对郑齐说道。 郑齐自然是读懂了吴皇的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俯身作揖,“是,奴才这就去。” 说罢,郑齐吩咐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远了去。 青木见状,同样是走远了些,转而将视线投在运送宝藏的侍卫身上。 贺潮风猜到了父皇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此时已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神情也望向吴皇,坐得端正。 “这一次,到底还是朕委屈了你们。” 吴皇眼中已有一丝的浑浊,眉间也微微蹙起一瞬。 “父皇作为大吴君主,自然是要以大吴百姓为先。”贺潮风沉声说着,“儿臣和月儿,都明白父皇有多忧心。” 此话不假。 青木每每来信的最后,江予月总会贴心的让青木记得给吴皇和宜贵妃报平安。 即使那不是江予月的字迹,但一看见用词,吴皇便知道这定是月儿亲自吩咐青木加上的。 作为君王,吴皇自认为不曾愧对大吴子民。 如今,他将这个重担已经压在汐云肩上,可见,汐云做的很好…… 吴皇看了看郑齐怀中的册子,吩咐郑齐送回御书房中妥善保管之后,心里兀的,闪过一丝念头。 第1168章 回来就好 江予月与宜贵妃回到寝宫之后,在宜贵妃的强烈要求下,江予月把头上的簪子撤得一干二净。 顿时间,江予月便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手脚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宜贵妃的寝宫中,早已经让人燃着炭火,就为这不让江予月冻着。 “母妃,殿下可给儿臣任务了,让儿臣一定要看看母妃身上的伤。”江予月退下外面染了风霜的衣衫后,凑到宜贵妃身前。 不管怎样,待会的家宴,殿下见到了母妃之后,定然是不放心她的身体。 倒不如趁着现在,自己好好的看过,也好让殿下安心。 宜贵妃本是要回绝了江予月的,却见江予月已经攀上自己的手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母妃,你若是心疼殿下,便赶紧让月儿看看。” 江予月眉间的担忧触动着宜贵妃的心,同样也让宜贵妃身边伺候着的都微微红了眼眶。 绿荷不顾宜贵妃阻拦的神情,朝着江予月行礼后说道:“太子妃娘娘,你可要好好说说贵妃娘娘,这后背的伤还没养好呢,便整日守在寝宫外。” 接下来的话不用绿荷说,江予月也已经明白。 宜贵妃守在寝宫外,无疑是想着随时要知道贺潮风和江予月何时回京。 这京城中,哪里还有比母亲更担心自己孩子的。 这样一想,江予月脑海中顿时便冒出了母妃的容貌,不知道她若是还活着,是不是也成天这般为自己提心吊胆。 “怎么了月儿?” 这头的宜贵妃见江予月有些愣神,急忙问道。 两人面对面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宜贵妃伸手拉过江予月的手,眉间蹙起。 江予月抬眼,眼中的忧愁还未消散,“母妃快让儿臣看看,莫要让儿臣和殿下担心。” 宜贵妃哪里还能拒绝江予月。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结痂的时候会痒,所以有些难受。”宜贵妃柔声道。 见到伤口已经愈合的江予月放心一些,而后便亲自拿起了一旁的药膏,给宜贵妃轻轻的抹上。 上完了药膏后,宜贵妃便才能空出精力来,看向江予月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么一看,宜贵妃顿时间便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委屈月儿了。” 纵使在深宫中见惯了各种手段,但只要一想到月儿挺着大肚子走过的这一遭,宜贵妃仍旧是抑制不住的心堵。 谁能想到,已经是太子妃的月儿,还要经受这般磨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如今汐云回来了,又有母妃在,月儿便安心养胎。” 江予月柔柔的笑笑,“母妃放心,月儿会护好腹中孩儿,不过……” 顿了顿,江予月继续说道:“那些妄想对儿臣腹中孩子不轨的,儿臣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是自然!”宜贵妃愈发捏紧了江予月的手,“你先安心待产,一切交给母妃。” 看着月儿眼中瞬间燃起来的火焰,宜贵妃并没有一盆水浇凉。 知道不能手软,在皇家,是好事。 只不过,现在还不需要月儿动手……宜贵妃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些人,无论是谁。 “要不,月儿便在宫里住下?”宜贵妃出声问道。 京城自从汐云和月儿离开之后,动手动脚的是在太多。 此番回来,汐云定然是要将那些事情一一处理,想来,月儿这边怕是会疏忽了去。 江予月摇摇头,“此事我与殿下商议过了,还是要在太子府中,产下麟儿。” 若是朝臣们觉得太子是护不住江予月,才让江予月在后宫宜贵妃处待产,那么对贺潮风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即使没入朝为官,江予月也懂得这些道理。 宜贵妃想了片刻,有些无奈。 “有殿下在,儿臣定然不会有事。”江予月脸上重新有了笑意,“何况我若住进宫中,殿下想随时看看麟儿的时候,岂不麻烦?” 宜贵妃眼中顿生笑意。 看见江予月眼中的娇羞神色,她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今汐云和月儿这两人,感情竟是好得一日不见都不行,她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成全。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 “谢母妃。”江予月摇晃着宜贵妃的手,柔声说道。 宜贵妃寝宫,只不过是多了江予月说话,却显得极为热闹起来。 两人吃了些点心,又聊了好些时候。 眼见日落西沉,已经有小太监来传话说家宴已经备好,宜贵妃亲自挑了些轻巧的簪子,让绿荷和白芷给江予月盘好了头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举办家宴的宫殿,所过之处,不管是谁,都只能屈身让道。 第1169章 就这样吧 江予月到的时候,宴会厅中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宜贵妃叫了起身之后,方才继续抬脚往里走。 众人不敢直眼去看如今在后宫掌权的宜贵妃,那眼神,自然便落在了江予月身上。 江予月身上,已经换下朝服,如今穿着宝蓝色衣衫,脖间围着一条雪白的狐裘,既衬得她贵气非凡,也能显得她面色极佳。 加上她自认为有些圆润的脸颊,更是让众人觉得颇有威仪。 看着,竟半点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种疲惫神态。 见着江予月高高隆起的肚子,一众人在羡慕嫉妒的同时,也不免感叹道:这个江予月,还真是个有些福气的。 太子殿下为了太子妃而直奔三江城的事情,一时间也在京城传为美谈。 瞧着江予月的容貌众人便知道,只要这太子妃不做出让太子厌恶的蠢事,只怕是会荣宠不衰。 众人各自思量着,看着宜贵妃和江予月一直往前走,直到停在代表身份尊贵的位置上。 宜贵妃在一众嫔妃面前,自然是要走在前边。 白芷和花苑一人一边,把江予月牢牢的护在中间。 作为江予月身边的贴身丫鬟,白芷自然是要将这殿中的情况都瞧个清楚。 白芷凝神一瞧之后,蹙眉一瞬,随即便低声对江予月道:“娘娘,侧妃也来了。” 看着坐在太子位置的后坐上的董芙婉,白芷像是这才想起这太子府中,还有一个姓董的侧妃。 而且这侧妃,还一次两次的要害自家主子。 江予月抬眸看了一眼,而后便只继续看着宜贵妃的身后。 她今日,不想再出别的风头,她心里只想着能安稳的吃了这顿给她和殿下接风的家宴。 其余的,等她回府之后,自然再提上日程。 不过这其中,暂时不包括董芙婉,只要她不再惹事,江予月也没那么多空闲去盯着她。 到了座位前,宜贵妃身边的绿荷上前将位置拉开了些,以便江予月入座。 “臣妾见过母妃!…见过太子妃娘娘。” 这道声音,不似此前那般的趾高气昂,亦没有让人听出这其中有什么嫉妒之意,不过,那丝停顿,倒是带着满满的委屈和不甘。 董芙婉的声音兀的响起,江予月的脚步顿时便又停下。 “起来吧。”宜贵妃心情甚好,轻生说道。 即使听出来了董芙婉语气里的委屈,但她在深宫多年,对这种语气早就见怪不怪。 既然宜贵妃开口,那自然是没有江予月的事。 没有人再理董芙婉,宜贵妃甚至在江予月坐下之后,方才去了自己的位置,可见对江予月的重视。 江予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空着的,是还没忙完的太子殿下的位置。 两人的位置挨着,就留一条缝隙,只要微微倾身,便能碰到彼此。 而董芙婉的座位,则是在贺潮风的身后,连想说句悄悄话都费劲的那种距离。 “娘娘……”白芷凑过江予月耳旁。 江予月一坐下之后,便察觉到董芙婉的目光像是定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清影和清宁两人,已经很快的,挡在了江予月身后,阻断了这道目光。 “就这样吧。”江予月浅浅说道,不欲再去理会。 董芙婉是殿下的女人,此前在江予月身上动过的手脚,还是等殿下知晓后,留给殿下做主的好。 这一刻,江予月竟然很快的想到了在船上的那些时日。 无需为任何事情担心,也没有任何给江予月添堵的人在,那段时日在如今想来,竟是让人有些怀念的。 甚至殿下,就是在船上对自己许诺,日后心里只有她江予月一个女人。 江予月想着,蓦然笑笑。 斜对面处,携着正妃的贺潮华,看着对面的江予月,眼中先是惊艳,而后便有些阴霾。 扭头看看身边的王婉玉,贺潮华顿时觉得心情好些。 也忽然觉得,王婉玉如今圆润些的模样,倒是比此前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娘娘,看来二皇子妃有孕一事不假”清影忽然说了一句。 江予月抬眸,正看见贺潮华将眼神从王婉玉脸上,移到她还没有弧度的小腹上。 “看看今日都来了哪些人。”江予月轻声吩咐道。 除了父皇和殿下之外,该来的都已经好好的坐在殿中。 察觉到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目光,江予月随着清影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名字,抬眼悄然扫过众人。 “陛下驾到!” 郑齐尖锐的声音传来,众人起身,规矩的跪到地上。 整个大殿中,一时间只有江予月能够俯身行礼,其余众人已经跪满整个大殿。 第1170章 家宴 吴皇脸上扬着淡淡的笑意,迈着有些愉悦的步子,朝着大殿上的位置走去。 跟在后边的,正是今日一回来便一直伴随在吴皇身边的贺潮风。 坐在椅子上之后,吴皇便挥开袖袍,朗声说道:“平身!” “谢陛下!” 抬起脸来的众人,第一件事便是先看看吴皇脸上神色,而后,自然是要将目光放到跟随了吴皇整日的贺潮风身上。 贺潮风也已经换下朝服,脸上仍旧是以往那般的凛然。 可纵观身上衣着,今日的太子殿下却不是平常的玄色衣袍,而是换成了众人没见过的墨蓝色衣衫。 贺潮风去给宜贵妃请安之后,这才走到江予月身旁。 众人瞧着这两人站在一处,忽然便恍然大悟的看着站在贺潮风身旁的江予月。 如此一幕,倒是有些羡煞旁人。 江予月自然也看见了贺潮风身上的衣衫。 她原以为她身上的衣袍是母妃随意找来,没曾想,这其中还有这些心思。 “臣妾见过殿下!” 正当江予月眼中闪着惊讶,准备与贺潮风说些什么的的时候,身后的兀的传来了董芙婉的声音。 这道声响,倒是比此前在宜贵妃和江予月面前的又不一样。 就连白芷,都听出了董芙婉声音里的娇羞思念。 贺潮风准备去扶江予月的手伸到一半,在董芙婉说话之时,仍旧是往前伸去,托着江予月的手肘。 “起来吧。” 贺潮风轻咳两声,眼神婉转的看向江予月。 “谢殿下!”董芙婉眼中像是终于有了些光亮,一瞬不眨的看着贺潮风。 倒是贺潮风,被这炽烈的眼神,刺得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在路途中对江予月说过的那些话一瞬间都涌入脑海之中。 恍惚记起,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记起太子府中还有一个董家侧妃。 “都坐下吧,今日就是普通的家宴。”吴皇脸上欣喜,“等过两日,内侍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宫宴,那时候再讲这些礼数不迟。” 吴皇看看贺潮风,又转而看看底下的一众,挥手吩咐上菜。 此刻,任谁都已经知道,吴皇今日的心情尚佳。 就算是皇后迟迟没有出现,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去过问什么。 毕竟有些事情早已经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在这个关头,扰了吴皇的兴致。 当然,这些聪明人里面,好像不包括一直想进后宫,却没有门路的三皇子,贺潮辉。 不过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贺潮辉脸上的焦急神色。 “月儿,今日在母妃那可好?”贺潮风与江予月坐下之后,柔声的问道。 这般柔情的模样,江予月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甚至是习以为常。 只是身后的董芙婉,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江予月浅浅一笑,而后凑近了贺潮风的耳旁,愈发的悄声道:“母妃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再过些时日便好。” 贺潮风伸手扶着江予月腰间,等人说完之后,又缓缓将人扶正。 知道了母妃已无大碍,贺潮风眉间略微一挑,舒展开来。 “本宫问的是,你可好。”贺潮风眼神愈发的宠溺,抬手抚过江予月肩上的狐裘。 江予月略微的点头,“臣妾也很好。” 这两句话显然已经落在了后边董芙婉的耳中,董芙婉唇间都有些轻抖,手绢也早已经被扯得皱皱巴巴,眼中像是淬过毒气。 要说身份,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太子妃娘娘。 这里面,确实没有她说话的份。 可她也曾经是贺潮风的正妃,为何,殿下对她从来就没有过这般的柔色! 江予烨自然是察觉到了身后人传来的目光,尖刀一般的刺在她的身上,江予月蹙然皱起眉头。 为了不让殿下发现,江予月还很是隐忍的别过了一些身去。 贺潮风执起江予月的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腿边。 江予月欲抽回,却连着两下都没能成功,“殿下?这么多人瞧着呢,殿下还是不要让臣妾被旁人盯着瞧了。” 即使不顾及身后的侧妃,江予月也要在乎这殿中的其他人。 她一直明白,回到了京城,就再也不能让殿下同往常那般,随心所欲的牵着自己。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着!” 贺潮风早已经是察觉到了江予月心情不似此前那么好,手中轻巧的揉了两下。 “殿下!”江予月压低了声音,唇边向下抿着。 “怎么了?本宫一日未见你,想你了还不行么?”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手没有放开,反而另一只手还抚上了江予月的隆起的小腹。 第1171章 绝不放过 这样看着,倒也成了贺潮风这番是记挂着江予月腹中的孩子。 即使江予月身边伺候着的人知道殿下这是要粘着娘娘,但旁人倒也说不出话来。 江予月嘴边撇下的弧度蓦然的便止不住的扬起。 “臣妾知道了。”江予月用手勾起贺潮风抚在自己小腹上的小拇指,“但是臣妾还是不想被旁人一直瞧着。” 见着身边的女人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贺潮风唇边勾起,“依你。”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可不就是小两口之间的打情骂俏。 想来,将太子妃接回来的这一路上,倒是让这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更是深厚了去。 这么想着,一些人的心里,便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吴皇在上首看着两人,终于是忍不住的说道:“朕可少有见到汐云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 宜贵妃转头瞧着,脸上也是喜悦神色。 “看见汐云和月儿这般的琴瑟和鸣,臣妾也就放心了。” “能让父皇和母妃开心,是儿臣的福分。”贺潮风笑着答道。 江予月也没有丝毫扭捏的含笑点头,看得这殿中的女眷们都羡滟不已。 反观众人,在见到贺潮风和吴皇相继露出笑颜之后,此刻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丰富至极。 贺潮华脸上是和煦的笑,心里却早就已经冷了下来。 想到老八贺潮风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父皇脸上的不虞神色,和今日的愉悦已然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潮华心里自嘲一声。 这场家宴,喜悦的可不止是平安回到京城的贺潮风,更有那个一直惦记着贺潮风的父皇。 家宴正式开始之后,贺潮风和江予月先是给吴皇和宜贵妃行礼敬酒之后,众人便纷纷开始往贺潮风身边围去。 “太子殿下,二皇兄恭贺你与月儿平安归来。”贺潮华举着杯盏,走到贺潮风身前。 在宫门口时候,两人只是对视一眼,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被父皇打发离开。 如今在父皇面前,贺潮华这面上的功夫,自然还是要做足了去。 贺潮风举起杯盏,表面上泛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很是冰冷,“多谢二皇兄,这一路,二皇兄也是够辛苦的。” 说完,贺潮风已经一饮而尽。 贺潮华脸上的笑僵着一瞬,随即便也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说笑了,我在京城中哪有什么辛苦的。” 贺潮风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二皇兄人是没出京城,可这手却是伸得很长啊。” 面对着一心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害死的皇兄,贺潮风此刻早已经是不愿再做任何的表面功夫。 那头,看着两人聊得满脸笑意,贺潮辉心里发虚,也很快的凑过身来。 “太子回来,可喜可贺。” 贺潮风再次举起杯盏,同样是一片祥和之意。 对于自己这个三皇兄,贺潮风甚至都不想再提醒什么,毕竟,自己已经可以肉眼看见他的结局。 贺潮华在等这贺潮辉离开,贺潮辉见贺潮华不动,他也不走。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脸上挂着笑意,嘴里却不知道是在聊着什么。 “二皇兄、三皇兄这是还要对本宫提点什么?”贺潮风瞥见江予月已经放下了筷子,以为是两人影响了江予月的食欲,不满的催促道。 正欲开口的贺潮华,身后传来了王婉玉的声响。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京,我这个做皇嫂的是不是也要来敬一杯?” 白芷扶着江予月起身,贺潮风见状已经靠近一步将人揽着,“你身子重,坐着便是。” 江予月往贺潮风怀中靠了靠,察觉到腰间强硬的手变得柔和,这才抬眼朝着王婉玉看去,“二皇嫂见谅,我如今倒是只能喝些白开水。” “无妨。”王婉玉腰间同样多了一双手“我的心意到了便是。” 王婉玉察觉到腰间的手,顿时便只见她脸上有了红润之意,“再说了,我如今也是喝不来酒的。” 江予月心里自然清楚缘由,却半点没有发问的意思。 看着王婉玉脸上的喜悦,江予月心里倒是突然涌出一丝怜悯之意。 也不知道贺潮华对于王婉玉腹中的孩子,是利用多些,还是真心多些。 但是不管怎样,江予月都不会因此而放过贺潮华。 往事历历在目,贺潮华要的,是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更是殿下的性命。 若是自己手软,岂不是愧对殿下在三江城外的拼死一搏……一想到黑火药,江予月手尖都不免又冰冷了下去。 第1172章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感受到江予月突然静了声,贺潮风终于是沉下脸来赶人道:“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影响本宫的太子妃用膳了。” 江予月拉过贺潮风的衣袖,唇口微启。 “怎么?”贺潮风柔声凑近。 “没事。”江予月恢复笑颜,有些埋怨道:“殿下怎么每日都盯着臣妾有没有好好吃饭。” 说完,江予月却是将手搭在了贺潮风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贺潮风了然,知道江予月这是在提醒他,暂时先不要在家宴上发作。 这场家宴,是吴皇收到他们要回京的信件之后,早早便已经让人仔细准备。 不管这京城中又多少妄想对太子府图谋不轨的人在,当着吴皇的面,贺潮风和江予月都不能扰了这场家宴。 这是父皇的心意,也是他们必须要接受的隆恩。 “自然是要让你好好养着,才好给本宫生个大胖小子。” 江予月笑了笑,“臣妾已经吃好了,倒是殿下,许久没有回京,哪能一回来就因为臣妾赶人的。” 贺潮风手掌在江予月的腰间有规律的揉着,“那你坐下,本宫与两位皇兄好好叙叙旧。” 说完,贺潮风便示意白芷和花苑上前。 江予月也就起来喝了杯水的时间,就又被两人搀着坐下。 从未见过贺潮风如此柔顺的贺潮华和贺潮辉两人,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在他们的印象里,自己这个皇弟,如今的太子,何曾有过这般柔情的时候。 就算曾经江予月在京城中赚得盆满钵满,贺潮风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难道,这一路还真是让他们夫妻二人真正的永结同心了? 看见这一幕的王婉玉笑着说道:“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江予月抬眼瞧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有没有别的含义。 “二皇嫂和二皇兄形影不离,感情难道不好?” 王婉玉闻言,只觉得腰间的手愈发的重了一些。 贺潮华抢先一步答道:“自然是好的,何况如你皇嫂有了身孕,我这一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要到玉儿院中瞧瞧。” 说完,还很是甜蜜的笑笑。 想到江予月托着肚子,还要经历那般的苦难,而自己的正妃,则是可以好好的的京中安胎,贺潮华眼中便有些嘲讽。 就算你是太子又如何,你还不是护不住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这一次没有落胎,那下一次呢…… 等你不在京城的时候,谁又能再护得住她。 贺潮华心里的阴暗没有呈现在脸上,却完全的表现在了手上的力道中。 王婉玉感受到贺潮华的手愈发的箍紧了自己的腰,王婉玉的内心莫名的便有些慌乱。 “本宫一直都是与月儿住在一个院子,倒没有过特意去月儿院子里去瞧她的时候。” 贺潮风语不惊人死不休,生怕自己不能把贺朝华给气死。 “是么?”贺朝华讪笑,“这么说来,还是太子懂得疼人些。” 江予月伸手拉住了贺潮风的手掌,生怕贺潮风又会说出什么刺激贺潮华的话。 见王婉玉脸上神色有些僵硬,蹙眉说道:“二皇嫂有了身孕,怎么还到处走动呢,可要小心着才是。” 王婉玉原本在府中的时候,觉得贺潮华是一心想要自己腹中的孩子的。 可是今日见到了贺潮风和江予月之后,便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可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却答不上来。 贺潮华听到了江予月的话,立刻转而看向王婉玉,对着王婉玉身边的丫鬟道:“还不扶着娘娘回去歇着。” 像是有些落荒而逃一般,王婉玉急切的向后退去。 王婉玉本就心神不宁,这番一个不下心,王婉玉差点跌倒在地。 贺潮华焦急的拉回了王婉玉,第一时间便是往她的小腹看去,“怎么样!” 王婉玉垂眸瞧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像是有什么崩裂开来。 为什么,贺潮风嘴里说着要让江予月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但他的眼神,却是每时每刻都放在江予月的脸上。 而不是像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每次见到自己,总是不时的便看着…… 看着自己还没有隆起的小腹…… 就连方才,也是因为江予月说久站不好,贺潮华才想起要让自己坐下。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立马便吸引了大殿的众人。 就连吴皇,也已经倾身看了过来,脸上忧虑的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吴皇今日可谓是一直都和颜悦色的,此刻也只是蹙眉,还未见着又动怒的意味。 第1173章 诸多功劳 贺潮风看向吴皇,“回禀父皇,二皇兄和二皇嫂正在夸儿臣和月儿感情好呢。” 江予月震惊的看着贺潮风,伸手拉了一下贺潮风的手掌,眉间似有责怪的蹙起,眼中却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本宫说的不是真话?”贺潮风低声对江予月说道。 听着贺潮风有些惬意的话,吴皇将心放下。 “你呀!”吴皇用手指着贺潮风点了点,“那怎么,老二媳妇还要摔倒?这是被你的厚脸皮给吓着了吧?” 作为一碗水要端平的皇上,家宴上自然是不能只看重一人。 何况,今日在这坐着的,都是他的后妃、都是他的孩子。 作为家宴,这般打趣本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放在皇家,放在吴皇和贺潮风身上,就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贺潮华再一次收紧了手。 可见,如今父皇对贺潮风的满意程度,已然更甚。 “这事倒不怪太子,是玉儿有了身子,高兴起来一时没站住脚。”贺潮华顺势说道。 还未等吴皇说话,闵贵妃便看见了贺潮华覆在王婉玉腹上的手。 随即,闵贵妃灵光一闪,拍着手掌说道:“哎呦!是不是玉儿有孕了?” 贺潮华温柔的看向王婉玉,随即答道:“是,不过才两个多月,便没有告诉父皇和母妃,还望父皇母妃莫怪。” 闵贵妃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时候只怕已经到了两人身边。 “不怪!不怪!” 吴皇脸上也是笑着,“这是好事,这孩子可是老二的嫡子,玉儿可要好好护着自己身子。” 皇家开枝散叶,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是高兴的。 王婉玉俯身行礼,“是,父皇。” 吴皇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按照此前给其他正妃赏赐的份额,给王婉玉赏赐了好些的物件。 “儿臣谢过父皇!”贺潮华和齐婉玉一起朝着吴皇行礼。 吴皇抬手,“日后玉儿就同月儿一般,孩子落地之前,就莫要跪来跪去的。” 齐婉玉有些诧异的偏头,看了眼江予月后,行礼道:“儿臣谢过父皇。” 没有皇后坐镇,宜贵妃自然也是要代表后宫,赏赐了一些物件下去。 这边的闵贵妃,便也就迫不及待的也添看了许多。 此刻的王婉玉,被一道道恭贺的声音包围。 但她却觉得,父皇的那句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也要比身边的贺潮华说得要有温度。 王婉玉迫使自己不要乱想,与贺潮华一同坐回原处。 吴皇已经转而看向了贺潮风两人,坐直了些身子,说道:“月儿为了大吴,这一路受了不少的苦,朕决定,要重重的赏赐。” 江予月闻言,亦然是要起身。 吴皇将手压下,示意江予月不用起身,“莫要动了。” 贺潮风走出了座位,朝着吴皇行礼道:“那便由儿臣,代月儿给父皇行礼。” “郑齐。” 郑齐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一本册子,看着贺潮风和江予月的神情里,竟然带着些许的激动之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妃江予月此番出驶周国,收复三江城有功;找到大殷宝藏有功;身怀子嗣,为大吴开枝散叶有功,特重赏! 赏赐麒麟子一对、赏……” 江予月脸上很是震惊,而后也清楚的听见了大殿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就连她身边守着的白芷和花苑,此刻也不免瞪大了眼。 直到郑齐念完了满满一本的册子之后,大殿中的人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儿臣叩谢父皇,谢父皇隆恩!” 贺潮风听到重赏的时候没有诧异,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会赏赐这么多的东西。 如此看来,吴皇办的这个家宴重头戏竟然不是在太子贺潮风,倒像是完全为了赏赐江予月而办。 吴皇含笑点头,而后扫过江予月脸上的诧异和震惊。 “月儿还不谢恩。” 江予月坐的端正,将双手作揖道:“儿臣谢父皇认可,谢父皇赏赐!” “都起来吧。”吴皇将手搭在坐椅上,对着众人说道:“月儿孝顺、聪慧,永远配得上大吴太子妃的身份!”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 陛下说江予月永远配得上大吴太子妃的身份,这句话的意思,岂不是已经定下了她日后国母的身份。 众人心惊。 要说身份地位,这大殿里头,比贺潮风和江予月金贵的,也没有几个。 如今这恭贺,就是再不情愿,也要喊得响亮、喜悦! 毕竟…… 这份圣旨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不止是赏赐的物件就已经让众人眼红至极,更是那几个念出来的功劳…… 众人不敢细想。 不敢去想什么叫出驶周国有功,更不敢去想什么叫找到了大殷宝藏有功…… 第1174章 流苏宫中 这太子妃,真真……是个有福的! 郑齐看了看手中的圣旨。 上边写的,可是太子妃出驶周国……这意思,想必是认定了太子妃日后就只是大吴太子妃,与周国再无瓜葛。 念完了赏赐之后,郑齐都觉得这喉咙已经干得不行。 没想到,太子妃的荣宠,竟然是把太子殿下都比了下去。 郑齐小碎步上前,将手中的圣旨交到贺潮风手上,微微的俯身见礼,“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接过,转而走向江予月。 看着贺潮风手中的圣旨和赏赐的册子,这其中,其实最让她意外的,是那对麒麟子。 还有那些金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着数额和物件,都快占了通惠城中那个云氏宝库的一大半。 听着,就像是专门从那处挑选出来赏赐给江予月的一般。 这顿家宴,最终是以一种极其安静的氛围结束。 一众嫔妃和皇子们的心里无限惶恐,本不敢去瞧贺潮风和江予月的位置,却又总忍不住往那看去。 “今日夜已深,汐云与月儿便留宿宫中,明日再回太子府上。” 能被吴皇留在宫中,这是多大的恩赐,众人不是不知。 今日的家宴,看来吴皇眼里根本就只有太子殿下和这个得到厚重赏赐的太子妃。 “谢父皇恩典。”贺潮风起身,给吴皇行礼。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直到贺潮风安抚的托起江予月的手掌,搀扶着将她扶起,柔声道:“没事,等我晚些与你说。” 其实太子留宿宫中,本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在今天这个时日,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那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吴皇已然是抬脚离去。 恭送了吴皇之后,众人继而等着宜贵妃和太子殿下,还有如今受宠的太子妃离去。 先是赏赐了无数件的宝物,而后,又是留宿宫中。 眼看吴皇对太子府的两人诸般恩赐,如今这整个大吴上下,还有谁能比这太子妃还要尊贵了去。 贺潮华扶着王婉玉,同闵贵妃一道出了大殿。 此前还很是高兴的闵贵妃,此刻也提着心,“华儿,你说说,你父皇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母妃……” “母妃。”王婉玉打断了贺潮华的话,继续说道:“父皇给儿臣的赏赐,同此前给各个皇子妃的赏赐都是一样的,哪来的偏心。” 至于给江予月的赏赐,确实是多了些。 可她身上的那些功劳,就是男儿,都不一定能做到。 王婉玉自然也是羡慕江予月得到了那些赏赐,也知道自家夫君和太子府不对付。 可在一些事情上,她还是没有办法和他们苟同。 “你说什么呢!你到底是谁家……” “母妃!” 闵贵妃见自己儿子生气,一时声音收敛了些,“华儿,母妃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么。” “玉儿的意思是,这些话,你同我们说说便罢,若是让旁人听了,你可知是什么后果?”贺潮华沉声对着闵贵妃说道。 王婉玉本想再次开口,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但腰间的力量愈发的重,一个劲的将自己往他的怀里压去,王婉玉只得静了声。 闵贵妃见儿子这么说,一时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大了些。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闵贵妃故作若有所思,“母妃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只有你们,母妃才心直口快。” 作为后宫的老人,闵贵妃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些手段。 见儿子和儿媳都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闵贵妃便打算开口说说后宫的事。 “今夜贺潮风留宿宫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宜贵妃的手笔。” 闵贵妃虽说同样是想要对付皇后,可宜贵妃上位之后,闵贵妃却只觉得更有压力。 毕竟宜贵妃的儿子如今可是受重视的太子,要想对付宜贵妃,只怕自己还要下更多的功夫才行。 “母妃,那如今后宫中,全凭宜贵妃做主了?”贺潮华一直进不去后宫,本就要趁着今日从母妃这好好问问。 “可不是!”宜贵妃愤愤不平,“如今贺潮风和江予月也都平安回来,宜贵……” 对于今日贺潮风和江予月被吴皇留宿宫中的事,只怕明日整个京城就都会知道吴皇眼下对太子殿下的荣宠。 这样一来,对贺潮华可是极其不利。 “参见闵贵妃娘娘、见过二皇子、二皇子妃!” 远处,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惊得三人一时间都抬头看去。 那个跟在郑齐身边的小太监,此刻正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 第1175章 好戏开锣 小太监先是给几人作揖,而后后说道:“打扰了闵贵妃和二皇子叙旧实属不该,可陛下吩咐了,天色渐晚,都该回去歇息了。” 小太监依着郑公公的吩咐,一上前便直接搬出了吴皇口谕。 贺潮华打量了一眼小太监,见是父皇身边的人。 将手中的准备的银子放了回去,随后道:“本宫与母妃许久未见,又缝今日母妃知道了玉儿有孕的事,便聊久了些。” 闵贵妃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又对着两人叮嘱了几句。 贺潮华引着王婉玉给闵贵妃行礼告退。 “恭送二皇子殿下,恭送二皇子妃。”小太监规矩的行礼,目送两人离宫。 坐上车辇之后,贺潮华依旧没有放开怀中的王婉玉。 王婉玉挣扎两下后,便也随了他去。 “本宫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贺潮华转头,看着王婉玉说道。 “除却利用这个孩子在父皇面前博关注之外,殿下对这个孩子还有多少真心。” 贺潮华拧眉,“本宫是想拿这个孩子在父皇面前邀功,可本宫也是真的想要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止是因为他是嫡子。” 第一次,王婉玉感受到贺潮华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落在自己脸上。 可如今面对这眼神的时候,王婉玉却只想躲避。 “若是这个孩子不能给殿下带来殿下想要的东西,殿下还会留下他么。”王婉玉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很害怕听到不好的回应。 “本宫在免了你避子汤的时候,没想过拿这个孩子如何。” 是有了孩子之后,贺潮华才想起,是不是可以物尽其用。 王婉玉不敢不相信贺潮华的话。 因为这个孩子,如今已经占据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是她心灵的寄托。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的出世,是一开始就饱含利用。 “好,臣妾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贺潮华的声音有些无力。 “臣妾一定会护住自己的孩子,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臣妾都会保住自己的孩子。”王婉玉看着贺潮华的眼睛,定定地说道。 不管贺潮华给自己留这个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利用的心思。 也不管如今是不是非要利用她的孩子不可。 这所有的一切,王婉玉都不在乎,她只知道,不管怎样,这是她的孩子。 回府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倒是这京城之中,家家户户的朝臣书房里,可远远没有着车辇中的这么安静。 不少的人,都在等着宫里传出的消息。 可当这些消息真的传出来之后,大家却又迟迟说不出话来。 江予月出驶周国,收复三江城…… 江予月找到大殷宝库…… 江予月…… 这个早已经被提及了上百次的名字,在这个夜晚,在次被搬上大吴的角角落落。 难怪今日数百个箱子往皇宫中运去,难怪吴皇在迎接回太子之后,那么快的便将一众朝臣打发。 还有太子贺潮风。 今日一直都跟在吴皇的身边,想必也是一同看着这些宝藏被运送至国库当中。 或许,这父子二人还会商讨这宝藏的用处。 这么说来,如今知道这宝藏份额的,除了吴皇之外,便就是太子夫妇二人。 如今不止是议论江予月如何的受宠。 更重要的是,江予月是如何寻到了大殷的宝库。 几个国家接连找了那么些年都没有眉目的东西,这太子妃就去了趟周国,就能带回来? ‘得玉女者的天下’的箴言,只怕是要即将再一次的,响彻整个大陆。 “太子殿下被百姓们封为战神,太子妃如今有接连立功,咱们是不是……” 城中,许多间灯火忽明忽暗的书房里,两三个朝臣围坐一处。 有的挤眉弄眼的说着什么。 有的则是义愤填膺的拍手叫好。 还有的,更是眼中流露出深不可测的晦暗,蓦然望向黑漆漆的天际。 即使京城中的一众早就已经明白,等贺潮风平安回京之后,这京城中必定是会有一番的明争暗斗。 可这才一日未过,吴皇便已经给众人这般的当头一棒。 看来,这朝臣们接下来,怕是要有诸多动作。 天光接近卯时之后,外头的街道上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京城的不少院落之中,一盏盏的灯终于悄然熄灭,一些个人影也踩着不足以看清路面的光亮,朝着自家走去。 第1176章 冬日暖晨 贺潮风回到江予月所休息的房间时,天上簌簌落着雪花。 若不是这红院高墙,贺潮风都要恍惚以为自己和江予月还在京城之外。 而今日,不过又是他处理了一夜的事情之后,欣喜的回到她的房中。 “参见殿下。”守在殿外的宫女看见贺潮风修长的身影,顾不得门外的寒风,快步上行行礼。 贺潮风蹙眉,冷眼瞧着宫女,压着嗓子却很是严肃说道:“安静些!” 这个时辰,月儿尚且还在安睡,若是他府上的人这般嗓门,怕是已经被他打出了宫去。 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听见太子的话兀的一怔,垂下头去。 其余被惊动的宫女上前之后见到这般场景,只俯身行礼,并不敢多言。 即使如此,那宫女的声音也已经惊动了守在内殿的白芷。 白芷走出大殿,朝着贺潮风行礼后,悄声道:“殿下,娘娘在房中等了一会殿下之后,没见殿下回来,奴婢便劝着先睡下了。” 说完,白芷也看了看天色。 远处已经有泛起鱼肚白,看来殿下这是忙活了一个晚上。 贺潮风已经抬脚走进了殿中,将身上的外袍放到白芷手中后,倾身坐在茶几旁。 白芷给贺潮风倒上热茶之后,便很快的退出房中。 看着江予月熟睡在床榻的身形,贺潮风像往常一般,等身子暖和些了,方才走进江予月。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上朝,这时候的贺潮风,也没什么心思睡觉。 即便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一直看着看着,贺潮风便忍不住愈发凑近了去,等到他自个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倾身躺在了江予月身侧。 给身上盖上了另外的一条被褥之后,看着江予月熟睡的脸庞,贺潮风忽然便觉得有了困意。 自己的月儿,如今也是唯一的能让他,瞬间放下心中那根弦的存在了吧。 安睡了不到一会,门外的贺北便让白芷进来叫醒了贺潮风。 “去给本宫准备洗漱。” 窗台不过是透过了点点的光亮,在这房中,微不足道。 可就是这点微光,却能让贺潮风清楚的看清江予月的面容。 “月儿。”贺潮风很轻的唤了一声。 若是平常,贺潮风定然是不会将熟睡中的江予月叫醒,可今日不知怎么,贺潮风就是想让江予月能看看自己。 见怀中的人没有动静,贺潮风贴上江予月的唇。 江予月梦中,像是忽然掉进了一整片的棉花中,软软的,却又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片棉花完全包围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微微睁开,察觉到眼前熟悉的人影。 江予月一眼,便望见了贺潮风熠熠的眼神。 很轻柔的回应片刻,贺潮风含笑放开了江予月。 “殿下?”江予月心疼的用手贴上了贺潮风的脸颊,“这是才回来?” 即使江予月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但也能感受到自己已经睡了许久。 贺潮风片刻不离的看着江予月的眉眼,对视了好片刻后,才哑着嗓子道:“睡了一个时辰,现在要去早朝了。” “这是不是今日我唯一能见到你的时候。” 如若不然,殿下怎么舍得在这个时辰将她叫醒。 江予月想着,便将手绕过了贺潮风的脸颊,搂住人的脖颈。 她还有还多的事情想问,想问问那些赏赐的是何意,还想问殿下这两日在忙什么。 可是回京之后,连见贺潮风一面都难,能待在一块的时间又短,江予月自然是什么问题都记不起来了。 “不会的,等天亮后,你先回府,我下朝后便回去。”贺潮风生出几分心疼,柔声说道。 “嗯,我在府中等殿下回来。” 白芷端进来洗漱的热水时,贺潮风已经换好了衣衫。 而原本这个时辰还在熟睡的江予月,将床帘打开,撑着头瞧着贺潮风走来走去的身影。 洗漱完毕后的贺潮风,大步走到江予月床前,俯身轻柔的吻上。 “再睡会吧,睡醒后去陪母妃用个早膳便出宫。” 江予月仰头看着贺潮风,见贺潮风脸上满是柔和的神色,心里甜蜜无比,“殿下将臣妾叫醒,就是为了说这个?” 贺潮风笑了笑,指尖刮过江予月的琼鼻,“我就是想叫醒你,让你看看我。” 说出心里话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一身轻松。 留下还被裹在温暖的被褥中的江予月,早已经是毫无睡意。 等白芷俯身行礼送太子殿下出了寝殿后,便早早就守在已经清醒了的江予月的床榻前。 看着太子妃在床榻中一脸忍笑的模样,白芷插着腰将床帘掀开,“小姐,看你这模样,想必是睡不着了的吧。” 江予月倪眼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下白芷。 想到这毕竟是在宫中,江予月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后,便吩咐白芷准备洗漱。 第1177章 回府 江予月走进宜贵妃的寝宫时候,但凡是认得江予月的宫女太监,已经是一个劲的围了上来,生怕江予月会摔在这冰天雪地里。 还有的,便是赶快去了宜贵妃处禀报。 踏进寝宫之时,江予月只来得及听见两声“哎哟!哎哟!”便见到宜贵妃到了身前。 “昨夜母妃不是说了不用请安,等你睡醒之后母妃再让轿撵去接你过来么。” 江予月柔声笑笑,“儿臣醒来没事做,便早些过来与母妃聊聊天也是好的。” 宜贵妃闻言脸上欣喜,故作责备的看了江予月一眼,而后便吩咐绿荷赶紧让人给江予月准备早膳。 因为时辰尚早,用早膳的时候,两人便又多聊了些。 “对了,汐云昨夜可回去休息了?” 江予月摇头,而后又点头,“回来睡了一个时辰,就又上早朝去了。” “看来这回,是有得忙了。” 想到回来之后还没有到自己寝宫中请过安的汐云,宜贵妃脸上的神色沉了些。 但是一想到汐云如今是被陛下重用,亦然是被吴皇看好,心里便也就看开了,毕竟以后,自己还有很多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不必急于一时。 见宜贵妃脸上笑意淡下,江予月岔开了话题道:“母妃,儿臣今日就要出宫了,你可得多交代些。” 说罢,两人同时看向了江予月高高隆起的小腹。 “是了,太医可说了,该补的还是要补。” 宜贵妃想着,便吩咐绿荷拿来了笔墨,还真给江予月写下不少的注意事项。 江予月把信纸收到怀中后,方才继续问道:“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皇后,她那边?” 这回轮到宜贵妃摇摇头,拧着眉头道:“被陛下囚禁在坤宁宫后,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宜贵妃说着,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担忧。 毕竟皇后身后的势力庞大,若是还要对汐云和月儿做些什么,她这个深宫中的宜贵妃,怕是来不及帮衬。 到头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母妃也放宽心,如今殿下就在京城,皇后就是有千般法子,也要好好掂量。” 江予月又和宜贵妃互通了许多的消息之后,门外已经天光大量。 宜贵妃把江予月送出了后宫之后,眼看着她的身影出了宫门之后,方才往回走去。 太子府的车辇已经早早的便在宫门外候着,吴皇赏赐给江予月的所有物件,此刻也都停在了宫门处。 随着江予月的车辇启程,大大小小的箱子即刻随行在后。 街上的百姓们瞧着,纷纷驻足观望。 太子府外,江予月的车辇停下的瞬间,就听见一道跟着来的太监,声音尖锐的喊道:“太子妃娘娘回府!” 早已经守在门外的众人吗,霎时间便迎了上来。 看着太子妃领着清影一众浩浩荡荡的回府,在府中候着的一众,都觉得这心里格外的欣喜。 “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再次见到太子妃,太子府伺候的众人都有些激动的意味。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这太子府中,实在是太过压抑。 又或者,看见了貌若天仙的太子妃,众人才惊觉这太子府中终于要重换生机。 而且,这一次回来的太子妃,亦然是比此前的更加有威仪之气,愈发的能撑住这战神府邸,如今在众人眼里,也只有她,能担得起太子殿下的正妃之位。 “起来吧。”江予月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 “叩谢太子妃娘娘!” 走到院中,江予月顿下脚步,回身站直了身子。 在院中候着正准备行礼的董芙婉一愣,半蹲下去的身子被扶着起来,脸上满是尴尬神色。 察觉到下人扫过来的目光,董芙婉蓦的狠狠瞪了回去。 小太监眼中只注意着太子妃,自然没有瞧见被一众奴才挡着的董芙婉。 微微颔首,小太监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一箱箱的赏赐抬到太子府中。 昨日已经听闻了些传言的太子府下人们,此刻真的见到了这些赏赐之后,愈发的对江予月敬佩起来。 听闻昨日,就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得到赏赐,可太子妃却是得到了吴皇数不尽的赏赐。 这么想来,众人瞬间便又瞧见了神色不虞的侧妃董芙婉。 如今的董芙婉,哪里还有什么侧妃的风光,在这府中,俨然像个透明人一般。 此前还敢针对太子妃娘娘,如今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必定没她好果子吃。 小太监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好话后,江予月便吩咐白芷给太监和一众侍卫打赏,特意嘱咐了一个都不能落下。 得到了赏钱的小太监脸上笑意盈盈,自觉的告辞离去。 第1178章 护犊之心 送走了内侍太监的江予月,先是吩咐了管家将东西都抬到库房,而后便准备好好的瞧瞧许久没回的太子府。 江予月这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露出两道身影。 瞧着,可不就是玉儿和白玉珍两人。 “参见太子妃娘娘!”两人嬉笑着上前,学着放才府中奴婢们的做派,给江予月行礼。 江予月笑着拍在两人的肩上,“本宫方才还想问问管家,这公主和白家小姐是不是藏起来了,要是吓到本宫,那可不好交代!” 白玉珍上前,“我们可不敢吓到金贵的太子妃娘娘。” 虽说是玩笑话,但玉儿和白玉珍也越发的仔细了手中的动作。 见三人在此处就要安耐不住的聊起来,白芷连忙打断道:“小姐,咱们先回院中坐下在聊可好?” 清影和喜鹊也赶紧的让众人都做自己的事去。 江予月转身,被花苑和白芷一左一右搀着往院落走去。 正巧,已经躲开的奴婢们这时候将董芙婉的身影露在了江予月眼前。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声响,就这般往董芙婉身上瞧去。 清影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江予月和董芙婉之间。 原本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的董芙婉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见清影这般的防着她,顿时觉得脸面全无。 这府中的下人原本就已经是将她看作笑话。 江予月如今一回来,那些奴婢都敢冷眼来瞧自己。 董芙婉即使做好了忍气吞声的打算,但眼下也不免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董芙婉俯身行礼。 江予月很快回道:“起来吧。” 不甘心的行礼之后,董芙婉眼睛定定的看着江予月的小腹。 清影挥手,挡在江予月的小腹后,冷声道:“侧妃娘娘这眼神可莫要吓到了太子妃娘娘才好。” 江予月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董芙婉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江予月已经沉下来的脸。 不到两秒,董芙婉便在江予月审视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别开了目光。 江予月握紧了手中的暖手宝,唇边带着点点寒意说道:“侧妃近来便好好的在院子里呆着,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对于这个一再要害自己的女人,江予月自觉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大度。 董芙婉闻言,激动的上前一步,颤声道:“你想囚禁我?” 江予月蹙眉。 一瞬间,便又有几人挡在江予月身前,就连白玉珍和玉儿,都是谨慎的看着董芙婉。 “本宫不是要囚禁你,本宫只是不想看见你。”江予月抬起眉眼,“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惹得本宫不快。” 江予月说完,也不再瞧董芙婉脸上的神情,被众人拥簇着,往院落走去。 身边的一众倒是觉得解气了,可江予月却是觉得自己有些怪异。 在江予月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这般的不给董芙婉留情面,也从来不会因为董芙婉如何而觉得心里不快。 可今日,自己竟然是半点都不愿隐忍。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白芷见江予月脸色沉沉,低声问道。 听到白芷询问的声音,江予月恍然回过神来。 罢了,江予月心道。 就算自己对董芙婉说了那些话,将她囚禁在院中,她又能如何。 如今总归是自己的心情最重要,江予月不想再有任何的不确定因素出现。 看着江予月走远的背影,站在原地的董芙婉,指甲早已深深的嵌进了肉中而不自知。 看着陆续搬到库房的赏赐,听着愈发远的嬉笑声,董芙婉再也隐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快步的回到院落,看着身边伺候的宝琴脸上完全是漠不关心的神色,董芙婉直接便上前狠狠的拧上一把。 “啊!呜呜。” 惨叫声想起的瞬间,董芙婉一把捂住宝琴的嘴,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敢叫,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宝琴眼中不断的涌出泪水,一个劲的拼命点头。 董芙婉已经魔怔,宝琴觉得若是自己不听命令,她很有可能真的会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 “我就不信了,她江予月能一直这么好运!” “我等了那么久,为何就没有一个人能传来江予月已经死了的好消息!” …… 董芙婉嘴里念念有词,每说一句话,便狠狠的在宝琴身上揪一下。 宝琴眼中满是绝望的宝琴,透着厚厚的帘子,看向窗外。 明明满是光亮的天际,在她的眼中,却是灰暗无比,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撑多久。 第1179章 朝堂争锋 勤政殿。 即使彻夜未眠的朝臣们,今日也打起满满的精神。 贺潮风从后宫中出现之时,朝臣们一把便已经将视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昨日陛下将太子和太子妃留宿宫中众人不是没有听闻,更何况,众多的臣子心里对太子殿下如今还抱有别样的心思。 若是此番能进到太子门下,依着如今陛下对太子的看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正往那处走的贺潮风,自然是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参见太子殿下!” 迎着众人的目光刚走到勤政殿门外的贺潮风,便听见了恢弘响亮的声音。 贺潮风微微点头,走过了一众的朝臣和重臣的身旁后,朗声道:“起来吧。” 说罢,贺潮风便已经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朝臣们听来,岂止是一个压迫可以形容?朝臣们心里的目标顿时更为坚定。 “谢太子殿下!” 贺潮风作为太子,自然是站在百官之首,是以那些朝臣就算还想表现什么,也得等到下朝之后。 别人是无法再与太子说上两句,可贺潮华不尽然。 眼见贺潮风站定了位置,贺潮华便随即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两人本就是站在同一处,贺潮华也不过是比贺潮风稍微靠后些罢了。 在贺潮风没回来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是父皇一样便可以瞧见的地方,如今贺潮风回来了,自己就只能屈居人后。 明明时刻在京城中随叫随到的儿子是自己。 却不曾想,在父皇的心里,这不在身边的,总是最好的。 贺潮华心里的愤愤不平化作嘴角的一声轻笑,鼻尖的重重的一声喘息带着浓重的雾气,却瞬间飘散开来。 贺潮风左边眉梢挑起一瞬,看向贺潮华,“皇宫里安安稳稳的,自然是睡得极好。” “不过我看太子的脸色,好像是没休息好?” 众人的视线一瞬间便投到了贺潮风的脸上,看过之后又很快的别开。 贺潮风抬手在自己的脸上划过,随即又将视线扫过贺潮华和一众的朝臣。 笑了笑,贺潮风嗤声道:“本宫看二哥昨夜睡的也不是很好?还有诸位?昨夜这都是寻欢作乐去了?” 若是贺潮风眼下的乌青在老二看来很显眼的话。 那这些彻夜未眠的朝臣,此刻就如同是被人狠狠的揍过一般,眼下已经是乌黑一片。 “是、是昨日见太子平安回来,这不是就多喝了几杯。” 不知如何作答的朝臣们,磕磕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 就算是彻夜狂欢,那也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 何况,他们这厢没的睡,还不是都想着怎么才能讨好太子,此番可全是拜太子殿下所赐。 贺潮风闻言,背手而立道:“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了,这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些好,这大吴,还等着各位发光发热呢。” “是!是。” “太子殿下说的对。” 站在前边的,本来就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这么一对比,可不是明显得很。 次不过此刻眼下乌青的朝臣们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自认为这是贺潮风给他们传达过来的讯息。 心想,太子殿下经过这一遭,终于是学会收些心腹了。 这么看来,他们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贺潮华倒是嘲讽的看了这群人一样,随即轻笑,“咱们的身子,哪能和太子殿下的比。” 贺潮风摆手,“二哥说笑了,这能进勤政殿的,那都是大吴的顶梁柱,这身子自然都重要的。” 两人眼中都有一触即发的怒火,却在这寒冷的清晨,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金窝银窝,终究还是自己的……睡得舒服。” 贺潮华眼中有些猩红,嘴角擒笑,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说是么?” “二哥说得极是,原来二哥也明白,不是自己的,就是用卑劣手段拿到了,那也安不了心。”贺潮风食指在自己唇边划过,转头看向正殿。 贺潮华脸色突变,随即袖口里的手便狠狠的握紧。 周围的朝臣们瞧见两位皇子聊得起劲,原是想凑近了听听。 可这回,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脸上的神色,朝臣们觉得自己此刻还是闭上耳朵的好。 贺潮华是禁了声,那边的贺潮辉却是沉着脸打探着此处。 昨日的家宴,他们二人都得到了赏赐。 可自己,同样是站在两人身旁,竟就被父皇视作不存在一般。 此番想到,贺潮辉都还觉得颜面全无。 “进殿!” 一道刺耳的声响惊动了还在门外较劲的一众,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朝臣们依着位置,挨个的进到勤政殿中。 第1180章 封赏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同样是整夜没有合眼的吴皇,就没有被人达打趣的风险,即使黑着整张脸,那也只有让人惊恐的分。 何况,今日的吴皇,脸上的那可全是笑意。 看来太子殿下如今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可真是高得很。 “今日若是没有上奏,倒是朕要给大家说些个好消息。” 眼看底下的一众眼神都定在吴皇和贺潮风的身上轮流转,吴皇朝着郑齐挥了挥袖子。 郑齐接到吴皇的旨意,上前。 “此次太子妃出驶周国,找到了大殷宝库,这宝库中,银两、珠宝、器皿共计……” 听着郑齐用尖利的声音念出了此次从大殷宝库中取回的东西,朝臣们的嘴慢慢的张大,直至能塞下一个打鸡蛋后,这才悄然咽了咽口水。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能找到大殷的宝库,实乃大吴的福分。” “天佑大吴。”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霎时间便响彻在勤政殿中。 吴皇两手扶在龙椅之上,眉眼带笑的听着朝臣们恭贺的声音。 此前皇兄一直没有完成的夙愿,如今在他的手上完成了,这种感觉对于吴皇来说,显然是十分的满足。 而且,有了这份宝藏之后,自己想要一统山河的愿望,也定能很快达成。 “趁着年关将至,今日朕便先行将赏赐都赏下去,也让你们都过个好年。”吴皇朗声笑着。 昨日赏赐太子妃时候,朝臣们只是从他人口中得以听闻。 在得知陛下重赏了太子妃之后,光是那等数额,便已经让朝臣们无尽的眼红。 今日,怎么着也该轮到太子殿下了,朝臣们这般想着。 郑齐看着地下一众眼神中闪着光亮,等着殿中的声音落下一下后,弯腰从吴皇身前的桌上再次拿起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林统领一路护送太子妃娘娘有功,特赏赐…… 李飞沙护送宝藏、押解重犯有功,特赏赐…… …… 惠城知府贪污一案,对于其中查案的一众,特赏赐…” 一个个的名字念下来,听得众人是打心眼里开始妒忌。 早知道护送太子妃回周国也能有这么多的赏赐,当时再怎么样也要在其中掺上一脚才是。 可当初,太子妃前往周国的时候,大家可是在心里认定了此番是有去无回的,那曾想,如今太子妃会带着诸般功绩回到京城。 陈林和李飞沙众人一同上前谢恩。 此番,也算是彻底让几人在一众朝臣门前露了个脸。 看着朝臣们羡滟的神情,陈林和李飞沙是一点要炫耀的意思都没有。 特别是陈林,他清楚的知道,这一路以来是多么的凶险。 好几次的危急时刻,若不是太子妃机智过人,只怕他如今都没有机会再回到皇城,站在众人面前。 当然,陈林一点都没有后悔护送太子妃出驶周国的这一程。 只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他的荣耀是从哪来,日后自然是要还到哪去。 “陛下,既然众人都赏了,那么太子殿下……”想着给贺潮风卖个好的朝臣,早已经安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 此言一出,自然是诸多附和。 贺潮风眼看着上首父皇的位置,耳朵却是将这几道声音记下。 这其中,有的是看着如今的局面站到自己的阵营,而有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挑衅得很。 郑齐在吴皇的示意下,再次拿起另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贺潮风平叛漠北有功,寻得宝藏有功……赏黄金万两,龙雀宝剑一柄,赏……” 贺潮风上前行礼,“谢父皇隆恩。” 郑齐笑着将圣旨放到托盘上后,呈到贺潮风眼前。 “平身,快起来。”吴皇从昨夜到今日,第一次这般大力的重赏,特别是在这样的赏赐之后,国库依旧是满满当当。 朝臣们的眼都已经瞪着老大,吴皇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笑。 如今国库丰盈,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个朝臣们,今后是要怎么表现。 “继续。”吴皇挥着袖袍,靠在龙椅之上。 朝臣们连夜未得休息,此刻就是眼红,也没有精力去一一盘算。 他们敢肯定,昨日和今日加起来的这些赏赐,都快比得上此前吴皇一年给出的赏赐。 听到吴皇说继续的话,众人已经开始屏息凝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董义杰在此次平叛漠北运送粮草有功…… 白莫风策划太子妃出驶周国线路有功…… ……” 第1181章 一个都别想跑 等到郑齐的赏赐念完之后,天色已经大亮,外头的光也彻底的透进殿中,将整个勤政殿照的亮堂起来。 今日的一切都让人觉得玄幻。 董义杰等人更是没想到吴皇在赏赐完了太子殿下之后,会对他们另有赏赐,甚至同样是在大殿中念出来。 看来,吴皇对这件事不仅是早有准备,更是上了心的。 更奇怪的是,今日众人的赏赐加起来,好似都只是与昨日给太子妃的赏赐不相上下。 这般看来,吴皇莫非是更加的重视太子妃娘娘?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原来我大吴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良将、朝臣!”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吴皇看好戏般的神情应下这声声恭贺。 “就是不知道,这宝库中的物件到底都有些什么……”背脊有些佝偻的老臣讪讪的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周围的几人听见声音,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悄然看向吴皇。 此前吴皇只让郑齐说了一共有多少的金银和多少的物件。 众人只听见了数量,但是对宝藏中有什么东西,还是好奇得很。 一向连吴皇都礼敬三分的大理寺少卿嘴里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的功绩没有什么,对不该自己管的事情倒是好奇得很!” 贺潮风听见这道声音,终于是有了动静。 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吴皇和大理寺少卿身上时,贺潮风悄然抬眼望向离自己不远处的大理寺少卿。 难得,在朝堂之上也能听见这老臣莫名怼人的声音。 贺潮风轻笑,摆正了身子。 “少卿大人说的是!”吴皇肯定的说道。 而后,吴皇唇口轻启,宣判似的说道:“朕既然今日大赏,那么有赏……必然有罚。” 朝中大臣都默默避开吴皇的目光,的垂下了头。 原以为今日吴皇心情大好,大赏之后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众人便都是皆大欢喜。 如今看来,吴皇这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朕觉得,就从通惠城贪污一案开始吧!” 吴皇将郑齐递过来的册子一把摔在勤政殿中,朝臣们纷纷往那厚厚的册子看去,却没人敢上前翻看。 “太子殿下,你去。”大理寺少卿神色自若,指了指地上的册子。 贺潮风眼中有一瞬的吃惊,没想到大理寺少卿会在这时候主动与自己有所交集。 看过大理寺少卿之后,又回身看了看吴皇。 “少卿大人,此案是本宫正妃与父皇身边的侍卫一同办成,若是让本宫去看,恐会抢了诸位的功劳。” 朝臣们一时间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作为太子殿下,怎么会说这么大的功劳与自己无关? “此言差矣!”大理寺少卿一脸了然,显然是知道贺潮风心中那些小九九,“作为一国储君,难道不是你经手的事情就不去发表看法了?” 贺潮风此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不想在这件事情是邀功。 如今得了大理寺少卿的话,贺潮风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父皇,儿臣斗胆替众位大臣们一看。”贺潮风大方的请命。 “朕准了。” 贺潮风又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勤政殿大殿之中。 伸手拾起册子又展开的时候,贺潮风将上面的名字好好的扫过一遍。 虽然心里已经早有定论,但贺潮风仍旧是看看册子,看看朝中的大臣。 一时间,人心惶惶。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大吴朝堂之中竟然有这么多妄图搬空大吴的蛀虫。” 贺潮风说完,将册子递到大理寺少卿的手中。 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之后,贺潮风明显的便感觉朝堂上的氛围慢慢的变得紧张起来。 愈发要在这件事上边添一把火的贺潮风,转身看向贺潮华道:“二哥,这些个贪污之人,二哥觉得怎么处罚的好?” 此前,贺潮华贪墨粮仓,而后,贺潮华克扣军需之事,贺潮风可帮他记得一清二楚。 “自然是依律处置。” 贺潮华说完,拧眉看向自己的心腹众人,显然是有些心有余悸。 贺潮风低声笑笑,凑近了说道:“二哥不用担心,这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自然是没有!”贺潮华咬牙切齿,“我没做过的事,可别想往……” “二皇兄多虑了。”贺潮风不屑的撇过贺潮华的眉眼,“是谁做过的,谁都别想跑。” 听着贺潮风意有所指的话,贺潮华眼睛直直的盯着贺潮风,简直是想将面前的人射出一个窟窿。 别以为他不知道,贺潮风这是在指别的自己做过的事。 可惜,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贺潮风很快就不会再有证据了…… 贺潮华看着贺潮风的背影,想到牢狱中自己的人传来的回复,只要趁着今日沈度不在解决那两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第1182章 朕要普天同庆 在见过了天晴之后,众人再次历经了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日。 从通惠城贪污,到攻打漠北时候的军需,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拉出去了好些的人。 下牢狱的,被发配的,已经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此前那些已经被吴皇彻查的官臣,原以为今日被宣上朝是因为吴皇要大赦众人。 毕竟对于被囚禁在府中的一众,根本就不知道通惠城发生了何事。 如今自己的名字赫然又出现在了通惠城贪污的册子之上,俨然是才从府中出来,便又要被送入大牢。 心灰意冷的朝臣,就连想求饶,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口。 因为此刻,只有他们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果,可殿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名字被提及,被定罪。 贺潮辉听着罪名从郑齐的口中说出,手心止不住的冷汗。 自己的人被贺潮风抓住,他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贺潮辉现在满心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父皇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将自己押进牢中。 若是自己再次被发配出去,还有机会回来么? 原本一心想着与贺潮风争夺皇位的老三,此刻心里已经只顾着想要怎么保命。 “朕如此处置,你们可有异议?” 吴皇声音清冷的开口,此前的其乐融融像是瞬间便消失殆尽。 没等有人答话,吴皇便继续说道:“所有处置,即日执行,罪恶重大者,择日问斩!” “陛下饶命!” “陛下开恩,饶命!” “求陛下绕……” 当吴皇嘴里说出“择日问斩”的时候,朝堂之上的众人已然是要靠着互相搀扶,才能继续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在勤政殿重重磕头,甚至是磕破了头的一众,挨个被侍卫押解到牢狱中。 大理寺少卿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这首页上的第一个……” 吴皇反应过来,这册子上还有一个无名氏还没有查出,若是将人都择日问斩,那这人岂不是要继续祸害大吴。 “少卿大人的意思是……”吴皇主动的抛出个台阶。 贺潮风看着少卿大人的手在册子上轻点几下,却并没有说话,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卿大人这是要让自己想办法拖延? 这首页上的无名氏,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但这上边,可找不到任何可以佐证皇后娘娘贪墨的证据。 “父皇。”贺潮风拱手,“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但讲无妨。” “月儿还有一月有余便要临盆……”贺潮风抬头,“儿臣恳请父皇将问斩之期延后,儿臣不愿这个时候吓到了月儿。” 因为太子妃有孕,故而将斩首延迟,这样的事情,众人是想都不敢相信。 朝臣一时间额头的冷汗还没有擦净,就又浮出一层的冷汗。 在这寒冬飘雪的季节里,这一身的冷汗让人可谓煎熬。 不同于朝中众人胆战心惊,贺潮风说完之后,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想笑。 若是月儿知道自己用她来做挡箭牌,不知道会不会同自己生气,若是生气了,自己这一步走得岂不是得不偿失。 吴皇颇为深思一瞬,而后便道:“有理,月儿身怀皇家子嗣,这个时候是要仔细着些。” 贺潮风叩首谢恩。 这一番的操作,简直是震惊了朝堂中的一众朝臣。 万万没想到,犯下如此重罪的几人,竟然因为这一个荒唐的理由,就让吴皇点头答应。 这其中,最为震惊的自然是贺潮华。 他总觉得,父皇和贺潮风之间,已经有许多的事情,是众人如今都不知道的。 那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秘密。 “既然此事已经定下,那么接下来,便是给大军的接风洗尘宴。”吴皇站起身来,“这件事,可要好好的办,朕要普天同庆!” “微臣遵旨!” 操办宫宴的官臣高声答道。 如此晦暗的一日,便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中结束。 恭送了吴皇之后,走出勤政殿的朝臣们,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样,顾不得如今的天气有多么的寒凉,只一个劲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出了勤政殿后,贺潮风自然是半刻不停的大步往宫外走去。 第1183章 告一落幕 “恭喜殿下!总算是将太子妃平安的带回来了!” 三两个武将上前,拱手对贺潮风说着,眼中满是对贺潮风的敬佩之意。 作为战场上厮杀无数的战神贺潮风,自然一样就知道眼前这人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带虚情假意的真挚情感。 贺北此时已经到了贺潮风身旁,作为贺潮风的贴身侍卫,那些贺潮风都认不全的人,自然是要都记在他的脑海里。 “殿下公务繁忙,不记得属下也是正常!” 说着,几人依次说出自己曾经所在的军营和上过的战场。 对于此前江予月被逼迫回周国时候,那些曾经替江予月说过话的,贺潮风自然是留了些好脸色。 眼下见这些人都是真真切切上过战场之辈,贺潮风大度的拱手回礼。 “殿下使不得!”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既是上过战场的兵,就应该知道本宫的性子。” 贺潮风抬手,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此前,本宫也听闻你们曾为太子妃谏言,反对太子妃回周国省亲。” “殿下,这件事就莫要再提,朝中那帮文臣,实在是…让人不齿!” “何况这件事,属下们到底也没能阻拦成功。” 几人说着,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神色。 “属下可不是来向殿下邀功。”其中一个将领傲气的说道:“属下是真心实意的来恭贺殿下大战得胜,还平安带回了太子妃娘娘。” “省亲一事事关大吴脸面,你们此前虽是为太子妃进言,却也是在乎大吴根本。” 贺潮风笑笑,继续道:“只要是为了大吴做实事,就算是邀功,也没什么丢人的。” 几人挠挠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贺潮风说的这是何意。 直到后来,这话已经传到了吴皇的耳中,几个武将这才算是缓过神来,知道太子殿下这话中的深意。 “不过殿下,你可要小心那些个文臣,他们可不是些好东西……” 被几次的争吵吵得没了脾气的武将,如今在朝中看着文臣便只顾着躲开了去。 这边话音未落,贺潮风正欲作答之际,身边就已经蓦然涌来几个武将口中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文臣。 许是贺潮风同几个武将说话事脸上的平和给了众人胆量。 不多时,贺潮风的身边便已经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贺潮风还没走多远,便已经有些个尚且还有胆量的一众,上前来说着祝贺的话。 简单的应付着众人,贺潮风十分委婉的拒绝了朝臣想要宴请的心思。 见到文臣们在太子殿下那吃瘪,几个武将别提有多得意。 贺潮风眼下这一瞬,自然是察觉到了朝堂中文武对立的局面,蹙着眉头打算先回到府中去。 直到抬眼瞅见大理寺少卿的身影,贺潮风这才停下了脚步。 “都让开,老臣也要对太子殿下交代几句。”少卿大人头发白了大半,但这嗓音却是半点也不比众人低。 其余的朝臣们守在远处,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 “少卿大人是有什么要交代?” “太子殿下。” 贺潮风听见少卿大人叫了自己之后,便没了下文,抬眼看去。 “老臣已经入朝为官几十载,连陛下也不知劝过几次让老臣安心歇下。” 贺潮风见状,觉得少卿大人许是要与自己说的挺多,便邀请少卿大人坐上自己的车辇,到来仪楼一叙。 “不必,若是太子殿下要请老臣喝酒,还是下次。”大理寺少卿摆手,“老臣此次来,不过是想给太子殿下交代两句,也不知道在太子殿下心里,老臣有没有这个本事。” “少卿大人一生勤恳,若是能指点一二,自然是好的。” “难得,你一样便看见老身是为大吴勤勤恳恳,而不是老臣这一身的官职。” 贺潮风神色严肃。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老还乡么?” “为何?” 大理寺少卿在先皇尚在的时候,便已经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对于大吴的执念,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些话语萦绕在心头,大理寺少卿却不想再说了。 “罢了,那些已经被尘土掩埋了半截的老故事,等下次殿下请我喝酒的时候,再与你说罢。” 大理寺少卿又迈开了步子,继续道:“殿下只管放心的去征战八方,这朝堂,以后有老臣给你守着!” 说罢,大理寺少卿已经浑浊些许的眼中,蓦然涌上一抹红色。 还没等贺潮风反应过来,大理寺少卿便已经驻着龙头拐杖,一步步朝宫外走去。 贺潮风心里泛起波澜,看着又想上前来的一众,以冰冷的眼神将人呵退。 “贺北,回府。” 第1184章 原来是有了别的生意 太子府中,从踏进院门到现在,江予月的耳边便没有停止过两人说话的声响。 在盘问过白芷这一路上江予月所遭受的危险之后,玉儿和白玉珍两人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月儿,你没……没有被吓着吧。” 她们连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 而且这个人,如今还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成功的从这一众险难中逃脱出来。 看着江予月红润的面色,白玉珍只得是问问江予月有没有被这些个惊险的事情吓着。 想来,还好江予月身边的一众都是伸手厉害的,而她自己也足够聪慧,一路上的危险都化险为夷。 若不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最可惜的,是绿香。” 江予月看着眼前时刻关注自己心情的一众,想到了为自己身死的绿香,轻叹两声。 “小姐,咱不是说好了,日后这个仇,一定会在江予妍身上讨回来的。”白芷俯身下去,将手轻柔的搭在江予月腿上。 “对,绿香绝对不会白白丧命。”花苑亦然凑上前来。 江予月点头,“本宫一定会给绿香一个交代。” 因为顾忌着江予月的肚子,几人说着说着也会突然便小声了去。 江予月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你们来都来了,便好好聊聊,这般蚊子大的声响,是想让本宫听些什么?” 此话一出,房中自然又很快的闹成一团。 白玉珍和玉儿给江予月讲着她离开之后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但是想了许久,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了江予月的京城,就连做生意好像都没有此前那么热闹。 京城中的各个人,像是都被抽空了心思一般,对此前还很热络的事情,突然便失去了兴致。 江予月浅笑,“不会是你们两个太想本宫了,所以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吧?” 白玉珍捻起桌上的糕点。 “就像这个糕点,原本每日都可以卖出一百份,可是你走了之后,每日却只卖出了八十份。” 白芷一听,感了兴趣,凑近过来。 “你是说,本宫一个人可以吃二十份?” “你好好听我们说。”白玉珍将糕点一把塞进嘴里,狠狠的嚼着。 京城里,在江予月出驶之后,百姓们是热闹的讨论了些时日。 可倒后边,白玉珍和玉儿就发现,整个京城中的百姓,好像都对以往很感兴趣的事情失去了兴致。 每日都人满为患了店铺,虽然还是很热闹,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江予月看着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两个姐妹,心里很是感动。 “这样的感觉,怕是只有你们才有。”江予月肯定的说道。 见自己的话没有被江予月认同,两人也没什么好转牛角尖的,自然是将话口岔开了去。 反正这回月儿回来,吴皇可是认准了她大吴太子妃的身份,她们又可以一直在京城中做生意,每日闲聊。 真是美好生活! 江予月慵懒的开在软垫中,也告诉两人自己在三江城已经又做起了别的生意。 玉儿一听,吃味的嘟起了嘴,“好姐姐,难怪你都不说想咱们,也不问这京城中的生意做得如何,原来是在外边有别的生意了!” “噗!” 正在喝水的花苑顿时间将嘴里的水喷出,一个劲的咳嗽着。 “哎呦!”白芷上前给花苑拍着背,“好在你是冲着院子,若是往门里喷,看我怎么打你!” 花苑回身对白芷求饶,但看见了玉儿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大笑,“奴婢听公主说的话,还以为小姐是在外头有别人了一般。” 玉儿气定神闲,“我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嘛!” “你们可别小看柏小姐,等有机会,你们见过柏小姐之后,一定会十分的崇拜的。”花苑扬起脸说道。 “我看你是看上了人家的男儿装扮吧。”白芷打趣道。 “快说说,我们也要知道!”玉儿和白玉珍来了兴致,几人又热聊起来。 江予月眉眼盈满笑意,看着几人在房中接连打趣。 这次回来,好像自己对玉儿的身份不再同以往那般的防着。 不过,她还是要搞清楚,玉儿到底是自愿来自己身边做陈宇德的眼线,还是有什么把柄在陈宇德手中才不得不这么做。 “好了好了,那你们现在说说,京城里的生意如何?” 江予月同样捻起眼前的糕点,熟悉的味道瞬间便弥漫口腔,“是不是真像玉珍所说,一日不如一日?” 两人闻言,极力否认。 虽然没有此前那么热闹,但是每个月的收入,还是不相上下,甚至日渐增长的。 江予月放下心来。 看见江予月放下心来后,几人也放下心来,只要太子妃不是一回来便忙活在生意场上,那便是极好的。 院中,终于是重新焕发了生气。 第1185章 算是彻底安家了 “对了!”玉儿两手撑在桌上,连连叹到:“我还没来得及和玉珍说呢,你可知道昨夜月姐姐得了多少的赏赐!” 作为在场的一员,玉儿即使坐得比较远,那也是将赏赐的物件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羡慕之外,玉儿脸上很多的是得意。 即使她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但因为她住在太子府中,还和太子妃交好,任谁也不敢对她如何。 这一切,可都是因为有江予月护着她。 白玉珍同样是将手搭在桌上,“这件事昨夜宴会一结束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啊。”玉儿本以为自己在场,会知道的消息多着呢,还想着给白玉珍卖个关子,“怎么会这么快?” 白玉珍和江予月对视一眼,同时轻笑着。 看来咱们府上这公主,还是小瞧了京城里一众朝臣的厉害。 江予月脸上还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不准你还在吃着大肘子的时候,消息就已经出宫了。” “原来你瞧见我了?” 玉儿欣喜的说道:“我看你离陛下那么近,还不敢过去呢,反正等你回府咱们也可以好好叙旧。” 当时看着江予月身边围着一众的人,个个都是身份不凡。 见此情形的玉儿自然还是避开了去,生怕上去会给江予月添麻烦。 没想到,自己坐在那么偏僻的位置上,连周围都没有人搭理自己的时候,江予月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一股暖流从玉儿心间涌出,玉儿的心里愈发的觉出暖意。 自己的朋友、生意、银两,都是江予月给的,而自己,连埋在心里的实话都不敢说出。 玉儿像是在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眼中闪过一道光亮。 “你没过来是对的。”江予月想起昨夜不停围上来的一众皇子,现在想起都觉得脑仁生疼。 那种时候,就算玉儿上来了,那也说不上两句话。 “唉。”玉儿叹息一声,掩藏掉自己眼中的红润。 江予月收回了视线。 见玉儿这样,看来不需要自己再去查探什么。 江予月一直觉得,真心相待,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武器。 或许再过不久,等陈宇德回到京城之后,玉儿就会对自己说出实情。 想到陈宇德,江予月便会想到自己还下落不明的母妃,顿时打破了脑子里想到的东西,不敢再继续深思。 “咱们这都好好的,叹什么气!”白玉珍推搡玉儿一把,“快呸呸!” “呸呸呸。”玉儿很是配合的应和着。 众人又聊了片刻,时辰已经接近午时。 见太子殿下还没回来,江予月便让两人都留在院中用午膳。 “皇上给太子妃都赏赐了这么多东西,那给太子殿下的,岂不是更多?”玉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这太子府的库房,都要堆不下了吧。” 屋子里的一众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江予月面上浅笑着,心里却不是太认同几人的话。 父皇赏赐给自己的那些东西,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大吴彻底的站住脚,让自己就算没有周国的助力,也可以在大吴尊贵无双。 自己这次回到大吴,算是彻底在大吴安家了。 有父皇给自己撑腰,自此以后,她就只是贺潮风的正妃,是大吴的太子妃娘娘。 可对于殿下,父皇或许,该有别的安排。 “不管有多少,太子府都放得下。”江予月脸上有些得意的神色。 几人瞧着江予月神态肆意的模样,纷纷掩嘴轻笑。 “看来,这一趟倒是让咱们的太子妃娘娘脸皮都厚了些。”白玉珍打趣道。 白芷闻言,掺上一嘴,“可不,咱们小姐都要被太子殿下给宠坏了,这脸皮自然也厚了些。” 见两人又已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江予月连忙打发了白芷,“快去,去帮帮花苑,免得总在这里胡说八道!” 在途中的相依相偎的两人,若是回到京城在众人面前还是那般,江予月总觉得心里有道坎,格外的不好意思。 那段旅程,还是放在心里吧,江予月这般想着。 见打探不到什么,玉儿和白玉珍顿时间便唏嘘一阵。 好在花苑手艺了得,没过多久,几人便已经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刚闻到热气腾腾的香味飘来,便听喜鹊来报,管家在外求见。 江予月将人放了进来,见管家脸上笑意盈盈后,方才将身子摊在软塌之中。 “见过太子妃娘娘!小厮来报,太子殿下从宫里出来了,正往太子府回来呢。” “好。”江予月眼中闪过欣喜,很快的将手放在白芷的臂弯上,站直起身,“走吧,去迎接殿下。” 第1186章 库房放不下了 江予月才走近了府中前院的时候,便已经听见院中传来高声的恭迎之声。 “快些。”江予月脚下的步子提了速。 清影见状,连忙压下了江予月越来越快的步子,“娘娘,比起更快的看见娘娘,殿下更愿意娘娘走慢些。” 江予月脚步一顿,被清影搀扶的那只手顺势放松了些,“你说得对。” 玉儿和白玉珍赶上来刚好听见这一句,脸上都露出两抹惊奇。 看来这一路,确实还发生了许多众人都不知晓的事情。 说来正巧。 江予月到了前院的时候,贺潮风正好从府门外踏进身来,这样一来,江予月也不算来晚。 脚步不停的继续朝着贺潮风的方向走去,对视时候,江予月清楚的看见了贺潮风脸上慢慢扬起的笑意。 身着朝服的贺潮风,眉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从无到有的笑意,只因为见到了自己。 江予月又不自觉的提快了步子。 可这回,还没等身边的人出声提醒,江予月便又蓦然的慢了下来。 因为她正瞧见了,跟在贺潮风身后,打扮得明艳动人的董芙婉。 贺潮风见江予月脸上的笑意僵硬下来,而后又重新扬起微微的笑意,自然是瞬间了然。 江予月站定之后,董芙婉走到江予月身后,府中众人随着江予月行礼道:“恭迎太子殿下回府!” 贺潮风两步上前扶住了江予月,语气有些急切道:“你跪什么。” 听到贺潮风有些焦急的声音,江予月仰头,报以一个娇柔的笑意。 将人圈进了怀中之后,贺潮风拢好江予月身上的衣襟后,方才看向院中的一众,“好了,都起来吧。” “谢殿下!” 贺潮风转身迎向将箱子送到府上来的太监,“有劳公公。” 太监一日来了两回太子府上,沾了两回的喜气,脸上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 “是奴才的福分!见殿下和娘娘恩爱有加,想来日后太子府啊,自当是会愈发的红红火火!” 这话显然是很大的取悦了贺潮风。 贺潮风垂眸看了怀中女人一眼,而后朗声道:“此话深得本宫心意,重赏!” “哎!谢太子殿下、谢过太子妃娘娘!” 小太监见着贺北递上来的金元宝,眼都笑成一道缝。 太子府中,奴仆们见到又是一箱箱的东西抬进来,已然是一派其乐融融。 果然,这太子府就是要有主人在,才会气派! 此时怕是也只有董芙婉,脸上仍旧是挂着阴暗不明的神色,似刀剑般的剐在江予月的身后。 等宫里的太监侍卫都离开后,贺潮风方才吩咐众人将东西都搬去库房。 院中仍旧垒放着早晨随江予月一同回府的赏赐,这厢还没搬完,太子殿下的赏赐又已经到了府上。 管家稳重的看着一地的箱子,说道:“ 殿下,咱们怕是要拓宽库房了,光是陛下赏赐给娘娘的,库房都放不下了。” 即使太子府的库房很宽很大,但是架不住吴皇给江予月赏赐的物件既多,且都是用厚大的箱子运送来。 没有娘娘的吩咐,他们也不敢随意打开。 闻言,玉儿和白玉珍对视一眼,仿佛在说着:看,我就说放不下! 管家说完了话后,又很快的上前,拿着一个小图纸在一处位置指了一下,“殿下,您看把旁边的院子拓宽做库房如何?” 贺潮风放开了江予月,让她也瞧见管家手中的图纸。 “就这吧。”贺潮风点头,转而看向江予月“这段时间管家便继续记着府中的中馈,每日交给清影和喜鹊过目。 等你坐完月子身子利落了,再操心这些事。” 江予月随即看了一眼董芙婉。 见她神色怔怔,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开不了口。 “好,先交给管家看着吧。”江予月淡淡说道:“这段时间,就继续劳烦管家和清影喜鹊了。” 三人同时作揖道:“不敢,娘娘放心。” 瞧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玉儿和白玉珍上前,“现在看来, 这午膳我俩是吃不上了吧?” “殿下留在府中用膳么?”江予月柔声问道。 “嗯。”贺潮风将手覆在她的肩头,“今日这午膳公主和白小姐是吃不上了,本宫还要和月儿说好些事。” 白玉珍和玉儿捂唇轻笑,随即点头散去,不再打扰两人。 “殿下回府后的第一顿饭,是不是要做丰盛一些?” 贺潮风笑着在江予月琼鼻上刮下,“你院中做了什么,便吃什么。” 江予月轻微的蹙眉,她还以为殿下这顿饭,是要要叫上董芙婉一道呢,看来殿下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第1187章 臣妾有罪 “殿下!” 董芙婉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叫出这声殿下。 江予月心下了然,果然董芙婉也是以为贺潮风回府后的这顿饭,是有她的位置的。 “何事?”贺潮风不曾正眼看过眼前的人,大手却若有似无的用劲轻柔着江予月的肩头,似要给她安稳一般。 见董芙婉欲言又止的模样,本想躲开些的江予月只得站在原地。 面对董芙婉有着指控意味的眼神,江予月也是无奈。 “娘娘?” 清影在江予月身旁,低声唤了一声。 江予月抬手,搭在清影胳膊上,很轻的压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在这一路,清影已经习惯了不让太子和奴婢之外的人靠近江予月,此刻见董芙婉眼中的恨意,自然是要多句嘴。 “殿下,臣妾有话要对你说。”董芙婉见众人没有一个离去,脸上显然是十分的挂不住。 奈何,她又没有权利将人通通赶走。 江予月很轻呼出一口热气,正准备开口说自己先回到院子去等着。 “有什么话你便快说,月儿受不得这么久的寒气。” 说罢,贺潮风愈发的将人搂紧,还不时的看看江予月脸上的神色。 “我……” 见到殿下这么在乎江予月,董芙婉心中嫉妒得发狂,顷刻间便眼眶通红。 贺潮风见她咿咿呀呀的还没说出半句话,转而朝一旁的下人道:“你们都先退下。” 见人都散了之后,董芙婉继而看向江予月和她身边的一众奴婢。 贺潮风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寒声道:“你要是不想说……” “殿下,臣妾有罪!”董芙婉再也顾不得在江予月和白芷等人面前失了面子,扑通一声跪下。 贺潮风冷眼瞧着。 在江予月的印象里,贺潮风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露出这般情绪。 江予月借故整理衣衫,别开了头。 这董芙婉怎么说,都是殿下明媒正娶回来的侧妃,江予月一是不愿看见董芙婉的嘴脸,二是不愿越了贺潮风给她脸色。 贺潮风察觉到江予月微微的换了方向,拧眉看去。 “殿下,臣妾此前是做了诸多错事,但臣妾已经真心悔过,日后,绝对不会再与正妃娘娘争宠! 臣妾也是一心爱慕殿下,殿下不要视臣妾与无物……” 董芙婉越说越委屈,寒冬天里,泪水滑落脸颊,让人好不揪心。 江予月仍旧是没有回身看去,心里却是只想冷笑。 董芙婉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了错事,可到底是多严重的错事,却是闭口不谈。 在殿下刚回来,便先摆出了弱者的姿态,而后安安稳稳的待在太子府中,迟早有一日殿下会顾念旧情,这看着倒确实也是一种手段。 只不过,不知道她能不能安稳等到殿下顾念旧情的那日。 “你对月儿做了什么,对本宫的麟儿做了什么,还需要本宫提醒你么?” 江予月拧眉,那些事自己还没有跟殿下说过,殿下却都知晓? 董芙婉抽泣着看了眼江予月,俨然觉得是江予月在贺潮风面前诉了苦。 “是,臣妾罪不可恕。”董芙婉悲切的哭声传来,“娘娘说让臣妾日后老实待在自己的院中,不准随意出来打扰了娘娘,臣妾为了赎罪,定然会好好遵守,还望娘娘能饶……” “闭嘴!”贺潮风眼中怒意更甚。 江予月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身看向董芙婉。 倒是没想到她学会了倒打一耙这种伎俩,还试图用禁足来弥补残害皇家子嗣的罪过。 “你心思狠毒,妄图让月儿一尸两命的事情,本宫现在是没空将你处置,你莫不是以为你能逃掉?” 贺潮风声音寒似冰棱。 江予月握紧了手中的暖手宝,感觉膈应在心口的气这才有些通畅。 董芙婉一个劲的摇头,往贺潮风脚边爬来。 贺潮风搂着江予月后退了一步,喜鹊赶忙上前将人隔开。 “既然月儿说了先让你禁足,你就在院子里好好呆着,这后院,自然是太子妃做主。”贺潮风扶向江予月的腰间,托着江予月绕开了人,往府中走去。 董芙婉不甘心的在身后唤着殿下。 江予月顿住了脚,回身看着董芙婉。 “本宫的命令是,在本宫诞下皇孙前,侧妃娘娘就好好呆在院子里,不要再到本宫面前碍眼。”江予月扫过董芙婉的眉眼,“侧妃可要记清楚了。” 说罢,江予月回身,往贺潮风的肩头靠去。 贺潮风垂首在将唇贴在江予月的发丝一瞬,“赶紧回去暖着。” 两人依偎着往后院走去,留下眼中略有惊恐的董芙婉,神色戚戚的瞧着一众人的背影。 第1189章 让他们候着 若是全部的视线都在贺潮风的身上,贺潮风或许办事还会有些束手束脚。 如今江予月受赏,却是给贺潮风分散了不少的眼睛。 那些眼睛在盯着太子府中的江予月时,便是贺潮风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府中已经被层层暗卫护着,本宫万不会让人伤你分毫。”贺潮风瞧着揉着腹部的江予月,柔声说着。 虽然他也不想月儿回到京城之后,仍旧置身险境。 但这些事情,身为太子妃的江予月,不可能置身事外。 “臣妾放心得很,殿下也只管去做自己的事。” 江予月回到太子府中的第一顿饭,便就把自己给撑着起不来身。 果然还是自己的地方待得舒服,江予月心中喟叹。 贺潮风见到江予月一脸弥足模样,唇边一直挂着隐忍的笑意,直到江予月揉着小腹的手渐渐慢下,眼神微眯,贺潮风这才起身走进江予月。 一把将人抱起之后,贺潮风在打量是让江予月到床榻上睡,还是窗边的软塌上。 江予月搂着男人的脖颈,抬手指了指窗台。 “我要去那。” 躺在软塌上,江予月顿时感觉分外的熟悉。 自己在外头躺过的窗台,没有任何一个能比得上自己院中这个。 贺潮风控制着轻柔的力道,给江予月轻揉着肚子,看着江予月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殿下。”贺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打开门后,贺北以及在江予月身边伺候的一众都已经守在门外。 “何事。” “殿下,前院来了许多送礼的朝臣。”贺北脸上闪过得意之色,他就知道,殿下一回来,这太子府的门槛定然是很快要换。 “本宫有事,先让他们在正厅候着。” 贺潮风回身看了看还没睡着的江予月,对贺北吩咐道。 “要多久?”贺北即使已经预料到了殿下的答复,但也要在自己心里留个数。 “早在殿下和娘娘用午膳的时候,所来之人,属下就已经让管家带人先在正厅候着。”贺北挠挠头。 贺潮风蹙眉,“那就继续候着吧。” 别的皇子若是听闻这等事情,或许会欣喜的将一众朝臣收归门下。 可他贺潮风是谁? 已经贵为储君,对于想要投靠至门下的一众,可是要擦亮了眼睛好好看看。 若是都想大理寺少卿一般的忠臣,他贺潮风自然是会恭恭敬敬。 可若是那等只想着攀龙附凤,甚至是图谋利益之辈,那也别怪他将人这般晾着。 “等本宫给麟儿讲个睡前故事就去。”贺潮风神台自若的说着,“你们先给本宫找个月儿此前买来的话本子,然后赶紧将桌子收拾干净。” 说罢,贺潮风便再次回到软塌边上。 留下门外吹着寒风的几人,面面相觑后赶紧开始了行动。 江予月偏头看着在一旁读话本子的贺潮风。 等到贺潮风耐着性子读完了一个育儿故事之后,江予月方才低低的笑出声。 “还没睡?” 江予月把身上的毯子拉高,整个人都藏进毛毯里,“殿下去忙吧,说不定殿下还没走出院子,臣妾就睡着了。” 贺潮风挑眉,“这么厉害?” 江予月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侧身将头搁在一个舒服的位置上,随即便阖上了眼睛。 倾身在江予月脸颊上印上一吻后,贺潮风转身抽出自己的披风,大步朝门外走去。 守在院中的一众,在贺潮风出了房门之后,便很快的进到房中,寸步不离的守着已经熟睡了的太子妃。 “殿下,正厅都快要容不下了。”贺北见到贺潮风,宛如见到救星。 饶是身经百战的贺北,也从来没有和那么多的文臣打过交道。 贺潮风还未走进,就已经听见了正厅中传来的阵阵声响。 “这几日,都备着些热茶。”贺潮风唇齿间溢出一抹轻笑,“可不要怠慢了诸位。” 贺北眉眼转转,随即应下。 “还有,将他们送来的东西,都记录在册,放到正厅后边的院子里存好。” “是!” 接连几日,果然是不出贺潮风所料。 朝堂之上的一众朝臣,每日下了朝之后,便是提着重礼往贺潮风的府上来。 见太子殿下将所到之人都迎了进去,朝臣们一时间便有些沸腾起来,接连的往太子府上奔走。 即使每次贺潮风第二日起便没有再出现过,只是让他们自个在正厅中喝着热茶。 可朝臣们,仍旧是十分的乐此不疲,甚至都将太子府上的茶水夸出了花。 第1190章 跟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昨日贺潮风没有阻拦朝臣们进到太子府后,今日一下了早朝,便又有些想碰运气的朝臣,一股脑的到太子府门外求见。 管家照着贺北的吩咐,将人恭敬的请到正厅。 即使太子殿下完全都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但这一众朝臣自然也是要自吹自擂一番。 若是有人问起,也是含糊过去。 慎刑司中。 贺北此刻正站在贺潮风身旁,随着殿下一同进到了还算熟悉的慎刑司。 在属下面前阴沉可怕的沈度,此刻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贺潮风身后,整个人都几乎要匍匐到了地上。 卑微如厮来形容此刻的沈度,自然是在合适不过。 “殿下料事如神,那些人刚被关押进来,就有人想把他们毒害。” 沈度脸色阴沉,这些案犯若是真出了事情,他们要对付的可不止是太子,首当其中的必然先是自己。 “看来沈大人不太能管得住自己的地盘?”贺北倪眼看去,冷声对沈度说着。 “贺大人,下官这次也是想着给太子殿下揪出些有异心的……” “都还活着么?”贺潮风冷冷的打断了沈度的辩解。 毕竟沈度的为人,他自然是甚是了解。 那人敢在沈度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只要被他找出来了,扒皮都是轻的。 “活着,活着。”沈度指着前边的一排牢房,“都挨个的关在里头呢,都好好的活着。” 对于慎刑司来说,进来的人还能活说得出话,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贺潮风挨个的走过了每一间牢房,看着里头都已经奄奄一息的几人,回身看向弓着背候在自己身后的沈度。 “本宫可没吩咐过用刑吧?” “嘿嘿!”沈度倒吊着三角眼,嘴边渗人的声音说道:“下官可审问出了不少的东西,殿下只管放心,是下官私自用的刑,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能被太子送到慎刑司的人,沈度自然是要好好的关照。 即使贺潮风没有吩咐,他也已经在心里有了考量。 所以,想要毒害案犯的人,才会那么的心急。 “父皇那边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沈大人处理,沈大人要用刑,也属实正常。”贺潮风抬手摸了摸下颚,踱步继续往前走去。 沈度在身后直起了些腰,恭声道:“谢太子殿下。” 贺潮风一路不停的走到最后,那间关着引燃黑火药的两人身前。 “你看到了么。” 陈述的语气,让面前的两人又痛又困倦的身躯为止一颤。 两人听着,觉得太子这是在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来毒杀他们的是何人。 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让两人几乎要脱口而出,只可惜,贺潮风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贺潮风直接便略过了其中一人,将视线投在了此前已经对自己求饶过的那人身上。 贺北上前,低声道:“你最小的儿子,正好还没到能记事的时候,如今已经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好好生活了。” 那人不敢流泪,怕泪水会让伤口更加的刺痛。 “那我其他的家人……” “虽然被囚禁着不能出门,但他们都还好好活着。”贺北叉腰瞧着眼前的人,“那人还没动手,你的家人现在也还沉浸在弄丢了小儿子的苦痛当中。” “那你!” “那我再给你送回去?”贺北询问道。 “不要!”那人再顾不得脸上的泪水,痛苦道:“不要送回去了。” 贺北嘴角噙笑,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做事。 “我看到了。” 当着另一个同伙的面,贺北身前的那人,痛苦的说道。 “我也看到了!我看到了!”另一人此刻生怕自己再没有利用的余地,撕着嗓子喊道。 嘴里让人作呕的血的气息,萦绕在两人的喉咙之中,而此刻,那人不顾疼痛嘶吼的声音,由牢狱的最深处,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知道又有一人经受不住酷刑,听到嘶吼声音的众人,竟然一步步的往狱门爬去。 每间牢房之中,铁链的声响伴随着地上的血迹,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既然看到了,就让沈大人准备笔墨吧。”贺潮风说完,蹙然抬脚离去。 “是,下官马上准备。”沈度眉眼中精光乍现,“都不着急,一个个来!” 贺北随着贺潮风再次从牢狱的深处往外走,直到见到了地上的雪白,贺北这才重重的呼吸了一口。 “殿下,他供出了二皇子之后……” “既然有证据,那自然是留着。” 另一人只以为自己同伙是要供出来的,是毒害他们的人。 殊不知,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安全之后,那人要说出的名字,是当今的二皇子贺潮华。 走远了些,牢狱中在没有任何的声响传来,贺潮风眼睛望着某处,淡淡道:“走吧,还有别的事要办呢。” 第1191章 无所畏惧 大吴京城。 地上的雪迹已经渐渐消融,只剩房屋瓦片上,还有着些许的白皙。 高档酒楼的一处靠窗的房间里,贺潮风正闲适惬意的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悠悠的品尝着。 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贺潮风任由寒风从窗口吹进屋里。 这间酒楼有一整面房间原是可以瞧见远处的二皇子府邸,可贺潮华甚是谨慎,早已经将那一面的房间都给承包下来。 不过贺潮风此番来可不是为了盯着贺潮华的府邸。 只是不愿去应付府中的朝臣,也不想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回到江予月院中。 顺便,收些消息回来。 “等会让盯着贺潮华的人来这汇报情况。” 吩咐小二上些点心的贺北,一回来听见殿下的话后有些诧异。 “这?”贺北看了看四周,不确定的再问道:“这里可不比太子府的书房安全。” “无妨。”贺潮风手指轻扣在桌面,淡然道:“今日这盏茶,本宫是喝定了。” 即使贺潮风没有明说什么,但贺北总觉得,殿下看着竟然又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喝的哪里是茶,这是倒好了茶水准备看二皇子府的好戏吧。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这几间屋子都被贺潮华揽下,不过他现在可没空过来。何况这离这贺潮华近,若是有什么,也好直接有些准备。 贺北在心里深思一番,觉得殿下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殿下觉得无妨,他这个侍卫还是得确保殿下的安危。 贺北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而后便吩咐暗卫守在周边和屋顶,也顺便去通知守在贺潮华后门外的暗卫,殿下在这。 命令吩咐下去,还没过多久。 贺北便已经瞧见派往贺潮华府邸盯梢的暗卫往这处来。 “殿下。”暗卫跪地拱手,“属下来给殿下禀报这两日的情况。” 自从呼延灼住进了贺潮华的府上,贺潮华的后院可别提有多热闹。 贺潮华自然是一直隐忍着,直到贺潮风回来的那日。 原来。 贺潮风回来那日,呼延灼本是怒意冲冲的想要去探探情况,甚至已经佩戴好了贺潮华给他重新打造好的大刀。 可贺潮华自然是不会将人放出去给自己添乱。 所以那时候,呼延灼便已经与二皇子府上的一众打过一场。 无奈贺潮华留下的都是些狠角色,呼延灼一手敌不过四拳,很快便被贺潮华的手下关押在后院房中。 如此以来,两人距离水火不容的时候,怕是也不远了。 “这么说来,贺潮华已经对呼延灼动手了?”贺北叉着腰,脸上也是看好戏的神情。 “也不算动手。”暗卫低低答道:“不过看着确实是忍不了多久了。” 任谁府上留有一个随时会置自己与死地的人,怕是都不会安心。 何况这人还是一心想要争夺皇位的贺潮华。 “殿下,咱们是不是可以加一把火?”贺北眼中乍现一道精光。 贺北话音刚落,三人便又见到一个暗卫从贺潮华府邸处急速而来,很快的落在房中,俯身跪地,“禀报殿下,那边打起来了!” 急切的声音宛如烟火炸开,顿时间便勾起了贺潮风脸上的笑意。 想过两人迟早是要闹翻,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会挑时候。 “这才午时,就算是要打,也不会挑这么显眼的时候吧。”贺北嘴上这般说着,眼睛却已经往那头看去。 只可惜,这个地方确实什么都瞧不见。 “漠北的人寻到了府上,已经守了好几日,如今见呼延灼脸上有被绑着的痕迹,估计是实在忍不住看自家太子受到这等侮辱。” 贺潮风起身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看着身上的玄色龙纹锦袍,想了想,解开了两颗扣子。 “去给本宫准备套看戏的衣裳。” 暗卫之一立刻点头,闪身消失在房中。 “殿下这是要亲自过去?”贺北看着窗外的天色,“不如先让属下过去打探,看看是不是陷阱。” “你何时变得这般的畏畏缩缩?” 贺潮风一手还搭在衣领之间,眼神上下扫视了贺北一眼。 贺北汗颜,“属下这不是为殿下着想么。” 这一路上,自己小心谨慎的给太子妃探路的时候,可没见殿下说自己畏畏缩缩,怎么这会给殿下打头阵,反倒被嫌弃了。 贺潮风已经将身上的外衣褪下,抛到贺北的身上,“在太子妃身边应当这样,在本宫这,不用。” 贺北神色一凝,“是,属下明白。” 还以为这一路遇到太多的刺杀,所以殿下变得格外的小心谨慎。 原来殿下处事仍旧是谨慎有度,在路上表现出来的过度谨慎,只是为了让太子妃安心。 殿下果然还是曾经那个驰骋沙场,无畏无惧的战神殿下! 第1192章 狼狈为奸二人组 贺潮风身着暗色玄衣,隐蔽的站在高处,冷眼瞧着贺潮华府上的后门位置。 一众人交手没多久后,漠北的一众便有些败下阵来,随后,也顾不得带走呼延灼太子,只一个劲的四散开去。 看来,这一次交手漠北根本就没有准备,只是一时兴起。 “这好戏才看两眼,怎么就散了?”贺北拧眉。 看着远处被贺潮华的人手紧紧咬着不放的漠北一众,贺潮风嘴边浮出一抹冷笑。 “让人跟着。”贺潮风抬手,从四散的漠北一众中,指出了一个方位。 暗卫顺着殿下的眼神看去,正看到方才为首的那一个漠北将士。 看来贺潮华这一招引蛇出洞,倒是帮了他们大忙。 暗卫日夜在贺潮华的后门外守着呼延灼的行迹,正愁找不到漠北一众的窝点,今日总算是自己送上门来。 “是!” …… 此刻的二皇子府后院中,呼延灼气喘吁吁的靠在座椅之中。 贺潮华脸上已经是怒不可遏的神情,一把挥起地上的长鞭便朝着呼延灼所在挥去。 呼延灼连丝毫的闪躲都没有,仍旧是看好戏般的瞧着眼前这个满眼猩红的男人。 鞭子带着重重的力道,狠狠的打在地上。 顷刻间,地板上便肉眼可见的留下一丝裂缝,直至蔓延床脚。 “看,你还不是不敢动手!”呼延灼重重的喘息,抹了一把脸上的痕迹,“这些伤,你可得还回来!” 贺潮华冷笑,“要不是本宫把你绑回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好那日自己在府中多留了些人,否者呼延灼要是被父皇发现,自己如今都不能再好好站着。 看着只会给自己添乱的呼延灼,贺潮华将手中的鞭绳甩到地上。 “呵!”呼延灼同样报以一个狠厉的眼神。 对于忌惮着自己手里证据的贺潮华,呼延灼亦然是没有丝毫的惧意。 何况今日,他还看见了父皇派来营救他的漠北勇士。 呼延灼心里已经是更加的有底气,面对贺潮华,也不似此前那般心里没有着落。 “你把那些信件交给本宫,本宫放你回漠北。”贺潮华两手环胸,走进呼延灼身前,“否则,你的那些人可带不走你。” 贺潮华心里明白,他进入引蛇出洞的计谋虽是成了,但他还需要别的保障。 呼延灼这张嘴,他是一定要封死,否则便是后患无穷。 “本宫的目的是要杀了贺潮风,这其中最受益的,难道不是你贺潮华!”呼延灼嘲讽的笑笑,“本宫的事还没做完,为何要走?” “贺潮风已经回来了,你以为你能藏得住……” “那就得看二皇子的本事了。”呼延灼仰面看着贺潮华,越发的笑得渗人。 呼延灼看着贺潮华满脸阴霾的模样,深知他手中的信件交出去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许久之后,贺潮华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本宫会给你机会的。” 呼延灼直觉贺潮华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深思,只得祈祷自己漠北的将士能再拖一阵。 贺潮华见他这里再套不出什么话口,只能将重心放在漠北一众的身上。 只要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夺过他们找到的信件,呼延灼便再也翻不起风浪。 贺潮华走出院落,侍卫便赶紧上前。 “怎么样了。” “那些人的身手虽然不敌我们的人,但是他们到了城外之后,留了后手。” 贺潮华将手指的关节摁压得啪啪作响,看向城外的方向道:“这么说,他们是藏身在城外。” “有很大的可能。” “本宫要听的,不是可能。”贺潮华声音愈发的寒意刺骨,“明白了么!” “是!”侍卫俯身答道。 贺潮华吩咐暗卫守好了呼延灼的院落之后,便抬脚去了书房。 不多会,追出去的一众暗卫也前来贺潮华身前,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禀报。 “殿下,漠北一众实在狡猾,出了城之后便一直引着我们的人在城外绕圈。” “那便将城外的各处通通都查一遍!”贺潮华寒声说道:“就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那也要找出他们的位置!” 如今贺潮风和江予月已经回到京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像之前那么顺利。 江予月一回来便得到了父皇的诸多赏赐,贺潮风的太子府也已经是有络绎不绝的朝臣前去拜访…… 眼看着京城的一切脱离自己的掌控,贺潮华的拳头砸在木桌上,木桌上翘起的碎屑刺进他的手中。 心里记挂着千般事情的贺潮华,竟没觉出丝毫的痛意。 第1193章 少说话多做事 深夜的京城,仍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直至子夜,街道上的灯盏才渐渐的灭去,只留下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 太子书房里,贺潮风仍旧是精神熠熠的翻阅着桌前的册子,烛火的光亮也没能带走男人脸上的丝丝寒意。 守在门边的贺北依着江予月的吩咐,不时的便要加些炭火,以确保书房中能暖和一些。 还是太子妃体恤人! 贺北在心里哀叹过后,身子也悄然的往暖炉旁靠近。 “你是不是想到门外守着?”贺潮风提笔在册子上写着什么,声音清冷的说道。 贺北脚步一顿,随即便搬出了江予月道:“是娘娘说怕殿下着凉,吩咐了属下要给书房中多加炭火。” 贺潮风没有再说什么,批阅奏折的速度也没哟丝毫的减慢。 但贺北瞧着,便感觉殿下脸上的冰霜好似消散了些。 见状,贺北像是有人撑腰一般,仍旧是往书房中有暖炉的位置靠了靠,妄图让自己身上多些暖意。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书房中出现一道黑影,恭声道:“殿下,慎刑司沈度求见。” “带过来吧。”贺潮风笔尖缓缓的落下,再抬起之后便放在了一旁。 沈度随着前面人的步子,脚步很轻的朝着书房而来。 明明是两人身形都算大块的男人,这一路上竟然都没有半点声响。 “参见太子殿下!” 沈度行礼后,瞧见贺潮风想上挥起的手,便很快从地上起身,掏出怀中的简筒递上。 贺北接过打开,拿出里面厚厚一叠的认罪书,放到贺潮风的书桌前。 “殿下,下官说了已经审问出了不少东西,这就顺道都拿来给您看看。”沈度表情仿佛就是在说着街巷小事。 贺潮风一眼便看见了今日认罪的那份证词。 上面清楚规整的写着,是二皇子贺潮华要用黑火药来炸死太子和太子妃,并承诺日后给两人高官厚禄。 “是你亲自审问,亲自记下的证词?”贺潮风手指在桌上轻扣两下,抬眸看向沈度。 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谋害兄弟,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任谁也不会好过。 特别是审问出了这件事情的沈度。 看着沈度满脸恭敬的模样,贺潮风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到自己身前邀功。 不过,倒也是自己给了他知道此事的机会,给了他邀功的机会…… “这……”沈度脸上有些为难,“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只有下官一人在场,难免日后落人口舌。 不过太子放心,同去审问的都是下官亲信,绝不敢胡说八道。” 从八皇子到如今的太子,他深知贺潮风的能耐。 所以自始至终,他沈度从不惧怕任何一个皇子,却会将贺潮风吩咐的事情办妥。 “你办事倒是滴水不漏。”贺潮风斜靠在背椅之中。 沈度奉承的答着,恭敬的站在原处。 贺潮风将其余的证词也都翻看一道,正如沈度所说,这些人,都七七八八的交代了一些事情。 就连引燃火药的另一人,也交代出了贺潮华的名字。 看来……京城慎刑司沈度的手段,确实有值得佩服的地方。 “殿下放心,这些东西,只要殿下没有点头,慎刑司是绝对不会透出一个字。” 贺潮风抽出了引燃黑火药的两人的证词,往沈度的面前递过去。 沈度迈着小碎步上前接过,“殿下这是?” “这件事,先瞒着。”贺潮风寒声说道。 “是。”沈度没有过问原因,“不过殿下,这份证词下官备了两份,这份殿下尚且可以留着。” 贺北闻言,看了一眼殿下的神色之后,从沈度的手上接过。 贺潮风将其余人的供词都看过之后,便全部都交还给了沈度,“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这其中,当属控告通惠城知府的证词最多,也最全面。 可通惠城知府,却是半句都没有指出皇后。 看沈度的模样,自然是不会对他手软,难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年上供的无名氏到底是何人? “那三皇子派出杀手行刺一事?”沈度低声问道。 贺潮风冷眼瞧着沈度,周遭的温度俨骤然降下。 “殿下息怒,下官多嘴!”沈度瞬间跪地,“下官的意思是,杀手一事……” “看情况,本宫会让你有机会说出这件事的。”贺潮风冷冷的抛下一句,而后等着沈度抬头谢恩后,再次说道:“本宫还是觉得沈大人只办事不说话的时候,顺手一些。” “下官谨记。” 第1194章 小家伙开始闹腾 如同来时那般,沈度跟随着身前的黑影,踏着月色离开了太子府上。 白日里那些个接连往太子府中送礼的官臣或许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巴巴想求见的太子殿下,今日竟然召见了自己两回。 沈度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腰板子都挺直了些。 书房中,贺北在沈度走后,将两份证词收在殿下指定的位置上。 “殿下,为何贺潮华刺杀的事情要瞒着,而贺潮辉就……” 同样是刺杀殿下和娘娘,贺北一时间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为何殿下不先处理掉棘手的贺潮华,反而是要先解决了贺潮辉。 “若是你的三个儿子,其中一个拿出了确凿的证据,说另外两个要置他于死地,你会如何。” 贺潮风本想再多批阅两本奏折,却在感受到一阵寒气之后心烦意乱。 起身将一旁的披风系好,贺潮风倾身往外走去。 身后的贺北很快的将书房中的烛火吹灭,提着灯笼跟上贺潮风。 “属下应该不会生那么多儿子。”贺北挠挠头。 本来是与殿下讨论大事的贺北,一瞬间想到了花苑的身影,若是花苑知道自己要生三个儿子,会不会直接把他给打出去。 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的从嘴角溢出,贺北顿时间便察觉到殿下看过来的视线。 而后,只见殿下一把夺过了自己手中的灯笼,三两步的便走出老远。 贺北自然是要快步跟上,好在他的夜视极佳,就是没有灯火照亮,那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脚下的路。 “殿下,您这是怕陛下心里不痛快?或者是不愿意相信?” 看来,这身份尊贵的皇子,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当得。 就连殿下这般眼里容不得沙的,面对两个皇兄的刺杀,竟然也要先权衡一般,甚至是将此事瞒下。 贺潮风一副孺子尚可教也也的神情,朝着江予月的院落走去。 “殿下,娘娘这是还没休息?” 看着原本应该只为殿下留着点点烛火的院落里,此刻亦然大亮。 贺潮风快步走进院子。 守在门外的几人见到殿下,还没来得及俯身行礼,便听见殿下低沉的嗓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娘娘腹中的小殿下动静有些大,闹腾得娘娘睡不着觉。” 喜鹊的话音刚落,贺潮风便已经抬脚进到了房中。 看见清宁在江予月背后扎着的银针,贺潮风眉间紧紧的蹙起。 “不是说麟儿闹腾么,怎么也要扎针?”贺潮风的人影还未到江予月身前,声音便已经萦绕在整个房中。 江予月惊喜的望了过来,眉眼带着笑意,“殿下回来了。” 见贺潮风脸上蹙起的眉头,江予月连忙说道:“就是麟儿闹腾,臣妾睡不着觉,他闹腾久了臣妾便有些胸闷起来。” 贺潮风回握住江予月抬起的手,“怎么不派人去告诉本宫。” “这不是才让清宁过来,臣妾马上就要吩咐清影去寻殿下,殿下就回来了。” “胡扯。”贺潮风显然是不信,“若是让清影去寻,怕是这针才扎下去两根,本宫便已经过来了。” 江予月见自己说不过贺潮风,悻悻的摸了摸鼻尖,只满是笑意的看着贺潮风。 被江予月看得没了法子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再斥责什么。 只不过院中守着的一众,却是深刻的知道,日后就算太子妃不让她们去打扰殿下,那她们也得即使禀报。 难得能与贺潮风同时睡下,江予月午时睡得很香,此刻没有丝毫睡意。 贺潮风见状,便给江予月讲了方才给贺北讲出的那句话。 江予月自然是懂得其中的深意,两手顷刻间便覆在贺潮风的脸颊,心疼的说道:“他们如此心狠,但殿下却不能赶尽杀绝。” 对于帝王来说,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如今殿下若是要让吴皇一口气舍下自己两个儿子,只怕吴皇心里会有疙瘩。 “可是,这一路的刺杀,也要给父皇一个交代。”江予月喃喃说着。 所以,二皇子贺潮华和三皇子贺潮辉之间,必定是要有一个人出来,担下刺杀太子和太子妃的全部罪名。 贺潮风低笑,带着一丝漠然,“让他们斗吧。” 他们两人都想着将自己和月儿置于死地,不管是谁担下全部的罪名,都不算冤枉。 只是还剩下的那个,自己便还要多废些功夫。 “还有后宫那位……”江予月与贺潮风的手交握,所有伤害过殿下和自己的人,她通通都不能放过。 否则,再一次直面死亡的,便是殿下和自己。 第1195章 好好招呼他 一下早朝,沈度便见到守在宫门外神色焦急的狱卒。 “抓住了!” 沈度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再往别处乱瞟,飞快的便往慎刑司走去。 身后的贺潮华看着沈度的身影,忽涌出一抹不详的预感,很快的便将眼神锁定在贺潮风的身上。 贺潮风寻着眼神回望过去。 还没等贺潮华脸上略有惊慌的神情散去,贺潮风身前便出现了几个神色恭敬的朝臣。 贺潮华眼红的看了两眼,确定贺潮风一时半会不会比自己快的赶到慎刑司后,便大步朝着慎刑司的方向走去。 贺潮风等贺潮华的身影消失在宫门边上,抬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一众。 “父皇召见本宫,你们确定要在这耽误本宫的时间?” 朝臣们连连推开,“不敢不敢!” 贺潮风抬脚往宫里走去,宫外的贺北则是早就吩咐暗卫跟上了沈度,势必要让殿下在第一时间知道慎刑司中的消息。 ……昨日夜里。 慎刑司中严防死守,就算是半夜三更,也容不得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不远处的拐角,那人守了一夜之后,眼看天色渐亮,只得赶紧的赶回家中去更换狱卒官服。 自从上次失手后,他还没敢跟二皇子说自己已经尝试动手。 没曾想,这回二皇子却是让他在动手之前,再做些别的事情。 这可又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那人揣着冰冷的手回家换好了官服之后,抹了把脸便又从家中出门,到慎刑司门前报道。 今日巡查牢狱的队伍中有他的名字,若是今日还不能完成二皇子交代的任务,怕就再没机会。 “王金,你可打起些精神。” 身边的人见他一脸的困倦,赶忙提醒道。 这几日沈度只要一下朝便会来慎刑司看着,若是让他发现哥几个不好好办事,当场都要把人给卸了。 对于沈度的名号,慎刑司中的一众甚至是提都不敢多提。 王金脸上闪过一抹嗤笑,猥琐至极的说道:“你且瞧着吧。” 那人疑惑蹙眉。不知道王金让他瞧着什么,不过看他近来神神道道的样子,那人还是决定远离王金才好,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引火上身。 ……然而此刻,见到已经被绑在刑具上的王金。 那人带着其余的兄弟,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沈度回来的时候,王金身上的皮肉,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牢狱深处,有两个虚弱的声音,撕扯这嗓子喊道:“是三皇子,是三皇子让我们去刺杀太子殿下!” 沈度昨日才拿了他们的口供,自然知道这是二皇子贺潮华的计谋。 看来,贺潮华是想把罪名推倒三皇子贺潮辉的身上。 如今这两人喊的话整个狱中都能听见,看来这罪名是非要三皇子背不可了。 没想到,这二皇子还真是心狠手辣的典型人物。 平日衣冠楚楚,一出手便是要将自己的手足全部置于死地。 “大人,他试图给两个死犯投喂毒药,被属下一举拿下!”挥着盐水鞭子的狱卒见到沈度,连忙禀报。 沈度用脚踢了踢王金,‘咯咯’的冷笑两声。 “查出是谁指使的他。”沈度心知肚明,却仍旧想要让眼前这人多吃些苦头。 毕竟背叛自己,想要踩着自己上位的人,若是轻易死了,那他可真是对不住自己毒辣的名头。 沈度背后跟着今日巡视牢狱的一众,来到嗓子已经喊哑了的两人身前。 “他说了,只要我们这么说,他就会让我们死得痛快,不用再受其他的酷刑。” 那人说得很是小声,若不是沈度走得近些,怕是都听不完全。 两人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味,一心只想着能死个痛快,再不用每日过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 心里思量着这两人对太子殿下还有没有用处,沈度最终是讽刺的瑶瑶头。 沈度冷眼瞟到地上白纸包着的粉末,冷笑一声,在回身的瞬间,地上的白疙瘩被衣袍的风带着,骤然的滚往两人的方向。 踏出牢门后还没走两步,众人便察觉到狱中的两人急促的喘息几下,很快咽气。 “大人……” 沈度皱眉,瞧着一众狱卒说道:“连两个犯人都看不住!自己去领罚!” “好好招呼他。”再次经过用刑之处的沈度,只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 慎刑司外,几个暗卫朝着京城中不同的方向,悄然离去。 第1196章 年关前,朕要知道结果 贺潮风远远的便瞧见,跟在父皇身边的小太监一直往自己这处张望。 将一众朝臣都挥退之后,贺潮风便朝着小太监走去。 原本贺潮风只是以为父皇是有什么事情吩咐,现在见小太监瞧见自己之后的模样,便直觉父皇是要召见他。 “太子殿下。” “公公是在等本宫?” 小太监点点头,恭声道:“陛下召太子殿下前往御书房,特意让奴才在这候着。” 贺潮风略微颔首,往御书房走去。 走到御书房门外,郑齐迎身上前,“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贺潮风骤然停下脚步,眼神不由自主的微挑看了一眼的御书房,瞬间便又恢复神色。 郑齐所说的片刻,贺潮风等了又一炷香的时间。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进去。”郑齐从御书房中出来,和颜悦色的对贺潮风说完后,便挂着拂尘守在门外。 贺潮风抬脚进了御书房中。 正踏进内殿之后,便正好瞧见青木的身影匿去,消失在御书房中。 贺潮风只一眼便收回视线,若是父皇不想让自己看见青木,万不会让自己提前有遇见的机会。 父皇竟然让自己在御书房中看见暗卫的身影,并且这个人还是青木。 许是父子之间对彼此的熟悉,贺潮风已然是猜到这件事或许和途中发生的事情有关。 “儿臣给父皇请安。” 吴皇抬手点了点不远处的位置,“坐吧。” “谢父皇。” 待贺潮风坐下之后,吴皇抬手喝了一口茶水后放下,这才看向贺潮风的位置,“方才,朕问了有关月儿峡谷遇刺一事。” 贺潮风眉间微蹙。 月儿在峡谷遇刺一事,传回来的幕后黑手是皇后娘娘。 可即使他们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他们手中毕竟没有证据。 若是只凭着众人的口舌之论,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人的话能对皇后造成威胁,甚至有可能被皇后反咬一口。 吴皇继续说道:“皇后和你母妃都是朕明媒正娶进来的人,朕不愿相信皇后会做出此等险恶之事,拖到今日方才过问青木……” 从他们回来之后,皇后娘娘便没有露过面,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过皇后。 贺潮风没想到父皇会在今日忽然与自己提起,更没想到父皇竟然会用有些妥协的语气。 这一刻,贺潮风竟然有些许理解父皇的感受。 若是自己一直信任的枕边人…… 不会! 贺潮风很快的打断了自己是想法,因为他知道,江予月无论如何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贺潮风也不会允许别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父皇,此事……” “汐云,此事若是查证清楚了是皇后做的,朕定然不会再维护她。”吴皇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无奈。 这么些年来,皇后的变化吴皇已经是看得清楚。 自从大儿子没了之后,皇后的心里,就只剩那个已经没了的孩子,再也不肯往前看。 就连小十三,她的亲生儿子都快被她逼疯。 贺潮风起身,朝着吴皇行礼道:“父皇,此事儿臣一定仔细查证,一定会将这一路上妄图对月儿动手之人都查探清楚。” 在听见了父皇的话后,贺潮风便已经了然父皇的意思。 对于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父皇即使不愿意相信但此刻心里也已经有所动摇。 若是自己能找到证据,证明此事就是皇后所为……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贺潮风定了定神,决定先将此事压下,至少先不能让身上还有伤的母妃知晓。 越往宫门口走,脑海里有一句话便越发的响亮。 吴皇在贺潮风即将踏出御书房时候,说道:“皇后这件事情,年关前,朕要知道结果。” 看来,这是件棘手的事。 “殿下。” 踏出宫门后,贺北立马便迎上前来,低声说道:“暗卫来报说,牢狱中引燃黑火药的两个将士,大声嚷嚷着是三皇子贺潮辉指派。” 贺潮风意料之中的点点头。 “想要给两人下毒的那人也抓住了。”贺北继续说道。 “让沈度好好审审。” 贺北了然, “沈度已经在审问着,定然能让他说出实情!就算黑火药一事殿下还不能拿二皇子,那谋杀要犯这件事也要让他脱层皮。” 贺潮风走到车辇旁,正欲倾身上车辇时候突然顿住,蹙眉道:“盯着些后宫,不要让后宫有人出去办事。” 贺潮风靠在车辇之中,抬手抚上额间。 贺潮华能将自己做的事情推到贺潮辉身上,那么皇后呢? 若是让皇后也找到了替罪羊,为自己开脱,那母妃此前受的苦岂非白费…… 第1197章 要你们陪葬 当天夜里,太子府的书房中,三道人影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皇后那头尚且没有能找到线索的痕迹,不过京城中,自然是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贺潮风去解决。 贺潮风一身的夜行衣,完全便融进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贺北和来传信的暗卫一左一右的跟随在贺潮风身侧。 此刻,蒙着黑面巾的暗卫嘴里仍旧是说着什么,低低的声音从贺潮风身侧传来,“殿下,这次是二皇子亲自出城。 属下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找到了漠北勇士的位置,眼下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依照贺潮华此前谨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亲自去做这种会落人把柄的事。 听闻贺潮华亲自前去阻截漠北一众,想来,此次呼延灼手中的物件对贺潮华来说,极其重要。 既然如此,贺潮风便也决定要亲自一探。 贺潮风提快了速度,朝着暗卫指出的方向奔袭而去。 临近了打斗处,几个暗卫纷纷跪倒在贺潮风身前,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殿下,现在是二皇子占着上风。” 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从屋子里外传来。 即使已经是深夜,但地上的尸体和血色在一片雪白中仍旧是格外显眼。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狂风迎面吹到众人的脸上,又很快消散在山林之间。 厮杀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不过此处居于城外的半山腰之上,倒是没有惊动周围的百姓。 贺潮风如同俯瞰人间的天神一般,冷眼看着立在房梁之上的贺潮华,手蓦然搭在了剑柄之上。 此刻,他想的不是那些能证明贺潮华通敌叛国的证据。 而是此前一路上贺潮华多次对江予月下的黑手。 贺北瞧见殿下脸上的阴霾,很快上前,“殿下,切莫冲动,这些人根本不需要殿下出手。” 贺潮风将手中的剑柄握得愈发的紧,片刻后才对暗卫吩咐道:“抓住时机,赶紧找到那些信件。” 负责发号施令的暗卫沉声应答之后,对屋子周边几个隐蔽的位置做了手势。 在漠北一众和贺潮华的人手都爆发了最后的激战之时,几个暗卫骤然加入了打斗。 其余的,便都潜进房中,翻找搜索。 贺潮华谨慎的性子在这一瞬咋现,有些慌乱的厉声呵斥道:“你们是谁!” 这时候,自然是没有人会回答他的话。 同样身着夜行衣的暗卫很有秩序的分为两众,贺潮华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被当作的螳螂,身后的黄雀已经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 贺潮华谨慎的扫视周边的遮挡物。 此刻,他首要怀疑的人选,自然就是贺潮风。 想到自己早已经被贺潮风盯上,贺潮华此刻心里格外的心慌。 “快先把他们拿下!否者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京城!” 漠北将士们听见他的声音,瞧着一众与他穿着没有什么差别夜行衣的暗卫,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以为这又是贺潮华的计谋。 “二皇子,你可要想清楚,要是我们今日出了事,明日那些证据就会满大街都是!” 贺潮华见他们不相信自己,剑柄狠狠的扎在雪地里。 看着此刻还在威胁自己的漠北勇士,贺潮风便只觉得阵阵怒火涌上心头。 “本宫可不会再信你们,本宫死之前,也一定要让呼延灼给本宫陪葬!”贺潮华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不是此前自己相信了呼延灼威胁自己的话,如今也不会多出这么多的麻烦! 已经被呼延灼算计过一次的贺潮华,此刻感受到了危机,俨然是杀红了眼。 像无头苍蝇一般的找寻了一遍却无果后,贺潮华瞧着自己这边已经处于下风的侍卫和漠北一众,骤然贴近了漠北领头那人。 贺潮风看着贺潮华和那人越打便越脱离了人群之后,直觉有异。 “盯着他们。” 收到吩咐的贺北悄然跟上。 贺潮风和贺北赶到的时候,贺潮华已经一剑刺向了漠北领头的勇士,划开了他整片衣襟。 “本宫不管明日那些东西会不会满城飞舞,今夜定然是留你不得!”贺潮华说完这话,将剑穿透了他的身体。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在他怀中散落出点点的白色,在夜色中格外的晃眼。 贺潮华抽出之后,见正是扰得自己日夜不得安宁的那些信件。 脸上扬起阴沉的笑意,贺潮华没有丝毫的停顿,急速离去。 贺北见状,挥剑上前,准备拦下贺潮华的去路。 还没等贺北追赶上贺潮华急促的脚步,就只看见一道黑影已经到了贺潮华的身前,泛着银光的利剑骤然斩下。 贺潮华堪堪躲过这一剑后,身子被重重的踹倒在雪地之中。 “你是谁!” 第1198章 本宫且等这他 一触即发之间,贺潮风已经一步步逼近了贺潮华,眼中满是讽刺的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经是慌了神的人。 贺潮华快步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沉重的砸在树干上。 趁着这个空挡,贺潮华拿出信号烟火,朝着虚空便发射出去。 贺北见状,同样是赶紧吹响了口哨。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贺潮华一手还捂在胸口上,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 贺潮风知道,若是让贺潮华听见自己的声音,定然是很快就能认出自己,何况,他也并不打算与贺潮华说些什么。 此刻的贺潮风满脑子都想着江予月在一路上所遭受的威胁。 这次,就算是不能将贺潮华如何,也定然要让他多受些皮肉之苦。 没等到贺潮风回应的贺潮华狠厉的盯着贺潮风的眼睛。 见自己这招怕是行不通,又一时间不能肯定他是何人,贺潮华咬咬牙准备与眼前这人殊死一搏。 方才漠北将领可是一直都叫自己二皇子。 贺潮华直觉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这人留着就是最大的隐患。 同样杀气腾腾的两人,一瞬间便已经是刀光剑影的交起手来。 贺北知晓自家主子这是在拿二皇子出气,看着已经赶来的两方人马,贺北赶紧指挥着自己的人手挡住二皇子的暗卫。 才搏斗过一轮的贺潮华的部下,自然不会是贺北等人的对手。 贺潮风尚且要留着贺潮华的性命,可贺北这头,却是已经替殿下将这一路上的怒火的发泄在贺潮华的暗卫身上。 不过片刻,地上便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尸一众。 看着此等场景的贺潮华,再面对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人,已然是再无反抗之力。 贺潮风每每打到贺潮华的身上时,都让他堪堪躲过。 是以一番交手下来,贺潮华只是被剑柄击打,或者是被贺潮风在他身上明显的地方留下不浅的刀口。 贺潮华此刻身上已经是处处都泛着疼痛,连碰一下都要呼出阵阵冷气。 身上的伤虽都不致命,但在贺潮华看来,这无非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要不是本宫此前已经耗费了体力,就你这样的,早就是本宫的刀下亡魂!”贺潮华见自己每次都能在他的手下逃脱,误以为对方的实力还不如自己。 就连此前对贺潮风的那点怀疑,也有些站不住脚。 毕竟在他看来,贺潮风的身手可不会这么差劲…… 趁着对面近身之时,贺潮华终于是找到了突破口,骤然抽出自己准备好的暗器。 “哧喇。”一声,贺潮华眼中闪过厉色,察觉自己已经得手。 再次挥着暗器上前,朝着贺潮风的脖颈刺去。 贺潮风将身子朝后一仰,贺潮华的利刃便只划破了他手臂上的衣衫。 而此刻,贺北亦然是扑了上来,挡在贺潮风的身前。 贺潮风借着贺北的身影,朝着贺潮华便是一脚,再又一次将人挑飞出去之后,贺潮风将贺潮华怀中的信件一同挑飞出来。 贺潮华趁着贺潮风视线在信件上时,脚步不停的便已经往林子外急速奔去。 贺北脚步轻盈的点地,被贺潮风一把拽住,“莫追。” 顿住了脚步的贺北和一众暗卫,都守在贺潮风周围。 “殿下。”贺北脸上露出嗤笑,显然是知道自家主子在贺潮华身上留下了多少的伤,“也不知道他明日还能不能从床上爬的起来!” 贺潮风心里此刻已经舒坦不少,“够他养上好一阵了。” 贺北捡起了地上的信件,递到贺潮风身前。 正准备接过信件的贺潮风,下一瞬已经提起了贺北的手腕,一旁的暗卫引燃手中的火折子。 贺北的手腕至手肘间,已经被贺潮华的短刃划破。 “殿下,没毒。” 这伤看起来吓人,实则对贺北来说,不过是将养两日便是。 贺潮风见无大碍,抬手接过贺北手中的信件。 “明日你小心着不要让人发现破绽。”顿了顿,贺潮风继续说道:“明日让夏园跟着伺候。” 只看了不过两眼,贺潮风便将信纸递到贺北眼前,嘴角微微抿着,“倒是没想到他留了这么一手。” 信纸上,空白一片,根本就不是贺朝华从漠北将领怀中掏出来的那些。 “这……” 他们一众已经是突然袭击,没想到这贺潮华会那么谨慎,竟然还准备了这么一手。 “殿下,看他从漠北勇士的怀中抽出的信件也不过两三封,而咱们手上,可有六封信件,想来还是贺潮华会着急些。” 贺潮风听着呼啸过山林的寒风,唇口轻启,“本宫且等着他。” 第1199章 备礼去太子府 勤政殿上。 吴皇今日特意提了此前所说的宫宴,要如何操办。 一来,此次主要是对将士们的嘉赏;二来,这也算是吴皇对文武百官年前的最后一次犒赏。 可众将士人口众多,只能考虑城外,文武百官却更愿意将宴席定在宫中。 “你们想的法子,只要朕的将士们和诸位爱卿都满意,朕便有赏。” 听见赏赐,众人自然是很快就想到了贺潮风和江予月带回的大殷宝藏。 朝堂之上热络起来,朝臣们就宫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就在朝臣们都为这件事出谋划策的时候,朝堂上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那便是以往在外人面前总是谦逊温和的二皇子。 贺潮华整个早朝都是眉间紧锁,脚步虚浮,脸上带有隐忍之色。 “二皇子看着似乎不是很愿意办这场宫宴,莫非是觉得我们这些个粗鄙之人玷污了二皇子的眼?” 带兵回京的其中一个将领,看着贺潮华脸上神色,很是不悦。 太子贺潮风对于城外的将士,和朝中大臣如何同席一事,尚且说了一两点。 可反观站在太子身后的二皇子,满脸的阴霾和不情愿,他便以为贺潮华这是瞧不起他们这些个武夫。 贺潮华闻言,顷刻间便收敛了脸上的痛苦之相。 他今日一直都将自己往后躲着,半点没有此前那般出风头的模样。 没想到就是这样,还是被人抓个正着。 此刻的贺潮华,忍着全身的酸痛,脸上扬起浅笑道:“我向来对将士秉性也不算了解,今日便也只能多听听太子殿下的见解。” 贺潮风挑眉,“二哥有什么都但说无妨,大家这不都在出主意么。” “我若是想到…再说。”贺潮华说着,正瞧见贺潮风眼中清冷的神色。 贺潮风发现了他顷刻间的愣怔,并没有做其他的表示,已经是转过头去。 即使两人水火不容,但毕竟是手足兄弟,从小争到大的对手。 对于贺潮华察觉出什么,贺潮风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他自然也是有把握让贺潮华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将他耍的团团转。 贺潮华回神站定。 此刻的他,也只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对于贺潮风那个眼神,也只好是暂且压下。 “汐云说得对,今日群臣进谏,有什么便说什么。”吴皇扫过贺潮华,重新将视线落在朝臣身上。 贺潮华虽是逃过了这次,可整个早朝期间,他俨然是成为了不少人观察的对象。 这边让原本便觉得疼痛难忍的贺潮华,脸上不敢露出丝毫不虞的神情。 庸长的早朝,终于是在一众朝臣热火朝天的讨论中、还有贺潮华时刻都觉得如履薄冰的忍耐中结束。 “太子殿下…”贺潮华虽然不能走快,却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昨日拿回的信件中,根本就不是全部。 贺潮华很肯定,其余的信件定然是在昨夜的那些人身上。 透着月色瞧见短刃上的血迹后,贺潮华便回忆起自己两次伤到了那人的手臂。 即使贺潮风在他心中始终还是很有嫌疑,所以保险起见,贺潮华还是决定试探一番贺潮风。 “太子……老八…”因着贺潮华怕引得众人再次围观,便只是压着声音朝前边喊。 贺潮风自然是听见了背后的声响,眼中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的意思。 至于贺潮华身边的一众,自然是不敢去拦太子的去路。 贺潮风一路顺畅的走到宫外。 “殿下,今日要去哪?”贺北瞧着贺潮风脚步生风的走来,连忙问道。 夏园也知道贺潮风近来下朝后都不是先回府上,便也已经掀开了帘子等着贺潮风的吩咐。 “今日回府。”贺潮风倾身上了车辇,“今日可是会有贵客。” 贺北与夏园对视一眼,贺北嘴边挂着了然的笑意道:“夏先生,今日你可是要辛苦些了。” “无妨。”夏园不甚在意的说道。 等贺潮华一步一顿的走到了宫门外,只来得及瞧见太子府的车辇快速驶去的同时,扬起的点点尘土。 “走!备礼去太子府!” 侍卫点头应答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车辇中的坐垫整理好,方才扶着贺潮华上去。 一路上,贺潮华都不停的吩咐侍卫快些。 等侍卫真的加快行驶后,车辇中却接连传出阵阵的闷哼,深思熟虑之下,侍卫还是将速度放慢了一些。 索性,贺潮华在察觉之后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二皇子府的车辇,紧紧咬着前面贺潮风的车辇,追到太子府门口。 第1200章 我也想出出气 贺潮风前脚才踏进了府上,后边守门的侍卫便上前来报门外有人求见。 “都放进来,到正厅等着。” 侍卫见贺潮风抬脚便走,连忙补充道:“二皇子也来了。” 贺北抬手拍着侍卫的肩膀,随后将侍卫推开了些。 “什么二皇子,殿下可不知道二皇子也来了太子府求见。” “是,奴才明白。” 贺潮风走过前院,知道自己这二皇兄定然是不会罢休,干脆也不去书房处理朝事,反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到江予月院中瞧瞧。 “太子妃起了么。”贺潮风边问着,边往里走去。 “娘娘方才用过早膳。”喜鹊俯身作揖,“今日见娘娘好似心情不好。” 贺潮风听闻,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些。 走到房中,见江予月还坐在桌旁,手边放着一些布匹,不时伸手比划着,看着像是要裁做新的衣裳。 “听说你今日心情不好?”贺潮风将自己的手揉搓热乎之后,握上江予月的手。 “殿下昨日是不是没有回来?” 江予月抽出自己的手,拿起一块布匹在贺潮风身上比划。 看着江予月手上的动作,只一瞬间,贺潮风便觉得心里平静下来,堆积在身上的一些琐事也尽数消散了去。 房中的两人,好似如同平常人家的恩爱夫妻一般。 若是此前,贺潮风一定不会让后院的女人问出这样的话。 可此刻瞧着江予月柔顺的模样,贺潮风只觉得心里有暖流涌过,十分舒坦。 “昨日夜里出了趟们,身上沾了风雪和一些气味,本宫就宿在书房。”贺潮风柔声说道:“贺北可以作证,本宫可没有出去干什么坏事。” 她哪里需要贺北做什么证,若是贺潮风有了别的心思,也不会瞒着她,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江予月将布匹放在桌上,撇开眼不去看贺潮风脸上神色。 从桌上再挑了一块布匹之后,便又搭在了贺潮风的身上,“这个也很适合殿下。” 贺潮风凑近了江予月的脸,辗转吻上片刻后见江予月并没有躲开,这才贴着她的鼻尖说道:“怎么,要给本宫做衣裳。” 江予月拿着布匹隔开了两人,“臣妾可不会做衣裳,就是给殿下挑块布。” “那也算。” 江予月伸手搭上贺潮风的朝服,朝着门外道:“白芷,进来。” “奴婢见过殿下,娘娘。” “伺候殿下把衣裳换了,本宫看见这身衣裳怪紧张的。”江予月扯着贺潮风的衣袖,让人站起身来。 贺潮风依言褪下身上的朝服,一脸笑意的看着江予月,却并没有到屏风处去。 “拿来这,本宫在这换。” 白芷手中捧着殿下的衣裳,看着两人对视而笑的模样,只一个劲的觉得自己多余。 给贺潮风换好衣裳之后,白芷立刻便吩咐花苑给房中送了些吃食,而后便守在门外,想着午膳前自己是绝对不会再进去了。 贺潮风趁机和江予月亲热了会,随即走到床榻前,拿起了给麟儿准备的故事话本。 回京之前,贺潮风便说过,每日都会抽出时间给麟儿讲故事。 “本宫可是说到做到。”贺潮风笑着将身子俯低了些。 这种时候,江予月也不愿去打扰他们父子二人的相处,便也认真的听着。 贺潮风讲完了话本,慢慢抬头看向江予月的眉眼。 “倒是没有初见那么凶悍,是有几分做母亲的柔意了。”贺潮风嗤笑着,趁江予月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便已经吻上江予月的红唇。 “殿下。”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想起,江予月想往后躲开些却被贺潮风一把拥住。 贺北叫了两声没反应后,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衣襟被白芷和花苑一左一右的拉开。 “没声音就不要打扰殿下和娘娘!” 门外禁了声,贺潮风也已经移开了唇。 “进来。”贺潮风说完,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不对劲,连忙轻咳两声。 江予月掩唇轻笑,连此前贺潮风说自己凶悍的话都已经忘却。 “殿下,二皇子将来府上的那些朝臣都赶走了,眼下一个人坐在正厅喝茶呢。”贺北打量着二位主子的神色。 既然贺北来报,那定然是前院已经拦不住了。 贺潮风在江予月的耳旁轻柔两下,正欲起身,却听见眼前的女人轻笑着说道:“来看本宫?那本宫是不是该去会会他。” 江予月没给贺潮风说出阻拦的话,便已经握着贺潮风的臂弯站起身来。 “殿下,本宫也想出出气。” 第1201章 无法接受 “前院的朝臣都被他赶走了?” 贺潮风眼睛只顾着看江予月,连问贺北话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几日,何止是月儿想自己。 忙起来的时候没感觉,此刻不过是沉浸在这温柔乡片刻,他便已经不舍得再放江予月一人待着。 贺北挠挠头,“管家是这么说的,朝臣已经纷纷告辞,现在正厅只有二皇子。” “那便一起去吧。”贺潮风牵起江予月的手,十指紧扣着出了院子。 想到方才月儿说要出出气,贺潮风觉得自己对江予月的担心应该是没有必要的。 贺潮风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柔软,嘴边勾起一抹笑意。 昨日贺潮华才在自己手里受了多处的伤,今日还要承受月儿的打击,这也算是,先在他身上讨些利息。 两人到了正厅之后,先入眼的,便是贺潮华脸上不悦的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 贺潮风抬手护在江予月身前,一副生怕贺潮华吓到了江予月的模样。 贺潮华见状,尴尬的扯出笑意,“手滑,没拿稳。” 说完,视线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江予月的腹部,而后在江予月的脸上扫过。 此前在家宴上,天色不明,自己倒是没有好好的打量过回到京城的江予月,此刻见了,倒是觉得此女已然是愈发的稳重,大气。 自家的正妃,怕是坐上了皇后之位,也赶不上此刻江予月的分毫。 难怪……父皇如此器重江予月,甚至连大殷的宝库,都一一被江予月找见。 难不成,他如今就连江予月这个女人,都奈何不了了么…… “皇兄没拿稳没关系,这也就是普通的茶盏。”贺潮风大度的笑笑,“毕竟对皇兄来说,这东西也不是很重要。” 贺潮风刻意的将与江予月十指紧扣的手裸露在外。 见贺潮华别开了停留在江予月身上的眼神后,方才拉着人大步朝厅里走去。 “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娘娘。” 贺潮华看着这两人形影不离的模样,忽然便觉得自己此番才来便已经落了下风。 贺潮风两人一同坐到上首,贺潮风方才看向贺潮华,“何必在乎这些虚礼,快起来吧。” 江予月瞧着贺潮风使坏,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是身心舒畅。 让贺潮华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不得不向自己的皇弟和弟妹行礼,想来他这心里怕是已经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皇兄怎么一个人来的?”贺潮风疑惑问道。 贺潮华拧眉,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然还有谁?” “二皇嫂呀。”江予月疑惑的张着嘴,左右的瞧了瞧,“二皇子怎么没有将二皇嫂带在身边?” 这小两口一唱一和的,一时间让贺潮华都不知所措。 身上的痛意也一直牵扯这贺潮华的神经,让他反应都便慢了些。 江予月说完,很满意的看见贺潮华的脸色黑了一瞬,正厅中良久都没有声响。 “噢!本宫忘了,二皇嫂有孕在身,可不能随意走动。”江予月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看着贺潮华变幻莫测的脸色,很是愉悦。 自己所遭受的那些惊慌,总该是要报应回施加那些诡计的人的身上。 就比如,今日报应在贺潮华的身上。 “是,婉玉在府中安胎呢。”贺潮华朗声说着,声音中似有炫耀,又带着些许的嘲讽。 仿佛在讽刺江予月有孕之时要东奔西走,而自己的正妃,却能好好的在府中安胎、静养,不受任何打扰。 贺潮风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本宫出征漠北那时,也是想着月儿能好好的在府上安胎。” 可是结果呢? 依贺潮华为首,朝堂中一个两个的,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女人拿出去送死。 如今他又怎么能坦然的接受贺潮华的正妃安安稳稳的在府中安胎。 江予月同样带着冷意,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朝着贺潮华看去。 贺潮华收紧拳头,却因为牵扯到肌肉而痛得放开。 他没想到两人不仅丝毫没有被自己打击到,反而是直白的将那些龌龊都摆到了台面上。 贺潮华原本就是想来试探一下,看看昨夜与自己打斗的人是不是贺潮风,没想到这两人三两句话就将自己陷入如此尴尬境地。 奈何他手边除了一个侍卫之外,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更没有能帮自己辩驳之人。 看着江予月在贺潮风身旁柔和的模样,贺潮华便觉得刺眼得很。 为何什么好的都让贺潮风占了,就连女人,他也能找到最好的,最能帮衬自己的! 第1202章 疑虑再起 “婉玉念着太子妃这一路受了不少的苦,正好我今日要来,便准备了不少的补品。” 贺潮华尽力恢复这自己的仪态,不让自己在太子府中失了身份。 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就此离去。 若是今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他心难安。 “二哥有心了。”贺潮风神情平淡,俨然是对他送的东西不甚在意。 进来的时候,贺潮风和江予月便已经看见了院中的东西,确实都是些孕妇大补的东西没错。 不过太子府中早就给江予月准备足了补品,他的那些,自然还是用不上了。 “我还给八弟准备了些有趣的玩意,八弟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贺潮华为了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已然是厚着脸皮不管不顾。 即使知道这太子府中不欢迎自己,他今日也要待到弄清楚真相为止。 “自然是要去瞧瞧。” 见贺潮华俨然是不肯罢休,贺潮风看向已经神情舒展了些的江予月,低声道:“回去歇着?” 江予月抽动这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见身边的男人完全没有丝毫所动,不禁挑眉看去。 “你回去歇着,本宫就放开。” 江予月走这一遭,也是在累得很,原本也不愿多留,自然是答应下来。 贺潮风重新揽着她的腰,往院中走去。 随同出来的,便还有说要展现宝物的贺潮华。 贺潮华让侍卫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里头装的,都是些精雕玉琢的玉器,看着倒是足够精致。 “本宫就不打扰殿下和二皇子雅兴了。”江予月说完,从贺潮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江予月一走,这整个院中竟然顿时就空了一大半。 再看贺潮风身边,就只留下了贺北和另一个下人。 贺潮华看着随着江予月离去的一众,心中诧异。 即使早就知道贺潮风对江予月宠爱有加,倒是没想到江予月在府中也会有这么多丫鬟奴才伺候着。 更没想到,这江予月身边的高手,竟然比贺潮风身边还多。 “皇兄要给本宫看的,就是这些玉器?” 这些东西对于贺潮风来说,完全不足以吸引眼球。 贺潮华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来送礼,见贺潮风发问,将手边的一件玉器拿起,往贺潮风那边抛去。 贺潮风眼疾手快,稳稳的接过。 打量完手中的东西,贺潮风嗤笑,“这可是好东西,皇兄也不怕本宫一时失手。” “自然是知道你有这个实力。”贺潮华笑着说道。 贺潮华确定昨夜伤到的就是那人的右手,此刻还是不好判断贺潮风是不是故作隐忍。 自己抛出玉器的时候都已经要缓好一阵,可贺潮风是单手接住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或许真是自己猜错了? 可是昨夜那人的眼神,自己今日回想起来,分明是熟悉的很。 “太子殿下的身手可是有目共睹的,这点东西,自然是不在话下。” 想着,贺潮华便已经上前,将手拍在贺潮风的肩上,随后又拍了拍他两侧的手臂,“看看!这么结实,不愧是大吴战神。” 身后的贺北和夏园悄然走近两步。 贺潮风将手中的玉器重重的塞进贺潮华的怀中,以便于隔开两人。 胸口拿处昨夜可是被自己踢了两脚,内伤外伤一起痛那可是真不好受。 看着贺潮华一瞬间蹙起的眉眼,贺潮风自然是配合的蹙起了眉头。 “看来是这京城中太安逸,皇兄这身体可是有些孱弱啊。” 贺潮华见到贺潮风蹙起的眉宇,便已经打消了疑虑。 既然此事不是贺潮风所为,那自己便还有机会。 只要找到那些人,将他们手中的信件夺回来,自己与贺潮风,仍旧是可以有一搏之力。 “贺北,将皇兄这些心意都搬到库房。”贺潮风吩咐之后,便与贺潮华回到正厅,又是好一番的瞎聊。 期间,给贺潮华填水加茶的夏园,也是没能逃脱贺潮华的火眼金睛。 看到夏园的手稳如泰山,贺潮华接连喝下几杯茶水之后,起身告退。 忍着浑身的酸痛,贺潮华今日可谓是自己将自己折磨得苦不堪言。 上了马车之后,贺潮华终于忍不住朝着侍卫吩咐:“明日将垫子再垫厚一些,马车走慢一些。”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城中,贺潮华排除了太子府的人后,心里便猜测还有谁会这般盯着自己。 须臾,贺潮华怔怔的抓紧了一旁的车窗。 “贺北在搬那些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咱们的人见到?” 侍卫听着车辇里突然传出来的声响,手中的缰绳拉住,震得贺潮华后背一下嗑在了车辇上,“谁都没有看见贺北有没有搬东西!” 难怪,后来贺北也在没有出现在正厅。 一时间,贺潮华心中的疑虑再次腾升而起,愈演愈烈…… 第1203章 瞒不住 临近年关的京城,已经越发的热闹起来,许是今年大吴事事顺利,瞧着京城的街道上,竟然是比往年还要热闹许多。 就是在深院中的江予月,也能感受到街上的热闹氛围。 而带回这些热闹氛围的花苑,此刻却是将小脸蹙起,满脸不悦的待在院外。 江予月看着眼前吃的津津有味的男人,唇角不自觉的翘起。 眼见男人根本就不敢抬眼看向自己,江予月轻咳两声道:“贺北是怎么受的伤。” 今日江予月也是给院子里的众人赏了些东西,花苑一时高兴,抱着贺北的胳膊便转了几圈,这几下,可真是疼得贺北龇牙咧嘴。 这便发现了贺北的怪异之处。 扯开了袖子一看,伤口已经裂开,血都浸透了里衣。 花苑既心疼又难受,责怪贺北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自己。 “看看两人都吵成什么样了。”江予月往贺潮风的碗里添了块肉,好笑的看着埋头大快朵颐的贺潮风。 他倒是吃着花苑做的饭开心的很,留着人两个在院子里吹着寒风怄气。 贺潮风将嘴里的肉咽下,往院中正在规劝花苑的贺北看去。 花苑和贺北察觉到主子的眼神,各自收敛了情绪后到屋子里来请安。 “本宫不是说此事要瞒着…瞒着老二的?”贺潮风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仍旧是没敢看江予月此刻的神情。 虽说此事重大,可贺北毕竟受了不轻的伤。 午后江予月知道贺北受伤之后,可是托着肚子也要去书房找贺潮风。 昨夜宿在书房的男人,显然是有很大的可疑是受了伤。 好在贺北立刻便说了贺潮风没有受伤的事,否者今日江予月与贺潮风定然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和平。 想到月儿若是知道自己手上不报的样子,贺潮风便又些心虚。 花苑方才还在埋怨贺北不告诉自己,此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立马便跪下请罪道:“殿下,是奴婢不是……” “殿下,是属下过失,属下不是故意泄露的。” 贺北跟在贺潮风身边,自然是清楚殿下说一不二的性子。 眼下看着花苑煞白的脸色,心里别提有多着急。 江予月慢悠悠的喝着碗里的汤,等着看贺潮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起来吧,本宫也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贺潮风偏了偏头,随即又道:“现在你们知道了此事,就将此事烂在院里,切莫再往外传。” 轻飘飘的两句,瞬间便让方才还在争吵的两人和好如初。 贺北神情感恩的扶起花苑,俯身道:“谢殿下。” 花苑此前还在生贺北的气,此刻知道这是殿下计划中的事情,对于贺北身上的伤顿时间便只剩心疼。 进来的时候还神情不悦的花苑,出去的时候脸上便只剩下心疼。 “殿下原来还会处理这等事情。”江予月瞧着走出去的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影,看着便越发的觉得愉悦。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慵懒的靠在背椅中,有些得意的将视线投在江予月脸上。 那神情,仿佛在说:本宫无所不能。 “殿下确定今日瞒过贺潮华了?”江予月挑眉问道。 贺潮风瑶瑶头,“瞒不住。” 贺潮华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重,若是这样便能将他瞒过,那他这些年便不会有机会与自己出出作对。 不过,能让贺潮华在这件事情上多费些力气也是好的。 贺潮风原本就没想着能轻易的瞒过贺潮华,他就是要让贺潮华不断的怀疑,不断的否定,精力无法集中的做别的事情。 两人就像是话家常般,把一件严峻的事情,说成了很普通的事。 京城中的一众都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构害太子府时,怕是怎么都没想到,府中的两位主人俨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既然都要面对,那么便放开了胆子,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江予月了然点头,看着贺潮风已经准备起来的身子,江予月吩咐白芷进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本宫还要去书房,你先睡。”贺潮风把江予月抱上床榻之后,方才出了门去。 同往常那般,江予月到点便就睡下,只在房中给贺潮风留下一盏浅浅的烛火。 从书房回来的贺潮风,走进院中便只见微微跳动的烛火。 将厚重的外袍搭在屏风上,贺潮风洗漱后便很快的上了床榻,将人圈在怀中。 看着桌上那盏自己忘了熄灭的烛火,贺潮风抬起的手掌却又落下,看着片刻,方才用掌风将烛火熄灭。 江予月恬静的睡颜,却随着熄灭的火光,愈发清晰的印在他的脑中。 在他看来,这盏烛火,比亮堂的屋子更让他心安。 第1205章 理应如此 贺潮风原本是要以江予月身子不适为由,在府中陪她一日,江予月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此刻站在朝堂中的贺潮风,便不时的会分心想起府中的江予月。 好在慎刑司出的事情沈度还没有上报,今日吴皇仍旧是神采奕奕的让众人商讨宫宴之事。 对于这件事,贺潮风自然是无需过多忧心。 只要最后父皇满意了,他再点个头便是。 其实军中的将士们那里会有那么的挑剔,不过是朝中的朝臣们生怕自己在将士们面前失了面子,这才迟迟定不下来。 想到这里,贺潮风不由得又想起了江予月。 同样是深宫里的公主,江予月到底是吃过苦的,所以才懂得这世人不易。 这才每一次都能深得人心。 不过这一回,若是让她想法子,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办法。 灵光一闪而过,贺潮风干脆便走到朝堂之中。 “父皇,儿臣倒是想到了个主意。” 吴皇见最后还是自己的儿子有主意,自然是喜笑颜开的让贺潮风说出。 贺潮风看着一众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却又瞧不起武夫的朝臣,心里想着这一次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将士们的风采。 “儿臣提议,这宫宴,就在京城楼上举行。” 此言一出,便已经有些朝臣蠢蠢欲动,却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贺潮风扫视了一眼朝臣,见没人说话,便看向吴皇。 “说说。”吴皇两手搭在座椅上,眼前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的摇晃。 贺潮风所想的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便是朝臣们都坐在城墙之上,将士们仍旧是留在城外。 这样一来,也算是全了朝中大臣所为的颜面。 “城中是大吴百姓,城外是大吴将士,这便是最好的寓意。” 吴皇略微的沉思,而后身前的珠帘大力的晃动,只见吴皇连连点头,“好,一边是安居的百姓,一边是即将出驶征战的将士,好寓意!” 连吴皇都同意的法子,其他的人心里就算再多的心思,也只能藏着。 朝臣中多有附和,纷纷是同意了这个法子。 贺潮风即使不看,也知道些许朝臣脸上怕是已经皱出了许多的褶子。 一想到城楼上的寒风,贺潮风便觉得今年这京城中的驱寒药怕是都能售罄。 为了家里的女眷,贺潮风还是继续提议,“不过后宫诸位娘娘和朝臣们的女眷,怕是受不得城楼上的寒风。” 陈楼上只有一处遮蔽的地方,那自然是留给了吴皇和一众皇子。 不过吴皇念及一些朝臣年岁已长,还是吩咐宫中的匠人加紧在城楼上修建能临时避风的地方。 “众爱卿家里女眷,便就留在宫中也是一样的。”吴皇扫过一众朝臣。 明眼人如今都能看得出来,吴皇这是打定了此番要与民同乐的心思,此番宫宴,正中吴皇下怀,也真是与众不同。 解决了一件大事,吴皇今日便早早的放了众人回去。 不出意外的,贺潮风又是得到了一番赏赐。 毕竟此前吴皇亲口许诺,只要出的主意能让他满意,便有重赏。 看着太子殿下接二连三受赏,朝臣们是眼红却也心服。 贺潮风在出宫门时候,瞧见了贺潮华果然又一次的追了上来。 彼时,贺北正搀扶着贺潮风上车辇,夏园随后便拽着缰绳将车辇赶远,这么看来,竟是仍旧没有发现贺北有任何异常。 回到府上的贺潮风,为了不让江予月沉浸在早晨的噩梦中,将朝堂的事情随意的提了两嘴。 没想到江予月第一反应不是宫宴在城楼上举行。 而是有没有对守在三江城的将士们一视同仁。 “殿下,那些将士此前可是随着殿下征战漠北,如今又守在三江城外,他们也是功臣。” 京城外的将士是护送宝藏回京,可三江城外的将士,那是实打实的随着贺潮风打败了漠北的精锐。 没道理京城外的将士们能在京城好酒好肉,可三江城外的将士们便要漫天黄沙。 “理应如此。”贺潮风笑着在江予月脸上吻下,“本宫明日便与父皇提议。” 贺潮风的提议自然是得到了吴皇的首肯,当日便已经下令,不仅是三江城外,就连吴漠边境的将士们,也理应可以好吃好喝一顿。 金银和活羊在还没下早朝的时候便已经启程送往边境。 朝堂中,众人看向贺潮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意,似是没有想到,作为太子殿下的贺潮风,会时刻惦记着自己的部下。 不过这些,贺潮风自然是不甚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1206章 你亲自盯着 十三皇子到了坤宁宫的时候,宫女和太监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拦下。 要说陛下罚皇后不准再出坤宁宫中,这看着像是厌弃了皇后,可陛下到底还没有下令废后,他们也不敢在坤宁宫放肆。 何况,十三皇子这些时月可都是好生的养在陛下身边,可见宠爱。 “本宫就进去看看母后,很快就出来。” 小十三比起此前养在皇后身边的时候,已经沉稳了许多。 可即使是这样,皇后自从十三被接走之后,竟是半句也没有提到过他。 进了坤宁宫中,其余的太监和宫女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阻拦,十三很快的便到了皇后跟前。 “母后。” “你回来了。”皇后神色冷淡。 此前吴皇让她祈福的时候,她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帝是久久都没有再来过她的坤宁宫中。 此次,她深知自己是被宜贵妃陷害,便依旧是每日都将自己保养得当。 大吴的宫宴就要举办,那个时候,陛下一定会让她出面主持大局。 这不,陛下今日将十三送回来,不日便会解了她的封禁。 这段时间自己可是休养得好得很,等她封禁解了,一定要让宜贵妃那个小贱人掉一层皮才是! “儿臣来看看母后。”十三皇子脚步退开了些。 亲生儿子竟然会怕自己的母亲,这话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在父皇身边的这些日子,十三深切的察觉到,此前母后那么对自己,是不对的。 那样的母后,让他喘不过气来。 皇后神情凝重的看着十三皇子,“什么叫回来看看母后?” 十三仰着脸,“母后,父皇的所有孩子,都叫你母后,可你为什么要拍人去杀害你的孩子。” 想起自己此前被母后逼迫得想要投河自尽的情形,十三皇子便阵阵冷汗。 皇后脸上有了动怒的神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谁告诉你的!” 十三皇子摇头,“没有人告诉儿臣,是儿臣自己听见的。” 皇后让侍女搀扶着走到十三皇子面前,沉声问道:“你在哪里听见的!是谁让你听见这话的!” 十三皇子连连退后几步。 “娘娘!”见皇后伸手要揪住十三皇子,身边的侍女连连阻拦。 “御书房。”十三皇子眼中露出惊恐,“儿臣在御书房,听见一个黑影对父皇说的。” 父皇以为他睡着了,可他没有。 在听到了那些话后,他便躲了起来。 见父皇尚且没有责罚母后,十三皇子这一躲,便是几个月过去。 如今贺潮风回来了,十三皇子这才想着要来问问皇后,若是自己的母后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自己一定会去父皇面前求情。 可如今看来,母后竟然是真的要让人去杀害自己孩子。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皇后尖利的指甲朝着十三伸去。 宫女上前来拦住皇后,十三皇子一气跑到了门边。 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后之后,十三皇子低低的垂着头,离开了坤宁宫中。 两日后。 前朝热络完全打消不了后宫的冷清。 不过愈发冷清的事情,盯着宫里的眼睛,便也会愈发的清晰。 坤宁宫中的黑影躲过了宫里的青木一众,小心翼翼的出宫之后,正与贺潮风派去的暗卫对上。 太子府的暗卫只来得及查探到有人出现,还没等有别的动作便已经被击倒在地。 好在他们占了人数的优势,这才留了一人逃回。 当暗卫拖着重伤拼死逃脱,到贺北跟前复命的时候,贺潮风便知道宫里头那位,这是要准备动手了。 许是皇后对自己的人身手过分自信,是以有恃无恐的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暴露。 却不曾想,她所做的一切,早就已经被父皇知晓,甚至动了废后的念头。 “看来皇后这回是着急了。”贺潮风沉眸看着重伤的暗卫,“出来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没来得及看……属下只顾着逃回来报信。” 暗卫这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的回来,不过想到为自己拖延着的其他人,便已经只剩庆幸,“不过他也没能追上属下,属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贺潮风挥退了暗卫。 “贺北,若是你与青木对上,有几成的把握能胜。” 贺北沉眸,“七成。” 青木可是丝毫不输贺南的狠厉角色,贺北说的七成,都是因为殿下绝对不会让他与青木比试,这才敢大胆的说。 贺潮风看着被风吹动的烛火,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你亲自去查查人……去了哪里。” 第1208章 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周国京都。 自从江予月离开了京都之后,每日便都有探子送来的信件。 如今,江予月已经回到了大吴境内,探子仍旧是每日都要将信件送到宫中。 即使周皇已经不再查看,即使那些信件已经在案桌上堆积成山,探子仍旧是每日定时定点的将信件送来。 直到江予月回到了大吴京城,信件不停反增。 此前安插在大吴的暗探传回的消息都是对周国有用的信息。 而今,暗探传回来的,竟然每次都不离江予月。 原本已经不再看那些信件的周皇,今日也重新展开了眼前的书信。 江予月找到大殷宝库的事情,不仅是在大吴人尽皆知,如今就是周国境内,也没有谁还不知道此事。 为了将这件事情传回周国,暗探已经硬生生的跑死了数匹战马。 “好!真是朕的好女儿啊!”原本便已经老态龙钟周皇,此刻更像是没有精气神的木偶。 周皇将信件扔到了朝堂的大殿之上,一个没坐稳,跌到在了龙椅旁。 “陛下!”“陛下!” “陛下!” 朝堂之上的众人心惊,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周皇的耳膜生疼,“都给朕闭嘴!” 朝臣们顷刻间便都顿住了身形,走上前的也默默退了回去。 站在前面的宰相看着飘落在自己眼前的纸,神色大惊的张着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等到宰相也手指轻颤,纸张随着缝隙落在地上之后,方才有几个朝臣上前,围在一处查看。 须臾,朝堂上想起一道悲切的声响,“造孽啊!” 江予月。 那个在周国连贵女都比不上的公主,如今在大吴皇家,竟然能如此受宠。 在家宴上的所得到的赏赐,连他们见了都不免眼红。 吴国的皇帝已经亲口断了江予月和周国的关系,更放言说江予月永远都是大吴尊贵的太子妃娘娘。 此话,岂不是已经将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俨然是摆在了江予月面前?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大殷宝库…… 那个所有君主都望向超越的国度,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宝库。 原来宝藏就江予月的手里,还被她献给了吴国皇室。 谁能想到江予月这一路凶险万分,还遭受了种种追杀之后,能找到大殷宝库? “这不可能。”李瑾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信纸,任凭谁要来看都用狠厉的眼光瞪了回去。 此前护送江予月回三江城的将领瞄着信纸上的字,不发一言。 这朝堂中的人都觉得没有可能,可他知道,大吴对三公主的宠爱到了何种程度,或者说,大吴太子对江予月的宠爱,到了何种地步。 从三江城迎回三公主开始,他心里便隐隐有着些可笑的念头。 想着三公主如此受宠,大吴和周国会不会重修旧好。 毕竟,这周国也曾经是她的家。 可如今,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在见到那一幕之后,便应该预料到,周国的危险很快就要来临。 “李将军,如今的重中之重,应该是如何保住周国。” 李瑾斜眼看向身边的将领,脸上流出讽刺的神色。 “你可知什么是大殷宝藏!” 有了这些东西,周国哪里还会是大吴的对手。 若是此前还有一战的可能,如今,怕是连站直身子,都费劲! “李将军,我们不能自暴自弃!” 李瑾阴霾的脸上挂着一缕惨白的笑意。 片刻后,方才嘴角扯起一瞬,“好好练兵,杀光大吴人!” 将领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自己只想守好周国。 可瞧见李瑾脸上渗人的神色,将领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话吞进了腹中。 “会不会,三…她在回到周国之前,便已经寻到了宝库……” 江予月在从周国回到三江城的途中,一直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到了三江城后,行程也一直被不断的传回周国。 唯一的可能,便是江予月在到达周国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大殷的宝藏。 周皇神情凄凉。 他很想知道,在找到了大殷宝藏后,江予月有没有过半分的心思,将宝藏留给周国…… 很显然,并没有。 想起江予月在回到周国后的种种……兄弟姐妹的欺压、父皇的视若无睹…… 所以,她便将宝藏交给了大吴? 交给了要对付自己父皇的敌人? “朕……从此再没有江予月这个女儿!” 从江予月踏出了周国皇都,或许便再也没有把周国当做自己的故乡,可笑的周皇竟然在此刻才提及了这句话。 周皇说完了这句话,心中只觉得格外的阴郁。 没等周皇安稳的坐下,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金銮殿上。 第1209章 通通带回去 朝堂上顿时便乱做一团。 只有李瑾,看着上首的周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围越是乱哄哄的一片,李瑾越是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金灿灿的东西此刻就摆在眼前。 任谁看了,不眼红? 将周皇扶回了寝宫之后,最先来的,自然是皇后和长公主江予妍。 看着跟着重臣进来的李瑾,江予妍先是瞧了瞧躺在龙塌上的父皇,而后还是倾身走到了李瑾身边。 “瑾哥哥,父皇这是怎么……” 自从江予月离开周国皇都那日,李瑾被父亲关在家中足足一月有余。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江予月已经走了,绿香也死了。 那时候他便知道,再也没有任何的事物和人,能让江予月再次踏进这片土地。 李瑾眼神落在江予妍的脸上,空洞、麻木。 江予妍被李瑾的神情刺得向后退了两步,抬手提前裙摆,神色恐惧的避开了李瑾的眼睛,朝着周皇走去。 正迈出一步,江予妍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住。 “瑾哥哥!” 江予妍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恐慌。 “好好陪陪你父皇,等进了李家,也要多回来陪陪父皇。”李瑾说完,放开了江予妍的手腕,退到朝臣之中。 江予妍感觉自己整个人犹如冰火两重天一般,被折磨得心口生疼。 可她还想对李瑾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瑾已然是将视线投在了给周皇整治的太医身上。 …… 大吴京城。 夜幕时分,挨家挨户的百姓们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冬日伴随着烟火的香味,让人深感一种温馨的气息。 这种时候,自然是没哟多少人注意到三皇子府中此刻一片的叫嚷之声。 “你们在干什么!”来人怒气冲冲的吼道。 沈度抬眼看去,正是大理寺官员到了府上。 “你们这厢才来,还问我们在干什么?” 按理说,这京城中的大小事,若是要报官,那自然是要到大理寺去才是,毕竟慎刑司可是专门为皇帝处理事情,可不是给百姓们报官玩的。 当然,若不是今日的事有关皇子,沈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这一遭。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是慎刑司管了,这时候冒出了大理寺的人,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你敢缉拿皇子?”大理寺官员诧异的看着被架着往外走的三皇子贺潮辉。 沈度嗤笑着两手插上了腰,“这就是慎刑司与大理寺的区别!” “你……” “你可别拿大理寺少卿来压我,若是他老人家来断案,这个案子也得交到慎刑司!” 大理寺官员左右看看,思考着是不是要回去再叫些官职高的人来。 沈度走上前去,凑近了大理寺官员,“不让你们管这件事,可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见大理寺官员还要说些什么,沈度叹息一声道:“想查案就查吧,人慎刑司就先带走了。” “带走!” 董芙珍死死的拽住贺潮辉的腿,腥臭的气味让她感到阵阵脱力。 “殿下!你们不能抓走他!他是三皇子啊!” 此刻的三皇子,像是察觉不到寒意,通身都被冻得通红,却仍旧是一言不发,愣怔的看着屋子。 沈度在贺潮风面前当惯了奴才,可在贺潮辉面前,却是不愿再有那副奴才卑微模样。 何况,如今证物具在,他们也是秉公办事。 看着痛哭流涕的三皇子妃,衙役为难的看向沈度。 “都带回去!”沈度指着院子里的一众,“通通、带回去。” 原本这个时间应该沉寂的街道,顷刻间因为一众人的大喊大叫而变得吵闹起来,不少的百姓都趴在门边看戏。 在看到慎刑司的衙役衣衫时,百姓们有些害怕的别开了眼。 但知道被捕的是当今三皇子的时候,便一个个都大胆的打量起来。 沈度这厢还耷拉着倒三角眼,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置的时候,身边忽然便冒出一个人来。 贺北跟在沈度的身后,沉声道:“别回头。” “是、是!” 顷刻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沈度连连应下贺北的话。 虽说抓三皇子的时候,沈度是毫不畏惧,可他也知道此番将三皇子抓回去之后,三皇子面临的会是什么。 现在怕是已经有很多双手都伸向了三皇子,所以贺潮辉是不是被构陷,可有待查证。 如今就看……陛下和太子殿下,要不要留下他的性命…… 毕竟将一个皇子处以死罪,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1210章 很快动手 “出什么事了!”贺北低着头,随衙役一道跟在沈度身边。 沈度随即偏过了头,低声对着贺北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有一个女子,哭嚷着到慎刑司门口报官……” 被接连打走之后,女子不依不饶,声称三皇子杀人灭口,要报官主持公道。 沈度问她知不知道此地是何处。 可那女子却说,是有人让她来这报官,不让她去大理寺。 沈度对着女子盘问了好一会,差点便要对其用刑,那女子仍旧是一口咬定三皇子要杀人灭口。 面对来历不明的女子,沈度自然是要定夺一番。 那女子看他们一直没有行动,便嚷嚷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头撞死在了门边的石狮上。 当时周围的百姓看着女子撞死之后,俨然是闹成了一片。 沈度不再耽搁,只能硬闯了进来。 而后,便是在三皇子府所看到的血腥场景。 很快的将事情对贺北交代清楚,沈度苦着脸道:“这若真是三皇子犯了事,陛下那头?” “我要去看看。”贺北眉心蹙起,顾不上回答他陛下那头要怎么办。 太子殿下不过才将自己派出来不到一日,皇后的人出宫也不过一日,三皇子府上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来,殿下猜得没错。 皇后此番派了暗卫出来,就是要给自己找替罪羊。 “好。”沈度将身边的一个衙役叫住,而后对衙役和贺北道:“你们,再回去看看现场!” 三皇子府上,现在还有着许多的衙役和大理寺官员。 贺北灵巧的躲过了众人的视线,随后很快的将房中的情况都查探清楚。 出了三皇子府后,贺北悄然的从街道角落消失。 只是还没等贺北离去多远,忽感一阵劲道的掌风呼啸而来。 同样是一袭黑衣的贺北与那人的眼神交汇,顷刻间,两人眼中便都露出浓重的杀意。 贺北故作战意四起的与那人对上一掌后,借着后退的力道,瞬间隐匿了身形和气息,便逃离了黑影的视线。 在城中又绕了两圈之后,确定没有人跟上自己,贺北这才回到太子府上。 饶是贺北也没有想到,殿下才将自己派出去查探皇后的人手去了哪里,自己这么快的便已经带回了消息。 虽然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进到府中,贺北便直奔贺潮风书房。 还没等贺北走到书房门口,守在府中的暗卫便给贺北指了路:殿下在娘娘的院子里。 贺北神情纠结,这个点殿下在娘娘院子,那肯定是与娘娘在用晚膳。 从院外往里看去,只见整个院子里和房中,此刻处处都透露出温馨的暖光。 贺北很快定了定神,大步走进屋子里,俯身道:“属下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贺潮风瞥眼看向贺北,见贺北脸上沉重的神情,放下筷子,“吞吞吐吐像什么样,有什么便说。” 虽说贺北今日才出门查探,这就有了消息是有些快。 可难保被逼急了的皇后不会狗急跳墙,所以这时候便回来也实属正常。 贺北点头,恭声道:“此事还是不要让娘娘听见才好。” 江予月抬眼看了一眼贺北,见贺北说的此事要避开自己,便指了指院子,“要不,殿下到院子里听完了再接着吃?” 对于贺北要避开自己的事情,江予月到不是很介意。 若是殿下说了有什么事情要瞒着自己,那么大概率也是顾及自己的心情。 “有什么便说,皇后的事情,不用瞒着太子妃。” 贺潮风知道贺北回来定然是皇后那边有了消息,也并不打算瞒着江予月。 贺北连忙摇头,“属下是怕惊吓到太子妃娘娘。” 这么一说,江予月倒是也坐直了身子,正欲开口询问。 “走吧。”贺潮风已然是抬脚到了院中,回身看江予月继续拿起了碗筷,这才示意贺北说话。 贺北将三皇子府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贺潮风。 听完了事情经过的贺潮风紧锁眉间,沉声说道:“去书房等着本宫。” 贺北很快行礼,朝着书房走去。 贺潮风回到屋子里,看吃得正香的江予月,“本宫就不吃了,待会叫两个奴婢进来陪着你。” 江予月扯住贺潮风的袖口,“发生了很棘手的事?” “等你吃好了本宫再与你说。”贺潮风揉着江予月娇嫩的手指。 “所以这件事让殿下没了胃口?”江予月勾着唇角笑笑,“要不要让花苑送些糕点都书房去备着?” 贺潮风眉间蹙起,他倒不是没有胃口。 只不过,想到贺潮辉如今的处境和等着他的结果,贺潮风确实是有些感叹。 “送吧。”贺潮风忽然说道。 此前在战场上看着满地的尸首都能吃得下,一个凶杀案又算的了什么,“说不定今夜要忙活许久。” 第1211章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你可见着那伤口的大小模样。” 贺潮风一听闻此事,便知道不会是贺潮辉所为。 贺潮辉是有胆子派出杀手,可要说动手杀人,他怕是没那胆量。 “伤口从胸口到肚子,整个刀口流畅有劲,里面的内脏都流出来……”贺北说着,想到了那番场景,胃里有些翻腾。 那场景,实在是太过血腥。 不过也证实了,这人不会是三皇子贺潮辉杀的。 贺潮辉从未习武,就算是杀人,也没有那样的力道,将伤口整齐的划开那么长的口子。 而且他在见到贺潮辉被缉拿的时候,那模样可不像是敢杀人的。 “这么不经吓。”贺潮风眼中有些戏谑。 贺北连忙解释,“殿下,那场面实在是恶心得紧,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会将人开肠破肚。” 还有地上那些呕吐物,混杂在一起,别提有多恶心。 贺北觉得自己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了。 “殿下,属下猜测回来时候遇到的那个黑影,就是杀人凶手。” “很有可能。”贺潮风沉声道。 贺北就是猜到了那人可能是皇后派出宫来的暗卫,所以在和那人对上的时候,贺北才会毫不犹豫的毫不恋战。 “可惜,属下没有试出他的身手。” 贺北作为殿下身边的一员猛将,可从来没有见敌便逃的时候。 不过他同时也将贺潮风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楚,殿下的吩咐是立刻回府报信,那么他的首要任务,便是将信息传到殿下跟前。 贺潮风将手搭在桌上,“无妨,还不到打斗的时候。” 此前,也是贺潮风交代过的,若是发现了可疑的人,便赶紧向自己汇报情况,莫要让对方拖延时间。 何况那人既然能躲过青木,想来伸手与青木有得一搏。 不曾想,皇后一个深宫女子,竟然也在身边养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从峡谷的刺杀,到而今在京城中肆意杀戮,皇后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若是这回皇后成功的将刺杀一事嫁祸在了贺潮辉身上,那这岂不是放虎归山,此后自己若是外出征战,那母妃和月儿可是多了一个劲敌。 “等到夜里,属下再去三皇子府上探探?看皇后有没有在三皇子府藏些东西。” 皇后若是要将事情嫁祸到三皇子头上,那么定然还会准备些东西。 贺潮风了然贺北的意思,但却说道:“慎刑司的一众如今已经在三皇子府大肆的搜索,想来不会有什么,再能瞒得过慎刑司的眼睛。” 言下之意,便是午夜再去的话,或许已经找不到什么。 贺潮辉显然已经是逃脱不了死罪的刑罚。 “那属下……” “不用白费力气。”贺潮风摇摇头,“就算我们把证据毁掉,也证明不了皇后的罪行。” 贺潮风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样的一个皇后,半点没有仁慈之心,如何堪称一国之母。 不过一想到贺潮辉也曾接连的派出暗卫去刺杀江予月,贺潮风便沉下了心思。 这死罪,倒也算是贺潮辉恶事做尽后的罪有应得。 “告诉沈度,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贺潮风同样是眉间紧锁,不过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 被皇后和二皇子同时构陷,贺潮辉此番,定然是再没有活命的机会。 贺潮辉根本就不是那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此刻俨然已经是任人宰割。 “照殿下看来,三皇子这回?” “皇后和老二都想要他死,他就是再有手段,也回天乏术。”贺潮风眉宇间挂着点点寒意。 若是贺潮辉只是想争夺皇位,没有试图对江予月动手,那自己尚且会留他一命。 如今,却是没有这种可能。 对于妄想伤害江予月和麟儿的一众,贺潮风做不到心慈手软。 “没想到,最后就只能治了一个三皇子的罪!”贺北愤恨的说道。 太子妃娘娘途径了多少次的刺杀,可到头来,竟然连殿下都奈何不了他们。 “或许如今要等太子妃娘娘诞下了小皇子后,便才有精力好好的会会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贺北脸上怒气冲冲的说着。 听着贺北的豪言壮志,贺潮风抬眼撇过贺北。 在心里有着一抹诧异的同时,贺潮风声音仍旧是不免柔和下来。 “你就如此相信太子妃?” 第1213章 尘埃落定 贺潮风已然圈住了江予月的手,盘桓在府外的气息一直不断游走,却没有再靠近。 “无碍,他不敢进来。”贺潮风神色淡淡的说着,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中。 若是此前,如今那人一定已经是贺潮风的刀下亡魂,然则此刻,贺潮风正静静的在房中陪着江予月,尚且没有出手的打算。 就连贺潮风自己,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好似自己在江予月身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了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贺北也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朝着贺潮风道:“殿下,属下闻见了血气,是今日那人!” 气氛一时间便有些剑拔弩张。 皇后的人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到太子府外,看来这是要试探太子府中有没有能护得住院子的人。 亦或者,此人着实心高气傲的竟然觉得自己能与太子一较高下。 江予月眉间蹙起,眼眸深深的望着贺潮风。 “你不是想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正好贺北与你说说。”贺潮风抬手舒展开江予月眉间的褶皱。 “那外边?”贺北抬手指着府外有异动的位置,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 贺潮风挥手将贺北蠢蠢欲动的身形压下,转而对着门外道:“岑苏岑雾,去练练身手。” “是!” “你今日已经与他交过手,他这是找到本宫这来了。”贺潮风丝毫没有将门外的人放在眼里,“既然想试试本宫的太子府有没有人,那本宫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也好让宫里的那人知道,太子府中,可轮不着她来指手画脚。 即使她身份贵为皇后,也是一样! “是!”贺北见殿下已然是有所安排,自然是遵循殿下的吩咐。 “是不是要给岑苏和岑雾多些人手?”江予月将视线收回,虽然很相信两人身手,但此刻还是不能大意。 贺潮风很是平和的坐下,“放心吧,没事。” 听到殿下肯定的回答,江予月顿时间便将端正坐着的身子靠上了床榻。 岑苏和岑苏同样是宫里出来的人,两人又拥有双生的默契,就是再厉害的高手,在两人面前也得仔细应付。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此番定然不会有事。 江予月将视线投注到贺北身上,“是何人这么大胆?” “回娘娘,是皇后。”贺北时刻注意着院中的情况,顺带的将今日的事情简单的交代给江予月听。 在说的时候,自然是隐了那侍妾惨死的模样。 江予月咋听见皇后将罪名栽赃在贺潮辉的身上,也是蹙起眉头。 不过想来,倒也在预料之中。 “此番,贺潮辉是难逃一死了。”江予月手覆在小腹上,觉得这样就不会让腹中的孩子听见这些。 贺潮风已然是将宽大的手掌覆上,柔和的抚摸着。 这孩子,从怀上到如今即将临盆,实在是发生太多的事,好些日子都过得心惊胆战。 好在江予月此刻心里还算平静,与贺潮风一同等着院外的消息。 没过多久,岑苏岑雾便神清气爽的踏进院中。 两人站在门外,朝着贺潮风和江予月躬身道:“殿下、娘娘,我们方才路露面,那人便已经消失无踪。” 许是早就了解过岑苏岑雾的身手,这才连较量一番都不敢。 毕竟是还要回宫里去向皇后禀明情况,若是在外受了伤,进宫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躲过青木的探查。 府外虽然已经安静,但是太子府中,两位主子仍旧是没有休息。 此前江予月只是猜测贺潮风晚些还会出门,而此刻,江予月却是肯定。 果然。 不过片刻,太子府中便又再有人求见。 此次,却是慎刑司沈度身边的人。 贺北接过了他手中的信纸,交到了殿下手中,“看来今夜殿下还有得忙活。” 因为信件上,慎刑司那边已经找到了贺潮辉与刺客来往的信件。 信件中的内容,正是贺潮辉指使刺客在峡谷中刺杀江予月的事。 一切,就像是要尘埃落定。 “殿下,那边说此事已经连夜送进宫中,陛下那边此时应该是已经知晓了情况。”贺北身形笔直,随时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贺潮风吩咐贺北去府外,候着等会宫里的来人。 江予月看看桌上的食盒,还是让花苑将其收走,而后看着贺潮风道:“殿下,此次入宫,父皇那边便依着慎刑司的证据说话吧。” 峡谷刺杀一事扣到了贺潮辉的头上,父皇对皇后尚且是半信半疑。 等到三江城外的刺杀和黑火药两件事也扣在贺潮辉头上,那吴皇必定会有所深思了…… 第1214章 竟如此嫉恨 宫里的车辇很快的便到了太子府上。 公公跟着贺北进到府中的时候,脚步快得就像是要飞檐走壁一样。 贺北见状,不由得先指使府中的暗卫先一步到院中去禀明殿下。 可即使是这样,贺潮风在前脚踏出院子的时候,一抬眼便已经看见父皇身边的小太监的身影。 “哎哟!” 小太监一脸的苦相,“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抬起了手,还没等说话,便见小太监着急的道:“太子殿下快随奴才进宫吧!陛下可发了好大的火!” “是不是因为三哥的事。” 贺潮风说着,像是担忧院中的人,便往后看了一眼。 江予月此刻正站在门边,柔光照在她的身后,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柔和。 在众人看来,这一幕可谓是格外的温馨惬意。 小太监此刻也不由得随着贺潮风的目光看去,竟觉得此刻自己来禀报的事情是玷污了太子和太子妃的院子。 见到太子和太子妃的模样,小太监心里感叹之余,还是要将郑齐公公的话传到,“太子殿下还是赶紧进宫吧,陛下那头可等着。” 谁能想到,眼看着这一年就要和和顺顺的过去,临了还出了这样的大事。 贺潮风挥手让江予月回到屋里,转而大步流星的朝着府外走去。 上了宫里来的车辇,贺潮风听着车窗被吹动的呼呼声,一众人焦急的往宫里赶去。 远远的,便瞧见了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御书房外,此刻俨然跪满了宫女太监。 贺潮风到了门外,禀报的小太监才踏进了御书房的门,里面便传来了一个恢弘磅礴的声音道:“进来!” 贺潮风一掀衣袍,仍旧是大步朝着里头走去。 御书房中,吴皇脸上怒意肆起,将茶盏和卷宗已经扔了满地。 小太监退出去后,御书房中只有郑齐守在门边,还有慎刑司的沈度跪在殿中。 “儿臣……” “你看看老三干的好事!”吴皇闭上眼,狠狠的摇头,抬手指向已经被扔在地上的卷宗。 贺潮风放下准备行礼的手,朝着吴皇指的位置走去。 上面的东西,和半个时辰前送到太子府上的并无二异,但贺潮风还是耐着性子重新看了一遍。 “父皇……” 贺潮风顿了顿神,“儿臣实在不知是何处让三皇子如此嫉恨。” 此言已经关乎到皇家脸面,周皇将拳头敲在桌上,复而将视线投到沈度身上,“你先出去候着。” “是,下官这就出去。”沈度一股脑的磕头谢恩,恨不得立刻便长了八双腿飞出门外。 郑齐见状,同样是踏出了门外,将御书房的门好生合上。 贺潮风将卷宗放回书桌,垂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却又再次拿到眼前仔细查探。 这上面的信件,确实都是贺潮辉的字迹。 书信中也将峡谷刺杀一事写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失手后的来信,也是好好的保存留着。 贺潮风是想看看,这皇后是一开始就想嫁祸贺潮辉,还是在这些日子里,才临摹了贺潮辉的笔记。 任凭贺潮风如何查探,这信纸看着不像新的。 也就是说,皇后在一开始便想到了此事要拿贺潮辉顶包。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上的? “怎么,这卷宗有问题?”吴皇眼中像是还有一份期待,眼神炯炯的看着贺潮风。 他不愿相信自己即将亲手处死自己的儿子。 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这样的事情,让吴皇如何在百年之后安然的去见皇家的列祖列宗! 贺潮风眉间紧锁,继而说道:“儿臣没想到,三哥府上居然会有实力不亚于青木的暗卫。” 吴皇神色一顿,“你还是怀疑皇后?” “儿臣不敢!” “那你说,他身边为何能有武力这般高强之人?”吴皇近些日子以来威风无限,此刻就是端坐着,那也足以将人震慑。 眼前是他最宠爱的皇子,也是他日后江山的掌权人。 吴皇很满意贺潮风的一切,可这同时,也很害怕他会像自己上一个太子,被迫害丧命。 可如今查出要杀害汐云的也是自己儿子,这又叫他如何能接受。 贺潮风恭敬俯身,“三皇子此前在京城、后去了封地,可回来之后性情大变,越发的沉稳和精明,会不会是这其中,受人操控?” 说完,贺潮风眼中有着忧虑的看向吴皇。 吴皇神情肃然。 这时候,郑齐骤然进了御书房中,在离着吴皇和贺潮风不远的位置站定,“陛下,门外有多位大臣求见。” 看来是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朝臣们这是都想要来说上两句。 第1215章 大吴没有几个 吴皇毫不留情的让郑齐将人通通赶了回去。 可朝臣们这种时候哪里会听。 为了等待吴皇给出的结果,一众朝臣硬生生的在寒风中守了近一个时辰。 虽然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见到吴皇。 御书房中。 吴皇心里仔细想着贺潮风的话,他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三儿子怎么说都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若真是有人想用此事来扰乱大吴朝纲,到还真有可能。 并且,能想出这样一个一时二鸟的方法,手段可见高明。 甚至,吴皇觉得此人已经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心思,抓住了一个帝王的心思。 试着想想,若是此番月儿真的命丧在贺潮辉手中,不仅自己会将老三斩首,就连汐云,也会深受打击。 没想到,汐云竟然能想的这么透彻。 到底是自己选出来的储君,再这样的时候仍旧是看得明白。 比自己这个父皇,倒是还清醒一些! 吴皇脸上已经有了阴霾,站起身来,“能在背后操控皇子,这大吴上下,没有几个。” 更别提让贺潮辉能乖乖听话,更是少之极少。 所以这人,不得不防。 先是被贺潮风一席话弄得豁然开朗的吴皇,此刻不免再次皱起眉头,心里已经是把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 首先,自然是想到了皇后。 吴皇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惩治自己的枕边人和自己的儿子。 看着眼前站得笔挺威武的贺潮风,想到那个同样一心为了大吴的月儿,吴皇觉得此刻心里才算有所慰藉。 “此事,朕不会让你和月儿白白吃了这份苦。”吴皇威严的声音中,有着对自己的妥协。 正是因为此前也见过自己的皇兄们为了争夺皇位,斗个你死我活。 所以这些年来,他尤为的注重分寸,让他们有所竞争的同时,不会太过,然而这回,显然是触及了吴皇的底线。 “父皇,那三皇子的事情,要如何定罪。” 贺潮风在看见了卷宗之后,连三哥都不肯再叫。 吴皇俨然是知晓,这件事在汐云的心里,已经有了疙瘩。 走进了贺潮风,吴皇将手搭在了贺潮风的肩上,“此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贺潮风沉眸,鼻尖有叹息的声音。 这轻微的声响,在御书房中甚至不如一纸卷宗落地的声响要大。 可就是这样,吴皇却觉得心头此刻像是有千金万金的重,亦然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汐云和月儿一心为了大吴,如今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这心里会有多么的失望…… 吴皇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此事必将从重处罚,这样方才对得起此前自己说过的,不会让汐云和月儿白白受苦的话。 良久,贺潮风低声说着,“儿臣不想让父皇留有遗憾。” …… 第二日的早朝,贺潮辉被慎刑司的衙役,压着上了勤政殿。 “陛下,三皇子好似……有些魔怔。”沈度小心翼翼的说着,并不敢放开贺潮辉。 吴皇看着贺潮辉满头污秽的模样,心里一沉。 沈度见陛下没说要将人放开,便也只就没有吩咐衙役将人放开。 在陈述了贺潮辉的罪证后,朝臣已经纷纷请命:谋害储君,理应斩首示众。 贺潮华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但此刻心里却是尤为的翻涌。 自从昨夜得到了消息之后,贺潮华便已经盼着贺潮辉赶紧被处死。 这样一来,有关于他的那些事情,也就此随着贺潮辉的死而消散,再也没人知道黑火药一事与他有关。 同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因为他清楚,峡谷的刺杀,是他与皇后共同谋划,和贺潮辉实在是没有半点关系。 如今皇后将贺潮辉推出去挡死,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贺潮华心里不禁一颤。 这么看来,若是自己手里不留着些皇后的证据,那么日后,皇后岂不是也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想到后院还有一个呼延灼。 而宫中的皇后也不是什么善人。 如今自己可谓是四面树敌,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太子府中的两人处理掉。 光是想想,贺潮华便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更痛了起来。 正想着,沈度已经念完了贺潮辉的罪行,此刻朝堂上爆发了一阵空前郑齐的请奏。 “陛下!弑杀储君等于意图谋反,当处以死刑!” 朝堂之上,第一次有了这么整齐划一的声音,好似这件事如同众人眼中的一场盛宴一般,让人为之疯狂。 不管隶属于谁的门下,如今都是一心想要将贺潮辉置于死地。 ps:小可爱们,七夕快乐!!! 第1216章 你还想刺杀朕 贺潮辉就在这一片的嘈杂之中,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道,直直的朝着吴皇冲去。 “救驾!” 郑齐尖锐的嗓子划破朝堂。 贺潮华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凝固。 朝臣们嘴巴赫然张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侍卫从两旁蜂拥而上,用尖利的武器朝着贺潮辉刺去,这时候,朝臣们方才爆发出阵阵的吼声,“陛下!” “住手!” 看着侍卫的大刀就要砍到贺潮辉的身上,贺潮风极速朝着贺潮辉奔去。 将一众侍卫的刀给挥开之后,贺潮风将贺潮辉一把压在了台阶上。 虚惊一场的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贺潮辉,吴皇神色坚定的站起。 “你还想刺杀朕?”吴皇强迫这捏起贺潮辉的下颚。 贺潮风将人松开一些,看贺潮辉再次要暴动起来,便再次将人压下,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道:“父皇……” 吴皇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贺潮辉嘴里一直是在呢喃着什么,微微的伏低了身子。 “找皇后救我,皇后救我……” 贺潮辉神情呆滞的盯着吴皇身上的一片明黄,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吴皇一掌扇在了贺潮辉的脸上,迫使贺潮辉抬头看着自己,“你看清楚朕是谁!” 朝堂中的臣子见状,心下一颤,都已经匍匐到了地上。 而一向很怕吴皇的贺潮辉,仍旧是盯着吴皇身上的衣衫,嘴里仍旧是一直念着那些话语。 贺潮风眸间沉沉,他也没想到贺潮辉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如今看来,贺潮辉定然是真的疯了。 “将他关押下去!” 侍卫蜂拥而上,将贺潮辉用绳索绑住。 吴皇正起身准备离去,朝堂中有冒出了一道急切的声音,“陛下,臣还有奏。” 贺潮风收回了看着沈度的眼神,下了台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沈度额间冒着冷汗,仍旧是从旁边的衙役手中接过了一些供词,往上递着,“陛下,这些都是和三皇子有关的一些供词。” 吴皇看着被塞住了嘴的贺潮辉,冷声道:“呈上来。” 所谓的供词,自然便是三皇子在三江城外刺杀、以及牢狱中有人大喊是三皇子指使他们使用黑火药一事。 其一人证具在。 其二则是牢狱中的所有人都亲耳听闻。 一桩桩、一件件,吴皇此刻只觉得心里犹如冰霜尘封。 “汐云!扶朕回宫!” 吴皇看着满朝的臣子,忽然惊觉,在这一瞬间,自己就只记住了方才贺潮风眼中有同自己一样的震惊之色。 不似朝臣们看好戏的神情,是同自己一样的,感到不可置信。 即使汐云已经怀疑皇后,可在听到了贺潮辉嘴里的话后,脸上仍旧是震惊神色。 贺潮风随着随着吴皇的轿撵往御书房而去。 行至半路之时,吴皇忽而捂住了胸口,面露惨白之色。 “父皇!”贺潮风仰身朝着吴皇看去,随即已经伸手展开了吴皇的手心,察觉到吴皇手心中冒出的冷汗,“快停下!传太医!” 轿撵随即停下,贺潮风伸手去探吴皇的额头,将吴皇的衣襟解开了些。 吴皇恍惚的眯着眼睛,领口松开了之后,便察觉呼吸舒畅了许多。 “父皇,就是急火攻心,您莫要心慌。”贺潮风一边安抚着吴皇,一边指挥着小太监平稳慢行。 有了太子殿下坐镇,即使慢行,也很快的将吴皇送回了御书房。 等到了御书房外,吴皇才算是彻底的恢复过来。 贺潮风看着急忙赶来的太医,侧身让开了些。 “汐云,就在这待着。” 此刻的吴皇,卸下了君王的威严,只是一个即将要失去儿子的父亲,一个看不清枕边人的男人。 看着贺潮风,吴皇觉得此刻只有自己这个太子,尚且还能让自己平静片刻。 昨夜汐云说的,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可如今,自己唯一不会再有遗憾的事,便是有汐云和月儿这两个孩子。 贺潮风半跪在软塌旁,倾身点头,“儿臣就在这候着。” 太医细致的诊治过后,与贺潮风说的大致一样,“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只要好生养着几日,便没事了。” “朕知道自己没事。”吴皇将一众人挥退,只留下郑齐和贺潮风在房中。 贺潮风此刻还在回想着贺潮辉说的话。 自己此前倒是真的没有预料到,皇后竟然真的会在背后给贺潮辉助力,帮助贺潮辉留在京城。 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有多一个护身符! 控制着京城中的皇子,只为了能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人推出去。 这样的皇后,父皇今日应该是看得透彻了罢。 “三皇子意图谋反,即刻问斩。”吴皇握着自己手中的扳指,思绪不知是飘到了何处。 最终,自己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郑齐手中的拂尘抖动一瞬,恭声应答之后,俯身退了出去。 第1217章 是福是祸 江予月朦胧之际,只觉得贺潮风的手轻柔的拂过自己的脸颊,等她睁开眼的时候,门已经被贺潮风轻轻合上。 虽然没有出口叫住贺潮风,但江予月此刻也已经再睡不着。 早早便起来的江予月一直都等着朝堂上的消息。 在看见是贺北踏进院子之后,江予月搭在衣襟上的手悄然的握紧了些。 “娘娘,殿下被宣召至御书房,怕是要晚些回来。” 贺北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也通通与江予月说了一遍,看着娘娘愈发冷下来的脸色,贺北话口停住。 往常太子在下朝之后也经常会被陛下宣召进御书房,是以贺北觉得这件事倒也平常。 不过此刻看着娘娘脸上并不轻松的神色,贺北十分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贺北看了看花苑,花苑也是疑惑的瑶瑶头。 “娘娘?是不是属下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江予月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没事,只是本宫多想了些。” 峡谷中被刺杀的是自己,而这种时候殿下一定也是心情不佳。 即使父皇因为三皇子被赐死罪而伤心,这种时候也不会是传殿下去御书房宽慰才是。 父皇在这种时候还要将殿下召至御书房,必然是有比赐死三皇子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如果不是有关殿下或者皇子,便有可能是皇后…… “娘娘,您心里有什么事可一定要说出来。”白芷担忧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看着白芷桌上白芷已经换过了三次的银耳羹,江予月拿起来品尝两口,“本宫一直在府中,能有什么事情。” 是福是祸,只有等殿下从宫里出来了,才会知道。 不过江予月相信,不管有什么事情,殿下一定都能化险为夷。 而且此番贺潮辉被赐死,应该担心的是皇后和二皇子才是。 毕竟这两人如今已经知道,父皇对于残害手足之人没有心软。 这样一来,他们日后若是想做些什么,这心里也该得多掂量一些。 “你去宫门外候着吧。”江予月看向贺北,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和的模样,“殿下出宫后若还有别的事,也要派人回来传信。” “是。” 看着贺北快步走远的身影,白芷将手轻轻的搭在江予月的肩膀。 轻柔按压的同时,也撺掇这花苑给江予月讲些有趣的事。 听着白芷和花苑耍宝似的将自己脑子里的笑话讲出来给自己听,江予月忍不住说道:“你给本宫讲这些,还不如告诉本宫这几日京城里的店铺又赚了多少。” 江予月捏着花苑圆润了许多的脸,一个劲的揉着。 回到京城之后,即使是月儿来院中陪陪江予月,那也是绝口不提城中的生意。 好似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光是说说就能让江予月累个半死似的。 “可是殿下说了,小姐近来可不准再碰生意。” 江予月撑着脸,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花苑。 花苑两手捧住脸,“小姐!奴婢知道自己胖了,您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嘛。” 白芷空出一只手来,探过身来点在花苑的额头,“殿下又不在,你告诉小姐怎么了?” “就是。”江予月故作嫌弃的别开眼,“连贺北都听本宫的,你倒好,你听殿下的?” 花苑眼中闪过两道光芒,显然是觉得小姐说得极对。 白芷见小姐这是要顺杆爬,赶紧打住了话口道:“不过小姐,咱们可说好了,就是听听,不许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还指着花苑,“点到即止!” 按照白芷对自家小姐的了解,不管店里的收入有多少,她都还能想出无数个新点子。 花苑乐呵呵的点头,将此前在店里听到的,挑了些有趣的说给江予月听。 果然,在这个话题下,江予月的眉眼间忧愁减少,渐渐的带上点点笑意。 白芷见状,看着小姐的笑颜,止不住打趣,“娘娘,小殿下的胎教一定是整个大吴最特别的。” 毕竟也没有谁家的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是整日听着自己的娘亲如何赚钱。 江予月眉间一挑,赫然点头。 倒还真是如此,可是自己倒更愿意麟儿像殿下一般,威武十足。 江予月低头看着不久后就会来到人世的孩子,不知道现在多给麟儿讲讲殿下的威风故事做胎教,还来不来得及…… 第1218章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贺潮风在听见父皇说要将老三赐死的时候,心里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对于一个要至自己和月儿于死地的人,贺潮风不可能有丝毫的心软。 可是见到父皇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的模样,贺潮风细心的给吴皇擦拭掉脸上的风霜后,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心情。 “汐云,朕有话问你。” 吴皇指了指一旁的圆凳,贺潮风端正坐下。 贺潮辉想要刺杀江予月一事,确实是板上钉钉,吴皇也已经决定不再留他。 可这其中,仍旧是有过多的疑虑。 “朕不相信老三有那么大的能耐。”吴皇直接对和贺潮风说出自己的疑惑。 贺潮风点头,“儿臣也是这般认为。” 三江城外的刺客是贺潮辉派出去的没错,可黑火药和峡谷刺杀,尚且还待作证。 既然父皇问起,贺潮风不免要在这两件事上多说一些。 在彻底的分析了两件事情后,贺潮风肯定的说道:“他们便是知道儿臣抓住了三皇子的把柄,三皇子刺杀一事板上钉钉,这便想着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推到三皇子的身上。” 不过,贺潮风仍旧是还没有提到贺潮华。 看着眼前的父皇,刚经历了失去三皇子的痛,脸上神情都老态了几分。 若是自己在这种时候提到了贺潮华,父皇心里难免会再次急火攻心。 贺潮风不愿意看见父皇因为自己的话,而心里有所不快。 终归父皇如今还是壮年,日后自己将贺潮华与漠北勾结一事查探清楚,再交由父皇定夺。 而此刻,吴皇听着贺潮风的分析,心里已经有所思量。 “你觉得这两件事都是被人嫁祸?” 贺潮风点头,又随即摇头,“只是猜测,儿臣没有证据。” 吴皇往后靠去,神情了然,“朕懂了。” 见父皇心中已有决断,贺潮风自然无需多言。 须臾,吴皇开口道:“朕给你时间,查清这两件事。” 贺潮风神色一凛,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儿臣一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可说来容易,真想拿到皇后指派人去刺杀月儿的事,却是难上加难。 毕竟再过不久,贺潮风便要点兵出征,那个时候,京城中的一切琐事便只能交给月儿。 此刻的贺潮风,倒是希望自己能在京城中待得再久一些。 “皇后那边,朕会解了她的禁令。”吴皇低声说着,“不过这两件事你该如何查,便接着查,只要有证据说明皇后做了此事,朕绝不轻饶。” 年关将至,就是吴皇,也不能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继续给皇后下禁令。 若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对于帝王来说,绝非好事。 既然皇后的禁令解除,那么自己自然也可以出入后宫去探望母妃,贺潮风随即便与父皇请旨。 想到母妃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贺潮风颇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得到了父皇的准许后,贺潮风脚步缓慢的往后宫走去。 行至半道,从御书房中出来的郑齐与另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太监,拿着圣旨,快步赶上了贺潮风。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本宫正等着你呢。”贺潮风看着郑齐手中的圣旨。 等这道圣旨下去,后宫才算是解除了禁令,若不然,贺潮风就是到了后宫外,也是会被拦下。 “不敢不敢!太子殿下,随老奴一块进去吧。” “走吧。” 贺潮风随着郑齐两人一道入了后宫之后,另一个太监往皇后的寝宫走去,而郑齐,却是跟着贺潮风往宜贵妃的放下拐去。 “郑公公为何不是去皇后那?” 皇后的身份尊贵,郑齐作为父皇身边最得力的,自然是要去宣读皇后那份旨意才是。 郑齐指着小太监端着的圣旨,笑眯眯的说道:“奴才这拿的是给宜贵妃的圣旨,自然是要到宜贵妃那。” 贺潮风闻言,明白这应该是父皇的安排。 这样一来,虽说是解除了皇后的禁令,可皇后这脸上,也仍旧是不太好看。 贺潮风也没有过问圣旨上的内容,负手朝着母妃的宫里走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宜贵妃近来代理后宫,深的朕心,赏赐红血玛瑙一对、白玉珍珠一串…… 此后,望宜贵妃能好好的辅佐皇后,替朕和皇后分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贵妃接过了旨意后,给郑齐和身后举着托盘的小太监拿了许多的打赏,其后便是一派笑意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看着,倒不是很在乎皇帝将后宫权利重新交到皇后手上。 甚至在郑齐还未开口的时候,宜贵妃便已经将凤印交到了郑齐手中。 郑齐打开看过后,双手接过,“宜贵妃可是有福气,陛下这是怕累着您,让您能多些时间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共享天伦呢。” 宜贵妃柔和的点点头,“本宫知道陛下心意,替本宫谢过陛下。” 郑齐见宜贵妃此刻是真心实意的笑颜,也不再碍眼,行礼后便随即离去。 第1219章 最尊贵的女人 宜贵妃的寝宫中,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暖意。 贺潮风随着宜贵妃进到内殿,等挥退了一众人后,方才有些忧心的说道:“母妃,是儿臣不是,您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儿臣没能给您留住。” 宜贵妃轻笑两声,“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 想起此前宜贵妃所受的伤,贺潮风便不免蹙起眉头,生怕母妃这是在强颜欢笑。 “母妃这些日子操持后宫,算是想明白了,这累人的差事,还是给回皇后罢。” “此话怎讲?” 贺潮风以为母妃心里也是向往皇后的位置,毕竟只要做了皇后,或许很多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却不想,母妃倒是对这个位置看开了。 宜贵妃一向在宫里受到吴皇的宠爱,自然是没吃过苦。 这回掌管后宫,虽说是风光无限,可每日要做的事情,却是多了许多。 就比如每日的一众妃子前来请安,便让宜贵妃心里头极不舒坦。 此前皇后掌管后宫,自己虽说要去请安,可若是自己不愿说话,那就是皇后也无法让自己开口。 如今轮到众人来向自己请安,自己就是不说话也要被恭维个百遍千遍。 这宜贵妃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出茧来。 “这么严重?”贺潮风起身,唇边悄然勾起一瞬。 见到母妃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伤心,贺潮风的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你这是嘲笑母妃?”宜贵妃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朝着贺潮风打趣。 “不敢,儿臣不敢。” 贺潮风求饶的宜贵妃说道,见自己母妃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心里便也放松下来,“儿臣一定会让母妃成为大吴最尊贵的女人,还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母妃就等着那一天呢。”宜贵妃轻抚着茶盏。 母子两自从贺潮风出征以来,便一直没有再坐下好好聊过。 虽然母子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可这次贺潮风回来,宜贵妃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好似,变得更有帝王风范,可又比帝王多了一丝柔情。 宜贵妃立马便想到了江予月,柔声道:“郑齐说得好,本宫这回是能好好的享受天伦之乐了,就是不知道月儿何时能进宫陪陪本宫。” 贺潮风故作难色。 被宜贵妃打了一掌后方才说道:“月儿月份也快了,等她调养好了身子,儿臣便带月儿多来陪陪母妃。” 宜贵妃捂嘴轻笑,“本宫还以为你会说月儿诞下孙儿后,便马上进宫呢。” “那可不行。”贺潮风很快说道:“不是说生完孩子的女人,一定是要好好的养上一阵?” 早在路上,贺潮风闲来无事,便抓着太医问了好些事情。 即使他不能亲力亲为,也早早便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难得你能记着这些事情,等月儿生了,本宫便从宫里拨些人去照料着,一定让月儿身子养得好好的。” “儿臣替月儿谢过母妃。” 惬意的事情说过后,正事依旧是要提上日程。 贺潮风将自己没有证据给皇后定罪的事情说出,眼见这宜贵妃的脸上便失了几分笑意。 不过随后便宽慰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心急。” 至于自己此前受的伤,倒也不算白挨。 皇后被囚禁后,汐云和月儿之后的一路可不就少了许多的麻烦。 所以说来,宜贵妃也没觉得有什么。 宜贵妃摆正了身子,轻抿了一口茶水后道:“不过说来,这次皇后逃过一劫,想必日后你与月儿还会有大麻烦。” 皇后呲牙必报,月儿又早已经是她的眼中钉。 想必一定会多次借着身份,打压江予月。 不过宜贵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若是皇后再敢做什么,宜贵妃不介意让皇后多被囚禁几次。 而且据汐云所说,皇后如今已没有多少爪牙,段时间内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好了,你快回去陪陪月儿,想必月儿也担心着呢。” 宜贵妃自认自己可是同情达理得很,知道儿子在第一时间便来给自己报平安,看看自己的情况,宜贵妃便也满足了。 孩子们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事,宜贵妃自然是懂得放手。 “母妃好生照顾着身子,等日后还要劳烦母妃多带带小皇孙。” 宜贵妃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可别舍不得。” 后宫中,没有什么比希望更重要。 皇后拿回了权利,却是什么都失去了,而宜贵妃,即使没有掌管后宫的权利,却是什么都有。 还有什么,比承欢膝下,子孙满堂更和美的事呢。 第1220章 忌惮 贺潮风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到了午膳时分。 踏进院中的时候,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满院子的香味中,还夹杂着房中传来的朗朗的笑声。 “不是说太子妃正为本宫担忧么?” 贺潮风原本焦急的心情在听见笑声之后,便亦然散去。 这种时候,他宁愿江予月的心思浅一些,也不想江予月会为了他的事情忧心。 贺北挠挠头,“属下出去的时候,就是见着娘娘在为殿下忧心。” 此刻的贺北只想仰天长叹,女人心海底针。 看着大步走去的殿下,贺北很是懂事的守在院外,决定此刻不要进去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爱模样。 屋子里,江予月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眼睛不时间便看向门外。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到熟悉的身影踏进门中,褪下外袍后朝着自己走来。 “见过殿下。”白芷和花苑两人俯身行礼,而后便退到了门边守着。 桌上的碗筷还没有动过的痕迹,江予月明媚的眉眼中也尽是贺潮风的身影。 “一直等着本宫?”贺潮风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柔意,半蹲在江予月身旁,仰头看着江予月的脸庞。 不知为何,江予月每每见到贺潮风这般仰视看着自己,便直觉心动不已。 能让这样一个男人为自己低下身子,怕是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母妃如何?” 贺潮风便知道,自己见了母妃,那回来后月儿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过问母妃的情况。 好在母妃那边并没有出什么事,贺潮风讲起来倒也轻松。 “没想到母妃在这件事情上,竟然有如此境界。”江予月听见宜贵妃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后,便放下心来。 毕竟人最可怕的便是心有执念。 就像皇后、像偏院中的董芙婉,像今日被下令处斩的贺潮辉…… “怎么不问问本宫如何。” 江予月笑看贺潮风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自己的隆起的肚子上,伸手揉着他的耳垂。 等贺潮风听够了动静,江予月方才说道:“殿下今日做了许多的事情吧,殿下辛苦了。” 贺潮风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可惜,可惜自己没有将所有人都解决干净。 “月儿十月怀胎,同样辛苦。” 说着,贺潮风便给江予月盛了一碗热汤,两人这时候才算是开始用膳。 听见贺潮风的话,江予月心里很是舒心了些。 不过该说的话,自然还是要说。 “殿下而今名声在外,很快又将攻打周国,这样一来,会不会引得众人忌惮。”江予月即使一直待在院中,也知道如今京城中人人口中都传着殿下的壮举。 当然,还有自己的。 那些话语里,有对太子和太子妃的赞赏,自然,也有与皇帝的比较。 江予月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无论如何,这大吴还是父皇的天下,而自己和殿下,一向是对父皇尊敬有加。 若是这些话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难保父皇不会多想。 “父皇?” 江予月抬头看了一眼院外的位置,即使知道自己院中守的都是对自己忠心的人,但在此事上,江予月仍旧需要小心谨慎。 “臣妾和殿下都没有那个意思,可百姓传着传着,便不一定了。” 江予月拧着眉宇,低声说道。 殿下对父皇的敬重,众人自然是有目共睹。 怕的便是,这其中有一些旁门左道之辈,在这里头大做文章。 贺潮风将自己手搭在江予月发间,轻柔拂过,“没有什么能躲得过父皇的眼睛。” 这一点,江予月自然也知道。 吴皇如今对此事不甚关心,便是缘着对殿下和自己的信任,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真的功高盖主之时,又该如何。 帝王的忌惮,是很可怕的事。 江予月凑近了些,“殿下可有解决的法子?” 看着眉眼闪过光亮的江予月,贺潮风很是自信的点点头。 “真的!?” 贺潮风煞有其事的说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江予月较真的扯过贺潮风的衣衫,正色道:“殿下可莫要框我,臣妾可担忧着呢。” 江予月怀孕以来,此前的凌厉都不自主的收敛许多。 可江予月的柔和,和其他女子装出来的柔,却又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因为身份的转变,和眼前的男人,而不自主散发出来的柔和。 贺潮风学着江予月的模样,凑近了说道:“你说的事情,父皇都已经知晓,本宫不会在这件事上冒险的。” 不管怎么样,贺潮风都不愿意自己与父皇之间有所猜忌。 所以这样的事情,贺潮风向来都是会直接对吴皇禀明。 江予月眼中露出了然,“是父皇有意为之?” 第1221章 容人之量 京城中每时每刻都会有流言传出,而这流言的中心,往往都是贺潮风。 从此前的马踏漠北,到如今的太子殿下,贺潮风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多少的诋毁和奉承。 而吴皇,也一直知道贺潮风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所以在这样的事情上,贺潮风可谓是处理得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一回在风暴中心的除了自己,更是多了一个月儿。 战神太子得到了玉女相助,自然是更加掀起了一股全民讨论的热潮。 “有本宫在,你永远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贺潮风神色熠熠,“所有不好的,本宫都会解决干净。” 要说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呢。 听完了贺潮风的一席话,江予月早已经将自己担忧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这一刻,她便想起自己刚被人发现了身份的时候。 玉女的身份,甚至吸引了三国的使臣,可那又如何。 即使那时候只是八皇子的贺潮风,仍旧是将她护在身后,纵使要一己之力与三国对战,也是毫不畏惧。 虽然如今的流言比那个时候更加的危急,可殿下的话,已然是让江予月放下了心中的优思。 “那以后满大吴的生意,臣妾……” “嗯?” 江予月自觉的合上了嘴。 一不小心,又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的江予月,隐忍着笑意的看着贺潮风。 “就算臣妾不说,殿下也迟早会看到。” 迟早会看到,江予月所经手的生意,遍布大吴的每一个城镇。 更加会,让大吴的百姓们都过上衣食富足的生活。 贺潮风无奈的笑笑,他知道,他也相信,江予月这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有朝一日,这大吴上下,或许真就会处处遍布江予月在生意场上的所思所想。 月儿会将她脑海里的生意经,传授至大吴的各个角落。 这般想着,贺潮风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就算日后月儿功高盖主,本宫也不会责罚。”贺潮风轻笑着说道。 贺潮风这句话江予月可听明白了,殿下这是在那自己取乐呢。 “殿下可莫要眼红才是。”江予月眉眼透彻,唇角勾起,俨然是得意之色。 “有月儿帮本宫给百姓们解决民生大事,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贺潮风和江予月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立誓不踏进院中来看两人恩爱的贺北,此刻还是敲响了门。 “殿下,宫里传了消息出来。” 贺潮风手还搭在江予月的小腹,眉眼示意贺北快说。 “皇后问陛下要回十三皇子,被陛下严词拒绝了,而且十三皇子如今也不愿意回到皇后娘娘那。” 贺北提了一口气,将话一次性说完。 江予月惋惜的瑶瑶头。 当时,可是连母妃都有些心疼十三皇子的遭遇,不知道如今在父皇的膝下,有没有好转。 贺潮风揉开江予月蹙起的眉宇,“怎么?这你也要忧心?日后光是府中的事情可就有你忙的。” 听着殿下有些吃味的话,江予月一下子笑出声来。 江予月即将成为母亲,对年幼的十三皇子,尚且是多了一份心软。 “臣妾就是在想,十三皇子有这样的母后,到底是不是好事。” “此话怎讲?” 贺北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两个主子,悄然的退出身去。 看着被吓走的贺北,贺潮风愉悦的撑着额间,凝视着江予月的眉眼。 “皇后若是不执著于太子之位,想必十三皇子会过的快乐许多。”江予月想到腹中的孩子,“臣妾绝对不会逼迫自己的孩子去做不愿意的事。” 贺潮风覆上江予月的手,“那若是麟儿日后不愿继承本宫的位置,月儿岂不是要多生两个。” 江予月蹙然脸红,赶紧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不知道小十三现在如何。” 那日的家宴,虽说十三皇子坐在不远的位置,但在江予月的印象中,十三皇子竟然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 早前听闻过前太子的事迹。 如今见十三皇子倒是与他兄长不大相同。 若是皇后不逼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想必如今也是母慈子孝的模样。 “他既不愿回到皇后那,说不定是好了。” 贺潮风轻声宽慰,伸手揉上江予月泛红的脸颊,算是放过了脸红的江予月。 在贺潮风心里,即使十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可在母妃救下十三的时候,他便已经将十三与皇后区分开来。 只要他日后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贺潮风便有这个容人之量。 第1223章 就交由你二人 吴皇如期举行的话语一出,朝臣们再次感叹,吴皇对太子殿下的恩宠,未免太重。 而试图投入太子门下的一众,自然是在心中欢呼雀跃,觉得自己这是走对了一步棋。 在众人都每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已经想到了解决的的办法。 在觉得殿下果然能堪大任的同时,也因为贺潮风的细致和妥善的解决办法,感到由衷的敬佩。 不管怎样,如今陛下对太子的恩宠,众人可谓是都有所见。 贺潮风自然是知道这一众朝臣心里那点思量,两眼看着高堂上的父皇,对朝臣们的视线只恍若未闻,静待他们露出贪婪的马脚。 只有神色阴暗的贺潮华,看着早已经有所准备的贺潮风,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此前他想出了法子,如今出了乱子,还没等众人讨伐,他却已经想出了点子。 而看父皇的模样,分明是不管贺潮风出了什么点子,他都照单全收。 心里越来越不平衡的贺潮华,想起自己在贺潮风回京之后,在朝堂上就再也没有被父皇注意到过。 顷刻间,贺潮华觉得自己身上养了几日的伤又钻心似的疼痛起来。 而朝堂中的一众,除了自己门下的废物,此刻其余人眼中,有的都是对贺潮风的崇拜。 偏偏,自己还无可奈何。 “朕想起,白爱卿也曾在军中任职?”吴皇庄严的声音打破了众朝臣以及贺潮华心里思所的东西,重新将视线都投到这件事上。 白莫风颔首,“回禀陛下,却有此事。” 在回答吴皇的话后,白莫风轻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看向贺潮风,瞬即才收到跟前。 朝堂中的一众还不知吴皇这是何意。 只见吴皇略加的停顿一二,便开口说道:“既然你与太子都注意到了此事,那此次护卫朕和诸大臣的职责,便交由你二人。” “这……” 朝臣们顿时间便窃窃私语起来。 方才还怀疑白家和太子会不会闹崩的一众,此刻不免瞪大了眼睛。 不管是站在前面的贺潮华,还是站在比较偏的位置上的张科峰,朝臣们此刻都将视线投到了白莫风身上。 前者,是因为多次对白莫风示好,可白莫风就是不为所动。 后者,此刻竟是带着点看好戏的神情。 在察觉到自己心思不对之后,张科峰瞬间便垂下了些头。 此前白莫风毕竟帮自己解过围,此刻自己却是看好戏,是在不该。 心里这般想着一瞬,张科峰却仍旧是又好奇的抬头。 能与陈宇德相识,其实也能想到张科峰这脸皮,是在是说不上薄,是以张科峰觉得自己好奇的想看看白莫风要如何接下这活,也实属正常。 张科峰对自己宽慰过后,便像众朝臣一样,抬眼朝着白莫风看去。 白莫风走到朝堂正中,站在贺潮风右侧,跪下谢恩道:“微臣定然全力以赴,好好配合太子殿下。” 在朝臣看来,他白莫风此刻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白莫风就是不愿意,难不成敢在朝堂上拒绝陛下给他的任务?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白莫风难得的舍弃了君子仪态,心里呸了一声。 这件事此前也轮不着他来启奏,怎奈朝中老臣都没这胆量在这关头出来上奏。 所以便轮到他身上。 此刻见他得了好处,又这般的用眼神刮着他身上的肉,自己真是费力不讨好。 好在,他白家自是全然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太子虽是主将,你为副将,可太子府上还有个太子妃需要照看,还得是白爱卿多操劳些。” 吴皇看着地上恭敬的白莫风,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儿子谋福利。 “是,微臣遵旨!” 白莫风此刻只觉得自己不仅是多此一举,还硬生生的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恩爱秀瞎了眼。 明明太子贺潮风什么都没说,江予月更是待在府中深院里。 可自己却觉得这两人,真是无时不刻都再向众人传达着和睦恩爱的信号。 贺潮风听到吴皇的话,脸上也先是露出一抹诧异的情绪。 微微的偏头,瞧见白莫风眼中似乎有些感叹,便隐约的猜测到了白莫风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现在贺潮风看来。 让众人知道自己和月儿琴瑟和鸣,这种感觉好似不错。 “谢父皇恩典!”相比于白莫风顺从的声音,贺潮风的声音相比起来,就显得坦荡且有力。 既然父皇都如此说了,自己自然是不好辜负了父皇的好意。 第1224章 也是能点头的 下了早朝,朝臣们见贺潮风与白莫风在议事,便不敢随意上前。 这其中关乎帝王安危,且太子此刻定然是不想有人上前咂舌。 贺潮风和白莫风两人都不是耽搁忸怩的性子,既然吴皇将这件事交代下来,两人自然是想着尽快办成。 而后便各回各家。 两人说着,便决定到城墙上去看看。 如此一来,两人便越走越快,朝臣们纷纷让路。 贺潮华看着两人的身影,面对着走在自己一旁的心腹,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一直让你们多接触接触白莫风,你们是怎么办的!?” “殿下,这白莫风软硬不吃,白家的地位又…在微臣之上,微臣也不敢…盯着不放。” 心腹说完,察觉到贺潮华的脚步顿住,两眼惊恐的瞪着,险些就要跪下。 他们知道贺潮华一直惦记着白家的势力,从而对他们都不太看得上眼,因此心里便有些疙瘩。 可他们是怎么都不敢将此话说出的。 到底事这些日子被太子殿下如日中天的气势震住,这才口不择言。 “殿下恕罪!” 原本是想在贺潮华面前表现一番的朝臣,此刻怕是自己的腿还要软些。 “你的意思是,本宫对白家死缠烂打?” 贺潮华心中警铃大作,看着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一众朝臣,心里立即便多了几分思量。 如今所有人都对贺潮风趋之若鹜。 这人心隔肚皮,自己又怎么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殿下恕罪,微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心里已经有了猜忌的贺潮华亦然是不会再全然信了他的话。 贺潮华抬眼看着贺潮风和白莫风越走越远的身影,嘴里冷哼一声,甩开了袖袍,“最好没有!” 贺潮风与白莫风快到宫门前的时候,正撞见张科峰与几个朝臣拜别,准备离去。 白莫风正与贺潮风说着话呢,突然禁了声,抬头看了一眼。 贺潮风瞬时间便想起此前暗卫来报,说白莫风和张科峰,可不止一只同去来仪楼,且张科峰与月儿之间,可还有一笔渊源。 这笔渊源,既然关乎到陈宇德,那么有没有可能,与陈宇德背后的事情也有关? 想到月儿与自己一同听到,白莫风与张科峰交好这件事时候,在脸上难得露出好奇的神色,贺潮风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 这两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什么时候走得那般近,又是深交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月儿也觉得有趣,自己倒是可以让她好生看场戏。 就是不知道,这场戏开场了多久,也不知道会演到什么时候。 毕竟他和江予月都不相信,这两人就是巧合的撞到一起。 “父皇也说了,本宫同时要兼顾着月儿,此事就需白大人多费心。”贺潮风的话语间,毫不掩饰的惬意。 白莫风一不留神的,便又感受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难舍难分。 难怪自家妹妹总是嘲讽自己孤家寡人,好不可怜。 与贺潮风和江予月对比起来,自己倒还真是显出几分薄弱来。 无可奈何的白莫风,施施然的转身,带着恭敬道:“都是微臣该做的。” 白家在朝中地位不低,白莫风就算是在皇帝面前,那都是能保持平和心态。 倒是没想到,这太子殿下一回京,竟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分的窘迫。 “不过,本宫也不是那种刻意折磨人的,若是白大人想要多个帮手,本宫也是能点头的。” 此言一出,白莫风便知道太子殿下打了什么心思。 两人同时朝着张科峰的背影看去。 因为两人的步子原本便不慢,此刻话音落下,两人便到了张科峰身后。 张科峰听见身后有些声响,又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目光,好奇的转回头。 这一转,看见了身姿倾长的太子,和一旁衣冠楚楚的白莫风,心里瞬间便万分后悔转过了头。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作揖后,又朝着白莫风拱手,“白大人。” 贺潮风微微的点头,“张大人。” 白莫风则是也拱手道:“张大人。” 张科峰见礼后,便准备告辞。 白莫风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点着张科峰,对贺潮风道:“殿下!微臣听着您方才的话,眼下张大人又刚好出现,这不就是无巧不成书么!” 张科峰一脸哀叹的表情,悄然看了看对于白莫风的话,此刻脸上带着赞同意味的太子。 心道:坏了! 第1225章 学坏了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张科峰躬身行礼,心里一个劲的祈祷,祈祷太子殿下看不上他这个小官。 不过他自己心里都清楚,这不可能。 此前自己差点错过了科考,是太子出面让他能顺利参加。 而后与太子妃娘娘的生意,太子殿下也是一清二楚。 果然,耳边威严又松快的声音响起,“既然白大人觉得张大人合适,那张大人便给白大人做个帮手,可好?” 贺潮风自顾的抬起了脚,继续朝前走去。 “太子殿下看得上微臣,微臣自然是愿意效劳,就是陛下那边……” 张科峰试图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父皇那边,本宫去说说便是。”贺潮风脚步同此前一般的快。 白莫风也恢复了此前的步伐,与贺潮风没落下多少的差距。 就这张科峰,一向是懒散一些的,气场被打乱之后,一时间跟不上两人的步伐,不免要小跑两步。 贺潮风上了自己的车辇,直奔城门口。 张科峰依旧是随着白莫风上了马车,在太子殿下的马车后边紧紧跟着。 车辇中的两人沉默许久,白莫风适才开口,“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这显然是跟太子妃学坏了?” 作为领兵出征的战神太子,自然不会是多大的善人。 可此坏,非彼坏。 战神殿下在战场上,坏的坦荡荡;而太子妃,往往是你还不知道她做了坏事,她就已经做完了。 在将人耍的团团转的同时,还能将自己完美的摘出去。 白莫风一直觉得自家珍珠没有在江予月跟前吃亏,是这太子妃良心发现。 “白大人……慎言。”张科峰毫不掩饰自己的有气无力。 一想到原本自己只用等吃等喝就行,但是现在自己要操劳,张科峰便觉得无力。 白莫风拇指间摩擦两下,将笑着的脸别向窗外。 张科峰就这样,成了另一个副统领,一个只比太子殿下和白莫风小的官。 这样想着,倒是让张科峰觉得自己短暂的升了个职。 真是可喜可贺。 贺潮风不理会两人间的暗自交锋,已然是开始商讨着如何保护君王的对策,两人就算此前不情愿,此刻也是分外认真,不敢将此事当作儿戏。 看着两人的神情,贺潮风暗自点点头。 吩咐完了事情后,将贺北留下之后,贺潮风便很快的回到太子府中。 就连赶车辇的夏园看了,也不免说一声:殿下心真大! 回到府上的贺潮风,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到江予月的院中,说不准今日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交锋这事在月儿看来,还能笑出两声。 “参见殿下。”门外的喜鹊侧身退开。 贺潮风前脚踏进了院子,抬眼便瞧见江予月浅笑的容颜。 江予月身边围着的一众嬷嬷,贺潮风倒是眼生。 不过听见月儿爽朗的笑声,贺潮风便隐约猜到了这些嬷嬷是作甚的。 从贺潮风这看去,江予月绝美的容颜被萦绕着的热气裹着,朦胧得都不太真实。 猛然这么一想,贺潮风便大步走了过去,在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执起了江予月柔嫩的手。 “参见太子殿下!” 几个嬷嬷自然是知道这是谁,恭敬的俯身见礼。 “殿下,这是母妃派来的接生嬷嬷。”江予月回握着贺潮风的手。 闻言,贺潮风竟觉得心里有些郁郁,“免礼。” 看着江予月脸上的柔和和高高隆起的小腹,贺潮风纵使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期待着麟儿的出世,可心里仍旧有些别样的情绪。 这女子生育毕竟是道鬼门关,贺潮风此下才算是真的意识到月儿要走这道鬼门关了。 江予月看了白芷一眼,白芷顷刻间便心领神会。 “娘娘已经吩咐奴婢给嬷嬷们清扫出来了干净的院落,奴婢这便带嬷嬷们过去歇会儿?” 嬷嬷们看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握着的手,自然是随着白芷出了院子。 嬷嬷们的院子就在江予月院子的不远处,已经是随时的准备好候着,只等给太子妃腹中精贵的皇孙接生。 “殿下,臣妾要回房中。” 贺潮风俯身,一手揽着江予月的肩,一手忘江予月的膝弯伸去。 “别,臣妾穿得太厚了,抱不稳。”江予月拦下贺潮风的手,顺势撑着起身。 两人缓缓的往房中走去,期间,贺潮风的眼睛多次的放到江予月的小腹。 “殿下是想麟儿快些出来?”一直满怀期待的江予月,自然觉得贺潮风与他是一样的心思。 贺潮风将手搭上去,“我是怕他还会折腾你。” 江予月眸中柔光闪过,知晓贺潮风这是被那些接生嬷嬷给惊着。 心里暖暖的同时,江予月亦然柔声安抚道:“该交代的母妃已经让嬷嬷都与臣妾说了,默默还说,臣妾身子养的好,此番定会顺顺利利诞下麟儿。” 贺潮风嘴里溢出轻笑。 “合该是本宫安慰你才是,怎的是你来安慰本宫?” 第1226章 要变得有趣起来 “这还不是因为,殿下看着,比臣妾还要紧张。” 江予月进了房中,顿时间便被暖气萦绕,将身上厚重的披袄给取了下来,这才算是露出了全脸。 想到贺潮风有些紧张的神色,江予月竟然觉得自己身心更加的放松了一些。 今日嬷嬷们也给江予月普及了许多的生产常识,江予月也知晓自己身子养的好,此番定是安全无虞。 贺潮风也不想一直在脸上挂着这事,免得江予月还要为自己忧心,那可得不偿失。 “母妃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有没有本宫能做的事?” 江予月托腮想了想,而后摇头道:“殿下只管放心的守着外边,臣妾这万事妥当。” 既如此,贺潮风便也不多探问。 “宫宴如期举行,这样便不会和你的日期撞上。” 贺潮风此前还想着,若是改期了,便把江予月留在府中,不让她去了罢。 毕竟太医已经说了月儿的预产期,那几日也是不可随意的走动。 不过如今看来,父皇该是也想到了这么一层。 总之,没改也好,“既没改时日,那你年前还能与母妃见一面,让母妃身边的宫女,再好好的将生育的注意事项,多多说与你身边的丫鬟们听。” “臣妾遵命。”江予月忽然便认真的回了一句。 贺潮风学着江予月的模样,在江予月的额间轻点。 既然日期没有更改,那么殿下昨两日所想的一些如何排兵布阵的保护父皇的法子,理应提上日程才是。 江予月想着,便开始推着贺潮风起身。 贺潮风被江予月往门外推了一把,回身疑惑的看着她,“怎么,本宫身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殿下该忙什么便去。”江予月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甚至已经开口叫了花苑进来陪着。 “本宫今日难得能歇会,你这就要将本宫赶去书房?” 江予月惊奇的‘啊’了一声。 昨两日,殿下在排兵布阵的时候,自己可是待在旁边看话本子来着。 既然宫宴如期,殿下这几日合该是要忙得脚不沾地。 “父皇没有将护卫的事交给殿下?”江予月满脸的不相信。 保护父皇和朝臣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即使殿下再忙,可这件事也没有比殿下还要合适的人选了。 贺潮风顺势又坐了下来,看着江予月的模样觉得有些逗趣。 花苑手中的糕点放下之后,见两个主子俨然是又聊了起来,很识趣的退出身去。 江予月将桌上的零嘴抱在了怀中,全然是将贺潮风所说的事情当成个话本来听。 没曾想,白莫风和张科峰这两人,如今也学会了给对方挖坑这种事,也不知是本性暴露,还是此前隐藏太深。 “这两人,当真就掺和到一块了?” 要说京城中,最深藏不露的朝臣,白莫风和张科峰定然是有一席之地。 白家的势力在京城根深蒂固,也算老臣,白莫风又是文武双全的典范,自然是在朝堂中最被器重的那一个。 可就是这样看着十足十是为大吴效力的人,却是师从天机谷。 甚至连吴皇和贺潮风,轻易都看不透白莫风的为人。 再说张科峰,光是与陈宇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便足已让人怀疑他入朝为官的目的。 即使江予月如今已经知道陈宇德不会对自己如何。 可陈宇德对大吴的敌意,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仍旧是不得不防。 “本宫就知道你爱看这样的戏码。”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的笑颜,腊月寒冬里也觉得如沐春风。 江予月悠闲的将零嘴放回了桌上,眼中机灵的打了两个转。 “殿下,这两人凑在一块,会不会日后给朝堂添乱?” 毕竟在江予月和贺潮风的眼里,这两人还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这两人真的有谋划的要给朝堂添乱,那可真是会有些棘手。 “你就认定他们不是好人?” 江予月伸手在脸上挠了两下,“我是觉着这两人,身上还有许多众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臣妾好奇。” “那这回,便让你好好找找,看他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贺潮风此刻与江予月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两人,可是前后被老二和老三拉拢都没有屈服。 特别是张科峰,多次被老三堵到了家门口,这其中,又到底有什么秘密。 而白莫风,在面对朝堂上的事情,也是能躲则躲,躲不过的却也能做得漂亮。 白莫风能得到父皇器重,面对权势还能如此洒脱,不多见。 即使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达成什么合作,但贺潮风自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切,就要变得有趣起来。 第1227章 自然是留你在宫中 讨要十三皇子被拒,显然是成了后宫中一众嫔妃暗地里取笑皇后的谈资。 只不过,后宫的嫔妃们除了敢在暗地里悄么的说上一嘴之外,是半点都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又是一日早晨请安,众嫔妃一个个的走近皇后宫中。 坐在上首的皇后,和离皇后最近,辅佐皇后掌管后宫的宜贵妃,今日竟然脸上都挂着点点的笑意。 这可是近日来,众人见过最可怖的事。 要不说这后宫的女人一个个都能装得很。 前些日子撕破了脸皮,如今不是照样能和和气气的笑着。 一众嫔妃请安过后,便互相的揶揄几句,亦或者在高位的嫔妃面前讨个巧。 等上首的皇后假笑笑够了,便将她们有都挥散出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宜贵妃,你留下再配本宫说说话。”皇后长长的指甲朝着宜贵妃扬起,示意她继续坐下。 宜贵妃笑着俯身,而后便垂首坐下。 在场的一众,谁也不敢多留。 即使知道接下来一定会登场好戏,那也不敢将脑袋放在断头台上看呀。 闵贵妃走到门边,悄然的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看见皇后也抬眼看来,闵贵妃飞快的别过头,三步并两步的指挥着宫女,“快走,快回宫。” 这模样,生怕皇后会将她留下似的。 大殿上一时间便只剩下皇后和宜贵妃,还有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 皇后身边两个,是此前同皇后一起在宜贵妃寝宫中闹事的两个,而宜贵妃身边,跟着的便是绿荷。 既然都是心知肚明,皇后索性也不赶人。 “这宫宴,妹妹有什么想法?” 皇后看着宜贵妃娇柔温婉的嘴脸,与那日的大打出手联系起来,简直觉得不敢置信。 宜贵妃心里舒了口气,她便知道,皇后是在盘算这件事。 前两日陛下可说了,她们两,一个在后宫中与各官臣的女眷一同,一个则是陪同吴皇,到城中去。 朝臣们的女眷固然重要,可让万万的将士和百姓们瞧见谁是一国之母,同样重要。 这朝臣的女眷,日后若是有心,但可一一结交。 可这出宫,俯瞰全城的百姓和将士们,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一国之母。 皇后,自然是想要出宫! 宜贵妃故作纠结的朝着殿外看了一眼,收拢了指尖,而后才轻声道:“妹妹自然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 得了宜贵妃这句话,皇后便也不再跟她客气。 “那自然是你留在宫中。”皇后脸上没有了此前的笑意,嘲讽道:“此前妹妹一向是身子娇弱,不久前有受了些伤,自然是不好让妹妹出去吹那寒风。” 宜贵妃默默的点头,“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皇后也不放人,倒也耐住性子,一口口的品着茶水。 瞧着宜贵妃那副委屈样,皇后早就看明白了,宜贵妃原本就是想留在宫中。 毕竟,她的好月儿,可不能去受那等子寒风,定然是要进宫来的,若是自己留在宫中,这宜贵妃指不定要怎么不放心呢。 如今自己做了这恶人,她还在这做委屈样! 良久后。 皇后“咚”的放下茶盏,“就这么定了,宜贵妃继续回寝宫养着吧。” “臣妾告退。” 各自散去,各有思量。 皇后吩咐宫女去御书房,与吴皇说了方才与宜贵妃定下的事,陛下那头很快就送来了皇后身量的凤袍。 明明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东西,可皇后拿在手里,心里却似堵着一般。 眼下,她竟又觉得留在宫中较为好些。 身边的婢女自然是好声劝慰。“再有一日,全京城的百姓,还有城外的将士们,便有幸能一睹陛下和娘娘仙姿,实在是他们的幸事。” 皇后一想,觉得还是真正的母仪天下来得痛快! 轻柔的抚过衣袍,皇后顿感心胸舒畅。 宜贵妃宫中。 看着同样是从御书房中送来的衣袍,宜贵妃吩咐绿荷好生收着。 “再有一日,本宫就能见到月儿,到时候让宫宴上的太监、宫女,都注意些。”宜贵妃眉眼带着笑意,柔柔的靠着椅背。 绿荷捂嘴轻笑,“到时候都是娘娘做主,太子妃又是坐在您的身侧,谁敢大胆不敬!” 宜贵妃愉悦的享用了早膳,想到皇后方才险些被气着的神情,不由好笑。 皇后一心只想出宫了去,自己就偏要恶心她一阵。 那寒风凌冽的,她当谁都愿意去吹? 自己在宫中好生歇着,还能无所顾及的与月儿说说话,岂不正是她一心所想享受的天伦之乐。 那凌冽的寒风,就让她去吹罢。 第1228章 做的不错 刚开始的两日,贺潮风都是下了早朝后到城楼上看上一眼,吩咐了事情后便回府去。 虽然父皇此番有抓壮丁的意思,不过给贺潮风挑出来的白莫风和张科峰,做事倒确实是可靠。 但凡贺潮风吩咐过的事情,第二日必见成效,贺潮风看了,也隐隐点头。 只不过,纵使三人配合的得天衣无缝,但这其中,仍旧是有着怪异的氛围弥漫。 按照江予月的话说:“你们三人,气场太合,却又极其不合。” 贺潮风撑着头,笑看着江予月,“怎的算合、怎的不合?” 江予月看见了贺潮风眼中打趣的意味,也不理会,兀自说着。 “殿下你看,他们是不是都不愿意接下这个活;可殿下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又都做得很好。” 江予月柔声的补充一句,“若殿下不是主将,没有做出方案,他们的事情办不了这么漂亮;若他们不是副将,殿下怕是要比现在操心。” 贺潮风看江予月打着哈欠也要说完这一段,觉得有趣得很。 虽然江予月随意说说,但贺潮风倒是将朝堂中的一众的审视一遍。 即使朝堂中有能力强的,更有愿意听从自己吩咐的。 可贺潮风审视了一圈,发现还真如江予月所说,换了谁都不会进展这么顺利。 “有理。”贺潮风应答一句,挥手灭了烛火,拥着人沉沉睡去。 又过一日。 宫宴原本留着给众人准备的时日便不是很多。 眼看还有两日便是宫宴,贺潮风也提上了心思,与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一同的守在城楼上。 只不过贺潮风还没待多久,白莫风便惊奇的朝他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怎么今日不回去陪陪太子妃?” 白莫风这语气,不像是与贺潮风套近乎,也不是阿谀奉承。 贺潮风冷眼扫过,并不作答。 张科峰听见白莫风的话,垂着的眼往白莫风身上扫去,心里觉得这白莫风是没事找事。 贺北这几日算是见识了白莫风是有些能耐的,便替自家主子给人留点面子,“白大人,宫宴将近,殿下自然还是要多上心。” 白莫风颔首,“也是。” 点到即止,城楼上的几人,都没了声响,除了风声,便只剩将士们砸木头的声音。 贺潮风待了一会,发现所有的事情白莫风两人都已经做得极好,确实是不需要自己再费力盯着。 “既然没什么事,你们等着架子搭好了,将驻守的侍卫都安排到位置上,便回去歇着着吧。” 后日便是宫宴,贺潮风便让两人明日歇着,留贺北守着便是。 “谢殿下体恤。” 白莫风和张科峰行礼过后,贺潮风便起身回府了去。 这回,倒还真不是贺潮风不上心。 几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城中亦然是多有身手矫健之人,即使没有在各处再设下驻守的将士,那也是安全无虞。 更何况贺潮风已经将各处都安置上了身手矫健的侍卫,即使是再厉害的刺客,也绝对没有可趁之机。 贺潮风原本以为剩下的,便是明日的事。 然则今日才到了午后,贺北便已经回到府上。 紧随其后的,还有到太子府上来汇报进程的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 贺潮风让管家将人请到了书房,放下江予月的手,便准备起身到书房去。 “殿下,他们这也算是帮殿下做事,殿下是不是要给些赏赐?” 此前贺潮风也不少的对军中将士们打赏,领了赏,便算是在自己这里受了功。 可白莫风会不会拿这个赏,倒还真不一定。 贺潮风朝着江予月微微点头,“你让人去挑两个物件,送到书房来。” 城楼上用作避风的棚已经搭建完毕,一众侍卫也都已经守在了位置上,各处隐蔽的位置都尽收眼底,眼下已经是万无一失。 两人汇报之后,便等着贺潮风发话。 “做的不错。”贺潮风声色冷淡的说着,抬手便吩咐贺北拿来打赏的物件。 白莫风此刻倒是眉头轻蹙,而后便见到一旁的张科峰,眼睛顿时便闪出一道精芒。 贺北将门外喜鹊端着的东西接过,送到两人面前。 精致上乘的一套翡翠茶盏,还有五十两白银。 张科峰很清晰的咽了口水,首先谢礼道:“微臣不才,就是打个下手,但这么多白银,是不是太过贵重……” 虽是觉得自己没做值这个赏赐的事,但张科峰的眼神,却是忍不住看了眼五十两白银。 第1229章 不取不义之财 白莫风亦然跪下,打断了张科峰的话,“既然张大人觉得黄金拿在手里太重,不如这翡翠盏下官就割爱了。” 张科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搭不上来话。 任谁也知道,这翡翠茶盏,可是比五十两白银贵重不知多少倍。 可张科峰根本便没有想过要翡翠茶盏,毕竟他要那茶盏有何用,他只想要真实堆在自己眼前的白银。 “不,微臣还是要白银……” “张大人不必推脱,这赏赐不分贵贱,都是心意!” 两人当着贺潮风的面,相互推就着。 贺北回身看了殿下一眼,而后便将东西放在桌上,退到贺潮风身边。 贺潮风视线扫过桌上的东西,瞧着江予月准备的赏赐,眉间也是一挑。 “到底要不要。”贺潮风看着推就的两人,都想要起身去看看是不是月儿挑出来的茶盏有什么问题。 “要!” 张科峰狠狠心,咬咬牙,决定不要面子要钱财。 即使这几日操劳得最多的是白莫风,可自己也是每日每夜的守在城楼上吹冷风。 太子殿下既然要赏赐,那自己也不算是厚脸皮。 “都是太子妃精细挑选出来的物件,你们两自行决定吧。”贺潮风说完,便吩咐了门外的侍卫将两样东西都包裹好,仍旧放在桌上。 张科峰听见是江予月让人送来,心里顿时便啧啧称赞。 难怪这一上来便是真金白银的赏! 果然还是江予月了解自己想要什么! 真是太了解他这种穷困潦倒的小朝臣需要什么! 此前跟着江予月大赚一笔,让自己能在京城安顿下来,这一回来更是一回京便给自己送钱。 张科峰顿时觉得江予月回京真是件大好事,毕竟这样的贵人,可不多了。 知他者,真是太子妃也! 看着张科峰瞧见白银脸上惬意的模样,贺潮风和贺北一时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那般贪财。 可若真的是贪财之辈,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到老二的门下才对。 何况此前,月儿与他多有生意往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对钱财这般上心。 这难不成是叫,君子不取不义之财? “你们便自己领走吧。”贺潮风打量了两人神色,也不欲久留他们,挥着袖袍便爽快的了事。 张科峰脸上带着松快之意,正欲朝着白银走过去时候,身后传来了大声谢礼的声音。 “微臣谢过殿下!” 张科峰脚步一顿,随即俯身谢礼,“微臣谢过殿下。” 而后,还没等听到太子殿下的回答,张科峰便感觉自己身边飘过了一阵清风。 在抬头时候,白莫风已经提着五十两白银,看着他道:“走啊,别打扰太子殿下了!” 张科峰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咬牙拿起了万分贵重的翡翠茶盏,与白莫风一同跟着管家出了太子府。 别人进太子府,都是不断的往里送礼。 见到两人空手进去,却提着东西出来,不远处的几个朝臣便开始议论纷纷。 等两人走后,朝臣们上前求见,却仍旧是被管家以殿下要照看太子妃回绝。 书房中。 贺潮风合上了册子,“一切都正常么?” 贺北点头,“殿下,守着的可都是宫里的侍卫,殿下大可放心。” 此时,喜鹊再次到了书房外,“贺北。” “是娘娘有什么吩咐?”贺北走近。 “喏。”喜鹊将手中的一把钥匙和一个单子递到贺北眼前,“娘娘说,等你从库房挑了物件后,我再把钥匙还回去。” 贺北一时不知所措,脸上带着些许激动神情的倾身走到贺潮风身前。 贺潮风正好起身,拿手挡开了贺北,“赶紧去吧。” 说罢,贺潮风便已经踱步出门,朝着江予月院中走去。 贺北想起方才两人争着要白银,而不要更贵重的翡翠茶盏,一时间眼中露出纠结神色。 “我和白芷随你去,一定能挑着几件花苑喜欢的。” 喜鹊一样便看出了贺北纠结什么,一时间觉得太子妃想得真是周到。 要说喜鹊不一定懂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那有可能,可是一直候在娘娘身边的白芷,一定是知道,并且一定知道花苑喜欢什么。 “没想到娘娘能想得这么精细。” 贺北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打量着单子上自己可以挑选的物件。 等贺北心满意足的将几样物件送到了自己房中,贺北这一颗心,算是定下。 这下,有求亲的聘礼了! 看着看着,贺北便越发了有感触,他能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花苑能遇见太子妃娘娘,真是他们两的幸事。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太子妃更好的主子。 第1230章 壮举 宫宴的前一日。 京城中处处都站着侍卫,不包括贺潮风点兵点将放在暗处的那些,都已经足以让百姓们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城中的百姓们一时间激动起来,颇有奔走相告的意味。 城外,一众将士们也有序的组织好,期待着明日的盛宴。 城门在早朝之前便已经不准在随意的有人进出。 然而,即使城门大开,百姓们看见城外的一众将士,也不敢随意的越过。 如此一来,城中的百姓们便只在城中侃侃而谈,京城外百姓,这两日无法进京城,离得远了便再看不清有什么。 不过这样的严防死守,一点也没有影响了百姓们的兴致。 大街小巷的,随处可见百姓们脸上激动的笑颜。 这京城中,像是提前进入了新年一般的热闹。 细想来,自从贺潮风和江予月回到了京城之后,京城中便已经是热闹了好几回。 到了傍晚。 正在用晚膳的贺潮风,听见贺北来报,“殿下,许多的百姓都自发的将家里的桌椅搬到了街上两侧,现在正家家户户面对这吃饭呢。” 贺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样的壮举。 总归,就是百姓们想凑一凑这个热闹,将自家的桌椅都搬到了街上两侧。 江予月稍一思索,便已经想到了那是怎样的壮举。 这下,就真的是与民同乐了! “看来百姓们今年都过得不错,如此才会有兴致这般。”江予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贺潮风听到这件事也是有些惊讶,不过与民同乐的同时,这危险的系数便更大了,“查查这些百姓,会不会闹事。” 贺北神色一顿。 “哎,回来!”江予月趁着贺北还没有急转出去,连忙拦下。 看着殿下和贺北的神情,江予月便知道这主仆两的急性子办这件事怕是不妥。 殿下让贺北去查,贺北自然是不会让人发现,但在这查探的过程中,会不会吓着百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还真是难说。 毕竟在战场上,一旦确定了可疑之人,首要的做法,便是将人抓回去。 “偷摸着查,万不要吓着了百姓,何况京中谁有能力操控这么多的百姓?” 贺北反应过来,瞬间便放松下来,“娘娘说得在理!” 看着贺北轻松愉悦出去的身影,江予月这才放心下来。 抬眼,正瞧见贺潮风赞赏的看着自己,江予月面不改色的往嘴里送着吃的,“殿下要夸就尽管夸好了。” 毕竟要不是自己多提醒一句,贺北免不得会酿出大祸。 到时候,一些心思不纯的,其不就有机可乘。 贺潮风仍旧是不发一言,直到江予月脸颊都被看得通红起来,这才轻笑一声作罢。 “殿下,宫里备了多少吃食,这百姓们……能否一同……?” “本宫也正想着这件事呢。” 贺潮风一个眼神,江予月便知道殿下正与她想着同一件事。 如此,便安心等着殿下去处理便是。 明日的宫宴,若是香味弥漫至整个京城,那总归不好让百姓们,留着口水看君主享用。 “晚些本宫还要进宫一趟,你早些歇着。” 等贺北的消息回来了,贺潮风自然是要将这件事禀告吴皇,顺便也将方才自己和月儿想到的,与父皇说说。 让父皇拿个主意。 夜幕降临,贺北踏着暮色全然黑下去之前,赶回院中。 知道了百姓们没什么组织,确实就是自发起来的,贺潮风便松快了些。 贺北备好车辇后,府中便又有人求见。 贺潮风踏出门外,看见白莫风和张科峰后,便知道两人是为何事而来。 “随本宫一同进宫吧。”贺潮风也不与两人多言,吩咐完便上了车辇,毕竟若是再晚,父皇也该歇下了,这时候进宫方才最妥当。 两人也不好耽搁太子殿下的时间,很快的便上了马车,追着贺潮风的车辇一同进了宫中。 贺潮风走在前边,白莫风和张科峰随行其后。 按理说,宫门落下后外臣便不得入宫,可贺潮风这是紧急事件,吴皇自然还是会召见。 深夜的皇宫,处处都有点着灯的侍卫,来回的巡视,每时每刻,你都能看见从不同角落里巡查而来的侍卫。 白莫风倒是去过御书房,此刻也没见多少的紧张神色。 反观一旁的张科峰,明明是与白莫风在同一条线上才是,但是莫名的,他就慢了半个身子去。 想来,是第一次要到御书房去见皇帝,说不定还会近距离的说上两句,这便开始紧张了起来。 到了御书房外,小太监进去禀报过后,三人很快得以进殿。 第1231章 好处多多 “儿臣见过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微臣参见陛下!” 吴皇看着自己身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儿子,还有另两个同样是身姿高大的朝臣,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赐坐!” 吴皇大方的将手一挥,给三人都赐了坐。 贺潮风毕竟已经让贺北查探了情况,对这件事了解得最为清楚,便很快的开口说了。 看着父皇先是有些担忧,而后便舒展开来的神色,御书房中的三人都知道,吴皇对于这件事竟是有些高兴的。 试想,自己的臣民对自己这般的热络,这不正说明了自己的治理有方? 吴皇一心想一统天下,自然是知道民心是最重要的东西。 此番听到百姓们自发的参与了这场盛宴,自然是多有欣慰。 “既然汐云都已经查清楚了,朕很放心。”吴皇站起身来,拍了拍贺潮风的肩膀,“能与民同乐,朕心甚悦!” 说罢,御书房中便萦绕着吴皇爽朗的笑意。 吴皇满意的坐回了上首,看着毫无所动的三人,不禁问道:“还有何事?” 贺潮风随即又道:“这城中的百姓,总不好看着咱们吃,只闻闻味道,所以儿臣今夜前来,也是要与父皇商讨此事。” 说罢,贺潮风便看向了白莫风两人。 白莫风将手搭在椅子旁,头靠近了些张科峰,对着一直瞧着茶盏的张科峰轻咳一声。 张科峰立刻便恢复神色,抬头往贺潮风那边看去。 吴皇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说说,你们都想到了什么主意。” 吴皇的话音落下,张科峰便瞧见对面的太子殿下也举起了杯盏,而后白莫风便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回禀陛下。”张科峰站起身来,跪下,“臣觉得,宫中给宫宴准备的吃食不能更改,更不能减少。” 停顿一瞬,张科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紧张。 “这百姓的吃食,是否可以考虑京城中的各处酒肆、亦或者京城中有特色的面馆、各种吃食?” 且不说城外的将士们胃口有多大,就是宫里的厨子,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张嘴,那也忙不过来。 是以,城中的酒楼、甚至是街边的面馆,便起了作用。 但凡是明日有支出的酒楼和面馆,或者是各种吃食,过后均到宫门前报账便是。 这样一来,也算是朝廷所备。 “不错。”吴皇打量了张科峰一样,“不过要如何保障百姓们吃的东西,绝对安全?” 张科峰继续道:“微臣已经筛查过可行的店家。” 百姓们可以自去这些店家处取吃食,也只有这些店家是免费。 而后,在每户店家门前,拍去两个将士守着,一来看护店家,二来,防止百姓们造成踩踏事故。 如此以来,百姓们便会知道,朝廷为百姓们准备的吃食,可以到哪里去领。 “这是微臣筛选出来的店家。”张科峰将怀中的信纸,分发到几人手中。 贺潮风难得的和白莫风对视上。 两人似都没想到张科峰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名册。 同时,贺潮风又再一次的想到了江予月的话,这两人,倒还真是个能办事的。 贺潮风细致看过之后,便朝着吴皇道:“儿臣尽快让人排查,若是没有问题,便连夜通知店家。” 吴皇舒心的笑着,愈发满意道:“你们有心了。” 而后,三人便在御书房中,就这此事讨论一会,得到了吴皇肯定后,便准备离宫去准备。 “郑齐。” “奴才在。” “打赏。”吴皇说罢,催促道:“快些,莫要耽误了他们的事。” 郑齐眯笑着眼,飞快的吩咐几个小太监去取来赏赐。 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在还没办完事之前,吴皇便已经先行赏赐。 三人领了赏,再次踏着月色出宫了去。 期间,贺潮风又与两人交谈了些,将任务分发了下去,只不过这期间,只有贺潮风和白莫风不时间传出的声音。 张科峰此刻亦然是在心里细细盘算着这两日所得的赏赐。 一边听着太子殿下和白莫风的话,一边在心里感叹:跟着太子殿下,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这种时候,张科峰纵然是感受到了,身边的白莫风看过来的,略带不屑的眼神,那也全然不想顾及。 直到走到宫门口,张科峰才觉得自己缓过了神来。 “等本宫府里的侍卫调查清楚后商家后,会通知你们。” 贺潮风简洁明了的吩咐了事情,“到时候,便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通知,子时,都到太子府汇报。” “是。” “是。” 第1232章 一切妥当 夜幕沉沉。 贺潮风看着贺北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将手中可行的商贩名册分作了两份。 从城南和城北朝着城中的方向,两两相向而行。 挨家挨户的将名册上面的店家走过。 贺北上前去敲响了门后,与里头的掌柜说明了情况,掌柜的一见后边是太子殿下,自然是激动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保证能办好此事。 得到掌柜点头后,贺北便暂且先留下了一些的银两,还留下了两个侍卫。 就这样,从城门口和皇宫门前,由着两头一直往城中延伸,一些酒肆餐馆,已经是点燃了灯火。 张科峰看着眼前的商铺点亮了灯火,抬眼便看见远处也有一家亮起灯火。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亲力亲为。” 白莫风亦然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眉间微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队人马就这样忙活了几个时辰,不多时,京城中小半的商铺便都燃起了灯火。 掌柜的将明日要用的食材都备好之后,便才熄灯歇息。 而后第二日,在天还未有一丝光亮的时候,又都点燃灯火,做好准备。 尽管这一夜都要无眠,可百姓们的心里,却是尤为的激动和感慨。 当朝臣们在府中等着探听消息之时,贺潮风和白莫风张科峰几人,依旧忙忙碌碌。 等到将事情都办妥之后,已经过了子时的一炷香时间,白莫风和张科峰到太子府上时候,贺潮风已经在书房中歇了一会。 “一切妥当。” 四个字结束了今夜的劳碌,两人从太子府出来便直奔家中歇息。 第二日的早朝依旧。 朝臣们从府上一路到皇宫的时候,便瞧见了京城中的多家商铺,都早早的便冒出了香气。 在满街的香味中,朝臣们的困倦早就清醒了一大半,连连往马车外看去。 就这么直到早朝入殿,朝臣们已经是各个都神采奕奕。 吴皇将昨夜的事情简单说过之后,朝臣们便又开始了一阵的激烈讨论。 不过事情已经定下,朝臣们无论是有任何的意见,也再来不及更改。 好在大多数的朝臣见吴皇脸上的笑意,已经自发的闭上了嘴,不愿在今日触了吴皇的眉头。 眼看万事俱备,吴皇便爽快的让朝臣们回去准备。 因为这次的宫宴毕竟是在宫外,是以便从晚宴,改成了午宴。 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保证吴皇的安危。 朝臣们看着吴皇脸上隐隐有些期待的神情,又看见太子殿下脸上那股子傲气,一时间也开始期待起来。 “如此,便散朝吧。” 听从了吴皇的话,一众朝臣们散朝之后,便直奔府中,梳洗装扮。 一路上,百姓们喜悦的声响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京城的角落。 在朝臣们的印象里,京城这般的热闹的景象,可是头一回。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期待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宫门口的方向。 看着从宫里出来的马车,也不管车里是谁,只顾着一个劲的嚷嚷着:“让路,赶紧给贵人让路!” 在朝为官了数十载的老臣,顷刻间躲在马车中,竟然有了些泪目的感觉。 没曾想,自己为官这么些年,最后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让自己也感受到了一次百姓的热情和爱戴! 然而这里面,自然是还有一些心里不甘的。 就比如二皇子贺潮华。 在听见了百姓们的呼声后,从早朝看见了吴皇眼中对贺潮风的满意神色,到如今听到百姓们的呼声,脸上早已经是沉得要滴出墨来。 只不过他的一切心思和手段,如今都无济于事。 毕竟他今日,最重要的便是要看好府中的‘贵客’。 想到自己身上的一堆事情,但今日还要一直在脸上挂着笑,贺潮华便只觉得心中郁闷。 然而这一切,在贺潮华的心里,自然全都是因为贺潮风和江予月。 若不是他们手段高明,次次都能俘获了父皇的心,那么自己如今也不用过得这么艰难,甚至于,在父皇面前连一句话也说不上。 越想着,贺潮华便越是烦躁。 第1233章 等我来接你 太子府中。 玉儿开心的拿着一袋银两,到江予月院中请安。 “昨夜太子殿下征用京城中的各处商铺和吃食,咱们的果酒也被选上了!” 能被皇家选上,这便意味着得了一个天价的免费宣传,玉儿光是想想,就觉得果酒已经眼看着就要日进斗金。 江予月莞尔一笑,“这京城中被选中的商铺可多着呢。” 即使昨夜到今晨,一直还没有见到殿下。 但江予月一早起来,清影便已经将外面的情况与自己说了。 “可是这果酒,可只有咱们一家有!这皇家,也只选了三家的酒肆!” 玉儿仍旧是欣喜得很,连着给江予月讲了好些会因为此次宫宴而收获的好处。 见着江予月点头赞赏的模样,玉儿仿佛有了偌大的信心,眉头一转,悄声道:“是不是姐姐给殿下吹了耳旁风?” 江予月笑着在玉儿的肩头拍了一下,“胡说,本宫从昨日用过晚膳到现在,还没见到殿下呢。” 两人嬉闹一阵,陪着江予月用过了早膳,玉儿便开心的回自己院中梳妆打扮。 “白芷,咱们也准备吧。” 见连玉儿都开始梳妆,江予月便吩咐白芷也赶紧去准备,这也算是殿下办成的事,可不好耽误了时辰。 正当白芷给江予月细细描着妆红之时,贺潮风大步跨进了房门。 江予月听见熟悉的声响,安耐不住的扭头看去。 “这便开始准备着了?”贺潮风走进,一手撑在台面,弯着腰打量着江予月脸上的妆容。 眼看江予月脸上一层淡淡的粉,尚且还在描眉,贺潮风顿时间便来了兴致,让花苑搬了个凳子过来,就坐在江予月身前。 “殿下这样,让白芷怎么好好给臣妾装扮。” 江予月脸上带着点点娇嗔,冷不丁的瞪了贺潮风一眼。 贺潮风无所顾及,只当这是江予月给自己抛过来的媚眼,欣然大笑。 看着装扮好的江予月,贺潮风说不出哪里不同,却又感觉眼前的江予月,这个人从温婉的夫人,变成了贵气非凡的太子妃。 难怪母妃和父皇,都一个劲的认定了江予月的身份。 除了江予月,贺潮风自己也再想不出来,谁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俯瞰天下。 贺潮风伸出手,脸上带着笑意,“本宫与你一同去更换衣衫。” 装束好的两人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院中一众的眼中,只满满写着般配二字。 院中的一众倒是习以为常,可当贺潮风和江予月从院中走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府上的一众丫鬟小厮才是真的看傻了眼。 门外,江予月见到了好些日子没敢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董芙婉。 在经历了殿下和江予月的打击,又知道了董芙珍没了的消息后,董芙婉算是彻底的老实了一阵。 江予月和贺潮风身上的衣裳,让人一眼看着,便知道是精心搭配。 就是没站在一块,众人也能看着这两人是一对。 董芙婉心里已经是羡慕得整颗心都纠起。 贺潮风收紧了搂着江予月的腰,“本宫让她留在府中……” “臣妾看着难不成就是张薄纸?”江予月轻声说着,“宫外有玉儿和这么多人陪着,宫里有母妃护着,谁能欺负了我?” 不过是和董芙婉打个照面,江予月自认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贺潮风知道江予月是不愿因为任何事情,而扰了今日大好的氛围。 而且他知道,江予月一定是不愿意自己时时刻刻都这般护着她,这样反而会让她失去了此前那种有勇有谋的斗志。 “见过殿下、见过娘娘。”董芙婉躬身行礼。 许是她也习惯了贺潮风和江予月和和睦睦的出现在她眼前,董芙婉眼中很好的隐藏了羡滟的神色,看着倒显得有几分的空洞。 再没有过多的言语,众人上了车辇,朝着宫里而去。 贺潮风和江予月的车辇走在最前边。 玉儿的车辇紧随其后。 再后边,才是董芙婉的车辇。 朝臣们已经纷纷候在了宫殿前,只等着吴皇的龙撵,一同前往陈门口处的城楼。 贺潮风原本已经提前了些时辰,想把江予月送到母妃身边去才能放心。 可一看眼前,不仅是他提前了时辰,一众朝臣们也已经是早早的便在此候着。 是以贺潮风抚着江予月下车辇时,便听见了众朝臣拜见的声音。 江予月见状,也知道贺潮风不能送她进去,仪态万千的扫了一眼朝臣后,对贺潮风道:“殿下就放心吧。” 贺潮风仍旧是揽着江予月,让朝臣们免礼后也抬手拦住了还要上前的一众。 众人看着惊为天人、国色天香的江予月,再看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上配对的衣裳,竟不自觉的点头赞赏。 贺潮风顺着江予月的视线抬眼,见有小太监抬着软轿过来,便知道这是来接江予月。 “也罢,本宫要在这候着父皇了。”贺潮风撑着江予月的手,待她坐稳了后,沉声说道:“晚上等本宫来接你。” 朝臣们不自然的别开了头。 一众女眷们看着太子殿下挺拔的身躯,听见太子殿下口中的话,一时间不知多少没成婚的女眷都看红了脸。 江予月精致的琼鼻微微一动,即使不说话贺潮风也知道她此刻已是娇羞无比。 第1234章 莫要耽误吉时 江予月坐在轿撵上,稳稳当当的朝着宫里去。 在所有的女眷中,也只有江予月,能有这种待遇。 看着众人投过来或羡慕或凝视的目光,江予月除了视若无睹之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她也不能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也不可能吩咐谁给众人都准备一个软轿。 江予月这般想着,对于投过来的各种眼神,便也都欣然接受了。 “娘娘。”白芷看江予月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微仰起头,低声道:“前面像是皇后娘娘的凤撵。” 一进到宫中,白芷和花苑两人对江予月的称呼,便都只能是太子妃娘娘。 此刻听见白芷有些严肃的声音,江予月抬眼看去。 皇后的凤撵还在挺远的位置,眼下正朝着这边走来。 不过江予月若想得不错的话,皇后这是要到父皇的寝宫,与父皇一同出现在朝臣面前,倒是和自己这条路不会撞上。 轿撵又走了片刻,江予月眼看着已经是不远处的皇后凤撵,已经停了下来。 这么看来,是在等这她们了。 江予月也不提醒小太监加快步子,反而是小太监要加快步子的时候,在前边领路的清影悄然的压下。 身后的白玉珍,扯了扯玉儿的袖子,而后,悄然对玉儿说了几句。 玉儿抬眼看了一下远处的明黄,面色紧张道:“能行么?” “若是想帮月儿,便只有你出马。”白玉珍继续说着,“不过你与皇后也没见过几面,若是你心里害怕,便算了。” 白玉珍说的算了,一点都没有看不起玉儿的意思,全然也是为玉儿担忧。 玉儿看着白玉珍安慰的眼神,心里纠结。 “别担心,就是咱们不出手,月儿也能解决。”白玉珍拍了拍玉儿的背,两人并道而行。 到了皇后跟前的时候,皇后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江予月瞧着,心里无奈,真是不知道皇后非得在这种时候较这个劲是为何。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朝臣的家里的女眷,纷纷俯身跪地,给皇后娘娘请安。 江予月坐在轿撵上,轿撵还没落地众人便已经跪下,她根本便没赶上参见皇后。 此刻皇后竟然也不叫众人起身,只含笑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缓缓伸出脚能的手,白芷和花苑连忙上前接住,而后清影几个力气大些的,也从两旁扶住江予月。 众人光是看着江予月的月份,便已经觉得十分的吃力。 此刻看着众人围上去搀扶的模样,打心眼里提着一口气。 玉儿就是这这个时候,冲上前去。 白玉珍见玉儿起身,也不管不顾的上前。 玉儿一看身边的白玉珍也起来了,又看着江予月有些吃力的模样,顿时间便一股力量涌上心头。 “儿臣参见母后!” 还没等皇后想起这是那个宫里的公主时,玉儿便将手搭在了江予月的手腕上。 “太子妃身子重,儿臣也来搀扶着,不然耽误了母后的时辰,那可就不好交代了,方才儿臣进宫的时候,这宫门前都已经是围满了百姓们……” 玉儿叽叽喳喳的朝着皇后那边说了一通。 江予月清晰的感受到玉儿压在自己手腕上,不让自己起身的那只手,微微的颤动着。 江予月顺了身边一众人的心思,只有起身的动作,并未真切起身。 虽然这起身行礼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江予月也怕皇后不肯放过自己。 太医也说现在万万不可蹲身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就怕孩子会有早产的迹象,是以江予月时刻都谨慎注意着。 “朝臣们百姓们都等着母后,可不能让太子妃耽误……” “好了。”皇后抬起金贵的手,长长的指甲拂过太阳穴的位置,“本宫何时说过要太子妃行礼?” 江予月悄然在玉儿手背上拍了一下,彻底坐稳了身子。 皇后让众人都起身,本来还想着说些什么,但一时间也被玉儿的话弄混了脑子。 方才原本就觉得自己在此地等了许久,现在若是继续耽搁,皇后也怕自己会误了吉时,那可得不偿失。 “等月儿诞下皇孙,那便是皇家的大功臣,本宫自然是爱护的。” “谢母后。”江予月柔声的应着。 皇后又与江予月寒暄几句,让众人看了一场母慈子孝的大戏后,方才看向一众女眷道:“你们都是各位大人的家眷吧?” “回皇后娘娘话,是。” 皇后端庄的坐着,“今日本宫留下宜贵妃在宫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待周到,等春日到了,本宫设宴,诸位还要再来一聚的好。” 一众女眷自然是欣然答应。 第1235章 特殊的地位 皇后眼神扫过江予月。 江予月浅笑着看着皇后,张嘴欲些什么的模样。 皇后见状,生怕江予月会耽误自己时间似的,顷刻间别过了头,吩咐宫女太监起轿。 目送了皇后远去的凤撵后,众人方才继续在几个太监宫女的领路下,朝着宫宴的宫殿走去。 玉儿手心还有着一层的薄汗,跟在白玉珍身后。 直到白玉珍轻咳两声,玉儿方才挺直了腰,“皇后会不会嫉恨我?” 即使当了那么久的公主,可玉儿知道,这宫里全然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自己。 若是有,那也只可能是日后母仪天下的江予月。 是以玉儿虽然大胆的说了一番话,但是眼下,就只剩下惶恐和不安。 “皇后怕是一扭个头,就已经不记得你了。”白玉珍浅笑着,“说不准皇后娘娘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只记得你一张嘴巴拉巴拉。” 玉儿伸手在白玉珍手臂上打了一下,“吓死我了。” 江予月那手绢捂着嘴,悄然的瑶瑶头,心道:这两个傻丫头。 能想出这个办法的,定然白玉珍无疑,可玉儿能有这般胆量,也真是让江予月有些吃惊。 皇后离开了后宫,整个后宫中便再没人会给江予月使绊子,江予月一路顺利的到了大殿,安然入座。 倒是皇宫出口的位置,此刻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热闹非凡。 先是朝臣们瞧见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柔声说话的那一幕,迟迟缓不过神来。 要不是贺潮风担心城中情况,转头吩咐白莫风和张科峰先行一步,查探城中情况,朝臣也不敢再随意的上前搭话。 白莫风看着已经走远的自家妹妹,昂头挺胸的跟在太子妃车辇后的模样。 再看看自己在贺潮风面前点头应答的模样,只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家怎么就与这太子两口子这般纠缠不清。 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白莫风,扯着张科峰便要去完成太子殿下交到的任务。 朝臣们见太子殿下已经开口,声音也同此前一样的冷漠,这才觉得自己缓过了神来。 “参见二皇子。” 朝臣们的声音再次响起,贺潮风也顺着声音的去向看过去。 贺潮华同样是轻柔的搀扶着齐婉玉,送到了宫门前时候,同样是有几个小太监抬着软轿上前。 贺潮华和齐婉玉到了贺潮风身前,正欲行礼。 “免了。”贺潮风挥着袖袍,将两人溢出口的话塞了回去。 “谢太子殿下。”齐婉玉仍旧是说了这么一嘴,这才在贺潮华的搀扶下,往软轿走去。 朝臣们一时来了兴致,眼巴巴的看着,猜测二皇子会不会也说些什么。 可就在贺潮华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齐婉玉浅笑着点点头,随即别过了脸。 一时间,朝臣们便只觉的二皇子怕是也说了什么轻柔的话,这才引得二皇子妃娇羞的别开了脸。 贺潮华脸色一顿,却在软轿起来之时,瞬间恢复原样,含笑着走回贺潮风身后。 没曾想,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帝王家,如今倒还出了两个如此痴情的皇子。 齐婉玉看着前边只能看得见背影的软轿,不知怎的,突然开口道:“慢些,太快了本宫不舒服。” 小太监们自然是好生伺候着,速度也愈发的降下。 身边的侍女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齐婉玉瑶瑶头,眼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一众人,悄然叹息。 自从知道了贺潮华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后,齐婉玉确实是在心里膈应了一阵。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赌,赌贺潮华对这个孩子的真心大过利用,赌贺潮华如今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今日,齐婉玉不得不承认。 贺潮华对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利用多过真情。 在宫门外,贺潮华与自己都看见了,贺潮风在江予月面前是什么模样,在众人面前又是什么模样。 不仅是一众未出阁的女眷眼中有羡滟,她这个堂堂二皇子正妃,又何尝不是。 江予月脸上的甜蜜,绝对不是一个已经出阁的女子,所能装出来的。 这样的一幕,也让齐婉玉知道。 她齐婉玉,只是贺潮华女人中的一个,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是对贺潮华最有用的那一个罢了。 而贺潮风对待江予月,和贺潮风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 江予月,竟然能在身份尊贵的太子贺潮风的心里,有这么特殊的地位…… 在皇家,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份真情。 齐婉玉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去有没有人相信,不过她自己知道,她怕是许久都解不开今日这个心结。 第1236章 何时得见盛世 “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吴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平身!” 吴皇身着明黄龙袍,胸前是一串透亮的翠黄明珠,坐在威仪敞亮的龙撵中,微微颔首的模样,全然是挥斥方琼的气魄。 皇后今日同样是仪态万千,身上的凤袍和头上的朱钗,无一不彰显出她作为一国之母的贵气。 只是不知为何,众人看见皇后之时,顷刻间便想到了贺潮风和江予月回京的那日。 顷刻间,一些个朝臣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贺潮风身上。 今日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即使没有穿上正装,可这身上的气势,也是半点没有比那日少。 还有方才的太子妃,瞧着竟觉得比眼前的皇后还要大气一些。 “吉时已到!出宫!” 郑齐尖着嗓子喊着,吴皇被一众侍卫护在两侧,随即朝着宫门口而去。 贺潮风与贺潮华翻身上了马背,与一众侍卫一起,给吴皇开道护驾。 吴皇的龙撵方才驶出了宫门,门前的百姓们便已经发出了震天的呼声:“草民参见皇上,吴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之洪亮,震得吴皇都要抬手轻捂住耳朵。 其后,连还没见到吴皇身影的,在远处的一众百姓,也已经高声震呼:“草民参见皇上,吴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潮风自己也没想到,百姓们对于这次的宫宴,反响会那么的大。 此刻他的心里全然不敢有所松懈,眼神俨然是朝着各个暗处看去。 见到自己安排的一众都好好的守在原位,贺潮风仍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然没有此前脸上那股子傲气神色。 而一旁的贺潮华,拉住缰绳的手没出息的一顿。 看着贺潮风仍旧是面不改色的模样,贺潮华悄然抬起了些下巴。 想到贺潮风每次胜仗回京之时,百姓们沿街道欢呼雀跃的模样,又见到了今日百姓们为父皇整齐呐喊的模样。 贺潮华看着、看着,忽然便觉得自己被这阵阵的呼声,夺去了心智。 等他缓过神来,在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手中的缰绳俨然是握得更紧了些。 他不能…绝对不能让贺潮风登上皇位,他总有一日,也要让百姓们,为他这样高声震呼! 贺潮风骤然的朝着贺潮华瞥了一眼。 瞧见他脸上咬着腮帮子的模样,贺潮风眼中不屑的同时,肃杀的眼神顷刻间将贺潮华打量了个遍。 贺潮华神情一颤,恢复神色的一瞬,竟不敢往贺潮风的方向看。 等察觉到自己又在贺潮风面前败下阵来,贺潮华只觉眼前竟闪过一丝殷红。 贺潮风继续领着父皇的车辇往前走着,已然是对暗处自己的暗卫们使了眼色,让人盯紧了贺潮华的一举一动。 百姓们参拜的声音一直延续着没有停止。 即使是很远的地方,还没有看见吴皇身影的一众百姓,也已经大声的参拜着吴皇和皇后。 此刻吴皇的龙撵方才走出了距离皇宫没多远的位置。 可在吴皇听来,这参拜的声音却像是已经延续到了城门口。 他仿佛是听见了从城门口处传回来的声响。 可想而知,百姓们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且热情。 吴皇看着前边给自己开道的儿子,再看看丰衣足食的百姓,还有两旁自发架起的桌椅,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郑齐眯笑着眼,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见着吴皇脸上的笑意,附和道:“陛下治理有方,百姓们自然是爱戴陛下!” 这时,此前还没见到吴皇身影的百姓们,终于瞧见了吴皇的身影,又是一道响亮的参拜之声想起。 顿时间,这声响便又一再的往后传去,故而又掀起了一阵由近极远的参拜的声响。 吴皇两手平放在膝盖上,越看着眼前的景象,便越发满意。 贺潮风的背影在吴皇眼中,也突然变得更加厚实起来。 此刻的吴皇,心里想着:有汐云在,今后定然会有愈发壮观的景象,他一定要等着,等着那天的到来! 吴皇甚至开始想象,等到四国一统的盛世到来,自己该是何种心情。 龙撵的后边,跟着皇后的凤撵。 皇后看着两旁跪地的百姓,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克制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这样的权势,让她想顷刻间便想将自己沉溺其中。 看着前面的吴皇,又想到了后边远远不如他大哥的十三皇子…… 嘴角略带隐忍的扬起,其后很快的隐藏了去,此刻的皇后,眼中骤然露出了同深渊一般黑暗的贪婪之色。 第1237章 父子交心 吴皇立于城楼,俯瞰这京城中跪满一片,一直延伸到自己看不见的远处的百姓们,眼眸中免不得带着些踌躇满志的意味。 走到另一侧,底下俨然是乌泱泱的一片将士。 李飞沙带着将士们跪地,自然又是一片响彻云霄的呼声。 吴皇朗声大笑,“大吴男儿,理应如此!” 只有这样的将士,才能在贺潮风的带领下,完成自己一同四国的宏图志愿。 武将们心里格外的自豪,附和着放声大笑,文官们今日见识了百姓们的热情,俨然也是沉浸在一片自豪当中。 城楼上的众人,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感受不到凌冽的寒风。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火热情感。 在看吴皇身边的太子殿下,朝臣们连连感叹:太子夫妇二人,已然身具龙凤之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在京中设宴,庆贺太子得胜归来,庆贺太子妃找得大殷宝库,庆贺大吴子民平安喜乐! 今日朕便要与天同庆,与民同乐!” 郑齐高声说完,底下的将士和百姓们,俨然是高声附和。 “宫宴,正式开始!” 少了所有的恭维附和,没有什么寒暄畅聊,宫宴便就这般,在凌冽寒风中,又在百姓们热情高涨的氛围里,正式开始。 城楼上,依旧是准备了些歌舞,声乐。 底下的将士们虽然瞧不见,可只要知道自己如今离帝王如此的近,便已经是万分激动。 百姓们享受着自己喜欢的,亦或者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吃食,俨然是一片欢乐的景象。 吴皇与皇后坐在上首,与朝臣们寒暄过后,便也享受了些眼前的美食,这一口下去,竟觉得比在宫中吃的时候,更加的美味。 心知是自己错觉的吴皇,还是不免露出舒心的笑意。 皇后此番没有享受到女眷们的奉承,可方才被万万子民朝拜的景象,也够她回味一阵。 是以即使吴皇始终没与她说些什么,皇后也能自得其乐。 甚至已经在心中,又接连的盘算了许多。 城外。 将士们大大咧咧的展示了拿手绝活,将烤全羊的香味从城外传到了城内。 就连吴皇,也指挥着身边的侍卫,到下边去取了一些上来。 而后再看一些朝臣的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京城中百姓们所享用的吃食。 贺潮风倾身上前,“父皇放心,这食物上桌前,已经有不下三次的查验,确认无误后方才上桌。” 吴皇满意的点点头,贺潮风退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着贺潮风的模样,吴皇脑海中忽然便蹦出了一个词,沉稳。 此前的汐云,在吴皇心里自然也是十分的稳重、办事妥当。 可那时候的汐云,与如今比起来,还是多了一份冲动,甚至是对所有他看不上的人,都有着一丝的敌意。 而今,似乎从汐云这次回京之后,性子便越发的沉稳了下来。 这种沉稳中,多了思量,也愈发多了份柔和的睿智。 没有了此前那般强硬,倒是能让朝臣们不再能抓得住他的小辫子。 吴皇在暗自夸赞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一回汐云怕真是吃够了苦头,适才这性子便越发的沉稳下来。 心里心疼的同时,吴皇也默默点头:这算是好事。 不过吴皇一瞬间便又思量着,汐云如今这般,怕也是月儿的功劳。 “汐云,随朕去瞧瞧。” 贺潮风没问父皇要去瞧什么,只稳步的跟在吴皇身后,沿着城墙走去。 “此前你的话便少,这一趟回来,竟是愈加沉默了些。” 吴皇站定身子,看着底下大快朵颐的将士们,心里多是慰藉。 “儿臣心里装着事呢。”贺潮风轻笑。 “哦?”第一次听见贺潮风如此说话的吴皇,眼眸中竟隐隐露出一些期许。 贺潮风心里的事情,无非就是如何一统四国的同时,能让江予月不再受到任何的威胁。 可贺潮风自然也不能与吴皇说这些。 若是让父皇认为他太过顾及儿女私情,那也绝非好事。 “儿臣想尽自己的努力,尽快的,安定四方,完成父皇的心愿。”贺潮风眼中闪过凛然之意。 吴皇却像是透过这眼神看清了什么,伸手拍在贺潮风的肩膀。 须臾,沉沉的声音传来,“京城有父皇守着。” 第1238章 恭维 宜贵妃身着盛装走进大殿,头戴鸾凤,锦绣长袍上绣着一簇枚色牡丹,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息。 早便知道了宜贵妃在后宫中身份尊贵,朝臣内眷们也见过宜贵妃身着锦绣牡丹的模样。 可今日的宜贵妃,却又和往常大不一样。 往常那个待人柔和缱绻的宜贵妃,今日可谓是气场全开,竟是与皇后也相差无几。 而宜贵妃的身边那位,竟然是已经许久都未露面的开福寺太妃。 咋看见开福寺太妃,江予月心里竟是有种亲切之意。 开福寺太妃身着深棕色锦文长袍,头上插着一支极简的朱钗,不过身上的气质却是一样就让人知道她身份是何等尊贵。 而开福寺太妃进殿的一瞬,眼中亦是柔色的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让白芷扶着自己起身。 而身边一众上来搭话的女眷们,也已经退开了身子,纷纷俯身行礼。 朝妇们待宜贵妃和开福寺太妃走过后,方才起身。 “月儿见过二位母妃!”江予月欣然微笑,脸上的柔意让宜贵妃和开福寺太妃都相视一笑,觉得江予月这是有了为人母的模样。 开福寺太妃此前便对江予月这个义女格外的满意。 而今就算是一直深居简出,也听闻了不少江予月此次前往周国的艰难险迹。 每想到江予月在外受的苦难,开福寺太妃在为大吴祈福的同时,也在其中多加了两句,那便是保佑月儿平安。 宜贵妃满脸笑意,把江予月左右上下都瞧了个便,“月儿,快让母妃好好瞧瞧。” 看着江予月脸上都是健康的红润,宜贵妃这才放开了人。 开福寺太妃亦然上前,抬手在江予月的额间抚摸一下。 “不错,身子底好,此番定然是顺顺利利的。” “谢母妃记挂。”知晓太妃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江予月自然对太妃也是敬重有佳。 宜贵妃与开福寺太妃打量着江予月的肚子,说着几声劝慰的话。 殿中一众女眷见着,心里着实是羡慕得很。 见太子妃江予月不仅独得太子宠爱,更是能得宜贵妃看重,又有开福寺太妃这个义母在,可谓是前路一片光明。 现在想来,这京城中,可再没有谁的地位能比得过这太子妃。 女眷们想起家里那位的叮嘱的,一定要和太子妃还有宜贵妃打好关系的话。 此刻瞅准了时机,连忙上前恭维。 因着人还没有到齐,宜贵妃便与总人聊些内眷趣事,一时间殿中也算是其乐融融。 见一些朝臣家的女眷已经围了上来,开福寺太妃给江予月赐了一句吉利话后,方才与宜贵妃落座。 虽然不喜这般嘈杂,可太妃终究是没说什么。 她自然也是知道,这朝臣们的支持对一个皇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坐在一旁的董芙婉,身边挤满了人,她就是侧开身子,也再让不出位置。 眼神恨恨的看着一个个恭维着江予月,却背对着自己的朝臣女眷,董芙婉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 自然是没有人理会。 然而一众人围上前来,和一众人很快散去,竟只在须臾之间。 因为宜贵妃在让江予月坐下后,便开口提醒众人莫要碰撞了江予月的身子。 见江予月也并没有与众人攀谈之意,女眷们便只能在宜贵妃身上下功夫。 还有些个上前恭贺江予月的,也被江予月三两句打发。 倒不是江予月不看重这些关系,只不过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因小失大。 江予月在进宫前,便已经打算好,此番宫宴,她不准备拉拢任何的朝臣。 毕竟她才回京不久,也还不知道殿下对于朝中臣子都有什么打算,是以江予月在还没与贺潮风商议之前,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江予月更是一心只想着好生安胎。 她是不愿意让任何的琐事,在她诞下麟儿之前,影响了自己。 是以,江予月干脆便回绝了众人。 毕竟今日,那些女眷们都有母妃打点,江予月就是日后再与她们有所交集,也全然是来得及的。 等自己顺利诞下麟儿,再与这京中女眷讨教一二。 江予月心里虽有些着急,却也知道自己目前最应该做什么,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得必然有舍,此番的舍更是为了日后能得到更多。 开福寺太妃见江予月并没有与朝臣内眷们交谈的心思,虽觉得早有预料,却也在心里增添了不少赞赏的意味。 开福寺太妃再次起身,朝着江予月走去。 江予月将手搭在白芷手腕,正欲起身,太妃便抬手压下,“坐好,母妃是来看看你,又不是专门过来让你行礼的。” “谢母妃。” 江予月眉眼柔顺,见到太妃之时更是闪过一丝喜意。 第1239章 收获颇丰 宫女很有眼力见的给开福寺太妃也取来了软垫。 开福寺太妃一生无儿无女,在骤然有了江予月这个义女后,也曾因为心里孤寂惯了而有些不适突然多出的义女。 但在一步步了解了江予月后,开福寺太妃便愈发的觉得吴皇给她的这个义女。 这是深的她心。 这等心思通透,不做虚伪的女子,将来必有大成。 开福寺太妃将怀中的一个福包取出,墨蓝色锦布,四周都是用金丝线缝合。 江予月感受到福包放在自己手心的一瞬,便已经是欣喜的看向太妃。 放在江予月手心后,太妃轻柔的拍打两下,“这是母妃日夜祈福才得来的有福之物,这物件你留在府中,想来是能镇宅保平安的。” 江予月将福包握在手心,心里暖暖一片。 大吴上下,最有灵气的便是开福寺。 谁都知道开福寺的护身符是万金难求,就是得了,那也得诚心为那人祈福百个日夜,方才有灵。 母妃一句简单的有福之物,便将此物交予自己。 可江予月知道,这一个护身符都是来之不易的物件,何况是自己手中的福包。 母妃轻易的将这物件交到自己手里,可这其中的用心,可不是一句日夜祈福便能概括的。 江予月眼中有着点点的晶莹,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儿臣…儿臣……” “莫要说谢不谢的话。”太妃将手覆在江予月的小腹,“本宫也是期待这个孩子的。” 光是看着江予月眼中的红润,太妃便已经有万千思绪,她也不曾想到,如今自己会与这个义女有了些许深厚的感情。 江予月琼鼻浅浅吮吸着,将脑袋搭在太妃肩头,“母妃日后便多些出来走动,过过含饴弄孙的生活,可好?” 说罢,江予月便撑起身子,“若不然,麟儿去了开福寺,怕是闹腾得要被赶出来!” 看着江予月眼中有红润,脸上带笑意的模样,太妃也忍不住以袖捂面,浅浅笑着。 众人不敢上前打搅,不过远远看着,便知道太妃对这义女有多满意。 开福寺太妃可有些年头没有实心实意的笑过,是以宜贵妃看着江予月手中的福包的时候,脸上露出些许耐人寻味的笑意。 更多的,是对江予月的赞赏。 吴皇只将她记在太妃名下,如今能得太妃逗乐太妃,得太妃的真心相待,也是极有本事的。 等到闵贵妃到的时候,刚好是到了宫宴的时辰。 “虽说是宫宴,可今日也只有本宫和太妃娘娘坐镇,诸位都不必拘谨。”宜贵妃浅笑着说了几句后,便吩咐宫女太监开宴。 相比于城中的热络,后宫中的宫宴,倒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这份松快,却像是正中了一众女眷们的心思。 宜贵妃在招待诸位的同时,也不时间提到些有趣的话口。 相比起此前见到的眼中多有冷意的皇后,此刻的宜贵妃可谓是温柔可人,半点都没有贵妃的架子。 人在放松之时,便免不了要拿些只有自己知道,而旁人不晓的事情来说。 不知不觉,便都多说了些。 所为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宫宴上满堂坐的都是女子,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贺喜太妃娘娘、宜贵妃娘娘,即将喜得皇孙!” “太子妃娘娘功不可没!”…… 话口最终是引到了江予月身上,江予月笑着应承几句,随即也打趣道:“各位贵人们夸本宫的话本宫可厚脸皮接下了,出了这个门有人问起,可不能说是本宫自夸!” 见太子妃也是好说话的主,大殿中便更是热络起来。 没了男人的宫宴,女眷们便更加的敢说敢做。 这宫宴下来,吃得不少,也说得不少,江予月更是觉得自己收获颇丰。 毕竟管家女眷所说出来的东西,就算是夸大了,那也是全然保真的事情。 宫宴临近结束之时,江予月分明觉得这殿中似乎是多了一种屏障,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将这殿中的大多数人,都围在其中。 那是一种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之后,不愿再让别人再掺和进来的屏障。 女眷们满意舒畅的告辞离去,宜贵妃和悦的脸上这才多了些深不可测。 “月儿,今日可听见了许多?” “收获颇丰。”江予月轻巧的点点头。 今日众位女眷说的话,就算是没什么作用,也在宜贵妃刻意营造出的和悦的氛围中,悄然拉进了与诸位的距离。 如今与皇后的庄严比起来,定然是宜贵妃要深得人心。 第1240章 送回府上 不知何时,朝臣们已经是叫人送来的果酒。 别看这果酒甘甜可口,可这朝臣们在混着一通的喝了之后,也是有些上头。 江予月酒肆的果酒,此前也算是千金难求,此次就连百姓们,也是一人一个量,多了便是不可再取。 倒是朝臣和将士们,平日里舍不得喝的,这回倒是可以喝个够。 闻着果酒香气,贺潮风只取了小小一壶,浅尝即止的喝着。 吴皇闻见城楼上满处都飘着果酒的香气,也是让人给自己和皇后面前上了一壶。 郑齐给吴皇和皇后都斟上一杯,飘散的酒味到了跟前更加的浓郁,吴皇放到鼻尖,顿感芳香沁人心脾 皇后举到吴皇眼前,柔声道:“陛下。” 即使知道这酒是江予月所为,皇后见吴皇中意,便还是妥协的举起杯盏,主动求和。 吴皇也示意的举起杯盏,将杯盏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不错!”吴皇砸吧砸吧嘴里的味,示意郑齐再给倒上一杯。 郑齐给吴皇斟酒后,免不了提醒道:“陛下,这酒喝混了,容易伤身。” 吴皇再次放到鼻尖嗅过,手指指向郑齐,“你是怕朕喝醉了?” 说罢,一眼便看见了也在只顾斟着果酒的贺潮风,“朕若是喝醉了酒,便让太子殿下主持大局也是一样的。“ 朝臣们停下手中的杯盏,眼神在太子殿下身上扫过。 想着是不是该开口夸赞太子一番的朝臣,一时间不知从那下口。 “儿臣倒是只喝了两杯果酒,保护父皇不成问题!”贺潮风朗朗开口,将朝臣心里那点小思量瞬间都打了回去。 吴皇此前便与将士们,与朝臣喝了一通,看着确实是有些醉意。 此刻连连朝贺潮风点着,一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郑齐见状,俨然是管好了手中的酒盅,直觉不能让吴皇再喝了。 一旁的贺潮华凑到贺潮风桌前,一股酒气瞬间便扑面而来。 贺潮风瞬间扫过他桌上的酒盅,看着竟已经是快堆满了整个桌子。 “啊父皇……不是这个意思。”贺潮华说得很轻,但是动静也足以惊动了身边的朝臣。 贺潮风不动声色的将贺潮华扶回了原位,让他趴着呢喃。 不过贺潮华喝醉了酒,显然已经不是个懂得收敛的主。 撑着身子又一步一颤的到了吴皇跟前,“父皇……你……不是那个……那个意思,是不是……” “谁给二皇子喝了那么多酒,不知道二皇子一会还要和本宫一同护驾么!” 贺潮风今日一直都是话少,甚至不言。 是以朝臣们赫然听见了太子殿下严厉的声音,忍不住身躯一颤。 正欲打酒嗝的,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吴皇身边的侍卫,早已经将二皇子扶回了位置上,只是贺潮华仍旧是一个劲的在说着什么,亦然是要往贺潮风和吴皇那边走去。 “快去给二哥备醒酒茶!” 贺潮华难得会有失态的时候,如今大庭广众的醉醺醺的模样,想必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贺潮风上手,将贺潮华面前的酒盅都扫开了去,让他再次的趴在桌上。 “父皇……意思是,是、是太子可以掌管……天!下…了。” 贺潮华断断续续的,倒是还能将一口话都说得清楚。 贺潮风扫了一眼周围的朝臣,见他们脸上先是疑惑,再是摆手,“微臣可没有给二皇子灌酒。” “没有……” “微臣也没有。” 贺潮华仍旧是想要起身,“听懂了…么?太子……天下…” 贺潮风起身,绕了贺潮华一圈,等他在将手放开的时候,贺潮华俨然是沉睡下去。 “来人!”吴皇声音沉沉。 “陛下。”朝臣们这回是彻底的醒酒,有的已经是半跪在地上。 “将二皇子送回府上去!”吴皇扫过清醒着的贺潮风,还有不远处的白莫风和张科峰,再看向贺潮华的时候,便有些沉重。 明知自己身上有任务,还喝成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像话! 听出了吴皇语气里的怒意,朝臣们看向贺潮华的眼神瞬间便有些同情。 整日可都是顺风顺水,吴皇也不知爽朗的笑了几次,最后关头若是因为二皇子而败了兴致,实在是…… 朝臣们禁了声,皇后亦然。 眼看时辰不早,贺潮风上前,朝吴皇举着杯盏道:“儿臣敬父皇一杯,愿父皇安康体健,也愿父皇早日达成心愿。” 吴皇重重的舒了口气,“好!” “郑齐,斟酒。” 一时间,还清醒着的朝臣们,立刻便借着贺潮风搭好的台子,顺杆的往下爬着。 举起杯盏,说完了恭维的话后,一众人便又跟随在吴皇的身后,往皇宫而去。 第1241章 功成身退 到了宫门前,正见着众位女眷从后宫出来。 后宫中已经是没留下多少的人,皇后原本是想着,宜贵妃不管怎么办,这宫宴都不会有多豪华、气派。 而今看到一种女眷们脸上都是笑意,一时间心里也打上了鼓。 “陛下,咱们回吧。”皇后凤撵停至吴皇身边,柔声说着。 吴皇挥挥袖袍,“停轿!” 待人都到了跟前,朝着吴皇和皇后请安之后,吴皇转脸看向皇后。 今日都是朝臣,皇后除了与吴皇一同被恭维之外,也没得说教两句,此刻可不正应该是皇后出面的时候? 皇后摆起威仪的架子,面色做出柔和的笑意,“今日宜贵妃可招待周到?” 不管怎么样,众人自然是不能佛了宜贵妃的脸面,均是好生作答。 吴皇听得满意,毕竟宜贵妃在后宫中做得好了,那也是给他长了脸面。 不过一旁的皇后,随着众人接连的夸赞后,脸上笑意越甚,眼中的寒意也是越发让人想要退让开去。 若只是敷衍的夸耀,皇后倒是能忍。 可这一众命妇,分明是对这次的宫宴赞不绝口。 皇后记不住玉儿是正常,可她身边的宫女,可是能将这一众命妇的名字家世倒背如流。 宫女看皇后撇过来的眼神,亦然是恨恨的点点头。 能在朝中做事的朝臣,家里的女眷,自然也是会看眼色。 见皇后眼中的寒意,众人都自觉了闭了嘴。 这一瞬,多半的女眷们,竟然有些怀念起方才在大殿中众人一起畅聊的一幕。 心里也坚定了,那样的姿态,怕是也只有在宜贵妃面前,才能展现出来。 皇后见众人都没了话,两手揉搓两下,看着吴皇道:“看来妹妹在宫中替陛下和本宫办事,很是上心,陛下可是要重赏才好。” 皇后安然的舒了口气,俨然是一副要秋后算账的姿态,顷刻间,便冷眼扫到了贺潮风身上。 若不是贺潮风想出这么个法子,宜贵妃哪里可能有这个表现的机会! 贺潮风自然是察觉到皇后的神情。 此刻的贺潮风,眉眼间不仅没有此前的敬意,更是漠然至斯,在皇后面前竟是连装都不愿再装。 吴皇酒意已经有些上头,此刻话语怕是只听得半句。 皇后又扫了众人一眼,见吴皇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赶紧吩咐身边的婢女起轿。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皇宫内外,朝臣和百姓们纷纷跪地。 等吴皇和皇后的明黄的轿撵再看不见之后,众人方才起身。 眼看着太子殿下又办成了一件漂亮的事情,朝臣们爽快过后,却又感觉一股发自内心的忌惮。 今日吴皇是高兴了,可来日多想了些,这件事怕也另有说法。 伴君如伴虎,这其中最不可控的,不就是人说变就变的想法么? 朝臣们一一告辞,与自家女眷协同而去。 至于到了府上又是怎样一番夸赞宜贵妃和江予月,那便又是一阵后话。 宫门前,董芙婉看了贺潮风一眼,闭了闭眼,紧紧拽着丫鬟的手离去。 而二皇子妃齐婉玉,也在等了片刻后,冷下了眸子,悄然离去。 然而,京城中的百姓们自然是不管这些,这一日的所见所闻,怕是能让她们茶余饭后说上一整年都不止。 京城中不乏有才之士。 吴皇适才进了皇宫,这街上便已经做出了不少赞扬吴皇和太子的打油诗出来。 贺潮风还再宫门处等着江予月的同时,已经吩咐贺北去处理这些事情去了。 事前无虞,宫宴无虞,贺潮风自认此次的宫宴也算是让父皇得偿所愿,所以,更不能在事后让人无事生非,抓着什么不好的把柄。 正在贺潮风准备直接到后宫里去找江予月之时,白莫风与张科峰上前。 宫外,贺潮风这场宫宴可谓是让吴皇心满意足。 后宫中,亦然是有宜贵妃坐镇,听了方才那些女眷的话,自然也是太子殿下最终得到了好处。 两人拱手,“太子殿下,此番微臣两个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白莫风和张科峰今日可是连一口果酒都没敢碰。 众人都在痛快的吃喝,两人却是一再的忍着口水,闻着香气,不敢贪嘴。 “不成。”贺潮风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宫宴方才结束,事后可是也有得忙,两位大人这是不懂得要善后的道理?” 张科峰一时咋舌,半晌都不知再说些什么。 白莫风脸上为难,“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微臣两人是和这宫宴绑上了?” “不是么?”贺潮风此刻脸上分明有着一丝柔意,话语却是像钉子一样将两人钉在原地。 说是善后,可这善后到何时,贺潮风是一个字也没说。 张科峰此刻只觉得自己这是掉进狼窝了,怕是在京城中,再也无法将自己与太子府划分开来。 贺潮风又转脸看向了后宫的位置。 身后的白莫风,看着已经全然将心思放在了江予月身上的贺潮风,又看看愁眉苦脸的张科峰,悄然的勾起了嘴角。 第1242章 都在等本宫? “兄长!” 白玉珍等着众人散去后,这才眼尖的看见了白莫风的身影。 难得听见白玉珍叫自己兄长的白莫风,将身形站得笔直,绷着脸道:“宫宴都散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白……” “咳咳!” 白莫风眼里有着警告意味,显然想的是,白玉珍若不给自己留脸面,那自己便要她好看。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张大人。”白玉珍俯身行礼。 而后面对白莫风时,白玉珍报以浅笑,“兄长还没回府,我自然是要等上一二。” 张科峰朝着白玉珍亦然是颔首点头,退开了半步。 顷刻间,张科峰心里便顿感凄凉。 想自己孤家寡人在京城谋生,若不是与江予月做了笔生意都活不到现在。 眼看生活渐渐好起来了,却先是被白莫风坑害,再是被太子殿下算计,张科峰心里再怎么盘算,觉得自己也斗不过这两人。 一时间,张科峰竟然怀疑白莫风是不是与贺潮风早有预谋。 “夏园,出去准备车辇,月儿出来了。”看见了江予月身影的贺潮风,打消了要进宫的心思,朝夏园吩咐道。 “属下这便让人将车辇牵过来。” 夏园走后,贺潮风便看着白莫风两人,“今日你二人也没得好好享用,等本宫把月儿送回了府上,便好好宴请二位。” 贺潮风的语气分明不是商讨,而是通知。 在白莫风和张科峰还没开口,贺潮风便又道:“你们便先去来仪楼吃着,本宫随后便到。” 说完,贺潮风已经看向了越来越近的江予月,没再给几人留半分视线。 白莫风和张科峰深知,太子殿下在宫宴上都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两人对视一眼,均是默默服从。 白莫风将白玉珍转了个身,“你先回吧。” 白玉珍顺势又转了回来,假笑着摇摇头。 白莫风瞬间便警惕的看向贺潮风,再转回脸时,便看见白玉珍脸上凶狠得像要揍人的表情,顿时间拍了拍胸口。 “来,玉珍!” 白莫风将张科峰一把扯过,“这是朝中新秀,张科峰张大…人!” 听见白莫风宛如尖叫的尾音,张科峰明显的看见了白莫风腰间的一双玉手。 看来,还是孤家寡人的好。 “殿下。”江予月下了软轿,走到几人身前。 同样听见了白莫风尾音的江予月,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将张科峰打量了个便,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点头。 一时间,张科峰只觉得数道眼神锁定在自己身上。 特别是江予月仔细打量的神情,和贺潮风此刻黑下的脸。 “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 前一声是张科峰有些求饶的声音,后一道,则是白玉珍蹙着鼻尖,低声喊着。 “噗呲!”江予月乐得抱住了贺潮风的手臂,熟练的扑进贺潮风的怀中,“本宫还以为你们这干嘛呢,和着都杵在这是在等本宫?” “嗯?”贺潮风虽是在江予月的耳旁发出的声响,可周围的几人也是听得清楚。 看着熟练的往太子怀中扑过去的江予月,三人都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且不说这大庭广众的,虽然只有他们几人,可毕竟影响不好不是? 太子妃娘娘可真不把他们当人…… 贺潮风眼神扫过白莫风两人,不得不说,江予月这是真相了! “你们最好能说得出理由。”贺潮风冷冷说着。 “本宫猜中了?”江予月惊奇的闪动着眉眼,与贺潮风一同看过去,“玉珍等着本宫且有的说,你们两也找本宫有事?” 白莫风把手背在身后,“就是想看看,太子殿下是如何等太子妃娘娘的。” 张科峰拱手,“没有太子殿下吩咐,微臣不敢随意去留。” 贺潮风将怀中的人揽着,像是在判断二人话里有多少的调侃成分,江予月则是附在贺潮风身前,低眉浅笑。 一时间,江予月竟然觉得这两人说的,是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话 只不过殿下信不信,自然才是最要紧的事。 第1243章 你这是要入太子门下? 贺潮风仍旧是依言把江予月送回了太子府。 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也没有去来仪楼候着,原因是来仪楼今日连一点食物都没有剩下,去了也只能看见堆积成山的空盘。 是以两人便随着太子府的车辇,再次到了太子府上。 本来踏进了太子府后,便定然是安全无虞,但贺潮风仍旧是把江予月送到了院中,方才踱步离去。 白玉珍同喜鹊等人立在院中,见贺潮风从房中出来,又出了院子,方才进了门去。 姐妹两相视一笑,一时间竟不知是谁先红了脸去。 …… 白莫风与张科峰二人在厅中喝着热茶,小厮已经接连的往桌上摆着菜肴。 就连果酒,也是满满当当的排列在桌上。 “看来今日是能喝个不醉不归了。”白莫风拿起果酒,放到鼻尖轻嗅,“竟是比来仪楼中的还要浓香?” 张科峰闻言,也是上前嗅着,“太子府果然藏着好的。” 啧啧两声,张科峰此刻竟有些心疼花在酒肆上的银两。 早知道这好的都留在太子府上,他就是再嘴馋,也不去买那贵得肉疼的果酒。 白莫风瞥了身边这人一样,显然是卡不上这人因为一壶酒就没了骨气的样子。 张科峰也不和他对上,心里仍旧是在发愁贺潮风所说的,善后之事,心里想着:看来自由是与自己遥遥无期了罢。 反观白莫风,一手酒盅,一脸笑意…… “你这是……要入太子门下?” 白家如今就是白莫风和白玉珍兄妹两做主。 一人掌管府中中馈,一人在朝堂上又颇有建树。 更何况,白玉珍还是京城中众所周知的,太子妃闺中密友。 这样一来,朝臣们自然是对白家的心思多有猜测。 白莫风厉色的看向张科峰,“酒可以乱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张大人。” 大厅里中只有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几个小厮也只是守在门边,是以即使厅里放置了暖炉,此刻像是也没有了多大的作用。 沉寂下来的厅里,两人竟觉得有一阵寒风吹过。 张科峰神色一愣,赔笑道:“看我,怎么还没喝酒,就开始说起胡话来了,待会我自好好罚上两杯。” 说罢,张科峰机械般的转过了脸。 白莫风轻巧的将酒盅放下,搭在座椅上的手收回了袖中。 贺潮风进门之时,便是见到两人一言不发,两两看向别处的模样。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贺潮风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落座在主座上。 “明日早晨京城中几家酒楼的掌柜们便会去宫门外领取今日花销,明日你二人还需早起才是。” 小厮还没给三人斟满酒,贺潮风的话音便已经落下。 白莫风和张科峰显然是没料到贺潮风会这么直接,愣了一瞬,才应答下来。 既然这样,两人也很快的进入氛围。 “明日驻守的将士,怕还是要多抽调些。” 今日百姓们大快朵颐的模样,两人也是有目共睹。 光是想到明日抬着一箱金银在宫门前分发的模样,白莫风和张科峰便要多思量片刻。 “还有掌柜们领取了银两,是不是要有侍卫护送回店家里去?”张科峰看着眼前又斟满的果酒,仍旧是一饮而尽。 现在距离明日还早得很,张科峰显然是对自己早起很有信心。 “记下来。”贺潮风朝着夏园道。 夏园颔首,册子上填了一笔。 三人不聊朝中之事,也不讨论别的话题,就着这宫宴如何漂亮的收尾,竟然就足足争论了近一个时辰。 好在几人在宫宴上也是没吃多少,酒香也不过是多闻了些。 这回好吃好喝的候着,三人最后竟全然的放下心来,将桌上的果酒一扫而净。 不知是处于对对方人品的信任,亦或者是相信自己最严,三人竟大胆的喝了个痛快。 到了最后,贺潮风一手揉着眉心,抬手招呼来小厮。 张科峰以为贺潮风这是要大方的再来些果酒,连连摆手,“太子殿下,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否则……明日微臣怕是要起不来……” 看着桌上已经全然空了的酒盅,张科峰觉得自己已经是喝足了本。 “给两位大人府上送些果酒,把两位大人平安送回府上……” 贺潮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全然是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白莫风撑着桌,用毅力将眼撑大了些,仍旧是站直着身子,还有力气一把将张科峰托起,“太子殿下,微臣这便告退。” 贺潮风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挥了挥袖。 第1244章 挺有原则 白莫风一路走得板正,还能与小厮一同,将张科峰扶到马车当中。 猛然间坐下去后,白莫风终于是忍不住抬手撑在了一旁的车辇木板上。 看着一旁已经喝得睡过去了的张科的,白莫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觉得这人实在太弱。 过了片刻,白莫风又觉得似乎是少了什么。 努力的回想一阵,白莫风一拍手,探出头去。 小厮们还在给两位贵客装果酒,还没等忙活一会,只见白莫风掀开了车帘,嚷嚷道:“白玉珍呢!让她回府。” 乍一听,这话正常得很,侍卫觉得主子也没有什么大舌头的感觉。 可若是白玉珍在这,定然是会错愕的看着白莫风,毕竟白莫风可从未这般直呼她的名字。 侍卫将剩下的果酒留给小厮装车,自己到了白莫风身前,“小姐还在太子妃娘娘那。” “去,把她叫出来。”白莫风眉间蹙起,“小姑娘家家的,总往别人家跑,真是一点都不像话!” 白莫风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越皱越紧,更是连连摇头。 侍卫似乎是察觉了不对,想伸手探探主子的额头。 还没等侍卫将手伸出去,白莫风便已经一把挥开,“快去。” 侍卫快步的走到太子府门口,对着出来送行的管家道:“咱们白家小姐可还在府上?公子要带小姐回府。” 管家自然是连声应答,吩咐了府中的丫鬟前去请白玉珍。 院中。 玉儿在先一步到酒肆取了今日的账本后,便也很快的赶回了太子府上。 姐妹几个自然是好聊一会,将今日之事也分析了个透彻。 这分析之人,自然是追到太子府上的白玉珍,而在一旁迷惑的听着,一直顾着算账的玉儿,便干脆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依我看,今日那些朝臣的女眷,对宫宴是满意的。” 白玉珍听见另一张桌子上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不由得说得大声了些。 对于这场宫宴,就是从女眷的面上,也能看出是极为满意。 至少相比较于在皇后跟前,女眷们更加的放松了些,说话的姿态都轻松了许多。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开始操心这种事了?”江予月看着白玉珍脸上认真分析的神色,不免一笑。 白玉珍伸出食指,摆动几下。 “我就是觉得宫宴上还是有一些不对劲的人,想和你说说,别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白家一直都没有站队,白玉珍自然也不会代表白家表示什么。 如今她能把宫宴上看到的一些对江予月有利的事情说出,那可纯粹只是姐妹情谊,别的再多,她也是不可能做的。 江予月在这件事上,全然是不会逼迫白玉珍。 白玉珍自然也知道江予月的性子。 这才会大胆的跟到太子府,把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有些深意的事情,当逗闷子似的说出。 “你还挺有原则!”江予月啧啧两声,将清影叫了进来,一起听着。 白莫风对于殿下的拉拢,一直都是能躲则躲。 白玉珍虽然与自己交好,但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思量,以家族为重。 “那我便随口一说,你随口一听。” 白玉珍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子,显然是打算将这些事当个故事讲完便罢。 江予月轻声应答,亦然说道:“本宫就随口一听。” 此前因为通惠城贪污受贿一事,皇后其实已经折损了大半的心腹,这件事白玉珍或许不知道,但江予月自然是清楚。 这也让朝堂中多了不少地方上来的官员。 江予月与白玉珍,一人一句的,将今日宫宴上的女眷,分析了个透彻。 哪些人能治得住家,哪些则是没有主见,哪些是喜欢唱反调的,通通的没逃过两人的眼睛。 两人权当是姐妹间无聊时的随口一说。 至于这些话,要不要记在心上,有没有用,那便是自己的事了。 对于有原则的白玉珍来说,这个话题还是有些敏感。 江予月在知道清影已经将所有的话都吸收了之后,自然是一转话口,将此事扯到了彼此都感兴趣的生意上。 对于怎么从这样的人的府上掏银子,江予月和白玉珍可谓是兴致大增。 以至于到最后,房中的一众连连点头,一副已经看到诸位女眷们挨个过来送银子的情形。 要不是白玉珍时刻顾及着江予月的小腹,怕是此时此刻,都想拉着江予月一起去实践出来才好。 江予月见白玉珍的神情,亦然是摆出食指,晃动两下。 “要是让殿下知道本宫在这种情况下,有出门赚银子的心思,你们日后怕是再不能踏进院中半步。” 对于江予月的话,房中的人连连点头,深信不疑。 第1245章 喝醉了? 正说着,两人感受到一旁的玉儿,眼神炙热的看了过来。 “将近六百万两!”玉儿将账本放在江予月面前,握着算盘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一天就有六百万两!” 这可是酒肆近两个月的收入。 江予月拿起账本,也笑着点头道:“你可知今日百姓们都快掏空咱们的酒肆了。” 若不是定下了每个人可取用的量,还在酒肆门前留下了多出两倍的守卫,今日酒肆定然是要被百姓们踏破了门槛。 “看来咱们的果酒是真受欢迎!” 玉儿欣喜的点头,仍旧是觉得这手里的账本沉甸甸的。 “咱们酒肆如今剩下的果酒不多了,要不直接等来年再开门?亦或者攒着慢慢的卖?”玉儿到了酒肆,清楚的看见了店小二们累得站不起身的模样。 江予月手指在桌上轻扣,“闭店两日让小二们休息休息,而后……” 白玉珍和玉儿知道江予月这是又有了主意,纷纷凑了上来,“然后什么?” “然后便放出消息,库存不足,是以两日内清空酒肆,再想买便要等来年。”江予月说到来年两个字,桌面上被扣出两道重重的声响。 “真的清空?” 江予月嫣然一笑,“清空!” 江予月所说的清空,自然是将如今酒肆中还能上架的果酒,通通售卖出去。 而一些还在酿造中的,便一概只等到来年,再行出售了。 今年能赚到兜里的银子,何故要等到明年?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酒肆,正好还能借着余热,发挥最大的价值。 玉儿万分的相信江予月,此刻仿佛已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朝着自己奔来,匆忙的行礼后,便奔出府去,吩咐掌柜和店小二们赶紧回家休息两日。 白玉珍连连拍手,“我何时能像娘娘一般,光是坐着,便能想到无数个赚钱的法子。” 对于江予月很多的想法,白玉珍真是觉得意料之中,也觉得敬佩不已。 江予月故作怜爱的摸了摸白玉珍的头,“会有那么一日的。” 白玉珍听着江予月打趣的话,一时间自顾的笑出声来。 “娘娘、白小姐。”喜鹊踏进身来,行礼道:“府里的丫鬟求见,说是白公子要带白小姐回府。” “带我回府?”白玉珍满脸的不可思议。 白莫风可是管不住白玉珍的行踪,既管不住,便也不会去管。 一时间,白玉珍甚至怀疑,白莫风难不成是与太子殿下产生矛盾了不成? 江予月看着白玉珍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便让喜鹊将人放到院中来。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白芷走到门边,朝婢女问道:“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与两位公子喝了好些的果酒,还掺杂着别的酒喝,许是酒劲上来了,要白小姐回府照顾着?” 婢女见着酒瓶子,得了管家吩咐找白玉珍。 其余的,便也不敢多说。 江予月一时间想到贺潮风是不是也喝多了,是以问道:“他们这一个时辰,一直在喝?” “回与太子妃娘娘,奴婢在门外,是见着一直往里送酒。” 江予月已经扶着桌子起身,不敢相信太子殿下这是将白莫风和张科峰二人灌醉了不成? 即使知道贺潮风的酒量不错,江予月此刻也是想去瞧瞧。 毕竟,她还没见贺潮风喝醉是什么模样。 花苑托着江予月的腰间,生怕江予月着急,连声说道:“小姐,在自己府上呢,太子殿下不会有事。” 白玉珍此刻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起身道:“我去瞧瞧,改日再来看你。” “本宫随你一同去。”江月听着婢女的话,自然也是放心不下贺潮风。 若是能见到贺潮风醉酒的模样,想必也是有一番乐趣。 “他们在哪呢?”江予月已经抬脚往外走着。 婢女则是在喜鹊眼神中,已经躬身到了院外候着。 府中的婢女一直都想到太子妃的院子里伺候。 如今她进来了,第一件事便是知道了,这院中的守卫,瞧着竟远远比整个太子府的守卫还要森严。 “奴婢只知道白公子现在在府外,正坐着马车准备回府。”婢女有些憷喜鹊的眼神,连手也不敢有丝毫的乱动。 江予月闻言,便吩咐喜鹊领白玉珍出府。 白玉珍正俯身告辞,院外传来响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江予月随即抬头,贺潮风倾长的身影出现在院外,顷刻间便已经到了眼前。 白玉珍赶紧退开了身,朝江予月点头后,便随着喜鹊和婢女出了院子。 江予月看着不像是有醉意的贺潮风,柔声道:“殿下?” 贺潮风径直走到江予月身前,把人揽着往屋子里走,神色如常,手却是极其的滚烫。 “都退下。” 第1246章 醉态可鞠 此前在院中有风,江予月便没有闻见贺潮风身上的酒味。 到了房中后,江予月便清晰的闻见了,贺潮风身上有着各种果酒混合的气味。 甚至,还不止是果酒。 贺潮风熟练的将身上厚重的外袍褪下,又接连褪去了身上的外衣。 许是知道这几件衣裳上的气味重,贺潮风一把便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了极远的地方,直直的砸倒了墙上。 江予月抬手想拦也来不及,准头看向贺潮风。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今日的宫宴,江予月且听说了有朝臣喝醉了的。 也听说了二皇子贺潮华喝得烂醉,甚至引发了吴皇微怒。 看着眼前同样喝醉了的贺潮风,江予月失笑,还好是在府上喝醉,否者明日去皇宫里请罪的,可就又多了一个。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的模样,着实有趣,“还好这屋里暖和,不然本宫非得揪你耳朵。” 说完,江予月仔细的盯着贺潮风的神色,想要判断贺潮风这是真的醉了,还是在逗自己玩。 贺潮风脚步稳稳的把江予月往软榻上引,坐下后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越来越迟疑的神情,失笑着把头搭在他的肩上,嗅了嗅。 此等情形,江予月断定,贺潮风是有些醉意了,“殿下……” “没喝多少。”贺潮风缓缓的开口,捧着江予月的脸道:“就是把你藏在府中的果酒都喝完了,本宫还让侍卫给他们送了好多。” 贺潮风说话顺畅,条理清晰。 江予月等贺潮风在自己脸上揉搓了两下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贺潮风这是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你还把我酿的果酒都喝完了?都送人了?”江予月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肉疼的问道。 即使是想拉拢白家和张科峰,江予月在听到贺潮风说把自己藏在府中的果酒喝完之后,仍旧是心里不舍。 银两可以给,果酒不能送。 要送,送酒肆里的也好呀! ……房中又是一阵的沉寂,贺潮风像是全然感受不到江予月此刻已经提起的声音。 “屋里暖和,我喜欢这。”贺潮风再次开口说道。 这是在回答江予月此前说的,第二句话。 江予月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仍旧是带着微怒的白了贺潮风一眼,把贺潮风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放在他的腿上。 贺潮风仍旧是坐得端正,任凭江予月如何的看,也看不出贺潮风是喝醉的样子。 虽然贺潮风现在的模样让江予月心动不已,甚至想上前亲吻的想法。 不过想到贺潮风将自己珍藏的果酒都分给了那二人喝,江予月仍旧是气不过。 伸手在贺潮风是胸口拍打了一下,江予月愤愤的起身,“白芷!花苑!” 贺潮风一把拉住江予月的手,眼神立刻便清明的看着江予月,将她拉扯得不敢轻易动弹,“月儿,你要去哪?” 门被推开,白芷和花苑探头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江予月撑着贺潮风劲道有力的手,再次坐下。 “快去准备醒酒汤!”说罢,江予月见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贺潮风,摆手道:“赶紧去。” 见江予月坐下,贺潮风像是放下心来,拉着江予月的手,躺在软塌上。 贺潮风倒下之前,勾起的唇角没有被江予月发现。 见自己这般模样引起了江予月极大的兴致,贺潮风勾着江予月的手尖,趁着江予月的心思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悄然的握紧了些。 须臾,贺潮风缓缓说道:“都喝完了,也送人了。” 顺利的回答完了江予月的三个问题,贺潮风甚至都准备闭眼休息。 ……江予月瞧着贺潮风认真回话的样子,用手拉扯着贺潮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起来!” 贺潮风脸上满是困倦,仍旧是看着江予月好一会。 江予月知晓了贺潮风醉酒原来是这么个模样,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贺潮风施施然起身,柔声道:“叫本宫起来作甚。” 江予月一时间笑也不是,责骂也觉得奇怪。 罢了,江予月想着,故而转身朝着门外喊道:“白……” 江予月正准备让白芷去查探一下,她藏在府中的果酒,是不是真的被扫荡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嘴里忽然便也弥漫了浓浓的酒味。 贺潮风全然忘了太医说的,有孕不能沾酒这样的话。 江予月抬手想要推开眼前的人,贺潮风察觉到江予月的力道却是抱得更紧。 原来喝醉的殿下,是这般模样…… 江予月把手搭在贺潮风的腰间,轻柔的顺着他的的脊背,一下下拍抚。 贺潮风像是真的困倦了,从江予月的唇角移开后,便想要阖眼倒在软塌上。 好在花苑的醒酒汤来的及时,江予月吹得凉些,哄着给贺潮风灌下之后,方才让他沉沉的睡去。 第1247章 联手哄骗 向来都是贺潮风守着自己,看着自己安睡,这回倒换了位置。 给贺潮风掖好了被角之后,江予月便将手撑在桌上。 越看贺潮风睡颜,越发想起方才贺潮风说话的模样,江予月低声的傻笑起来。 江予月本想着把贺潮风扶回床榻上再睡,可转念一想,贺潮风在院中的时候,可半点没有酒醉的样子。 想来,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喝醉后是什么模样。 好在平常江予月也喜欢躺在窗边的软塌上,是以江予月也不用费力去抱被褥过来。 期间,白芷和花苑进来将房中的灯都点亮,在江予月说了晚一些再准备晚膳后,便仍旧是退出去守在门外。 这都已经成了众人间的默契。 为了不影响殿下和娘娘相处,只要贺潮风在江予月的房中,众人都不会多待。 “怎么还没醒?” 江予月扭着脖子,倾身上前去看仍旧熟睡的贺潮风。 娇嫩的手,划过贺潮风浓密的峰眉,再到挺翘的鼻子,再到微微透着淡淡紫红色的薄唇。 “哎呦。”江予月小声的呢喃一声,半跪着的身子变作侧躺。 因为窗边的软塌着实不是很大,江予月的小腹已经搭在了贺潮风的身上。 一手护着肚子,又生怕吵醒了贺潮风的人,此刻正撑着头,想要起身。 可努力了许久,江予月也没有办法将裹得厚厚的、已经很重的身子,从软榻上撑着起来。 江予月‘呼’‘呼’的喘着气。 这时,江予月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手也搭在自己的腰间,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很是嘶哑的声音道:“还要起来么?” 贺潮风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轻咳两声。 江予月费力的抬头也看不到贺潮风的脸。 贺潮风身子往外移动了些,起身把江予月抱到与自己齐平的位置。 “还偷偷摸本宫的脸?”贺潮风轻笑着,把江予月往怀中揽了一些。 “你早就醒了?” 江予月蹙起眉头,娇嗔的看了贺潮风一眼。 明明醒来了,还要装睡折腾自己,那方才自己一直蠕动的模样,贺潮风岂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贺潮风撑着头,满脸都写着:谁让你偷摸本宫。 看贺潮风隐忍着笑意的模样,江予月想到了贺潮风睡前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想笑。 她知道贺潮风在笑什么,贺潮风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殿下想不想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模样。” “听说殿下将他二人也灌醉了?” “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说话好慢的。” 江予月一连抛出了三句,句句都让贺潮风越发蹙起眉宇。 贺潮风狐疑的看着江予月,立马便否认道:“本宫怎么可能喝醉。” “殿下好好想想,你方才都做了什么。”江予月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见贺潮风矢口否认,瞬间便已经肯定。 “本宫不可能喝醉。”贺潮风仍旧是坚持道。 江予月默不作声,眉眼笑意盈盈的看着贺潮风。 良久,贺潮风低声道:“将他们灌醉倒是有可能。” 见江予月仍旧只是浅笑着,贺潮风开始回忆起自己从正厅出来后做了什么。 一直都很平常的走到江予月院中,直到……进了房间之后…… 贺潮风骤然蹙起眉宇,看着江予月愈发扬起的笑脸,徐徐的将进了房中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正说到江予月气急的问他是不是将果酒都送人的时候,江予月一把捂住了贺潮风的嘴。 继而道:“那你有没有把臣妾的果酒都喝完?” “没有,都好好给你藏着呢!” 贺潮风早就让人去酒肆取了果酒。 太子府来取,自然是没有任何的约束,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说完,贺潮风轻声笑道:“连被白莫风扶着出府的张科峰都没有喝醉,本宫怎么可能醉?” “你们这都是装的?” 江予月对着贺潮风便是一阵的捶胸顿足。 贺潮风吃痛的将人揽住,附在耳边,“或许,都尚且有三分醉意,但各自心里都明镜一般,清醒着呢。” 眼见这他们接着醉酒要离开太子府,贺潮风自然也不是那等会严加阻拦之人。 不过,这两人到是能装得很。 自己派出去的暗卫现在都还没回来,想来那两人也是回到府上之后,便睡到了现在。 贺潮风一时间也佩服。 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做戏,倒是做得严谨。 如今贺潮风就只能看看,自己送出去的那些果酒,能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京城这水深着呢……贺潮风又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就能将这两个心思沉沉的人,灌醉在太子府上。 第1248章 守好大门 “那你们这出?”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的眉眼,低声问着。 对于三人一同装醉酒的情况,江予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三人这是联手要骗过京城中人,还是一个桌上的互相算计。 贺潮风原本要交代给两人去办的事情也不算多,可这却连着喝了一个时辰。 说来,还是江予月酿的果酒有很大的功劳。 因着想喝这果酒,又听见贺潮风说是珍藏在府上的那些,白莫风和张科峰自然是来了兴致。 三人即使是简单的话,也能重复的说上几遍。 一直到桌上桌下都堆满了酒瓶子之后,张科峰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便萌生了告辞的心思。 可太子殿下的酒,岂是能白喝的? 见贺潮风仍旧让府中的小厮上酒,张科峰显然是意识到什么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装醉,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毕竟,这下了肚子的果酒,张科峰是万万不会再还出来的。 “好个张科峰!竟然还学会用这种手段了!”江予月蹙着眉头说完,心里俨然是开始不断的盘算。 这么看来,这两人是联手把自家给算计了? 就因为喝了太子府的果酒,却不愿意给太子办事,便装醉? 此前自己怎么发现张科峰能有这样的心思? 江予月心里首要的想法便是,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两人白白的从太子府中掏走东西…… “你要如何?”贺潮风眼中有鼓励的意味,颇有着让江予月一展拳脚的意思。 江予月把手放在小腹上,试图不让腹中的麟儿听见,而后低低道:“本宫要把果酒拿回来。” 像是看懂了贺潮风的眼神,江予月即使揣着快足月的肚子,也是丝毫不惧。 何况,自己面对的可是两个谦谦公子。 不管江予月如何,他们总不至于和一个女子动手才是。 贺潮风嗤笑着将人揽着,“要是他们不给本宫办事,本宫让他们再也喝不到果酒。” 两人顷刻间对视上,眼中都流露出只有彼此才懂得的狡黠。 “噗呲!” 江予月听见贺潮风肯定的话,瞬间便想明白了些事,觉得张科峰和白莫风这回,肯定是真的喝多了。 不然绝对不会相处这么差劲的法子。 两人借着酒劲逃了,明面上是没有答应太子殿下的任何事情。 可贺潮风吩咐小厮给他们装了满车的果酒,他们可没有一个字的拒绝。 这样一来,在太子殿下这里,亦然是可以认为他们已经答应了自己要他们去办的事。 即使他们明日要将果酒送回来,那在京城中,也再说不清了。 既然说不清,那也只能好好的办事。 “殿下是要让他们做什么?”江予月一圈一圈的绕着自己的发丝,不知道贺潮风是要将两人用在何处。 毕竟那些果酒,换不来两人永远的效忠。 顶多…能让他二人为殿下做一件比较棘手的事。 贺潮风像江予月此前一样,抬手抚过江予月的眉心,一直到唇瓣,“本宫要他们,在你生麟儿的时候,替本宫守好太子府的大门。” 江予月见贺潮风严肃的神情,心知他这绝不是在与自己玩笑。 回京之后,一切事情虽有波澜,却仍旧是算得上顺利。 贺潮风和江予月深知,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现在的一些退让,一定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给贺潮风和江予月致命的打击。 “殿下先是装醉逗臣妾开心,现在又这般配合这白莫风二人,都是为了臣妾。”江予月搭在贺潮风肩膀的头不敢抬起,怕自己红眼的模样又让贺潮风担心。 贺潮风低低的应答一声,没有丝毫要反驳的意味。 江予月还以为殿下回京后,为了应付那些想要给太子府使绊子的人,一心都只能扑在朝堂之上。 原来这其中的所有,最后仍旧是为了自己。 只怕还没回京,殿下就已经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两人,心甘情愿的,护着太子府。 而今,殿下也赶在自己即将要面临鬼门关之前,做到了。 江予月心尖涌过暖意。 两人交握的手心,热烈滚烫。 第1249章 也该回来了 贺潮风见江予月一时间又没了话,瞧着眉眼又有些耷拉了下去,忙俯下些身子来。 “本宫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安心,可不是让你光顾着心疼本宫。” 此前自己在漠北战场时,便觉得对月儿有所亏欠。 如今自己在京城中,在她的身边,自然是不愿月儿再有任何的闪失。 “只要本宫在京城,你便无需担忧任何的事。” 江予月心疼归心疼,不过如今自己与殿下也算是夫妇一体,江予月心疼之余,仍旧是要同贺潮风说的一般,先紧着自己的身子。 “臣妾如今是什么都不担忧,有殿下护着臣妾呢。” 瞧着江予月舒展的眉眼,贺潮风顿感心里都敞亮温暖起来。 贺潮风轻柔的把被褥又往上提了些,这时也闻见了被褥上沾染着的,自己身上那股浓浓的酒味。 眉宇蹙起,贺潮风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江予月学着他的模样,凑上去在贺潮风的颈肩嗅嗅,“当真没喝醉?” 若不是食多了酒,哪里会带着这一身的气味,到自己房中。 “没醉。”贺潮风仍旧是肯定道,说完便停顿一刻,又神神秘秘的探过身来,“不过本宫醉酒,和这般模样差不离。” “殿下何时醉过?” 贺潮风此前为了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是如何,自然也是要实验一番。 不过贺潮风醉酒的模样,只有知道贺潮风酒量的贺南知晓,自然也只有贺南见过他醉酒的模样。 “所以殿下酒量如何。” 贺潮风剑眉微挑,得意道:“千杯不醉!” 江予月抿唇轻笑,也不执著。 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怕是还不如贺南知晓得多。 毕竟贺南亲眼目睹,眼见为实。 而今殿下能与自己说他醉酒后是何模样,也够江予月一番想象。 贺潮风已经起身,到屏风旁将自己沾染了酒气的衣衫都褪下,江予月也让门外的白芷备好热水,让贺潮风沐浴。 等贺潮风一身清爽的回到房中,白芷和花苑已经将晚膳都摆上了桌。 抬眼看软塌上,也已经归置整齐,房中没有一丝的酒气。 两人都不是很饿,便也随意吃了几口,便都停下了筷。 “今日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 贺潮风嘴角含笑,见江予月雪白的面颊上,透着点点的粉红,忍不住给一直给江予月投喂,生怕江予月少吃了一口。 江予月摆头,将面前的碗也往贺潮风那处推了推。 看着贺潮风将碗里的粉蒸肉吃下之后,江予月低下头往自己身上掏着。 从内里掏出了开福寺太妃赐的福包,展放在贺潮风眼前。 “这是母妃给我求的,日日夜夜求着,才有呢。” 贺潮风接过,放在鼻尖嗅过,“这香气倒是舒爽,不知里面放的都是何物。”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脸上平和,眼中确是欲言又止,朝着门外将清影唤了进来,“臣妾知道殿下自然是相信太妃娘娘的,不过让清影看看也好。” 贺潮风抬手在江予月的头上揉揉。 清影接过福包,将里面的药材都了然过后,确认无碍。 “挂到朝南的木柜上。”江予月朝着那边点着,“母妃说挂在房中便是,不用贴身带着。” 蓝布金丝挂在房中,竟是一下就给房中增添了几分气韵。 在将福包拿到手的时候,江予月便想到了自己母亲,而今房中只有两人轻柔的呼吸声,江予月心思便活泛起来。 自己如今过得很好,也不知道母妃,是不是还在别处受苦。 洗漱过后,江予月这样的想法便越来越重。 等贺潮风灭了灯盏后,江予月依进贺潮风怀中,柔声道:“陈宇德去寻臣妾的母妃,是不是也该有消息了。” 贺潮风手在江予月小腹处轻柔的转着圈。 “贺南在途中有发现过陈宇德的足迹,是无碍的。” 闻言,江予月附上贺潮风的胸膛,心里因为贺潮风的话,顿时便安心不少。 贺潮风见自己的话在江予月这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心里觉得安慰的同时,也越发觉得怀中的人柔软许多。 月儿对自己万般信任,那自己也定然要让自己说的话成真才是。 等江予月沉沉睡去,贺潮风起身到院外。 “也该回来了。”贺潮风轻声的说着,“贺南那边,如今进展到什么地步?” 此前贺南的确来信,见到陈宇德往与自己相同的地方而去。 只是近来,信件中却没有再提到。 贺北在心里盘算着时日,面上倒还算是舒展,“回殿下,最近的一封信件,还是三日前,贺南在大吴边境外见到了同宝库中质地一样的兵器。” “贺南若是再有来信,问问他有关陈宇德的消息。” “是。” 第1250章 真假难辨 第二日辰时。 贺潮风与贺北在距离宫门不远处,便已经看见宫门外排气了长队。 百姓们看见太子殿下出现,一直打探的身影顷刻间便都往贺潮风这边看来。 看着都快要跪下去的百姓们,贺北让将士们将人都扶着起身,“今日是来领银两的,多的礼数便免了。” 即使如此,百姓们见贺潮风所走过之时,仍旧是俯下身子。 贺潮风走到了头,看见白莫风两人已然是端坐在那。 见到太子殿下,两人恭敬起身,让开了自己的位置,“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贺潮风走到一旁,回身摆了摆衣袖。 随后,贺北便在贺潮风的身后放上了一把椅子,贺潮风抬手抚住额间,倾身坐下。 白莫风和张科峰这时才算是对视一眼,了然殿下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只得是认命的坐回位置上。 可不多时,两个侍卫也搬着椅子放到了贺潮风身旁。 还恭敬的将白莫风和张科峰请了过去。 贺北等两人坐下,方才说道:“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让昨日醉酒了的两位大人,这一早的便忙活这精细的事。” 此刻,方才两人坐的位置上,已经坐下了两个手拿算盘,精神奕奕的两个小官。 “有劳太子殿下体恤。”“谢过殿下。” 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心不在焉的道谢之后,便一同将目光都放在了两箱子金银上。 昨日两人回到府上后,没过多久,便‘各自’清醒了过来。 白莫风还好,在自己的院中,想如何便如何。 可被白莫风带回了府上的张科峰,装睡变成了真睡,一觉便到了今日早晨。 被白府的丫鬟请到白莫风身前的时候,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方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坐下享用了早膳。 原本以为昨日的事就此揭过,可两人到了府外,又坐上昨日的马车后。 白府的侍卫上前,恭声道:“公子,这些果酒是先放在府上,还是送到张大人府中?” 张科峰的手顿时间便拽住了屁股下的坐垫,心想:这白莫风,总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人往火坑里跳吧,昨日的果酒,他可也没少喝。 然而,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出声。 张科峰在侍卫问第二遍的时候,同时开口道:“昨日我喝醉了,但是白大人是不是还扶了我一把来着? 白大人你怎么就还从太子府往回拿……” 白莫风冷哼一声,“许你喝醉,我就醉不了?” 昨日三人都喝了个尽兴,畅快淋漓。 如今都清醒过来之后,三人仍旧是谁也不知道谁是真醉,谁是假的。 张科峰知道这是下不了贼船,便打算干脆就看看太子殿下给两人准备了多少的果酒。 正起身往外探头,张科峰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马车的门帘,便被白莫风一把拽回了原位。 “张大人这是何意,拿了太子殿下的果酒,这就想甩手走人?” 张科峰汗颜,“哪敢哪敢!下官就是想下去看看。” 白莫风在马车中,等着张科峰满脸震惊的看过了马车后的果酒,又一脸震惊的上了马车。 看这模样,张科峰是拒绝不了太子殿下给的诱惑了。 “留几瓶在府上,剩下的都送到张大人府中。” “这怎么好意思。” 张科峰连忙摆手,眉间都皱出了两条印子,狐疑的看着白莫风,显然是怀疑白莫风要推自己入坑,他拍拍屁股走人。 白莫风吩咐小厮赶紧往宫门口去。 而后才转脸对张科峰道:“你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像是那样的人么?” 张科峰不敢说他认为白莫风就是那样的人,在听到白莫风的回答后,便也随他去了。 毕竟那些果酒对于白府来说,不就是些小钱。 可张科峰不一样,他光一想到自己之后每日都能小酌两杯,还是不要钱的美酒,这可真是美好生活。 至于日后太子殿下要吩咐的事…… 张科峰默默的看了一眼身旁阖眼的白莫风。 只要有白家在,还有什么事情,能麻烦到自己头上。 况且太子殿下的事情,十有八九与江予月有关。 想到陈宇德此前给自己叮嘱的话,所以就算太子殿下不这般做,自己怕也是会因为江予月,而被搅合进来。 如今还得了好处。 那便安心的将即将要来的事情,做好便罢。 至于其余的,张科峰不愿意多想,他觉得自己仍旧做那个在朝堂中不甚起眼的小官,便甚好…… 宫门口的三人,神色各异。 虽然谁也不愿意搭理谁,但贺北却觉得,主子和这两位坐着,看着却是莫名的和谐。 真是奇怪。 第1251章 老早就去跪着了 勤政殿也彻底的寂静下来。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已经到了年休之时,众朝臣都开开心心的准备阖家欢去,无事便无需再到宫中。 所以此刻的宫门口。 原本应该是上朝的时辰,此刻也只有贺潮风三人身着官服,尚且在处理‘朝事’。 张科峰到底是拿多了果酒,手愈发的短,便站到来领银两的掌柜们身后,仍旧是盘问了些昨日的情况。 譬如有没有出乱子什么的。 张科峰满脸认真,听百姓们述说着昨日生意是如何如何火爆。 看着几个掌柜说到激动处,甚至还让跟在身边的侍卫提笔记着什么。 见状,贺潮风瞥眼朝着白莫风看去。 而此刻的贺北,不知是从那里,又终于的冒了出来,已经走到贺潮风身边俯下身。 白莫风似乎是心领神会,轻咳两声后,踱步走开。 “殿下,二皇子今日天还没亮,就进宫跪着去了。”贺北脸上神情无异,但这话语中俨然有着明显的笑意。 就连他也想得到,今日朝臣们都歇了,吴皇自然也想歇着。 这么早的进宫去打扰皇上,这可真是一个好儿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难怪殿下一早便让人去看看二皇子在哪,合着是早就做好的看戏的准备。 贺潮风抬眼朝着贺北看去,贺北瞬间便将神色收敛,便得极其稳重起来。 虽然早就猜到贺潮华能来这么一出,贺潮风此刻仍旧是摇摇头,高深莫测的道:“父皇到现在还没见他吧。” 贺北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奇,而后点头,“殿下神算!” 贺潮风嗤笑两声,声音中满是不屑。 低沉的嗓音似将这一声嗤笑也压得有了力量,仿佛下一刻便能穿透的宫墙,直接打到贺潮华身上。 父皇昨日也喝了不少,自个都还昏昏沉沉的。 若是这种时候有人来扰,父皇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只怕是想将人扔的远远的才好。 贺潮华天还未亮便跪在父皇的寝宫门口,这不是伸长了脸等着被打? 贺北眼观六路,继续开口说道:“这京城中的朝臣们,可没几个在睡安稳觉。” 昨日白莫风两人在太子府喝醉了酒,只怕两人还没回到府上,这件事情便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来。 贺潮风要的,自然也是这种效果。 贺潮风回京之后,不少的朝臣都明里暗里的示好。 可这么些时日以来,贺潮风可是从未有过明确的表示。 朝臣们摸不准太子殿下的意思,却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如今见到白莫风与太子殿下交好,心思重的朝臣们不免要开始多加思量。 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一个是朝堂新贵,尚且没有什么功劳却被太子殿下赏赐了这等肥差的张科峰。 这叫朝堂中的重臣们,如何能忍。 是以此后,京城中打探张科峰的,定然是会比巴结白莫风的人,要多得多。 “殿下,光是往这边瞧的朝臣,便有不少。”贺北故作随意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再俯下身时,便说出了几个方位。 此刻寒风虽然不算凌冽,那也是吹的人连生疼。 贺潮风自己尚且在风里端坐,哪里能让那些个朝臣安然的待在屋里。 “既然他们这么上心,本宫也不好厚此薄彼。“贺潮风抬眼扫过一处位置,只见那里原本开着的窗台,顷刻间便重重合上。 “去给诸位大人把账结了。” 贺北嘴角弯起的弧度是如何也再压不下,低声答道:“属下这就去。” 一想到待会众位朝臣们被吓得怕是要站不稳的模样,贺北便心情甚佳。 贺北浩浩荡荡的领着几人,挨个的进了酒馆。 还没等掌柜的上前,贺北便将手中的银两抛在桌上,指着几间厢房道:“把这些个厢房的账结了,多的便是给你的赏。” 掌柜的听到自己有赏,自然不管是谁结的账,笑呵呵的放到怀中。 在贺北走后,掌柜的便让小二的去包房中送上一碟花生米,告诉房中的贵客,已经有人给他们结过了账。 唤来的,自然是一连的盘问,还有朝臣们脸上大颗大颗的冷汗。 等贺北办完了事,在回到贺潮风身边的时候,排队领银两的掌柜,已经接近尾声。 白莫风和张科峰二人也坐回了位置上。 见贺北大摇大摆的回来,旁边的两人转脸往这边开来,在仍旧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便又转了回去。 “殿下,都办妥了。” 贺北一脸的神清气爽,已然是摆好了看戏的姿态。 贺潮风看着忙碌的张科峰和白莫风,再扫过已经都合上了窗台的酒楼,只觉得今日的事,都格外的顺心。 第1252章 来请罪的 此刻的皇帝寝宫。 郑齐原是守在殿内,可见这来人是二皇子,一时间也不知是劝着,还是进去禀报。 “二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也到了该上朝的时候,吴皇倒是也已经起来。 可今日不同以往,今日的吴皇,因着昨日多喝了两杯,还在酣畅睡梦中,此刻就是郑齐,也不敢前去打扰。 贺潮华脸上满是悔恨的模样,“本宫来给父皇请罪。” 脑袋里传来阵阵的痛感,贺潮华知道自己昨日定然是喝了不少。 原本贺潮华也只想浅尝即止,可这手中的果酒就像是没有酒味,根本就满足不了贺潮华的浅尝即止。 这尝来尝去的,便不知道喝了多少。 贺潮华半夜在府中有些清醒后,便连忙给自己灌下了两大壶茶水。 等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便只觉得自己这脸上,简直比被人狠狠打过都疼。 此番父皇是何等的看重这次的宫宴,可是临了却因为自己……让父皇不悦。 虽然贺潮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府上,可他心里想着,在一众朝臣,甚至是所有百姓面前,贺潮风定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脸面! “嘭!” 贺潮华将桌上的杯盏全部扫落到了地上。 门外的暗卫顷刻间便出现在房中。 贺潮华自觉自己的脸面是最重要的事情,自然也不肯拿此事过问暗卫。 原本是想踏着黑沉的月色入宫,可出了房门后,感受到拍打在自己身上的寒风后,便赶紧退回了房中。 深夜入宫,可不是好兆头。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进去,就是进了宫中,定然也是会让父皇动怒。 说来说去,其实这件事都要怪到贺潮风和江予月头上! 若不是自己听着百姓的呼声,心里不甚畅快…… 若不是贺潮风将宫宴办在宫外,自己何至于连喝醉了酒还要进宫请罪! 一向谨慎的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犯如此错误。 贺潮华神情诡谲的看着碎了一地的茶盏,竟然怀疑起是不是江予月名下酒肆中,那些酿造出来的果酒有问题。 毕竟对于自己的酒量,贺潮华还是颇有自信。 贺潮华看准了时辰,等到开宫门是时辰一到,便立即收拾了进宫请罪。 然而他没有过问自己身边的暗卫,自然也不知道,昨日自己醉后,吴皇也是喝了不少。 郑齐看着眼前的贺潮华,手中的拂尘微动,最终还是说道:“昨日陛下兴致甚好,喝了不少的果酒,今日想来是要多睡一会儿。” 贺潮华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传来了疼痛。 郑齐压着嗓子道:“不若二殿下晚些再来?” 同样被扰了清梦的郑齐,百般隐忍着要打哈欠的冲动,弯着已经累极了的老腰。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郑齐自然知道,贺潮华既然到了这里,便不可能在没得到陛下的召见就轻易离去。 果然,贺潮华果断的摇头。 “本宫是来请罪的,自然是等父皇起来便是。” 郑齐为难的看了贺潮华一眼,“那老奴?” “郑公公不用去扰了父皇,本宫自等父皇起来便是。” 郑齐显然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见贺潮华如此,终于是直起了腰。 吩咐了另一个守门的小太监去取来了厚厚的毛毯,放在贺潮华身前后,郑齐便行礼进了殿中。 临进吴皇的寝殿前,郑齐不动声色的从贺潮华的身上扫过。 跟在吴皇身边的老人,自然是知道这朝堂中,有那个皇子意属皇位,又有那些个皇子,能与如今太子一较高下。 郑齐虽然从不多言,却也默默的看着贺潮华的所作所为。 即使不知道任何事情的内幕,此刻光看这贺潮华身上那股子戾气,郑齐便悄然摇头。 比起太子殿下,这二皇子显然是差远了。 就连比起太子妃…… 郑齐想起那个已经在大吴身份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如今可谓是再藏不住一身的锋芒。 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就连太子妃身上那股子大气,怕是也要将他压了下去。 郑齐鼻尖重重的出了口气,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此刻竟然是在把当朝的皇子和太子妃做着比较。 走到门边,郑齐顿住,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同时,郑齐心里默念道:莫生事端!莫生事端! 这皇家的事情,可不是他一个奴才可以妄自多舌的…… 待脑子清醒过来,郑齐方才踏进房内,看着熟睡的吴皇,郑齐仍旧退到一旁,守在角落的位置。 殿外。 贺潮华挺直了背,从昏暗的天色,直跪到了天光大亮。 第1253章 儿臣知错 贺潮华抱着沉重的请罪之意,自然是不会穿得多么的厚实。 膝盖在冰凉的石阶上,又疼又麻,都快要失去知觉。 且宿醉过后,贺潮华还未曾吃过任何的东西,此刻脑袋可谓是昏沉无比,似乎是下一瞬便要砸倒地上。 “二皇子?”一旁的小太监轻声叫道。 见贺潮华没有丝毫的回应,眼神也愣愣的盯着门缝,小太监连忙叫来了其他宫女太监。 众人不敢进去打扰吴皇,但见着贺潮华这般也不免害怕。 就在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其中自然便有拿了闵贵妃好处,给闵贵妃传消息的。 贺潮华能听见身边一直有絮絮叨叨的声音,只是他不想搭理,亦是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开口。 看门的小太监已经红着眼,胆战心惊的爬着进去找郑齐。 郑齐心里直叫祖宗,跟着小太监到了门外。 “快!给二皇子把毛毯披上啊!” 郑齐跪在贺潮华身前,微微颤颤道:“二皇子?” 此前也不是没有过在冰天雪地里跪着请罪的人,只是谁能料到,这次的二皇子竟然这般的孤注一掷。 贺潮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沉重的头,“父皇召见我了?” 郑齐咋舌,将毛毯好好的拢在贺潮华身上后,说道:“奴才这就去叫醒陛下。” “别!” 贺潮华抓住郑齐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而后,便是闵贵妃领着太医,哭哭嚷嚷的就从远处小跑过来。 “哎呦!我的儿!”闵贵妃听闻贺潮华天还未亮便来跪着,现在已经是跪了快一个时辰,心疼的眼中啪啪的直落泪珠。 就连以往的精明,此刻也是消散不见。 “母妃!”贺潮华像是撑着最后一口力气,重声道:“莫要喧哗!” 闵贵妃看着儿子,此刻只觉得他下一瞬便要倒在这寒风当中,最终是将哭声变成呜咽。 太医将手探到贺潮华额间,郑齐已经是快步的走到殿中,候在吴皇的床头。 吴皇最终是在两个呼吸之间,缓缓的睁开了眼,瞧着,俨然是没有半分的倦意。 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能够在夜里安睡的皇帝,至少对于吴皇而言,他自登基以来,就是睡得再熟,有一点的响动,也能知道。 “陛下!” 郑齐慌乱的跪下,给吴皇将此前的事情陈述一遍。 吴皇起身,沉着眸色坐在床榻。 待郑齐抬头看去的时候,吴皇方才微微的点头,“宣进来吧。” “儿臣参见父皇……” “臣妾见过陛下!” 贺潮华的声音轻得不像话,若不是闵贵妃扶着,怕是现在已经瘫倒在地。 闵贵妃忍住眼中的泪,声音中满是对贺潮华的心疼之意。 “微臣参见陛下。”太医跟着走了进来,到了偏一些的地方跪下,看着贺潮华苍白的唇色,欲言又止。 “父皇,儿臣前来请罪!” 吴皇冷哼一声,两手拍在自己的腿上,“朕还是头一次见带着太医来请罪的儿臣,真是稀奇!” 贺潮华半张这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而后,贺潮华推开搀扶着自己的闵贵妃,板正的跪下,“昨日宫宴,儿臣高兴……” “儿臣看着父皇高兴,便也跟着高兴……看着百姓们高兴,便也……儿臣狂妄,觉得有太子殿下在,便不会出什么事…… 儿臣一高兴,便喝多了……” 即使昏沉,贺潮华也不忘在这个时候,奉承贺潮风一把。 贺潮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在说完这一段话后,便再也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吴皇在贺潮华接连的高兴中,俨然是面色缓和了不少。 闵贵妃跪在一旁,柔声的哭泣道:“陛下,华儿知错了……” 话还没有说完,郑齐同太医便连声说道: “先让太医给二皇子瞧瞧。” “先让微臣给二皇子把脉。” 吴皇蹙然站起了身,看着眼中已经没有焦距却仍旧是跪的板正的贺潮华,快步走到贺潮华身前。 方才身手探到贺潮华的额间,滚烫的热度让吴皇瞬间便收回了手。 贺潮华仿佛也再没有力气,身子倒在地上。 此刻,饶是再狠心的父亲,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贺潮华躺在吴皇寝宫的软榻上,太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让贺潮华身上的热度降了下去。 贺潮华没过多久便已经醒了过来。 只不过此刻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进来请罪的时候,父皇的眼中有没有怒火。 他只知道此刻的父皇和母妃,都安然的坐在一旁,让太医给自己端来了苦涩的汤药。 喝完了汤药,贺潮华正欲起身,便已经被吴皇压下。 “儿臣知错!” 贺潮华沧哑的声音响起,眼中俨然也是悔过之意。 第1254章 软肋 吴皇两手撑在膝上,早晨的困倦不在,眉眼间已然恢复清明。 贺潮华喝了汤药之后,郑齐便很有眼色的将殿中的一众的挥了出去,自己也到殿外守着。 地龙将整个寝宫都熏得甚有暖意,贺潮华手心却仍旧是冰凉不已。 闵贵妃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吴皇已经淡然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对贺潮华说道:“朕还没说要罚,缘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即使吴皇脸色平和,闵贵妃和贺潮华仍旧是惊颤一瞬。 “陛下……” “父皇,儿臣惭愧!”贺潮华将撑在软塌上的手用了些力,支起上身,“母妃莫要替儿臣辩解,儿臣着实错了。” 依着此前,父皇定然是不会这般轻饶了自己。 可如今,在不久前才失去了一个儿子的父皇,便不一定了。 贺潮华料想自己猜得没错,父皇痛失了一个儿子,只要自己真意前来认错,不管怎样,父皇都不会重罚了他。 就算贺潮风再功名赫赫,那又如何? 自己只要抓住了父皇的软肋,定然是还能有与他一搏之力。 即便这样想着,贺潮华手心的凉意却没有减少半分,只得是垂着头,不叫吴皇看见他眼中转溜的神情。 “父皇,您责罚儿臣吧。” 闵贵妃看看神色坚定的儿子,再看脸上稍又动容的吴皇,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便一言不发的侧坐在软塌旁。 “既然知错,便自己回府闭门思过。” 贺潮华当即颔首,沉声道:“谢父皇。”只是闭门思过,对于贺潮华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吴皇原还想责罚些什么,见贺潮华这般恭顺,开口便只是唤郑齐进来,伺候着自己更衣。 此处到底是吴皇的寝宫,就是儿子也不好多待。 贺潮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襟,准备出宫回府上闭门思过。 吴皇已经没有困意,自然是抬脚去了书房,毕竟朝堂歇了,他这个做皇帝的,可没得歇。 好在自己吩咐的事都有汐云办着,自己只要等着结果便是。 这般想着,吴皇踏进御书房的步子都变得利落几分。 闵贵妃这头,才见到贺潮华不到半个时辰,却只能是眼看着他被送出宫去,不仅如此,还要在府中闭门思过。 眼看自己年前又见不到贺潮华,闵贵妃便有些郁郁。 一边拉着贺潮华走得慢些,一边让宫女回宫去取了好些补身子的好东西。 “府上什么没有?母妃莫要操心。” 贺潮华头还有些昏沉,计算着一回府上怕还是要召来医者才好。 看着贺潮华眉间紧紧皱,脸上有些痛苦模样,闵贵妃又嘱咐了两句好生养着,便不再多言。 深宫中的她,一直只道宜贵妃如今心思愈发的深沉。 只要一想到宜贵妃已然有与皇后一争高下的能耐,闵贵妃便心里焦急。 就连宜贵妃那一向温婉的人,如今都敢朝着皇后咬上一口,自己自然也是要好好给儿子筹谋一番。 “这后宫中,如今也不甚太平,不进宫来也好。” 闵贵妃此言,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也是给贺潮华一个警醒。 这后宫中若是变天了,那贺潮风的太子之位,便是稳坐。 贺潮华一瞬便了然,即使头痛欲裂,也耐着性子宽慰了闵贵妃几句,“皇后再不济,也有个十三皇子,如今还能让父皇心软的,便是咱们这些个皇子了。” 自己昨日犯下那般过错,然而今日染上风寒,父皇便只是让自己闭门思过。 十三如今养在父皇寝宫,在父皇心中自然也是有些分量。 就是看在十三皇子的份上,父皇也不会轻易将皇后舍了去。 贺潮华将袖口中的拳头紧握,不敢想自己竟然知道了父皇的软肋。 闵贵妃看着儿子已然是有所算计,做事也愈发稳重,心里也渐渐的镇定下来。 “既后宫近来不会有事,那你便全身心的,小心着宫外。” “母妃安心。”贺潮华朝着闵贵妃行礼,看着母妃热切的神情,还是让小太监将母妃递上来的东西拿上。 越往宫外走,贺潮华越发觉得头重脚轻。 侍卫见自家主子出来,立刻便上前搀扶着。 待小太监将东西放好离去后,侍卫方才说道:“太子殿下与两位大人在宫门口,正让昨日的商铺来领银两。” 贺潮华眉心一痛,慢得不能再慢的坐在车辇中。 两手撑在车辇的两旁,贺潮华并不急着让侍卫行驶车辇。 就在贺潮华感受着一阵阵昏沉阵痛之际,一道沉闷的声响在耳边响起:贺潮风的软肋,不就好生的待在太子府中? 贺潮华缓缓放下了帘子,眼中带着愤恨的寒意。 已经忙活了那么久,自然是没有停手的可能。 第1255章 备些姜茶 贺潮风所料不差,贺潮华这番面见了父皇,确实没得到什么好果子。 然则就在贺潮风以为贺潮华失了面子,此番定是会避开自己时,贺潮华的车辇正入了自己眼帘。 出宫并非只有这一个门,若是贺潮华不想在自己面前落下脸面,大可以换个门走才是。 看着临近到自己跟前的车辇,贺潮风仍旧是惬意坐着。 贺北眯了眯眼,见状侧身让开了些。 “见过太子殿下。”贺潮华在车辇中说道:“不过我今日受了些风寒,不便见礼,还望太子见谅。” 贺潮风看着车辇中的人影,毫不在乎的道:“无妨。” “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白莫风和张科峰也没躲开,正好便在贺潮风身侧,便只得是恭声行礼。 贺潮华脸色假白,甚至只是在车辇中探出头来,并不下来。 瞧着,竟然还有几分柔弱娇小姐的意味。 贺潮风狐疑的打量了贺潮华两眼,猜测父皇应该不会大打出手,顶多是厉声训斥几句让他没了脸面便是。 而今看见贺潮华这般,贺潮风隐隐猜到什么,眉宇间自然不屑。 染上风寒? 如今这苦肉计,贺潮华用的倒是愈发顺手了。 “太子殿下倒是辛苦。”贺潮华扯了扯嘴角,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贺潮风面色坦然,朝着正在忙活的一众抬手指了指,“辛苦的在哪呢,本宫不过是早起些罢了。” 贺潮华往那边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而后便像是全然没了力气,又转过头来。 这一来一回,最显眼的,当属是站在贺潮风身边的白莫风和张科峰两人。 然则这两人平时机灵得他连一点的把柄的拿不住,而今却像是木头一般,愣是在贺潮风身边站着不动。 “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是个担责的,就是不做苦力,那也是心力交瘁。” 咋听来,贺潮华这话是体恤太子殿下。 可这周围的两三个,那个不是人精一般的,谁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揶揄。 看来,贺潮华这是彻底的不打算继续拉拢白家,也准备放手张科峰了? 贺潮风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贺潮华,觉得虚伪得很。 且他这一句,说的怕不是今日的是,而是昨日宫宴的事。 说到底,自己这二皇兄在父皇面前,还是提到了自己,且说出来的话能让父皇怎么想自己,那便是他的本事了。 “本宫尚且有政务在身,二哥怎的也起这般的早?” 贺潮风慢声慢调的的声音响起,身子也往后靠了些,俨然是准备话家常的模样。 自己因着这事那事的,不能在府中好生陪着月儿,此番贺潮华撞到自己跟前,那自然是顺他的意,多留他一会。 贺潮华终于是提起了些精神,冷眼朝着白莫风两人看去。 白莫风和张科峰当即退开了身,却不走远,只是转身看向了忙活着的那处。 贺潮风见状,这下倒是觉得诧异起来,反观贺潮华,此刻连唇间都没有了任何颜色。 “这不是因着昨日的事,进宫向父皇请罪去罢了。”贺潮华一字一顿的从牙口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既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贺潮华便也破罐子破摔。 何况他如今能安然的站在这里,不就是父皇没有重罚的最好的证明么。 贺潮风点点头,拇指上暗绿的扳指被转动两圈,而后又缓缓道:“二皇兄一向酒量甚好,昨日怎就醉了?” 贺潮华正欲放下帘子的手继而抬起,深吸一气。 可还没等他说话,贺潮风便继续道:“莫不是太多的烦心事。” 被说中的心思的贺潮华沉下眸子,手也撑不住的抚上额间。 侍卫瞧着自家主子极力忍受的模样心里着急,偏偏太子殿下压根便没有抬眼看看。 “太子殿下,二皇子染了风寒……” “殿下!二皇子既染上风寒,怎的还上前来与您闲聊,可别到时候伤了……”贺北眉间蹙起,已然是倾身拦在了贺潮华眼前。 即使没有说完,贺潮华也知道这是怕伤了谁。 贺潮华此刻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涌上,愣是没了力气,车帘骤然飘下。 “既然病了,还不赶紧回府上将养着,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侍卫低声告辞,而后回身看向车帘处,却见车帘早已落下,里面的人也没有声响。 车辇远走后,贺北正想问问要不要跟去查探。 贺潮风抖了抖身上衣袍,沉声道:“赶紧去备些姜茶,本宫若是染上风寒可怎的照顾太子妃。” 贺北唇口半张着,末了只答道:“属下这就去。” 第1256章 深得朕心 眼看着两大箱子的银两慢慢的就落了空,宫门口的人也尽数散去,贺北手里端着姜茶,到贺潮风眼前。 贺潮风抬眼看去。 贺北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将士,抬着满满一桶的姜茶。 “分下去吧。” 贺潮风第一次没有拒绝这玩意,接过后一口便闷了下去,而后还让贺北看着白莫风两人喝下才算作罢。 处理完了这件事,总是要进宫的,是以两人连拒绝的话也没说。 看着谨慎细致的太子殿下,白莫风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却总也说不上来。 如今的贺潮风,当真是与离京那时,大有不同…… …… 御书房中。 吴皇用过了早膳后,便招来郑齐,几番话语下来,便又从郑齐那听到了对昨日宫宴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 看得出来,吴皇对昨日的宫宴,实在是满意得很。 然则,郑齐就是再怎么慷慨激昂,吴皇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良久后,吴皇打住了郑齐的声响,喃喃道:“少了百姓的声音。” 那样的接连不断的参拜之声,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听见第二次。 “陛下,且有太子殿下在,来年便再办一场就是!”郑齐正附和的说着,见角落里有个身影冒出,顿住了话口,继而看了吴皇一眼。 得到吴皇的吩咐,郑齐便立刻的退出了身,守在门外。 “属下叩见陛下。” 说完,也不用等吴皇吩咐,便将昨日宫宴的事,以及宫宴结束后,太子殿下以及白莫风等人醉酒的事,如数说出。 “太子醉酒?”吴皇眼中似有诧异,右手接连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 “属下见到的是这般场景。” 至于是真的醉酒还是假的,他一个暗卫,自然是看不透太子殿下。 “郑齐!” 吴皇声音响起,黑影立时间从御书房中消失。 门外的郑齐正也在听着小太监禀报着什么,耽搁了一瞬,方才火急火燎的迈着碎步前来。 “陛下,老奴方才听见了些事情。” 方才的话吴皇还没消化,此时又来了个郑齐,吴皇眉间扫过,只用眼神示意郑齐快说。 “方才二皇子出宫,正遇上太子殿下处理昨日宫宴之事,二皇子走后,太子殿下便吩咐人给宫门口的一众,都分发了姜茶。” 吴皇闻言,看向手边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 郑齐赶忙上前,给吴皇斟上了新的茶水。 要说从前,太子殿下哪里会是这么体贴的人。 别说是姜茶,就是染上了风寒,怕也是想着挺挺便过去了吧,看陛下的模样,想来也是觉得太子所为出乎意料。 “太子殿下那头快忙完了,现下应该是准备收拾东西进宫。” 吴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将手边的茶水抿上一口,吴皇享受的平常这茶水的清浅的苦涩。 然而茶水的苦涩之味消散后,吴皇竟然感觉自己嘴里现在都能回味出果酒的香气。 昨日在宫宴上,汐云确实是没吃多少的东西,果酒也只是浅尝即止。 自己倒是喝过了瘾,却忽视了汐云昨日一直绷着,如此想来,汐云怕是宫宴上唯一一个既没有吃好,也没有喝好的皇子。 一时间,吴皇自然是又想到了今日到自己寝宫门外请罪的贺潮华。 原本已经是揭过此事,可吴皇这般对比着两人,心里却又觉得有些闷闷之意。 看来,自己选出的太子,不仅是稳重谨慎,而今也是十分的心细。 至少比起其它的一众皇子来,深得朕心…… …… “太子殿下,都已经处理妥当。”打着算盘的侍卫将账本呈到贺潮风眼前,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贺北俯身,“殿下,被将士们护送回去的掌柜们,身后或多或少都有尾巴。” “你去吧。”贺潮风吩咐完贺北,便提着账本,入宫了去。 三人又一次走在前往御书房的宫道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青天白日,只要稍加留心,记下宫门口到御书房的路线不成问题。 当然,能不能闯进来,便又另说。 到了御书房外,禀报声方才响起,殿内便已经传来郑齐尖锐的声响道:“宣!” 听闻此声,贺潮风便知道父皇此刻的心情该是不错,回身朝着两人看了一眼,而后便已经抬脚往里走去。 小太监小碎步进去,片刻又踏着小碎步出来。 面上带着喜色的小太监,朝着贺潮风连连行礼,而后将贺潮风几人领了进去。 第1257章 儿臣有把握 御书房中传来账目翻页的声响,也不时传来几人低声的交谈。 郑齐在一旁瞧着,真是觉着,要是朝堂之上的那些个朝臣们也能这般让吴皇顺心,那该有多好。 如今宫宴圆满结束,贺潮风甚至没让人留下一个话柄。 能将此事操办得如此顺当,吴皇自然也是嘉奖一番。 而后,便是只留下贺潮风在宫中,白莫风和张科峰便很快退下。 张科峰第一次得到赏赐之物能写下一本小册子,即使这本册子甚小,甚薄;但那也足以让他忘却了前半生的诸多不快,甚至是忘却今日早晨的不快。 至少,在白莫风看来,眼前的张科峰看着赏赐就是这般眼中冒光的模样。 “你当真就见了金银走不动道?” 白莫风声音冷冷,十足十的让张科峰感受到寒冬的威力。 张科峰老神在在,“从前吃了不少的苦,这也不是不义之财,下官见着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见着张科峰这般的直白,白莫风一时间也没了话说。 只是到了宫门前,踏上马车之时,两人竟然同时的往深宫看去。 白莫风扫过一眼后,便眉眼往下转过,瞧着是思量了什么。 张科峰眼神则像是绕过了一众遮挡,精确无误的找寻到了御书房的位置,定定的看了两眼,随即淡然的收了神色。 御书房。 吴皇与贺潮风只品茶闲聊,询问两句昨日的果酒自何处来。 尚听着说是江予月写的酿造之法,便愈加的和颜悦色,直接便让郑齐派人去取些回来。 “既是月儿的商铺,朕喝着也十分悦心,便让月儿每年尾,着人给宫里送上一些。”吴皇乐得一口饮了杯中茶水,“朕也不会让月儿亏损了去。” 贺潮风同样是饮尽了杯中的茶水,而后自顾的笑出声来。 “若是月儿知道自己的果酒进了宫里,还每年有银两赚,怕是要乐上好些时日。” 且不说这是多大的一笔收入,就是拿这等招牌出去叫卖,也能多赚不少的银子。 此刻的贺潮风,俨然已经是开始帮自家夫人盘算着,她这日后就算是足不出户,再不做别的生意,也能日进斗金。 吴皇见状,同样是朗朗大笑。 此刻的吴皇不免再一次的感叹自己挑人的眼光,给汐云找回个月儿,真是件极好的事。 贺潮风唇边浅浅的扬着,“儿臣先替月儿谢过父皇。” 御书房中浅浅萦绕着柔声的笑意,对于吴皇来说,也是难得的松快。 这时,殿外两个送白莫风两人出宫的太监回来,俯身禀报。 “两位大人瞧着没什么怪异之处,就是白大人出了御书房后,便将册子收到怀中,张大人却是接连的看了好几遍,一直到宫外。” 小太监说完便退出身去。 贺潮风和吴皇这时才像是进入了正题,郑齐见状,也俯身退了出去。 “昨日他二人在太子府上,可是真的喝醉了酒?” 对于朝堂中,为数不多的有真才实干的人,吴皇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两人的底细,这叫帝王如何安心。 “不知。”贺潮风干脆利落的说道:“不管醉不醉,他们如今都会帮衬儿臣这一回。” 吴皇将手搭在椅背,扳指叩出轻微的响声。 “可有把握?” 贺潮风神色沉沉,却是很肯定的说道:“这件事上,儿臣有把握。” 白莫风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尚且有避退之意。 可对于江予月的事,然则是有几分上心的,即使贺潮风也不知其中深意,却是知道白莫风尚且不会伤了江予月。 再说张科峰,既然是与陈宇德有关的人,眼下也不会伤了月儿。 “只是儿臣不知,这两人如今,有何关系。” 众所周知,白莫风是天机老人的徒弟,这也是吴皇不甚重用白莫风,且对白莫风有怀疑的地方。 贺潮风坦然的道:“儿臣近来知晓,陈宇德要想从天机谷探听消息,尚且是要以物换物。” 就连陈宇德这样的,能在大吴皇宫来去自如的人,尚且接触不到天机老人。 那么白莫风,当真只是碰巧与天机老人结缘? “怎的又扯到了陈宇德?”吴皇听到陈宇德的名字,神色有着怒意,显然是回想到了很多不悦的记忆。 “因为儿臣怀疑张科峰啊,与陈宇德有关。”贺潮风沉声说道。 白莫风与天机老人、张科峰与陈宇德、陈宇德与天机谷。 贺潮风只说到这,吴皇便已经开始多加思量。 甚至于,吴皇此刻在心中,俨然把如今在朝中还不甚有作为的张科峰,提到了与白莫风同等的位置。 这两人,如今俨然都是吴皇需要好生探查的对象。 毕竟天机谷的秘密……对于吴皇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第1258章 年关又至 寒风瑟瑟,屋内却是宛如暖春。 因着前两日才大办了一场与民同乐的宫宴,吴皇也实是没有兴致再来一场热闹,便责令,今年过年一切从简。 江予月身子越发重了,这时宫里也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必进宫贺岁,只待出了月子后再同麟儿一道进宫办满月便是。 这样一来,太子殿下终于是彻底的空闲下来。 没有了公事的烦扰,贺潮风干脆也谢绝了所有上门恭贺的朝臣,一心陪着江予月待产。 “今日就念到这。” 贺潮风合上手中的育儿话本,看着昏昏欲睡的江予月,只觉得自己这一番念叨,哄的怕不是怀中的小女人罢。 江予月睁了些眉眼,迷糊的撞进贺潮风的眼眸。 “睡吧。”贺潮风眉眼清明,仍旧是柔声哄着怀中的人。 耳边没了故作轻柔后显得有些别扭的声响,江予月原也打算沉沉睡去。 可闭上眼后,不过几个呼吸间,江予月却是越发的清醒过来。 贺潮风好笑的看着眼神方才还是迷糊,如今却是明亮起来的江予月,俯身与人腻了一会。 “殿下,昨日我与你说的事,怎么还没动静。”江予月看着只闻得见肉香却吃不着的贺潮风,插科打诨的转移话题。 京城热闹得很,可太子府中除了江予月的院子里有欢愉声外,整个府上却仍旧是一板一眼,丝毫不敢懈怠。 毕竟主子两个此时的重心可不在新年上。 只是府中的丫鬟们,时常在路过江予月院子之时,心生羡滟。 整个太子府里,只有江予月的院中氛围甚佳,瞧着竟像是只有太子妃的院子里有过年的气氛。 “府里热闹起来,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因为江予月压根便不会出院子,贺潮风便觉得院外的一切似与他无关一般。 只要能正常的运作,多打发些银两,伺候的丫鬟小厮自然能笑得出来。 贺潮风对江予月在这时候说正事不甚欢喜,说着说着便又耳鬓厮磨,低声道:“过两日本宫会让管家给每人发五倍的银两。” 说罢,贺潮风脸上一副: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 就算父皇说了一切从简,那太子府也不能因为太过冷清,而落人口舌。 江予月算是看明白了,贺潮风而今是只顾着她的院子。 剩下的,便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这是为了她好,可是贺潮风不顾及的,她这个做太子妃的,仍旧是不能不办。 因为太子妃的缘故,今年太子府中大多数人都不能告假回乡。 若是就这么憋屈的过了个年,日后太子府还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模样。 “那本宫这便吩咐管家去办。”贺潮风说罢,却不动身。 贺潮风手指寻着江予月的乌黑柔软的发,抬手轻轻的搅动着。 江予月看着对此事毫不上心,甚至一点吩咐的没有的贺潮风,终是抬手招来的管家。 贺潮风在一旁看着,心里俨然是想着,但凡江予月有什么需要亲力亲为的,亦或者是需要费神费脑的,便定然要让她就此作罢。 “你好生取些银两,太子府这个年,还是要热热闹闹的。” 管家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而后朝着江予月点头。 江予月手指叩在桌上,想了想,又说道:“就按照往年的规模操办,在份例上按照父皇说的,略微的从简就是,还有不懂的,便寻喜鹊去问。” 管家低头想了一瞬,很快道:“老奴明白了。“ 管家出了院子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以往份例,与今年预备的份例呈到喜鹊眼前。 不得不说,管家办事妥当,让贺潮风和江予月直接便省下了心。 喜鹊在得到江予月颔首之后,便让管家开始操办。 江予月撑着头,未盘朱钗的发柔顺的洒在肩头,一派静谧温和之意。 贺潮风并不抬眼也知道了江予月眼神传出来的意思:瞧,就这么两句话的事! “让管家把给每人的例银,加到五倍。” 贺潮风在喜鹊将要踏出房门时,看着江予月的眉眼,妥协着道:“这也是麟儿与你我同过的第一个新年,既要办,便热热闹闹的办好。” 原想着只在江予月院中喜乐一番便好。 而今既然要办,贺潮风自然是想要热热闹闹的,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江予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而后浅笑着道:“倒是托了麟儿的福!” 贺潮风将腿搭到凳子上,只满脸宠溺的看着江予月,“本宫可全然是为了哄月儿开心。” 江予月娇嗔的撇过一眼,贺潮风低眉浅笑。 屋内暖如晚春,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的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在在屋子一处,贺潮风看着终是昏昏睡去的江予月。 觉得自己即使是经年之后,也能清晰的回忆起这日的光景。 第1260章 许你平安 花苑手脚麻利的做出了满满一桌的珍馐美味,加上宫里赏赐出来的几道御膳,香味萦满了整个院子。 晚膳时,江予月把燕宸、玉儿都叫到自己院中。 几人欢坐一团,热热闹闹的用过了晚膳,还一道的闲聊许久。 仿佛是感受到了太子殿下只想与太子妃两人独处,燕宸与玉儿边说着到街上逛逛,便笑意盈盈的摆手离去。 江予月原是想要吃些果子,等着皇宫的烟火。 可没等江予月手往果子那伸,贺潮风便催着江予月早早洗漱。 “虽说是到了臣妾歇息的时辰,可今日不是应该破个例么?”江予月躺在床榻之后,才反应过来贺潮风这是让自己歇下了。 想来这还是江予月在大吴过的第一个正经的年,却全然没能感受到京城里的热闹。 江予月撇着嘴,手也搭上小腹,“麟儿也想看。” 白芷仍旧候在一旁,等着主子的胜利,只要太子殿下松口,她便立即给江予月更衣。 只可惜,贺潮风一个翻身,同样的躺在床榻,听见江予月的话忍不住弯起嘴角,“他才多大,你就开始拿他说话。” 从帷幔处掏出两本话本后,贺潮风便示意白芷可以关门出去了。 房中没了人,江予月也没了太子妃的架子,揽着贺潮风的颈肩便道:“殿下!” 贺潮风扭头,鼻尖险些嗑在江予月额间,“等放烟火了,本宫叫你。” 纤细的指尖被贺潮风扣住,在这件事上,贺潮风显然是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味。 京城中随处都是欢闹嬉戏的声音,太子府中亦然是也有欢闹,江予月的院中在花苑的带动也,不时也发出几声低笑。 只有房中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四目相对。 贺潮风真就如他所说,怎么也瞧不够江予月似的,不管江予月怎么闹腾,眼神都不曾游移开去。 江予月终是隐忍不住,脸上璀璨迷人的笑意将整个房中的光都衬得柔和万分。 两人相顾而笑,最终还是江予月妥协着钻进了贺潮风怀里。 贺潮风将被褥一拉,盖满了江予月全身,而后便随手翻阅着,“今日你要听哪个?” “你问他,臣妾可不听这些。” 贺潮风低笑出声,全然是满足的笑意。 江予月至今都不敢相信,贺潮风竟然将这件事坚持了这么久,每日也总能找到合适的时间,给麟儿讲个故事。 待讲完了一个,江予月伸手合上话本,“不给麟儿听了,臣妾想听殿下说说别的。” 屋外又想起嬉闹的声音,还夹杂着贺北连声的求饶。 “这一次,本宫尽量半年内回来。” 这句,指的是与周国对战之事。 江予月搬弄着手指头,“麟儿办了满月后,殿下便要出征,半年后……麟儿都会咿呀学语了呢。” 说是半年,可江予月知道没那么容易。 这件事两人这段时日都不曾提起,但两人心里却都似明镜。 “若是他不听话,等本宫回来教训他。” 贺潮风话音落下,江予月清晰的感受到腹中的麟儿狠狠的活动了一下身子,立刻便将贺潮风的手覆上。 “他可听着呢。” 贺潮风说上一句,江予月的肚子便会有所动静。 惊奇的感受着腹中小家伙给自己的回应,贺潮风不自觉的竟低声与小家伙交流起来。 为了小家伙的出世,殿下可真是将一切保障,都给备齐了。 江予月在感慨小家伙真是幸福的同时,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脚’中,依偎着宽厚、暖和的胸膛,迷糊的阖上了眼。 贺潮风把人唤醒的时候,江予月已经在温柔乡中对烟火失去的兴趣。 “真的不看?”贺潮风再三的过问之后,低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江予月又眯眼了片刻,一盏茶的功夫后,大吴京城中响起了热闹而轰鸣的响声。 窗台也被烟火的光亮照的发亮,江予月被贺潮风捂住了耳朵,仍旧是听见了震天的声响。 贺潮风见江予月作势要起身,干脆便将人连着被褥一道,抱到了院中。 烟火璀璨亮眼,一下下的映红了江予月天仙似的脸庞。 众人都上来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贺喜,行礼过后便退开了身去,给贺潮风和江予月留下了最好的观赏之地。 最后的一下光亮泯灭,京城中传来百姓的高呼。 就在这时,贺潮风垂首已经抱着江予月回了屋子,垂首吻上江予月鲜红欲滴的唇畔。 双双躺回床榻后,江予月抬手捂着贺潮风的眼,伸手在玉枕下掏出一个明黄色的福袋,“诚心相求,只许你平安。” 贺潮风失笑,同福袋一起,握住江予月的手。 第1261章 帮我带个消息回去 “本宫已经将身家性命都交予你,再无相赠之物。”贺潮风状似为难,声音中带着沙哑的轻叹。 江予月不以为意,“殿下平安,便是臣妾最想要的。” 麟儿出世的日子已然临近,也代表着贺潮风出征在即。 京城中的所有将士们已经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只等着吴皇一声令下,便随着战神出兵。 为了一统四国的宏图志愿,也是为了死在周国京都的绿香……江予月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大吴与周国一战。 可即使如此,也不妨碍她已经开始为贺潮风忧心。 贺潮风抬手遮去江予月眼中的忧虑,“月儿安心等为夫回来。” …… 烟火之下,处处都是浓烈的新年氛围,家家灯火通明,眉眼带着喜意的见着这一年最后的时间流过。 只等再睁眼时,便又是一个新的年头。 然而此刻的千万里之外,浑浊的污水尽头,一个身影脚步微有顿意的往密林里奔去。 浓重的血腥气味已经被污水尽数洗净,然而一路延伸至密林的水渍,那身影却再来不及处理。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队身着幽蓝色长袍的人马,追到此处。 很快的, 他们便发现了残留在污水边的水渍。 为首那人厉声蹦出一长串的话语,而后便留着两人在水边守着,其余人都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他们的身后,贺南眼神似黒潭一般,拧眉观望一瞬。 听不懂的话语,从未来过的地界,未曾见过的装束,都没有让贺南有半分的退缩。 不过这时候,眼前这两个分明是能轻松解决的人,贺南却选择的放弃。 “追上去看看。”贺南脚步一动,绕开了两人,往林子里奔去。 身后的几个暗卫,亦步亦趋的跟在贺南身后。 黑影消失在林子里,那一队的人马却仍旧是不慌不忙的寸寸搜寻着。 贺南领着暗卫,一直蛰伏在这群人的身后。 那些说着奇怪语言的人,贺南至今都没有摸透,向来是能很快学会当地语言的贺南,此刻竟然没有头绪。 “嗬一嗬!” 贺南眼神一定,即使仍旧是听不懂,此刻也知道他们这是找到了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纵身而起,“去死吧!” 骤然听见能听懂的语言,几个暗卫瞬间便将目光投到贺南身上,贺南只拳头握紧后又松开,只一瞬便有了抉择,“救下他!” 这些怪异的人根本不是贺南几人的对手。 本不想大开杀戒的贺南,此刻也将这些时日的憋闷接连的用刀剑挥洒出来。 那些人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只顾着四处逃窜。 贺南见他们瞬间便能消失在丛林里,深感不妙,拿过地上的兵器,提着黑影便急速离去。 只是这地界实在是太过诡异,此前贺南与一众暗卫尚且可以藏身在暗处不被发现,可眼下带着一个重伤之人,便不知能藏在何处。 贺南一边奔袭的,直接的扯下了那人的黑面巾。 脚步顿时间停住,贺南看着眼前的人,厉声道:“陈宇德!” 作为贺潮风身边的左膀右臂,贺南与陈宇德交手的次数绝对不少,此刻见自己救下了殿下的的仇敌,贺南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 陈宇德“噗!”的喷出一口淤血,而后苍哑着声音道:“别在这停着!” 贺南顿时撒开了手,丢下陈宇德后便准备带着几个暗卫离开。 “我有消息传给太子妃!” 陈宇德的话让贺南的动作瞬间顿住,下一瞬,贺南便已经又提起了陈宇德,几人飞速的回到了一只躲藏的山洞。 贺南将手中的兵刃扔到地上,拿出怀中的兵甲碎片。 地上的兵刃,与自己手中的兵甲碎片,完全吻合。 “大人,咱们终于找到了。”陈述的语气,很是附和贺南的性子,听着便知道这些个都是贺南手底的人。 贺南将兵甲碎片收好,眼似利剑般的看向陈宇德。 陈宇德也不再掩饰,嘴里徐徐说着什么。 良久,在贺南诧异的神情中,陈宇德让他们现在便可以将此等消息传回太子府中,一定要交到江予月手上。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贺南神情冷然,狠厉的刺到陈宇德身上。 陈宇德没有了此前奋力一搏的姿态,此刻幽幽的出了口气,“我不会害江予月。” 暗卫机械般的转头看向贺南。 在见到贺南微微的颔首之后,便立即提着脚步,走到洞外传信。 此事…… 怕是只有得了太子殿子的令,他们方才敢有所行动。 第1262章 疯狂成魔 第二日,江予月一大早察觉到贺潮风起身之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贺潮风俯身,在江予月的面颊轻啄一下,“本宫要进宫去给父皇和母妃请安,很快便回来。” 即使吴皇免了太子府的年初一的请安,可贺潮风作为太子,自然是不能真的不去。 江予月点点头,扯上贺潮风的衣衫,“臣妾也去。” “咱们也不好全然辜负了父皇的好意。”贺潮风劝慰出声,“本宫会与母妃说,你是想要进宫请安的。” 屋内的暖意烘得江予月十分的喟叹,即使不舍被窝,也仍旧是唤了白芷进来更衣。 “臣妾就是不进宫,也要有所诚心才是。” 江予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自己交付到白芷手中。 贺潮风洗漱完后,便见着被窝里那个眉眼动人,身姿绰约的江予月此刻正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衫守在门边。 见此情形,贺潮风快步的走到江予月身前。 “臣妾送殿下出府。”江予月抢在贺潮风责备之前,柔声说道。 看着揽在自己臂弯的娇嫩十指,贺潮风抬手握住。 天光适才微亮,天色却是十足的寒凉,贺潮风捂着江予月已经冰凉的手,责备的语气道:“只准送到院外。” 江予月低低应答,与贺潮风一同往院外走去。 两人十指紧扣,即使天色尚且昏暗,一对璧人之姿也十分明显。 寒霜中,贺潮风再次的收紧了江予月身上的衣衫,叮嘱道:“回房中暖着,本宫回来定要见到你在房中。” 待白芷搀扶上江予月,贺潮风便领着院外的贺北,准备离去。 江予月见这场景,仿佛已经看见了开春后自己目送贺潮风出征是何模样。 竟是此刻便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白芷知道自己劝不动太子妃快些回房,只得是好生护着,不叫江予月有一寸身子被寒风吹着。 “殿下!”“殿下!等等臣妾!” 声音很明显的从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的催着人好不心焦。 江予月笑意收敛。 贺潮风眉间蹙起。 守着院落的喜鹊唇口半张着,显然是还没来得及说话。 白芷拧眉,鼻尖溢出带着幽怨的白气,“殿下都下令不准她踏出院子,她怎的这般死性不改!” 白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心里觉着,自己声音小还真不是怕殿下听见。 她只是不愿扰了自家小姐的心绪。 这般想着,白芷越发挺直了腰杆,轻声对江予月道:“小姐,咱们回房?” “殿下!”董芙婉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前几声要洪亮许多,转眼便到了跟前。 “殿下,臣妾……” 喜鹊手持冷剑,将人拦下。 贺潮风此刻眼中的寒意比之天时更甚,董芙婉见状,颤着双手,换了一副温顺的话口,“臣妾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董芙婉身后,几个女婢侍卫惊慌失措的追着而来,“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接着,董芙婉便继续说道:“臣妾知道太子妃娘娘要安心养胎,这年初一拜见父皇母妃,殿下身边自然是要领个女眷才是……” “你是怎么出来的。”贺潮风冷声问道。 他记着自己在她院中放了好些人,个个也都是有些身手的。 董芙婉伸出自己一双带血的手,楚楚可怜道:“臣妾从围墙上出来的。” “殿下一直也不来臣妾的院子,臣妾就是想帮殿下分忧都没有办法……臣妾是真的想为殿下分忧,为太子妃娘娘分忧…… 臣妾再也不会顶撞太子妃娘娘,臣妾院中实在太冷了…” 贺潮风可从未克扣过她院中的用度,自己派过去的人也都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 对于董芙婉的话,贺潮风是一句都不会相信。 “等本宫回来再说。”贺潮风此前与江予月腻歪已经是掐着时辰,而今是不能在耽搁。 “让臣妾随殿下……” “本宫晚些会去你的院子,你方才说的,最好都是真话!” 贺潮风脚步未停,声音随着寒风一道,飘进董芙婉的耳中。 董芙婉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侍卫拦下,挣扎中,董芙婉神色阴沉的直直往江予月身上看去。 江予月将手搭在护在自己身前的白芷身上,亦然是回看了董芙婉一眼。 再将眼神扫过董芙婉身后的贴身丫鬟后,江予月指尖微颤。 白芷顺着江予月的视线看去,骤然冷声道:“莫要让侧妃轻举妄动,赶紧去将府中的大夫请来。” 第1263章 置于何地 皇宫内院,皇子公主均是朝着吴皇的宫殿而去。 里头正坐着吴皇和皇后娘娘,再底下,便是宜贵妃和闵贵妃一众有儿女的嫔妃。 贺潮华领着齐婉玉,想着今日太子府中的两位不会出现,放眼一众的皇子公主,父皇的能看得上眼的,定然只有自己的二皇妃。 这般想着,贺潮华便彷如容光焕发。 事情的发展也诚如贺潮华所料,踏进大殿后,齐婉玉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立刻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江予月的肚子可谓珍贵,已经是让吴皇赏赐了不少金贵的物件。 是以如今见着二皇子妃有孕,众人自然都是存了看好戏的心,连声恭贺着。 贺潮华与齐婉玉入座后,闵贵妃便十分有兴致的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今日可别摆什么架子。”贺潮华伸手给齐婉玉拢好衣裳,借机凑近了齐婉玉的耳旁说着。 齐婉玉不做搭理,只回给闵贵妃一个恭顺的笑意。 自从那日宫宴结束自己黯然回府后,齐婉玉便全然是明白贺潮华对亲情的冷漠。 纵使知道他烂醉如泥的醉在书房,也未曾前去看过一眼。 如今她也只求能与贺潮华相敬如宾。 贺潮华见齐婉玉妥协,心情甚好的抬手拂过她的眉间,“这便对了,如今府中本宫独宠你一人,你亦是府上独一份的女主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齐婉玉顺从的颔首,这一刻,她格外的认同贺潮华最后那句话。 自己此前所争的身份、地位如今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这些,可比眼前这个随时会变心的男人重要。 “臣妾知晓了。”齐婉玉柔声细雨的答道。 贺潮华身心愉悦,扭头朝着上首的父皇看去。 只神情微动,贺潮华便已经想到了怎么借助齐婉玉腹中的孩子,在父皇面前博个头彩。 正欲开口之时,只听得门外小太监尖声传道:“太子殿下到。” 贺潮华看着父皇的眼神还没收回,此刻恰见着吴皇眼中多了一抹光亮的看向殿外。 “宣!” 贺潮风身长如玉,脚下生风,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来得晚了一步而有所惊慌。 对着吴皇和皇后说了恭贺的话后,贺潮风脸上柔和几份,“儿臣也代月儿,给父皇母后贺礼! 儿臣劝说许久,方才让月儿好生在府中安胎,这才没有辜负父皇母后的心意。” 吴皇朗朗大笑着,对贺潮风的话很是欣慰。 “也没有来迟,这时辰刚好。”皇后在一旁慈爱的点着头,给贺潮风赐坐。 吴皇在贺潮风的话里听出了江予月想来请安却被拦下,皇后倒是记着贺潮风耽搁了些许的时辰。 贺潮风见父皇没有理会皇后这句话,便也是一笑揭过。 而后走到宜贵妃身前贺礼后,方才倾身坐下。 大殿中这便算是来齐,皇子公主们嘴里都说着吉祥的话。 “这月儿肚子里的,真是个金贵的。”皇后慈善的望向宜贵妃,“妹妹真是有福。” 如今众皇子公主都来见礼,偏生江予月便能在府中安睡,这是什么道理。 皇后见缝插针,不时间便抛出一句带有深意的话。 众嫔妃一时间都放低了声响,竖着耳朵往前边凑。 宜贵妃才听着贺潮风低声说了两句江予月的情况,正憧憬着自己的小孙子,便被皇后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当即黑脸一瞬。 “自然是有福气的,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有福的。” 宜贵妃像是听不懂皇后话里的暗讽,仍旧是笑颜如花接受着四面八方来的恭贺。 吴皇见状,似也被宜贵妃的笑意感染,当即朗声道:“太子的第一个嫡子,自然是最金贵的。” 此言,让殿上的众人都颇有恍惚,不敢插话。 皇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看着吴皇和宜贵妃的笑颜像是如鲠在喉。 她江予月肚子里的是最金贵的?那将她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宜贵妃乐着起身行礼,“都是陛下和娘娘宽厚!” 贺潮风此刻亦然是要帮母妃说上两句,当即眼中含着期待,对吴皇道: “父皇这般疼惜儿臣与月儿不打紧,这麟儿出来后,父皇可不能这般溺宠,否者他仗着父皇撑腰,怕是会练出翻天覆地的胆。” 吴皇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场景,一时间便更是开怀大笑。 眼看自己的风头再次被抢,贺潮华心里自然着急,却又是无可奈何。 贺潮华以茶盏挡脸,心神不定的看着对面的贺潮风。 第1264章 新年赏赐 长话短话说尽后,吴皇便又挨个的给皇子赏赐。 这其中,俨然是给齐婉玉赏赐的较为贵重。 贺潮华终于又展露笑意,托着齐婉玉起身谢礼,“婉玉这刚安了胎,且还要许久才能让父皇享受到含饴弄孙之乐。” 齐婉玉莞尔一笑,“父皇到时候可别被闹腾得心烦才好。” 这一唱一和的,吴皇连连点头,抬手便又给齐婉玉追加了赏赐。 贺潮华见齐婉玉愿意配合,再看看孤身一人的贺潮风,顿时便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就算江予月在父皇心中有所分量又如何? 父皇尚且年壮,这人心,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看来今年,大吴定然是会更加的繁荣昌盛!” 吴皇虽是身子健朗,后宫却已经许久没有所出,如今两个儿子都有个嫡出,吴皇便深感皇家昌盛。 只要能一直昌盛繁荣,这山河便永远是贺家的江山。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殿中即使是后宫嫔妃居多,这响声也是足以让整个殿内外的宫女太监听个清楚。 趁着陛下心情甚好,这后宫的嫔妃自然是多多的说着好话,以求赏赐。 贺潮风自己是不贪图那些赏赐,但也绝对不能让贺潮华在这件事上觉得压了自一头。 还未等贺潮华坐下,贺潮风便已经站直起身,“贺喜二哥,等二嫂给二哥诞下嫡子,与本宫屋里的,正好能做个伴。” 贺潮华打着哈哈,当即与贺潮风攀谈起来。 兄弟两个互相恭贺着,全然是一派和气的模样。 贺潮华心口不一的贺喜贺潮风有了府上的第一个孩子,贺潮风恭贺贺潮华有了这么多庶子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嫡子。 两人在面上倒是相谈甚欢,实际上心里是谁也不服谁。 贺潮华本以为这样一番闲聊,便能在父皇面前将贺潮风的风头压过。 却不曾想,自己话音落下后,大殿中不过是寂静一瞬,父皇便叫了贺潮风的名字。 “虽然月儿尚不能出府,朕也是给月儿准备了赏赐。” 江予月在回京之后,一直是赏赐不断,众人仿若习以为常,只留着心眼盘算着这回是不是又是江予月得到的赏赐最多。 意料之中的,江予月在众位皇子皇妃中,自然又是拿了最丰厚的赏赐。 即使,这太子妃连面都没有在大殿上露。 皇后见状,即使心里不悦,也只得是跟着吴皇追加赏赐。 贺潮风随即略过贺潮华,躬身行礼,“儿臣替月儿谢过父皇、母后。” 在江予月的事情上,贺潮风俨然是上了心的,别人有的东西,他的月儿定然也绝对不会少。 赏赐过后,吴皇便吩咐大内太监准备午膳。 各个皇子尚且可以到母妃处请安,而后一同享用家宴后,各个皇子便可出宫。 回到寝宫的宜贵妃方才坐下一瞬,热茶还没倒上便见着贺潮风踏进殿中。 “儿臣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宜贵妃听着这句有些过界的话,忙打住了贺潮风的话口,随和道:“本宫又不在乎这些。” 贺潮风扶着宜贵妃坐下,“父皇要的是江山昌盛,儿臣讨个母妃万安,也是妥的。” 宜贵妃闻言,赶紧回身看了周遭伺候的宫女一眼,而后才略有责备的打了贺潮风一下,也不再多言。 不过听着贺潮风的话,宜贵妃倒也觉出些心安理得。 自己的儿子既能帮着老子稳固江山,她这个母妃得一个万安,那又如何! 儿子这般的优秀,宜贵妃心里自然是自豪居多。 况且就算日后陛下忌惮,那这京城中也有自己和月儿稳固君心,自己的儿子大可放手去做。 宜贵妃能这般想,全然是因为相信月儿同样是优秀,也足够慧智。 “月儿也就在这几日了,若是有任何不懂的,便赶紧差人来过问母妃。” 想到了江予月,宜贵妃眼下还是忧心多些。 贺潮风抿了一口母妃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茶水,开口道:“母妃都送了两个接生的婆子和那么多嬷嬷过来,府中也多有准备,母妃便安心得等着好消息吧。” 见母妃满心期待,贺潮风便多说了两句江予月贪吃贪睡的模样。 母子两闲聊片刻后,便又一同前往了皇后的寝宫,在那用了午膳。 许是因着江予月不在,后宫的嫔妃自然也不好一直抓着太子过问女人家的事,便面上和气的享用了午膳。 贺潮风再次给吴皇请安后,便不再流连,快步朝宫外而去。 才出宫门,贺北迎上前来,“殿下,太子妃娘娘唤人请了几个大夫……” “什么!” “殿下莫急!太子妃没事……” “快说!”贺潮风连声问着,连车辇也直接略过,走出了宫门前的小道后,便用轻功朝着太子府奔去。 第1265章 提前准备 江予月坐在房中,房门大开着,透过院中的一些摆件,尚且可以见到院子里的几个大夫正在给宝琴验伤。 喜鹊不让董芙婉进江予月的院子,白芷也守着不让江予月出去。 江予月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便也就顺着白芷的意坐在房中。 不过太子府中的侧妃,毕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在清影一众人的监视下,便还是让董芙婉进了院中。 好在大夫很快便到了府上。 寒风凌冽的院里,等大夫看过宝琴的伤,便会将董芙婉送回她的院子去。 谁也料不到,开年的第一天,太子府上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小姐,奴婢看着都觉得瘆得慌。”白芷总是悄然的用身子挡在江予月前边,不愿让江予月见着宝琴身上的伤。 可江予月什么没有见过,就是满地尸骸,也不会影响自己分毫。 何况宝琴早就已经时常给自己透露消息。 算起来,宝琴也算是自己留在董芙婉身边的一双眼睛。 江予月见着大夫每在宝琴手上按一下,宝琴便将脸蹙起的模样,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 “宝琴早就说过她在董芙婉那受了不少的伤,可是本宫…竟然一直没有教她如何自护。” 不过想来,就算她能自护,她又真的敢与董芙婉动手? 白芷半跪着身子,劝慰到 :“小姐也想将她从侧妃哪解救出来,可娘娘毕竟也是分-身乏术。” 花苑半红着眼睛,候在江予月的另一侧。 这般心思毒辣的女人,真是不能让她靠近自家娘娘半步。 江予月目光清冷的看了董芙婉一眼。 被捂着嘴的董芙婉像是感受到了江予月身上淡淡的杀气,略有惊恐的向后倒去。 不多时,大夫便在院中禀报了宝琴身上的伤势。 不仅有陈年旧伤,更是新伤不断,瞧着竟是从未间断。 府中大夫说的时候,感受着寒风吹拂的一瞬,都不免有些打颤。 可想而知,宝琴跟在董芙婉身边的这些年来,过的是何等生不如死的日子。 “把侧妃送回她的院子,暂且先不要解开绳索,不要让侧妃娘娘伤到自己。”江予月不再看眼中露出恨意的董芙婉,继而说道:“将宝琴带到隔壁院里养伤。” 虽然江予月没有直接惩治了董芙婉,但在众人眼中,董芙婉也和死人无异了。 太子妃怀有子嗣且盛宠正浓,就算太子殿下为了太子妃的安危而惩治侧妃,众人觉着也是有可能的。 江予月走到院外,管家已经将所有的奴婢小厮都叫道跟前,规矩站着。 “今日的事,关乎太子府的脸面,若是谁往外头传了一星半点,本宫可是不会轻饶。” 江予月沉沉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压得众人都不敢喘息。 午膳过后。 江予月料想贺潮风也快回来了,便免了午后的浅睡,也让白芷再去看看身上满是伤痕的宝琴。 果不其然,白芷才去没多久,贺潮风便已经风尘仆仆的踏进院中。 整件事情,贺潮风诚然已经知晓。 不过贺潮风会如何处置董芙婉,江予月便真的不知。 董家已经回京,董芙珍也已经随着三皇子被问斩,董义杰就是再冷漠,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另一个女儿生死。 且惩治奴婢本就是主子的权利,即使下手重了,那也无可厚非。 “她没有伤着你吧?” 江予月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臣妾瞧着,董芙婉似乎不太对劲。” 就是明目张胆的惩罚奴婢,也没有那么大胆的将伤留在外处的,除非董芙婉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可若是什么都不顾及,又怎么会因为想陪贺潮风入宫,而从墙上翻出来。 贺潮风查探了江予月身上没有伤后,便起身往董芙婉院子方向走去。 原以为贺潮风过去后会要些时间,可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贺潮风便又出现在江予月眼前。 “这件事本宫会传给董义杰和母妃那,董芙婉先在府里待着,本宫在她院中留了新的丫鬟和…大夫。” 母妃那边江予月不担心,就是董义杰…… 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囚禁在太子府中,不知会不会又有别的心思。 “也算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贺潮风沉声说完,便将头搭在江予月肩上。 “殿下意思是,这是给董芙婉最后的一次机会?” 贺潮风没有答话,但江予月知道自己说对了。 若是董芙婉再有下一次触到贺潮风的眉头,这太子府中,便容不下她了。 恍惚间,江予月似乎察觉到贺潮风轻柔的蹭着自己的肩头,难不成……是在寻找安慰? 若是一个睡在自己枕边数年的人,是一个自己全然看不透的,想必自己心里定然也是会有些心惊胆颤吧。 第1266章 最长命的墙头草 江予月甚至不知道贺潮风是怎么处理了董芙婉的事情。 不过贺潮风既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解决了这件事,想来是对董芙婉再没有任何感情。 路途中贺潮风所说过的话再一次的涌上心头。 不管她信不信,如今贺潮风的确是如他所说,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而今,看着贺潮风与自己腹中孩子轻声瞎聊的模样,江予月浅浅一笑,将所有的琐事都抛到脑后。 又是入夜。 贺潮风已经拥着江予月入睡之后,太子府中骤然有两道黑影悄然出府。 当天夜里,白府白莫风的书房中与张科峰的院子里,便出现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上边只写到:“饮酒需适量,过多必伤身。” 无名无落款也辨认不出字迹的一行字,却让两人瞬间便明白是谁投放在自己家中。 见到这张信纸,两人也知道江予月这是快到时候了。 不过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般亲力亲为,竟然还要接连书信来提醒自己。 纵使知道贺潮风对江予月、对这个孩子尤其上心,但在真切的感受到的时候,两人心头仍旧是不免惊叹。 张科峰将信纸放在烛火中燃尽,拿起手边的果酒,悠然的给自己斟满一杯。 一口饮尽后,张科峰满足的喟叹一声,脚步平稳的走到书桌前,竟然是兴致大好的作起诗来。 白莫风倒是将手中的信纸仔细端详片刻。 这一看,倒真是让他发现了字迹之外别的东西。 看着细长的三道金线,白莫风在纸上弹了两下,这才放进桌前的烛火中。 夜半三更,白府上下除了转角处挂着灯笼外,四下都是黑得骇人。 白莫风拿手抵靠在额间,似有昏昏欲睡之意却并不回房。 猛然间,一道劲刃的寒风涌来,白莫风睁眼,泰然的瞧着眼前的黑影。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亲自前来呢。” 贺北摘下黑巾,“殿下说夜半三更的,擅闯别人家中不太好。” 白莫风略有深意的看了贺北一眼,直觉他这话里,似乎是有另外的一层含义。 难不成江予月已经把自己曾经去过太子府的事情对贺潮风说了? 这么一想,白莫风觉得还真有可能,毕竟自己对于江予月来说,只是外人,而贺潮风可是个对她十足恩宠的男人。 不过白莫风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 若是贺潮风知道自己闯过他女人的闺房,还能忍耐至今? 贺北已经又一阵风似的到了窗边,见白莫风没有跟来,便又跳回书房,“白大人?” 白莫风凝神看去,“说罢,太子叫你这个时辰来是干什么。” “殿下说他要亲自与你说,他在太子府中等着白大人。” 贺北说完,便脚尖点地,从窗台飞身出去。 这回白莫风没有耽搁太久,只一瞬间,便已经到了贺北身侧。 原以为贺北是要带自己进太子府中,白莫风还刻意的落后半步,不让他发现自己对太子府俨然是有些熟悉。 可刚到了太子府不远处,白莫风便看见贺潮风悠哉的坐在太子府的墙头。 见状,白莫风算是知晓,贺潮风这压根便没打算让自己入府。 “太子殿下!” 贺潮风一脚平放在屋檐,另一只脚微微弯起,配上那张极俊朗的脸,其风度可谓引人注目。 难怪京城中总有络绎不绝的女子,挤破了脑袋也想入太子府。 “接下来便有劳白大人了。” 白莫风同样是倾身坐下,将手搭在腿上,“太子殿下这是将张大人与我分别交代了?” 左右没见着张科峰,白莫风心里便有些打鼓。 贺潮风挑眉看去,而后摇头,“白大人可别说告诉本宫,你不知道张科峰曾与老三有所交集,也曾在老二手下办事。” “你既不信任张科峰,又何故让他与我搭手。” 白家满门忠烈,一直是只听从吴皇办事。 而张科峰,贺潮风尚且不知道他真的是为了入朝为官,还是背后仍旧有人指使。 “本宫这里,可不收墙头草。”贺潮风神情似有凝重,“至于你,你既是听命皇家,这便当是父皇给你的任务便是。” 若不是感受到吴皇授意,白莫风定然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而贺潮风,暂且相信白家的忠义。 白莫风忽而轻笑,声音似从遥远之处传来,“张科峰是下官目前见过的,最长命的墙头草。” 而后,不等贺潮风出声,便又道:“殿下是想让下官连张科峰也盯着?” 贺潮风左手的扳指轻轻滑过墙头上的冰霜,良久后,才略微有点头之意。 “明白了。” 两人似乎说了许多,却又什么也没有说明白。 贺潮风只知道这一次,白莫风会替他守住京城,将京城中不干净的都处理干净,至于以后,便先瞧着罢。 第1267章 临盆 转眼又过几日。 眼下已经距离新年过了第十一日,太子府中的嬷嬷们也习惯了每日都准备好接生的物件。 江予月用过早膳,照例让白芷搀扶着在房中踱步。 白芷也知道自家主子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就在这一两日便会出来,是以这些日子什么也不做,就守在江予月不远处,时刻候着。 江予月走了几步后,便倒在软塌上休息。 腿上虽是没长多少的肉,但却越发的有些浮肿。 贺潮风在一旁瞧着,生怕白芷手里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再把江予月细嫩的腿弄出伤来。 可怜手艺颇为精湛的白芷,明明太子妃都满脸享受的模样,却仍旧是被太子殿下怀疑。 江予月瞧着贺潮风微微拧眉的模样,失笑着看着贺潮风:“殿下不要吓唬人。” 贺潮风很轻的应了一声,而后拿书遮住了眼,追求那句眼不见为净的话。 白芷捏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忽闻江予月嘴里发出了轻声婴宁的声响。 镇定的白芷先是把江予月扶着起身,而后便关切的看着,“小姐,有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肚子里有动静?” 作为没生过孩子的白芷,只记得嬷嬷们的叮嘱。 若是肚子里有动静了,肚子里的羊水破了,那便要马上去寻产婆。 即使产婆就与嬷嬷们住在隔壁的院落,那也不可有任何耽搁。 贺潮风已经起身到江予月身边,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眉眼转动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这是他日夜陪伴了这么许久的孩子,是他如今极其在乎的存在。 而同时,孕育着小生命的这个女人,也是自己此生认定的挚爱。 “如何?”贺潮风声音轻柔,“与本宫说说话。” 江予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身子放松的一瞬,感觉到身子的异样。 抬起有些懵的脸,再看见贺潮风担心的眼神时,瞬间便变得期待,“白芷,去叫产婆,本宫羊水破了。” 白芷脚都已经摆好了架势,只等着江予月这话,便立刻的快步走了出去。 贺潮风把人抱到床榻,而后轻柔的吻印在江予月的额间,仿佛是想把全身的力量都传到江予月身上。 “殿下出去吧,等在进来的时候,便能看见麟儿了。” 江予月知道这时候殿下是不能留在房中的,怕嬷嬷们管不住殿下,江予月便提前说了。 几个嬷嬷和产婆进到房中,查看过江予月的气色后,便欣喜的点头。 “好!娘娘面色红润,只要蓄好了力,定然是顺顺利利的。” 嬷嬷们围在一处说完,便四散开去准备热水剪子,也将床榻垫到能让江予月舒服的高度。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守在江予月床榻边的嬷嬷扭头,这才发现房中驻立在一旁的太子殿下。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礼仪,抬手便将贺潮风往门外赶。 便推着还边说道:“殿下在这里可不妥!” 看见江予月仍旧红润的脸色,贺潮风也没有为难嬷嬷,顺着嬷嬷推手的力道,踏出房门。 不多时,种类丰富的糕点和参汤被花苑送到房中。 出来后见着在院中踱步的太子殿下,便主动上前见礼,“殿下,娘娘在里面好着呢,娘娘让奴婢告诉殿下,只需安心等着便是。” 贺潮风唇角微抿,却没有平常那般冷意。 “本宫知晓,让太子妃不必操心本宫。” “里头的嬷嬷说了,羊水破了之后,也还是需要一定时辰等着,不会那么快便生的。” 花苑传完了话,便又是厨房与放纵两头跑。 贺北在这时到了贺潮风身旁,低声道:“殿下,属下已经去过白府,各处守着的也都叮嘱了一遍,宫里也派人去了。” 贺潮风微微点头,凝声道:“你与夏园轮番守着,本宫随时都要知道府外的消息。” 他心里已经有所预测,现在还是风平浪静的京城,或许下一刻,便不会是这般场景。 不管太子府的消息瞒得多么的严实,总会有人发现蛛丝马迹。 单看太子府中的人都往哪去,有心之人便会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的贺潮风眉眼间萦着点点肃杀之意,负手而立,身躯凛凛的站在院中。 可他知道此刻更多的,是望向房门时的满心期待。 第1268章 乌云压城 贺潮风眼眸黑沉如墨,只有望向房中的时候,方才带着点点的亮光。 回京之后,他已经暗中下手清理了很多暗桩。 但他依旧觉得不够,月儿产子这天,一定会有各路妖魔鬼怪现身。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边的云结成厚厚的一层,颇有一种暗云压城的意味。 院中除了岑苏岑雾仍旧在暗处之外,其余的都已经现身守着,光是瞧着便已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朝臣们都已经开始入朝,贺潮风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今日告假。 或许,这便是典籍上的心有灵犀? “殿下,太子府外突然多出了一些商贩,说是银两被抢,要太子做主。” 贺北手里的剑握得分外的紧,眼中也有着一股浓烈的怒意。 这时候来太子府的,可没有一个是会安好心的。 贺潮风背过了身,将手中的的扳指取下,而后递到了贺北手中,“若是有人硬闯,杀无赦。” 贺潮风清冷的声响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可贺北见殿下的脸上,分明已经是隐隐有着寒霜。 贺北本也是带有怒意,可听到殿下的话后,迟疑一瞬,“殿下,这么做可是很容易让别人抓住把柄的。” 贺潮风嗤声冷笑,“如今有谁敢抓本宫的把柄。” 京城内外,谁人不知太子与太子妃深受圣眷。 在太子妃临盆之际,谁敢拿这个来做事,除非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贺北手心一颤,骤然握紧了手中的扳指,扳指带着凉意,从手掌直接传到了贺北周身。 今日之事,只怕要打起十二分小心才对。 暗处那些人,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安然诞下世子殿下。 这府外闹事的一众商贩,怕只是些开胃小菜。 这一刻,贺北是多么希望贺南身在京城,贺北心中狠厉的想着,想必贺南若是在府中,今日必能尽兴! 贺潮风面上带着寒意的勾了唇角。 自己不过是回京之后沉寂了些时日,这些人莫不成就真当他这个太子殿下变得心慈手软了不成? 望着紧闭的房门,贺潮风如峰般的眉微蹙,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饶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贺北,此刻也是不敢直视贺潮风周身锋芒,垂首快步往府外走去。 燕宸和玉儿听闻了江予月已经破了羊水,脸上带着薄汗赶来,此刻看见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也是不敢多言。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找了个还算能避风的位置,静静地等候着。 府外的吵闹声他们亦然有所耳闻,燕宸亦然是周身怒意,却不好在此时发作。 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眼前的姐夫,一定是比自己还要担忧。 燕宸手中亦然握紧了剑,全然是戒备状态。 贺北到府外的时候松了口气,此刻太子府外已经有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白莫风与张科峰早就被安排在太子府周围,身后各自站着满满一队的侍卫,此刻正满心戒备的守护着太子府。 贺北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他将手中的扳指也小心的用绢布缠好,仔细放到怀中。 白莫风与张科峰凝神戒备,别看张科峰是个文官,但领兵也是颇为沉稳,有大将之风。 周围百姓纷纷上前围观,府衙也已经带人守在一侧。 太子妃临盆,这可是有关皇家传承的大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府外的事情交由白莫风等人,贺北自领着暗卫精锐,严守太子府。 今日,若是有谁的手敢往太子府里伸,贺北定然是利剑挥下,毫不留情。 府外,围观的众人各怀心思,有派来打探的,也有怀着别的心思的。 贺北收束心思,握刀的手渐渐收紧。 …… 府中寝宫中。 江予月还在忍受着一阵阵的剧痛,尚且还未到时辰。 房中尚且还需透气,是以房门此刻也正半开。 嬷嬷每经过房门之时,总能看见太子殿下负手立在院中。 这样的情形,饶是她们接生了那么多富贵人家,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是以到了江予月身边后,嬷嬷看着脸上已经有薄汗的太子妃,递上参汤,便说道:“太子殿下可一直在门外守着,可见对太子妃的重视。” 江予月饮了白芷勺中的参汤,半靠着的身子忍不住的往外探了探。 “怎么不让殿下到偏房歇着。” 白芷接连喂着,强忍着心中的担忧,挂上了一丝笑容说道。 “殿下这不是惦记娘娘么,娘娘可要舒心些。” 嬷嬷说了,这产子之时,孕妇的心情也是格外的重要。 如今看殿下一寸不动的在院中候着,白芷这才觉得自家娘娘这些苦都没白糟,娘娘是被殿下全心爱护着的。 第1269章 战斗打响 曾经的千里逃命,到如今看着殿下将自家主子护在心里,白芷作为见证者之一,心里颇有感触。 江予月勉强回了个笑容,以她的心性,依旧被这剧痛折腾的有些失守。 她强迫自己将白芷的手将碗中的参汤喝完。 补充的体力后,江予月便只有精力感受着身上又传来的阵阵坠痛,再无暇顾及其他。 接着便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殿内,嬷嬷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太子妃娘娘深得太子殿下的爱护,又有当今天子的圣眷,可谓是大吴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若她临盆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太子妃能平安诞下麟儿,在场的也都会有一场天大的富贵。 江予月感觉自己腹部开始有了下坠的感觉,房门被嬷嬷合上,房中的热气也让江予月不住的往下滴着汗珠。 她想快些,再快些…… 怀胎十月,她早就想见到自己的骨肉。 此刻的江予月浑身是汗,只觉得自己浑身被泡在黏糊的水潭。 好在此刻已经将房中门窗紧闭,没有透进一丝的风来。 江予月耳边传来有序的的喊声,一道道的喊声不仅丝毫不乱,还让江予月知道自己每一步该做什么。 院外的一众听着房中的声响犹如就在耳旁。 此刻众人都是屏息凝神,心间猛然跳动。 “吸气!” “娘娘省着点劲!” ……“调整呼吸。” “叮!” 正在这时,府外骤然传来一道脆响,而后江予月便觉得自己清楚的听见了刀剑相交后的风鸣。 “取得玉女首级,主子重重有赏!” 震天的声响惊得房中的人声音顿了一瞬。 太子府外,一群人从人群中悍然杀出。 疯魔一般朝太子府冲去。 府内寝宫中,嬷嬷们便更是攒足了劲,口号统一的让江予月调整呼吸。 宜贵妃的千挑万选,良苦用心在这一刻尽数体现。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这些个嬷嬷可谓不是一般人。 江予月不知为何,明明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此刻还是觉得眼角似有热泪划过,鼻尖溢出一抹酸楚。 原本已经放下心来的白芷和花苑,听着门外的声响,一时间眼框通红。 为了不影响娘娘,白芷与花苑极力忍下自己声音里的哭腔,与嬷嬷们一道喊着‘吸气’‘呼气’的口号。 府内,也有潜伏的刺客。 在这个时候纷纷杀了出来。 不看不知道,就算在此之前已经清除了一部分潜伏之人,太子府中依旧有潜伏着众多刺客。 这些暴起的刺客们毫不顾忌临身的刀剑,疯魔一般冲上江予月所在的寝宫,见着自己的同伴尽数倒下也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刀剑声,惨嚎声。 贺潮风看着守在门外,还未有机会动手的岑雾与清宁,骤然移动了身形。 “砰!”的一声,贺潮风一脚将为首之人重重踹到院墙之上,生生将院墙砸出了几道裂纹。 还未等人起身,贺潮风挥剑,寒光瞬间便没入刺客的脖间。 身随影动,顷刻间院中便只见一处处的血泊。 从刺杀到群军覆没,不过须臾。 贺潮风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仍旧有序的喊声,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浓重的恨意。 他们虽死,但目的已经达到!他们此番前来,就只是为了影响房中的月儿! 贺潮风牢牢站在门口,连动也未动。 一旁的夏园手中的剑脱手而去,生生将为首之人的胸膛扎出一个大洞,剑柄被握在手中旋转一圈,方才迅速抽出。 刺客身上的血洞异常瘆人,可暗卫等人瞧着,没有丝毫不适。 这是生死搏杀,他们早就见惯了 燕宸看着满地的尸首,与夏园相互颔首后,便开始动手清理。 方才将几具尸首搬到院外的推车上,院中骤然又出现了几道黑影。 这一次…与方才身死的刺客,全然不同! …… 屋内。 “快了快了!”一个最为年长的嬷嬷,见状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房中的人,“热水!剪子都备好!” 听闻房中传来了不一样的喊声,贺潮风瞧着院中内力深厚的几人,眼中露出嗜杀之意。 这道喊声不仅是让房中之人为之一振,亦像是吹响了院中战斗的号角。 且那几个身手矫健的黑影出现还不算,就在院中一众人都与之交手后,屋檐处再次涌现出几道黑影。 贺潮风不动如山,牢牢守在门口。 刀光剑影中,连岑苏岑雾两人,也渐渐显得有些吃力。 两人身手远高于那些黑影,可此刻,那些黑影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又惯会逃遁之法。 是以连连的交手下来,黑影虽不能靠近房门半步,岑苏等人也不过斩杀几人。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话音随着数到身影出现。 岑苏借着力道抬头,正见到青木挥剑将一个刺客的胸膛刺穿。 “来得正好!”贺潮风回身将剑光没过身后刺客的脖颈。 “着本宫令,只留一个活口,其余众人、杀无赦!” “是!” 有了青木等一众吴皇派来的暗卫,场面一时间便明朗起来。 然而不知怎的,院中之人亦然是不堪敌手之时,太子府四周,仍旧是有道道黑影围拢过来。 第1270章 天降祥瑞,麟儿出世 贺潮风没有理会任何厮杀,他只是简单的守在寝宫门口, 他的眼中没有别人,满心只有在寝宫产子的江予月。 一旁的燕宸发觉这其中竟然没有贺北的身影。 “清影!夏园!守好了!” 这是太子府,这一番搏杀之后,早就惊动了京城护卫大军。 大队护卫已然前来护驾,府外无需他们担心。 他们要做的是,就是牢牢的护住寝宫,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房中接连传来了接生的产婆接连让太子妃使力的声音,贺潮风死死的握紧了双拳。 他恨不得进去替代月儿受这苦痛。 “呼!”江予月嘴里咬着绢布,剧痛让她陷入了昏沉的状态,她无意识的喊道:“殿下!” 明明与嬷嬷们的声音比起来,江予月的声音根本便只能算是呢喃。 可在门外的贺潮风,分明是听见了屋里江予月唤自己的声音,这其中,还伴随着分外痛苦的呻吟。 贺潮风神情焦躁,想到江予月身患心疾,纵身跃下便又将一人刺穿。 如今江予月虽有暖心玉髓护体,可这样的精神紧绷下,却不知会不会旧病复发。 思及此,贺潮风蓦然有种想要冲破一切,陪在江予月身侧的冲动。 可他来不及多想,府中又多出了一波刺客。 他恨的牙痒痒的,此事过后,他一定要好好跟这些人算算账。 无论是谁,都得死! 房门外,玉儿来回踱步,哪怕一旁的厮杀声冲天而起,她依旧不肯离开房门半步。 她就这般在门外守着,两手张开试图阻挡一切想要靠近的危险。 没有人能冲进这里,没有人!!! 稍微靠近一些的刺客,必然会遭到夏园不惜一切的狙杀。 他右手利剑刺出,近到身前的刺客尽数都被打飞出去。 青木带着暗卫接连补刀,院中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尸首。 就在众人以为又要等候许久之时,房中骤然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娘娘,你可要挺住啊。” “娘娘……” “小姐……” 贺潮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外面的厮杀也好,刺客也罢,完全不放在他心上,他满腔心思全在里面的月儿身上。 一名嬷嬷突然冲了出来。 “殿下,不好了,娘娘身子骨还是太弱,只怕…只怕……” “你说什么?” 贺潮风双眼瞬间猩红,他一把拉住那嬷嬷的脖子,杀气冲天而起。 如果月儿有事,他不介意让所有人都陪葬。 “给我滚进去,如果救不回太子妃,本宫诛你们九族,凌迟了你们!!!” 他强忍冲进去的冲动,将那名嬷嬷扔进了屋中。 转身,看着那些疯狂杀来的刺客。 他突然笑了,笑的所有人为之胆颤。 “留活口,本宫要让他们受尽一切酷刑,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寝宫中,江予月的已经陷入了昏迷的边缘。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妃,又似乎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绿香! “月儿,你要好好的。”这是母妃的咛喃。 “公主,快跑……” “还我命来!!!” 到最后时,江予月依稀看到沈兰曦、齐羽儿、宝岫…… 她们一个个鲜血狰狞的向她索命。 江予月死死的咬住牙。 不能睡,不能睡! 她拼命告诉自己。 “小姐,你千万要撑住,为了殿下,更为了你腹中的世子殿下,小姐……” 一声声呼唤让她精神稍稍清醒了些。 对了,她这是在产子,不能睡! 她死死咬住牙,用尽毕生的力气。 啊—— 一声凄吼传到了贺潮风耳中! 他双眼瞬间猩红,指甲牢牢的陷入了自己的手心。 转身,什么规矩都无法再阻挡他去见自己的月儿。 伸手! 刚要推门…… 一声啼哭声似蛟龙腾渊,顷刻间响彻云霄!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小世子啊!” 贺潮风骤然停下脚步。 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此刻,他的呼吸都有了瞬间的停滞。 他的月儿、他的麟儿…… 晦暗天上的厚重云层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散去。 原本潮湿阴冷的天时也像是有了些许的暖意,一道金光从云层破出,金黄的光照射在京城上空。 “呜哇!”随着嘹亮的哭喊,众人只觉得头顶有金光一现,京城中人似乎都感应到什么,不自觉的仰头看去。 天降祥瑞,贵人临世。 云层渐散,金光辐照,京城中但凡知晓些风吹草动的,都已然驻足观望。 门外的玉儿顷刻间落下泪来。 “月姐姐生了!”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的话音未落,里头骤然传来一阵呼声,急切道:“太子妃娘娘!” 白芷的声音也从房中传来,透过房门高声唤道:“清宁!” 院中的一众心下都是一沉。 贺潮风眼底涌出猩红之意,只觉心间喘不上气。 他视若珍宝的月儿! 妇人生子都如同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不管江予月是不是有天神庇佑,是不是福泽深厚,如今被刺客扰了心神,总归会有损害。 贺潮风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步踏进了房中。 “月儿,怎么样?” 一眼看着江予月那张苍白的脸时,他瞬间安心下来。 江予月感觉自己被一只冰霜般的手握住,凉的她迷糊中睁开双眼。 眼前的贺潮风满脸焦急的模样,她第一次见。 第1271章 贼心不死 见到贺潮风的脸,江予月忽而笑开,“就是蓄力时候疼,生的时候臣妾还没怎么着呢,麟儿便已经出来了。” 贺潮风眼眶一红,他知道,这是自己女人在宽慰自己。 就算是身子骨极好的妇人,经了这么一遭,也是在阎王前面打一个转,更遑论是身子骨一直受损的她。 再加上门外的厮杀,能活着生下儿子,已然是邀天之幸。 江予月故作轻松,可脸上惨白之色已经完全将她出卖。 贺潮风神情严肃的扫过江予月周身,知道江予月话里有逞强的意味,心里着急,嘴里仍旧是轻声问道:“告诉本宫,哪里疼?” “殿下……”江予月唇色渐白,“很疼,全身都疼。” 贺潮风干裂的唇贴在江予月手背,一呼一吸都是柔柔的温热。 房中有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清宁上前给江予月诊脉,而后又在江予月身上接连的扎下银针。 江予月惨白的脸上慢慢又了血丝,眼中也恢复些许清明。 “娘娘气血有亏,又受了大惊,日后定要好好调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清宁看着殿下与娘娘相依偎的模样,只觉得门外的一众,都应该千刀万剐,好在……好在娘娘没有大出血的迹象…… 门外,杀伐声渐渐消散,贺潮风也再察觉不到院中有杀伐之气。 想来那些人已经被青木全数拿下了。 “没事了!”贺潮风看着身上扎着许多银针的江予月,声音柔得不能再柔。 江予月觉得困顿,却一定要先看一眼孩子。 产婆给孩子清洗干净后,裹上了厚实的棉布后,递到贺潮风身前。 贺潮风扭头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孩子,伸出去的手愣住一瞬。 “快给本宫看看!”江予月眼里透出欣喜,要不是起不来身,她怕是已经接过孩子了。 “我来!”贺潮风接过孩子,放到江予月眼前。 孩子的哭声萦绕在房中,颇有誓不罢休的意味。 同贺潮风一样,江予月见到孩子的第一眼,也是不由得蹙起眉头。 不过一瞬,江予月便面带柔和的吸了吸鼻子,轻嗅着麟儿身上自带的乳香。 “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般的!”嬷嬷亲眼见证了一切,自然知道太子妃这遭产子有多不容易,连忙说道:“世子出生,天降祥瑞,日后定然能洪福齐天!” 身为贺潮风的儿子,一出生便已经是万众瞩目。 江予月与贺潮风听着麟儿的哭声,相视一笑。 可惜这份温情没有维持多久,贺潮风才想俯身给江予月一个轻吻,玉儿便脸上着急的推门而入。 贺潮风一手护住江予月,一手揽着麟儿。 玉儿边净手,边走进两步,在暖炉旁停下,“殿下,青木大人有事禀报!” 许是不想让江予月担忧,玉儿没有说是出了什么事。 白芷身后,屏风后两个嬷嬷也在这时候出声道:“太子殿下,接下来还要给太子妃清理好坐月子的床铺,您过会再来便刚好。” 玉儿与仍旧站在房门处,“月姐姐,没事。” 此话自然是宽慰江予月,江予月浅浅一笑,“你过来,这边暖和。” 玉儿眼中还很是红肿,生怕看到江予月疼痛的模样。 江予月知道玉儿的话只是宽慰自己。 如今已经顺利的生下麟儿,江予月此刻觉得眼前的琐事都慢慢变得有了处理的方向。 且有贺潮风在,江予月知道殿下绝对不会让这个院子出事,思及此,江予月便柔声道:“殿下去看看吧,臣妾不会有事的。” 贺潮风手从江予月的身后移到她的肩膀,倾身吻下,“本宫去去就回,你睡会儿。” 话音落,贺潮风手仍旧是在麟儿身上轻柔的拍了一下,方才起身出去。 贺潮风离开后,玉儿和清宁便也到房中守着。 只不过听说小殿下现在皱巴巴的一个,且娇弱得很,两人便没有靠近。 “快睡!”玉儿心疼的说出两个字,竟就杵在门边怎么也不肯靠近。 院中。 青木指着天上祈福的天灯,皱起眉头,“这大白天的点天灯,还偏生往太子府这边飞来,定有蹊跷。 依着青木几个的意思,是直接把这些天灯打下来的好。 冬日里最是天干物燥,这天灯向来是不会在冬日里点燃的。 贺潮风仔细思量着青木所说的主意是否可行,脸上竟然有一丝要亲自动手的意味。 “去查探太子府周围的府邸……” “殿下!”喜鹊立在院上,指着一处位置道:“隔壁的荒府走水了!” “该死!”贺潮风一跃至墙头,身后的夏园和燕宸瞬间跟上。 只见太子府旁的荒院中,不知何时冒出了点点的黑烟,好在此刻只是有着黑烟,还不见有明火,且黑烟瞧着并不是很大。 第1272章 遇水不灭 那座府邸已经荒芜数年,没道理这么巧合的在今日走水。 “殿下,属下这便吩咐人过去。” 青木拱手,眼中泛出一丝狠厉。 “等等!”燕宸在贺潮风点头之前,上前拱手,“殿下,让我去吧,恐怕接下来不止是灭火的事!” 这院子里,还是留着更多的高手较好。 自己这半吊子,去处理还未燃起来的野火,足够! 闻言,贺潮风看着朝着太子府上飞来的天灯,眼中黑暗如墨。 “青木,注意查探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来送死的!” “是!” 贺潮风转头看向燕宸,将燕宸派出去的话音刚落,一盏天灯飘到了荒府上,被不知何处而来的箭一把射穿。 而后,众人便见到那点黑烟瞬间便暴涨开来,顷刻间便燃起熊熊烈火。 “这……” 从黑烟到烈火,竟然就在一瞬之间? 弓箭在手的岑雾蓦然收回了手中的箭,看着天上朝着太子府飞来的天灯,袖口里的拳头紧握。 这天灯中,竟然有让火越燃越旺的东西! 院外,俨然也是激烈的打斗中。 白莫风猝然瞥见那抹火焰,沉声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贺北一脸焦急,脸上被溅到的血渍已经接近干涸,贺北侧身让白莫风进了府,自己仍旧是守在门外。 “太子府中有没有异常。”贺潮风看着又一个天灯接近了荒府,眼中萃出一抹寒意。 “没有,府中一切正常。” 正因为太子府中固若金汤,所以这些有心之人,方才会从隔壁的荒院下手。 好在刚有一丝烟雾的时候,喜鹊便已经发现了异常,如若不然,再有两盏天灯落下的话,必将殃及太子府的庭院。 白莫风看着墙头上的几人,同样是一跃而上。 泛着蓝光的火印在白莫风的眼中,让他也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这火不能用水浇!要用泥沙!” 贺潮风闻言,立刻看向青木。 眼神方才落在青木身上,青木便已经倾身飞了出去,直奔燕宸的身影而去。 视线转回燕宸身上,在青木高声的‘住手!’中,燕宸手中的水泼在了烈火之上。 这一桶水,只在顷刻间压制烈火,而后这火焰居然顺着水流所到之处,再次燃烧起来。 “快去挖泥沙灭火!” 可是泥沙哪有那么容易就有,除了江予月院中守着的,喜鹊已经让管家带着太子府的一众,到院中去铲泥沙。 看着飘在天上的天灯和眼前的烈火,众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邪门的东西,拧眉看着一旁的白莫风。 “我也只是我师父的书里见过。”白莫风顿了一瞬,继而说道。 白莫风的师父? 那不就是天机老人…… 这火中带着蓝光,白莫风以此猜测这火焰中有师父所说的白矾和硭硝的存在。 这两样东西遇火则燃,且这两样东西燃烧之后,还如同胶腊一般能依附在水上。 所以水流根本不能将其浇灭,反而是给了他燃烧的载体。 是以这火只有用泥土覆盖之后,才能彻底的灭掉。 “原来如此!” 贺潮风略有后怕的回身看向江予月的院落,呼出一口热气。 这回,若不是白莫风及时阻止,只怕这水,迟早是要浇到太子府的院墙,到那个时候,岂不是自己把这灾祸往府中引。 这些人……居心叵测! 贺潮风转身看向天上的天灯,这剩下的两盏灯中,定然也是加了这两样东西。 “岑苏、岑雾。” “殿下有何吩咐?” 贺潮风眼神锐利的扫过太子府周围,而后指着一处位置道:“你们一人绕到那后面,一人在仔细留意待会的箭会从哪里射出来。” 岑苏岑雾垂头应答,转眼间便消失在贺潮风眼前。 白莫风眼神闪动一瞬,像是在搜寻两人消失在了那个方向,却又无果。 “殿下府中之人,身手了得。” 贺潮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投掷到白莫风身上,“这话白大人说得不像真心,毕竟此前白大人对贺南有过搭救之恩。” “哦!”白莫风轻笑,“殿下不说下官都要忘记了这件事。” “咻!” 又是一箭穿透天上的天灯,随着天灯飘落,火势愈发凶猛。 就连相隔数丈之外的贺潮风和白莫风,此刻也不免抬手遮挡火焰的热浪。 这种时候,贺潮风第一反应便是回身看向房门紧闭的房门,见这火光没有惊吓到房中的人,这才定神。 白莫风自然是瞧见贺潮风脸上的紧张。 这江予月果非凡人。 第1273章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白莫风在心中叹了口气。 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江予月聪慧无双,贺潮风当世人杰。 将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莫风叹了口气。 此时,只听天空骤然炸裂出一道火焰。 火焰落在府邸中,很快便被府中早有准备的众人用泥土覆灭。 贺潮风脸色奇冷无比。 这还是大吴的京城吗? 这暗地里的势力,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了这么久,这让生性高傲的他如何能忍。 他眼中上过浓浓的杀机。 太子府遇袭一事,早就惊动了吴皇,得知江予月临盆的他,毫不犹豫将最精锐的千牛卫送了过来,眼下,太子府被重兵把守,就连军中巨弩都已运来。 京城。 老百姓纷纷闭门不出,那些围观看戏的,要么被拿下,要么自己逃回了家中。 整个京城都变得安静起来。 贺潮风柱剑傲然长立在寝宫门口。 夏园等人也牢牢的把守着周围。 一场刺杀,最终烟消云散。 燕宸和青木一身烟火气的回到贺潮风身前,“殿下,火已经灭了。” 贺潮风点了点头,但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他举手招来青木。 “本宫给你们三天时间挖出后面的人来,明白?” 青木一脸凝重的点头,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一众暗卫急速奔走,再回来时,太子府四周除了杀气腾腾的千牛卫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门外的贺北与清影几人,也是身有血渍的回来复命。 “四周已清,刺客已经全数斩杀,未留一个活口!” 这回,自然不是众人不想留活口,而是那些都是死士,见逃遁无望,剩下的两个便尽数服毒,都已经成了尸首。 几人从墙头落到院中,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眼下心情。 遍地尸首。 尘埃落定。 岑苏几人仍旧是守在院子四周,其余的暗卫便是一车车的将尸首往太子府外运去。 百姓们闭门在家,也能闻见冲天血气,一时间,京城中百姓们各个都是惊恐万分。 贺潮风走进房中,嬷嬷们一个个都再宽慰江予月,也已经想出了不少调理身子的法子,正交给花苑一一记下。 江予月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她勉强睁眼,握住贺潮风的手。 “殿下……” “没事了,你好生歇着。” 贺潮风眼中柔情满满,他扫了场中众人一眼,大手一挥。 “在场众人,皆有大功,来人,赏。” 他这一声落下,白芷取出早就备下的赏赐,分发给一众嬷嬷。 院中回禀已经清理好大半,房中守着的人尽数散去,白芷玉儿几人的守在门边,两个嬷嬷也候在屏风后,房中便只剩一家三口。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被褥掖好。 因为不能起身,江予月便只能偏着头看着躺在她身边的麟儿。 “殿下,你不是真的嫌弃麟儿丑吧。” 江予月看着麟儿皱巴巴的脸,又见贺潮风全然只看自己,一时间心里也是打鼓。 虽说母不嫌儿丑,但这小脸,江予月确实也不想多瞧。 不过她知道,婴儿生出来的时候都是这般,养养便就好看了。 江予月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告诉贺潮风,他的儿子日后定然也是气宇轩昂之辈,绝对不会一直这么丑下去的。 贺潮风眉宇间的浅笑还来不及收敛,此刻低声说道:“胡说,本宫怎么会嫌弃他。” 贺潮风一手抚在麟儿的身上,一手虚揽住江予月的身子,“我要看着你养好身子。” 看着江予月脸上翘起的唇瓣,贺潮风会心一笑,感受着手掌下这个软糯的小身子,手臂上也有丝丝的微痒划过。 顷刻间,便让贺潮风的心柔成一片。 往事幕幕,两人这一路走来,足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 他伸手,爱怜的拂去她脸上的发丝,低头在她额上轻轻的吻了一吻。 “傻瓜,这是你我过往的见证,也是你我感情的结晶,本宫爱他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嫌弃于他,你好好歇着,莫要多想。” 江予月闻言,顿觉一切苦楚皆在这瞬间散去。 从军妓到侍妾,从相疑到相知。 往事幕幕,恍若就在眼前。 她拉了拉贺潮风的手,红着脸道:“殿下,刚嬷嬷说了,要喂小家伙母乳。” 贺潮风见她一脸羞涩,顿时开怀大笑。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恍若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1274章 叫团子可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德行兼备、温婉无暇太子妃为皇家诞下一子有功,特赏赐七彩流光宝玉…… 仰前人之姿,望后世之盛,沐正阳之下,太子嫡子赐名贺沐宸。” 吴皇得知江予月成功诞下嫡孙,龙颜大悦。 郑齐得到吴皇的吩咐,催着小太监赶往太子府中。 贺潮风衣袍扬起,双膝落地,“谢父皇隆恩!” 太子府早没了大战的痕迹,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 白莫风和张科峰依旧还在太子府。 一旁的张科峰忍不住的摇头晃脑。 好一个仰前人之姿,望后世之盛! 这前人,可不就是当今陛下…还有如今威名赫赫的太子殿下。 这名字竟是连太子殿下也一道的夸赞了去。 看来吴皇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自己在位之时一统山河,回到此前大殷盛世。 何况这宸字,若不是吴皇赐名,可不是谁都敢用这个字的…… 宣读完圣旨之后,郑齐将圣旨收拢。 “太子殿下快快请起!” 他双手奉上圣旨,身后的小太监们也将东西全数抬进院中。 房门被打开了一道门缝,白芷眼眶还肿着,却是面含笑意的拿着一袋金瓜子出来,“见过殿下、见过郑公公。我家娘娘多有不便,只能吩咐奴婢出来代劳。” 郑齐宣读圣旨的声音不小,就是在房中的江予月,侧耳一些也能听清。 既然听见了,自然便要有所表示。 白芷已经多次随着江予月入宫,如今连话也说的圆润。 将一个个福袋放到几位太监手中,白芷再次俯身,“奴婢替我家娘娘答谢诸位公公辛苦走这一趟。” 郑齐感受着手中隐隐往下坠的金瓜子,心里竟感酸楚。 “太子妃今日受苦了,今日的事,陛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听到郑齐的话,院里院外的一众都沉了心思,只觉京城又会来一场血流成河。 贺沐宸。 这个名字只怕不久后,也会随着战神太子、太子妃的名头一样,即将响彻大吴内外…… 贺潮风一心只在房中的江予月身上,让管家从库房中取出一些珍惜之物,赏赐到郑齐手中后便让管家送人出府。 白莫风与张科峰上前,朝着贺潮风作揖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今日辛苦二位大人,本宫已经备下重礼,待会便送往两位大人府上。” 听到重礼,这一次连张科峰脸上也不见多少的喜意。 他对白莫风对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也不知谁会倒霉,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贺潮风没给两人谢礼的时间,转而对白莫风道:“今日算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白莫风知道贺潮风说的是荒府着火一事,白莫风衣袍随风而动,屈膝算是行了大礼。 “殿下言重了,此乃微臣份内之事!” 张科峰神色晦暗的看了白莫风一眼,而后看着贺潮风快步走进房中的身影,略有深思。 让夏园领着白莫风几人出府之后,贺潮风便抖了身上寒气,褪去外袍进了房中。 贺沐宸正鼾睡在江予月身侧,江予月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见贺潮风进来,两个嬷嬷便退开了身。 见下人们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贺潮风见在暖炉旁站了一会后,便踱步到江予月身前。 见人还没有熟睡,贺潮风将人拢进怀中,“疼不疼?” 江予月像是蓦然被拉回一个时辰之前,仰头糯糯的道:“疼。” 贺潮风疼惜的握住江予月的手,轻柔的吻一下下的印在江予月的手心,两人相顾片刻,贺潮风方才看向一旁熟睡的小团子。 “贺沐宸。” 贺潮风看着小小一团的人儿,微微笑道:“好名字!” “小小一个,养多久才能像本宫这么壮。”贺潮风拿手拖住江予月的额头,“你给取个小名。” 从有孕起,两人便知道这取名的权利是在父皇手中,是以两人便从来也没多想。 古话说取个贱名好养活,既然父皇没给,这权利便交到江予月手中。 江予月撑着脑袋,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叫团子还不好?”江予月期待的看着贺潮风,“你看他糯糯的,又被包成一团,就像个团子一样。” 虽说是贱名,可江予月实在是叫不出口什么狗啊猫的。 还是团子好听。 贺潮风像是有些嫌弃这个软糯糯的名字,可转眼瞧见江予月眼中神情,便只好默默点头。 看着小小一个的团子,贺潮风心里感叹:父王可是帮你争取过了,若是日后觉得小名不够威武,可怨不得父王。 第1275章 一起奶孩子 所有活着的刺客,都被送去了慎刑司。 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更恐怖的酷刑。 太子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江予月没有多问。 她知道他会处理好一切,对于那些想害她与团子的人,她也绝不会心软。 经历过风风雨雨后,江予月的心,早就被变得坚韧无比。 小团子被嬷嬷放在一旁的软塌中。 没了小团子在中间隔着,贺潮风便就着里衣在江予月身边躺下。 江予月虽然已经沐浴了身子,可身上到底还是有些血气,这种时候,一般来说是会让家中主君避开。 可还没等嬷嬷说话,贺潮风便已经揽着江予月躺下。 “还疼就告诉本宫。”贺潮风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快睡吧,今日累着了。” 贺潮风不敢将人抱得太紧,生怕压着江予月的伤处。 “殿下,你是要睡在这么?” “不睡这本宫睡哪?”贺潮风伸手在江予月的脸颊上抚过。 房中的嬷嬷一愣,想起方才在院中见到的情形。 也是,现在看来,还不知是谁身上的血气重呢! 江予月悄然看向嬷嬷,见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凑近贺潮风耳边,“殿下在这睡嬷嬷会……” 贺潮风半撑着身子,朝着守在团子身边的嬷嬷看去。 “没有关系,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话多。” 房中的嬷嬷都是宜贵妃精心挑选,贺潮风自然是要留些颜面。 “殿下误会了,奴婢就是提醒殿下,可莫要压着了娘娘。” 嬷嬷本就不是那等死脑筋的人,见主子两个和美,哪里还会阻拦。 “殿下像多与小世子在一处自然是极好的,老奴不是那等多舌之人。” 说罢,见江予月脸上似有纠结神色,又和悦的对江予月道:“殿下与娘娘一起奶孩子让宜贵妃知道了,也是高兴的!” “谢嬷嬷。” 江予月最终只是轻声道谢,便安心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予月只隐约的听见一阵细小的哭声。 朦胧的睁开眼看见仍旧浅睡的贺潮风,江予月还未挪动自己的身子,便觉得身上处处酸痛。 轻微冷哼一声,贺潮风瞬间便清醒过来。 看着江予月眉间微微的蹙起,贺潮风习惯性的将手覆上江予月的小腹。 霎时间,贺潮风便惊坐起来。 “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贺潮风抬手扶额,长吁一口气,而后笑道:“没忘,本宫还要和月儿一起奶孩子呢。” 江予月嗤声浅笑,唤嬷嬷抱来孩子。 团子刚从乳娘的怀里出来,咿呀的努嘴发出‘咗咗’的声音,没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贺潮风看着惊奇,心里柔软的那处越发的有些滚烫。 晚膳时分。 江予月斜靠在床榻上,被花苑一口口的喂着浓郁的鲫鱼汤,燕窝粥和软糯可口的七宝芙蓉糕。 再者便就是各种浓郁的汤水,其余的主食便只等两日后才好吃了。 贺潮风珠帘外的桌上用膳,很快的扒拉几口后,便放下了碗筷。 江予月嘴角还有鱼汤的浓汁,看着贺潮风道:“殿下这么快就用好了晚膳?” “本宫一个人吃没有胃口。”贺潮风顺势坐下,手放进一旁的小小的软塌中,神情柔和的看着熟睡的小团子。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的烦心事绝对不止是不能和她一起用膳。 今日的事情,明日的早朝,只怕殿下要处理的事情,就是一箩筐都装不满。 而这样的情况下,殿下仍旧是抽出身来在房中陪她。 贺潮风不时看看小团子,想来小团子似是知道他娘亲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是以如今出来之后,吃饱便睡,不见怎么哭闹。 不过贺潮风深切觉得,团子只是精力还未养足,现在只是在养精蓄锐当中。 “白芷,以后用膳摆到本宫床前,本宫和殿下一起用膳。”江予月看着桌上还满满当当的食物,便干脆让清影现在就搬进来。 贺潮风又象征性的吃了一些,便陪着江予月听嬷嬷絮絮叨叨的育儿经。 嬷嬷话口清晰,说得有趣,江予月很快听得入神。 可嬷嬷也打定了主意,每次只讲半个时辰,这样一来,江予月不能下床的几日,便都有事做了。 嬷嬷退下后,乳娘也到了隔壁房中歇着。 江予月这便与贺潮风歇下。 本来还想着,等贺潮风去处理事情之后在叫喜鹊进来问问今日发生了何事,可没曾想,贺潮风进了房中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样一来,江予月也只好是留着明日再问。 第1276章 宣战 勤政殿。 朝堂中赫然立着两尊惹不得的大神,吴皇和太子殿下此刻周身均是散发着十足的寒意,似要将朝堂上的一众都冰封起来。 吴皇冷着脸,“京城中还真是不乏有能耐的!” 这句话出来,朝臣们瞬间便在心里莫名的打起鼓来。 昨日太子府遭不尽其数的刺客上门,又是刺杀又是放火的,京城中谁敢说自己不知道此事。 甚至那火,若不是白莫风认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只怕昨日太子府中要出大事。 贺潮风听着吴皇厉色的问话,早已经是将朝臣们的一众反应都已经尽收眼底。 “怎么?无事的时候一个个往太子府送礼,这到了关键时候就都成了哑巴不成?”吴皇冷笑道。 众人都能察觉到吴皇的怒意,自然也能感受到太子殿下周身散发的寒意。 如今刺杀的刺客没有一个活口,查案的重心便只能是先放在失火一事上。 白莫风见无人出声,上前一步,“这东西沾手之后,段时间内是洗不干净的,只要沾手,必然有迹可循!” 此话像是在朝堂上炸开了一个口子,顿时间,朝臣们都纷纷把手举到眼前,自证清白。 贺潮风神情冷淡的扫过一众朝臣,而后轻飘飘的落到贺潮华身上。 “太子殿下不会是怀疑我吧。”贺潮华坦然的伸出手,摆在贺潮风面前。 手中洁净无暇,除了有握剑的茧子之外,连一道伤口都没有,更别提会泛出油光的白矾和硭硝混合物。 贺潮风勾唇,“二皇兄多虑了,咱们可是手足。” 原本神情镇定的贺潮华,在听见贺潮风这一声手足之后,手指微微一颤。 再缓过神之时,贺潮风已经扭过来脸,只留给他一道清冷的身影。 贺潮风左手的扳指转动一瞬,再次抬头却是朝着白莫风的方向看去。 他不知道,白莫风这是在找出凶手,还是要提醒凶手…… 吴皇见朝臣们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扰得他心里生烦。 “禁声!”郑齐尖锐的声音在勤政殿中响起,朝臣们抬眼看见吴皇沉着的脸色,顿时间便收了声。 “这件事,朕会交由慎刑司沈度探查。” 吴皇脸色愈发不虞,脸上神情也愈发的冷了下来。 慎刑司是只听从陛下吩咐的地方,沈度,更是众所周知的心狠手辣之辈,就连朝堂中的一些朝臣们,对沈度也是多有忌惮。 这进了慎刑司的人,可就没有还能囫囵个出来的。 如今又得了吴皇的圣意,只怕这沈度查找起线索来,定然是愈发的肆无忌惮。 “至于那些刺客,朕也绝对不会就此作罢,别以为死了就完事无忧!不管是谁,胆敢谋害皇家子嗣,杀无赦!” 吴皇脸色阴沉的看着殿中群臣,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这是朝臣们第一次在大殿上,听见吴皇说出杀无赦的话…… 早朝就在这般诡谲的气氛中结束。 朝臣们看着太子殿下神情清冷的往宫外走着,没有一人再敢上前攀谈。 即使不敢上前攀谈,可这方圆十里之内的视线,此刻尽数都是落在贺潮风与贺潮华的身上,试图在其中发现些什么。 在众人渐渐的放慢步子,给皇子让道的时候,便就只有贺潮华还走在贺潮风身侧。 “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何况父皇也说了彻查到底,太子不要急坏了身子。” 贺潮华意味不明的话在耳边响起。 贺潮风嘴角牵动一瞬,而后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外走着。 对于这个虚假作态的二皇兄,贺潮风如今是连回击讽刺的心思都已然没有。 贺潮华看着贺潮风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压抑。 此刻的他也察觉到,自从贺潮风回来之后,与此前又大不一样了。 此前的贺潮风,至少还会与自己辩驳两句,知道揶着自己说不出话为止,可现在的贺潮风,竟是时常连嘴都不愿再开。 深沉得可怕…… 贺潮风与贺潮华两人均是走得稳当,甚至隐隐带风。 一直到了宫门口,贺潮风方才顿住脚步,冲着贺潮华道:“本宫先谢过皇兄提点之意……还有便是,望皇兄好自为之!” 仔细算来,这其实是贺潮风第一次对贺潮华说出这般直白的话。 贺潮风再次抬起了脚步,贺北正好也迎了上来。 贺北打开车辇的门帘,贺潮风两步便到了车辇之中。 这时,贺潮华已经到了车辇身侧,“太子殿下这是怀疑上本宫……” “是不是怀疑,你自己不清楚么!”贺潮风冰冷的声音从车辇中传来,带着凉薄的寒意直击至贺潮华的眉心。 车辇内外,隔着一道帘子的两人,均已感受到了彼此身上的杀气。 这算是,正式宣战了吧…… 第1277章 暗暗生疑 江予月贺潮风还没下朝之时,便过问了喜鹊昨日发生了何事。 在喜鹊看来,太子殿下既然没有叮嘱众人此事瞒着娘娘,那娘娘问起,便就可以实话实说。 毕竟此事也已经被殿下处理干净,娘娘也不必再有惊慌。 何况,瞒着太子妃比告诉太子妃实情,会更让她担忧。 房中暖气萦绕,乳娘在隔间里照看团子,嬷嬷亦然是候在团子身侧,不远处有清影和清宁候着。 喜鹊半蹲在床榻侧,用只有江予月能听见的声音禀报了昨日发生的事。 江予月听完之后,纤纤玉手不自主的握紧了身上的被褥。 刺客尽数斩杀,而今只能从诡异的火灾中寻找线索? “火是白莫风发现的异常?”江予月在喜鹊的话中找到关键的字样,拧眉询问道。 喜鹊点头,“白莫风说是从他师父那里听来。” 江予月觉得自己心里隐隐有些思路,可这房中实在太过怡人,江予月总觉得这思路像是被什么堵着。 任凭江予月如何拧眉思索,也总是中途便断。 禀报之后,喜鹊便出了房中,被寒风吹拂过脸颊的喜鹊,顿时便觉得房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软香是多么的暖人。 清宁上前把脉,花苑端来补身子的鸡汤。 想到自己还要在床榻上躺上许久,江予月觉得自己全身都没劲。 透过帷幔看向乳娘怀中小小一团的家伙,这才觉得心里顺畅一些。 看着花苑端来各样的软粥,红枣枸杞粥、莲蓬豆腐外加一份什锦软糕。 这些江予月自然是吃不完的,不过也要每样都沾一些,且每过一个时辰,花苑便又会端来别的浓汤。 “嬷嬷,把团子抱过来吧。”江予月擦拭了嘴角的残渣,朝着帷幔处伸手。 小团子被放到江予月怀中,十分惬意的努努嘴,显然是吃饱了又准备睡了。 “你下去歇着吧,厨房还有些益气补血的,本宫让花苑送到你房中。” “不不,我在这候着……” “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到时候你就是想休息,也是没有的。”江予月把团子放在身侧,手指轻柔的点在团子的脸上。 过了一日,团子比昨日长开了不少,至少没有昨日那么皱巴巴的。 嬷嬷带着笑意的点头后,便俯身行礼,“谢娘娘体恤!” 两个嬷嬷回到了门帘后边守着,这房中不能离人,好在两个嬷嬷相互作伴,在房中也不觉得烦闷。 对于宜贵妃找来的这几个嬷嬷,倒是让江予月很舒心。 做事既有分寸,也从不多言。 想想昨日院中的险情,想到自己在周国的日子,江予月如今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诞下团子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恍如新生,一切的困境在她的眼前,真就如同薄纱一般的存在。 好似只要她一伸手,那些诡谲晦暗便会烟消云散。 江予月看着怀中的团子,团子脸上有着点点的绯红,“母亲会陪着你长大。” 贺潮风进来的时候,便见着江予月嘴巴微微的动着,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走近后,看着一旁熟睡的团子,贺潮风挥退了站在一旁的白芷,坐在床榻沿上,“方才说了什么?” 江予月拂开落到眼前的发丝,浅浅笑着,“说他是个有福气的。”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平安到了世上,如今除了吃便是睡,可不是有福? 贺潮风伸手在江予月的琼鼻挂过,沉声道:“有本宫和月儿护着,自然有福。” 襁褓中的团子,在贺潮风的身影压下的一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的五官各有各的动作。 江予月抬手‘嘘’了一声,手掌轻轻的拂过团子的襁褓。 看着团子又渐渐的睡去,江予月得意的看向贺潮风。 见此情形,贺潮风想到自己开春便要领兵之事,竟然觉得自己现在便已经有了不舍之意。 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漫天黄沙,更是会见着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光是想到这几个词,贺潮风便觉得是玷污了眼下温馨。 贺潮风倾身下来,再次遮住了团子脸上本就暗淡的暖光,也不顾团子因为没有暖光而又有些微动的小嘴。 团子最终还是在父王一次次的折腾中,开始扭动身子。 “嘘!” 江予月抬手捂住贺潮风要开口的嘴,眼也不眨的盯着团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他是不是又要哭了?” 然而这回,争气的团子虽然醒来,却没有任何的要哭的迹象。 而后,在两双期待的眼神中,只见团子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江予月赶紧唤了嬷嬷过来,在得知这是团子第一次睁开眼后,江予月高兴得连声轻唤团子。 一旁的贺潮风见状,亦然口中轻唤团子。 房中温暖如斯,两人眉眼间的忧虑似也消散不少…… 第1278章 必要时刻不比再留 夜里,房中再没了别人,连团子也已经在他自己的软塌中熟睡过去。 江予月看着洗漱回来的贺潮风,早已经没有了此前的困倦。 就是有,也因为心里记挂着喜鹊的话而满怀担忧。 贺潮风本也没打算躲,干脆便把团子抱在怀中,一边看着团子,一边等着夫人问话。 “我问你。” “嘘!”贺潮风学着江予月的模样,将手横在江予月的唇上。 江予月即使知道这是贺潮风想岔开话题,也瞬间便被逗笑,状似生气实则轻柔的将贺潮风的手挥开,“正经点,我要问你话呢。” 声音放得极低的两人,明明是正常的对话,现在也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可即使多有不便,江予月也没有让贺潮风放下团子。 自家夫君即将出征,她这个做妻的,自然心里也事不舍的,也清楚的能感受到贺潮风对团子的不舍。 “刺客的事,荒院着火的事,殿下可有怀疑对象?” 江予月心里纵然是有怒意,语气却也仍旧很轻。 即使团子还什么都不懂,可两人还是不愿当着团子的面,商讨这些事情。 可眼下这件事就横在眼前,他们谁也无法逃避。 敢明目张胆的在太子府旁的荒院放火,还用的是那般刁钻的法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贺潮风把团子放下,因为江予月根本无法坐起身,贺潮风便也倾身躺下,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这一系列的操作。 一时间不知殿下这样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而胜券在握,还是在想着搪塞自己的话语。 “这件事,恐怕不止事京城中有人参与。” 贺潮风在京城中的暗卫不少,早便已经把有所怀疑的人挨个盯上。 荒院着火,若不是喜鹊见着了烟雾,怕是燃起来众人才会知晓。 众人都觉得贺潮风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贺潮华,可贺潮风自己心里清楚,贺潮华身边的暗卫,逃不过贺北的眼睛。 即使贺北在府外,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察觉。 当然,贺潮华昨日自然也是用了不少的法子,想将手伸进太子府。 太子府门口有人闹事是因为收了贺潮华心腹刘御史的银两。 贺潮华自然也不是只准备了这一个法子,只是其他的法子,都已经被贺潮风扼杀在摇篮之中。 贺潮华的手段早在出手之时便已经被贺潮风尽数击溃。 可即使这样,贺潮华仍旧不可饶恕。 是以今日贺潮风在宫门口时,才会对贺潮华展露杀意。 如果贺潮华的手再敢往太子府里伸,贺潮风不介意让他快些下去陪陪老三…… 贺潮风望着江予月的眉眼,“若是贺潮华还敢对太子府有什么觊觎之心,必要时刻,贺潮华不必再留。” 听见贺潮风说出这话,江予月便已经知道殿下如今与贺潮华已然是水火不容。 此前尚且可以维持表面的平和,如今,却是没有必要了。 对于和朝华的行为,江予月一瞬间便想到二皇子府上的齐婉玉。 一个连女人和小孩都能下得了手的男人,真的会真心实意的对自家院里的女人么? 皇室子弟,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踏入修罗场,只有在修罗场中存活下来的,才是天命注定的真龙天子。 “臣妾也该拿他练练手了。” 江予月深知这修罗场中有多少的妖魔横行,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她是不敢忘的。 自己好生将养了这么些日子,却还是难逃鬼门关的大劫。 这不是天意,却是人为。 他们,也该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我会在你身前护着。”男人声音沉沉,让江予月觉得自己仿佛也像个孩子一般,在大人的庇护下,为自己申讨公道。 江予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只听贺潮风继续说着,“不过,本宫不想再看见你受一点伤。” “我不会再让自己置身险境。”江予月望着床帘外隐隐跳动的烛火,“一丝都不会。” 听到江予月的话,贺潮风似呼出一口气,双臂愈发箍紧了些。 他即将带军打进周国,而这京城中,又何尝不是一个战场? 如今,他分-身乏术,只能将太子府托付给江予月,谁又能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不痛快、多么的不舍。 贺潮风没有看此刻江予月是什么表情,但他觉得,江予月是能懂自己的。 果然,贺潮风心里的声音方才落下,便听见江予月道: “只要咱们一家人的心是在一起的,殿下不管在哪臣妾都知道身前有殿下护着。” 一家人。 贺潮风凝神一思,眼中透亮,沉沉道:“嗯。” 第1279章 不可不防 “那如今放火之人是皇后的可能性最大?亦或者……天机谷?” “宫里倒是一直没有动静,不过也不排除皇后有别的传信手段。” 贺潮风即使是将身边的暗卫都派出去,那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能盯住所有人。 毕竟这宫中,到底还是有所禁制。 吴皇面上是对太子府多有偏袒,可心里一直都对贺潮风多有忌惮。 若是贺潮风轻易将手伸进宫中,只怕吴皇面上,会不好看。 好在宫中有母妃坐镇,皇后就算是想对付太子府,也要好生掂量能不能逃过宜贵妃的眼睛。 已经再宜贵妃手中吃过亏的皇后,想必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如今最有可能是天机谷…… “不对!”江予月脑海中盘旋着喜鹊说过的话,灭火的法子是白莫风说的。 天机谷在京城中眼线颇多,不可能不知道白莫风在太子府守着。 若是天机谷中人放的火,那么为何白莫风会帮太子府渡过这一劫? 还是,白莫风也不知道天机谷会用这招? 江予月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贺潮风继而凝声道:“因为白莫风说了灭火了法子,本宫承诺了欠他一个人情。” 京城中,不管做了什么,必然都是有偿有还。 就是贺潮风这个当朝太子,也不例外。 “虽然白莫风面上不是那般虚伪的,可谁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江予月话语中颇有唏嘘。 对于江予月的话,贺潮风颇有同感。 贺潮风自认已经能看透身边众人,甚至连父皇,他如今都能把握一二。 可唯独只不过是一朝臣子的白莫风,让贺潮风心里一直不能给出定论,甚至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仿佛此人一切都是随心,可这其中,却又有非同一般的野心。 “白莫风不可不防。” 江予月听着贺潮风有些不咸不淡的声音,知道他这是不愿自己跟着忧心。 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若不是贺南不在京城,江予月怕是能见识到,贺南活刮犯人一百零八刀还能给人留口气的景象。 贺潮风既然说了这么多,便也不准备再瞒着什么。 让月儿到处打听完之后来过问自己,倒不如今日就与她说完。 也好让月儿省些力气。 “慎刑司里的那两个放火射箭的,是死士,不管什么用在身上,都没有张口说过一个字。”贺潮风思绪飘然。 能在沈度的手里闭口不言的,至今可没见几个。 这般嘴硬的死士,背后之人定然是有些身份。 “至于那些没完成任务便自刎的死士,必定是天机谷的手笔无疑。” 贺潮风与天机谷交手也不在少数,光是见着刺客眼中的神情,便知道是天机谷无疑。 一直紧盯着大吴,盯着贺潮风,盯着玉女的天机谷,不可能没有行动。 昨日的接连刺杀,那些身手了的的一众,绝对少不了天机谷的手笔。 如今贺潮风都要怀疑,天机谷的目的,是扰乱月儿生子,还是…… 贺潮风将视线投注到怀中的麟儿身上,心里想到:玉女的血脉,会不会对他们更加重要…… “只可惜京城中多有天机谷的眼线,而我们却不知他的老巢。”江予月凝重了神色。 天机谷缘何盯着玉女不放,又为何要连连与朝堂作对,他们只猜测到天机谷有推翻大吴的野心,可他们有那样的本事么? 皇后和贺潮华的手段尚且有迹可循。 可天机谷,他们纵使知道天机谷从中霍乱,也是无从对证。 “一切等贺南回来,便会知道了。” 贺潮风终于看明白,熟睡中的团子抱着一点乐趣也没有,俯身将团子放回一旁的软塌中。 “呜哇!”就在团子接触到软塌的一瞬,一道震天的哭声立刻响起。 这也是团子有史以来,爆发的第二次这般响亮的哭声。 江予月的话顿住,贺潮风收回的手也顿住。 门外,想起两道不约而同的敲门声,分别是嬷嬷和乳娘,同时问道:“殿下、娘娘,需不需要奴婢候着?” 房中的两人自然是将嬷嬷和乳娘唤了进来。 “噗呲!”江予月听着帷幔后面,在乳娘怀中哭得惊天动地的团子,轻声道:“这么有劲,日后定然是能护着殿下,还能护着臣妾。” 霎时间,什么牛鬼蛇神在江予月心里,也没有那么可怕。 太子府固若金汤,倒是背地里耍手段的,一定会露出马脚…… 贺潮风顺着江予月的眼神望去,手间收拢。 “嗯,本宫也是这样认为。” 第1280章 风云将起 大吴京城中凶潮涌动,百姓们毫无察觉,朝臣们却觉得鼻尖总是似有若无的萦绕着点点的血气。 那些血气,朝臣们自然知道是从沈度身上传来。 明明在朝堂上还算正常的沈度,偏偏在带人到府上探查之时,身上总带着淡淡血气。 朝臣们不得不怀疑这沈度,是有意为之。 可即使这样,朝臣们也不敢不言,毕竟此事是吴皇下令,更是事关太子殿下府中金贵的小世子。 若是谁人敢有所阻拦,免不了被扣上嫌疑的名头。 慌慌不安的不止是大吴京城…… 周国京都。 在接到吴皇大办宫宴的消息之后,朝堂上的臣子们便各个已经是提心吊胆。 周皇便又开始沉溺后宫,不问朝政。 这回,就连陈太傅亲自去请,周皇也是无动于衷。 对于军力强盛的大吴,又有了大殷宝库的加持,周皇如今已然是存了得过且过的心思。 即使此前想过与大吴拼死一搏,到了眼下,也已经再三而竭。 最终,不知李瑾在御书房中与周皇说了什么,周皇竟是下令,对付大吴之事全然交由李瑾来办。 朝臣们一时间心思各异。 好在圣旨一出,周皇也提起了些精神,坐镇朝堂。 经过了长达五六日的商谈之后,周皇最终决定让谢寻带领京都中的所有大军,奔赴周吴边境。 朝臣们见李瑾对周国尚且是忠心耿耿,对于周皇的圣旨,便不再那般排斥。 况且如今,除了李瑾之外,也再没有别人能担此重任。 得到了周皇的准许后,李瑾则是即刻启程,带着自己的亲信,直奔南越,亲自与南越太子商谈如何对付大吴之事。 南越太子阮经纬面上一派应承,心里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别的盘算。 酒桌上,李瑾一手搭在阮经纬的肩上,俯耳说道:“周国就算不敌大吴,也能在顷刻间,让南越消散在天地之中!” 阮经纬对于李瑾这般直白的威胁显然觉得面上无光,脸色瞬间便就沉下。 李瑾有些摇晃着身子,借着力道坐回阮经纬的对面。 手中的杯盏在昏暗的黄光下,本是清雅的翠绿此刻也显得格外的幽深。 仿佛李瑾手中的不是什么佳酿,而是顷刻间便能让人身亡的毒酒。 阮经纬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恭维道:“本宫自然是知道李将军有这等能力,有什么能用得上南越小国的,李将军只管开口便是!” 李瑾许是丝毫不惧会在南越有什么危险,此刻竟有些酒意上头。 在周国,他身边总是围着无数的人,更有无数的烦心事日日压在他的肩头。 如今到了南越,没有烦心事,也没有让他烦心的人,更没有即将过门的长公主…… 李瑾将杯盏狠狠的砸在地上,喉间似有困兽般的嘶吼,“凭什么!” “殿下!”侍卫冲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 阮经纬起先是被吓了一跳,可现在,他似乎有种终于在李瑾身上找到了破绽的感觉,便连忙让侍卫退出身去。 “李公子……你有什么用得上本宫的地方,大可以开口。 本宫虽然没有本事对付大吴,可给李公子搭把手的事情,还是借的上力的!” 阮经纬的话并没有让李瑾脑袋昏沉的一转,睁着眼瘫倒在椅背之上。 这一瞬间,他似乎是看见江予月灼灼桃树下绝美的笑颜,江予月决绝的说他们再无可能的样子…… 再有便是…周国皇宫中周皇美人在怀,颐指气使的模样…… 江予妍满心欢喜的让自己去看婚服…… 李瑾直起身来,看着面前远远没有自己有气势的南越太子。 “你方才说,给我搭把手?” 阮经纬心神一颤,脸上伴着疑惑道:“本宫不是一直在与李公子……” 言尽于此,阮经纬便又给李瑾斟上一杯美酒,状似恭敬的放到李瑾身前,“一醉解千愁。” 李瑾为人谨慎,自然是不会这么快便信了阮经纬的话。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李瑾便心思沉沉的看着眼前的阮经纬,只觉有些好笑,“与南越合作的可是周国,我李瑾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阮经纬微微摇头,叹息声后便是接连饮酒。 两日后…… 李瑾踏上返程。 来时脸上还有阴霾的人,此刻在回程之时,脸上已然是有似有若无的决断之意,眼中更是让人觉出一抹深不可测来。 因为李瑾是秘密前来,是以送行之日也只有阮经纬暗中进行。 “本宫先行预祝李公子,马到功成!” 阮经纬拱手作揖,目送李瑾纵马远去。 第1281章 炼狱场 沈度近日来大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做派,除了在贺潮风面前畏缩踌躇外,面对一众的朝臣,那可谓是颐指气使。 慎刑司中。 “我看你们这么许久也没尝过荤腥了,今日就让你好好开开胃。” 沈度看着浑身是血,连眼睑中都被血色糊住的两个死士,腿脚不住的轻抖着。 抬手吩咐了衙役开始动作后,沈度起身,将凳子往后踢了些,离两个死士更远了些。 衙役先是上前用盐水给死士清洗了周身的血,两个死士仍旧是紧咬牙关,竟连冷气都未曾吐出。 “看来,这平时你们主子没少给你们泡盐水浴?” 嬉笑声从沈度嘴里传来,让几个衙役都不免身颤。 等死士身上的血渍清理得七七八八了,沈度便只留了身边几个,让其余的都走远了些。 几个衙役在这里呆久了,什么没见过,自然不愿放弃这么好的讨赏机会,“大人,若是兄弟们忙不过来,尽管叫咱们。” 沈度抬眼,“你们确定?” “确定!”“确定!” 狱中气氛诡谲阴森,可这一众跟在沈度脚边的,哪里还怕这些。 只要能有表现的机会,就是让他们手刃案犯,也是敢的。 沈度将腿放下,两手撑在腿上,连连点头道:“好!你们先去等着殿下,待会随殿下过来吧。” 衙役乘机抖机灵,“哪个殿……” “嘭!” 沈度看着被重重踹倒在墙上,嘴里吐血的衙役,狠声道:“你想死,可别拉上我!” 这时,其中两个一把拖住被踹倒的衙役,抬手便将那人扔了出去。 沈度抬手指着两人,“就你们,到门口去等着殿下。” “是、是。” 被点名的两个定了定神,此刻笔直的守在慎刑司外。 沈度面前架起了火,火上放着一个铜鼎,里面没有任何佐料,只烧着滚滚热水。 受了铁烙之刑的死士,看着滚烫的热水阖上了眼,仿佛已经感受到这水泼在身上是什么感受。 贺潮风与贺北刚一出现在慎刑司外,两个衙役殷勤的将人往牢狱中引。 两人不敢看朝殿下看,只弓着腰领路,便已经感受到了殿下周身的寒意。 距离牢狱还有有很长距离的时候,衙役便听见了最深处传来的厉声嘶吼,此刻两人对沈度的手段及其佩服。 这两个已经被用尽的刑法的,可是从未开口,今日终于是听到了这牢狱中该有的声音。 “殿下,看来沈大人办事不错。” 贺北想到即将要见到的场面,此刻重重的呼吸了一口还算清新的空气。 贺潮风眼神眯起,面色冷峻,“还不够。” 话语间,两人已经到了牢狱外,贺潮风与贺北已经抬脚踏了进去。 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两个衙役正拿着精致的小刀,在死士的身上片下肉片。 看看面前的铜鼎,再看看死士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便已经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殿下,您来了。”沈度起身,狗腿的跑到贺潮风身前,颔首道:“殿下,下官正在审案呢。” 无所不用其极,说得就是现在的深度。 两个衙役反应过来,再文件异样的气味后,捂着嘴往外跑去。 边跑着,还边能听见两人作呕的声音。 这哪里还是慎刑司,这分明就是炼狱场!是皇家炼狱场! 贺潮风神色沉下。 沈度连忙招来了两个衙役,“去看看他们,别让人影响了殿下断案!” 贺潮风抬脚走进了死士,看见两人眼中的猩红冷声道:“还不够薄。” 贺北快速上前,指着死士身上的口子道:“这么个法子的活刮,血流得太快,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怎么问话!” 衙役的手顿住,将刀从割到一半的口子里拔出。 贺潮风身后,两个暗卫猝然现身,在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前,便取走了两人手中的刀。 “你们都是贺南带出来的,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 死士此刻终于是意识到什么,看着贺潮风的眼神中流露出死亡的气息。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我们是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的!” 死士说完,又欲作呕,正被旁边的衙役一把捂住了嘴,甚至还‘好心’的给他往下顺了顺。 贺潮风不做言语,仿佛眼前的人已是死物。 贺北在经历了太子府外的一战后,在见识了太子妃被身陷泥泞后,对于两个死士的处境,只觉得全然不够。 转脸看向殿下。 只见殿下脸上不急不徐,心绪全然不在此处,眼中的漠然却依旧让人胆寒。 第1282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贺潮风回京之后没曾轻易动杀念。 全然是因为身心都记挂在了江予月身上。 亦不想自己总是染着一身的血气回府去见月儿。 原来自己不过是松懈些许,便有人觉得他这个太子是徒有虚名? “本宫还有千百种法子,能剔骨抽筋而身不死。”贺潮风声音冷冽,“或许,你们想都试过一遍。” 不知为何,眼下只要是月儿不在眼前的情况下,贺潮风总觉自己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杀意。 蓦然间,前一日的种种便又浮现心头,压抑得贺潮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自己如此呵护着的爱妃,岂容这世人这样百般的觊觎! 贺潮风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而是十分的肯定的陈述。 牢狱中的死士以及衙役们神色惶恐,对太子殿下的话是深信不疑。 贺北一瞬间,觉得此刻仿佛时光倒流。 那时候大吴时局不稳,可殿下仅凭着一己之力,便让所有动了邪念的都瑟瑟发抖,从此不敢在殿下面前露出别样心思。 “你们想不想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妃这口气,殿下是一定要从你们这讨回的!” 贺北此刻真是恨不能自己上手,“拖久一些,便能多了解一众刑罚。” 牢狱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闻见的人却都抑制不住的作呕。 两个死士还未开口,只听闻隔壁牢房中的人凄声喊道:“我说!我都说!” 沈度听见声响,连忙上前,“殿下,隔壁关押着苏大人呢!” 苏明河,便是老二的心腹之一,也是此次拿钱收买商贩的幕后推手。 贺潮风抬眼看向沈度,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赞赏的意味,嘴里嗤笑两声,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死士以为自己暂且可以逃过一劫,心里蹙然的想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刑罚。 可就在贺潮风踏出牢狱的一瞬,暗卫继续不疾不徐的在死士身上刮下一块。 受刑没了观赏着,死士仿佛也瞬间没了那股毅力,其中一个眼冒金星,凄声惨叫起来。 苏明河看见贺潮风走来,浑身颤抖。 贺潮风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浓烈得像是下一瞬便要将人吞噬。 “说罢!”贺北神似主子,此刻冷冷的冲着人道:“殿下若是站着听完了,便让你好死,若是耽误了时间需要殿下坐下听,那你可得挺住皮肉之苦。” “你们怎么能对朝臣用那样的刑罚!” 苏明河被方才的景象吓得几欲作呕,不敢信息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 贺北掏了掏耳朵,吩咐后边的衙役道:“去搬把椅子过来!” “你们就不怕用刑一事被陛下……” “这里是慎刑司。”贺潮风语气森然,“京城中有府衙,为何还会有慎刑司,苏大人心里不清楚么?” 整个牢狱昏暗无比,可此刻,众人都觉得自己能清楚的看见殿下脸上的威仪。 那样的威仪姿态,足以让人对殿下的话感到心颤,甚至臣服。 苏明河嘴角的胡子一颤,浑浊的眼中落下泪来。 太子殿下说得没错,这慎刑司,就是专门为极刑准备的地方。 不怕刑罚凶残,只怕你用过了刑罚后还问不出话! 朝堂上效力了半生的老臣,此刻满身伤痕的求饶,若此地不是慎刑司,还真是让人有所动容。 可惜,他的手伸得太长,而这里,是慎刑司。 “有求饶的时间,不若赶紧交代了,苏大人莫不是也想体验隔壁……” 贺北手已经摸上剑柄,眼神在苏明河身上游移,似乎是在找从哪里下手更好。 沈度有样学样,从石壁上拿下一个铁烙,精准的扔进火坑中。 “是……二皇子…二皇子吩咐…罪臣买通了些人,去太…太子府闹事。” 沈度亲自审问,在做了笔录,将事情审查清楚后,将笔录呈到了贺潮风眼前。 苏明河颤着身子,唇角蠕动,赶紧又道:“罪臣说了,殿下能不能救救罪臣的妻儿!” 贺潮风冷眼撇过,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他还敢做着春秋大梦。 而贺北,已经全然的感受到了殿下的怒意,利剑脱手而出,刺在苏明河的侧颈旁的柱子上。 “你买通商贩的时候,可有想过府中的太子妃!如今竟还敢向殿下求饶,真是好厚的脸皮!” 那日的光景,就连贺北都不敢多想,可见血腥。 若是这回太子殿下心软,那必定是天地覆灭,江水倒灌才有可能! “带他去见父皇。”贺潮风脚下生风,瞬间便到了苏明河身前,“你若是敢耍花招,本宫让你生不如死。” 苏明河瞪大了眼,“不…不敢。” 见识过那两个死士的处境,如今听到殿下这般说,他哪里还顾得上家人。 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连贺潮华那张脸也不敢去想,只求赶紧禀明了吴皇,好赴黄泉…… 第1283章 儿臣冤枉 御书房中,贺潮风跪地不起,眼含痛楚的求吴皇做主。 吴皇听闻了太子府外闹事的人是贺潮华指使的后,抬手捂住心口,脸上愤然。 郑齐在多次搀扶贺潮风未果后,只得罢手候在一旁。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为玉儿和沐宸做主!”贺潮风两手摊开,头重重的嗑在御书房的大殿上。 这件事,必须要让父皇知道,也必须要从父皇这讨要一个说法。 若不是自己手刃了贺潮华会引得父皇忌惮、百官弹劾,就凭苏明河说的话,贺潮华如今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 贺潮风疼惜江予月,心尖的柔软也都给了江予月。 如今贺潮华接连从月儿身上下手,不也是看出了他对月儿的爱。 江予月的明眸皓齿,万千威仪姿态骤然跃上心头,与诞下团子那日的惨白相比,让贺潮风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痛楚。 那日所有插手的人,贺潮风都必定要他们付出血泪的代价! 而一些自己尚且还不能亲自动手的,便要放下身段,到父皇这来求一个明白。 “快起来!”吴皇见贺潮风这副模样,险些急火攻心,亲自走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儿子脸上有着挫败甚是是失意的模样,吴皇震惊。 想到自己其他的两个儿子,因为汐云登上太子之位而对他痛下杀手,吴皇又何尝不觉得失意…… 自己给了老八太子之位,竟然是将人推进了水深火热。 吴皇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太子,而今见到贺潮风这般模样,心里大怒。 郑齐快步上前,他搀不起贺潮风,却是还能搀扶动吴皇。 搀扶着吴皇快步到贺潮风身前,吴皇亲自将人搀扶住,“快起来,此事父皇定会给你做主!” 这是汐云第一次来求自己给他做主。 看着头上甚至破了皮的贺潮风,吴皇愈发觉得心悸。 他能看得出月儿在汐云心上的地位,如今更是为汐云诞下了嫡子,对月儿不利的人,汐云怎么可能放过。 况且,沐宸是汐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孩子。 他给这孩子取名沐宸,便已经是告知世人,他对太子府的看重。 且老二这般做,岂不是打他这个父皇的脸! 连手足的骨肉都能下手,日后,又会对他这个父皇如何? 何况如今这样,他又如何能平静的面对汐云和月儿,吴皇将两手重重的扶在贺潮风双臂上,沉声道: “青岚,把二皇子押解进宫!” 郑齐手中的拂尘险些没有拿稳,愣怔一瞬,还没等有所反应便见一个黑影朝着御书房外奔去。 押解…… 吴皇动怒了…… 郑齐心里打鼓,手里的拂尘都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吴皇沉寂一瞬,而后便又让郑齐去将几个大臣传唤进来。 此时,沈度也带着清理了身上污血的苏明河进宫。 这个吴皇已经在朝堂上看了这么些年的老臣,不过两日,鬓间便已经全是白发,脸上也尽是灰败之色。 苏明河跪地之后,声音孱弱无力的给吴皇行礼。 “没想到朕最后一次见苏朝仪会是这般光景,说罢!一五一十的说。” 吴皇两眼带着些许的微红,炯炯的盯着苏明河,似要将人看穿。 “陛下……”苏明河悲怆的叫了一声,见吴皇与太子殿下都没有丝毫的动容,绝望的阖上了眼。 而后,便将二皇子是如何授意他收买人手,又是安排人进入到太子府的一一说明。 在吴皇威压的逼问下,苏明河还点出了两个凑银子的,给自己出主意的几个。 贺潮风见他没有多耍滑头,神情清明的看向吴皇。 沈度也在这时候呈上了罪证,俨然是将苏明河定了死刑。 几个朝臣们陆续到了御书房中,个个严阵以待的听着吴皇决断。 “二皇子到!” 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尖声禀报的声响,而后,便见到大内侍卫将贺潮华押解到了御书房中,没有吴皇的命令,不敢放开。 贺潮华进来看见地上的苏明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眼神狠狠的盯了苏明河一眼,贺潮华恨不能上前将人撕碎! 这两日也想过解决苏明河的办法,可沈度连着两日都不上早朝,甚至连慎刑司都没出,一直在那守着。 贺潮华都已经想过要亲自进去截杀,却根本找不到能动手的时间。 他没想到,贺潮风身边竟然会有沈度那么勤劳的狗! “父皇!”原本想跪地求饶的贺潮华,因为手边的押解的重量还没有散去,周身的动作就成了挣扎的意味。 贺潮华摇头,眼中凄楚,“儿臣冤枉!” 第1284章 还在狡辩 “你可知发生了何事,就喊冤枉!” 吴皇声音中略有嘲讽,而更多的却是失望。 贺潮华正想辩解,吴皇便已经抬手,让沈度将此前苏明河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父皇,此事绝非儿臣指使,是他自己居心不良!”贺潮华似乎早已想好措辞,话语间都不见停顿。 贺潮风冷眼瞧着,他倒是要看看,贺潮华还能将天说破了不成! 贺潮华蓦然感觉到身上投注过来一抹凉意,可他竟是不敢抬头看去。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吴皇看着还想狡辩的贺潮华,勃然大怒,声音更是直接嘶吼出声。 侍卫没等贺潮华提醒,压着贺潮华的肩膀便让他跪下。 毕竟此刻,他们也承受不住吴皇的怒火,险些也跪了下去。 御书房中有几位大臣,有太监,更有押解贺潮华进宫的大内侍卫…… 且看如今的场面,吴皇甚至不打算将此事作为家事处理。 郑齐耳听八方,眼却丝毫不敢乱瞟,生怕见着了不好看的场景,从此断送了命路。 “陛下息怒……” “滚!” 郑齐还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就听见吴皇震怒的声音传来,而后便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头上的声音。 郑齐顾得上自己,却顾不上别人。 这不要命的在这时候让陛下息怒,怕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息怒吧! 身子摇晃一瞬,郑齐正要抬头吩咐将人拖出去,便听吴皇道:“拖出去!斩了。” 朝臣们惊颤,一时竟有些不敢动弹。 这一回,郑齐总算是反应迅速,还没等小太监开口求饶,便已经捂着嘴,和另一个太监一起绑了出去。 郑齐心里幽幽的想着:可惜了,脑子不甚灵光,这时运不济呀。 朝臣们心里一副看见暴君的恐慌,好在因为垂着头而没让吴皇看出什么异样。 贺潮风看着被拖下去的太监,心里莫名的觉得平静了下来。 父皇到底是一国之君,贺潮风不知他这一出,是为了宽慰自己,还是给老二看的。 贺潮华见状,脸上却是格外的翻涌起来。“父皇,儿臣冤枉,他在污蔑儿臣!” 贺潮华想抬手指苏明河,却被连个侍卫压着不好动弹。 本是要往苏明河看去的贺潮华,这一眼不知怎的,就落到了贺潮风身上。 贺潮风头上的伤口还未结扎,即使御书房中有一个浑身带伤的苏明河,贺潮风头上的伤也格外的显眼。 他竟然! 为了江予月,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太子颜面都肯落下。 贺潮华眼中闪过惊慌和难以置信。 江予月到底是个什么女人,竟然真就让一个威名赫赫的战神,折在了她的身上! 他此刻眼底又涌现出一抹疯狂。 若是自己真的除掉了江予月,那贺潮风,岂不真就是废人一个… 贺潮风眉眼蹙起,眼神如利剑般没入贺潮华的眉心,这一下,让贺潮华身形不稳的颤抖一下。 “啪!”吴皇一掌拍在了案桌上,上面的笔应声而断。 一向心思谨慎,为人小心的贺潮华顿时回神,察觉到自己竟然被贺潮风这一出害的走神,心下一凉。 这回,却真的不是他不谨慎。 而是贺潮风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大过惊颤,一时间竟然缓不过神。 然而,方才贺潮风眼中的杀意让他心生胆寒。 一个是征战四方,有甚有图谋的太子,一个是在京城中运筹帷幄的二皇子。 他哪里会是贺潮风的对手。 “父皇!儿臣没有指使他做那等恶事!父皇!” 贺潮华不敢再往那处看,挣脱了身后的侍卫后,便茫然的朝前爬了半步。 而在吴皇眼里,贺潮华脸上又是惊慌又是恐惧的神色,已经让他在心里有了定论,此刻贺潮华极力的辩解也显得有些苍白。 “你竟如此的心思不纯……朕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贺潮风听着父皇说教的话,分明没有定罪的意思,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皇兄若是想与本宫争这太子之位,大可光明正大的做出功绩。”贺潮风手重重的握在椅子上,扳指与木椅摩出刺耳的声音。 “没曾想,皇兄不仅是个无为的,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月儿可是你的弟妹,她腹中是你的侄儿!” 贺潮风的声音愈发激动,让吴皇都不免动容。 汐云说得没错,太子之位是能者居之,这也是他选汐云的原因! 同时,月儿也是他的儿媳,腹中是他的孙儿。 这回,老二虽然没有得手,可也是彻底的伤了手足间的情谊…… 第1286章 肃清 从御书房散去的一众朝臣,心里惊涛而不敢浮于面。 罢黜了二皇子,又将他囚禁在京城中,这是怕贺潮华会成为第二个三皇子不成? 而今朝堂上只太子殿下一个皇子,吴皇真就如此信任太子? 朝臣们心里打鼓,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不敢靠近贺潮风半步。 而白莫风,此刻脑海中竟觉得隐隐还能想起,那日在太子府中听到的婴儿的啼哭。 白玉珍一直想到太子府看江予月屡屡被他拦下。 此刻的白莫风竟萌生了让白玉珍前去看看江予月的想法。 在贺潮风身后,贺潮华被一众侍卫架着往宫外去,路过一众朝臣之时,众人都是退却躲避开来。 世态凉薄,人心难测。 一朝落败,万般皆休。 贺潮华心知父皇而今是偏袒贺潮风的,此刻想起方才的辩白,倒是显得可笑至极。 明明心里已经定了他的罪便罢,偏偏还让那么些个朝臣来看了一场自己的笑话。 此刻,贺潮华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他们心底的嘲笑声。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成! 自己派去的杀手和刺客,还没进太子府就已经被解决干净,少的几个刺杀进去了,也不过片刻便被击杀。 识人不明啊,识人不明!他满嘴苦涩。 “太子殿下手段高明!” 被侍卫押解着路过贺潮风的时候,贺潮华硬生生刹住了脚,甚至还正了正身子。 贺潮风脸上仍旧是凝重,“你也不必这么委屈模样,你还做了什么,你自己应当清楚。” 临春的天气,比寒冬来得更加的清凉,似是要在春意破土前进行最后一次洗礼,是以今日的寒气,像是要直接吹进人的骨子里。 贺潮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那抹身着玄蟒的背影,神情恨恨不已。 战场上都常有败仗,何况他如今还依旧留在京城…… 这绝对不是结束!贺潮华抖了抖身上押解的手,挺直了腰板,一路在内侍护卫的看守下,回到二皇子府。 贺潮风走到出宫的小道上,此时除了一个引路的小太监便没有了别人。 “你去吧,本宫自个走。” 小太监脚步停住,立在一侧。 按往常说,是一定要将人送出了宫门才算完事的,可如今吴皇上下只宠太子,还不都是太子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小太监这般一想,恭声行礼后便往回走去。 贺潮风又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的小太监已经转了个弯,便道:“出来吧。” 青木从一角落现身而来,“殿下,刺客的事情有进展了。” “父皇知道了?” “知道,是陛下让属下前来的。”青木朝着宫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说这件事让属下随殿下暗中查探!” 原来如此。 所以父皇那么快的惩处了贺潮华,不仅是因为皇孙,更是因为京城动荡。 那些刺客连太子府都入得,想必也已经让父皇忌惮。 天机谷一直也是父皇的心病,只要天机谷不除,这皇位,总归坐的不会那般安稳。 “说罢。”贺潮风抬脚,衣袍随风而动。 青木紧随其后,“那些刺客有南疆之人,还有天机谷之人,放火之人虽不能肯定,不过天机谷的嫌疑最大。” 贺潮风即使早有预料,但如今听来还是多有怒意。 若是不能在出征前解决了此事,他自个也不能安心。 “南疆之人?可是与李漆匠有关?”贺潮风只听到南疆两个字,心里便已经门清。 皇后这手真是挺宽。 这南疆都已经归顺了朝廷,她手中竟还有南疆之辈。 就是不知是李漆匠欲再起风浪,还是皇后在自己手里留了人马。 “李漆匠回京后便只每日闲情逗鸟,对京中的事并不上心,也不常过问,就是府中有人嘴碎说京城中事,他也会出声呵斥。” 对于一个曾手握兵权的人,父皇不可能不防。 既然李漆匠一直都没有脱离过皇宫暗卫的视线,那么他可能并未参与。 不过,此事不管怎样,皇后都逃不掉干系。 青木见贺潮风脸上阴霾不散,低声问道:“殿下,接下来要如何找出藏在京城中的天机谷暗探?” “肃清了京城中所有来历不明的。”贺潮风当机立断,很快做了决定。 如今手中有青木一众,还有父皇派遣来的大内精锐,贺潮风不怕搜查的人手不够。 就怕这京城中,经不起他的查探。 青木得令,很快消失了身影。 京城中, 以太子府为中心,四下散开了一众的暗卫。 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高门大院,全都被暗卫悄无声息的查探一番。 此时用人心惶惶来形容都是轻的,百姓不知内情到也罢,官臣们个个都封闭了门户,如非必要,绝不出门。 第1287章 举案齐眉 贺潮风还未回府,皇宫里的消息便已经传来。 江予月还是不能起身,此刻正静卧在床榻上听着喜鹊的回禀。 听闻贺潮华被罢免在府中,江予月凝神思量。 这两日根本便没有和贺潮华有关的传闻,父皇怎么会这么快的就有了处置的结果。 殿下才去慎刑司中,继而贺潮华和一众朝臣也被传唤了进去,如今就是贺潮华被罢免在府上。 这事态进展的如此之快,定有蹊跷。 江予月才理好的心绪顷刻间又如同一团乱麻。 调整好了思绪,江予月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吩咐下去。 “即使二皇子被罢黜,也要着重盯着二皇子府,特别是二皇子妃。” “是。” 喜鹊没有过问为何要着重盯着二皇子妃,总之娘娘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殿下的事情只要是你知晓的,不要瞒着本宫。” “是…” “每隔一个时辰,便传信告诉殿下,本宫和孩子的情况,莫要让殿下为府上分心。” “奴婢记下了。” 喜鹊看着太子妃娘娘不疾不徐的模样,心里格外的敬佩。 这种时候还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到,既关乎了京城中的事情,也能惦记着府中,惦记着殿下。 等了片刻,江予月点点头,挥手让喜鹊可以去办事。 守在一旁的花苑,等着喜鹊出门后,便瞬间将桌上的乳鸽汤端到江予月身前。 她总是时刻谨记嬷嬷们的叮嘱,也不管门外的事,一心想着给江予月养好身子。 “哇!”的一声,骤然把迷糊进食的江予月拉回现实。 嬷嬷将团子抱起,半跪在床榻边上,“娘娘,您吃饱了就该到小世子了。” 团子被裹在红色襁褓中,襁褓上绣着一只金黄麒麟,圆圆的一个,将麒麟也给撑得生动了起来。 江予月见嬷嬷脸上平和的神色,再瞧见花苑比襁褓还红的脸,心里郁郁消了大半。 被娘亲抱在怀中的团子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立时止住了哭声。 “参见殿下。”“参见殿下!” 随着清影和清宁的声响,房门处被人从外面推开。 等贺潮风走进,一众人便都到屏风后边去。 江予月正哄好了团子,抬眼一看,眼神却有些愣住,“殿下……” 贺潮风抬手抚了一下额间伤口,不过是流血的时候看着渗人,此刻被清理过后只剩一道浅浅的印记。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月儿发现。 “没事。” 对于贺潮风轻描淡写的话,江予月拧起秀丽的眉。 贺潮风见状,俯下身来,让床榻上的人能看个清楚。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身上是有许多的伤的,不然,这战神的名号,从何而来。 可她从没想过贺潮风身上会有磕头留下的伤。 “父皇是因为殿下这般,所以给贺潮华治罪?” 江予月声音中有些寒意,若真是这般,她宁愿自己想法子对付贺潮华,也不愿殿下受了这样的委屈。 贺潮风已经快要半个身子趴在床榻上,闻声轻笑,“这番倒是本宫反应过激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反应,让父皇坚定了一些东西。 江予月抬手抚上,闻见了淡淡药膏味后,竟觉有些心伤。 从此前的半分不让,到如今的为了自己甘愿妥协。 江予月想到殿下甘愿像父皇示弱的模样,深知那对于殿下来说,是多么的为难。 这个男人心疼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心疼他。 团子因为江予月的动作,感受到了别样的气息,一时间竟放声大哭起来。 屏风后的嬷嬷和白芷几人往这边瞧,看见殿下和娘娘在安慰小世子,便忍着没动身。 贺潮风抬手轻轻的抚着,好一会也没有效果,正抬眼看向江予月,却见江予月此刻也是眼中红润,眼角盈着浅浅的泪。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坐上床榻的贺潮风半拥着怀中的两个,轻柔的拍抚这江予月的后背。 此刻真是恨不能将人揉进身体里,再不叫她疼了才好。 “疼。”江予月微侧了身,让团子找到了他熟悉的位置,不一会怀中的团子便没了哭声。 贺潮风知道此时唤清宁进来也是无用,顺着江予月的后背一路往下游走,轻声问着是哪里疼。 江予月声音沉闷,等贺潮风耐着性子问过第二遍后,才悠悠开口道,“臣妾不是身子疼,是心疼。” 手掌在肩头顿住,贺潮风脸上急切。 “殿下心疼臣妾和团子,臣妾就不能也心疼殿下么。” 江予月在贺潮风脸上游移过后,仍旧是看向了那道伤口。 贺潮风一时间,竟觉得本没有一点痛意的伤口,此刻正有着一股灼烧的错觉。 第1288章 咫尺世界 “殿下是不相信臣妾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团子么。” 江予月第一次有些责怪贺潮风的意味,这话说完,贺潮风顷刻间便只更加的心软下来。 到底是自己枕边的,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瞒不过她的。 “就不许本宫心疼你多些么。”贺潮风一只手抬起又落下,床幔瞬间遮住了此处的温情。 这一刻,贺潮风隐隐闪过一道念头。 对自己来说,这院子和院子以外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不管如何冰冷心硬的自己,踏进了这个院子,便总会瞬间消融了心里的寒意,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院子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而院子外,便都成了满是肃杀的战场。 “白芷,取本宫的凝脂膏来。” 贺潮风正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就算江予月叫了丫鬟过来,也不愿起身。 江予月用巧劲勉强将身上的人推开了一些,气不过的在他身上拍了一掌。 “呵呵。”贺潮风甚是松快的笑了笑,并未回身也精准的接过了白芷托盘上的凝脂膏。 “这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贺潮风嘴上嫌弃,手仍旧是将膏药递到了江予月手中,带着一脸不屈的模样,让江予月将凝脂膏涂在了伤口上。 虽然伤口确实很浅,但江予月还是将膏药涂了厚厚的一层。 “臣妾不仅要给殿下用,日后团子摔了伤了,臣妾也给他涂这个。” 床幔里,贺潮风一声比一声爽朗的笑意传来,嬷嬷最终还是拉着白芷两个出了房去。 因为江予月还在坐月子,贺潮风总不好将伺候的嬷嬷赶出房中。 而今她们如此识趣,倒是甚好。 江予月等关门声消散,脸上板起了点点的凶意,“殿下出征前,是否还有什么打算?” “贺潮华接下来若是再想翻出风浪,除非是早有准备,或者与他人合谋……” 贺潮风显然对自己这个皇兄是了解的,贺潮华不会轻易的放弃皇位,那么自然会有不少的有心之人盯上他。 父皇不让他出京城算是留了一重保障。 可这个保障到底有没有用,还未可知。 “贺潮华会不会…已经与天机谷中人勾结上?”江予月提起天机谷,便有些恨得牙痒痒的意味。 母妃的生死、玉女箴言、水灾、瘟疫,乃至天机谷都有他们的黑手,此地不除,定然祸及全国。 打着不问世事的名头,却做尽了扰乱四国之事,简直是小人还不如。 这回与周国大战,天机谷必然不会少了坏心思。 “就算现在没有勾结上,照现在来看,也快了。”贺潮风继续道:“天机谷暗卫在京城中竟敢如此猖狂,身后必定是有所助力。” 至于这助力是何等尊贵人物,贺潮风无论如何也要挖出来。 “贺潮华没了官职,野心必将需要承载之物。”江予月蹙眉说完,眉宇间闪过一丝光亮。 看着身子虚弱,精神却已经满血复活的江予月,贺潮风配合的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贺潮华手中的产业不多,若是他没钱,一个废了的皇子,谁还会帮他办事?”江予月振振有词。 贺潮风闻言便知道江予月要作甚。 左不过手痒痒了,想拾掇回手中的生意,再次打理起来。 “只要不累着,便随你了。”贺潮风既然已经为了江予月在父皇面前示弱,又如何不能在江予月面前妥协一回? 江予月一说完,贺潮风便已经应了她。 “那臣妾出了月子就赚钱!” 贺潮风猝然间心里便又生出了火来,转而一想,好歹没有现在就着手赚钱,便幽幽叹气。 江予月温顺在贺潮风的掌心蹭蹭,“臣妾就在府中出主意,半步都不愿离了团子的。” 贺潮风喉结微动,倾身将团子抱离了床榻。 看着团子在自己软塌中蠕嘴几下,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贺潮风才算舒口气,转而将外头的玄色蟒袍褪下。 江予月糯糯的看着贺潮风,不是在说正事么、这、这是作甚。 “殿下,嬷嬷说不可同房……” “想什么呢!”贺潮风故作严肃,起身挂好床幔,倒是指着江予月教训了一番。 而后,在江予月以为贺潮风不会如何的时候,人已经被稳稳的抱在怀中,继而头顶传来声音道: “说正事也不是非得本宫守在床边说啊,本宫奔波一日,就不能也躺会儿?” 江予月无言以对,干脆就这般继续说。 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自己吩咐下去便是,而今主要的,是将情报网提上日程…… 第1289章 都别想好过 二皇子被贬,在京城中也算是顶天的大事。 朝臣们心里有万万千个心思转圜,每一个心思都是与太子殿下有关,却又没有一人,敢到太子府周围试探。 京城中时局不稳,后宫里自然也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 其中最着急的,自然是非闵贵妃莫属。 在朝臣们,后宫的嫔妃们忐忑不安的时候,也只有太子府中,江予月的院子里,还算安稳惬意。 院中人即使觉得要被团子的哭声震聋了耳,也只觉得热闹。 可后宫里的热闹,便就不是那么好瞧的了。 闵贵妃不敢到吴皇身前求情,情急之下直奔这坤宁宫就去。 身后的宫女太监直追到了坤宁宫外,才算是追到了人。 本以为坤宁宫外的太监和宫女是要阻拦一番,闵贵妃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不曾想,太监直接便冲着里头道:“闵贵妃娘娘到!” 闵贵妃心思一沉,提着裙摆便走了进去。 身后的宫女们方才停了脚步,便又气喘吁吁的追在闵贵妃身后。 “皇后娘娘!你可要帮帮臣妾啊!” 闵贵妃一进殿便扑倒了皇后的身上,也不顾什么身份尊卑,直接半个身子便到了皇后的凤座上。 皇后眼中满满的忧虑,哎呦哎呦的扶着闵贵妃起身。 “唉!本宫能有什么法子?”皇后甚是凄声道:“陛下如今的心思,可半点都不在这了。” 闵贵妃脸色惨白,自然知道皇后这是何意。 光是陛下许久都没进坤宁宫,却时常都去宜贵妃那便可以看出。 如今后宫中,虽是皇后娘娘为尊,可有眼睛的都知道,陛下这权利,实则是交到了宜贵妃手中。 “宜贵妃就算是贵妃,那也不能踩倒姐姐头上啊!” 闵贵妃气急道:“她如今对娘娘没有半点尊卑,后宫怎还能将她容下!” 自己的儿子与宜贵妃的儿子争权,她自然是要摆明了立场,否则自己哪里会是宜贵妃的对手! 皇后听见闵贵妃的话,转而安慰了闵贵妃好些话,而后让宫女扶着闵贵妃到下首坐下。 “你也不要着急,都是宫里的姐妹,本宫哪里舍得见你哭成这般模样。” 闵贵妃得到皇后的话,算是坐定,“娘娘,你说臣妾该怎么办呐!华儿分明就是被诬陷,他没有做那样的事啊!” 皇后不动声色的轻笑一声,全然是嘲讽之意。 哪来的诬陷? 不过是手段不够,被抓个正着罢了。 “你看,陛下让他留在京城,这件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闵贵妃被皇后一句话便说到了心坎上,顿时有些了然过来。 “娘娘,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有……” “宜贵妃到!” 门外的太监想拦,没拦住,只好放声提醒里头的人。 看着这一个两个勇闯坤宁宫的背影,小太监心里发虚,这宜贵妃,他不是不敢拦,是真的拦不住。 只见宜贵妃身后的宫女们,将精致的物件一样样的塞到,守门的太监和沿路上来阻拦的宫女手上。 边走还边说着,“你们可拿好了,这都是贵重物件!” 太监和宫女的手中的抱满了物件,哪里还有手去拦着宜贵妃。 好在太监出声提醒。 等宜贵妃进来的时候,只见闵贵妃僵着脸坐在一旁,皇后也是面色不虞的看着接连进到殿中的一众。 “哟、皇后娘娘这有人呐!” 皇后神色沉下,看着来捣乱的宜贵妃甚是不快。 自己很快就能让闵贵妃这个棋子上钩,却偏偏蹦出来这个贱人… 闵贵妃看着宜贵妃拿来的数不清的物件。 又见皇后虽沉着脸却没有将人赶出去的意思,一时间气得拍案而起。 宜贵妃自是丝毫不惧,反而更压她一头,“怎么,你也是来诉苦的不成!” 宜贵妃不等宫女们将物件放好,也不等皇后说要还是不要,便开口道:“可怜我月儿,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却还遭了那样的事!” 心疼是真的,气愤也是真的。 若不是贺潮风及时进宫告知月儿平安,宜贵妃早就要闹到皇后这里来。 不就是比苦,宜贵妃还真就不信了,这件事难不成还是他闵贵妃遭了委屈!? “皇后倒是评评理……” 宜贵妃脸上苦痛,气愤的看了闵贵妃一样便捂着心口坐下。 今日,宜贵妃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不好受,这两个人也别想好受! 闵贵妃随即学着宜贵妃的样,却是真的被气得浑身发抖,同样是嚷嚷着让皇后做主。 皇后一时间头疼不已,此刻心口间的烦闷绝对不比这两个哭闹的人少,将手敲击着杯盖,发出声声脆响。 最终还是沉沉道: “好了,有什么说开便是,难不成咱们姐妹几个还真要成了仇人不成!” 第1290章 一处大戏 只可惜,面对着气头上的宜贵妃和一心忧虑着儿子的闵贵妃,皇后的劝和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两道诉苦的声音接连响起,震得皇后两边耳朵生疼。 就在皇后将要隐忍不住,怒吼闭嘴之时,门外再次传来了尖锐的声响。 “圣旨到!” 见已经惊动了陛下,闵贵妃陡然禁了声,惴惴不安的绞着丝帕。 皇后起身下来,脸上自热是事不关己的神色多些。 毕竟这事与她可没有干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闵贵妃教子无方,至使弟兄间多生嫌隙,禁足明安宫,无召不得随意走动,钦此。” 来人只是一个小太监,众人却也认得是陛下身边的。 “圣意既已送到,奴才告退!” 小太监将圣旨双手呈到皇后身前,恭敬的俯身,而后对着闵贵妃道:“闵贵妃娘娘,还是早些回宫歇着罢。” 闵贵妃此刻脸上竟是忧虑神色,连叫苦声都发不出来。 她不知道贺潮华如今怎样,也可能接下来都得不到儿子的消息。 平日里的算计和心机通通消散,光是想到自己的儿子有可能被赶出京城,闵贵妃便觉得一阵气结。 她来皇后这,原是想着借皇后的手,先探探她有什么法子对付太子府,再想办法救儿子。 而今,连自己都被囚禁,哪还有谁能帮她的华儿! 闵贵妃自认是能斗得过宜贵妃,也能匡得了皇后的,可若是被禁足,那她所有的计策,岂不都是空谈。 皇后将手里的圣旨递到闵贵妃身前,脸上状似担忧道:“妹妹,这……” 闵贵妃愣怔的看了圣旨一样,而后,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闵贵妃!”皇后连忙使唤丫鬟太监将人扶起,“快,快萱太医。” 宜贵妃抬手拨开一众宫女太监,冷眼瞧着眉头紧蹙,一脸生无可恋的闵贵妃。 皇后察觉自己身后立着一道黑影,转眼看去,正是宜贵妃一脸沉着的神色。 不知为何,皇后见着这道神情,心里竟有一丝的不安,“你还在这干什么,闵贵妃都这样了你还要如何?” 宜贵妃气得鼻孔出气,冷声道:“她这样可全是拜她的好儿子所赐,若是皇后不愿听臣妾的苦楚,臣妾找陛下念叨念叨想必也是可以的。” “你……!” 闵贵妃生生被气得半睁了眼,握着皇后的手不放。 “本宫先让人将闵贵妃送回去,你便在这候着!”皇后实在不知宜贵妃有什么好与自己说的。 不过若是真让她去了陛下那,皇后又怎能甘心。 将闵贵妃送到宫门口,皇后在闵贵妃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低声道:“妹妹放心,本宫自然是记挂着你的。” 闵贵妃虚弱的点点头,恨恨的朝着里头看了一眼,而后便被搀着离去。 宜贵妃本不是那样喜欢多舌之人。 何况这宫里,你越是诉苦,看你笑话的便就越多。 一向是温柔娴静的宜贵妃,哪里能做得来那样的事情。 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不想这两个女人太快的合谋出什么,生怕又会出事扰了月儿的清净。 既然闵贵妃再出不来,宜贵妃便只让宫女给皇后挨个介绍了带来的物件。 絮叨着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宜贵妃告辞离去。 正所为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看来,这台戏段时间内怕是停不下了。 …… 二皇子府上。 起初贺潮华被带走之时,齐婉玉还只当会是虚惊一场。 可见到贺潮华被押解回来,甚至门上的牌匾都被拆除之后,齐婉玉便有些眉头紧锁。 而后,却见自家的二皇子到自己院中来,只叮嘱自己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会慢慢变好。 怎么变好齐婉玉不敢深思,至少子啊孩子出世之前,她不想过问。 贺潮华主动的闭了门户,一副虽然我是被污蔑,但是我愿意诚心悔过的样子。 府中,甚至连日来遣散了大半伺候的丫鬟和奴才。 不仅是二皇子府的府门合上,连齐婉玉的院子,都成了十足的清净之地。 府中一日比一日清净,暗探传信到宫里也只说:二皇子多到二皇子院中走动,其余的便没见有什么动静。 这些举动,也不知骗的是谁。 反正贺潮风和多数的朝臣,是怎么都不信的。 暗卫将消息传到太子府时,贺潮风和江予月仍旧只是一句:紧盯二皇子府。 江予月见喜鹊往门外走,接连补充道:“还有二皇子妃,还有府中的采买。” 喜鹊神情微动,随即点头,还特意到太子殿下身边给夏园又找了两个帮手才算了事。 第1291章 有了眉目 自从青木得令清扫京城中的不明人士,这日府衙总能接到上头的令,去往各个犄角旮旯逮人。 让府衙去抓人之前,青木早已经是探查了清楚。 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一锅端,却也不怕天机谷的人得了信逃出京城。 只因为城门处以及能出城的地方,守卫那叫一个森严。 若是有人敢趁乱逃跑,那才真叫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青木夜里便只让身边信得过的人去审问。 京城中大肆的搜人,江予月就是在院中也多有听闻,此时可谓是大吴建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大扫荡。 就是各官宦的府上,贺潮风也给了令牌,准许慎刑司前去探查。 刚经历过一轮盘问的朝臣们,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既不多言,也不敢阻拦。 最终,在京城各处都被扫荡过后,牢狱中渐渐的热闹起来。 这些人,同进到太子府的那些暗卫大有不同。 那些暗卫身上没有任何的印记,也从没人听过暗卫曾说过什么话。 可抓来的这些探子,都有一个共通点,发丝都是微微卷曲,唇色也比常人要深很多,瞳孔的眸色倒是浅了很多。 在他们的家中,甚至找到了几块通白的布。 那些布被做成半圆模样,发现若是戴在头上便是正正好。 这些个人单单在街上看见不觉着,如今挨个的绑成了一排,便很容易就看出差别。 青木眉眼都拧到一处,连夜便禀明给了贺潮风。 至此,他们总算是在查找天机谷的线索中有了眉目。 “这些人,不像大吴或者周国人,也不是南越人。”青木隔着铁窗,指着他们的眉眼、唇色、散乱却都有些卷曲的发。 而他们相较与漠北的糙汉样,也是大有不同。 贺潮风沉着脸色踱步,“可有问出什么。” “他们只说将每日得来的消息放在院中,继而自会有人拿去。” “这么说来,他们也不过是些小探子。” 青木垂眸,低低道:“目前来看,是这样。” 忙活了这么久,却没有抓住一个能称得上是核心的人物,青木也觉憋屈。 不过那日太子府中的激战已经斩杀了不下百人的刺客,如今京城中找不到人,想来也是正常。 “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随本宫进宫禀报父皇吧。”贺潮风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找了那么多年的天机谷探子,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可这些怪异的人,却预示着更大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 那些秘密,可能是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的。 吴皇听闻了‘异国人’的消息,大感震撼,即可便让贺潮风组织了一队人马,各个城池开始搜寻。 即使这些人中,或许已有藏得更深的,改变了样貌的。 可只要有疑点,便通通不能放过。 若是各个城池都能抓获这样的人,那么便预示着大吴已经被天机谷渗透。 “这件事,既要秘密进行,也要迅速且不留余地!”吴皇看着脚边的画像,狠狠踩上。 贺潮风领命出去。 自此以大吴京城为始,各个城池逐个排查,但凡还有身份不明且样貌有异的,便都要缉拿回京城问审。 天机谷终于要露面于世人眼前。 这沉寂了二十数年的迷雾,终将渐渐散开了。 江予月听闻后,眼中丝毫无惧且更有了一丝坚定。 只要能知道这些人的老巢,他们心里一直的疙瘩便都能迎刃而解。 可此刻,江予月却是对贺潮风的行径比较疑惑。 她记得贺潮风应该每日都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可又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能见到贺潮风在自己房中。 出于疑惑,江予月在贺潮风又一次盯着团子不放时,柔声问着他是不是很闲。 “夫人有何吩咐?”贺潮风放开了团子,转而托起了江予月,此刻也嗅到江予月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同团子一般的气味,却比团子要淡些。 房中暖如晚春,这隐隐的香味格外诱人。 外加江予月坐月子期间总不施粉黛,瞧着甚是动人。 江予月经过几日的悉心调养,已经能自己缓慢坐起。 不过若是有人在身边,江予月便还是无需自个费力。 见贺潮风抱着自己起身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讨点利息,江予月打趣道:“殿下每日都在臣妾房中,是朝堂又休假了不成?” 贺潮风气急,拧着江予月的鼻尖便道:“不知好歹。” 京城中的事情,如今都交予贺潮风打理,哪里会有闲暇的时候。 不过没了刻意作对的,太子殿下只要把事情吩咐下去便是,自然是能空出些日子。 毕竟太子殿下手底下各个都是能办事的,且有青木在这其中压制着,谁还敢闹出乱子。 第1292章 悄然陈兵 这么又养了两日,江予月便已经能在白芷的搀扶下,在房中走动几步。 嬷嬷本觉得金贵的太子妃会怕疼怕累,便整日的盯着江予月,生怕她走两步就开始偷懒。 没曾想,这太子妃比她还要积极,往往是嬷嬷连声喊停了,江予月都还忍不住要多走一圈。 最后倒是把嬷嬷急的将人压回床榻。 嬷嬷不让江予月在这时候看书,更是生怕江予月磕着碰着。 这房中也没什么玩乐的物件,团子也除了哭便是睡,可憋坏了江予月。 虽然那日说殿下不好整日在她房中,可贺潮风要是真的忙起来,江予月还真闲得慌。 如今团子也渐渐的长开了些,整个团子都变得圆润,可爱许多。 贺潮风越看越欢喜,出了们是冷面太子,一进到屋子里脸上便只剩柔和。 守在门外的清影和清宁两人,每每见着太子殿下变脸的时刻都忍不住惊颤,生怕殿下变成冷面太子的那一面的时候,会拿两人练练手。 江予月坐回床榻上。 贺潮风站在一旁,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嬷嬷给团子舒展筋骨。 只见嬷嬷一下将团子的腿折上,一会儿又把人趴着滚动…… 虽然知道嬷嬷做这些是为团子好,可贺潮风就是不愿瞧自己的儿子被扭来扭去。 “行了行了,你趁着本宫不在的时候在弄吧。”贺潮风眼看团子咿呀两句,直接伸手便将人抢了过来。 趁着团子没有熟睡,贺潮风自己将人放在怀中好一番看。 团子笑也不会,连轻轻的巴拉两下都很费劲。 才不过一会儿,门外传来许久没有听见的贺北的声音。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贺潮风将团子放下,走到了门外才问是何事。 屋内,花苑也朝着门外走了几步,最终是停在桌角,看着门外的那道人影。 江予月也是许久没有听见过贺北的声音,既然殿下能闲着在家,那么替殿下去忙活的,自然是贺北最多。 等殿下出征,贺北也是要同去。 这般想着,江予月便对着花苑道:“花苑,去给本宫做些吃的来。” 花苑将桌上的糕点端在手里,还没等说话,江予月便道:“本宫不想吃这些,你去给本宫做个醪糟来。” 白芷走到花苑身后轻轻一推,“叫你去你便去,不急着回来!” 花苑脸上一红,急忙的将手中的盘子放下便提着裙摆出去。 江予月看着花苑的身影,轻声道:“也不知本宫办了满月,还能不能成了他们的事。” “花苑可不着急,娘娘先操心着自己的事,花苑那奴婢会替娘娘看着。”白芷轻声笑着,也挤眉弄眼的想逗团子。 房中自是和乐一片,屋外的光景便没那般好了。 贺北眼下有些乌青,瞧着便知是接连忙活了好些时日。 “城中那些天机谷的探子都已经送到了慎刑司,近来没有别的异常;二皇子那头也安静的很,不见有人出府;那些刺客接连受了这么些日子的刑罚,如今见了属下连骨头的发颤。” 天机谷与贺潮华那处尚且还要慢些谋划,可那些个刺客…… 贺潮风那日便说了,必然让他们生不如死。 “只要不死,便每日刑罚不断。” “是!” 说完了近日的事,贺北便脸上有些凝重的拿出书信,“这是军里来的,说是重要的事。” 贺潮风接过,待将信件上下看过后,便沉着脸。 此前还怀疑周国会不会讨饶求和,至少不会比周国先有异动,没曾想,周国竟已经悄然陈兵,先一步有了动作。 “准备车马,本宫要进宫去。” 贺北了然,“是,属下这就去。” 贺潮风知道自己这是要忙活起来,至少这两日是有得忙,便觉得应该与月儿说一声。 刚转身,见花苑从房中出来,眼神瞧着贺北,却是往厨房中去。 “本宫半个时辰后出发。”贺潮风收了信件,吩咐后便进了房。 贺北确认自己听清楚了殿下的话,又见着花苑的身影,连道“谢谢殿下和娘娘。”便追着脚后跟到厨房。 贺潮风刚说了军中来信,江予月便蹙眉问道:“周国备兵马了?” 贺潮风点点头,“本宫这两日会忙些,每日还是叫喜鹊与你来禀报。” 江予月心里提起又落下些,好在贺潮风没有说他要即刻动身,这样看来,殿下还是能等团子满月才走。 “殿下忙去,院子里安稳着呢。” 贺潮风深切的看了江予月一样,而后第一次在团子额间吻下,又不顾众人的与江予月腻乎两下,这便出了门去。 第1293章 有些事想告诉你 “娘娘,公主殿下和郡主来了。” 江予月刚想让找点事给自己好不让自己闲着瞎想,听到门外喜鹊的声音。 “玉儿和玉珍?快叫进来!” 现想来,江予月在京城中的时日真是不多,先是与殿下去了南疆,又是周国跑了一趟。 如今江予月即使是金贵的太子妃,可在京城中能上门来的却是不多。 除了院子里的玉儿,便也就是白玉珍这个丫头。 这么想来,江予月便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又多了一样。 至少,日后不能光顾着赚官宦女子的银两,也好歹得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才是。 毕竟处理好京城中的人际关系,对于日后殿下也是有益无害。 白芷小碎步过去,将二人迎了进来,“公主殿下,郡主,我家娘娘正盼着你们来说说话呢。” 江予月透过重重的屏风,也能感受到两人身上的欢喜之意。 玉儿自从那日后,也来瞧过江予月,不过她总还是对那日的情境有些发憷,生怕自己待久了会影响了江予月休息。 白玉珍听了玉儿的话,便送了礼来,也道过几日再上门。 今日江予月已经能下床行走,白玉珍便安耐不住上门来了。 “月姐姐,身子养的可好了些?” 白玉珍手中抱着一个火漆红的小盒,脸上是江予月从未见过的激动。 红漆木的盒子里是赤金锁的两个小金环,锁上外头那圈刻着‘岁岁安’的字样,瞧着很是精致。 “这是第一次的见面礼,满月的时候我还准备了好的。” 话虽是对着江予月说的,可两人这眼神,却是连连看向江予月身侧的团子。 嬷嬷取来两块沾了水的丝巾,让两人净手。 江予月抱起团子,干脆让两人凑近了看。 “本宫就猜到,你们可不是来看我的。” 白玉珍和玉儿自然连声否认,连连道:“这你可真说错了!咱们两就是来看你的!” 白芷给两人般了椅子坐下,白玉珍瞧了好几眼江予月的脸色,见脸上还是红润的多,轻声道:“可遭大罪了吧。” 说到这件事,玉儿还是忍不住心惊。 “那日可吓人…” 玉儿兴起的开了个头,见白芷,嬷嬷瞬间脸上凝重,便咽下了嘴里的话道:“我也与你说过了的,反正…就是那般。” 江予月没有责怪玉儿的意思,相反,那日她是真的见着了玉儿的真心。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却敢拿命拦在门前。 那日重赏的人中,江予月特意给玉儿挑了满满一箱子的物件过去,安抚玉儿受伤的心灵。 白玉珍也知道玉儿那日吓坏了,接连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了。”江予月反而安慰道:“既在太子府中,必然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样的怕,再不叫你遭第二回。” 玉儿见着江予月那般让人安心的笑意,又听闻了江予月说的这句话,一时间心里起起落落。 还没等别个再说两句宽慰的,玉儿已经瞬间便留了泪来,轻声呜咽着说不出话。 这回,再没人说什么,只道这公主到底都被那日的光景给吓着了罢。 江予月接过帕子给玉儿抹了泪,“瞧瞧,在我这房中,就是哭还得顾及着不吵醒团子,真有你的!” 众人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历事多了的嬷嬷见着江予月这样,心里便有些怜惜起来。 难怪殿下与宜贵妃娘娘这般疼爱这个孩子,着实是有原因的! 玉儿留了一场泪,虽没有痛快,心里郁郁也散了不少。 听江予月这话,红着脸又吸了两下鼻子,算是了事。 “我……等你养好了,我……”玉儿深吸一气,终于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等你养好了,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玉儿决定不等那人回来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与江予月说自己心里的秘密。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早日见到自己的家人。 就算那人知晓后让自己的家人不测,那…也是自己的命,是他们的命。 她再不能辜负月儿…… 江予月笑着点点头,“好。” 这回,她知道玉儿哭或许不止是因为那日的惊吓。 她本性是个怯懦的人,那些事情藏在她心里那样久,想必最不好受的,是她自己吧。 白玉珍深知,再亲密的人彼此间都该有秘密这句话,更何况玉儿本就与江予月要亲密一些,便就什么都没有过问。 江予月让两人给自己说些京城的趣事。 两人想了又想,这京城近日守卫森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些铺子,甚至都歇业了好几日。 “原本年后是酒楼的旺季,如今连酒楼的生意都不算好做,更别提……” 白玉珍与玉儿瞧见江予月眼中跳动的神情,深知不能再继续说下去,接连给团子说了些祝福的话。 而后,压根不给江予月阻拦的机会,抬脚便走。 “我们改日再来!” 第1294章 凶多吉少 江予月眼看着房中热闹了一会,继而又只剩下房中伺候的几人。 不过今日的小团子格外的给面儿,白玉珍两人在的时候一直都熟睡着,不哭不闹。 等两人走后没多久,软塌中的团子也悠悠转醒。 又有一会,喜鹊便说父皇召了城外的武将,朝堂上的朝臣进宫,想来是要商议这件大事。 江予月猜测贺潮风晚膳是回不来了,便干脆也不等了,让白芷按时传了晚膳,也好在睡前还能走动走动。 团子似乎也感受到房中少了一个熟悉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哭一场,好应应景。 “真是个灵巧的家伙!”嬷嬷止不住的安抚。 白芷这两日也开始学着照顾小家伙,如今已经越发的顺手,若是嬷嬷在忙的时候,便可以顺带的照看一二。 把团子抱到江予月怀中,白芷弯着腰啧啧两声。 “娘娘,小世子真的一日日看着就长起来了。” “这倒是。” 江予月抱着喂母乳,嬷嬷照例在一旁慈爱的引导几句。 贺潮风好赖是赶在戌时回来,回来的时候江予月摇床旁轻轻的摇着团子。 江予月也对吴皇的决断很好奇,见人回来了自然想第一时间知道贺潮风会何时启程。 “嬷嬷,您也歇着去吧,团子看着是闹不起来了。” “老奴告退。” 剩下的白芷三两下的将房中收拾好,让花苑端了些热食放在桌上,便也一并告退出去。 “殿下,父皇怎么说?”江予月手中未停,转头问道。 贺潮风不敢在这时候将团子弄哭,也在一旁坐下,只伸手轻轻的在团子的肚子上打圈。 “择日点兵出征,兵马粮草先行。”贺潮风改换了手的方向,带着微凉的手落到江予月的琼鼻,“本宫暂且留在京中处理事宜,容后赶上。” 江予月扬起笑唇,虽无奈却也是欣慰多些。 贺潮风转而坐到桌旁,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嘴里塞了些。 “叩叩,殿下。” 窗台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贺潮风矫健的身形顷刻间便到了窗台处,打开与合上也只在一瞬间,再眨眼贺潮风便已经迈着步子往回走来。 即使这往来也不过是三五瞬间的事,但江予月还是听出那是贺北的声音。 什么事会绕过了院中,而悄摸的从窗台送进来? 贺潮风站在烛火旁展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一遍后,贺潮风抬眼看向江予月。 眉眼微眯、露出带着危险的光亮。 此刻贺潮风眼中的神情,让她一瞬间想到了天上的雄鹰,锐利得让人不由心颤。 江予月蹙眉,用手撑着身后的椅子起身。 刚抬脚往那边走去,贺潮风便已经快步而来,拖着她的腰坐回床榻上,“贺南说他救了陈宇德。” 说完贺潮风似是松了口气,却瞬间便又担忧起来。 陈宇德有着连贺潮风都不敢轻易松懈的身手,如今竟然被贺南救了。 这便意味着陈宇德遇见了更加难缠的人物。 况且贺南每次的来信中,事情的进展和查探总是缓慢,贺潮风便已经意识到他们或许去了一个从未涉足之地。 而今,得到证实。 漫野丛林,里头的蚊虫甚至比深山老林里的还要壮实,是一个极其野蛮的地方。 既然贺潮风与自己说了,那便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江予月想接过信纸,却见贺潮风抬手躲开了去。 “还有一件事。” “殿下说罢。”江予月环住贺潮风,将头藏在他的颈肩,“是不是与我母亲有关?” 陈宇德这一趟就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动身。 既然陈宇德伤了,信中还有能让殿下露出担忧神情的消息,大半可能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信中没有提到你的母亲,不过也…凶多吉少。” 江予月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在贺潮风开口的一瞬间,还是不由得将手收紧,稳稳的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本宫要如实告诉你,你听完之后不要着急,刚养好的身子可不能功亏一篑。” 在听闻了母亲凶多吉少之后,江予月实在不知还有什么会比这件事更加严重。 贺潮风下巴搁在江予月的耳后,“他们的是想要团子…” “什么!”江予月顿感心慌,抬头的瞬间险些磕到贺潮风的脸上。 贺潮风松手,信纸顺势飘落到地上,贺潮风瞥了一眼也没有再管,反而是握住眼前人的手,“你别着急、没事!” 江予月怎么能不着急,两手交握的力道都要将自己的手给捏红。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自己的孩子,这两个都是世上与自己真切有血缘关系的人。 而今,竟都被天机谷觊觎。 甚至已经谋划了许多从自己身边夺去他们的手段! 第1295章 去母留子 陈宇德在费力潜入到不知名的地方后,好在有深厚内里护身,一直没有被天机谷的人发现行踪。 在经过漫长的几日潜伏后,陈宇德竟然在这等蛮荒之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确切的说,那个人是天机谷中与自己联络的,据说是天机老人的特派护卫。 而此刻,眼前身着灰蓝长袍,头戴雪白裹巾的人,与自己在大吴中见到的衣衫华贵的特派护卫,一模一样。 原本还有所怀疑的陈宇德,在听见那人情急之下爆出的粗口后,便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也以此判断,这竟然是天机谷的老巢。 而后。 陈宇德只见那人将一幅画像展开,里面是挺着大肚子的江予月。 那人在江予月的脸上画上了一个鲜红的交叉,却在她的肚子上涂了个圈。 他们要……去母留子! 陈宇德见状,便判断自己心爱的依柔必然是已经出事,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便将视线放到江予月腹中的孩子上! …… 陈宇德口中说出‘天机谷要去母留子’这样的话,江予月是相信的。 因为她知道,陈宇德不会对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样。 自从那日陈宇德给江予月留下了信件去找云依柔的下落后,江予月便再没得到过他的消息。 原来,他真的与贺南等人去到了同一处地方。 明明是不同是时候出发,明明追击的也不是同样的人,最后却到了同一个地方。 可见天机谷一边拿走陈宇德供上的财宝时,并没有将他想要的消息告诉他,甚至是一直利用着陈宇德。 “所以臣妾的母妃,怕是已经……”江予月眉宇深深的蹙起,心尖也狂跳两下。 陈宇德能猜到的,江予月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要的是玉女血脉,更是能掌控在手中的玉女血脉。 既然把主意打到了江予月腹中的孩子上,那至少说明,他们无法控制母妃替他们效力。 自己既然能在梦中感应到大殷的宝库,会不会其实也能感应到自己的母妃? 她这么些年都未曾感应到母妃的情况,说她的母妃如今凶多吉少,半分都不过…… “本宫不会放弃寻回月儿母妃。”贺潮风心知江予月的担忧,并没有说出后面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予月哪里还会不懂,而今就算再想找回自己的母妃,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只可惜,自己如今得百般庇护,却不知母妃在离开了周国的皇宫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如今自己有了能护得住母妃的本事,却只怕再也找不回她。 天机谷野心太大,图谋甚广,布局缜密…… 带走江予月母妃的,说出得玉女者的天下的,是天机谷。 拿走宝库中的金银和兵器的,是天机谷。 那个一直说着不问世事的天机谷,如今看来,它图谋的怕是整个天下。 就是不知道,那等野蛮荒地的一众人,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那日刺客杀进院中,过后本宫便有些怀疑。”贺潮风沉声安抚着江予月,其实此刻自己心里也是有着十分的怒意。 原来竟真如自己所想。 他们的为的,就是要扰乱了江予月的心神,试图让江予月难产而死。 到时候,自己上了周吴的战场,他们有的是机会对团子下手。 一想到自己差点便要是去江予月,贺潮风眼中凛然的寒意乍现。 若不是因为房中两个都是他心尖上的人,只怕此刻的贺潮风已经要挥剑而起,将这屋子里的一切都砍个干净。 “本宫绝不会让你母子二人有事。”贺潮风拥紧了怀中的人。 “如今谜团总算开始消散,臣妾相信殿下既能抓住他露出的马脚,定然能顺藤摸瓜将那些宵小之辈一网打尽。” 江予月连日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房中还会指尖冰凉。 贺潮风眼眸闪出危险的精光,继而将其深藏。 江予月眉间的褶皱被贺潮风抚平,“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孩子身上,他们就要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付出代价!” 所有试图伤害月儿,伤害团子的,他定会十倍奉还。 对于贺潮风的话,江予月深信不疑。 也明白那日的刺杀,已经是让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憋屈了好些时日。 一个敢马踏漠北皇庭的战神,怎么能容忍这京城中有自己掌控不了的势力…… 如今漠北眼看着便就要彻底的消失,周国再没了别的助力,哪里会是贺潮风的对手。 天机谷想趁乱出击也好,早有图谋只等这一刻也罢。 贺潮风也早就想让自己手中的利剑,沾一沾天机谷鼠辈的鲜血了! 第1296章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周国已悄悄集结兵马,现快要到三江城外!” 吴皇一入朝堂,浑厚的声音便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殿。 即使昨日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的朝臣们,如今听到吴皇沉着霸气的声音,仍旧是瞬间便被带动起来。 文臣们个个口诛笔伐,声讨周国的不义行径。 武将则是摩拳擦掌,眼中露出精悍的战意。 文臣武将难得的有了同仇敌忾之意,朝堂中一时间人声鼎沸,喧嚣不止。 贺潮风神情严峻,吴皇则是唇角轻扬,显然是对朝臣们的反应很是满意,也对这次的战事格外的有信心。 朝臣相互恭维几句,吴皇再次将话口拉回正轨。 “这次大战由太子亲征,择日点兵纳粮,军队不日便拔营前往三江城!” “儿臣领命!” 贺潮风站在正殿中,声音嘹亮,已然带着无尽的凛然之意。 被震慑的朝臣们愣怔一瞬,而后自然是极力的吹捧,毕竟亲眼所见自己跟随的君主一统山河,那是多大的一份殊荣。 “陛下英明!” “太子殿下骁勇善战,此战必将一举拿下周国!” “陛下英明,太子殿下威武!” 吴皇眼前的冕随着他已经安耐不住的心情,微微摇晃,“既要战,朕便要光明正大的点兵出征!绝不与周国那等鬼祟之辈苟同!” 听得吴皇这话,朝臣们激动的情绪瞬间暴起,言语中已经开始声讨周国的不义行径。 话里化外,均是觉得周国的行径是小人作为。 只要太子殿下一出马,毕将能顺利的将周国收入囊中。 并且这一次,大军既从京城出发,便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如今随大军启程,粮草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再者战事的后勤供给,也直接便又交到了董义杰的手上,吴皇也无需再费心的从本就不多的老臣中选出一个不知能不能信任的来。 这时候,朝臣们终于是再次想起了那个如今已经在朝堂上无名无氏的贺潮华。 此前贺潮华主动接管了统筹后勤这件事,却在其中连连出了岔子。 这一回,见吴皇将差事交给董义杰,众人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敢上前为自己争取。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再看脸上已经有着让人颇为胆寒的神色和太子殿下,朝臣们便越发的不敢放肆。 三江城可比吴漠边境离皇城近。 若是还有人敢出什么乱子,那可是分分钟就会掉脑袋的差事。 不过吴皇在定下了董义杰的官职后,仍旧是给他派了两个帮手,这两人自然是白莫风与张科峰。 “微臣领命!” “微臣领命!” “新年伊始,而今最重要的,便是这场战事!”吴皇说的恢弘响亮:“大吴上下所有的一切,都要为这场战事的胜利让道,为太子殿下的胜战让道!” “陛下圣明!大吴子民有福啊。” 君臣激愤,若是士气能杀人,此刻周国军队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出了勤政殿的贺潮风,抬脚便往城外的军营里去,身后,董义杰与白莫风张科峰不知为何,也一道的跟了出去。 到了军营中的贺潮风,即使只是身处京城之外,也已经让人感受到了肃杀之意。 “殿下!” 李飞沙早早就候在军营前,就等着贺潮风前来。 “这段日子,将士们可有懈怠?” 贺潮风虽然只是身着太子朝服,但这一身玄色蟒袍在贺潮风的身上,不比盔甲给将士们的震慑要小。 跟着主帅打下天下,看着主帅坐上皇位,那是怎样一种殊荣。 将士们一想到如今是在与未来的陛下并肩作战,便觉得心里涌起无尽的滚烫。 “绝对没有!”李飞沙拍着胸脯保证,“将士们每日都是勤勤恳恳,都等着殿下领兵出征的这一日呢!” 李飞沙而今也是对贺潮风十万的忠心,对太子府中的太子妃格外的敬佩。 只要是贺潮风提点过的话,李飞沙通通都当做圣旨来看。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不会给太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在他的心里,亦然便是这般想的。 贺潮风扫过李飞沙极其身后的一众将士,点点头,之后便朝着主帅营帐走去,“你过来,本宫有事交代。” 李飞沙着身后的亲信守着帐外,跟在贺北身后往里走。 “殿下,任何事尽管吩咐属下!” 一进帐中,李飞沙便十足恭敬的行礼,跪地抱拳带起的微微尘土,全然能够看出他此刻是何等的真心实意。 第1297章 重点防范对象 贺潮风虚抬起手让人起身,李飞沙重重点头后便利落站起身来。 “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如今府中有事还离不开京城。”贺潮风也不屑与自己手下的将领打马虎眼,该如何说的,便就如何。 “属下明白。”李飞沙点点头。 太子妃娘娘诞下世子的那日出了那样的事,如今谁还能不知晓。 只可惜城外的兵不得聚众入城,就是到了太子府中怕是也帮不上殿下的忙。 李飞沙那日在城墙上久久的坐立不安,只等着贺潮风若是有令,便立刻带着手里的精锐杀进城去。 好在,一切最终归于平静,太子府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子妃娘娘如此天资,又遭了这般劫难,要是自己,自己别说是多待些时日,就是战场都不愿再去。 可殿下就是要承受常人所承受不住的。 这般想着,李飞沙顿时间对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更加的敬佩起来。 贺潮风身在军营中,周身的气场不自觉的便带着些许的凌冽。 “若是本宫猜的没错,这次周国挂帅的必然还是李瑾,最多是加上一个谢寻…周国轻易不敢出兵,你只要好三江城外,等着本宫即可。” 周国在兵力上,才财力上都远远不及大吴。 若不是贺潮风留了一部分的兵马在吴漠边境,全军出击对付周国定是还能剩不少的力。 当然,就眼下的情况,即使贺潮风晚一些启程,李飞沙与楚青带领的军队也是完全可以将周国压制。 李飞沙自是信心满满。 不过……“殿下,这谢寻不过是个小将领,怎将他与李瑾相提并论?” “虽是小将领,可他如今在周国的军中,可是无人不知。”贺北也不责怪李飞沙的信息浅薄,当即给他提点了几句。 “谢寻可是周皇派出来迎接太子妃到周国的将领,也是他带兵护送太子妃回到三江城。” 而后,谢寻便不知是吃对了什么药,竟是周国最有战意的一个。 还在军中不停的给周国的将士们想各种办法助威,让周国将士士气大振可都是他的功劳。 “那这么说来,这谢寻竟然也是要重点防范的对象?” 贺北两手环抱这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属下现在就吩咐下去!” “不必。”贺潮风沉沉的声音响起:“你到时候与楚青几个将领通个气便是,不要让周国将士知道咱们记住了谢寻这号人物。” 防范着,却是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李飞沙一拍脑门,“哎呀!殿下说得有理,属下明白了!” 若是让周国的将士们知道他们防范着谢寻,说不定愈发的士气大涨,那可不妙。 至于大吴军营中的重点防范对象,便是太子殿下无疑。 毕竟,谁敢在战场那种随时会没命的地方小瞧了马踏漠北皇庭的战神殿下。 贺潮风吩咐完了事情,便让董义杰几个也进了营帐。 “你们是来干什么?”贺北对于后勤也有所理解,他们如今应该是在准备着才是,到军营里来也是无用功。 “赐坐。” 贺北与李飞沙挠挠头,只得听殿下的吩咐给三人搬了椅子。 董义杰三人,当着贺潮风的面,将后勤保障中几项重大的问题提了出来,并且做了简洁的分工。 贺潮风看着董义杰认真的神情,见他有条不紊的将事情上报,算是知道他意欲何为。 等董义杰表了忠心,贺潮风抬眼扫向另外的两位。 白莫风与张科峰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威压,原本想说的话都顿了一瞬。 “殿下,微臣就是随董大人走一趟,毕竟日后是多有交涉的。”白莫风对于董义杰的吩咐一应接下,此刻笑的得体。 张科峰定了定神,也道:“微臣也是。” “不敢当。”董义杰朝着两人抱拳。 在张科峰面前还算好,董义杰至少比他的官位高出不少。 可白莫风,董义杰向来都是与他互相敬着。 毕竟白家可比董家在京城的分量高,白莫风此人在陛下面前,可也比自己有面。 “本宫这后方可就交予你们三人,若是有办不好的,本宫是可以军令处置的。”军营重地,公事公办。 这种时候的贺潮风,不会讲任何情面。 “微臣只当竭尽全力,绝不出错!” “下官谨记。”“下官谨记。” “董大人留下,你两人便回去等董大人吩咐吧。”贺潮风放下茶盏,看两人行礼出去后,便朝着董义杰道:“说罢。” 董义杰从座位上起身,俯身跪地道:“求殿下饶微臣那不争气的女儿一命……” 第1298章 别的,不要再想 刚一下朝,喜鹊便进了江予月房中。 “娘娘,殿下到军营去了,午膳不回来。” 江予月也有预料,看看还在熟睡的团子,干脆便白芷几人与自己坐到一处,一起听嬷嬷对于带娃之事的谆谆教诲。 白芷是从来没有过成婚生子的念头,此刻听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花苑虽然不算认真,可在江予月耳提面命的提醒下,还是记住了不少东西。 “记得这么仔细,是准备着了?”白芷自己不听,还接连的打趣花苑。 “别胡说!”花苑红着脸,“还不是姐姐你,一听这些都犯困,奴婢不得帮娘娘记着些,否则出了岔子看殿下饶你!” 白芷眼中满是欣慰,直呼花苑是个好姑娘。 江予月便直接从身旁拿出一盒木盒,里头两个金玉的手环,一人给套上一个。 “小姐!使不得。” “这些日子各个都有赏,怎么偏就不记得给自己要两个?” “咱们与别的……自然还是不一样的!” 江予月眉眼弯起,“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本宫才更要给些更好的。” 白芷与花苑还是推脱不已,“小姐平日里赏赐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哪能才做了点事就记着要小姐的赏。” “本宫不与你们多说,反正拿了这镯子,咱们便是更亲的姐妹。” 白芷与花苑哑然失笑:“小世子还没学会开口呢,就教会娘娘使小性子了?” 江予月在两人额间点过,“你们呐!” “这样显得咱们多心口不一啊!”花苑嬉笑着将镯子打量一遍,厚着脸皮道。 “这世间女子,见着美好的东西,定然都是喜欢的。”江予月笑着打趣,“就连本宫也不会例外。” 白芷连连点头:“反正奴婢也是这样,看着好看的,就是买不起,那也得多瞧上两眼。” 江予月看了看两人欢喜的瞧着镯子的模样,问道:“那若是买得起呢?” “那自然是二话不说便收入囊中!”花苑得意挑眉,“就像咱们现在,跟着的主子好,上街都是随便买!” 江予月心里跳过了花苑夸自己的话,只记住了二话不说便收入囊中几个字。 果然女人的银子最好赚! 脑海中骤然浮现了一个念头,江予月唇角浅笑,甚好!甚好! …… “本宫从来没有要她的命,只要她不再触本宫的霉头,本宫会将养她一辈子,至于别的,她想也不要再想。” 军营的帘帐被风微微带起,贺潮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已经很是明白。 董义杰自然也知道如今太子对太子妃娇宠到了何种地步。 可已经死了一个女儿的董义杰,终究是对董芙婉如今模样于心不忍。 “殿下……殿下给她一个希望罢,老夫绝不会让她再觊觎娘娘的任何……” “你是听不明白本宫的话么。”贺潮风眉宇拧起,声音犹如寒霜。 董义杰跪着的身子莫名的竟有些不稳,营帐中烧着炭火,可贺潮风脸上的神情却仍旧让人感到胆寒。 “微臣明白了。” 贺潮风抬脚走了出去,不带一丝怜悯。 贺北跟着走了两步,又怕这董义杰不是真的明白,来日那董芙婉又给太子妃添堵。 “董大人。” 贺北上前搀扶起董义杰,“太子妃不是个嗜杀的,对身边的奴婢也都极好,只要侧妃不再给殿下和太子妃添堵,府里不会克扣了她。” 贺北说这些,全然是不想江予月的院中再出什么变故。 自然,也是殿下看在这董大人的面上饶了董芙婉这遭。 且言尽于此,若是侧妃还是不知好歹,那殿下自然也不会再留她。 董义杰面色煞白,却眼中到底还是清明的点点头,“转告殿下,微臣明白了。” …… 翌日。 吴皇着贺潮风到城外点兵,粮草也尽数的运到军中,与大军同行。 李飞沙很快便带着大军启程,一路南下往三江城去。 众人都意识到这又是到了变天的时候,而这一回,怕是从此就不会再分什么大吴、周国…… 将士们众志成城,对于即将要到来的战役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沿途的百姓们见识了此前的胜仗后,对太子殿下领兵出征一事格外的兴致高昂,仿佛已经看见了大吴一同山河的盛世。 就在贺潮风与文武百官目送着军队远去之时,贺潮风蓦然回身望着京城某一处。 贺北上前,“殿下?” 贺潮风锐利的眼盯着熟悉的方向,轻抬起手往二皇子府指了指,“你亲自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贺北凝神,让周遭的暗卫护在贺潮风身侧,而后快速离去。 第1299章 不可兼得 贺潮风踱步下了城楼,察觉董义杰跟在末尾似乎面色不虞。 朝臣们见太子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顿住,“殿下?” “你们先走吧,本宫有事与董大人相商。”贺潮风负手放慢了脚步,朝臣们均是快速的从贺潮风身侧经过。 董义杰赶上前来,“殿下,有何吩咐?” 即使此前董芙婉尚且偶有恩宠之时,也不见殿下等过自己这个老丈人。 方才听见说太子殿下与自己有事相商,董义杰心里未曾觉得是受到了待见,反而倍感惶恐。 他不是大胆的人,又是在太子府的扶持下第二次回到朝堂,虽行事依旧稳妥,可每当面对贺潮风时,这心性却也怯了些。 “你竟开窍了,舍得将自己嫡子往战场上送?” 得了贺潮风一句赞赏,董义杰惶恐的谢过,并没有半点喜悦之意。 谁都知道他这嫡子平日里颇有傲气,却没本事。 这次将人往外边送,董义杰的心里也是鼓声重重,静不下来。 到了临出发之日,连他自己都过问自己,除了贴身的小厮,连个侍卫都不让带,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董义杰颔首,又走了几步方才道:“犬子文不成、武不就,老夫总得让他有能撑起董家的实力。” 华芳易逝,何况他已经是一个两鬓见白的老臣。 偌大的董家,总还是得有人能撑得起来。 否则自己如此费尽心机又回到京城,之后的一切苦心,岂不白费? 虽然这差事算是董承耀近水楼台,可朝堂中毕竟没人敢说什么。 何况董承耀这一出,董义杰也说了是让他去历练历练,不拿一丝一毫的饷银。 就是吴皇听了,也是稍加赞许了两句的。 “董承耀在后方看管军需,就是本宫有事,他也不会有事。”贺潮风的话里有两分的嘲讽。 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森然,贺潮风敛了些冷意,继续道:“除了上战场,本宫已经提点了李飞沙,会让董承耀多加历练。” 董义杰听到前一句,脸上满是尴尬神情。 又听得后一句,这脸上终于是有了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意。 “微臣谢过殿下!”董义杰不顾前边隐隐想要转过头来的朝臣,低了些声音道:“劳殿下费心了,老臣感激不尽。” 宣武侯董家,到了他这一辈便越发的没了冲劲。 自己眼看着董家在自己手中落寞了一阵,而今又有起来的趋势,心里可谓大起大落。 如今他的心病便是如何让董家永葆昌盛,而不争气的董承耀,自然便是那颗药。 若是自己能看见嫡子有朝一日能撑起董家,那自己这辈子才算是死而无憾…… “看来你也明白怎样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你既想让董家繁盛,便将心思多放在该放的地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心里自有掂量。” 董义杰眉间拧成一个川字,心里豁然,“老臣明白。” 贺潮风话毕,踱步离去。 看着太子虎虎生风的背影,董义杰扶正了头上的乌纱帽,心道:这回已经选了明主,再不能改了。 跟着朝臣们一众往回走,又一会,董义杰骤然又顿了一瞬。 “董大人今日怎么心不在焉?” “好生看路啊。” 身后的朝臣出声恭维,董义杰笑笑而过。 他此刻算是明了,殿下这出竟是为了太子府中的太子妃而来…… 若是婉儿能在府中安生待着,便衣食无忧,若是再出什么乱子,董家也只能在嫡子与婉儿中,选一个…… 董义杰心里震惊,却不敢表露丝。 谁能想到,一个男人主动与自己的老岳丈有示好之意,竟然是为了府中的另一个女人。 此前他便与董芙婉说过,她斗不过那个女人。 此刻董义杰听着贺潮风说话的语气,竟让他觉得如今那江予月能让他女儿留条命,已经是万幸。 江予月,此女真是不可小觑…… 贺潮风自然不必再随着朝臣们回宫复命,此刻已经坐上了车辇,往太子府回。 方才与董义杰说的那句话,此刻仍然盘旋在他的头顶。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如今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皇位和权利,舍了陪在月儿和团子身边的时间。 贺潮风唇角嘲讽的笑意更甚,扬起帘子对外边的侍卫道:“快些。” 想到那个院子,还有院子中等着他的人儿,贺潮风恨不能将人贴身收着,去哪都能带着才好。 第1300章 一家人进宫 春意渐浓,新芽渐露。 转眼又过了好几日,京城中开始安稳下来,一切都似步入正轨。 不过,一直被好好的护在府中的江予月自然是能察觉得到,这是有人将一切险境都藏了起来,让世人都察觉不到。 好在江予月如今已经不是那等杞人忧天的命,真真是好生的将养着身子。 万事不愁的感觉,极好! “娘娘。”嬷嬷将团子抱到江予月跟前,示意的努了怒嘴。 依旧是微红着脸抱过团子,坐在床榻后遮下了薄纱似的床帘。 江予月身子已经大好,除了不能出门染了寒风外,在房中已经又能多走动几圈。 饶是如此,嬷嬷与花苑依旧是每天变着法的让她养身子,她只觉得这些日子吃过的补物,比她在周国十数年的还要多。 接连的补着身子,江予月每日照铜镜都觉得比前一日要圆了些。 连带着团子也一日日的圆润起来,滚滚的一个,瞧着越发让人欢喜。 宫里已经送来了满月宴那日的要穿的宫装,在给团子准备的宫装上,更是每一件都精心秀了生动的麒麟子,可见吴皇对其的宠爱。 就连嬷嬷和要跟着进宫的婢女,宫里也专门做了衣物。 “瞧着挺重。”贺潮风伸手拎起托盘,一只手掂了掂。 “重么?”江予月明澈的眼一瞬不眨的看着贺潮风的手,继而转到他的脸上。 贺潮风呼吸一颤,瞧着江予月明艳的脸庞,忽而轻笑,“有些重。” 好在那日江予月是什么都不用做的,不然这么重的东西戴在身上,江予月一时间还真是会有些不适应。 “没事,反正嬷嬷说了,我那日坐着就好。”江予月像是与贺潮风说着什么秘密,凑近了贺潮风的耳旁,“还有殿下和母妃在呢,臣妾只要负责听四面八方的恭贺就是。” “说得没错!” 贺潮风右手揽上江予月玲珑的身躯,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仲春一十二。 团子满月这日,贺潮风拥着不能再睡懒觉的江予月起身。 今日江予月一身云锦浅棕红朝服已然是万分华丽,配上一对纹着白鸟暗纹的坎肩便更显得整个人愈加华贵。 待白芷给江予月描眉点唇,绾好发髻,江予月只一个神情,便叫人想朝拜下去。 “爱妃今日真是美极了。”贺潮风弯下身子,贴在江予月的耳侧。 江予月娇羞的红了脸,嗔道:“殿下总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你每日都那么好看!”贺潮风愈加口无遮拦,势要将房中的人都吓出这房中才好。 身旁伺候着的白芷和嬷嬷都纷纷扭过了头去,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太子妃如此貌美,月子里又养的愈发娇嫩可人,任谁看见了能忍得住? 贺潮风今日也罕见的没着神色锦袍,而是传了同江予月一样颜色的蟒纹锦袍,威严加上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让周遭众人全然不敢直视。 给两人装扮完的白芷和花苑默默退后,已然不敢再多瞧。 明艳动人的太子妃再次回到众人眼前,依旧是容光焕发,且还依旧脸含笑颜。 叫人不敢多看的同时,却又总是心痒难耐的想抬眼过去。 就是在江予月房中伺候了整月的嬷嬷,此刻见了两人也不禁连连点头。 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皇后也见过不少老回,这太子妃何止是贵气逼人,只怕就是皇后站在跟前,也是矮上一头…… “爱妃,咱们该出发了。”贺潮风伸出了手,把江予月娇嫩的小手握住。 江予月盈盈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被嬷嬷稳稳抱着的团子,抬脚跟上贺潮风的步伐。 府外。 车辇中铺垫了厚厚的毛绒毯,雪白柔软的绒毯,让江予月觉得很是舒适。 贺潮风倾身进来,而后接过嬷嬷手中的团子。 团子浑身被包裹得圆圆滚滚,棕红色的棉布裹着,上边还围着两圈绒白的狐裘,衬得团子面色红润,皮肤白嫩,看着便知道是养的极好。 “这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进宫。” 江予月凑到贺潮风身旁,纤纤玉指在团子的眉眼上划过。 “还会有很多次,日后进宫贺岁、进宫见礼、进宫册封,咱们一家人都会一起去。”贺潮风顺势搂过江予月。 江予月轻推开,扶正了头上的冠冕,伸手搂过贺潮风臂膀。 两人手都搭在团子的狐裘上,相视一笑,眼中满含情深。 “相濡以沫,共赴白头。”江予月心里想到这句话,便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贺潮风扬起肆意的笑,不知怎的就空了只手出来,托起江予月的下颚,在江予月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将吻印了上去。 “好。”贺潮风徐徐的声音传来。 江予月唇畔扬起,觉得自己像是被春日的第一道暖风拂过。 第1301章 热闹非凡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小世子殿下!” 吴皇身边的小太监快步上前,还没等见着人便已经高声行礼。 听着小太监声音里的喜悦,贺潮风与江予月便知道今日父皇是何等的高兴。 小太监看见身着华贵的两人,周身气势让他不禁小后退了半步,嘴里的话转了两圈方才说出道: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陛下让奴才带了步辇过来,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保和宫去。” “不是先去拜见父皇和…母后?” 贺潮风一边托着江予月上了步辇,一边过问。 小太监脸上笑意盎然,“陛下说了,宜贵妃也是极想太子妃和小世子,直接到保和宫拜见也是一样的!” 话里话外的喜意,颇有讨好的意味。 这句话,也间接的告诉了贺潮风自己的母妃如今在宫中恩宠直逼皇后。 看来是想在贺潮风面前卖个好。 贺潮风额间轻点,悄然的扫过一眼,这小太监说的句句都在点上,是个伺候人的好苗子。 步辇微有轻颤,贺潮风闲适的靠着,偶有两声过问江予月感觉如何。 “臣妾也不真是水做的。”江予月声音轻柔,低低的在贺潮风耳旁响起。 贺潮风右手虚揽着江予月的腰肢,托着些她身上锦袍金冠的重量。 到了保和殿外,两人倒是都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团子感受到了瑶瑶步辇的快乐,一下子消失之后便傲气的皱起小脸。 江予月心里微微的咯噔一下,拽了一下贺潮风的袖口,“殿下。” 贺潮风垂眸看去,只见团子扭动了一下身躯,接着便“哇呜!”的大哭起来。 这道声响可谓是惊天动地,连长长台阶上保和殿外的小太监都伸长了脖子往这看来。 “哈哈!”贺潮风怀中的团子哭得放肆,他这个做父王的确实笑得肆意,连带着身旁的一众嬷嬷太监不知所措起来。 原本应该是由着嬷嬷一路抱着,可贺潮风愣是不肯放手。 而今看着长长的台阶和大哭的团子,江予月唤来嬷嬷。 “作甚!本宫亲自抱着。”贺潮风依旧不肯放手,左手抱着团子,右手递到江予月身前,势必要牵着她走上去。 “殿下怎么还耍起性子来了。”江予月在贺潮风的眼神下落败,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白芷走到江予月身侧,搀在她另一边。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保和殿中已经传来了郑齐的声响,继而便是朝臣们参拜的声音。 还在贺潮风身后跟着的几个朝臣脸上有些惊慌,全然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提前那么早到。 朝臣们纷纷向贺潮风躬身行礼之后,便加快了步子往台阶上赶去。 “不急,还没到时辰,是父皇到早了。”贺潮风压下了江予月有些着急的步子,“距离定好的时辰还有半刻钟呢,咱们是早到的。” “哇呜!”团子哭声不仅经久不衰,现在看来还颇有不愿停歇的意味。 “殿下,团子哭成这般,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贺潮风说得理所当然。 见江予月脸上似有忧虑,贺潮风轻笑一声,凑近了江予月道:“现在哭累了总好过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哭吧。” 江予月不可置信的瞪着贺潮风,满眼都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王! 越想着,江予月便越是替团子打抱不平。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世子殿下到!” 踏进保和殿的一瞬,江予月狠狠的在贺潮风的手掌后拧了一把,总算解气。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小世子殿下!” 百官带着家眷起身又恭敬跪下,特别是一众老臣和武将格外真诚,心里为自己总算见着这一幕而感慨万千。 众人能清晰的感受到贺潮风身上威严,另有江予月绝色容颜、头上摇曳的冠冕也让整个殿中亮了几分。 大吴日后若不是这两人登上大宝,那想来也没有谁敢踏上那个宝座。 宜贵妃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看着款款走来的两人,还有怀中的团子,心里宽慰。 只是上首的皇后脸上便没有那么好看。 即使脸上带着笑意,也只是浮在表面,不曾如心。 此刻,皇后可是因为吴皇要提前来而感到万分不快,就是再想见这孩子,也不能是让皇帝和帝后等着!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千岁。” 贺潮风将团子放到嬷嬷手中,与江予月跪下行礼。 “哇呜……”小团子应景的将自己的哭声转了几个度。 “平身。”吴皇朗声大笑,而后,团子竟越发放肆的大哭起来。 周遭人此刻只觉得耳膜一震。 一时间,整个保和殿中都是吴皇纵情大笑,以及团子势要掀翻保和殿的哭声,外加一众朝臣们附和的笑意。 简直是热闹非凡。 第1302章 大宴 “快!抱到朕这里来!” 贺潮风早将团子接到自己手中,眼下抱着团子晃悠两下便抬脚上了台阶。 到了吴皇手中后,团子还张着嘴呜咽两声,腿脚也舒展的蹬了两下。 “真是有劲,比汐云那时候哭得响!”吴皇将团子放在怀中掂了掂。 不知是十足的累了,还是被吴皇掂的这两下弄舒服了,团子继而又在吴皇怀中呜咽几声便停了下来。 此刻正眼角挂泪的瞧着吴皇。 “陛下有福!” “恭贺陛下,喜得小世子!”…… 团子不哭之后,在毛茸茸的狐裘包裹下,便显得格外的可人。 吴皇笑着接受朝臣们的贺喜,皇后也是凑近了去逗弄两下,只不过心里想什么,众人便就不敢深思了。 在江予月与宜贵妃看来,皇后这就是强忍着性子,为着自己的面子故作慈爱。 而保和殿中的命妇们,见着太子全然有了储君威严,又见太子妃温婉却大气的模样,心里便有了些不该有的思量。 这些想法,自然也是不敢在这说的。 坐在不远处的宜贵妃心里有些惋惜,她今日可是来得极早,就是为了在皇后之前,能够亲手抱抱团子。 而今看着陛下和皇后含饴弄孙,她这心里颇不是滋味。 “赐坐。”吴皇大手一挥,将团子留在自己怀中,让贺潮风两人入座。 眼看一时半会父皇也不会放开手中的团子,贺潮风与江予月到宜贵妃身前,“儿臣参见母妃,母妃万福金安。” 宜贵妃托起江予月的手,放在手中轻柔两下,“月儿受苦了。” “母妃,是儿臣来晚了。” 虽是这般说,可宜贵妃自然知道,陛下能够早到这么片刻,对于团子来说,是多大的恩宠。 如今江予月的话很是宽慰了宜贵妃,让宜贵妃手中的力道重了些。 宜贵妃心里那点遗憾也散了不少,“日后再多带团子来宫里看看母妃便是。” 说罢,宜贵妃往吴皇那看了一眼,“本宫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皇孙的小名叫团子?” “是!”贺潮风重重答道。 江予月给团子取了小名之后,贺潮风便让人将消息送到了宫里,头一个便是让自己的母妃知晓。 宜贵妃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心里顿时觉得宽慰许多。 只是这次开福寺太妃没来,只让宜贵妃转达说日后再进宫来看这小世子。 最终吴皇还是记着自己这个爱妃,让团子是在宜贵妃的怀里安睡了会。 “真好,和汐云小时候一模一样。”宜贵妃脸上的笑意十分慈爱,让吴皇都不禁再次的起身,走到宜贵妃身旁。 皇后见着这一幕,自然是百爪挠心。 嫔妃们也是一个个的别开了眼。 早知道就吧闵贵妃放出来!皇后绞着身侧的凤袍,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却已经是恶毒的想着要怎么借刀杀人。 周边的命妇纷纷说着吉祥的话 宜贵妃捂唇轻笑,整个人都红润两分。 江予月见与母妃交好的一众,坐的位置竟然离大殿这般的近,心里颇为咋舌。 她记得上一次的宫宴,这些人可不是坐的这样的位置。 命妇恭贺了宜贵妃,见宜贵妃与吴皇含饴弄孙的,视线自然是都落在了江予月与贺潮风身上。 心里那点想法瞬间又被勾起。 不过此刻,自然还是要先恭贺江予月喜得了世子。 那边正说着团子像极了他父王太子殿下。 这头,一个身着禾绿的老妇人,看江予月如此温和,口不择言道:“不过都说,这儿子像母啊,福气才会大些……” “瞎说什么!”另一个老妇人呵斥:“太子天人之姿,孩子不管像谁都是有福的!” 这话没被吴皇听见,却入了贺潮风的耳。 贺潮风冷眼扫过一众,好在江予月及时拉了一把,这才避免了一场不会太好看的闹剧。 禾绿衣服的妇人只觉得太子妃是个好说话的,此刻便想敷衍两句。 抬头往江予月这边看来,却只觉得心里赫然发凉。 她是才随着夫君进京不久,每次见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算是和气的模样,哪里敢想这皇家贵人的脸,是说变就变的。 其余的妇人与贵家小姐自然也瞧见了江予月脸上的寒意,一时间这心便狠狠提起。 这等威压… 竟是比那日宫宴结束后皇后身上的威严更甚…… 这时,众人终于是想起京城里传的,太子殿下盛宠太子妃,甚至是独宠太子妃的话。 也记起了吴皇说太子妃非她莫属的话。 如今看来,这太子妃独得太子恩宠,绝对不止是因为这副容貌,怕也不止是身上这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 再看太子殿下因为太子妃的动作而隐忍下的怒意。 一时间,命妇一众禁了声,此前心里那点心思,也歇了不少。 第1303章 满月贺礼 江予月倒是拉住了贺潮风,可坐在上首看好戏的皇后心里便又打起了新的计谋。 好在吉时已到,还没等皇后做些什么,吴皇已经满面笑意的一声令下,宴会正式开始。 满月宴正式开始,嬷嬷抱着团子站到江予月身侧。 接着便进来了一个多子多福,脸上满是慈爱的老夫人。 身着大红礼袍的老夫人走进大殿中,江予月从嬷嬷手上接过团子,放到老夫人手中,老夫人抱着团子说了好些的吉祥话。 繁琐的礼仪结束后,老夫人便将团子交还到嬷嬷手中。 所有的流程结束之后,团子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贺潮风脸上还是有些不虞的神色,江予月悄然的在贺潮风手背揉了两下。 “殿下,那些事交给臣妾解决,好不好?” 贺潮风回握着江予月的手,“直接赶出京城便是……” “殿下就交给臣妾处理吧。”江予月感受着贺潮风手心里的滚烫,“臣妾在京城,还需要她们呢。” “回府再议。” 江予月这时候算是舒了口气,殿下这么说,那这满月宴上,算是安全了。 转眼看着鼾睡的团子,江予月岔开了话口。毫不犹豫赞赏了贺潮风一句:“殿下真是好谋略。” “爱妃知道就好。”贺潮风轻声笑着,继而逗着江予月道:“这个法子可不能让别人知晓。” 两人相顾而笑,看在众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果真是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方才见识了太子妃身上威压的命妇,见两人重新的笑开,也终于是缓了口气。 “传膳!” 随着郑齐唤太监传膳的声音,道道扑鼻的香味飘来。 朝臣们也可随意走动,上前恭贺太子殿下几句。 贺潮风握着杯盏,听着一众朝臣的恭贺之声,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迫不得已的贺喜声落下,贺潮风都尽数接下。 满月宴时辰过半,便到了贺礼的时候。 吴皇准备的竟是一套朝冠,金玉镶嵌的朝冠,让朝臣们不禁咋舌。 “这是前朝大殷的皇帝赏赐给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物件,如今,朕便赏赐给朕最疼爱的皇孙。” “儿臣替宸儿谢过父皇!” 皇后送上的,是一对金子打成的碗,上边镶嵌着玉石碎钻,华丽非凡。 “本宫就盼这孩子和和美美,每日都多吃一些。” 吴皇转脸看向皇后,继而微点了头,“能吃是福。” “谢母后。” 按照妃位,接下来便到宜贵妃。 宜贵妃将羊脂玉大成的玉佩放在团子怀中,江予月光是瞧着,便知道这是羊脂玉中的极品。 所有的贺礼都被嬷嬷收好,江予月只将羊脂玉守在手中,“这可是好东西,臣妾一定好好给团子收着。” 宜贵妃柔声浅笑,看着团子的神情满含慈爱。 紧接着便是朝臣们送上贺礼。 其余的一众朝臣自然是什么名贵便送什么,不一会团子四周便都是各种名贵的物件。 宴会上,也在没有人说出什么口处狂言的话。 这场满月宴,保和宫中所有人看向江予月身后,看向那个嬷嬷怀中的小世子时,眼中都露出羡滟的神情。 不管是嫉妒也好,不甘也罢,眼中的羡滟倒是无处可藏。 “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嫡子,朕还等着太子府再传喜讯!” 贺潮风起身拱手,“谨遵父皇教诲,儿臣与月儿定会继续努力。” 听得太子的话,不管是嫔妃还是坐的近的命妇,都是将视线投到了江予月身上。 而嫔妃与朝臣们听得这话,自然也是懂得其中含义。 看来,这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恩宠无双…… 贺潮风坐下后,又接连的饮下几杯酒水,瞧着脸颊微红的江予月,嘴角笑意更甚。 而默默怀中的团子仍旧鼾睡,就是再热闹的氛围现在也吵不醒他。 满月宴结束之时,保和宫仍旧是一片欢愉之声,朝臣们光是看吴皇脸上的笑意,便知他是极其尽兴。 第1304章 白日承欢 太子府中依旧是戒备森严,车辇到了太子府门外时,江予月便瞬间就感受到了府中自带一股凝重的气氛。 今日接受不少的道贺,连父皇都多饮了几杯,贺潮风自然是要奉陪。 生怕会让车辇中染上酒气,贺潮风回府时一路也没进车辇。 骑马跟随在车辇旁,贺潮风不时间便会往里瞧上一眼 江予月头上的冠冕早已经被她摘了下来,此刻整个人都轻盈不少。 到了府外,白芷扶着江予月下了车辇后,花苑将厚重的披风盖到江予月身上。 虽说是出了月子,可这时候还是不能凉着才好。 江予月拢着身上披风,正系好颈间的丝带,就感受到身后上来一人,将自己整个环绕其中。 “殿下,是不是要臣妾扶你一把?” 江予月柔声笑笑,将贺潮风原本要拉着自己的手变成了挽着。 “若是本宫真的醉倒了,爱妃可撑不住。” 贺潮风见江予月今日这般主动的靠着自己,脸上满面春风,不由得轻笑。 “那臣妾就让贺北几人抬着殿下回去!”江予月微抬着头,唇红齿白的笑颜一下就撞进贺潮风的心间。 “他们怎敢!”贺潮风左手摩擦在江予月的侧脸,指腹轻抚两下方才收手。 跟在身后的贺北垂眸微微颔首,他们可确实不敢抬着殿下走。 最多,就地搭个棚子! 好在殿下千杯不醉,他们不用操这份心。 一行人颇有些浩浩荡荡的回了院子。 此刻不过是午时后,天光大亮,可江予月觉得身旁这人回去怕是就要歇息了。 那日贺潮风与白莫风两人饮酒她没在场,今日她可是实打实的见他喝了不少,到后来,上前恭贺的一众都是江予月出声应承几句。 天晓得她那时候最担心的是皇后会乘机发难,好在没有。 现在想来,皇后整场宴会虽然兴致不高,可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伺候父皇饮酒时候也很是上心。 只不过她也发现了,皇后眼神可不时便会扫过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团子。 要不是嬷嬷说团子只是熟睡,江予月都怀疑皇后是不是已经下手。 好在,一切无碍。 踏进院中,江予月便吩咐花苑去煮些醒酒茶。 “嬷嬷,把团子放回软榻你们也去歇着吧。”江予月抬手在团子的鼻尖轻点两下,看着团子身子钮动两下,轻声嗤笑。 “娘娘,小世子瞧着快醒了,老奴抱到乳娘屋里坐会。” 团子虽然一直喝的母乳,可府里还是备着一个乳娘,以备不时之需。 “不一直都是娘娘亲自喂养……” 白芷话还没说完,便被嬷嬷唤走道:“白芷姑娘,你也过来!” 说罢,在嬷嬷的眼神示意下,也没等江予月点头答应,白芷便已经跟着嬷嬷往那处去。 江予月脸上闪过两道黑线,这可还是青天白日的,嬷嬷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殿下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贺潮风将被江予月抱着的手抽出,转而环上人的腰肢。 侧身挥退了身后的一众,这才拥着人往房里走去。 “殿下,你没醉吧。”江予月与贺潮风一道抬手退开了们,抬声问道。 “没醉,要本宫与你说多少次?”贺潮风尾音上扬,竟对这江予月露出些许挑衅意味。 江予月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继而道: “今日那些命妇,大多是随着夫君新上任来的,臣妾已经想到了法子,让她们看好自家夫君,至少不敢给殿下添乱……” 这次与周国对战,绝对不能再像吴漠之战那般,让殿下不再为除了战事之外的事情担忧。 既然她不好面见朝臣,便从他们的后院入手。 “本宫说的是回府再议,不是一回府就讨论。” 贺潮风话音落下,江予月只听身后的门被重重合上,而后身上的披风便被殿下解下。 看着披风被贺潮风随手扔到递上,江予月柔声责备道:“干什么。” “哒。”江予月头上的两根金钗落地,满头的乌丝如瀑布散开,滑落在江予月身后,还有的扬起落到胸前。 这回,还没等江予月出口责备,下颚被一双略有粗糙的手钳住。 即使及尽轻柔,那粗粒的指腹也让江予月不由颤栗。 甘甜又带着清冽的酒味在唇齿间散开,江予月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能不能饮酒,便已经醉了。 滚烫的柔荑,终究是不舍的抚上他的脊背。 即使隔着厚重的衣袍,贺潮风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娇嫩手掌下的灼热。 江予月恍惚前,只来得及看见贺潮风眼底涌起的怜惜,便与眼前的人一同的坠入了带着酒味的梦境。 第1305章 鱼与熊掌我都要 江予月心里惦记着与贺潮风商量要事,可那之后的两日里,殿下可全然没有心思与她议论正事。 嬷嬷与白芷几人也总是格外有眼色,往往贺潮风还没说什么,她们人便已经搂着团子往外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嬷嬷那日将白芷带走,又将花苑拦下后,对两人可谓是好生教导一番: “你们可见着殿下去过别的女人院子?” 自然没有! 府里如今就只有娘娘与侧妃董芙婉,殿下可是半只脚都没往那便踏进去过。 每日除了处理政事,便就是在院子陪着娘娘。 可谓是模范夫君的典范。 “殿下血气方刚的,哪里能忍这种苦。”嬷嬷谆谆教导:“你们这几日也放聪明些,好好看护小世子,娘娘那没有吩咐,就给殿下让个位子出来!” 白芷与花苑对视一眼,忽而了然,羞红了脸道:“是,奴婢知道了。” 夜里,江予月试着活动活动身子,刚翻转了小半圈,腰间的手便收拢上来。 全身的酸楚袭来,江予月嗔道:“疼。” 贺潮风埋在脖颈的头抬起,心疼道:“是本宫不好。” 想到贺潮风不知什么时候便要启辰,江予月藏进贺潮风的怀中,手指在贺潮风胸膛打转,“殿下何时启程?” “父皇令本宫半月后抵达三江城,还能陪你几日。” 江予月仰头,眼中忧色,“十五日?就算殿下立刻启辰,这时间也紧了些!” 京城到三江城不说远,那也是千里之外,就是日夜奔袭,也要十日有余。 “殿下怎么不早与臣妾说!” “还能陪你几日,本宫是想过两日再与你说的,免得你提前担心。“贺潮风一句比一句轻柔,让江予月原本的怒意都不知何处发泄。 江予月气极,“若是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出发前一日才告诉我!” “过两日与你说,说完之后还能再陪你两日。” “胡说!”江予月一掌拍在贺潮风肩膀,“你还会瞬移不成?你就是现在动身,也不过是刚好能到!” 看着贺潮风眼中看向自己时候忧虑的神色,江予月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过是想多陪陪自己,多看看团子,又有何错。 就连最终要与周国对战,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 “可是……” 江予月不能忍受贺潮风因为她,而至自己与险境不顾。 一想到贺潮风即将日夜兼程的赶赴战场,统帅领兵,江予月便揪心的疼。 贺潮风抓住江予月的手,“本宫总是要将你安顿好了,才舍得走的。” 太子府如今的守卫就要赶上皇宫,可贺潮风仍旧觉得不够。 说罢,贺潮风起身,把江予月连人带被褥一同托起,抬脚走到窗边的软榻上,打开了一半的窗子。 江予月正疑惑着,身旁便传来一道声响。 “乌吁!” 这道声响没有半点尖锐,更像是夜里鸟儿的叮咛,霎时间便飘散着揉进风中。 口哨声响起,江予月眼看着窗台外忽然跪满了乌泱泱的一众,还有的,立在墙头。 若是不仔细辨认,夜色中全然发现不了这些人。 “殿下!有何吩咐?” 贺北的的身影从一旁走进,身后还有清影与喜鹊几人。 “本宫让你们来,是让你们认认主!”贺潮风抱紧了怀中的人,一手把江予月的整张脸从被褥里解救出来。 “你们日后便都跟着太子妃娘娘,就算本宫与太子妃同时陷入险境,你们也要先救太子妃。”贺潮风冷冽的声音飘至风中,“可明白!” 江予月全身被裹在被褥中,此刻的形象与团子一模一样。 她不会在这种时候与贺潮风唱反调,可心里已经是扬起万千浪潮。 “是!”一众暗卫压着声响,却依旧能让人全然听清,“护太子妃周全,万死不辞!” “退下。” 贺潮风合上窗台,“哨声响,暗卫现。他们如今都是你的属下。” 江予月摇头,“不可!殿下将暗卫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这些是贺北特意调教过,认了你是主子的。”贺潮风边说着,边将人抱回床榻,“你就算让他们对付本宫,他们也会听令。” “我不会!” “本宫自然知道你不会,所以才会将最好的精锐,留给你。” 贺潮风将人放回榻上,将手抚在江予月脸上,万分柔情,“至于本宫,有贺南与贺北调教出来的暗卫在,你大可放心。” 他已经做好的完全的准备,定然能将守得太子府一丝缝隙都没有。 江予月眼角红润,从被褥中脱离出来的手环抱着眼前的人。 “有月儿在,鱼和熊掌,本宫都能得到。”贺潮风手顺着江予月的背轻轻拍抚着,他此生所有的柔情与信任,都给了怀中的人。 第1307章 准备出发 暗卫来报:二皇子府上仍旧没有任何异常。 贺潮华待在没有牌匾的二皇子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诚然是真心悔过的模样。 府上的正门也有许久未开,采买的奴才也只从侧门出入。 贺北听闻,也对贺潮风道:“大军出征那日,殿下让属下亲自去探了二皇子府,属下接连去了几日,也没发现异常。” “即使这般,也不能松懈。” 贺潮风是绝对不相信他这个二哥会老实待着。 如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说贺潮华如今的耐心真是日渐增长了许多。 “是,属下一定会定紧二皇子府。”暗卫恭声答道。 贺北将要出门的人拦下,“若是有事,禀报到喜鹊那里,她会禀给太子妃娘娘。” “是。” 书房中只有点点的暖气,即使已经快到暖春,可没了人声之后的书房便格外有了冷意。 “去收拾东西,明夜子时出发。”贺潮风沉声道。 贺北颔首,“殿下,所有东西都已经备好,一路换乘的马匹也都准备妥当。” 贺潮风摆手,让人退下。 夜里,回到房中的贺潮风终于是想起,自己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在房中见着团子,也没有在夜里听见团子的哭声。 不过此刻和团子比起来,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夜灯下,江予月裹上清浅色的薄衫,抬手将一同被裹进去的秀发托出。 浅浅的桃露香味瞬间便蔓延整间屋子。 江予月在贺潮风近到身前之时吹灭了烛火,“臣妾等候殿下多时……” 虽然已经累得不行,可江予月竟然还能算得上是清醒的催着贺潮风燃气烛火,而后让嬷嬷将团子抱来。 “别折腾了,本宫明日也可以多看看团子。”贺潮风哑着嗓音,搂住乱动的江予月。 “不行,臣妾今夜就要让团子谁在房中!” 江予月拧起的脸让贺潮风只能顺从。 团子是贺潮风开门接过,没有让嬷嬷进到房中。 贺潮风声音里还带着低哑,柔柔哄着本来就已经熟睡的团子。 江予月忍着嗤笑的看着,直到第二日天明之后,江予月才惊觉,昨夜里贺潮风哄的分明就是自己。 “呜哇……” 贺潮风和江予月在团子的哭声中醒来,那时候天色还未亮起。 江予月熟练的将团子揽到怀中,让他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 安静了一会儿的团子,在吃饱睡足之后,越发不肯安然的躺着,只要江予月手中拍抚的动作停下,瞬间便会大哭起来。 门外,嬷嬷低声问道:“娘娘,要不要老奴进去看看?” 江予月检查了团子的里衣,没有湿的迹象,便打算自己哄哄。 “不必,本宫唤你再过来。” 团子休息够了,如今是精力无限,哭声响彻院落的每一个角落,颇有誓不罢休的意味。 只是这个点发威,便实在是有扰民的意味。 至少江予月和贺潮风是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来,让父王抱抱。”贺潮风将团子从江予月怀中捞出,上上下下的将团子在手中晃着。 江予月眼看着团子嚎啕大哭变成了呜咽,又慢慢的停了下来。 “看来团子也舍不得父王。”贺潮风欢笑着重复了十好几下,迟迟不愿松手。 “这般能闹腾,看来臣妾是要好好练练臂力了。” 听着江予月略显无奈的声音,贺潮风调侃道:“这叫血脉相承,团子和本宫一样,有好斗的精力。” 听着贺潮风话里的亦有所指,江予月瞥开了眼。 “殿下的精力可不要再召个军妓回来。” 贺潮风思绪一下便被拉回初识那日,腾出一只手来钳住江予月的下颚。 迫使人转过脸来,柔声道:“不许再说这话,你是被老天送到本宫身边来的太子妃,是日后大吴的尊贵的皇后。” 那日的江予月也是浅薄的衣衫,却是青涩的神色。 如今的月儿,已经丝毫不用掩藏身上的皇家贵气,眼睛也只在看着自己时候,仍旧露出那般的柔和。 贺潮风什么都明白,所有才愈发的爱惜江予月。 瞧着贺潮风眼中严肃认真的神色,江予月败下阵来。 “好好好!臣妾知道了。” 团子渐渐传来了酣睡的响声,贺潮风放到两人中间,这才对江予月道:“再不会有别人了。” 他所有的精力都留在战场。 就算有闲暇之时,光是惦记着月儿和团子,便能占掉他所有的时辰。 天色渐渐亮起,团子倒是又进入了梦乡,可怜贺潮风江予月已经睡意全无,看看团子,又对望一瞬,只无奈的笑出声来。 第1308章 纷争开始 午膳江予月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菌菇南瓜盅,外加让花苑做了好些贺潮风喜欢的菜式,还饶有兴致的包了饺子。 “过几日臣妾进宫,也给母妃带些自己做的饺子。” “好,宫里是安全的。”贺潮风习惯性的捏了捏江予月的脸颊,浅笑道。 江予月看着大口吃着饺子的贺潮风,心里一时间舒心了些,可那股离别的愁绪却始终无法消散。 让花苑给贺北也送去一些饺子,江予月这才开始动筷。 屋内和乐融融,春风里也终于是带上了暖意。 “殿下,娘娘,宫里来人。”喜鹊脸上带着怒意,继而道:“说是请太子妃进宫赏花!” 贺潮风一下便冷下脸来,“不去!” 连询问都不必,贺潮风便知道这是皇后在暗中搞鬼。 想必皇后也是想到了吴皇所想的事情,让贺潮风休朝在家,让人不知贺潮风是何时启程。 江予月此刻脸上也冷了下来,原本想这在殿下启程的前一日能舒心一些,没想到还是要被打扰。 “本宫身子不适!” 主子两个还只是在语气中有了怒意,喜鹊这厢已经叉上了腰,“奴婢说了娘娘今日不便,可那太监不依不饶,管家已经拦不住了。” 白芷鼻尖出着怒气,“真是欺人太甚!” 殿下还没走呢,便这般对刚出了月子的娘娘! 若没有必要,她们可都不舍得让娘娘出了院子一步的。 “本宫去看看。”江予月手中的玉筷滑落到桌上,发出清鸣的脆响。 贺潮风回身揽住她的腰间,紧跟着起身,“给娘娘披上狐裘。” 江予月拢好身上的狐裘,才到院中便听见管家与太监相继问答的声响,已然是越发的接近了院子外。 “清影。”贺潮风沉声唤道。 “属下在!”清影声音中也带着怒意,此刻若是睡敢往院子里来,必定会是她的刀下亡魂! “待会你替本宫回话。” 江予月脸上寒意松了些许,明白了贺潮风的用意。 既然皇后前来打探贺潮风还在不在京城,必然不会只是今日。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老奴坤宁宫严盛求见!” 清影暗咳两声,模仿着殿下的声音道:“太子妃刚出了月子,身子不适,不宜走动。” “这……皇后娘娘请了好些的朝臣夫人,说是要一起赏花呢。”太监不依不饶,“若是奴才见不着娘娘的人,奴才也不好交代。” “这是太子府,不是坤宁宫!”贺潮风在清影出声前,厉声说道。 早已经与皇后撕破了脸,也不在乎如此驳了皇后的脸面会招来记恨。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时候让一个夫君即将出征,又才出了月子的人前去风中赏花。 院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这怒意震得腿脚发颤。 好半晌没了声音,站在太监身旁的管家都怀疑太监是不是被吓破了胆。 “奴才……” “滚!”贺潮风上前一步,这才将身影露在了太监眼前。 看着太子殿下的身影,太监算是完成了皇后交给他的任务。 可此刻的恐惧,还是让太监骤然往后退了两步,身旁的管家及时的让开了身子,眼见着太监摔落在地上。 钝痛感传来,太监不敢出声,慌忙的从地上爬起。 管家这下才象征性的上前搀扶两下。 “那奴才、告退。” 喜鹊朝着江予月与贺潮风拱手,悄然跟上。 江予月上前将贺潮风往回牵,嘴里淡淡道:“明日,臣妾直接让清影出声对付,接下来的几日,臣妾便让燕宸与清影出出门,给臣妾买些馋嘴的东西。 只要清影在车辇中说上两句话,便也没有人怀疑了。” 听见月儿这般快就想到了解决的法子,贺潮风搂着腰间的手愈发重了些。 他知道江予月能护住太子府、护着自己,更能护着宫里的母妃。 可月儿越是这般精神聪慧,便越让贺潮风怜惜不已。 贺潮风也想让她一世安稳,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要想让月儿同自己一起登上那个宝座,月儿就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还要在必要时候能护着太子府、护着母妃、甚至自己…… 好在月儿有这样的能力,更有常人所不及的聪慧和手段。 “便按照你说的办。”贺潮风勾唇,轻柔的吻印在她的发间,“咱们继续吃饺子。” 江予月同样笑笑,“把团子抱来。” 只还有几个时辰能与殿下待在一处,江予月一丝一毫的不想错过。 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没路,江予月也能让它开出一条道来! 第1310章 都不错 太子府仍旧是闭门谢客,而皇后宣江予月进宫的理由也从赏花变成进宫陪母后说说体己话。 翌日,在太监刚到了太子府外时,便听见里头‘太子殿下’的声音道:“本宫有事到书房去,告诉太子妃本宫一会就过去。” 一如既往的冷漠的声响,让太监连门都没进便匆忙告退。 此事自然是惹了吴皇不快,下了早朝后的吴皇到坤宁宫发了好一通怒火,将严盛一顿好打。 这般又一日后,皇后便让人送来了许多的补品。 江予月亲自出门收下,而后便透露出太子殿下今日出门,不在府中。 新来的小太监匆忙的往宫里赶,回宫之时正撞见了太子府的车辇,车辇中太子殿下正吩咐婢女去给太子妃买樱煎络。 而江予月这几日自然也没闲着,将那日进宫陪皇后赏花的一众都打探了清楚。 眼看着皇后要做回慈母形象,江予月只勾唇冷笑。 不仅如此,她每日在府中也没有闲着,让管家将京城中的画师都打探清楚。 “娘娘,这是各个画师送来的画作!” 白芷踏进房中,将一沓宣纸摞放在桌上。 自从江予月生了团子之后,白芷与花苑便只叫娘娘,这样听着,也显得威严一些。 看着江予月有些出神的模样,花苑打起精神上前讨巧。 “娘娘,这画师的画工还真不错。”花苑两手背后,弯着腰往桌上瞧。 第一张画的便是一幅花鸟画,鸟儿在桃花树上盘旋飞舞,真切得让人仿佛下一刻便能置身其中。 即使花苑看不懂画,可好看就是好看,让她这样坐不住的人都想仔细的多瞧几眼。 看着面前两人脸上的笑意,江予月失笑。 这才不过两日,自己竟会想殿下想到出神。 “确实都不错。”江予月一张张往下翻着,偶尔还会停顿许久。 过了快半个时辰,江予月才算是将桌上的画作分成了两份。 白芷将多出许多的那一部分拢好,卷起后拿一根麻绳捆住,“这些是被排除出去的吧。” 江予月看着白芷小心的将画作收好,眼中有着赞赏。 虽然她们并不懂得画作,却也能做到对他人的尊重,即使知道这些是被主子排除掉的,也仍旧小心对待。 “对,你们两过来,在陪本宫从这里边挑挑。” 江予月墨丝被一条带着金丝刺绣的丝带拢住,现下到了末时,脸颊旁的发丝已经散落了些。 花苑依在桌旁,将自个的身子收着些,往江予月指着的画上看去。 白芷绕到江予月身后,将主子的一头墨发散开,继而重新归拢至一处。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第一眼见着的那幅最好看。”花苑眼中满是憧憬,看着桃树与鸟儿相依,在她眼里便是最好的景色。 “那画师的东西是好,但也过于严谨。” 花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丫头!”江予月被她逗乐,将身后的白芷也揪出来,主仆三人一同坐下。 再次筛选的时候,即使画得极好,也被江予月仍旧是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画往旁边放。 因为这回,她心里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何模样。 最终,江予月把一副‘憨孩儿摘花’的画作抽出,那上面的小人圆润憨态,手中的那朵花的瓣儿也不似真花那样的锐,倒都被画的圆润许多。 看着虽像是随意的简笔画,可其中却不乏灵动。 再看名字,可谓随性。 “就它了!”江予月手指在桌上轻叩,微微浅笑着颔首。 “娘娘,就这一个?”白芷将变换了方位,把这幅让主子很是满意的画上下瞧了一遍。 只认真的看了几眼,白芷再看别的画作之后,脑海中竟一直浮现出这画上憨态可掬的小孩模样,甚至连他手中的花都记得清楚。 江予月把这画作抽出,放到一旁。 “自然还是要比较一番的。” 江予月再接着还选出了三五张,全数交到白芷手中,“让管家去找到这几位画师,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本宫花几朵花。” 这些画作的共同之处,便都是笔锋偏柔和。 将原本尖锐有棱角的一些东西东西给磨得润了些,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 “还有,价钱上就按照他们如今各自的价格给,他们开多少,便是多少。”江予月补充道:“就是开价低的,便给那个低价。” 白芷颔首出去,唤管家来将事情交代下去。 花苑将其他的画纸收走,江予月也起身到团子的软塌旁。 “你怎么每日都能睡得这么香?” 江予月伸手轻轻的戳在团子脸上,不知道殿下这几日有没有好好休息,停下来的有多想府中的自己、和团子。 第1313章 争夺 “娘娘,宜贵妃身边的宫女来了。” 皇后的贴身宫女进来,俯在皇后耳边轻声道。 江予月虽听不见那宫女说了什么,但见着皇后一瞬间妒恨的的神情,便猜测是母妃不放心自己,派人前来了。 “你先在这歇着,本宫去去便回。”皇后留下了两个婢女,而后走出内殿。 两个宫女到底是皇后贴身的,就是在江予月一众人的眼下,也敢不时间朝这边看来。 眼中,倒是有宫女该有的恭敬。 殿外,真是宜贵妃身边的绿荷求见。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我家贵妃娘娘派奴婢前来问话,太子妃午膳是在坤宁宫用还是去她那。” 皇后没想到宜贵妃派人前来不是来要人的,竟然是来妥协的? “那本宫便留人在坤宁宫用个午膳。” “劳烦皇后娘娘了。”绿荷恭声道:“那奴婢现在就回禀我家贵妃娘娘,我家贵妃娘娘一会就到。” 说罢,绿荷便要行礼。 “慢着。” 皇后威严的声音似要穿透绿荷。 绿荷早有预料,不等皇后问话,便道:“贵妃娘娘说了,若是皇后留太子妃用膳,她自然是要不请自来的。” 做母妃的念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儿,自是情理之中。 皇后牙口紧闭,差点要咬着自己的舌头。 偏生陛下对她恩宠不尽,自己又能拿她如何! 皇后不会对江予月做什么明目张胆的事,可皇后也对宜贵妃次恰栽赃嫁祸自己的事,心有余悸。 皇后看着如今局面,倒像是她要与宜贵妃争夺这太子妃似的。 真是给她脸了! “既然宜贵妃也想月儿,那本宫待会便让月儿过去请安,至于午膳,便不要让月儿来回折腾了。” 绿荷俯身行礼,“谢皇后娘娘。” 内殿中。 怀中的团子本就是熟睡中被闹腾醒,此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江予月穿戴整齐,抬手在团子鼻尖戳戳,继而将小三角盖了回去。 “太子妃娘娘,您还是在这歇着罢。”皇后的贴身宫女虽然没有得到皇后的吩咐,但也能猜出皇后不愿太子妃此刻离开的。 “本宫去看看母后是不是有用得上本宫的。” 江予月柔声的说着,清影侧身上前,两个宫女根本便没有招架之力。 踏出了内殿,便见着皇后朝这边走来,身后的宫女手中端着燕窝。 “既然宜贵妃来要人,本宫自是要你母女聚聚的,喝了母后准备的燕窝便过去吧。” “儿臣谢过母后。”江予月屈身道。 清宁上前想接过燕窝,可宫女却没有放手之意。 江予月自然是不敢吃这燕窝的,只见清宁袖口中的针落入碗中,继而又回到袖口暗处,目的达到后便退开了去。 宫女稳稳的托着玉质的碗勺上前。 江予月这一瞬便想到了贺潮风。 若是贺潮风在,只怕还不等这碗到自己眼下,便已经被他一掌给拍碎了去。 她的殿下、此刻应该平安无虞吧。 清影的作用便在这时候体现出来,就算不用任何的暗器,只一掌的内力,便能让端着燕窝的宫女脚底打滑。 “啊!”的一声响起。 宫女往前扑倒,江予月惊慌的往后仰着身子,清影背身挡在江予月身前,另一只手更是连嬷嬷和团子一起护住。 洒在地上的燕窝,碎裂的碗。 皇后瞪着的锐利的眼神。 宫女跪地求饶的声响。 江予月惊慌失措的捂着胸口,做出惊慌模样,“你、你要作甚!”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绿荷开口大喊着,“奴婢求见、求见皇后娘娘!” 绿荷这两句喊声已然是用上了全身力气,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这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遇到了什么千古大事。 皇后来不及让人阻止绿荷的声音,只得自己在宫女的搀扶下往外走。 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指不定又是一阵责骂! “闭嘴!” 皇后呵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若是惊扰了小世子,看本宫不拿你试问!” 江予月这时候也出现在殿门口,仍旧拍着胸脯,脸上惊婚未定,“母后,儿臣没事,还要身边两个是有些身手的,否则……” 那打泼了燕窝的宫女追上前来,“奴婢再去盛一份来。” “不必了。”白芷神情带着狠劲。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故才收敛一些道:“燕窝到不重要,我家太子妃最是体恤奴婢的,你先顾着自己吧,可别在方才那下伤着了。” “燕窝?”绿荷连声道:“贵妃娘娘也准备了,只要吃上了,都是一样的!” 皇后唇角勾起一边,有怒也不好再发,隐忍下来后,侧身朝着江月笑笑,只拍了拍江予月的手道: “去吧,母后常常给你备着,哪时来都是有的。” 第1314章 气氛融洽 江予月身上枣红色的大氅下,若影若现的露出她浅玫红的华衣,沿着红墙往里走动,只觉是一只入错了道的小鹿。 好在这只小鹿看着精明得很,知道自己再拐几个弯,便能找见回家的路。 “瞧瞧,谁家春日里还披着大氅,也就是本宫独一份了。” 江予月说罢,却也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白芷在一旁发表着不同见解,“娘娘亲自奶着小世子,本就是连门都不好出,该做足了双月子才是。” “本宫可受不了在房中关着那么许久。” 江予月生前养得好,又足在房中养了一个多月,她自个是觉得已经全然恢复如初。 只白芷和嬷嬷几人不敢大意,仍旧是在身旁叮嘱着。 江予月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的,自然也多是听从着便是。 绿荷引着路,还要回身笑着道:“贵妃娘娘那还准备了许多补身子的呢,太子妃就是养好了身子,也是躲不过的。” 江予月笑笑,“本宫有福了。” 绿荷自个每次见到太子妃都觉得喜乐,也不难想宜贵妃为何会那么满意太子妃。 就是这张笑脸,光是看着都让人想掏出了真心去。 自然,她也知道宜贵妃如此真心待太子妃,也是因为太子妃一心是为了殿下、全心全意孝敬着贵妃的。 话语间,江予月已经到了宜贵妃宫中。 饺子的香味扑鼻而来,雾气自偏殿升腾而起,飘散开来。 江予月踏进殿中,见宜贵妃果然也是没有坐在殿中,正准备出门迎她的模样。 “母妃。”江予月扬声唤道,趁着宜贵妃搀扶前飞快作揖,“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嬷嬷一众行礼,江予月抱过团子,“团子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宜贵妃忍俊不禁,面上满是喜意,“今日就是将皇祖母夸上了天,皇祖母也没有给团子准备东西!” 即使这般说,但江予月抱着团子唤的那声皇祖母,简直让宜贵妃乐开了花。 “母妃虽然没给团子准备,但是给儿臣准备了不少吧!” 宜贵妃哎哟一声,点着江予月的额头,“原来团子夸本宫这声,是替你夸的!” 绿荷见宜贵妃如此高兴,越发对着太子妃敬佩不已。 就是殿下亲自陪在身侧,也没见宜贵妃有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 江予月抱着团子坐下,将团子也稳稳的放在宜贵妃怀中,只是团子仍旧睡着,还没有清醒之意。 宜贵妃今日总算是可以抱个够,即使是睡着的团子,也要看个半晌。 等花苑端了饺子上来,宜贵妃便更是欣慰。 此前汐云府中那么几个伺候着的,可没有一个有过这般心思。 自然,就是有,那也会被贺潮风冷冰冰的驳回。 就连自己的侄女董芙婉,进宫数回,也不见有一点这样的心思…… 宜贵妃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以前汐云一出去便是半年有余,本宫在宫里过得寂寥得很,还要整日里担惊受怕。” 听到宜贵妃说的话,绿荷将一众宫女太监谴退。 江予月给宜贵妃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日后有儿臣和团子,臣妾也时刻嘱咐了殿下紧着自己身子,母妃便放宽了心。” 桌上,接连又端上来了许多。 有燕窝、鱼翅、鹿茸一些,一看便知道是给江予月准备的。 宜贵妃闻着饺子香,连日的苦闷消散,竟也有了些胃口,“有你在,本宫便放心。” 饺子香气满屋弥漫着,宜贵妃这声放心是打心眼里说出来的,心里已经是对江予月十足的信任。 席间,宜贵妃提到了皇后临时办的赏花宴。 虽说是临时,可皇后办的宴会,临时收到了帖子的官宦臣女,自然也都是要来的。 这其中,便一定会有对皇后阿谀奉承之辈。 好在此前宜贵妃主持的那场宫宴在一众官宦臣女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者宜贵妃的儿子才是当今太子。 这眼睛没有被泥沙糊上的,在见到了宜贵妃后,便也不敢明着恭维皇后。 赏花宴上,皇后与宜贵妃势均力敌。 只怕皇后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宫宴上的官宦臣女,站在宜贵妃那头的,还是较为多些。 江予月让清影将宜贵妃所说的一些名字记下,哪些是没必要费神的,哪些又是正直人派的,都在清影心里有了印象。 回府之后,交给喜鹊去办,自然很快能打探清楚。 第1315章 含饴弄孙 香味弥漫在殿中,团子终于没能坚持住,在宜贵妃与江予月闲聊之时,团子在嬷嬷的怀中扭动几下,继而大哭出来。 “哎呦。”宜贵妃喜笑着,赶忙放下了碗筷,仿佛团子的哭声对她来说是极其欣喜的事。 团子挣扎着手挥舞着从襁褓中探出。 宜贵妃早早取掉了手上的长指甲,此刻正由团子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指。 “团子,小沐宸,我是皇祖母。”宜贵妃上下挥动着手,团子的握着宜贵妃食指的拳头也跟着挥动几下。 “快看看小世子这是饿了还是怎么了。” 宜贵妃只逗了一句,便马上让嬷嬷检查起来。 她一个深宫中的贵妃,生下贺潮风之后又一直在养病,哪里懂得怎么弄这么小个孩子。 只是,食指被团子发紧的握住,宜贵妃一时间倒是舍不得抽出来。 嬷嬷颔首,恭声道:“贵妃娘娘,老奴要到内殿看看小世子衣服有没有脏。” “去吧,本宫也去。” 绿荷在前面领路,快走了几步便到了宜贵妃早早备好的内殿。 在宜贵妃宫中,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清影和清宁便只在门外候着,免得里面人多反而会让团子不适。 里头小孩子玩耍的物件应有尽有,换洗的衣物也整理出了一大箱子。 嬷嬷给团子换好了新的衣裳,团子仍旧是哭闹不止,在床榻上奋力的挥舞着手。 江予月抱起团子,安抚在怀中。 “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小世子这回该是真的饿了。” “恩,看他一个劲的往怀里钻,想来是被刚才的饺子香味给香着了。”江予月一手托着团子的背,柔声哄着。 而后宜贵妃竟与皇后问出了一般的话,“奶娘呢?” 皇后的话里是打探,宜贵妃便是真的在忧心的问话,生怕自己的孙儿在她这饿着。 而后,江予月也给出了在皇后哪里说的,一样的回答。 宜贵妃神情微惊,看着江予月与嬷嬷默契的配合手法,又见白芷这丫头习以为常的上前搭手,心里便只剩下热热的暖流。 吃饱了的团子也活络过来,不肯再睡。 清影将宜贵妃房中的婴儿软塌搬了出来,放在一侧。 宜贵妃草草的又吃了几口饺子,便将团子抱在怀中,怎么也不肯放了。 吴皇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宜贵妃抱着团子逗弄着,身边的婢女各个脸上都是笑意,桌上唯有江予月在认真的吃着饺子。 “朕老远便闻着了香味,不知道这饺子还有没有朕的份?” 咋听到声响,江予月险些要被呛着。 宫女们赶忙行礼,江予月与宜贵妃也是很快的站起身。 “爱妃免礼!”宜贵妃只站起一半的身子,吴皇便已经上前将人扶着。 而后,大殿上便只剩江予月的声音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万岁。” “快免礼。”吴皇扫过江予月一眼,拂袖一挥,便与宜贵妃一同坐下,眼中只剩张着圆眼,挥舞着手的团子。 江予月朝着殿外看了一眼,殿外分明是守着宫女太监的。 看来帝王都是喜欢搞突然袭击那一套。 好在今日父皇进来之时,她没有与母妃在说什么正事。 江予月蓦然想到,以后自己在宫里会是何等光景,若事贺潮风做了帝王后,也不时的来这么一出,怕是每次都只能看见她在寝宫里数银子的模样。 若真是那般,不知贺潮风会不会被气出个好歹。 “快,再去取一副碗筷过来,也再下些饺子。” 江予月做了一回没有声响的木桩子,只要团子不哭,便绝不打扰父皇和母妃含饴弄孙。 吴皇同样也感受了一番手指被这小家伙紧紧握住的感觉。 这日醒着的团子,又长开了些的团子,可比百日宴那日还要讨喜。 “团子,月儿这小名起的不错。”吴皇见着皇孙高兴,自然不好一直忽略了江予月,随意捡了两句夸赞的话。 “谢父皇夸赞,儿臣也就想图个好寓意。” “是了。”吴皇继而又默念了一遍,这回,倒是抓住了宜贵妃的手,“这寓意是好的。” 宜贵妃含羞着笑笑,似不好意思在儿女面前这般。 新鲜出锅的饺子上桌,宜贵妃先动了筷子,与吴皇一齐享用了些。 即使是连笑都还不会的团子,今日也是让吴皇和宜贵妃好好的乐呵了一阵。 团子最后是在吴皇的怀里睡着。 淡淡的粉唇微微的嘟起,吴皇将团子放到婴儿软塌之后,又与宜贵妃说了三两句体己话,便也回御书房去了。 宜贵妃眼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知道太子府中定然还是要她这太子妃回去坐镇。 不舍的多瞧了几眼团子,便将人放出宫去。 第1316章 成婚 此时,周国京都。 红色的蚕纱从皇宫一直铺到了李府门外,瞧着好不喜庆,好不奢华。 今日是周国长公主江予妍出嫁的日子,嫁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李朗,李瑾。 长公主与驸马爷李瑾今日成婚的消息早已沸沸扬扬,只不过,这消息从传出来到成婚的这日,才不过半月有余。 京城里甚至有传闻称长公主早已经与李将军做了龌龊的事,眼下是瞒不住了才会这般。 看好戏的百姓们被侍卫抬手拦住,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了百姓的热情。 “公子,咱们要去宫里迎公主进府了。” 李瑾冷着脸,眼中黯然无神。 此刻,他全身只剩心里那越来越壮的野心在不断叫嚣。 娶了长公主,他便是周国驸马,那个还未长开的太子在他眼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今日成了驸马,领兵击退大吴一众,明日…又何愁不能登上九五之位! “走吧!”… 李瑾从南越国启程之后,人还未到京城,便已经传信让家父准备好了迎娶公主的嫁妆。 李父觉得这样不妥,却也悄然的将东西如数备好。 江予妍在李府上留了一手,等丫鬟将这件事告诉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后,江予妍听着宫女的恭贺,忽然便觉得心头发闷。 可这确实是她为之努力的许久的事,她也没有纠结太久。 所以,李瑾前几日一回到京都便进宫求娶,周皇也很快答应的原因,便是江予妍已经出声求过自己的父皇。 为了不落人口舌,李瑾甚至已经让人传言,“驸马爷领兵出战,必定是一心只为周国,所到之处定能平乱反安!” 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再说,他与江予妍成婚的时机很是不合时宜这样的话。 李瑾骑上府门外那匹随意挑选的马,在百姓的恭贺声中,往皇宫里去。 等到将人迎回府上,正好到了吉时。 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江予妍直到被身边伺候的奴婢扶到房中坐下,才敢将全身绷着的力道放松下来。 即使现在已经饿得有些眼花,可江予妍脸上仍旧挂着得逞的笑意。 从午时一直等到天色完全的黑下,江予妍迟迟没有等到李瑾回来。 “去看看是谁还在缠着驸马喝酒。”江予妍拧眉,今夜可是新婚之夜,怎能容得别些个混账东西毁了自己的千金一刻。 何况,她还让人在李瑾的酒里加了东西… 丫鬟领命出去寻找驸马爷。 江予妍在房中等得格外的心焦,可这盖头,一定要要李瑾掀起来,方才和美。 等了不知不多,江予妍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听着不像是一个人的,便猜丫鬟这是找到了李瑾。 江予妍调整好姿态,让脸上再度扬起笑意。 可还没等她做出柔弱姿态,便被一道踹门声惊得身躯一颤。 “驸马。”丫鬟的声音响起,江予妍朦胧中看见李瑾似有站不稳的姿态。 下一秒,只见李瑾将搀扶着他的丫鬟抱住,就地滚到了地上。 “长公主、呵呵……”说罢,丫鬟的惊叫声响起,原来竟是李瑾将眼前这人当做了江予妍,似乎只当这事是完成任务,根本不管此刻还是在冰冷的地上。 江予妍一把掀开了盖头,怒不可遏的上前将两人拉开。 李瑾本就有醉意,眼看怀中的人挣扎着,便干脆将人狠狠推出老远。 丫鬟爬起身来,躲到江予妍身后,颤抖道:“公主……” 江予妍回身,一巴掌抽在丫鬟的脸上,“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滚!” “是…是…” “回来。”江予妍盯着自己贴身丫鬟的后背,阴森的语气道:“醒酒汤,还有别的,不用本宫吩咐了吧。” “是、是,奴婢马上去准备。” “还有别的什么。”李瑾嗤笑出声,江予妍蓦然转过头来。 丫鬟很快的端着加了料的醒酒汤回来,江予妍防着丫鬟靠近,亲自给李瑾喂下。 “我不喝醒酒汤!”李瑾一把甩开,“喝了醒酒汤,就不是我的月儿了。” 江予妍看着碎裂在地上的碗,还有躲开老远的丫鬟,殷红的指甲早已经深深的嵌进肉里,在雪白的床榻上留下一滴血迹。 “奴婢再去拿一份过来……” 哄骗着李瑾手中的是最后一杯酒,江予妍眼看着李瑾将碗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第二日,江予妍蹙着眉头尚在睡梦之中就被李瑾扔出怀中,一下跌在床上。 虽说床榻很是柔软,可这么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让周身似被碾压过的江予妍忍不住痛呼出声。 还未等她睁眼,头顶便传来冷漠的声音道: “本驸马即刻启程,公主殿下要不要助本宫一臂之力,自己掂量。” 第1317章 漫天要价 春风拂面,又正是多雨的节气,寒凉之气不仅随着雨水留在了脸上,更是硬生生的灌到了骨子里。 可就是这般,贺潮风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今日赶到下一个城池便修整。” 贺潮风声响散在雨中,却能让四周的一众暗卫都听个清楚。 “是,殿下。” 贺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殿下坚毅的身影,加紧了马背。 这雨,从南开始下,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下到了京城,贺潮风任由雨水从眉梢滑落,心里喟叹道:这雨透凉,可别淋着了月儿才好。 贺潮风用力抖了缰绳,马儿踏起道道的水花,泥沙随着水浪四溅开来。 这样狠的冲劲,前面就是有只拦路虎,那也得退避开来。 而此刻的京城…… 天色尚且明朗,春风也不似此前的凌冽,江予月带着团子安全无虞的回到太子府中。 进了院子净手之后,嬷嬷将团子放回软塌中安睡,江予月也走到了靠着窗台的软塌,让自己倒在上头。 “娘娘,这是那些个画师送来的画作。” 喜鹊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江予月劳累的眉眼,转而看向白芷。 “先是在皇后宫里提着心不能落下,又是陪贵妃娘娘聊了好一阵,虽无事,但坐了那么半日,也该累了。” 同样进宫了的喜鹊回想一番,一点都不觉着累。 果然主子是需要殿下和她们这些个暗卫好生护着的。 可叹她竟然没有想过,她们整日里都是谨慎不已,哪里会有这样的劳累感。 见无碍,喜鹊才收回神色,“娘娘晚些看吧,还是要紧着身子。” 江予月点头,“本宫不累,倒是你,怕是要忙活一阵了。” “不过是查探清楚京城里官宦臣女的事,对属下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喜鹊拱手,神色定定的听着。 “你便看着办吧,这事本宫就交予你了。” “是!” 随着喜鹊出门带动的风,桌上的画纸微微掀起一个角,继而落下。 江予月迷糊间想伸手去够那些个画,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白芷给主子盖上被褥,竟与嬷嬷就在团子的软塌旁学起了宫里的女红。 嬷嬷也是个真心实意的,白芷问什么,只要是认真在学着的模样,她便是一股脑的都交了出来。 这院里的主子待人和善,嬷嬷念着江予月的好,便对白芷都多上了些心。 此后的日子里,还能记着不时的抽查白芷的课业,看看她的女红有没有长进。 “白芷,本宫渴。”江予月借着窗台的光亮,已经看完了桌上的画作。 这一回,江予月除了选出了其中的一幅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被她放到了一侧。 “呀!”白芷拧过头,看着全然清醒的江予月,一拍脑门道:“奴婢入了迷,都不知道娘娘睡醒了,这就给娘娘倒水喝。” 江予月接过,咕噜咕噜喝了精光。 “还要不要?” “够了。”江予月拿帕子沾了沾嘴角,“你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弄完,待会找一身男装,本宫要出去一趟。” 嬷嬷和白芷同时叮住了江予月的脸。 “娘娘,这又是要去哪?”白芷问道。 “本宫要去会会这画师。”江予月把手点在画纸上。 白芷拿起,那画纸上又画师的画作,也有管家写上去的,各个画师的画作开价多少银两。 外加,将人的家世清白都有标注。 而这一幅上,画师简洁明了的写着,‘画作有时无,涨价在明日。’ “这!他如今收二两银子奴婢都觉着贵!”白芷一向是秉承诚不欺客的原则在做生意,那里容得有人这般漫天要价。 这画上,将桃花、梅花、菊花都画得憨态可掬,白芷觉得小孩都比他画得精细。 可瞧着、瞧着,白芷又全然移不开眼睛。 “娘娘,这还有这么多呢,咱们换一家便是!”白芷越说越是小声了下去。 果然这其中是有自己不曾懂得的高深,这琴棋书画,还是听娘娘的罢。 “就这家。”江予月起身,拍拍白芷的肩头,“走,咱们趁着他还没涨价,今日就去。” 江予月将燕宸给叫了过来,准备让他一同出门。 燕宸这些日子徘徊在夏园身侧,也时常会盯着二皇子府。 对他来说,这可是不小的锻炼。 原以为江予月是让他过来看看团子,没曾想,这才刚踏进院中,便换见着一个潇洒俊郎的公子哥出现在自己眼前。 恍神半晌,燕宸这才发现是自己那好姐姐。 燕宸抿嘴摇头,眼中宠溺,“姐姐这都要把我给比下去了!” “贫嘴。”江予月浅笑,带着燕宸与白芷,身后暗卫也只让岑苏跟着,不想在人数上太过招摇。 第1318章 动动口就能做的事情 车辇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外。 “这院子里城门都没有多远了,他收那么贵的价格,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白芷扶着江予月下了车辇,先等着燕宸去看过之后几人才往院里走去。 “你们找谁。” 院中,一个身着朴素的五六岁女孩,嘴里咬着笔杆,正沾水在地上涂画。 江予月抬眼望四周看去,只见四周的墙上,甚至是门后,都被沁水的毛笔花湿,院中就没有一块还干着的地方。 不过除了这些水渍之外,这院子里打理得极其妥帖,没有一处糟乱的地方。 “找你们这的画师,我们是来买画的。”白芷应答道。 小姑娘眼中露出光芒,转身就往其中一间厢房冲去。 燕宸先行跟着过去,江予月与白芷两人紧随其后。 “这里是京城,不必那么紧张。” 江予月看着此处,稍有蹙眉,她只是想来与画师说好自己要的画作是何模样,却是不想在有多事发生的。 白芷紧紧跟着江予月,“那可不行,公子又没来过这个地方,还是小心些好。” 厢房里出来一个身着灰袍的男子,周身消瘦,只一双眼将整张脸都衬得神采奕奕,衣上虽有补丁,却不显得落魄,只让人觉得有稳重的意味。 “在下……” 那人停顿一下,看着眼前这个俊朗潇洒,却又比一般男儿要出尘许多的公子。 “在下常千羽,公子要买什么画作?”面对衣着华丽的江予月,常千羽仍旧是不卑不亢。 这风骨,与京城中的文人骚客,也是有得比的。 说话间,他身后又探出了几个脑袋,都是身着粗衣麻布,手上拿着粗糙烂制的毛笔,手中却不见宣纸。 白芷拿出了手中的那幅,递上去,“我家公子是来谈生意的,想让你多画几张。” 常千羽也不说要请人进去,只在院中与江予月交谈。 “葡萄配的是桃花、……每种果实上配着的花要画出花的含苞、绽放、盛放模样各一张。” 江予月一连说出了许多的水果和花,而那些,正是酿造果酒的种类。 “这得要三、四日。” “行。”江予月点头。 “今日先付了订金,四日后叫家里人来取。”白芷爽快利落的掏钱,心里想的是赶紧将娘娘带回太子府才是正道。 “慢着。”常千羽手心朝着白芷举起,“今日是这个价,明日画的,便是五两银子一张。” “咱们是今日来的,你明日涨价关今日何事。”白芷眉间蹙起,紧盯着常千羽,脸上全然是不快的神色。 “就是这么个价,若是公子不愿,请回吧!” “千羽哥哥!”身后的几个小孩上前,拉着他的衣袖,眼中满是焦急。 白芷禁了声,燕宸也到了江予月身前。 两人都是吃过苦的,这些个孩子衣着破落,个个消瘦,她们哪里是那样狠心的人。 “行,都按照五两银子一张。”江予月扫过一众孩童,点点头,“不过,你每一张都要画到最好。” 常千羽还是摇头,“这个时辰,我今日还能画两张,有两张是二两银子。” 白芷无言,直接按照他的说法付了银两。 之后,直到江予月走出院子,那一众的孩童都拿感激的眼神瞧着他们。 若不是常千羽责令他们回厢房里去,只怕那些个孩子要将他们送出这个巷子才罢休。 回到车辇中,燕宸在外头赶着车马,岑苏难得的坐在车辇中。 “娘娘,属下回去便让暗卫查探,不然属下不放心。” “好。”江予月原以为是花钱了事,但见今日场景,若是要有合作,怕是要费心些。 回府的路上,车辇的速度慢了些。 好些日子没有出门的江予月也不时的往窗外看看。 车辇一路绕过了此前的胭脂铺、又到来仪楼,再接着便是京城里四处可见的酒肆。 如今,江予月在京城中的生意,也就剩下这酒肆是全然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生意,其他的,要么充了国库,要么分给了朝臣。 “是该做些新的东西了。” 周吴大战之后,百姓的安置说不准便又要落到殿下肩上。 她要早早做好准备,不能让殿下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 白芷听见江予月的话,上前探着脑袋,“娘娘,咱们能不能做些,你在府中动动口就能做的事?” 江予月气急的将白芷推开,“难不成本宫还真是水做的了!” 白芷噗呲笑着,“奴婢可不敢说这话。” 车辇中带着浅浅的笑声,载着江予月沿路让买的东西,施施然从侧门入了府中。 第1319章 赚钱,会姐妹 第二日,江予月便让玉儿到院中来,给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江予月打算将果酒中加入不同量的米酒,做出不同的层次的果酒。 若是不会饮酒的,尤其是女子,便买那些瓶身上花朵是含苞待放的; 若是有些酒量的,可以买那些瓶身上的花是绽放开的;若是饮惯了烈酒的男儿,便可以买那瓶身上花朵绽放的。 玉儿听得两眼放光,不住的点头。 “这太好了!月姐姐就是财神爷降世。” 光是忍着不打断,玉儿就已经是极度的难耐,现下听完这些话,头点的如捣蒜一般的快。 他们的果酒是京城里卖的最好的,口感味道也是绝无仅有。 可就是浅尝即止又不够,饮得多了,这口袋里的银两可消费不起。 所以这酒,要么与烈酒同时上桌,要么便只是摆个派头,各个都浅尝几口。 “什么财神爷,娘娘定然是个会变银子的天仙公主!”白芷在一旁低声打趣。 房中笑闹起来,不过却是各个都稍有隐忍,毕竟不能吓着了这房中顶顶金贵的小世子。 “那接下来的事,就……”江予月将视线落在月儿身上。 “交给我!”月儿拍着胸脯,而后又虚心请教道:“不过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便是先酿出不同层次的果酒,存着备用。 再是去拿回那些个画,看看满不满意。 接着,便是将那些花,印到酒盅上边去。 将所有的事情记下,玉儿蹲在团子身边看了好大一会,闻够了团子身上的淡淡乳香,这才出门忙活去。 这件事自然是很快的到了白玉珍耳中。 白玉珍找上门来,一边套问江予月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一边也是眼也不眨的围在一旁看着团子。 玉儿是只看,全然不敢伸手去抱。 白玉珍便大胆多了,作为持家的一把好手,她哪有什么不敢的。 “你呀,赶紧着吧。”看着白玉珍如此熟练,江予月照例的打趣几句。 “整日里躲避着白莫风那厮的话都够了,你可别在我耳边提。” “难不成,你这心里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 白玉珍缓缓的,不舍的将团子放下,跳到江予月身边,忽然便闹腾起来,“胡说、不许胡说、我没有!” “本宫此前还是猜测呢,如今懂得了。” 江予月脸上了然,乐不可支的继续道:“不过你兄长怕是舍不得你独身一人下江南……” “月儿!”白玉珍娇嗔一声,背过身在一旁坐下。 京城中三位万众瞩目的人中龙凤,贺潮风之后,便是白莫风与翼王。 可翼王一直都在江南,从未回京,是以江予月才敢做出这大胆的猜想。 “中了?”江予月脸上吃惊,瞧着白玉珍耳后的微红,搬过人的身子,“快与我说说,那翼王是何模样,竟让你如此朝思暮想?” 白玉珍见江予月全然没有嘲笑的意思,句句仍旧是关切,耳朵的微红不自觉的就蔓延到了脸颊上。 可她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哪里好说这些。 草草的提了翼王几句,白玉珍不等江予月回话,提着裙摆便跑路了。 江予月看着白玉珍的背影,脸上不知为何竟然是欣慰的笑意。 这算是不可多见的,白玉珍会露出这等娇羞的面容,想来这人定然是让她上了心的,也正因为她如今是极其信任自己的。 既然玉珍信任自己,那自己也要为她的终身大事多上心才是。 不过她就算再想让自己的姐妹找到归宿,也得清楚这人靠不靠谱才是。 罢了,日后再询问个清楚。 “团子,快让母妃抱抱!”房中没了能与她畅聊的人,江予月的爪子便伸向了自己的儿子。 太子殿下不在,江予月的生活最主要的,自然是:挣钱、见姐妹、奶孩子! 再有的,便是要了解了解朝臣们后院的女眷们。 江予月瞧着团子的眉眼,抬手细细划过,“这眉毛,怎么和你父王的一模一样,瞧着这么凶,日后可怎么讨媳妇。” 嬷嬷这回也忍不出出声,“小世子俊朗无双,这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前仆后继的呢。” “就是。”白芷花苑同声附和。 太子府中,有了主子坐镇,慢慢的都恢复到了江予月出发前的模样。 继而又这般过了几日。 京城里,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而三江城外,道道暗涌,血气、厮杀,即将登上台面。 第1320章 战,将起 军队从京城出发已经二十日有余,全军一直气氛高涨,铆足了劲的往前冲。 只有李飞沙一再的提醒将士们要保持体力,将力气用在敌军身上。 再有一个原因,便是要在入三江城之前,等到他们的战神殿下,战神殿下领着军队与此前大败漠北的军队汇合,那场面定然能振奋人心。 而此刻,军队停在与三江城交接的城镇,李飞沙让将士们安营扎寨。 “李将军,咱们何不一鼓作气,咱们又不是没走过夜路!” 此话一出,李飞沙身边的亲信接连说道: “你懂什么!往死里赶路,然后三江城外大军做欢迎仪式的时候你连跳都跳不起来??” “好好睡一觉不耽误你上阵杀敌。” “将军说怎样,咱们便怎样!”将士们纷纷附和。 “赶紧的,就地修整。”李飞沙像模像样的甩了一把披风,扯着缰绳往远处宽广的地方走去。 入夜。 李飞沙从营帐中出来,绕过正在巡逻的将士们,倾身坐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殿下啊,明日我会放慢脚速,若是您还没出现,那就只能是在三江城在见了。” 原本定的便是,在三江城外汇合,而后一同进城。 如今距离三江城外只还有一日的脚程,也不知道殿下如今到那里了。 “李飞沙!” 听到耳熟的声响,还是直呼自己的大名,李飞沙从地上一跃而起,曲着头往身后看去。 贺北两手抱胸,倪眼瞧着李飞沙,“还在那伤春悲秋呢,还不回营帐里给殿下复命!” 李飞沙一下便冲到贺北身前,声音都高昂几分,“贺北大人,真是来得早不如到得巧啊。” “殿下都已经在军队后边跟着一日了,看你那么有兴致的给将士们打鸡血,就跟着多看了几眼。” “啊、殿下脚程这么快。”李飞沙惊讶之余,挠挠额头,“见笑、见笑。” 营帐里,贺潮风青丝高高束起,身着紫金秀边的玄色蟒袍,外面扣着黄金盔甲,身后烈火似的披风一半遮住臂膀,一半搭在身后的背椅上。 待李飞沙简短的将这些时日的事情汇报完毕,贺潮风就地倚着那张粗实的椅子,阖眼修整。 翌日。 将士们收拾好东西之后,队列整齐的等着吹响启程的号角。 李飞沙与贺北骑着马,到了地势较高的位置,俯瞰着将士们整齐有序的队列。 看着将士们士气高昂的模样,李飞沙长出一口气,颇有自信的等待着贺潮风的检阅。 而将士们看见贺北的出现,纷纷开始激动起来,见到贺北大人,便意味着殿下也已经到来。 果不其然,将士们骚动起来的一瞬,贺潮风骑着战马到了两人中间。 “参见太子殿下!” 还未等李飞沙开口,将士们便已经俯身跪地,声音顷刻间响彻云霄。 若说吴皇是他们的君主,他们对吴皇跪地是臣子本分,那么对于他们来说,贺潮风便是他们的神明。 他只要站在那,根本无需多言,将士们便不由自主的要臣服下去。 贺潮风仍旧是昨夜的装扮,而这身装扮在白日里,便愈发显得的盛气凌人。 “众将士听令!”贺潮风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却让将士们顿感周身火热, 那凛然的战意燃烧起来,他们也想在战神殿下的带领下,击败周国,成为大吴的第二只雄师。 “启程!”贺潮风扭转缰绳,贺北与李飞沙相继跟上。 “是!” 随着启程号角吹响,将士们郑齐划一的跺响脚步,坚定的朝着三江城的方向而去。 队伍没有踏进城中,直接从官道绕了三江城与周国界限处。 此刻。 三江城外的大吴将士,与对立的周国将士相峙而立,现今已经对峙了两日。 楚青与宋云骑着战马,一脸吊儿郎当的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游走着,不时间还要大笑的聊着几句。 而对于这一幕,周国将士虽然气愤,却没有一人出来对战。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两人此前便是对战漠北中的主力,更是被战神贺潮风一手带出来的将军。 此刻,他们二人风头正盛,谁上去都不见得能讨得到好。 更有一个原因,便是周国军中的谢寻。 此人正如贺潮风所言,是能振奋军心的好手,有他在,周国将士不仅不会贸然迎战,甚至在这两日之后,见到叫嚣的楚青两人,也能自主的压着怒气。 “快看!太子殿下带着大军到了!” “太子殿下!” 一声声嘹亮、磅礴的声音响起,只见大吴将士们各个心潮澎湃,此刻都挥着手中的刀剑,高声震呼。 “恭迎战神殿下!” 第1321章 不臣之心 乌泱泱的军队朝着大吴驻军地走来,同样也震惊了河对岸的周国将士。 在大吴将士们期许的眼神中,贺潮风飒爽萧然,领着大军而来。 待到了众人眼前,大吴将士们纷纷挺直了自个的腰板,整齐划一的跪地道:“恭迎太子殿下! 贺潮风身姿挺拔,烈焰般的披风随风而动,在将士们的震呼声中,这一片红更是随风而起,被扬到了一定的高度。 楚青早便对着将士们说过,大吴必将一统天下,所有人都不可松懈训练。 是以此时,这里只有小部分的将士们驻守,其余的都在营地中做着训练。 否则,此刻的呼声怕是要让三江城外河水都被震起滔天巨浪。 楚青与宋云上前,“恭迎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喜得世子!” 他们如今的脸面,可都是跟着太子殿下挣下的。 再次见到殿下如此战神之姿,两人高声恭贺,朗声大笑。 连日的赶路,即使已经到了暖春之时,也让贺潮风脸上带着些许的风霜之意。 此刻在这样的阵仗下听到此话,贺潮风不禁想到,若是自家那小子到了军中,是不是会同他一样威严。 不过,自家月儿若是知道他如今便有这样的想法,怕是要让他抱着被褥到院中去睡。 贺潮风嘴边浮现一抹淡似于无的笑意,继而朗声到:“起来吧,二位将军守在此处,辛苦了。” “不辛苦!”宋云贱笑,“等咱们将这一仗打漂亮了,也回家抱媳妇儿子去!” “哈哈哈!” “说得好,咱们也回家抱媳妇儿子!” 李飞沙看着如此气氛,一时间眼中竟闪过羡滟的光亮。 贺潮风微微挑眉,竟有微微点头之意,而后,众人便见殿下从战马上一跃而下,边朝着营帐走去,边道:“行,到时候想抱几个儿子都可以。” “看样子,咱们太子殿下是想多抱几个!” 想到太子妃那等绝色容颜,将士们脸上顿时便笑开了来,“太子殿下威武!” 将士们嬉闹两句,在看见太子殿下踏上营帐高台之后,便瞬间静了下来。 “修整!集训!这两件事想必已经不需要本宫时刻盯着了。”贺潮风威严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作战!” “是!” 贺潮风转身回了营帐,贺北抚着剑柄上前,“楚将军带李将军把新来将士们安顿好,两个时辰后几位将军到营帐回话。” “是!” 楚青与宋云朝李飞沙走去,拱手,“李将军。” “楚将军、宋将军。”李飞沙抱之以拳。 ……此时,隔着一道湍急水流的周国军队中。 才被谢寻安抚好的将士们,在听见了河对面那震天的呼声之后,顷刻间便被撕开一道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正肉眼可见的,越发的撕裂开来。 周国将士们虽然没有看见战神的身影,但只是听见那些声音,便心里生惧。 他们原就实力孱弱,如今大吴战神已经到军中坐镇,他们刚建立的信心瞬间便成了碎瓦。 “都给我打起精神!”谢寻拧眉怒吼。 可此时,那里还有人能将这话听得进去,他们避开了谢寻的眼神,心里越发不安的跳动。 谢寻沉眸看着这一个个提不起精神的将士们,只能在心里祈祷李瑾快些到来。 毕竟,他就算再会说话,再能振奋人心,在大吴战神贺潮风的面前,也不过是个蝼蚁般的人物。 …… 大吴主帅营帐。 “让一路跟来的暗卫下去歇着,换一批暗卫守着,你也下去歇着。” 贺潮风依旧没有躺到床榻上,只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贺北出征前可得了太子妃的令,多加注意着殿下的身子。 他既拿了太子妃赏赐给他的那么些的聘礼,自然要将太子妃说的话记到心里。 “殿下,属下这就让暗卫都下去歇着,不过殿下还是到床榻上歇息的好,不然太子妃若是问起来,属下可不好答话。” 贺潮风睁开深邃的双眼,这一瞬似乎是透过万水千山,看见了那张精致笑靥。 “嗯,本宫知道了。”贺潮风唇畔抿起的弧度都柔和了些,正欲起身。 这时,只见贺北伸手一拦,虚空中的一道黑影闪了进来,跪在帐中,营帐的门帘只掀起微微的抖动。 “属下参见殿下。” 见是自家暗卫,身上还多有泥沙,贺北凝声道:“何事前来,怎么搞成这样。” “贺北大人,属下从南越国赶回来,一路不敢停顿。”说罢,便将怀中的信件取出,交到贺北手中。 贺北检查无误,递到贺潮风身前。 “李瑾已生反乱之心,妄夺周国大宝之位,孤迫不得已,暗中助力。” 贺潮风沉眸。 知道了李瑾想要谋朝串位这样的大事,可他脸上全然没有半点震惊之色,一切,已然是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至于南越太子阮经纬要如何助力,自然是他贺潮风说了算。 第1322章 不得不查 “娘娘,玉儿公主去将那些陶罐酒瓶取回来了。” 白芷踏进房中,声音越发轻柔,“不过玉儿公主说要晚些过来,让人先把陶罐酒瓶拿来给娘娘看看。” 江予月正撑着头靠在贵妃椅上,身旁是昏昏欲睡,又还没睡过去的团子。 即使白芷的声音不大,但团子还是将快要阖上的眼睁开一瞬,奋力的想要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白芷不由自主的“嘘。”了一声,江予月甚至觉得她此刻屏住了呼吸。 “睡吧、睡吧。”江予月柔柔的拍着团子的,盈盈的看着他将要昏睡的模样。 “世子真是个给娘娘省心的,吃了睡,睡了吃,就是醒着,也是甚少哭的。”嬷嬷眼神示意着问江予月要不要把团子给抱走。 江予月微微摇头。 嬷嬷了然的收回手,看着母子两躺在软塌上,霎是温馨。 江予月把团子哄睡下,缓缓坐直起身。 “嬷嬷可别替他说好话,他夜里哭得整个太子府都睡不着的时候,可没想过要体恤嬷嬷。” 嬷嬷听着江予月的话,轻笑一声,仍旧是不以为意。 在她心里,小世子可就是这世上最乖巧的孩。 世子殿下比她伺候过的小主子都要好说话,除了吐奶的时候会闹腾一番,其他时刻都安安静静的。 江予月头上只别着一只花丝流苏步摇,照常的将一头青丝散下。 此刻,桃眼清明,抬头看向白芷,“本宫不是让管家去取?怎么是玉儿亲自去取回来的?” “公主随管家一同去的,说是要第一时间看见那些成品。”白芷把江予月快要散开的发重新拢好,“不过不知为何,公主没回来,只有管家回来了。” 白芷凑近,俯在江予月耳旁,“该不会是又到那画师那去了?” 自从玉儿随管家去那取画之后,显然是对那里上了心。 后来,江予月觉得画纸上的花画的太大,让画师将每张改小一些,且重画的也会重新支付银两。 那日之后,玉儿便往那跑得更勤了。 联想到那时见到的院中那一幕幕,江予月便料想是玉儿又动了恻隐之心罢。 那院中的孩子,是让人忍不住心软的。 只不过,江予月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虽还是会有怜悯,却不会轻易的动了恻隐之心。 如今,玉儿已经保持着这般秉性,倒是好。 江予月起身走到院中,看着管家刚送来的一系列陶罐酒瓶。 “这颜色和上边图案的比例……”江予月不太满意,可也知道,做陶器的和作画的,那还是会有一些区别。 “娘娘,奴婢瞧着已经不错了。” 江予月摇头,“不行,一定要做到最好,才能让咱们的酒肆永久立足。” 白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脸上也现愁容。 见着主子犯难的模样,可她又是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夜里,江予月用过了晚膳,方才见着玉儿回来。 玉儿手里拿着新画好的画作,分作两沓放到江予月面前,“月姐姐,我顺道就将这画取回来了。” 白芷给玉儿倒茶,也不点破她此刻脸上的笑意。 江予月将一沓画纸看完,满意的点头,“这一次瞧着,便全然对了。” “娘娘,奴婢如今看着这些画,觉得越看越好看,娘娘眼光果然不一般。” 白芷这回可是真心感叹。 玉儿脸上笑意满满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江予月画风一转,“那些瓷器上的效果,本宫实在说不出满意二字。” 玉儿满口的话忍着,等江予月说完后,道:“我今日与常公子说了这件事,可巧!他那有一个孩子的老爹便是做瓷罐的。 还正好是咱们去的哪家!” 江予月微微挑眉。 玉儿继续说道:“常公子说了,他对烧制瓷器也有一些了解,他会亲自去盯着,看能不能做出满意的瓷罐来。” “也好。”江予月声音淡淡,不过玉儿还沉浸在她的喜悦中,自然没有发觉。 门外,岑苏悄然现身,见江予月对她颔首,便点头退去。 这个常千羽,如今看来是不得不查。 玉儿兴致盎然的退出身去,连江予月给她准备的晚膳都委婉拒绝。 江予月看着桌上的画作,将此前需要重画的那一份卷好,“给漱玉公主送去吧,本宫留着没什么用。” 白芷和花苑每日都贴身候着,院中还有清影一众,暗里,还有殿下留下的精锐暗卫。 屋外乌黑如墨,屋内倒是暖光四溢。 熄灭烛火前,江予月习惯性的在团子头上印下一个甜甜的吻。 第1323章 京中来信 军营里没有准备多好的酒菜,可楚青却是打定了心思要将河对面的一众吓破胆,喝个茶水都能划拳,更是吼出震天的响声。 帐外有百万雄师,此刻等灯火通明,贺潮风与将士们吃过几口,便回帐中修整。 喧嚣和热闹虽着帘帐的落下而寂静下来。 贺潮风即使知道自己周边都是人,只要发出一些声响便会有人立刻出现在营帐当中。 可即使这般,他此刻还是觉得心里少了一块似的,有些空捞捞的。 白日里不管如何操劳,入夜,都免不了想起月儿那张绝美的脸,如今,他又多了一份牵挂,哭闹的团子。 “殿下,又有来信,周国京都传来的。” 贺潮风回神,两手叩在一起,“拿过来。” 贺北在今日知道李瑾要谋反之后,心里便只觉这人阴险不堪,如今周国京都传来的信件,他想想都有些期待。 贺潮风展信。 信上正写着李瑾如今已经是周国驸马,不日,便可到周吴交界处。 “呵。”贺潮风嘲讽一笑,从驸马到篡位,确实是最捷径的方式了。 在贺北望眼欲穿的神情中,贺潮风将信纸从烛火上移开,递到贺北手中。 联想到此前月儿的婚车是李瑾所毁,差点让月儿丧生在乱战之下,贺潮风眼中便有怒火跳动。 如今竟妄图以驸马身份,谋朝串位。 这等狼子野心的东西,自己此番便也算是替天行道。 …… 又一日天明。 江予月醒来的时候,嬷嬷与白芷和花苑都守在团子的软塌旁。 团子竟然比她这个做母妃还醒得早些,只是今日,醒来了竟也是不哭不闹,自个咬着手指,望着房中精致的屋檐。 今日到是印证了嬷嬷的话,是个体贴人的 江予月掀开床帘,发出点点响声。 “娘娘,您醒了。”白芷首先抬头,起身将床帘整个挂好。 花苑打来洗漱的热水,伺候江予月洗漱。 “喜鹊姐姐方才说有事禀报,娘娘用过早膳奴婢便传她进来?”白芷知道江予月在不出门之时便只喜欢轻装简行。 手中三两下灵活的跳动之后,便给江予月挽好一个简易的发发饰。 “现在就过来吧。” 早膳上桌,江予月低头喝着白乳银耳羹,喜鹊正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汇报给江予月。 为了不让自己记了这个忘记那个,江予月把清影也叫了进来。 喜鹊条理清晰的将新入京的朝臣、升官了的朝臣、能办事的朝臣,像是背书一般的徐徐道出。 江予月早膳已经用完,被白芷撤下了之后,又端来了蜜梨盅。 直到听得江予月耳朵生疼,方才见喜鹊点点,“就这些了。” 江予月顿时恢复精神,手指一下下的叩在桌上,心里想着要怎么将这些人聚在一处。 此前皇后便是以赏花宴将人聚在一处。 可若是自己举办宴会,自然会遭人诟病,且她可不放心那么些人一起涌入太子府中。 “举办宴会这种事,宫里娘娘开口才是适宜不过。”清影毕竟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自然了然得很,“春日,也正是各个娘娘喜爱办宴会的时候。” 然则,这宴会怎么办,以什么由头,便又横在眼前。 “祈福宴。” 江予月想起此刻三江城外的殿下,淡淡开口,喜鹊和清影两人都朝着她看来。 “祈福宴?奴婢倒是从未听过。”清影低声道。 “战事在即,若是宜贵妃娘娘办这么个祈福宴,倒是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喜鹊道。 “清影,你待会便传信给母妃,过问她的意见。”江予月如今办事极其讲究效率,且如今她身边候着的人多,只要是她想办的,立时便能办好。 江予月甚感宽慰的看着身边的众人,默默点头。 母妃的消息很快也传来,不过是白日去的消息,才晚膳时,便有了回信。 “贵妃娘娘说陛下这几日正好有提到过殿下,这祈福宴,交给她便好。”清影得到这话时,也是松了口气。 太子妃如今在府中,操心的事情可不少,晚上,更是翻来覆去许久才会入睡。 这些事江予月没有说,但她们却是能感应到。 只要没有刻意的收着内力,便会知道房中的人翻身的响动,已经深夜里的叹息。 这两日,太子妃的母乳也不足以让小世子吃饱,想必也是休息不足的原因。 “娘娘可要好好休息才是。”清影回完了话,忍不住开口道。 “等天气暖和些了,本宫白日里便多走动走动,这样晚上也能睡好些了。” “奴婢这几日便让人将府上扫洒干净,给娘娘清理出个能活动的地方来。”清影很快答道。 江予月看着清影认真的模样,浅笑道:“好。” 第1324章 什么都会 宜贵妃提出要办个祈福宴,给三江城外的将士们祈福这个想法后,并没有直接向吴皇请旨,而是端着红豆膳去虚心请教。 吴皇看着宜贵妃脸上隐忍着的思念之意,又见宜贵妃认真询问妥不妥当的模样。 原本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吴皇当即便点了头。 其后,宜贵妃便说自己这个宴会上,只上素食,女眷们坐在一块刺绣、做些福包挂到树上,便算是为大吴将士们诚心祈福了。 吴皇连连点头,更是亲自将宜贵妃送回寝宫,继而留宿在那。 此事自然又是在后宫中掀起新一轮的嫉恨。 只不过这些嫉恨的眼神,嫔妃们只能藏在心里,半点不敢露在宜贵妃眼前。 第二日,在宜贵妃将此事告诉江予月之前,吴皇便让人送来了许多蚕丝、棉布,让宜贵妃分发给众人做福包用。 “贵妃娘娘真厉害。”花苑感叹。 昨日江予月才说的事,今日贵妃娘娘便已经传来了好消息。 祈福宴定在两日后,这也是宜贵妃给江予月留出了准备的时间。 只不过,这回既然是素食宴,江予月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推崇自己的果酒。 况且她要的新品果酒还未出炉,此前的果酒也没什么好推崇的了。 “月姐姐。” 门外,传来玉儿的声响,低声轻唤,却掩藏不住声音中的喜悦之意。 白芷看了江予月一眼,转而让花苑去准备些糕点,零嘴,再多备些之前那养喉咙的蜜梨盅。 “月姐姐,我给你带了好消息来。” 玉儿和身后的奴婢,手中各自捧着几个酒器,玉儿怀中的,甚至比身后婢女的还多。 白芷上前接过,挨个的摆到桌上。 “嬷嬷,你先带团子到侧房乳娘那,今日本宫是力不从心了。”江予月有些无奈。 “哎,老奴晓得。” 白芷几人将酒器摆在桌上,江予月也是提着裙摆走过去。 放才透过玉儿手中的缝隙之时,江予月便已经瞧见了些酒器的成色和花朵形状。 这一次,那些画朵果子都与画纸上一模一样,且如今印在瓶身之后,光滑透亮的成色也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圆圆的花儿和果子,印在圆圆的酒器上,就是摆在家中,那瞧着也是讨喜的。 这一回,江予月是彻底满意了。 “这便是常画师做出来的?” “他调了色后,在一旁将教那些人如何上色、也是他亲自绘制。” 玉儿边说着,边连连点头。 江予月眼神扫了一眼玉儿后便收回,这倒是她第一次在玉儿脸上看见娇羞的模样。 而这个常千羽,将这活全然包揽,那以后每次要做酒器,岂不还是要找到他那去。 拿起酒器仔细的看着,江予月开口道:“本宫这回很满意,这常公子是个厉害的。” “可不止呢,他还会木匠、做美食、刺绣都会一些……”玉儿说着说着,忽而拧眉,“他说,凡是能赚银子的,什么脏的累得他都做过。” 瞧着玉儿细数的那些活,除了作画之外,可都是些伤手的活计。 “你告诉做陶罐的,如今只能给咱们一家做这样的陶罐么?” 江予月笑着打岔,轻声问着。 玉儿点头,“我交代过了,且没有常公子在旁,他们就是想做,也是难的。” “京城中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本宫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真是失策。”江予月仍旧欣赏着桌上的酒器。 防人之心不可无。 常千羽若实打实的有这些才华,怎会落魄至斯。 “公主,这常公子如此多手艺,瞧着,却仍旧清贫……”白芷眼中疑惑,出声问道。 不得不说,如今白芷绝对是自己身边一把好手。 只听玉儿道:“白芷姐妹,你是想告诉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白芷明了的点头,也不做隐瞒“公主,你可是金贵的,还是要多些心,不可叫人诓了你去。” “我知道的。”玉儿轻声道:“我信任的,就只有月姐姐和院里的一众,其他的,便就是白玉珍罢了。” 看着玉儿垂下的头,江予月抬手抚过,“只要你记着保护好自己便好。” “我记着姐姐的话呢。”玉儿不仅记着江予月的话,也时刻不敢忘了江予月对她的好。 她是要报答月姐姐的,不是让月姐姐一而再的替她担忧。 玉儿什么都明白,只不过她每每看见那些孩童的模样,便忍不住心软。 “月姐姐,我现在便和你说罢!” 第1325章 守墓人 玉儿两手搅着一片衣角,原本已经奔波了一日,很是褶皱的衣衫,顷刻间便像是一团抹布似的,足以看得出玉儿此刻有多紧张。 江予月虽说不会对她如何,可有些事,江予月也是必须要清楚、明白。 就是殿下在身边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安危都是无比谨慎。 如今殿下不在身边,她便更加要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弄个清楚,才好叫殿下放心。 白芷斟茶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也不看两人,“奴婢倒了茶水便出去候着。” “你是月姐姐贴身的,我信得过你。”玉儿这句话倒是放松了些。 白芷闻言,看向江予月。 “你若是说什么难言之隐,便就你我姐妹说了便罢。”江予月多提了一嘴,要是玉儿还是同意白芷在这,便随她。 玉儿手指相互揪着,“这事我只与你二人说,多了白芷也无妨。” 看出了玉儿的紧张,江予月便朝着白芷点头,示意她也坐下。 茶杯瓷器微微的碰撞,点点脆响之后,屋内便只剩下一片的静谧,而玉儿还在做着准备的模样。 看来,她是要说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不然,也不至于会害怕一个人面对自己。 “我、我其实不是孤儿,我家中还有父母姊妹、有一个弟弟,他们都还活着。” 玉儿一口气说完了藏在心里的话,而后便捂着脸,呜咽起来。 白芷脸上露出疑惑,可见她哭得如此撕心,这心里却还是担忧居多。 而江予月,在听见玉儿说完这句后,心里便已经大致有谱,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怎么会在京城流落成乞丐?”白芷见玉儿的帕子全然湿润,抽出了新的递上。 “我的家人……都被一个、蒙面的男人绑走,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玉儿脸上布满泪痕, 忍着哭泣道: “他说!我赚的银两,他…都会、给到我家人手里,只要我替他办事,他就不会对我的家人如何……否则……” 正因为玉儿与自己的姊妹分离,在看见胡同里那些跟在常千羽身边的孩子,才会如此心软。 白芷上前拍着她的背。 见她的模样,确实不是在说谎。 家人被俘、清白被辱,若是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活下去的话,便只剩下家人的安康了。 “那蒙面人,是不是姓陈。”江予月凝声道。 玉儿脸上震惊,忽而重重一声的跪在地上,椅子也被她这一下撞出去老远,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月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玉儿的头毫不犹豫的嗑在地上,白芷强拉硬拽都拽不起身。 “他让我在太子府中监视月姐姐的行踪…” “让我告诉他月姐姐每日都做了什么事…” “若不然……便要拿我家人问罪……” “月姐姐,他还……”玉儿脸上惊慌,“让我、把你与殿下如何相处的,都要告诉他。” 玉儿神情悔恨,俨然已经是和盘托出,眼中,自还有对江予月满满的愧疚之意。 若是江予月此前没有猜测到这些,如今骤然听见这话,心里定然是觉得苍凉。 可她早就知道玉儿在自己身边是别有目的,也知道陈宇德为何让她这么做,眼下听她说了自己的苦衷,心里倒是平和下来。 可见,被这个秘密折磨着的,从始至终只有玉儿。 “先起来。”江予月终是叹息一声,想要拿手去托起玉儿的额头。 玉儿正是悔恨的磕头,此刻在头磕下的一瞬,重重的磕在了江予月的手上,疼得江予月轻哼一声。 “娘娘!”白芷放开了扶着玉儿的手,立马便抬起江予月的手来瞧着。 “月姐姐!……” “你快坐好,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一个劲的认什么错。”江予月手背上被擦破了皮,白芷拿丝巾沾水轻柔的擦着。 “我有错、不可饶恕……” 江予月的度量让玉儿很是惶恐。 试想,若是自己知道了身边一直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定然是会心里发憷,害怕得很。 “坐好!”江予月沉声说道:“听本宫问话。” 玉儿抹掉脸上的泪痕,定定的看着沉着脸,却并未对她发怒的江予月,点点头道:“我一定如实作答。” “你为何会落入蒙面男人的手中?” 玉儿定了定神,说起自己的身世。 “据说我们整个村子,原先都是替皇家守陵的,后来又说是一个商贾人家……自从我出生以来,村子里的人便一年比一年少,到了后边,就只剩下两三户人家……” “守墓人?”江予月拧眉,打断了玉儿的话。 玉儿迟疑的点点头。 江予月喝了一口白水,继而道:“你继续。” 第1326章 我要去看看 玉儿一家仍旧住在村中,守着不知是哪家的陵墓。 她只知道,父亲说这一户人对自家有恩,只要这个村子里还有水,还能活,他便要一直守下去。 可同时,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老死在这里,便决定送孩子几人到镇上过活。 “我们姐弟三人在镇上住了一阵,后来,我与妹妹便被那蒙面人送到了军营。” 玉儿说道此处,身子不住的颤抖,白芷上前握着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嗯。”玉儿哽咽着答道。 “你们是不是刚从军营里逃出去,便又被那人抓住了,之后便将你一人扔在了京中?”江予月见玉儿两次三番噎得说不出话,便开口帮她说完。 “对…之后便被人抓到宫里,遇到了月姐姐。” 那之后的事情,江予月便都知晓了。 这其中,最让江予月意外的事,便是玉儿竟然会是云家陵墓的守墓人。 而云家,一个能让整个村子为其守墓的大家,竟就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江予月不知不觉间,覆上了玉儿的手,江予月手中的凉意让玉儿蓦然抬起头来。 “月姐姐、我、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我迫不得已……真的,才将府里的事情告诉他、我不敢的!” 玉儿语无伦次,险些又要跪倒地上去。 可她终究是将府里的事情说出去了,她不知道她说出去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正是江予月一次次落入险情的原因。 她终究是愧对了江予月对她的搭救…… “那陵地在哪里?”江予月低声问道。 “云雾城……” “那不是……”白芷蹙眉,云雾城正是此前江予月带着两人出逃去的地方。 江予月点点头,放开了手,“本宫知道了。” 这回反倒是玉儿不解的看着江予月,“月姐姐,你不怪我么。” “怪你又有什么用,怪你能让本宫狠心的让一条人命死在我面前么、怪你能让你的家人平安回到你身边么!” 江予月说完,倒是真的生气了,厉声道:“怪你没有早些与我说,自己将自己吓得唯唯诺诺!” 房中静了半刻,继而又是一道沉闷的坠地声。 玉儿跪着江予月身前,任凭白芷如何拉扯也不愿起来,“月姐姐大恩大德,玉儿永生难报。” 江予月看着全然是想要跪倒天荒地老的玉儿,抬手抚额。 眼下的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却也越发的让江予月急切的去寻求真相。 “本宫还有事情交代给你。” “月姐姐尽管吩咐!” “做好手中的生意。”江予月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而后浅声道:“我会让人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谢谢月姐姐、谢太子妃娘娘。” “你在不起来,我就收回那句话了。” 白芷将腿脚发软的玉儿搀扶起身,伸手拍掉她衣服上的灰,“娘娘是真心待咱们的,你可不要让娘娘失望。” “我再也不会瞒着娘娘任何事了,若是那人再来找我…他!他就把我也一起抓走吧!” “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白芷扶着玉儿坐下。 “你既然是被姓陈的送到本宫这当眼线,当初为何是白莫风找到的你?”江予月眉间紧锁,如今这是玉儿身上唯一困扰着自己的事情。 江予月分明记得,那时的白莫风可谓是信誓旦旦的说玉儿就是玉女。 那样的肯定,实在不像是他的作为。 若是陈宇德与白莫风也有关联,那么白莫风在云氏这件事中,又是什么角色? “他只说会有人来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当成玉女带进宫中。” 江予月凝声交代道:“这件事,本宫定要彻查,若是你日后还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的说与本宫。” 玉儿连连点头,如释重负之后眼下的乌青都消散一些。 “公主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娘娘也要梳理一番。”白芷也是轻叹,“咱们的成衣铺子正往大江南北的开,一定会找回你的家人。” 玉儿神情一亮,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点头,“诚然如此。” 白芷眼见玉儿神情激动起来,似又要跪下谢恩,连忙打住。 “明日还有宫宴呢,若是你头上伤没有消退,还连带着让娘娘染上伤,看你明日可如何交代。” “本宫既还是唤你一声玉儿,就不会不管你。” “好。”玉儿抹掉脸上的泪珠,“我如今心里没事了,我要回去痛快的吃一顿、睡一觉!” 送走玉儿,白芷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云雾城的陵墓,本宫要去看看!” 江予月知道,不管何时,只要她启程,都会有一众人在她的身后护着她的。 可如今,团子不过才满月,她又哪里还能去的了那么远的地方…… 第1327章 请教 江予月身着贵紫锦缎金丝流云宫装,发髻上挂着紫苏白玉发簪,两个簪子左右盘着,合到一处便正是一朵精美莲花,每一片的纹路都是栩栩如生,显然都是精心篆刻而来。 简约中正正好的衬出江予月自带的华贵之气,与她太子妃的身份相得益彰。 “娘娘,小世子要不要留在府中?” 宴会上毕竟人多眼杂,也不像此前的满月宴那样,若是有人刻意做什么,可不好查探。 “母妃想必也是想团子的,左不过咱们好生瞧着吧。” “娘娘放心,奴婢今日定然时刻不让小世子离开视线。”清影颔首。 玉儿今日是随着她一道入宫,此刻也说自己会一起注意着。 襁褓中的团子,根本不知自己是何等金贵,睁着眼左右瞧瞧,全然潇洒模样。 车辇到宫门外之时,已经有陆陆续续有女眷拿着拜帖,由着太监领路往里走。 此刻见到了太子妃的车辇,女眷们自然是要停下脚步来,就是走出些距离的,此刻也是返回身来,“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小世子殿下,见过漱玉公主。” “起来吧,今日既是母妃办的祈福宴,大家不必如此拘礼。” 江予月的声音犹如暖风拂过,自带一种让人想要认真倾听的感觉。 看见太子妃,众人毫不意外的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这京城里,怕是在没有比太子妃更美,更有韵味的女人了吧。 众人谢礼起身,一些个此前满月宴上坐得近的,自然也没忘记那日太子妃的神情。 不过此刻江予月脸上没有那样的冷意,众人心里的担忧便消了些。 那日到底是那妇人说的话不好听,难不成还要怪到被说的人身上? “既然遇上,便一道走吧。”江予月推拒了小太监抬过来的轿撵,走在最前头,后边的女眷们自然不敢落下。 江予月不时的回身看看小团子,见他望着自己,还要逗弄两句。 这一下,让有些个做了母亲的女眷,对太子妃有了好感。 几个女眷上前搭了几句话,“小世子手脚看着健壮得很,等再大些,尽管放到院子里,给他自己霍霍!” “小世子何等金贵,还是要多多护着,等再大些了才能放出门去。” “我家的小子就是放养着长大,如今一蹦三尺高,多好!” “那哪能一样……” 众口纷纭,等女眷几个争辩完了,正见着江予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 “太子妃恕……” “不必。”江予月抬手让几人起身,“本宫这也是头一回带孩子,正听得入迷呢。” 女眷一众听见自己的话能入太子妃的耳,自然是乐了起来,对太子妃的好感也上升了好几个度。 见此情形,江予月倒是在心里乐了一下。 这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到她身上了,还不需要她做什么,众人便对自己亲近了几分。 江予月对她们口中孩子应该放养的好,还是护着的好很是有兴致,便出声问了两句。 见太子妃也会问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女眷们这一路马上便就活跃起来。 一直走到御花园中,女眷们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江予月回身勾着小团子的手,嘴角扬起笑颜,心道:真是托了咱们团子的福。 坐在位置上,众人仍旧是就这此事交谈,江予月也不时问些话,得到众人的一一作答。 “本宫请教了这么许多,是不是该准备些答谢礼才是。”江予月轻笑。 “不过是妇道人家张了几下嘴,太子妃娘娘严重了。”说话的正是侯爵夫人,她家中也是有一个刚一岁的小世子,年纪也与江予月相仿。 “月姐姐,你这么说,那我日后若是向你请教生意经,岂不是要先备好礼。” 白玉珍跳出来打趣。 场上的女眷们连连点头,不管是一直在京城中的,还是这回随夫君进京任职的,没有一个还不知道太子妃是赚银两的好手。 太子妃自不过到大吴京城两年,从凝香露到来仪楼,又是如今的酒肆,哪一样都是让人羡滟的生意。 眼看太子妃赚的盆满钵满,此等女子,实在让人敬佩。 她们的夫君虽算得上是一跃千里了,可这京城中的花销,也实在是大。 若是真能向太子妃请教…… “不过太子妃娘娘若是要赏赐,咱们也拒绝不了……”这一次说话的,便就是满月宴上口不择言的那位,曾经的侍郎夫人,如今夫婿已经是尚书。 女眷们纷纷朝着他看去,心里的盘算被这声音打断,众人均是脸色一黑。 且不说此时轮不到她插嘴的份,就是让她说话,她这话也实在登不上台面。 第1328章 不能招惹太子妃 “本宫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不过尚书夫人说话的本事,还真是要练练。” 见太子妃这般干脆的打了尚书夫人的脸,众人心里竟然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不过就算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也不敢在此刻放肆。 没了笑意的太子妃,身上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众人纷纷撇开了眼去。 尚书夫人这回就这么直白的被江予月打脸,瞬间脸上便像是红透的柿子。 而她周遭的一众,这回也不敢再开口为她开脱。 这次的太子妃虽然没有冷脸,可这身上的威仪,比那日赏花宴上,皇后冷着脸时候的还要重。 好在她们此刻均是坐着,否者指不定要怎么瘫软在地,到时候便又是一场笑闹。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宜贵妃娘娘。” 听见御花园门口的太监和宫女行礼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 明明是宜贵妃操办的宫宴,却是由皇后来主持,江予月自然知道皇后这是来抢母妃的风头。 而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皇后留在朝廷中的人手已经所剩无几,她需要这些女眷。 皇后看着这氛围颇为尴尬的场面,嘴角扬起,看来她们与这太子妃不甚亲近,愉悦道:“都起来吧。” 宜贵妃则是悄然看了江予月一眼,见江予月朝自己眨眨眼,示意自己放心。 接收到江予月的眼神,宜贵妃还真就放心下来。 皇后坐上主位,宜贵妃直接便和江予月坐到了一处,接下来便是各个嫔妃和朝臣家眷。 “怎的?”宜贵妃还是开口问出来。 白芷俯下身,三言两语的对宜贵妃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一路上太子妃已经与一些个女眷拉近了关系,只是这时候出现了搅屎棍,这才一下回到原样。 宜贵妃眼神扫过那个妇人,颇有冷意。 这件事,江予月做得可没错,对于妄想挑战皇族权威、在太子妃面前敢将玩笑开过了头的,就是直接扔出宫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后一眼,宜贵妃倒是看了看白芷。 见白芷如今已经能自如的应对这些场面,丝毫不乱,让宜贵妃颇为满意。 “月儿没有做错。” “儿臣明白。”江予月浅笑着点点头。 从宫门前到御花园的一路,对于女眷们传达给她的善意,她自收敛了身上威仪,给了众人体面。 可若是其中有人觉得能得寸进尺,那江予月自然是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皇家威仪。 那是神圣、不容外人践踏的。 “怎么,今日的气氛怎么如此拘谨,莫不是太子妃吓着你们了?”皇后好笑的看着一众,打趣道。 众人尴尬的笑笑。 江予月两手放在腿上,眼神扫过一众,而后落到皇后脸上。 女眷们感受到江予月的眼神,顷刻没了声音,挂在脸上的笑也不知怎么收回,就这般僵在脸上。 方才倒是只被太子妃的威仪震慑,可这回的眼神,竟让众人觉得身后一阵寒风挂过。 “母后说笑了,儿臣哪能做那样的事。”江予月唇口轻启,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牵强的弧度。 听到声音后,众人回神。 本想朝着太子妃看去,可眼神却不敢停留在太子妃身上,反而望向了皇后。 虽然江予月说的话只是淡淡的回答了皇后的问话。 可在皇后眼中,她就是在嘲讽自己此前的赏花宴上,让女眷们对她的怒意避之不及的事。 一瞬间,皇后骤然的收了笑意,挑眉的瞬间,冷冷撇过一众,包括宜贵妃和太子妃。 在这两道视线对上的瞬间,众人仿佛感受到无数细细的针尖迸发,四下扫射开来。 而女眷一众,对比皇后脸上明晃晃的怒意,竟然是更加的害怕惹怒了太子妃。 此刻、因为心里的这个念头,众人不禁打个寒颤,再不敢多加思量。 她们竟然真就觉着,太子妃身上的威仪此刻是压过了上首的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陛下钦赐的蚕布取来了,是不是现在给各位贵人呈上?” 皇后不屑的看向宜贵妃,这蚕布,是吴皇赏赐给宜贵妃,也是从宜贵妃宫里取来,如今,却还不是要过问自己。 “去吧。”皇后挥挥衣袖,恢复了原本仁慈的笑意。 宫宴上的气氛因为这宫女的出现,也因为皇后的笑意而有所缓和。 可众人依旧拘谨,甚至在面对皇后扫视过来的眼神时,只敢悻悻的躲开。 皇后只当她们对自己抱有惧意。 殊不知,这些个女眷心里,已然是绕了九九八十一个轮回,一是恐惧江予月周身威仪,二是不知要怎么对太子妃开口,讨要所谓的生意经。 第1329章 稳固后方 “太子妃正教咱们赚银子的法子呢,既然大家都不敢问,我就先讨个巧了!” 白玉珍出声打破了场中的寒意,朝着江予月眨眨眼,女眷们也是纷纷侧目,欣喜的看着这位郡主。 从静默无声到众人眼中满含期待,实在转变得太快。 快到皇后脸上慈爱的笑都还没收回,心里便猝不及防的咯噔一下。 这好好的,怎就聊起生意来? 还是那江予月最擅长的领域,这可如何是好? “京城里的万福酒楼,这菜色、味道都是一绝,这夏秋两季的生意都火爆得很,怎么就春冬之时,门前冷落?”白玉珍已经不等谁接话,直接便问了出来。 万福楼,是白家的酒楼,白玉珍没有说是自家的,反而是说了万福楼的名号。 这也算是,给自家酒楼在众人面前打个眼熟。 “这么重要的事,怎前两日到本宫府上的时候没见着过问?”江予月啧啧两声,“敢情玉珍每次进太子府的门,可全然是来看本宫和小世子的?” 白玉珍和玉儿听着江予月的打趣,相视浅笑。 “本郡主见京城里的就楼都是如此,可不以为这是常态么。” 一众女眷纷纷点头,不止是京城,各处的酒肆都是这般。 江予月回想来仪楼,来仪楼冬日也也只是靠新颖的经营模式在支撑,不然也不会比其他的酒楼好上多少。 白玉珍见吊起了众人的胃口,继而道:“我也是才发现,原来还有这般一年四季都红火的生意。” 安耐不住的女眷出声附和道: “是啊,太子妃那酒肆、日日都是红火的!” “还有来仪楼!” 虽然这来仪楼后来被分到朝臣手里,又因为犯事的朝臣众多,如今是皇家入股最多。 可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来仪楼是太子妃一手创建,至今生意红火。 “本宫酒肆的生意好,你们可发现其中奥妙之处?”江予月身子前倾了些,给人一种太子妃此刻在与她们诉说秘密的错觉。 女眷们的身子也跟着前倾了些,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宜贵妃得意的坐在江予月身旁,瞧见皇后也拧眉听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这时候,宫女也将蚕丝发完。 “好了,既是祈福宴,说那些作甚。”皇后轻咳一声,已经抬手拾起了蚕丝布。 众人见关键时刻被打断,脸上奄奄,却到底是不敢对皇后表现出不悦神色。 “祈福可不止是口头说说,也不是动这两下手就行。”宜贵妃摸了摸鬓角,柔声浅笑道: “若是咱们这些个女子能赚了银两,且愿意拿出一些来让前线的将士们吃饱穿暖,岂不是大善!” 皇后一直看着宜贵妃,就是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她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惊,一个失神,手中的针扎进了手指,疼得她抽开手去。 “女子要是能做好相夫教子,便是大善了。”皇后将手中的针扔在托盘中,转而换了另外的一根。 “此言差矣,女子不得干涉朝政、可每日见着夫君为朝政忧心之后又要为柴米油盐伤神,这心里岂不是心疼又无奈。” 宜贵妃手中的活不停,眼神扫过众人,颇有教导之意。 很多女眷们不愿意将自己赚的银两送到前线,可细想之下,宜贵妃并没有把话说死啊。 送去前线,送多少? 若是真的能赚许多的银子,送去部分又何妨,博个好名声也是不错的。 “若是在太子妃娘娘的指点下赚到了银子,我愿为大吴出一份力。”路上便对江予月颇有好感的侯爵夫人说道。 见侯爵夫人都如此,女眷们一狠心,纷纷表态。 涉及到大吴生计,皇后就是再恼怒,也不好再说什么。 贺潮风在战场上笼络人心,这太子妃在京城里待着也不肯安分…… 真是!好样的!皇后咬牙切齿的想道。 “既如此,本宫也听听月儿的见解。”皇后特意加重了见解两字,此番若是江予月不能给众人出些好法子,怕是逃不过皇后这嘴。 “儿臣定然不辜负母后心意。” 江予月起身谢恩,朝着远处的玉儿点点头。 怀着万分的紧张,玉儿挺着胸膛便雄赳赳的站了起来。 “果酒根据不同的季节,做出不同的口味,其中每个季节都有一款最受欢迎的!春日里喝着绵绵的青枣酒、金桔绿梅酒还有山楂蜜酿、夏日里是清冽的葡萄……” 玉儿在江予月鼓励的眼神中,将酒肆可谓好生的介绍了一番。 众人听完,先是悄然的咽了咽口水,而后才将注意力拉回。 中郎将夫人捏着下颚,忍不住开口道:“可是酒楼为何冬日里上新的菜品,也就热闹那一两日?” “本宫倒发现了不同之处。” 江予月微微拧眉,声音压低了些。 第1330章 另有打算 女眷一众越发的往江予月那个方凑近,眼中充满了好奇。 “京城冬日酷寒,出门一趟诸多不便,想必各位夫人皆有感触。”江予月浅声道。 闻言,众人点头。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很快,便有人接过江予月的话茬,出声问道。 江予月笑了笑,出声道:“自然是有的,如今大吴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京中诸府乃至普通人家收入皆丰,众所周知,经商讲究需求二字,而这需求,简而言之就是货物流通。” 说到这,有人不解,也有人露出了思索之色。 白玉珍尝了一口面前的什锦蔬,笑道:“太子妃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罢。” 江予月笑了笑。 “就如之前说的,既然主顾不愿出门,那就给他送上门去便是。” 白玉珍眼神一动,追问道:“怎说?” “既然有镖局护送货物,为何不能有跑趟上门送菜肴,不但是菜肴,还有京城的大小货物。” 江予月说完这句,白玉珍眼前一亮。 “平常坊市中也有跑腿之人,但只是托送一些无关键要的东西,重要的东西不敢假人之手,可如果是太子妃……”白玉珍托着下颚,说到太子妃三个字时停了下来。 虽然她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了。 如果是由太子妃牵头来做这事,信誉就有了保障,那这生意岂不是……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一热。 江予月赞赏的看了白玉珍一眼。 其实,江予月另有算计,前番几次事情,让她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如何在京城织出一张天网,她思索了许久,最终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来仪楼收集信息,固然不错,但却有很大的局限性。 如果要将网扩大,那必须要将人手扩展开。 前面说的跑腿之事,如果是由太子府来做,一定会让人参太子府与民争利,可如果将诸多朝臣后院的夫人拉进来一起做,谁敢参? 江予月嘴角微微扬起,夫君在前方开疆拓土。 那她,必然会在后方为他巩固一切。 正当众人消化着江予月提出的法子时,一个不讨喜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娘娘,我家的糕点味道可是一绝,女人小孩都喜欢,那生意要如何再上一层楼呢?” 江予月凝眉向着那出声的人看去,却见是被众人嫌弃的尚书夫人出声了。 女眷们得了江予月的好,见这人又出来打岔,便心生不悦。 正准备开口说这尚书夫人两句,在江予月面前卖个巧。 却听江予月徐徐的声音响起,她道:“既然味道好,那便要多在样式上下功夫。” 女子都喜爱好看的东西,若是这糕点能做出花来、做出精致的动物来,孩童岂不喜欢? 桑葚可以将食物染出紫色、蔷叶可以染出绿色…这些都不会影响东西的口味…只要多动脑,时常做些新东西出来,也不愁卖不出去。 尚书夫人聚精会神的听着,眼也不眨。 “老身谢过太子妃娘娘!” 听完江予月一番话后,她竟然不顾众人眼神,起身走出桌前,给江予月端正行礼。 见状。 皇后怒上心头,她死死的掐着那根银针,已然是在手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江予月在这祈福宴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这一招笼络人心,真是用的极好! “如果别人效而仿之,又该如何应付?”宜贵妃出声道。 江予月低笑。 “母妃的忧虑是对的,生意人人做,有人效仿是自然的,但是,母妃你应该相信月儿,月儿既然敢开口,心中自有法子。” 听见太子妃自信的话,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 众人可是亲眼见过太子妃如何将普通的酒楼玩出了花来的。 如今,京城只闻来仪楼,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初雄踞在京城的一品楼? 整个祈福宴上,一派喜乐融融,那些此前讨好了皇后的,眼下也在心里思量着,宴后是不是该去太子府拜访一二。 江予月自然是能看透她们的心思,既然要安定后方,她便早想好了手段。 这朝堂上看似复杂,可往深了看也简单,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若能用利益将朝堂官员的后院绑在战车上,谁还敢去拖夫君的后腿? 如果有…… 江予月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色。 对于敌人,她绝不会手软。 祈福宴顺利结束,吴皇听闻御花园氛围甚好,又往宜贵妃宫里赏赐了些东西。 一众女眷本想着随江予月一同出了宫去,宜贵妃却已经将人揽到了自己寝宫中。 等江予月再出宫时,天日已晚,便直接回太子府去了,有的已经听从江予月的法子,在家里准备上了,有的扑了个空,悻悻而归。 第1331章 约战 三江城。 两国军队越发的剑拔弩张,两岸军营中的男儿气概直冲云霄,终究是让天也扛不住了,下起一场倾盆大雨。 夜里,水位急剧上涨,湍急的河水不断的叫嚣着,嘶吼着,似要将两岸的将士吞没。 贺潮风营帐中坐着的几位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宋云抱拳行礼,手上的雨水四溅到其他人的脸上,“比起寒冬,这大雨更加的让人讨厌!” 被雨水糊的脸都看不清了,还如何打仗。 “这才是刚开始呢,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几场大雨。”李飞沙两手撑在膝盖,身上的衣襟也已经湿透。 好在这回的三江城是个还算是个富饶的地方,吃住上都好了许多。 “咳咳!”贺北见众人都到齐了,便出声提醒。 贺潮风将手撑到沙盘案几上,等贺北将几人手中的人马一一摆上沙盘后,便各处移动几下。 军帐中又是夜深才熄了灯,众人散去之后,贺潮风又一人静坐许久,直到天色微亮,这才合衣睡去。 第二日卯时未到,河对岸颇有震感传来。 贺潮风警惕的睁眼,翻身下榻,系好了披风后,便见贺北抬脚进来。 “殿下,李瑾带着大军到了。” 外头瓢泼大雨一定也不影响将士们的士气,贺潮风登上高处,正见一直乌泱泱的军队朝周国军队靠拢。 贺潮风神情冷漠,雨水顺着发丝滴落,然而周身的肃杀之意尽显,让众人都退开了两步去。 将视线投注到河对岸那乌泱泱的周国大军中,众人都变得神色凛然起来。 “哟,红色盔甲!真不耽误他新婚驸马爷的身份!” 宋云一如既往的嘴贱,指着只能勉强看清人影的那领头人打趣。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大笑,众人显然觉得李瑾这驸马的身份没有多少的威慑力,反倒是这一身的行装让他看起来颇为可笑。 而此刻的河对岸,李瑾带着的周国将士汇集后,却并没有修整。 眼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领着乌压压的大军朝着河岸边走来。 周国阵营距离河岸不是很远,可大吴军营距离河岸是他们的两倍,见他们如此,宋云急道:“殿下,他们这是要直接开战?” “急什么,等他们准备趟河了咱们都不用着急。”楚青两手握拳,相互击打着。 贺潮风饶有兴致的瞧着那一众人马在岸边停下,唇边勾起明显的嘲讽。 就这样一个想靠着女人上位的东西,竟也曾肖想过自己的太子妃! 真是不自量力! 这回视野也清晰了很多,众人也大致的能看清马背上的人物,甚至能看见他背身面对将士之后,身上的盔甲不住抖动。 “看来这驸马爷也是个喜欢给人打鸡血的。”贺潮风冷哼一声,“点兵!” 贺潮风回到营帐,带上黄金盔甲,一跃便上了自己的战马。 乌泱泱的大吴将士们同样暴露在大雨之下,目视着河对岸的一片黝黑,大步前进着。 李瑾这时候也转过身来,与贺潮风对视而立。 周国大军在李瑾的率领下,竟然抗住了大吴的气势。 李瑾下颚微挑,扬手道:“拿箭来!” 谢寻翻身下马,亲自递上一把弓箭。 “两日后!在此一战,以此弓箭为誓!”周国将士中,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大汉上前,朝着河对岸的大吴军队嘶吼道。 “殿下,让属下也吼一声!” 宋云身下的马儿全然随了主子的性子,此刻不住的抖动两步。 李瑾拉满弯弓,将手中的利箭朝着河对岸射过来,正是对着贺潮风的方向,贺北拽着马上前两步,之后一个飞身,将利箭斩成两半。 饶是如此,河对岸依旧是狂欢起来。 因为若不是贺北斩断了利箭,这箭定然就射到了贺潮风身上。 “取箭来。”贺潮风寒声道。 宋云下马,接过将士手中的箭,亲自递到贺潮风身前,“殿下!请!” 贺潮风瞧着轻轻松松的将弯弓拉满,却是朝着天际,“咻!” 周国将士们眼看着利箭飞入浓墨一般的云层,不见身影,各个竟然都大笑出声。 “砰!”的一声,周国将士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接着,便是大吴将士们一片激动的吼叫,因为此刻,贺潮风射出的那只利箭此刻正插在周国军队正中心的旗杆上,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大旗轰然倒塌! 凝重之气蔓延开来,血色、即将现于眼前。 第1332章 挫败的陈宇德 吴国京都。 祈福宴会的第二日之后,太子府便收到了许多朝臣女眷送来的物件。 “太子妃娘娘还在陪小世子,暂不见客。”管家每次到门前迎接来客,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而那些贺礼中,管家也只收一些能表达心意,且不算贵重之物。 因着都是后院的女眷送来,就是传到朝堂,也没有人愿意在此事上嚼舌根。 如今,太子府圣眷正浓,也没那个没脑子的去找太子府的麻烦。 但江予月依旧慎之又慎,早早的交待过管家。 主院中,江予月每隔半个时辰,便能听见管家来报谁谁又送了什么物件。 其中,侯爵夫人送来的金菊茶,外加上好的蜂蜜和眼下还极其难找的琵琶果可谓让江予月眼前一亮。 这倒是些好东西,不贵,但这个时间及其难得,还真是些有心人。 接连几日,江予月都没有让人进府。 她在等,等众人胃口都被钓起之后,她再出手筹办,如此一来,定然事半功倍。 也不知何时,京城中的百姓都在传,太子妃娘娘不仅貌比天仙,更是聪慧非凡,经她提点之后,便一定能够赚到大钱,有甚者,直接将太子妃娘娘的当成财神来供奉…… 当江予月听到这些传言时,顿时一脸无奈,这些百姓啊! “小姐,既然咱们是要与她们交好,怎么一个都不放进来?” 白芷给江予月捏着后背,手肘每每落下之时,都会收获江予月一声轻呼。 “做事,要沉得住气。”江予月许久没有被白芷这般的按摩过,一时间既舒爽,却又实在是有些痛意。 白芷思索了一番,轻笑道:“还是小姐厉害。” “娘娘,今日给您炖了个蜜梨参枸金菊盅!”一边的花苑将东西放到江予月眼前。 江予月伸手要拿,正巧白芷一个按揉,让江予月两手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你喂娘娘。”白芷低笑,“娘娘每日都抱着小世子不停歇,是该好好按按了。” 江予月眉眼舒展了几分,短暂的享受着两人精致的伺候。 就在主仆三人安静的享受此刻时光之时,一道轻微的响动声响起,窗台处竟然跃进一个人影! 江予月在两人出声之前,压着两人的话口沉声道:“住嘴。” 蒙面的男人、白芷一瞬间便想起了玉儿的话。 只见那人摘下面巾,竟然露出一张让白芷和花苑都熟悉的脸,正是陈宇德。 “你……”江予月眼中的诧异丝毫不少于两人,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发问。 “你们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江予月将手搭在了桌上,脸上顷刻间便染上凝重的意味。 “我没有找到你母亲。” 陈宇德仍旧是不等江予月招呼,径直便给自己倒上了茶水。 这一次,他没有一饮而尽,倒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江予月在见到陈宇德这副表情之后便有所猜测,可是此刻亲耳听到,仍旧是觉得心头堵的慌。 “你没有找到,所以你还是不知道她如今是活着还是……”江予月指尖嗑在桌上。 这样的话,就是江予月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可她又能如何,说好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道这么快就无能为力了么。 陈宇德自嘲一笑,眼中再不见狠厉,只有丝丝悲哀。 “天机谷的势力太大,到处是他们的人手,饶是我陈宇德千人千面,在天机谷面前依旧不够看。”陈宇德兀自说着。 江予月在此前的信件上也已经知晓。 眼下见陈宇德模样,便知他这一次定然是踢倒了铁板。 连陈宇德都对付不了的人,那殿下…… 虽然江予月十分相信贺潮风的能力,可眼下贺南和陈宇德都接连传来了不是太好的消息,让江予月心里也不免犯怵。 “我是不是很没用?” 陈宇德自嘲出声,这模样让江予月颇为不适。 一个连大吴皇宫都敢闯的人,如今竟然颓败至此。 “你放弃了寻找我母亲,我不会放弃。”江予月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中的闷气呼出。 “呵呵。”陈宇德满脸沧桑,却又是豪爽的模样将杯中的白水饮尽。 听出了陈宇德语气里的嘲讽,江予月也是冷眼撇过。 “本宫说要找,就一定会找到。” 第1333章 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为何,江予月眼中的凛然竟让陈宇德觉得窘迫起来。 陈宇德拧眉,就这么些日子不见,自己竟然连一个小丫头身上的威仪都镇压不住了? 抬手去拎过茶壶,陈宇德这才发现这里头竟是只有白水,难怪没有以前那样的回甘味。 “府上竟连茶水都喝不起了?” 难不成,如今贺潮风又再度在吴皇面前失宠。 若是如此,那他如何有能力护住江予月,护住这个太子府。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白了他一眼,“本宫要带小世子,近期内喝不得茶水。” 陈宇德瞬间便诧异的将视线放到了江予月的小腹上,这才察觉出不对味来。 此前一直挺着肚子的江予月,如今周身轻盈,哪里还有孕期的模样,原来是已经给大吴皇家诞下个小世子。 顷刻间,陈宇德便又想起自己在黑暗中看见的那一幕。 那些人在江予月肚子上画了圈,却在江予月脸上画叉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你想逃离了这些纷争,我可以把你和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陈宇德沉声说道:“等过了十余年后,世人都不再记得你,你便可以与孩子安度一生。” “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江予月蓦然站起身来,“你应该知道,太子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潮风绝对不会让她和孩子有任何的事。 不管天机谷有多么诡异,只要敢将心思打到自己身上,贺潮风一定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这一点,贺潮风已经对自己证明过,自己应该相信他。 “你!”陈宇德被江予月两句话噎住。 “我不会放弃寻回我母亲,你若是要隐居,最好撑着殿下回来之前,否者,我不能保证殿下会不会找你算一算旧账!” “你!”又是一声怒意的声音,许久没有开过口的陈宇德,此刻全然想不出回怼的话来。 江予月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过多的讨论,当下道:“对了,玉儿的家人在哪。” “她都和你说了?”陈宇德眉间挑起,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是江予月万分熟悉的眼神。 这才是陈宇德。 “她全家世代是云家的守墓人,你不该这么对她。”江予月将凳子往后踢了些,坐的离陈宇德远些。 “既然你知道她的身份,便应该明白,这是她的使命。” “不管是什么使命,都不该将一个女子的清白毁坏。”江予月轻轻摇头,眉宇蹙起。 “那依柔呢!你这般为他人着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陈宇德脸上有青筋凸起,眼中的红血丝越发的渗人。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依柔。 可如今依柔的女儿,竟然觉得他的做错了,他怎能接受这样的否定。 “叩!叩!” 许是里头的声音太大,门外白芷敲门道:“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 “不必。”江予月沉声,“本宫没事。” “如果你了解我的母亲,就应该知道,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江予月轻叹。 “把她的家人还给她吧……”江予月顿顿,“陈宇德,若是你觉得寻找我母亲无望了,便交给本宫好了。” 陈宇德习惯性的将喝完的茶杯扣在桌上,起身立住,“我何时说过不找了,在找到依柔之前,这是我唯一要做的事!还有、你先顾好自己吧!” 窗口骤然打开,眼前的人一转眼消失在房中。 江予月扶着桌子坐下,只能尽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 胸口的闷怔感让江予月有些失神,不止是因为母亲,她还有预感,三江城的周吴之战,要开始了…… …… 接下来的几日,江予月每日都会过问三江城传来的消息。 而那些酒罐与酒糟中的果酒,也全数出炉。 新的酒罐一上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听过了介绍之后,客人们便越一个劲的夸赞酒肆的用心,更是觉得自己得到了重视。 有了此前那些稳定的客人,加上如今的推陈出新,新品第一日上新便被购买一空。 不管是那个酒度,也不管是男女老少,进了酒肆的门之后,只要是货架上有的,便尽数收入囊中。 第二日,酒肆的门还没开,便已经有人守候在外,排起长队。 酒肆的火热生意、太子妃的聪慧实在过于引人注目,不过一日,便再次在京城的百姓中口口相传。 如今。众人对太子妃的敬佩之情,百姓只觉得用言语也无法表达。 而朝臣们看见这样火爆的生意,再次对太子妃此前的指点深信不疑。 女眷们得此消息没有嫉妒,却是激动不已,此刻,众人对太子妃竟有一种由内而生的追随之意! 第1334章 首战告捷 贺潮风领兵回到营帐,众人昂首挺立,都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李瑾这厮,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竟敢主动宣战!”宋云一众得到贺潮风的示意,纷纷围坐桌前。 桌上蓝色的一片,正是周国得天独厚的屏障,也是他们此次最艰难的一步。 “看来这当了驸马,就是不一样啊!”楚青撑着膝盖,笑出八齿白牙。 “你们先自行商议两日后的一战如何执行,本宫看看你们可有计划。”贺潮风沉声说道。 见殿下要给众人表现的机会,营帐中顿时响起好几道响声。 “咳咳!”贺北两手抱胸,众人便都收声一瞬,而后才有序的讨论起来。 看着兴致高昂的一众,贺潮风两手搭在座椅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在听完众人的讨论与分析后,贺潮风微微点头,而后又指点几句。 众人恍然大悟,抱拳退出了营帐,而后信心满满的开始备战。 “李飞沙,待会你便与楚青去将事情办好。”临出门前,贺潮风沉声吩咐。 “是。” 平常也会参与讨论的贺北,今日倒只是听着。 主仆两对视一眼,贺北见贺潮风拿起了笔,便赶紧到一旁伺候。 “殿下,您此前不是盯着那图纸看了许久,是不是有办法过河?” “水位上涨,本宫的法子也不算安全。”贺潮风抬笔写下寥寥数语,“何况,短时间内用不上了。” “短时间内用不上?” 这么说来,大吴军队短时间内都不需要渡过河岸? 可不过这条河,周吴之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呵,李瑾要做的事多着呢,如今对他而言,最不重要的,就是这场战役。”贺潮风手中的笔墨不停,直到停笔后将信纸折好,方才抬起了头。 转眼便到了两日之约。 庄严的号角吹响,大吴的将士们神情严肃,严正以待,河对岸的李瑾领兵,此刻正带着愤恨的神情看着贺潮风。 李瑾身边的大喊怒喊,激着贺潮风领兵渡河,更是将大吴将士们说得一文不值。 横在两国之间的河道,是周国最得天独厚的庇护盾牌,就是善战的大吴将士,也要思量一番,何况如今水位上涨,凶险万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贺潮风自然不会让将士们冒险。 贺潮风不屑的看着李瑾,对于李瑾的安排就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 “贺潮风!我还以为你是多勇猛的战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李瑾嘶吼,“等我拿下了大吴,就接我大周的三公主回家!” 贺潮风脸上露出嫌恶,只想立刻手撕了李瑾。 他不该,再提到月儿…… “众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贺潮风有力的声音传遍大军的每一处角落。 军旗挥动,厮杀的号角吹响! 将士们奋勇杀出,一时间杀声震天,战鼓响彻云霄。 周国将士们各个守在岸边,就等大吴将士受激要趟过河岸,前来送死。 而这时,只见大吴将士们在河岸前停下,朝着地上一捞便拿出李飞沙和楚青早就让人藏好的弓箭。 “防御!”谢寻高声疾呼。 谢寻吼叫完,才响起将士们根本就没又配备防御的盾牌。 “射箭!”李瑾同样大喊,手中也已经拿起弓箭。 谢寻早先便提醒过,谨防弓箭,可李瑾却声声说能将敌军引诱过来。 更可怕的是,为了减轻战斗的重量,将士们身后都没有配备盾牌! 见此情形,谢寻只得赶紧跑到李瑾马下,拱手,“我就说……驸马,咱们为了减轻重量,没有佩戴防御盾牌,今日不宜战!” “是本宫失策!” 李瑾看向贺潮风,狠狠说道:“原来他方才都是装的!就为了骗过本宫!” 对比大吴派出的精锐弓箭手,周国一众将士连弓箭还没拉满便已经中箭倒地。 “撤退!”眼见情形不对,周国鸣金收兵。 饶是如此,周国将士也被大吴的神箭手们伤了无数将士,更是有许多中箭之后滚落河中,被滔滔河水卷走,不见踪影。 撤兵的路上,谢寻总忍不住看向李瑾。 在他的印象中,李瑾是绝对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更不应该让所有将士都不佩戴护盾。 可李瑾眼中的怒火,却又让谢寻不敢多说什么。 而就在谢寻收回目光的下一刻,李瑾意味深长的看向谢寻,眼中似淬了毒般的狠辣。 “痛快!”大吴军中高声呼喊,宋云大呼,“简直是轻而易举!” 贺潮风凝眸,他没想到,李瑾对自己国家的将士们,也能做到这么的心狠手辣。 第1335章 王爷回京 庭院中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 雨水冲刷着世间,蜿蜒顺着屋檐滑下,倒让人觉出几分痛快。 大吴京城的雨水不似周国京都那般春雨绵绵,让人惆怅,大吴的雨磅礴且肆意,若是到院中走上一遭,只需片刻便会被淋个透彻。 太子府外门庭若市,各个翘首以盼能进府中与太子妃一叙。 只可惜那日祈福宴之后太子妃便闭门不出,只说要养养身子,这样一来,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打扰了太子妃休息,那自己心里掂量的一切岂不泡汤。 “娘娘,近日在管家的言词退拒下,送礼的已经少了很多。”白芷端着热水进门,伺候江予月洗漱。 “如今想巴结太子府、不对!想巴结咱们娘娘的人可多了。” 花苑进门收拾桌子,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江予月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这两日那跑趟的事都完善了,本宫便再见见众位。” “好,奴婢待会便告诉管家。”白芷给江予月简单的婠好头发,拾起一根金簪粉钻点缀的凤尾簪戴上。 这簪子配着这简洁的发饰,正是合宜,就是今日有客前来,也是得体的。 “今日的信件有没有到?”江予月不将衣领松了些,这才坐下享用早膳。 这几日江予月每日必问的便是有没有信传来,所以此刻白芷熟练的答道:“今日的还没有。” 这时,喜鹊也抬脚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漱玉公主今日来了,看您还没起便又出俯去了,瞧着心情不错。” “漱玉公主自从几日前得到了家里人的消息,算是再没有什么困在心里的事了。” 白芷与喜鹊对视一眼,浅笑道。 江予月在见过了陈宇德后没两日,玉儿便来说已经收到了家里传来的信件。 她们依旧在之前的村子里生活,如今都安好。 玉儿在纠结了两日之后,还是决定先去书信一封,问问家人愿不愿意到京城外的村子里住下。 若是不愿,她便再想别的办法。 江予月猜测,或许再玉儿到了她身边之后,陈宇德便已经将她的家人都放了回去。 不过,只要如今众人都安好,这些话,她自然是没有说的必要。 “玉儿该是又到画师那去了吧。”江予月嘴里咬着一块酥饼,含糊的发出声响。 “奴婢想也是。”白芷点点头。 暗卫查到,那画师是那年随着难民一起到的京城。不过难民都在城外的村子安家,他却自掏腰包住进京城。 询问过村里的难民,众人对于他此前是何人,从哪来,因何进京,统统没有人知晓。 而他在京城中的这一年,也如同玉儿所说,为了教养院中的孩子,也做过很多贴补家用。 “这回那画师也算帮了本宫大忙,取些作画用得上的,送到玉儿的院子里吧。”江予月淡淡的说着。 “自从咱们的酒上架之后,这常画师的画可谓一画难求。”白芷啧啧摇头,“应该是他准备贺礼来答谢才是。” 江予月缓缓朝碗中吹气,盈盈浅笑。 对于常千羽的画作,她早已发现了赚钱的门路。 若是此前,她定然是已经与尝千羽有了合作。 可这回,对于查探不到信息的常千羽,江予月不愿冒险,并没有合作的打算。 雨声渐小,京城的某一茶楼处。 “要说这太子妃,可是老夫至今见过最特别,最有能耐的女子……” 茶馆中,说书人敲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将这京城中人人称道的太子妃说得那叫一个天神在世。 听到茶馆中的阵阵高呼声,门外,一个身形欣长,身着灰色祥云刺绣劲装,腰间一条白色犀角带,只坠着一块白皙玉佩的公子拽着马绳缓了一瞬。 而后,嘴角抿住,朝里边看了一眼后很快离去。 周围的小姐闺秀们纷纷驻足观望,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刚才那是哪家公子,实在是俊朗非凡!” “是啊!除了太子殿下和白家公子,好久都没见到这般谛仙似的人物了。” “可惜太子殿下府上有太子妃那样的绝世女子,白家那又是个不解风情的!” “唉,说不定这个……” 马背上的人衣襟有些湿润,看着也是极其厌恶这样的场面,冷呵一声,“驾!” 马匹啼叫一声,朝前奔去,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便也抽动缰绳,追随而去。 在众人驻足的眼神中,灰袍男子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自然,也没人看见,那三人纵马而去的方向,竟然是大吴皇宫。 驻守宫门的侍卫接过为首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看过后双手奉回,连忙叫人打开了宫门。 侍卫颔首,将人迎了进去,“王爷,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第1336章 两条消息 “娘娘,信件!”喜鹊进门。 江予月依在床榻,看着团子蹬着有力的腿,不时拉扯两下。 团子以为这是母妃在逗他玩,蹬得愈发起劲。 “看字迹,是你父王写的。”江予月在团子粉嫩的脸上嘬了一下,眉目含笑的将手中的信件展开。 白芷看着眼睛左看右看的小世子,眨眼逗弄着。 小家伙自然是不知道母妃话里的含义,不过白芷却能感受到太子妃的心情从期待,慢慢的变得有些凝重。 团子将手从嘴里拿出,朝江予月挥舞着。 往往这个时候,若是江予月不抱着他走两圈,他必然是要嚎啕大哭了。 “娘娘,您怎么了?” 白芷的声音让江予月回神,下一瞬,便见团子便撇下了嘴。 江予月抽出一张信纸,随后抱起团子,边哄着边在房中走动着。 原想着殿下还能亲自给自己写信,想来是传来让自己安心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战起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到时日了。 到烛火旁时,江予月将手里剩下的那几张信件引燃后扔到了盆中,等信件燃尽,方才转过了脸。 “信件上说两日后开战,如今,距离开战已经是过了八日了。” 江予月语气平缓,像是在说着什么心里了然的事。 白芷听着主子语气里的平缓,却没有江予月那么平静,很快抬手主动的接过了团子。 “这么重要的事,定然不止是太子府的暗卫加快了脚程,如今朝堂定然也已经知晓。”喜鹊沉声推测到。 江予月撑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过了今日,京城便该都知晓了。” 毕竟皇宫里的暗探也不是吃素的,不会比太子府赶着回来的暗卫慢多少。 白芷抱着团子走动,见团子有挣扎的意味,急中生智的拿起江予月盖过的毯子将人抱住。 “娘娘正想事呢,小世子乖一点。” 团子嗅到母妃的气味,果然便将挥舞着的手收了些,惹得白芷练练夸赞。 等怀中的团子有了昏睡的意味,白芷便将人放到嬷嬷怀中哄着。 “清影,你亲自出门一趟,去看看捷报到哪了。” 江予月幽幽说着,她对于贺潮风很有自信,拿下周国也只是时间问题。 并且她已经想到了李瑾这么快与江予妍完婚的原因,这时候的李瑾野心勃勃的想要高位,恐怕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她已经断绝了关系的父皇。 清影本想开口,见江予月脸上坚决的神情,便颔首而去。 团子睡去,桌上响起江予月有规律的将手磕在上边的声音。 李瑾与江予妍成婚,可笑…… 江予月不用想便知道,江予妍就算是识破了李瑾的诡计,怕是也不会阻拦。 毕竟,这周国的长公主,也是有资格觊觎那个位置的。 比起李瑾会不会坐上那个位置,江予月更加好奇的是,在江予妍和李瑾中,谁会胜。 …… “娘娘,宫里来信。” 江予月扶额,揉开了额见蹙起的痕迹。 片刻后,江予月挑眉掩去眼中的诧异,眉间再度蹙起。 今日的两个消息,都是说不上是好是坏,却让江予月都有要提前做打算的准备。 “翼王回京、首先便是入宫到御书房见父皇?”江予月开口准备叫清影,抬头的一瞬便反应过来清影刚被她派出去了。 喜鹊看着江予月转过来的神情,“对于翼王,属下倒是也知道一些。” 大吴京城,盛传有三位让一众贵门之女趋之若鹜的公子。 太子殿下贺潮风已经取了正妃,且对太子妃宠爱有加;而白家公子向来不懂人情,若是有女子靠近,他能将人气个半死。 这回,若是得知回京的是翼王,知情的官家小姐们怕是都会熄了心思。 因为这三位让众人趋之若鹜的翩翩公子都有同一个特点,便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翼王连吴漠大胜、普天同庆都没有回京,这回回来,定然是有事情发生的。”喜鹊肯定的说道。 “殿下没有在江南安排暗探人手么?” “翼王不涉朝政,殿下江南也没有产业,虽然有暗卫守在江南,但……” 喜鹊话只说了一半,江予月却明白了。 殿下精锐的暗卫一大部分留给了自己,一些此前随着殿下到漠北,如今又去了三江城,贺南也带着精心培养的暗卫远出许久。 此人又远在江南,天高皇帝远的,殿下若无刻意安排,确实是难以将人时刻盯住。 不过江予月还是觉得疑惑,怎么翼王到了京城,入了宫才传回消息。 除非殿下对其十分信任,亦或者,此人心思更深。 “本宫对翼王不甚了解,先将此事传给殿下,等殿下做决断吧。” 第1337章 初次见面 夜幕将至,喜鹊往房里走来,见着花苑手中端着热食,走得缓慢,便顺手的接过。 江予月瞧见喜鹊进来便面露疑惑,因为每次喜鹊来的时候,都是有事禀报的。 今日她已经知道了两个重大的消息,怎么事情都凑到了一处! “娘娘,郡主来了,说想见娘娘。” “玉珍?”江予月眉心微蹙,舒展开蹙起的眉头后,便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今日翼王回京,她却到自己这来,想来是发生了不顺心的事,“让她进来吧,花苑待会再准备一道奶油灯香酥和红炉烧鱼。” 白玉珍手中提着盐水鸭,满玉楼的酥果,一壶瓶身上花朵盛开着的果酒。 是酒肆中度数最高的那一种。 白玉珍心情瞧着有些低落,进门后微微俯身行礼,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没个坐相!”江予月起身将人拉着坐稳了些。 白玉珍幽幽的叹了口气,“今日到娘娘这来讨口饭吃!” 桌上摆好了菜肴,白玉珍将要打开果酒之时,方才想起问一句,“咱们要不要到院子里吃,不然熏着小世子,太子殿下会不会把我给…” 白玉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真是看不出来,殿下远在三江城,威慑力还能镇住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 “噗嗤!”江予月一把扯开了瓶塞,“你就算在这里摆个酒杠都熏不着里面。” 翼王回京,白玉珍是在翼王从皇宫里出来之后知道的。 而这次翼王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陛下要给他赐婚。 “战事当头!陛下竟然要给一个王爷赐婚!这成何体统。” 这话,白玉珍就是在自己家也是不敢说的,可在江予月这里,她便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知道,全京城,只有这个院子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外人知晓,不会被外人窥探。 “此事若是真的,京城里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难不成这件事父皇只告诉了你?” 白玉珍仍旧是有气无力,“我哥说的!他见到翼王,多嘴问了两句!” 江予月失声笑笑,“本宫怀疑他诓你呢。” “不像是诓我。”白玉珍拧眉,“白莫风是我兄长,他要是说谎,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江予月看着白玉珍认真的神色,脑海里划过两道疑虑。 殿下尚且还在与周国对战,父皇怎么会在这时候给一个王爷赐婚? 而这些连宫里的暗探都还不知道的事情,白莫风就这么恰巧的撞见,还从翼王嘴里问出了话? 两人这饭足足吃了有一个时辰,白玉珍借着果酒抒发自己心里的不痛快。 这翼王竟然能入白玉珍的眼,江予月也有些好奇起来。 “娘娘,白府来人要接郡主回去。” 江予月微微颔首,神色清冷下来。 “你家来人来接你回府了。”江予月推了一把白玉珍,心道,虽然自己一直看不透这白莫风,但他至少对自家妹妹是上心的。 江予月让喜鹊扶着白玉珍,自己也披了薄薄的大氅跟在身后。 白芷托着江予月的手,“娘娘,让喜鹊和奴婢相送便是,娘娘何必出来吹这夜风。” “本宫散散身上的酒气。”也想要从白莫风身上打探一下翼王回京的用意,毕竟这白莫风知道的消息,可不少。 白玉珍听见酒字,拧头回望,嘴里不知在嘟哝着什么。 府门外的白莫风身着浅色衣衫,立在车辇旁等候。 “见过太子妃娘娘,我来接玉珍回府。”白莫风拱手,见江予月颔首之后便要上前接过白玉珍。 江予月走近了些,才瞧见白莫风旁边赫然还立着一人,那男子生得玉树临风,身着深色蟒袍,举止稳重,眉宇间带着些许洒脱的气息。 江予月诧异,这就是翼王? 翼王先是看见了被喜鹊搀扶着走近的白玉珍,而后望向了被众人围在一处的江予月。 只一眼,翼王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艳。 江予月今日未施粉黛,但是这身素颜,也足以让人惊艳。 “这便是太子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翼王颔首浅笑,而一旁的白玉珍听见他的声音,蓦然抬头。 江予月不知道白玉珍喝醉没有,不过此刻的白玉珍倒是站得笔直。 白莫风回身,“太子妃娘娘,这位是翼王殿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翼王,江予月不知白玉珍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只她自己,心里便多有疑问。 不过这疑问,更多的是来源于白莫风。 “见过翼王殿下,翼王过奖。”江予月唇畔扬起浅浅的笑意,福身行了一礼。 第1338章 另有隐情? 纵使身穿常服,江予月依旧威仪不减。 贺牧州见此挑眉,心里多了几分赞叹。 这太子妃无论是仪态还是气势,都无可挑剔。 他连忙回了一礼。 “臣弟见过皇嫂。” 江予月颔首,她看了看白玉珍,又将视线放在贺牧州身上。 白玉珍今日穿的是浅青色衣衫,在月下如珍珠般晃眼。 反观翼王,明明是个清俊少年郎,竟然穿了一身的黑衣,还偏生走到暗处立着,若不是衣襟上的金丝线,江予月显然要忽视那里还有一人。 江予月看向白玉珍,见白玉珍对他这副打扮也是有些惊呀。 看来今日这一身,也不是翼王此前常有的装扮。 江予月见他脸上挂着浅笑,眉眼也不似贺潮风那般凶相,也不知他为何也喜欢这样一袭黑衣。 恍惚间,江予月竟觉得这小子是在模仿殿下的错觉。 “无碍,本宫没那么多讲究。” 到底对眼前这人不甚熟悉,江予月便也只是点头后便不再多言。 江予月走出两步,将一半身子还在喜鹊身上的白玉珍拉回,低低在她耳边道:“要不要本宫帮你问问?” 白玉珍彻底从酒意中清醒过来,握住江予月的手默默摇头。 而后,白玉珍也不向贺牧州行礼,更不搭理白莫风,径直回了马车中去。 留下江予月与两人站在太子府门口,颇有三足鼎立的架势。 然而,这三人之中,江予月即便身着素色,未施粉黛,但却还是气场最强大的那个。 “今日月色已深,来日本宫再设宴请翼王和白家二位进府一叙。”江予月将手搭回白芷的手腕,从容自若的收了收衣襟。 月色已晚,江予月自然是不会再邀两人进府。 她也实在没有想到,白莫风会这么快就与翼王搅合在一处。 翼王竟也这般光明正大的与吴皇最看重的朝臣深交? “那我可就厚脸皮等着皇嫂的准备了。”贺牧州一手背在身后,语调轻快,越发与身上的服饰不搭。 而江予月,竟也是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半点没有打探自己的意味,让贺牧州觉得兴致缺缺。 此前他也曾长居京城,竟从来没见过有江予月这般气度的女子。 难怪总有传言说太子妃有国母之像,今日一见,倒果真如此。 贺牧州衣衫下的手拢了拢,皇叔真是给贺潮风许配了一个绝好的太子妃,贺潮风栽在这样的女子手中,也不亏。 仪态既已做足,江予月朝贺牧州点点头,转而对旁边一言不发的白莫风道:“白大人,本宫有事请教。” “我?”白莫风转而看了看贺牧州,扬声道:“太子妃请讲。” 江予月眼神扫到贺牧州身上,贺牧州面色不变,转身朝着车辇走去。 见状,一向将白玉珍护在掌心的白莫风竟不为所动。 “翼王回京是因为父皇要赐婚,这赐婚的对象,该不会是玉珍吧。”江予月虽是询问,语气里却是肯定。 “玉珍都告诉你了?” “本宫猜测罢了。”江予月淡淡说道:“没想到你会愿意将玉珍远嫁。” 江予月此言,也想知道贺牧州此行是暂居,还是从此就留在京城。 “呵呵。”白莫风干笑两声,“太子殿下还没出征,便想了万全之策,只为将太子妃护个周全,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多些心思,安顿好家人。” 白莫风说了一长段,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江予月蹙眉,觉得白莫风话中实在太多深意。 再抬眼准备开口之时,白莫风已经朝着江予月拱手,倾身退去。 “娘娘,咱们回府吧。”白芷见白家的车辇已经走动,连声把江予月劝回了府中。 江予月缓缓抬脚,此刻脑海里还在思量着白莫风所说的话。 白家在京城可是世家大族,白玉珍又有郡主册封在身,可白莫风的话,怎么就像是要交代后事一般? 难不成是父皇派给了白莫风什么危险的事。 “喜鹊,最近白莫风有没有被父皇单独召见。” “属下马上去查。”喜鹊颔首。 殿下离京不过半月有余,走之前与父皇说了天机谷意图不轨之事。 而今,白莫风便为了白玉珍的婚事奔走,语气也像是有大事发生,连常年久居在江南的翼王也回京了…… 这其中琐事,便不由得江予月不多想了。 江予月放慢了步子,“走慢些,本宫吃多了,消消食。” 天色昏暗,太子府中处处廊檐下点着烛火,府里的侍卫排列整齐的在府中巡视。 江予月一直往院子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了院中的烛光,方才听不见府中巡视的侍卫的脚步声。 如白莫风所言,殿下为了自己的安危,做了不少的筹谋。 就连太子府中,除了江予月的院子四周,也处处都能听见侍卫没巡逻的声响。 第1339章 推测 正如江予月所言,太子府的暗探将三江城的消息传回来没到一个时辰,宫里便也得到了消息。 吴皇先是见了许久未见的贺牧州,而后便收到了三江城即将开战的消息。 他唤来郑齐,传了个口谕给贺牧州,让他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此时的吴皇,像极了逢人便炫耀自己儿子的寻常家长。 他这是要让自己这侄儿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何等的优秀。 翌日。 勤政殿,吴皇端坐在龙椅之上,俯瞰朝中臣子。 “前方传来战报,三江城现已经开战,想来不日便能收到捷报。” 他自信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相信太子殿下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望!” “陛下圣明!” “太子殿下用兵如神,一定能能击败周国,一统山河。” 朝堂上的诸臣,纷纷夸赞道。 不过,这一次,他们到不是虚情假意,毕竟,太子贺潮风战果硕硕,说用兵如神,完全就不是夸赞,而是在陈述事实。 吴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视线锁在贺牧州身上。 “翼王回京,朕决定让翼王多留些时日。” 此言一出,朝臣们脸上便都只剩诧异。 如今大吴的继承人已然公认是贺潮风,陛下这时候将翼王传召回来并将他留在京城是为何事? 难道是用来制衡太子殿下? “翼王也到了适婚之龄,近年来,这孩子一直留恋山水不愿结婚,朕心甚忧。” 说道这,吴皇看了朝臣们一眼,发现众朝臣脸上不停变化的神色。 听到要给王爷赐婚,只要是家中有女的,自然要多听两耳。 只可惜翼王不涉朝政,完婚后便依旧要回江南,这么一想,朝臣一众便又有些不舍。 吴皇冷眼瞧着,看朝臣们躲闪的眼神,分明是不愿自己的女儿被许配给翼王。 “老臣所知,太子殿下府上如今也只有一个正妃和一个侧妃……” 朝臣们闻言,均是期待的看向吴皇。 “是啊。”吴皇不咸不淡的应答了这么一句。 朝臣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见陛下说完之后并没有人接话,便悻悻的收了声。 郑齐宣告退朝,吴皇扫过众人后缓缓起身。 看不上翼王,难不成以为朕的汐云能看得上你们的女儿不成? 月儿如此出众,若是汐云还能看得上别的女子,那至少也得是个天人之姿的,才能够配得上进太子府。 如今的京城之中,可没有哪家的女子容貌能比得过月儿。 …… “娘娘,翼王完婚定然是要等殿下胜仗之后,所以翼王顿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京城。”喜鹊出声推测。 江予月对于朝臣们愿不愿意嫁女儿给翼王不是很关心。 她只想知道,父皇为何不直接赐婚,反而要给朝臣们一个还没有选出女子人选的错觉。 “父皇真就没有说要将谁赐婚给翼王?” 喜鹊摇头,“没有,陛下就是说了那些话,没有提到任何女子,也没有说何时完婚。” 江予月抬手摸过下颚,见喜鹊颇为紧张的看着自己,抬手让人坐下。 “娘娘…您有什么便问吧。” “坐下。”江予月撑着头,盯着喜鹊坐下了,方才说话,“顺便查查,有哪家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本宫也该了解了解。” “娘娘,你不会是要给殿下挑……”白芷接收到江予月撇过来警告的眼神,静声。 一向牙尖嘴利的喜鹊也不敢多言。 “放心吧,本宫不是要给殿下挑选侍妾。” “那娘娘为何要打探?”喜鹊壮着胆子,出声询问。 “本宫是要将那些人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让她们不要惦记殿下,行了么。”江予月两手往后摊,玩笑说道。 喜鹊噗呲一笑,“奴婢马上去办!” “对了,白大人在殿下离京后,曾被召入过宫中。” 喜鹊才走进步,想到了事情又转身说了一句。 听完后,江予月微微蹙眉,她挥手,喜鹊明白过来,便大步走出房中。 房外的人影远去,江予月凝眸,指尖不由自主的叩上木桌,发出有序的声响。 这么说来,殿下刚与父皇说了天机谷的事,父皇不过两日便将白莫风召进了宫里? 以父皇的睿智,如果白莫风有问题的话,他应该会防着他才对。 可从所掌握的线索来看,父皇对白莫风是信任的…… 可是! 江予月忘不了白莫风深夜潜入府邸的事,当初,她恨透了贺潮风,自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她与贺潮风感情深厚,她必须要弄清楚这白莫风到底是人是鬼。 不对,陛下明明知道白莫风是天机老人的弟子,为何还将他留在身边? 江予月眉宇蹙起。 三种可能: 一,父皇被白莫风蒙蔽,视他为忠臣,这点,可以排除,父皇绝非昏聩之人; 二,白莫风是父皇故意留在身边的,这点,倒是很有可能。 三,这白莫风真正的身份是父皇的人,拜师天机谷实际上是父皇的安排。 江予月将一二三排列出来,她第一时间就排除了第一条。 剩下来的两点她却无法排除。 第1340章 诡异的大胜 可惜,殿下还在京城的时候,自己忘了将白莫风之事与殿下做个商讨。 如今,想与殿下商讨他又不在身旁。 若是写信前去,江予月又觉得会让贺潮风担忧。 如此想了一圈,江予月便决定先将这猜测压下,等看过白莫风的下一步行动之后,再做打算。 这白莫风最好是父皇为了对付天机谷埋下的棋子,否则…… 她实在不想伤到她与白玉珍之间的友情。 江予月沉下了心里的念头,抬起了敲着桌面的手。 白芷见江予月若有所思,以为自家小姐是在愁着殿下纳侍妾之事,她有些担忧的说道: “娘娘,若您真的出面对那些小姐做了什么,京城里岂不是又要传出您善妒的名头?” “善妒?”江予月有些莫名的看了白芷一眼,随即明白了白芷的意思。 她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白芷的小脑瓜。 白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那您这是为何?” “本宫相信殿下!” 江予月缓缓起身,朝着三江城的方向望去。 无论是现在纳妾,又或者是以后纳妃,这些都非自己能左右。 关键在于他自己! “殿下应该不会吧!”说到最后,白芷的声音低了几分。 皇家之事,谁能说的清楚。 殿下毕竟是未来的大吴皇帝,三宫六院,这是标配。 到那时候,自家小姐可就…… 想到这,白芷心生委屈。她瘪嘴道:“放心吧,小姐,白芷一生都会跟着小姐。” 江予月揉了揉白芷的的小脑袋。 这家伙,想哪里去了。 她打趣白芷道:“怎么,咱们白芷不想嫁人?可惜了,本宫还想着让燕宸娶你了。” 白芷:“……” 看来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小姐知道了。 见她一脸无措,江予月嗤笑着把白芷两手拍下,抱着将醒未醒的团子到床榻。 见到团子糯糯的模样,江予月瞬间便觉得心里所有的沉闷都消散了去。 白芷见状,柔声笑笑便退开身去。 自家小姐与小世子待在一处的时候,是她见过最柔和的模样。 等白芷离开后,江予月抱着团子,心思再度发散开来。 玉珍心里绝对是有翼王的。 若翼王将被赐婚的消息传开后,哪怕他是个闲散王爷,但耐不住他长的俊俏身份又高。 京城众女绝对会趋之若鹜。 该怎么才能帮到玉珍呢? …… 京城停了雨,百姓们正好又有了可说的事。 三江城开战的消息传出不足一日,京城里的赌坊、酒楼便已经多有传言。 那些传言自然都是战神殿下是如何如何打了胜仗,周国又是怎样的一番搏命死守。 这种时候,江予月的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 虽然吴皇已经把江予月与周国划清了界限,可众人依旧不会忘记,太子府中的太子妃,是周国的三公主。 好在。 这样的言论持续了没两日,便传来了殿下首战大捷的消息。 这回,消息传到太子府中没有多久,京城中便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殿下大获全胜,百姓们在街上便已经欢呼起来。 而江予月则是拿着信纸,仔细看那上面关于这场战事的描述。 大吴将士们因为河水上涨,根本没有渡河的打算,便在河岸旁藏匿了弓箭,用以作战。 而周国的将士们,竟然连盾牌都没有准备。 一头扎进了大吴设下的埋伏圈,然后无数将士被射杀在河岸边上…… 开战之后,贺潮风都还没有开始做别的部署,周国便已经兵败如山倒…… 这……这哪里是打仗。 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李瑾不应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江予月眼眸神光闪烁,不对,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她随即叫来喜鹊,取出纸笔,飞速的写下了一封信件。 写完后之后,她将信件交给喜鹊。 “加急送往三江城,一定要交到殿下手中。” 喜鹊见江予月一脸严肃,顿时知道了此事的严重,立马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三江城。 兴亡皆是百姓苦。 这三江城,不知道又得埋下多少白骨。 可是,江予月也知道,只有天下真正的一统,百姓们才能真正过上安定的生活; “呜呜。”一旁的团子自己的软塌中发出哭声,见还没人到眼前,便开始蓄力。 江予月连忙过去抱起团子。 “你也太会挑时候了,每次母妃在想事情你都要凑热闹。” 说这,她宠溺的刮着团子的胖脸,一边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在上面嘬上一口。 团子哪里能懂这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便乐了起来。 第1341章 烽火连天 1341 大胜 京城中现在才收到了第一次大战的信件,而此刻的三江城,已经将要迎来与周国的第二次对决。 即使已经时隔几日,但河道旁的血色依旧没有被冲刷干净。 流淌过的水流中,总带着丝丝殷红,这损失惨重的一方,自然是周国的将士。 更准确的来说,是除了李瑾部下之外的周国将士们死伤无数。 “贺北,晚些让宋云他们过来议事。” 贺北颔首,守到帐外。 贺潮风即使知道李瑾心思不在战场,这一战必胜无疑,此刻仍旧是拿着战报,将下一次的作战计划做得更周全、更缜密一些。 若能早一些拿下那条河,便能早一些解救已经被周国放弃的百姓。 那日一战,血色和尸体浸红了河道,污染了河源。 下游的百姓们夹着包裹,四下逃散,水源一断,众多的百姓们没有了能用的水源,断了生计和活路,早已经逃命谋生去了。 只是不知道,周国还有没有能力安抚那么多的难民。 “咚!咚!咚咚!……” “殿下,是周国击响了战鼓!”贺北掀开厚重的营帐,朗声禀报。 贺潮风沉眸,修长的腿直接便跨过长桌,抬手拿过剑台上的宝剑出了营帐。 “殿下,我看这周国将士们士气不足,怎么还敢开战!”宋云手里握着长枪,快步跑到贺潮风的身前。 贺潮风将飘到身侧的披风挥开,听见战鼓,脸上只剩杀伐果决。 登上城楼,贺潮风凝眸朝着河岸对面看去,这次领兵的换成了别的将领,李瑾只远远的坐着观望。 见周国主帅没有领兵,将士们便更加的胸有成竹。 “殿下,眼下就是派出本将手下的小将领兵,都能胜!”宋云首先抬手作揖。 眼见来了表现的机会,其余将领自然是紧随其后。 贺潮风两手撑在城墙青砖上,微微收拢,脸上带着轻蔑的讪笑。 “楚青领兵,宋云副将,要大胜、不许败!” 楚青眼神一亮,众人也纷纷侧目过来,显然是没想到这一仗能用得上楚青和宋云两个大将。 “是!”楚青两人眼中带着杀意,更多的是踌躇满志,三两步便下了城墙,点兵而去。 “殿下缘何派了两位大将前去?”贺北不解,这周国将士连斗志都没有激起,只怕这回就是小将出马,也是能胜的。 贺潮风面色冷峻,唇角微勾,“这一仗,本宫要让周国将士彻底诚服在大吴铁蹄之下。” 贺北看着周国一众将士,暗暗摇头,被殿下接连这么按着打了两回,这周国将士们只怕是很难再直起腰了。 庄严的号角再次吹响,吴国军营将士们都严正以待。 晴了两日后,随着两边的战鼓声响,雨水再次淅淅沥沥的落下,落在将士们的眉眼间,落在已经染过血的泥地上,搅得河水也浑浊不堪。 周国谢寻本以为高傲如贺潮风会派两个小将出马。 没曾想!竟然是打过漠北的楚青一众! 周国领兵的将领这时竟都往后退了几步,换成了周国大将领兵。 原来这竟然是周国的障眼法。 本以为依着贺潮风的傲气性子,定然也会派出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便想等大吴出兵之后再换上真正的领兵将领。 然而此刻周国即使更换了大将也毫无作用,在楚青和宋云面前,不过也只是尔尔。 万箭齐发,火光冲天,哀号遍野之下,浓重的血气直冲云霄,随着雨水冲刷到每一块土地。 不出所料,周兵又一次吃了败仗。 周国将士一退,楚青一身蛮劲还没用完,心里格外的不畅快。 而此刻身后的大吴军中也响起了收兵的号角,楚青狂吼两声,带动着大吴将士们也跟着呼声震天的喊着。 “这李瑾,真不是个东西。”贺北咒骂一声。 虽然其它的将领还不知道,但一直跟在贺潮风身边的贺北,在每次殿下吩咐事情之后,自然也知道了些。 周国营帐中。 李瑾高坐上首,冷眼看着吃了败仗的两位将领。 “李将军、我们也没想到贺潮风能派出楚青这样的大将……” “没想到?”李瑾一掌拍在身侧的椅背上,“击鼓之前你们可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回一定能拿个胜仗回来!” 谢寻立在一旁,蹙眉看着怒火中烧的李瑾。 这时候将士们战斗的意志渐渐弱了下来,这时候责备大将,可不是一个好做法。 然而谢寻正想开口,李瑾却已经冷眼撇过,怒意泠然的让众人滚出营帐,赶紧练兵。 “若是下一回本宫看见将士们还是没有斗志的模样,拿你们军令处置!”李瑾胸口重重起伏,“可不要再辜负本宫对你们的信任。” “是。”谢寻一众重重点头,颔首出去。 第1342章 眼见为实 白玉珍自那日之后,已经两三日都没有再出过门,也再没有到太子府中。 京城已经多有翼王的传言,然而却再没有人看见过翼王的身影,据说翼王回京之后也是闭门不出,概不见客。 既不用上朝,也无事可做,翼王可谓是潇洒之极。 京城里因为殿下打了胜仗,好生的热闹了两日。 等百姓们的热闹劲消散了些,江予月便决定将跑趟提上日程。 “白芷,给白家送去拜帖,本宫邀玉珍来太子府一坐。”江予月清早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眼睛还没睁开便朝白芷吩咐道。 江予月盘算着再过一日,若是白玉珍还不来,自己便上门去。 过问她与翼王的事倒是其次。 主要是跑趟的事情要赶紧提上日程,万不能再耽搁下去。 “娘娘,奴婢昨日出门还瞧见郡主身边的丫鬟出来买云糕,说是郡主这几日心情不好呢。”花苑趴在团子的软塌旁,转过身来轻声说着。 “告诉她,她若不来,本宫便送拜帖,亲自登她白府的门。” 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玉珍就是为情所困,该办的事情也已经办好了。 白玉珍可不是个因为情爱,连生意也不顾的。 白芷哑然一笑,这还是娘娘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对待郡主,也不知郡主会不会明白娘娘的心意。 第二日。 江予月照常时间起来梳洗,花苑也备下了一些糕点。 玉儿知道今日玉珍会来,便没有出门,早膳过后就到江予月的院子里看那些花花草草。 白玉珍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精心打扮过,脸上虽没什么笑意但见到江予月之后仍旧是打起了精神。 玉儿和江予月正抱着团子在院中玩耍,见到白玉珍便走近过去。 嬷嬷接过团子,将团子抱到房中。 “瞧着还没缓过来?”江予月低声打趣,出手将人拉到桌前坐下。 “怎么我一来就将团子藏起来了?我就不能抱抱金贵的小世子么。”白玉珍两手抱胸,故作生气。 身后的丫鬟将一些东西放在桌上,瞧着,竟是白玉珍写的关于跑趟如何运作的方案。 白芷悄然的弯起嘴角,将桌上的茶水移开了些,心道:娘娘能和郡主玩到一处,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玉珍还真是和江予月像极了,不管怎么受挫都不会忘了生意上的事。 “这不是怕刺激你么。”听到玉珍要抱小团子的话,玉儿偏生要火上浇油。 “我……” “娘娘,董大人在门外求见!” 管家脸上带着薄汗,瞧着是从门外跑来,“话还没说两句,董大人就推开了侍卫跑进院里,咱们拉不住董大人……” “府上不是有那么多侍卫么。”白芷高声说道。 “是…所以眼下将人拦在了院子里。” 人是拦下了,可董义杰仍旧是什么也不说,他们不敢将人赶出去,更不敢将人放进来。 “董大人有没有说是因为何事前来?”江予月抬手压下要起身的玉儿和玉珍,自己搭着白芷的手往院外走。 “就是因为董大人什么都不说,奴才才不让他进府。” 管家脸上很是焦急,都想开口求清影几人前去帮忙才好。 “走吧,本宫去看看。” 玉珍和玉儿同时起身,白玉珍快走两步道:“我们也去,有公主和郡主在,他也不敢在府上胡闹。” 这董大人一听就是来寻麻烦的,可不能让江予月一人去见。 院子里,董义杰被太子府中的侍卫围在其中。 即使被憋得脸色通红,董义杰仍旧是一言不发,脚步仍旧是往太子府中挪动。 “住手!”江予月沉着出声。 “娘娘,若是停手,董大人就要往里冲。”领头的侍卫焦急的说着,手中的力道不敢减少。 江予月今日挽了干净利落的发髻,头上白青色的簪子衬得江予月分外清冷。 “董大人,本宫让人放开你,你莫要做出让董家后悔的事。” 董义杰握紧拳头,幽暗的眼神定在江予月身上,“好。” 侍卫慢慢的散开了些,而后有序的护在江予月身前。 “我今日前来,是要见小女一面,现在、马上!”董义杰脸上有着焦急的神色,让院中的人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董侧妃在她的院中,本宫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江予月蹙眉。 “眼见为实。” 董义杰沉下脸色,“殿下可说了会让芙婉过得体面,我要亲自去看看。” 江予月听着董义杰语气里的警告,疑惑的看向管家,管家亦然是不解的摇摇头。 众人这回也算是明白过来,董义杰这是怀疑太子妃趁着太子不在府中虐待了董侧妃。 “管家给董大人带路。” 江予月沉下神色,款款的迈开步子。 第1343章 给个说法 “见过太子妃娘娘。” 守在董芙婉院外的一众有些诧异,全然没想到太子妃会到这里来。 “娘娘这是?”门外的一个侍卫出声拦下,“殿下说了,谁都不能进去,就是娘娘来了……也不能独身进去。” 董义杰脸上由红转青,什么叫不能独身进去!难不成他女儿还会欺负了她江予月不成。 侍卫没有看见董义杰的脸色,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不过若是他们能听见,此刻定然要说一句:正是如此,殿下就是担心里面的疯婆子会伤着太子妃娘娘。 “本宫不进去,这是董侧妃的父亲,今日来府上见一见董侧妃。” 江予月觉得侍卫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殿下离京之后,她可一次都没来过董芙婉的院子。 若是董义杰还要将什么屎盆子扣到自己身上,那他可要想清楚后果。 董义杰大步流星的走进去,不过片刻,里面便传来董芙婉哭泣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东西砸落在地的声响。 白玉珍看向江予月,“这又是搞的哪一出,这父女两是专门来找不痛快的吧。” 玉儿愤愤的走到了院外,探头往里看去,“月姐姐可从来没到这边一步,就算有什么,那也扯不到月姐姐身上!” “怎么回事。”江予月仍旧没有进院中的打算,出声询问守卫。 跑进去查探了一番的侍卫上前,“娘娘,侧妃房中处处是水,连床榻上也漏水了……还有取暖的物件,已经坏了……” “什么!”白芷怒目看着一众侍卫。 “跟我们可没有关系,每个月的份例都是给足了的。”侍卫拧眉,语气肯定,“前几日都还是好好的。” “老夫还请太子妃娘娘给个说法!” 院子里,传来了董义杰带着怒气的声音,江予月沉眸走了进去。 董义杰继续说道:“早前婉儿给老夫传信诉苦,可老夫不便登门,今日趁着郡主也在,还请太子妃给老夫一个说法,太子殿下可说了,会让婉儿过得体面!” 这董义杰还知道要趁有外人在的时候来? 这是多怕自己会让他走不出太子府去? 江予月眼中生疑,她竟不知自己如今已经能让董义杰都感到害怕,江予月冷眼扫过董芙婉,抬脚走近两步。 还没等董芙婉开始诉苦,江予月便冷声说道:“你们最好能证明这件事不是你们自己做的,否则,本宫这次不会再饶恕你了!” 董义杰被江予月威严的模样镇住,好一瞬才在董芙婉的哭声中站稳看脚跟。 董芙婉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江予月的对手,此刻连看都不敢朝江予月看去。 “这院外守着的,都是殿下的人,院子里的,也是董大人您从府上挑来的两个。本宫和本宫院里的可从未到过这边,侧妃可要想清楚自己要说的话。” 江予月说完,便示意清影查探院中的情况。 “娘娘。”清影不过片刻,便绕着院子走了一遭回来。 “后院还有取暖用完的灰烬,是每日陈新的,属下能证明是从侧妃房中运出。至于房屋的漏洞,属下怀疑是有人刻意而为,取暖的炉子也才坏了两日。” 当场被打脸,董义杰一张老脸青中透着红。 董芙婉看向自己的父亲,原以为失去一个女儿的董义杰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护着自己。 而今,她又失算了! 若是她多过问两句,便会知道自己的兄长如今在哪,在谁的麾下办事。 便也会知道,董家如今能留下她的命已是不易,再帮不了她任何! 见自己的父亲竟然相信江予月,反而也是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董芙婉扬起的希望又重重的跌落下去。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本宫要宝琴回来伺候。”董芙婉话口一转,竟然没有指着眼前的事,反而提起了宝琴。 此话一出,连守在院外的侍卫都不由打个寒颤。 宝琴身上的伤众人可是有目共睹,如今若是再回到董芙婉身边伺候,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江予月厉声拒绝。 “你说了可不算,你为何不问问她。”董芙婉眼中满是妒恨,指甲一下下的扣着衣衫上的丝线。 “宝琴都被你伤害成那样,如何还敢继续伺候你。”白芷不可置信的看着董芙婉。 在场的一众也在心里默默思量,若是太子妃为了息事宁人将宝琴送回来,那才是寒了众人的心。 好在,江予月对董芙婉的话不为所动,“董大人,你也看见了,董侧妃无碍,院中本宫会让人收拾干净,若是董侧妃非要自我折磨,本宫不会再管第二次了。” 江予月不仅是警告董芙婉,更是对今日董义杰擅闯太子府心生不悦。 第1344章 以身契为代价 “你把她叫来,她会愿意的。”董芙婉嘲讽的说着,指甲挂断了丝线的声响让江予月不由地打颤。 “除非她是疯了!”玉儿烦躁的挠头,“你别再发出那样的声音了!” 董芙婉见如今太子府中,没名分的公主,跟在江予月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的都敢出声呛她,幽幽的将视线转到江予月身上。 今日的耻辱她都会记着,来日定然从江予月身上讨回!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董芙婉幽幽的笑出了声,许久未见的得意又回到她的脸上。 江予月紧蹙眉头,竟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 这董芙婉被殿下禁足在了此处,门外还守在那么多的侍卫,竟然还能做出小动作来? “董大人,本宫让管家送您出府。”江予月心里的不适一闪而过,此刻也想快些离开这个不大正常的院子。 “我可以把身契还给她!” 董芙婉一副傲气的模样,竟然还能笑得出声,“没有身契,她就还是我的奴婢,若是不回来伺候,干脆发卖出去了事。” 江予月有种直觉,不能将宝琴再送回来。 可她若是要买下宝琴的身契,董芙婉定然也是开出天价。 定了定神,江予月终是开口道:“本宫拿你买她之时的二百倍的银子赎她,算是为你、积德!” 江予月望向董义杰,“还能让大公子…多一项军功。” 如此赤-裸裸的收买,院中的一众也不敢多言。 董义杰咋舌。 贺潮风历来是最厌恶私相授受的,江予月这般难道不怕惹得贺潮风不悦! 还是说,贺潮风对她偏爱至此,能为她开了先例…… “呵、哈哈。”董芙婉指着江予月,又看向董义杰,“原来如此,倒是女儿忘了,董家的儿子才是最宝贝的!” “董大人意下如何。”江予月记得,宝琴的身契是在董家的。 “怎么,如今女儿连自己的丫鬟都不能要过来了么。”董芙婉眼中悲切,刺的董义杰也垂下了头去。 董义杰对于今日在一众小辈面前落了面子的事十分膈应,可如今太子府中做主的就是眼前这个太子妃。 他就算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又能如何? 他女儿不过是一个永远不会再受宠的侧妃罢了。 不、不仅是他女儿,他那个好女婿说了,这世上除了江予月不会再有别人能诞下他的孩子…… 那样,也算是给他承诺,永远的保住了董芙婉侧妃的地位。 可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董义杰内心纠结,他已经因为儿子,再没有立场保护自己的女儿,可对于自己仅剩的女儿也心疼不已。 “这件事老夫不会再管,日后也不会再登太子府的门。” 董义杰抬腿走到院门口,“老夫一会便让家里小厮送来身契,交到…董侧妃手里。” 董芙婉看着自己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终究是红了一瞬的眼眶。 然而,等目光再回到江予月身上时,眼中确是鄙倪姿态。 江予月心里不适,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今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得意,对自己也能不屑一顾的筹码。 “出来!”清影朝着门外低呵一声。 门外,唯唯诺诺走进来的人正是宝琴。 “太子妃娘娘说要为奴婢赎身的时候,奴婢就在门外了。”宝琴两手拘谨的放在身前,主动交代道。 江予月朝清影看去,清影微微点头。 “你回来伺候本宫,伺候得好了,本宫明日就可以给你身契,若是没伺候好,三个月后本宫也放你自由,所有的一切,一笔勾销。” 董芙婉呵呵一笑,“若不然,本宫就把你远远的发卖了。” 江予月看着这主仆二人眼中均有闪烁,看来,这宝琴还是有些事情,没有与自己说实话。 “三个月后,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宝琴眼中血丝分明,死死盯着董芙婉的眼睛。 “没错,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可要想清楚,就是三个月,她也能折磨死你。”白芷不解的看着宝琴,深深的摇头。 如今侧妃连太子府都出不去,如何将她发卖? 只要宝琴老实的待在太子府中不被董芙婉抓着把柄,董芙婉不能再对她如何。 这些话,白芷此前已经对宝琴说过了,她可不要再犯糊涂才是。 “奴婢愿意伺候侧妃三个月,之后,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宝琴哭着在江予月身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切’两个字一直出现在主仆二人口中,这其中定然有事。 第1345章 找出那个男人 江予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宝琴,没有出声让人搀扶起她的意思,转而朝着院外走去。 她还以为人人都是会往上爬的,没曾想,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如今竟还要奋不顾身的滚回去。 宝琴既还是要回到那样黑暗的日子里,江予月也救不了她了。 “看好院子,若是这院子里出了人命,本宫唯你们是问。” 只这一句,江予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走过转角之后,清影悄然的脱离了众人身侧,转而趴到了董芙婉院子之上,锐利的眼神盯住两人神情。 院中。 见太子妃离开了院落,侍卫们也尽数的退了出去,仍旧只守在院外。 宝琴还跪在地上,脸上布满泪痕。 董芙婉上前,捏住她的下颚,见四周都没人,才凑近了宝琴的耳旁,低声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前几日,从太子妃院子里逃出去的那个男人,认出来!” 清影费劲的眯着眼,却只看见董芙婉的嘴张合几下。 等她想要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被董芙婉的衣袖遮住了嘴,再看不见什么。 “我…我不行!” 宝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两手揪住衣襟。 原来,董芙婉一直那身契要挟她,让她给自己透露消息。 若是有用,那么便将她的身契还给她。 得到董芙婉的命令之后,宝琴本是要找江予月说出实话,可她又怕太子妃仍旧是顾及不上自己,仍旧是像现在这样将她安排在太子府的角落里。 虽然她如今算是安全,可府中一众人怜悯的眼神,总让她半夜惊醒。 她那日本打定了心思,要去与太子妃说出这件事。 可正巧,那日她便看见一个蒙着面巾的男人从太子妃院子里逃出府去。 宝琴很确定那男人是逃,因为她从未在太子妃的院子周围见过那个男人,那男人见到有人之时,也是连连躲避。 她惊恐之中,将这件事告诉了董芙婉,以为这样的大事能换回自己身契。 如今,也得到了董芙婉三个月的承诺。 她已经对不起出手救了自己的太子妃,只能祈求三个月后,能拿了身契远走,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这太子府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 回到院中的江予月抖了抖肩,坐在椅子上让白芷按了好一会才回过劲来。 白玉珍瞧见了太子内院的事颇有不适,可一想到自己的姐妹被这样的人恶心,又气不打一出来。 “明明是男人娶回来的祸,为何这灾要落到女人头上!” 玉儿惊讶的瞪大的眼,“这话是能这么说的么。” 向来顾及人伦纲常的玉儿显然是被这番话吓着,看看左右的两人,一时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格格不入。 “怎么不能。”江予月抬手锤着自己的肩膀,“玉珍能有如此见解,也不枉本宫一见如故。” 见江予月也如此说,玉儿在心里默默的感叹,自己什么时候能跟得上这两人的见解。 不过这话,也就是在这院中说说。 三人对视笑笑,眼中的无奈化作了赚钱的动力。 白玉珍这几日将自己关在府上,却并没有封闭耳识,装铺子,雇跑趟,准备开业之事都已经提上了日程。 再过两日,择个好天时,算个好日子,便能挂牌开业。 姐妹三人将此事好好的谋划的一番,定下了最终的方案。 接下来,只需收取想要入股的内宅女眷的份例,按上手印,他们便算是绑在一条船上了。 收取朝臣女眷的份例这件事,仍旧是由玉珍去办,且这桩生意,只能是后院中的女子入股,与朝堂上的官员无关。 然而,即使说出了无关,朝臣们只要是有内眷入股的,又哪里能袖手旁观。 若是真能为府上挣一份开销,还能搭上太子这条大船,那可是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们。 “那我便去忙活了!”白玉珍看着最终方案,满意的点点头,“这跑趟的生意有月姐姐指点我就敢大胆的做!我要把玉儿带走了,不然我这忙不过来。” 等喜鹊送走两人,清影便才上前。 “娘娘,属下在那守了半个多时辰,只听见侧妃一个劲的让宝琴一定要找到什么,至于是什么,属下没有听见。” 江予月用手拂掉衣衫上的碎渣,眼中格外的清明。 “这太子府中,能让她们感兴趣的东西怕是只有本宫这院子里有。” “咱们院子里怎么可能有董芙婉的东西,她怕是美梦做多了!”花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嫌弃的说着。 江予月回想起董芙婉与宝琴闪烁的神情,心生烦躁。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不能将事情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了。 “没想到,宝琴竟也是个白眼狼!”白芷一腔热血错付了人,此刻别提有多恼怒。 “让暗卫盯紧两人。” “是。” 第1346章 闹剧 “京城第一跑趟!” “跑趟!顾名思义就是替大家伙跑腿的地方!” “不管多大多小的东西,咱们一定会给您平安送到!” 掌柜的在台子上奋力的说着,生怕底下的百姓们有一个漏听了他的话。 江予月到的时候,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生意,又听闻是太子妃担保的生意,便都上赶着来凑个热闹。 本想把车辇停到店铺后院,但这场景,连进街口都难。 “娘娘,这还没剪彩呢,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挤不进去啊。” 喜鹊惦着脚,往四处张望,愣是没有找到一条能通往铺子里的路来。 “距离开业还有半个时辰呢,没想到百姓们会这么热烈。”白芷啧啧摇头,“咱们连门都进不去,可怎么办?” 江予月秀眉微拧,开业的前两日,白玉珍可还说京城的百姓对这件事不太相信呢。 怎么才两日,就各个都这么积极了? 虽说有自己的名头震着,也不该如此火热才是。 “娘娘!” “太子妃娘娘!” 身后的传来几道响声,江予月从车辇中探出头去。 白玉珍走到车辇旁,身后还跟着几个夫人。 “有些女眷毕竟不好抛头露面,不过我们武将家的没那么多理,便出来凑个热闹。” “太子妃娘娘莫怪,那些姐妹原也是想来的,实在是身不由己。” 两人一人一句的替没来的女眷开解,瞧着倒是其乐融融、相处和睦的景象。 “无碍,本宫既说了众人只等着拿钱,便不需要你们多做什么。” 江予月说罢,也在白芷的搀扶下出了车辇。 此前江予月也听说过,朝堂上的文官武将不太对付,如今被绑在一条船上,竟能帮着说起话来了。 若是殿下回来知晓自己帮他解决了这等大事,会不会大吃一惊? 江予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竟开始期待起来。 白玉珍上前走到江予月身旁,“我一来便见着铺子外围满了百姓,在对面楼定了个厢房,咱们到那坐着看吧。” 江予月看着白玉珍欲言又止的模样,点点头,趁着围观百姓还没发现众人之前,与白玉珍一道进了厢房。 窗台边,江予月手指微弯撑着下颚,掌柜的正卖力的介绍着跑趟送的不同物件的价格。 而围观的一众…… 只看了一小会,江予月便已经微微蹙眉,继而扫过屋里的几个女眷。 除了白玉珍与她同样疑惑之外,其余的几个倒是兴致盎然的看着。 只见跑趟铺子外的百姓们虽然将跑趟围得水泄不通,但江予月却发现,这其中只有极少部分人在听着掌柜讲话,其余的,便都是四处张望着。 这一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不用多想,江予月猜测这女眷中,至少有不下三个花钱买了人来凑热闹。 看来想要治服这些后院女子,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吉时到!剪彩!” 在一阵轰鸣的掌声中,铺子由掌柜剪彩。 “开业的前三日,所有用跑趟运送的物品半价!”掌柜敲响锣鼓,神气的站在一旁,已经准备好开始登记了。 就在这时,人群骤然散去,竟是只堪堪留下几个。 百姓们看着骤然散去的看客,一时间唏嘘不已,纷纷露出看笑话的模样来。 若是本来就没什么人,百姓们或许会凑热闹去尝试;亦或者生意爆满,百姓们也会驻足停留。 可如今这般,摆明了是花银子请来的戏子,百姓们便不大相信了。 “怎么回事?”江予月沉下了脸,看来今日还是得给众人一个教训,否者这生意各个都插上一脚,她还如何办事。 看着铺子前唏嘘的百姓,众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这……”李夫人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是让一些人来凑热闹,可我还给了银子,让他们随便寄点什么……” “我也这么做了……” “……”第三个夫人站出来,还没说话,看着江予月冷意的神情便已经顿住。 想来,这些个夫人从没做过这种事,眼下连银子给到谁的手里都忘记了吧。 白玉珍适时候出来唱红脸,“各位贵人只要在院中等着收银子便是,若是每人都在这其中插上一脚,那我还怎么打理铺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 “这正是本宫的赚钱之道,你们若是想学,便好好看着本宫如何操作,看着玉珍如何打理,若人人都要插手管事,那铺子黄了的话,本宫可不会再开第二家……” “太子妃娘娘,咱们明白了。”李夫人点头表态,马上应承道。 “我们都听太子妃的,日后只看,不懂的便问,绝不再插手了……” 江予月很是不信,抬眼扫过一众。 “太子妃娘娘,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再插手跑趟铺的事!” 第1347章 自来熟 江予月看着一众人认真的神情,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继而道:“本宫方才的话也是说道做到的,若是再有人没有过问本宫与郡主的情况下插手,本宫就真的不管了。” “好!” 众人附和,眼中露出担忧。 这桩生意虽然百姓们还不是很敢相信,可她们却都很看好的。 要是太子妃真的不管了,她们怕是会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那眼下……” 这时,有人拿着包裹想要进门,却见门外‘凑热闹’的说道:“都说着铺子是太子妃开的,可她人呢!” 另一个说:“你们怎么知道跑趟的不会中途掉包,不会将你这东西骗走?” “要我说,这就是骗人的!要是你们将东西存放进去,到时候还不知道去哪找呢!” 几个混不吝模样的人在门口大声嚷嚷,想来是因为没看见太子妃出现,这便大胆的胡诌起来。 难怪方才四处乱看呢。 女眷们听见那人的话,一时间脸色更黑了。 白玉珍凑到窗前,“不是你们花了银子买来的人么?” “郡主,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竟敢反水!” “太子妃娘娘……”毕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江予月从这夫人口中都听出了哭声。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女眷们栽在自己的手上,江予月这下能肯定她们绝对不会再插手跑趟铺的事。 “都让让,给王爷让路!” 贺牧州风度翩翩的走在前头,身后的小厮手里抱着许多的东西,竟是来跑趟铺捧场来了。 “这是?”江予月看向白玉珍。 “不是我,我与他不熟!”白玉珍瞥过了眼。 京城里的壮丁大多参军建功立业去了,咋见到如此美男,终于是有不少人驻足观望。 只见贺牧州身后的两个小厮很快的将东西交到掌柜手中,还分门别类的指出这些东西都要送到哪去。 而贺牧州则是一脸冷酷的朝着她们所在的酒楼走来。 身后有人开口询问,“这么多贵重的物件,公子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这是太子妃娘娘和白家郡主为了方便诸位,才与一众有才华的女子共同办下的铺子,你们谁家的东西能贵的过太子府和诸位贵人?”掌柜仍旧耐心说着。 “掌柜,这个送到白府,可小心些拿!”小厮特意将其中的一件东西指出,仔细叮嘱。 白玉珍蹙眉看去,正瞧见一个棉布包裹的盒子,却不知道是什么物件。 而此时,白玉珍安排好的人也纷纷跃进了铺子,东西送往的还都是人多的地方。 见王爷也来寄存东西,又接连有人进门,原本便有意尝试的百姓们也纷纷走进铺子。 不一会,铺子里便挤满了人。 江予月朝着一旁的清影使了眼色,指了指那几个捣乱之人,清影只朝着虚空中比了个手势,继而对江予月点点头。 “太子妃娘娘,生意好起来了!” 女眷们纷纷侧目,放心的拍了拍胸脯,纷纷告退要去凑个热闹。 厢房中静下来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白玉珍身边的丫鬟过去打开了门,诧异道:“翼王殿下。” 众人朝着门外看去,贺牧州正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在江予月身前停下,轻咳两声道:“见过嫂嫂。” 身边的白芷等人行礼,而白玉珍却仍旧是板着脸坐在原位。 江予月这时想起,贺牧州在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便叫自己嫂嫂,“你倒是挺自来熟的。” 白玉珍冷声开口,“参见翼王殿下,臣女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罢,提着裙摆气呼呼的走出了厢房。 贺牧州脸上变了神色,又见江予月打量着自己,一副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模样,便干脆掀开衣袍坐了下来。 “怎么,不装深沉了?”江予月摆出长辈的架势,此前对他的那点戒心倒是消散了些。 看来这翼王与其他皇子比起来,不是个心机重的。 “嫂嫂别打趣我了,”贺牧州一开口,顿时就印证了江予月的猜测。 江予月微微摇头,抿了口身前的甜水道:“玉珍可不喜欢太子殿下那款,你再学太子殿下穿衣,本宫就对你不客气。” 贺牧州震惊的看着江予月,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动。 江予月噗呲一笑,心道:这京城里总算让她发现一个有趣的人了。 “我……你……她…”见到江予月的笑颜,贺牧州来不及觉得惊艳,劫后余生似的拿手拍着胸口,算是放下心来。 “还请嫂嫂赐教。”贺牧州端正的拱手。 “下次吧,本宫要回府看小世子了。”江予月撑着白芷的手腕起身,在贺牧州抬手想拦人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厢房。 第1349章 寻找令牌 “不知太子妃可否记得,白某曾入太子府,得太子妃搭救一事?” 旧事重提,还是江月觉得不太愉快的记忆,听到白莫风的话,江予月抬眼之后的神情,便带着些许深意。 就连远处的几人都能察觉,此刻江予月仪态尽显,隐隐透出几分压制的意味。 白莫风脸色越发沉下了些,脸上却仍旧浅笑,“太子妃娘娘不必如此,微臣这回是真心求太子妃帮忙的。” “帮忙?” 那一回自己放走了白莫风,后来白莫风帮自己出逃京城,可谓是两清了。 她与白玉珍交好,可这不等同于她会出手再帮白莫风什么。 如今,她江予月可是与贺潮风是统一战线的,这白莫风不可能看不出来。 “自从你与玉珍姐妹相称,玉珍对你可谓真心实意,相信太妃也是能感受到的。”白莫风以茶杯掩口,不愿门外的众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骤然提到白玉珍,江予月狐疑的看了一眼白莫风。 从白玉珍此前的行径便能看出,白莫风对她是疼爱有加的。 怎么?如今竟然要将白玉珍也牵扯进来不成? 江予月是背对着众人,白玉珍自然也看不见她的口型,便直接道:“白大人这是要将玉珍也牵扯进来?” “她是我白莫风的妹妹,只这一点,她便从来都不可能是局外人。” 这话听来,江予月便知晓白莫风身上确实藏着事的,更有可能是惊天大事。 “所以你是要让她做一个不知情的局内人。”江予月秀眉微挑,这一眼仿佛要看透了白莫风去。 江予月看着白莫风的模样,顿时也觉得心生不安。 近来,陈宇德、白莫风,一个个说的话都是要托付遗言的模样,偏生这两个还都与天机谷有密切关系…… 白莫风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良久才道:“是。” 在江予月的印象中,这是白莫风与自己对话时,神情最严肃的一次。 他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关乎白家的安危。 “你想让我保护玉珍,那我总要知道你是要去做什么吧。” “我做的这件事,不会危及太子,反而是在帮他。”白莫风再次拿起茶盏,挡住自己说话的嘴型。 “你说清楚!”江予月凝眸,明亮的眼中溢出危险的光来。 白莫风抚着杯盖的手再次一顿,更是因为自己接二连三的被江予月的气势影响,而干脆将身子靠在椅背中。 这太子妃身上威压强盛至此,把玉珍交给她,怕是自己近来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此前自己还一再让白玉珍远离江予月,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这妹妹比较有远见些。 白莫风心里自嘲一笑,面上竟又多了几分苍凉。 “我那日在太子府中藏匿了一块令牌,如今要找回它,有大作用。”白莫风不回答江予月的问题,反而再次提到此前的事。 江予月差点想要拍案而起。 此前他重伤进太子府中,原来真是有预谋的。 “你这么厉害,既能入太子府藏东西,怎么不能自己取回来。”江予月冷眼看去。 那次他身受重伤都能在逃出太子府,如今安然无恙反倒来求自己? 明明要对自己隐瞒,却又一而再的给自己透露什么,白莫风究竟何意。 “如今太子殿下将太子府护得水泄不通,我若是去了,怕是死路一条。”白莫风说得理所当然。 “本宫如今最不喜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眼看江予月动怒,白莫风稳了稳神情,“此事,太子妃多拖一刻,小世子与你就多一份危险。 同样,此事关乎大吴国运安危,还望太子妃莫要将今日白某与太子妃所说的话透露出去半句才好。” 白莫风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接连的警告了自己不下三回。 “本宫如今可不再是那任人拿捏的了。”江予月沉声,“你若是不说,本宫一件都不会答应你,有贺潮风在,没人能伤得了本宫和小世子!” 正厅外,清影几人面面相觑。 “哥!你们在说什么!”白玉珍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两人间的博弈,焦急出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唤过白莫风,如今脱口而出,心里竟有别样的思绪,仿佛再不叫出这声,以后便再没机会了。 白莫风两人同时朝着白玉珍看去,眼中,也恢复了平和模样。 江予月此刻竟有些羡慕起白玉珍,她自小便能被兄长护着长大。 如今,能决定自己的婚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她同时又欣慰的笑笑,自己历经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有殿下护在身边,亦能为殿下分忧,她已经很知足了。 第1350章 无辜啊无辜 “你如今做出一副要隐瞒一切的样子,却又偏生要告诉本宫令牌的事;你说是为了本宫和小世子,本宫就要相信你么。 若你真的是为了太子府好,本宫又怎会至玉珍于不顾,你何必硬生生的将玉珍留在本宫眼前,一遍遍的提醒本宫与玉珍之间的交情。 白莫风,你到底想利用本宫做些什么!” 江予月的话回荡在白莫风的脑海中,犹如一把重锤,砸在他的心里。 他想做什么? 他断绝情爱,做事做人滴水不漏,如今也不过是想多一条生路罢了。 白莫风在赌,赌这最后一条生路的关键就是江予月… 白玉珍看着立在庭院的兄长。 此刻白莫风的眉眼间沉寂得如同没有灵魂,然而在听见白玉珍说话的一瞬,却又瞬间的回过神来。 而从他身后走来的白玉珍,便只看见了他眉眼深沉的模样。 “你今日与太子妃说了什么?”白玉珍送走江予月的时候,江予月只说是战事上的事情。 “三江城这两场仗赢得很蹊跷,我不过是问问太子妃,太子殿下有没有告诉她什么。”白莫风面色不改,搭上白玉珍的肩膀,将人往屋子里推。 白玉珍将信将疑,围着白莫风打探许久。 …… 江予月还没走近院落,便听见团子的嚎啕大哭声。 “肯定是醒来没见到娘娘,哄不好了。”白芷不搀扶着江予月,两人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加快。 团子正被嬷嬷抱着在院子里走动,见到江予月回来,立刻抱着团子到江予月身前行礼。 “免了。”江予月熟练的伸出手去,将团子揽在怀中,“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哭得这么凶。” “今日不管怎么哄着,都没用。”嬷嬷脸上也是担忧,“老奴见小世子一直想往院外去,可娘娘不在府里,老奴也不能擅做主张将世子带出院子。” “本宫抱他出去走走。” 江予月抬手抚着团子的后脑勺,转身又往外走去。 “娘娘,给奴婢吧,娘娘这几日出门都怪累的。”白芷做出伸手的姿势。 “无妨,本宫也想和团子多待会。” 团子哭闹声渐渐弱了下去,趴在江予月的肩头,用口水把江予月的肩头湿了个透彻。 江予月一路走,府中的侍卫便一路随行开道,立在两侧。 “娘娘,小世子不哭了,奴婢见他可乐呵了。”花苑弯着腰凑近,看着嘴角挂着口水的团子,跟着他傻乎乎的也笑起来。 白芷跟着弯下腰,与花苑的头碰在一处,逗着团子玩乐。 江予月偏过头看了一眼,团子身子往前倒,一口咬在江予月的脸上,顿时便在江予月脸上留下一道口水的印记。 “哈哈。”花苑乐不可支,“娘娘您的脸。” 鹅卵石子路上,响起几人甜甜的笑声,竟把难得出来的日光也比了下去。 “就知道折腾我,等你父王回来,看母妃怎么找他算账!” 江予月作势在团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团子仍旧是呜呜的笑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母妃记上一笔。 好在,这笔账是让他的父王偿还。 远在三江城的贺潮风冷不丁的打了两个喷嚏。 一众将士们憋着一口气,不敢看太子殿下,也不敢呼出来。 直到贺潮风揉着鼻尖走远,将士们方才缓过劲来,眼中羡滟道:“肯定是太子妃娘娘想殿下了!” 花苑和白芷的此刻的模样甚是好笑,只不过笑得停不下来的,也是花苑两人。 笑闹声让团子渐渐犯困,眼睛眯了几下便彻底的合上了。 而此时,江予月最终还是走到了白莫风说的那个偏院,就在距离江予月院子不远的位置,现在正给宜贵妃唤来的那几个嬷嬷住着。 “你们都留在这吧,本宫进去看看。” “是。”众人屈膝,眼看着江予月走了进去。 里头的嬷嬷以为是小世子哪里不舒服,连忙上来行礼,被江予月抬手压下。 “本宫来找个东西,之前放在这忘拿了,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江予月依着白莫风说的,走到院子的其中一间房,哪里正没人居住。 将团子放到随身跟来的嬷嬷怀中,江予月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在房中的第三层柜子里,拿东西撬开柜子里的那层木板,一块纯金的令牌出现在江予月眼前。 那块令牌比江予月见过的都要小上一些,却是极其精致。 虽是纯金的物件,但一点也不显得笨重,就是女子挂在腰间,也只会让人觉得别具一格,甚是灵巧好看。 就在江予月蹙眉准备仔细查看时,一只手骤然伸到江予月眼前,将东西一把夺过,“这是依柔的东西!” 第1351章 遗物 江予月手里的东西被夺,惊吓当中撞上了身后的木椅,疼得她一瞬间便弯下了腰身。 门外的白芷和嬷嬷们的脚步声靠近,好在江予月及时出声,才没让人闯了进来。 陈宇德将令牌紧紧的攥在手里,对门外的声音不闻不问,径直走到窗台边,借着窗外的亮光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令牌。 江予月听见他说这是母妃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有出声。 须臾,陈宇德将令牌握回掌心,另一只手撑到窗台。 “站住!”江予月低呵一声,已经抬手拽住了陈宇德的衣衫,“这东西你不能拿走。” “这东西为何会在太子府。” 陈宇德抖开江予月的手,“这是能证明身份的云氏宝物,这一块是云氏族长在你母亲及笄时给她的。” 那之后没多久,陈宇德便外出,再回来时,云氏也已经覆灭。 “你此前既然知道白莫风入过太子府,怎么不知道这东西是他藏的。”江予月直白说道。 “白莫风。”陈宇德眉眼露出肃杀之意,“我去会会他。” “站住!”江予月一个转身挡在窗边,“这两个字,本宫不想再说第三遍。” 令牌的来路得到确认,江予月顷刻间便有了打算。 看着江予月眉眼间的怒意渐渐的沉下,转而变得幽深起来,陈宇德第一次觉得,日后在江予月面前怕也要谨慎一些为好。 如今,什么事都已经逃不过她的眼睛了。 依柔的女儿,比她要出色许多。 “你想干嘛。”陈宇德避开江予月的眼神,出声问道。 “本宫自然是要知道所有的事情,白莫风既然不说,本宫便查他个彻底。”江予月心微微揪紧,所有的线索,她都不能放过。 江予月已经能肯定,白莫风此次要去办的事,定然与天机谷有关。 既然这块令牌如今对白莫风很重要,有没有可能,白莫风只有拿着这块令牌,才能见到天机老人? 他当时,又是为何要将这样重要的物件藏到太子府中。 白莫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江予月觉得自己不可能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如今,既然他想让自己入圈套,自己就来一招将计就计,看看他此行究竟有何图谋。 “能不能再仿造一块出来。”江予月拿过被陈宇德握在手中的令牌,伸手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这是她母亲的物件,是跟随过她母亲的东西。 这样精细的雕刻,江予月已经能想象到她母亲在入宫前过的是怎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母亲被迫入宫,成了父皇后宫中,众多宠妃的一员,偏生她还是那样不会争不会抢的,就算受宠,也会被其他的嫔妃诬陷、欺辱。 陈宇德静谧片刻,终是沉沉的点头。 “三日后给你。” “好,我也想想派谁出去,才能跟得住白莫风。” 江予月把令牌拿回自己房中,收在红楠木盒中。 月色初上,温度比白日又凉了一些。 靠在窗前的江予月不自主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腿,以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靠在窗台边。 母亲的一生,从繁华到落寞,而她,如今又靠着自己的双手,已经过上万万人敬仰、羡慕的生活。 若是能找回母亲,江予月一定会好生呵护,绝不让母亲再经历那样勾心斗角的日子。 江予月望着窗外的云层,听着风吹过新长的树叶的沙沙声,渐生困倦。 梦中,江予月站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面前有人在屋舍前拨着算盘、有人打闹,嬉笑声和年长一辈的呵斥声远远的传来。 孩童们听见责骂,反而做出鬼脸,一众人拉着手跑出老远。 随着他们跑去的方向,江予月看见刻着’云‘字的石块旁坐着一个周身透着静谧柔和的女子。 “好眼熟。”江予月听见心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正当她想要过去让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阵厮杀之声,身着青甲的将士们挥着长刀,顷刻将将眼前的安宁变成血红。 将士们全数绕过了江予月,直奔着那些人而去,江予月在心里呐喊着:快跑。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女子被众人拥簇着跑远,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骤然回头间,江予月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 那张脸,是她日思夜想的母亲! 追击而去的穿着青甲的将士们,江予月也格外的熟悉,那是曾在她身前屈膝的大吴将士们穿着的盔甲的颜色,是大吴军队的颜色… “呜哇!” 耳边响起震耳的哭声,江予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江予月定了定神,过去将团子抱在怀中,这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种世间只有她和团子相依为命的错觉。 不知道母妃曾经抱着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 第1352章 颓败 三江城。 贺潮风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后,便不再看操练着的将士们后,揉着鼻尖回到了营帐。 贺北想起将士们憋气的情形,竟大胆的低笑两声,面对贺潮风扫过来的眼神,不怕死的说道:“殿下,肯定是太子妃想您了。” “闭嘴。”贺潮风对于贺北的话仍旧是没给他半分的柔和。 贺北摸摸鼻尖,转身将要走出营帐。 就在他前脚踏出帐外时,耳边飘来一道很轻的声响道:“这还用你说。” 贺北后脚赶紧从帐子里跨出,等又走远了两步,方才捂嘴低笑出声。 营帐中只剩贺潮风一人,想起方才贺北说的那句话,贺潮风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连看军情报都没能让他的笑意淡下。 只是这样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贺潮风便见贺北再次出现在眼前。 贺潮风一瞬收起脸上的笑意,眼中有着淡淡的凉意,“你最好有大事要说。” “呃……太子妃娘娘的信件,算不算?” 江予月的字迹落入贺潮风的眼帘,信笺上,照例是先说了两句团子的近况。 团子如今喂养得极好,真是一天一个样,可贺潮风此刻记忆最深的,却还只是团子小小一个被裹在锦被里的模样。 脑海里的画面一转,临行前江予月扑进他怀中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心尖。 此刻的贺潮风,多想拥有瞬移的能力,能顷刻间回到太子府,将等候着他的人儿拥入怀中,看看她近来可好。 信件的末尾,江予月两句话概括了翼王回京。 “翼王回京,怎么没有人向本宫禀报。” “今日暗卫的信件还没到……”贺北挠挠头,继而惊奇道:“翼王回京了?看来京城又有乐子了” 贺潮风提笔,“贺牧州甚吵闹外,别的无妨。” 贺北贱笑,“这回太子妃可有得烦了。” 此前贺牧州还在京城之时,因为与贺潮风、白莫风两人被称为京城三公子,让他被一众同龄的皇子排斥在外,自己也养成了高傲的性子。 然而这样一个高傲的王爷,在贺潮风面前,却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因为在他眼里,贺潮风气场强大得让他不敢直视,并且贺潮风对他和对别人一样,都是不屑一顾! 但贺牧州却比其他被贺潮风嫌弃的人多了一个谦谦公子的名头。 久而久之,在一众皇子中,贺牧州便只主动与贺潮风走得近些。 只能说,翼王确实是有受虐倾向…… …… 周国接连两场败仗之后,两方阵营都只守不攻。 大吴是因为不愿在此时冒险渡河,而周国则是因为士气大减,谢寻每日练兵不算,还要给将士们鼓舞打气。 贺潮风的计策便是拖着,拖过这个雨季,拖到李瑾露出勃勃野心。 等到那时,周国便全然是大吴的囊中之物。 而这时,周国将士们也随着南越太子传来的信件而看见了转机。 南越太子传信,愿意出兵援助周国,与周国一同击退大吴,只求日后达成联盟,每年能多给南越一倍的米粮。 若是能加上南越的将士,周国便能在人数上压制大吴。 李瑾借说要以人数压制,将京都的兵马秘密召集到此,只给守京都的将领余下不到一半的兵力。 众将士劝说不妥,可李瑾仍旧是一意孤行。 “如今大吴不敢渡河,我们又连败两场,如今,唯有以人数压制,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可若是南越之人…”谢寻狠狠心,沉声道:“若是京都的兵力都调过来之后,南越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南越有那样的胆子,周国顷刻间便能让其覆灭。”李瑾眼中露出狠意。 打不过大吴是因为大吴兵马强盛,可对付南越这样的小国,简直轻而易举。 军营中一时间分作了两个阵营,一方人认为,不能将后背交给南越,而李瑾一方则觉着,首要目的是击溃大吴。 “再败给大吴,咱们周国的将士如何还敢再战。”李瑾沉沉的说出这么一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瑾身上,心下均是随着他的话语一沉。 若是再败一次,周国将士们怕是真就会在大吴面前弯下脊梁。 李瑾看着有所动容的周国将士,继续说道:“咱们先假意……” “这如何可行……陛下那边要怎么交代!” “陛下那边,所有惩罚都由本宫一力承担!”李瑾脸上带着决然。 李瑾营帐中,直到日落西山,方才陆续看着将领们从里面走出,而众人的脸上,也都是一个比一个的沉重。 望着河对岸的大吴军队,一个老将浑浊的眼中只亮起一瞬,而后便再度灰败下去。 第1353章 可怕的梦 京城,太子府中! 江予月从那个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她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一场梦。 她不能因为一个梦,就抹杀掉贺潮风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梦里的大吴将士又是那么的真实,铁蹄之下,那一个个倒在自己身前的人,上一刻还鲜活的在自己眼前笑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团子昨夜被自己哄睡后一觉睡到了现在。 “白芷,进来更衣。” 江予月带着团子进宫,为的也只是陪宜贵妃吃一顿饭。 宜贵妃看着又长开了许多的团子,硬是将人多留了一个时辰。 就是这样,吴皇来的时候也没赶上见团子一面。 宜贵妃看着吴皇脸上的可惜,柔声道:“月儿如今每隔些时日都会带团子进来,就为陪臣妾吃顿饭。” 听见宜贵妃话里的炫耀,吴皇一时间嫉妒也不是,生气也不是。 吴皇在宜贵妃宫中坐了一会,走前也只说,“等下次月儿带团子进宫来,定要给朕传个信。” 宜贵妃抿唇轻笑,“臣妾谨遵旨意。” 不过这回江予月进宫,状态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好。 宜贵妃知道江予月对小团子都是尽量的亲力亲为,所以这晚上肯定多数也睡得不好。 外加江予月如今又要操心生意的事,还要关心三江城的贺潮风的消息,这么折腾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 听见宜贵妃的话,吴皇马上便给太子府赐了许多名贵的补品。 宜贵妃宫里自然也没有拉下。 而且吴皇终于是想起了那个回京之后只给他赐了个住处的翼王,给他也赏去了不少的东西。 太子府上。 父皇赏赐的东西如数抬到太子府中,样样都是大补之物。 江予月见自己憔悴得如此明显,索性再度关上了太子府的门,拒不见客。 三日之后。 江予月在房中等着陈宇德前来送令牌。 “你与本宫说说,云氏的事。” 陈宇德看着江予月认真的神色,看着桌上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沉着脸色坐下。 为了不让人起疑,这回江予月是让白芷和花苑也留在房中,两人在团子软塌处候着,不会影响江予月问话。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地方。” 亲邻算得上和睦,从来无需为钱财发愁。 那时候的云氏,已经对自己是大殷后裔一事绝口不提,只想好好的行商游历。 带着自己的子孙后人,感受天地美好。 “然而,就是这样,外面的贪婪之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周、吴都有一统山河的心思,彼此的大吴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财富支撑。” 所以大吴打听出了云氏的所据地,他们屠戮了云氏族人,逼问藏宝遗址。 翻天覆地,只在挥手之间。 “眼见太阳升,却再没有机会看它落下。”陈宇德声音苍凉,其中的不甘和愤恨,让陈宇德心里酸楚不已 眼见太阳升…… 江予月的梦境里,是在一个有太阳的天时,云氏被屠戮殆尽。 “你不在场,你怎知那日有太阳。” “这句话,是你母亲与我说的。”陈宇德从悲痛中缓过神来,脸上有又恢复了冷酷神色,“若不是族人拼死挡了一会,她也没机会逃走。” 然而陈宇德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没有发现江予月僵住的神色。 江予月仿佛感受到自己惧怕的事情在被一一验证,指尖满是冷意。 “娘娘、娘娘。” “娘娘,人已经走了,您怎么了?” 白芷和花苑都半跪在江予月身前,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如今府中只有娘娘一个主子在,刚生下小世子,如今就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娘娘身上,她们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江予月看见两人眼里的情绪,欣慰的笑笑,“没事,本宫会等到真相的。” “好,我们都会陪着娘娘。”花苑握住江予月的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白芷和花苑永远与娘娘站在同一边。”白芷跟着点头,三人的手握在一处。 “两个傻丫头。” 江予月止不住的想,如果此刻贺潮风在自己身旁,若是贺潮风知道了这些事,知道了自己这个梦境,会怎么想。 他会义无反顾的与自己站在同一边么。 会的。江予月自顾自的回答道。 江予月觉得,贺潮风若是在,一定会听自己说出委屈,说出心里的害怕,然后陪自己一同去找出真相。 第1354章 蠢蠢欲动 “殿下,贺南终于传信回来了! 因为此前陈宇德暴露了行踪,后来在陈宇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回大吴之后,正好将贺南他们的行踪遮掩过去,他们目前藏得很好,没有被发现。” 贺北一路板着脸从帐外进来,直到走进了贺潮风,方才透出几分兴奋。 贺潮风对贺南办事一向是放心的,眼下这个消息来的时机也是正好,他如今正有时间去处理天机谷的事。 “陈宇德呢。” “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到京城了。” “恩。”贺潮风沉声应答,这么说来,月儿或许已经见到陈宇德,也已经知晓一些天机谷的事情了。 答应月儿的事情,贺潮风一直记在心上,如今,也是到时候了! 贺潮风轻叹,即使如今他上阵杀敌,可后方的江予月,才最是心力交瘁的那一个。 不仅要稳固后方,替他稳住一众朝臣,更是要护住团子和太子府,还要耳听八方的为他谋划。 如今天机谷的事情摆在她的眼前,只怕月儿只有更操劳的份。 他多想能赶紧结束所有的事情,回去陪在她的身边。 “信件上说了什么。” 贺北拆开信件,“天机谷众人正往周吴交界而来,怕是又有什么图谋;天机老人一直藏身在大吴境内;天机谷老巢怪异非凡,气候恶劣,甚至不如南越,没有必要涉足。” 贺潮风深沉的眸中似乎更暗了些,背手起身。 “难怪舍得筹谋二十余年之久,难怪用尽邪术也要搅乱大吴,原来竟是生在那样的不毛之地。” 既是这样,也不难想象,若不彻底灭了天机谷的希望,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毕竟,一双见过了浮华的眼,还怎么平静的面对那个只是能让自己活下去,却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 讽刺的轻哼在营帐中响起,贺北不屑道:“只要他们敢来,属下就将他们碎尸万段!” 搅的周吴内乱,让百姓民不聊生,该杀! “你去接应贺南,将天机谷中人放进来。”贺潮风沉声吩咐,“本宫要尽快知道,天机老人藏身何处。” “殿下,那军中……” “军中不会再有事,有暗卫盯着足以。” 贺潮风食指在腿间敲了几下,算算,李瑾那厮不会再有心战场,下一步是要全心去做他的‘大事’了。 “是。”贺北见殿下脸上自信的神情,不做怀疑,很快领命前去。 三江城外的河道旁,掀起波涛拍岸。 纵使这两日停了雨水,云层不似此前那么厚重,也没有人敢轻易的渡河过去。 眼看没了雨水,大吴的将士们纷纷到贺潮风的营帐前请命,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与周国开战。 然而此前还愤愤邀战的周国将士们,突然便没了声响,就连日常的兵训也像是泄气了般,完全没有此前激烈的声响。 就连大吴将领连着在外叫仗三日,都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 “殿下,不然末将带兵强攻!”宋云恼怒不已,他最拿手的是近身搏斗,可开战两个月以来,却只是隔着河岸打了几场。 他越想越不甘心,若是这样,他还怎么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 “本宫手底下,最不喜的便是沉不住心思的兵!”贺潮风厉声道。 “你们要叫阵,本宫不拦着,要比武也随你们去,不过如今时机不对,谁要是敢贸然渡河争功,本宫绝对不留!” 近日胜仗打多了,众人倒是忘了太子殿下是一个说不二的主。 太子殿下有勇有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回,是他逾越了。 “是。”宋云顷刻间脸色惨白。 营帐中重新归于平静,贺潮风听着外面将士们叫阵的声音,将士们操练的吼声,沉下心来处理手中的册子。 夜里。 明月不见,只剩乌云密布天际。 周遭仍旧有血气萦绕,淡淡微光下,仿佛还能照出点点猩红。 一道暗黑的身影从周国大帐中悄然离去。 在他出走了百里地后,藏匿在林中的上万将士纷纷现身,一道往京都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周国军中,将领们只顾得上训练自己军中的将士,丝毫没有发现,明明说了独身回京请罪的李瑾,此刻已经将自己军中的将士带走大半。 …… 贺潮风营帐中还亮着烛火,暗卫现身跪在营帐中。 “殿下,李瑾已经离开军营,带着兵马往周国京都去了。” 在周国领将的眼中,李瑾这是要回京都领罪,代替他们将这两场败仗全部认下。 殊不知,李瑾走这一遭全然是在计划之中,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国怕是已经变了天了。 第1355章 去办重要的事 贺潮风第二日便将一众将领召到营帐。 “周国眼下已是无主之兵,你们就是叫阵,也不会有人出来迎战。” 众人没有留意贺潮风说的无主之兵,反而面面相觑,担心的是这仗打不了该怎么办。 难不成就一直这么耗着? 宋云深思片刻,“那殿下,咱们难道就一直等么。” “你不是想过去打么。”贺潮风拿起面前的茶盏,打开后萦绕出淡淡的雾气,雾气下的贺潮风,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殿下,末将昨夜已经反思过了。”宋云立马说道。 太子殿下绝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他心思不沉,是该反思。 楚青不忍见自己兄弟被责罚,且昨夜他确实见宋云认真反思,“殿下,宋将军昨夜回去便想明白了,万事冲动是原罪,他不会再……” “既然想打过去,就好好想想办法。”贺潮风打断了楚青的话口,茶盏也稳稳的放下。 见事情有转机,宋云眼神一亮,“全凭殿下吩咐。” 站得稍远的将领握着拳头,看着比自己位高的几个将军这副没有主见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贺潮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察觉到这抹神情而抬眼望去。 眼神扫过一众将领,众人都是眼含期待的看着他,唯有其中两人,忙不迭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主将留下,其余人退出去吧。”贺潮风收回眼神,却仍旧让避开的两人感受到一抹凉意。 眼看太子将人赶出营帐,留下的在他眼里都是言听计从的几人,那将领越发的摇头轻叹。 仿佛在他眼中,这些人都只是太子殿下的傀儡,没有半点自己的心思。 营帐中,宋云已经迫不及待,豪爽出声,“殿下有何吩咐。” “两国既然临水,必定会有水战。”贺潮风走到宋云身前,“宋将军挑出一营识水性的,在水中练近身搏斗。” “是!”宋云连连点头,两手握拳相互击打,“末将领命!” “楚将军,好好想想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渡过河道。” “是。”楚青挠挠头,只觉得这件事怎么比宋云练兵还要难,让他打仗可以,让他动脑却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同样留下来的李飞沙,神情熠熠的看着贺潮风,“太子殿下,我呢,末将能做什么。” 贺潮风抬手,除了李飞沙之外的众人都退下。 李飞沙脸上带着些许骄傲,恭敬上前,声音都低了些,“殿下?” “你练兵之余,带人守好本宫的营帐,任何人不得入内。” “殿下是不是要安心想对策?那末将若是有事禀报……”李飞沙见殿下没有要说的心思,凝重的点点头,“末将领命。” …… 太子府院中。 江予月把两个令牌拿在手中,细细对比过后,将其中一块收到盒中,而后便让喜鹊到白家送了拜帖。 第二日,江予月便拿着令牌到了白家。 白玉珍一见到江予月,便山前挽住她的手臂,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白芷,本宫先与郡主说几句话,你们跟远些。” “月姐姐,我觉得我哥很不对劲。”白玉珍直接把江予月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江予月知道白玉珍是万分心细的,就算白莫风没有说什么,白玉珍也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何以见得?” “他不过是个管后勤的,三江城军中出事,为何要他前去?” 江予月抬眸,原来白莫风想的竟是这么个借口。 “他原来不也在军中待过,父皇既让他前去,定然是有非他不可的原因。” 这么说着,江予月也不禁在心里思量一番。 既然此事非他不可,想来父皇是早有安排,所以如今是不是能证实,白莫风就是父皇派去天机谷的这件事。 “你若是担心,便多问两句,让他给你留个随时能让你找到他的法子。” 江予月话音落下,院外便来报说白莫风来了。 白玉珍眼中似有纠结,显然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肉麻的举动。 江予月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白玉珍的手,并不多言,却给了她无声的鼓励。 白莫风朝江予月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本宫今日前来,也只为给玉珍送来新出的果酒,既然白大人找玉珍有事,本宫便不耽搁了。” 江予月将手搭在白芷手腕,在经过白莫风时,悄然将那块令牌扔至白莫风怀中。 白莫风手腕翻转,将令牌收入掌心,而后藏入袖口。 此前还对此事很是穷追不舍的江予月,如今竟然什么都不问了,白莫风颔首恭送后,心里竟打起鼓来。 出了白府的门,江予月朝着转角的街边茶馆看了一眼。 哪里能看见白府的正门和后门,而那个衣衫灰白,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是陈宇德。 第1356章 风暴中心 白莫风没两日便离开了京城,而朝堂上,吴皇对此事竟然半句解释都没有。 白玉珍虽每日都会怼上白莫风一两句,可这次,白莫风死活都不说要多久回来,没了白莫风在府上,白玉珍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如此以来,白玉珍便愈发的喜欢往太子府跑。 “月姐姐,我不打扰你,我自个在院中待着。”白玉珍将团子逗困睡下后,自觉的到院中待着。 江予月不太习惯白玉珍这副模样,打定了心思要给她找点事做。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娘娘,翼王求见。” 白玉珍顷刻间坐正了身子,两手撑在凳子上,像是下一刻便要起飞飞出太子府去。 “让他进来,把茶水上到正厅。” 江予月见白玉珍脸上的忧愁散去,反而带着点怒意,很是爽快的让管家将人放了进来。 “月姐姐!我先……” “不许走。”江予月一把将人拉起,握着玉珍的手腕便往正厅走去,“人都追到这来了,你还躲什么。” 白玉珍耳垂通红,扭捏着不肯过去。 江予月吩咐白芷一众推着白玉珍往前,自己倒是走在最后,抬手摸了摸精致的下巴。 看来,玉珍烦闷不止是因为白莫风离家,还与翼王有莫大关系。 “臣弟参见皇嫂。”贺牧州行礼,朝着白玉珍道:“郡主可安好?” “见过翼王殿下。”白玉珍俯身,端正的行礼。 贺牧州身着白蓝云纹锦绣衫,头上的白玉质地发簪横过他竖起的冠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出尘飘逸。 “这么穿就好看多了。”江予月掠过贺牧州,到一旁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 “皇嫂真这么觉得?!”贺牧州眼中冒出光亮,扯了扯身上的衣襟。 江予月点点头,看向白玉珍,“玉珍,你说呢。” 白玉珍轻声的哼了一声,走到江予月身侧坐下,“我相信月姐姐的眼光,但是我不想看,我不知道。” “要不你看看?” 贺牧州一改第一次见时的冷傲,俯身在白玉珍面前。 白玉珍不甘示弱,回瞪过去。 江予月摇头浅笑,这才是翼王原本的样子吧,面上冷傲,生人勿进,却能被白玉珍一句话气得跳脚。 看着两人脸上都是拒不退让的神情,江予月饶有兴致的撑着脑袋看着,还示意花苑瞧瞧的给两人上了些糕点。 从贺潮风出征那日起,江予月便觉得京城中一下便空荡了下来。 如今白莫风与陈宇德也相继出离,反而让江予月察觉京城中似乎多有暗涌,并且很快就会相继涌出。 江予月有预感,这风暴中心就算不在城中,也不会离京城太远。 所以,在纠结派谁去跟踪白莫风时,她才会万般犹豫。 她不怕众人将目标放在她的身上,可她不能让团子有半分危险。 “娘娘,信件。”喜鹊绕过正在‘畅聊’的两人,将信件递到江予月手中。 贺潮风在信中提及他很想自己,也很想团子。 信件是贺潮风亲笔所写,一般不会提及战事,苍劲有力的笔锋中,江予月仿佛能想象到贺潮风写出这样柔情的话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一定是故作严肃,还要勒令贺北躲远一些。 这一回,贺潮风在信件中提到了贺牧州。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对贺牧州的评价,再看他如今与白玉珍相处的模样,捂唇轻笑。 难得,在皇家之中,还能有贺潮风觉得无需防范的人,江予月一时间想到此前对他的冷漠,如今颇有些于心不忍。 一个久居江南,回京之后也没有朋友的王爷,唯一信任的贺潮风和白莫风都离开了京城,想来也怪可怜的。 江予月一时间将他与燕宸联想到一块,扬声说道:“今日便留下用晚膳吧。” 贺牧州与白玉珍纷纷看过来,贺牧州站直了身子道:“在这?” “到本宫的院子,也让你看看你小侄儿。” 江予月看着贺牧州受宠若惊的神情,“不愿意?” “没、很愿意。”贺牧州咧嘴笑笑,“劳烦皇嫂了,要接待我和玉珍这样…烦人的客人。” 白玉珍见他自动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正欲开口回绝。 可转念一想,自己走了,这太子府中就剩下王爷和太子妃,到时候京城定然又多有嚼舌之人,便点头应下。 江予月让喜鹊去叫回玉儿和燕宸,花苑去准备晚膳,晚宴就摆在院中。 春末的天气,连江予月也无需在穿着厚厚的衣裳,人多热闹,摆在院中正合适。 欢愉的气氛让江予月暂时忘了白日里的忧心,看着脸上都带着笑意的众人,江予月只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 若是能再多一个人,就更好了。 第1357章 瞒不过了 那日之后,不仅玉珍喜欢到太子府来,连贺牧州也总紧随其后。 既然不拦着白玉珍上门,此后不时来拜访的朝臣女眷们,江予月也不时的会去见上一面。 “娘娘,我真的很喜欢你这院子,让人一来便放松下来,觉得什么烦心事都微不足道了。”白玉珍撑着脸。 江予月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但是此刻还是很有感触。 “好像看见月姐姐,世事都多了些柔情。”白玉珍感叹。 她们没有提及太子府,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在恭维,而是真心喜欢这个有江予月待着的院子。 此前贺潮风说这话的时候,江予月还觉得他是在哄自己开心。 如今这话从玉珍嘴里说出来,没有贺潮风话语里的柔情,倒让江予月多加思量起来。 “喜欢就多来坐坐,本宫可没说嫌你烦。” 江予月心想,或许自己能留住贺潮风的心,也正是因为她在与贺潮风齐头并进之余,仍旧在心里留下一处安宁之地吧。 躺在贵妃榻上,带着湿气的风拂过面颊,江予月终于感受到些许舒畅的意味。 江予月的打趣让白玉珍也跟着笑笑,“就算娘娘嫌我烦,我也要来!” 白玉珍仰头看着屋顶,“若是这世上所有的地方,都和娘娘这个小院一样,让人觉得安宁、不用为任何事情担惊受怕,该有多好。” 许是白莫风这件事给了玉珍很多的感触,白玉珍眼中是对这个小院无比的向往。 江予月阖上眼,唇角勾起。 她和殿下正是致力于此,希望日后,真的能看见百姓们都过上这样的生活。 …… 周国京都。 李瑾带回的兵马一些留在了城外,一些则是随着守城的其中一个将领,从一条密道进了城中。 “驸马。”宫门口的太监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瑾便赶紧上前,“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正在陛下跟前伺候呢。” 李瑾勾了勾唇角,听出了太监话里的别有深意。 到了周皇寝宫,江予妍迎出殿外,“李朗…驸马你回来了。” “恩,本宫回来了。”李瑾揽上江予妍的腰肢,脸上的风尘与疲惫化作疼惜的笑。 江予妍从未被李瑾如此温柔的对待过,此刻指尖轻颤,不顾众人的眼光便搂上李瑾的腰间,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李瑾嘴眼中旧残留着一丝怜爱,抬手拍了拍江予妍,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开。 江予妍自然没有察觉,她只知道如今李瑾真真切切是她的人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瑾到周皇的床榻前,屈膝跪下,沙哑的嗓音让周皇眉头一皱,“你怎么回来了?大吴…如今不正是与大吴交手的时候么!” 如今的周皇,脸颊凹陷,眼角布满皱纹,鬓间也白发纵生。 李瑾依稀记得,自己出征之时,周皇尚且体态圆润,如今,才不过两个多月,竟就病态至此。 这一刻,李瑾深叹皇后和江予妍手段高明。 皇后上前拍着吴皇的胸口,示意殿中的一众退下。 “朕问你话呢!”周皇有气无力,“周国、不能毁在朕的手里!” 李瑾沉着脸色,说了大败两场的事。 周皇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床榻,鲜血将李瑾暗色的衣襟侵红,皇后疾呼御医进殿,周遭顷刻间便乱成一团。 李瑾深深的看着吴皇,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心里骤然冒出一个声音道:“放心吧父皇,周国不会败在你手里。” 江予妍握着李瑾的手,脸上担忧的看着御医给吴皇医治。 “父皇已经重病一个月没有上朝,本宫一直瞒着,不敢告诉朝臣。” 李瑾将人揽在怀中,眼中精光闪过,“瞒不过朝臣了,不过还是要瞒住京城以外的人。” 两人心下了然,对视一眼,相继朝皇后看去。 皇后朝着御医道:“本宫让人将朝臣召来,刘太医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江予妍与李瑾看着殿外的一众太监四散开,拿着圣旨往宫外奔走,抓着其中一个道:“你去把太子殿下也叫来!” 那小太监点点头,飞快的往后宫里奔去。 空旷的大殿外,李瑾负手而立在最高的台阶。 身上的血腥味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触动,反而将他心底的野心重重勾起,继而深深的印在他的眼中。 第1358章 为黎民百姓 “殿下!” 李飞沙在营帐外低声叫着,怕极了殿下会不在营帐中。 贺潮风放下手中的长枪,随意的抹掉了脸上的汗渍,“进来。” “殿下。”李飞沙神情严肃的跪在帐中,“周国有两个大将乘船而来,船上挂着白帆!” 白帆,意为投降。 如今周国虽然败了两场,可因着有天然的护盾横在其中,根本便没有伤其根本,这时候投降,他们不得不防。 贺潮风随着李飞沙往外走。 李飞沙还真时刻记着贺潮风的吩咐,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让任何人靠近。 一众人面露焦急神色的望着这处,直到看见了贺潮风的身影,这才镇定下来。 众将士身后,贺北悄然现身,出现在贺潮风的视线中。 “殿下,周国这是什么意思!”楚青一见到贺潮风的身影,立刻愤愤出声。 贺潮风走上城楼,贺北已经悄然的站在他的身后。 众人只顾着愤愤出声,谁也没发觉贺北骤然消失了几日,又突然出现。 此刻贺潮风也来不及问贺北的事情办的如何,在他眼前,河道上那艘船只上,赫然飘扬这一块白旗。 大吴将士们跟在贺潮风身后,一众人走得极其壮观。 “贺潮风!为了黎民百姓!我们降!”周国两位老将眼中透着悲愤,亦有对贺潮风的指责。 “呵。”贺潮风声音里透着无尽嘲讽,“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给李瑾拖延时间?” 面前的人神色一变,脸上更加不好看起来。 周国两个老将对视一眼,忽觉心悸:难道,贺潮风已经知道他们假意投降的事? 那他们,还能安然回去么? “本宫看你们是老糊涂了,赶紧告老还乡本宫还能留你们一条老命。” 贺潮风看他们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想的,与自己笑出声的,不是同一件事。 若是这两个老匹夫知道李瑾算计了他们,此刻已经在周国京都与皇室夺权,大概是会气吐血才是。 “就是,赶紧告老还乡吧!” “投降?要真是为了黎民百姓,就割城退位,我大吴如今兵马强盛、国库充盈,定能让周国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是啊、是啊,赶紧让李瑾将周国玉玺献上,日后你们既是我大吴人,咱们就不打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让两个老将脸上越发的挂不住,横眉竖眼的指着众人,抖了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半响,其中一个阴沉道:“周国愿献上美人金银,希望大吴太子能让周边百姓有个逃命的机会。” 在知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找到了大殷宝库后,吴皇早已经给百姓们减免赋税,将士们也根本不用为粮草发愁。 不过这美人…… 将士们一瞬间便想起了太子妃的天人之姿。 周国气候温润,这南方的水,格外的养人,太子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将士们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羽毛拂过,不禁咽了咽口水。 “咳咳!”贺北瞪了众人一眼,“什么是正事都不知道了!” 贺潮风转了转手腕,而后压下,两声脆响让身后的将士们都摆正了身子,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开。 “本宫给你们一个月,将所有百姓送走。”贺潮风两手插在腰间,帝王之威具现,“美人金银登记入库,一个月后与周国开战,立军功者、赏美人!” “好!”……“好!” “太子殿下威武!” “哈哈!若是末将立功无数,是不是能多得两个!” 贺潮风嘴角上扬,嗤笑声溢出鼻尖,“本宫准了。” “殿下英明!”此刻的呼声比前两场赢了胜仗还要高昂,大吴将士们的热血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拿周国的美人赏大吴的将士,太子殿下这波操作真是让众人惊叹不已。 同时,大吴将士们摩拳擦掌,恨不能一个月赶紧过去。 只等拿下周国之后,抱得美人归故里! “十日后,会将美人和金银奉上!”两个老将一挥披风,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便大步离去。 “殿下,末将练兵去了!” “我也去,看看谁的兵更强!” 周国船只往回开去,对比两个老将落寞的身影,大吴军中士气高涨,让人瞧着,还以为周国专程过来给大吴将士打气一般。 “无知小儿!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周国船只上,背对这大吴将士的老将咬牙切齿。 另一个脸上便没那么好看,低声道:“方才…那贺潮风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赶紧回去禀报李将军,若是贺潮风已经知晓,那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对!” 第1359章 身死之迷 贺潮风回到营帐中,还没等坐下,贺北便急急上前。 “殿下,天机谷中人入了大吴境内,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三江城既然是大吴的边境线,那天机谷之辈往里走,也是必然,如今,就要看他们是在何处停下。 贺北见殿下点点头,继续说道: “贺南没有大碍,出了天机谷老巢之后便在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他让属下禀告殿下,等消息便可。” 贺潮风听到这算是不太好的消息,心里却没有此前那么烦躁。 此刻,唇边勾起的微弱弧度,让他看起来柔和些许。 “让暗卫快马加鞭给父皇传信,休战一月、大吴需要练水下作战。”贺潮风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信件一定要比本宫先到京城。” 贺北眼神一亮,“是!” …… 眼看临近团子的白日,吴皇心情大好的把江予月召进宫中。 这次江予月不需要再去给皇后请安,因为吴皇传话的时候便说了,让她直接到宜贵妃那去候着便可。 湛蓝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衬得江予月整个人白皙通透,三千青丝挽一凌月髻,斜插一蓝宝石玉簪,举手投足见散发无可比拟的气质。 “参见太子妃娘娘,宜贵妃娘娘知道您来正欢喜着呢。” 江予月颔首,与身后跟着的一众一同入了殿中。 宜贵妃殿中传出银铃的笑声,不时还夹杂着婴儿一两声的‘啊呜’的回应。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响。 江予月和宜贵妃脸上的笑意顷刻间顿住,对视一眼后纷纷起身。 “她来干什么。”宜贵妃脸上不悦,将团子放到嬷嬷怀中,让嬷嬷抱着到内殿玩去。 皇后镂金丝纽牡丹锦衣,凤钗连着耳坠落在颈肩,双手别着长长的金甲,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儿臣见过母后。”江予月迎上前去,俯身见礼。 俯下身时,皇后看着尚且还能压着江予月一头,等江予月起身回望,两人间的气势便隐隐的对垒起来。 宜贵妃同样屈身行礼之后,再看向两人,见江予月站在皇后面前也丝毫没有被压制的意味,脸上便隐含欣慰的笑。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本宫听闻陛下要来商议宸儿百日宴的事,这不是要来听听,也好赶紧操持上。” 江予月皮笑肉不笑的谢恩,静坐在一旁。 “当年本宫的皇长子,百日宴可谓盛大非凡,如今陛下最喜爱的皇孙,自然也不能差的。”皇后声音中透出点点虚无。 宜贵妃闻言,脸色一下便冷了下来,感情这皇后,是专程来这找晦气来了! “唉,这些年姐姐过得也是苦,连带着十三皇子都跟着…难受。” 两人的唇枪舌剑,江予月拿起面前的八宝羹掩面,避免皇后太快的将战火引到自己这里。 宜贵妃也摆明了护犊子的心,没等皇后气完,便接着道:“皇后娘娘还是放宽些心,都说往事随风,人呐,还是要朝前看才好。” 皇后脸上满是阴霾,长长的指甲拢在一处。 “我儿死得蹊跷,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皇后瞪了宜贵妃一眼,转而朝着江予月走去。 “你干什么。”宜贵妃连忙也朝着江予月走来,一把拉住了皇后的衣袖。 皇后扬起一侧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此前只知道前太子意外身亡,却一直不知是如何身死。 她也一直以为,皇后是因为自己最优秀,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儿子死了,这才有些发疯。 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别的让皇后无法释怀的事。 “陛下驾到!” 皇后开宜贵妃的手,定了定神,宜贵妃也拂开额前的碎发,吩咐绿荷去叫嬷嬷把团子抱出来。 江予月起身跟在两人身后,一同到殿外恭迎吴皇。 “皇后也来了。”吴皇脚下生风,并没有太在意皇后也出现在这里,走到位置上坐下后,让嬷嬷将团子抱近一些。 对团子百日宴展开讨论的主要人员,自然是吴皇和宜贵妃。 皇后看着陛下和宜贵妃凑近一处看团子的模样,便漠然的别开了脸。 而江予月,则是悠闲了几日,咋听见皇后蹦出那么句话后,便对前太子的死有些好奇。 此刻,她看着皇后对吴皇提出的想法连声应答的时候,忽然觉得,皇后来宜贵妃宫中,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皇后一直认为宜贵妃与贺潮风也与前太子的死有关。 可就算真的是那般,皇后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会就此与宜贵妃心生隔阂不成? 第1360章 她有解药 “月儿,你觉得呢?”宜贵妃抬眼问道。 “儿臣看呐,就咱在宫里简单办了就成,若是殿下知道他不在京城的时候咱们都围着团子转,怕是要与儿臣吃味。” 宜贵妃见江予月提到自己儿子时的羞涩模样,以帕子掩口轻笑。 “哈哈,汐云这孩子!”吴皇脸上乐得轻摇两下头,半响却又认同的点了点。 将士在外征战,此时却是不宜大操大办。 何况吴皇虽然疼爱团子,此刻最重要的心思也不在团子身上。 “那就在宫里办吧。”吴皇眼神从团子上离开,看向皇后,“皇后此前操持了满月,也怪累的,这回既然是小办,就让宜贵妃操持吧。” “是,那就辛苦妹妹了。”皇后也是爽快,全然忘记了她方才登门正是要过问百日宴的事。 如此一来,江予月便更加怀疑皇后方才说那番话的目的。 “臣妾求之不得,自然是不辛苦的。”宜贵妃回了皇后的话,俯身谢恩。 吴皇又与宜贵妃提了几句,便将皇后一同叫走,那模样,倒像是要防着皇后不让她靠近团子似的。 殿中重新静了下来,团子也因为玩闹了一阵有了困意。 嬷嬷抱着团子去了里间,团子哭闹了一会后便沉沉睡去。 宜贵妃嘱咐江予月把盅里的八宝羹吃完,那是大补的东西。 “母妃,前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江予月把空了的碗放到绿荷手中,丝巾沾掉嘴角的残渍。 宜贵妃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事,不提也罢,都过去了。” “与其听外人对儿臣说,还不如母妃告诉儿臣。”江予月意有所指道:“看皇后的模样,她可过不去,今日倒是想来与儿臣说这件事的模样。” 宜贵妃想到皇后方才的模样,觉得江予月说得在理。 要是皇后添油加醋的,虽然月儿不会相信,但拍也会被影响了去。 绿荷谴退了一众的宫女,连白芷和花苑都带了出去。 “那时候,太子才华艳艳,陛下和皇后都对其宠爱有加,就连汐云一众年纪小些的皇子,也是佩服这皇兄的。” 宜贵妃那时候病痛缠身,也只顾得上自己的儿子,根本没想过去筹划什么。 吴皇对宜贵妃宠爱有加,但皇后心思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对后宫的嫔妃得到恩宠这事,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那时候宫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因为那时候除了前太子之外,其余的皇子都还小,嫔妃们也不敢想自己的儿子能与皇后的争。 “就是那么一个普通的日子,前太子的贴身婢女送进去一碗银耳汤。 送到他跟前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等过了半柱香进去收拾,人就已经凉了。 那宫女头上都磕得满是鲜血,竭力保证那银耳汤送去之前,众人都是尝过的,没有谁出事。” “如此蹊跷?”江予月拧眉。 “是啊,一众宫女也能作证,为了试甜味,银耳汤有两三个宫女都尝了口。” “会不会是那个宫女?” 宜贵妃很肯定的瑶瑶头,“要说是那宫女,就连皇后都不会信。” 那宫女自小便一直陪着太子身边,照顾太子可谓是比皇后还要心细。 “陛下派了慎刑司进来查案,房中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足迹,也没有在剩下的银耳羹里找到毒药,在证实了宫女没有下毒的动机之后,那宫女也在狱中自裁身亡。” 皇后下令将太子殿中的众人全部处死,全数给前太子陪葬,才算了事。 只是那桩案情,至今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确实蹊跷!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给一个太子下毒,还没有惊动守在门外的一众奴婢……” 江予月深吸一气,忽而道:“母妃,他中的是何毒?” “戋阳,若是服下一点,便长睡不醒,若是多了,就能像安睡那样,死在梦中。” 江予月手心一紧,这名字好生耳熟,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太子那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宜贵妃蹙眉,“从南疆回来之后,便没有再去何处。” 南疆? 可南疆驻守的,是他的亲舅舅,怎么样都不会对自己一直依附着的外甥下手才是。 何况那毒药是立刻见效,不可能在前太子身上会有例外。 不对!她此前与殿下去南疆的那次,陈宇德往自己怀里扔了一个瓷瓶,说是怕她死在南疆,故给她的东西。 那东西后来清影说过,名为换阳。 难不成,她江予月手中的,就是解药? 江予月能感受到,即使快七年过去了,皇后也一直没有将此事放下,如今看着,倒像是要再将这无头案翻查一遍。 皇后身边,怕是又出现了什么别有异心之人。 第1361章 深深不安 江予月让清影去研究前太子中的毒,和自己手中的解药有没有关联,时间便又悄然流逝了几日。 三江城经过那两场战役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开战。 雨季即将过去,江予月觉得下一场爆发点,应该也快了。 “娘娘,这些银子登记入册,放哪?” 跑趟铺的生意在经过十数日的沉淀后,在众人见到翼王寄的东西平安抵达之后,便掀起一股狂潮来。 有的就为了体验一些收到包裹的乐趣,清早去寄存物件,午后便眼巴巴的在门外守着。 每当看见送物件的马车经过时,众人也纷纷张望过去。 而收到了物件的,脸上自然是炫耀的神色,抱着包裹神气的返回屋中。 “娘娘,郡主说库房实在是堆不下这些银子了,干脆提前分红,让众人都尝点甜头。” “这个主意好。”江予月点点头。 “不过,因为生意太好,郡主说要拓宽店铺,准备在京城再开两家分店,之后便要开到京城外去。” “噗呲!”江予月一时没忍住,笑喷了嘴里的水。 原来如此,想不到玉珍竟还用上了打一棒子给个枣的法子。 “玉珍是不是说,继续入股的,就要继续投银子。”江予月拿了一个脆果,放进口中,“所有人的银子都收齐了,就差本宫的了吧。” “没错!”白芷抿嘴轻笑,“郡主说明日来太子府取银子,让娘娘赶紧备好。” 江予月手指哒哒的敲在桌上,眉间一挑似要勾走白芷的魂,“可本宫还没尝到甜头呢。” 喜鹊一甩身后高高束起的头发,傲气的朝着江予月走来,拱手奉上一个木盒,“娘娘,这都是暗卫收上来的线报,属下都规整好了,这些,属下觉得有用。” 城南的孙公子定了首饰送到城北的李小姐家…… 家缠万贯的周纪生为薄红颜一笑,送了两大箱子珠宝到…… …… 太守庶女卫淑言给城北巷子里的画师常千羽送去了各式果酒…… “啪!”江予月将纸张全部拍在桌上,“为何你会觉得这些事情本宫会觉得重要?” 她根本不想知道谁谁和谁好了,也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了讨心上人欢心而做了什么。 特别是殿下不在,江予月正是内心孤寂的时候。 喜鹊为什么会觉得她堂堂王妃会喜欢找虐? “唉。”江予月拧眉疑惑出声,拿起了最后一张,“常千羽?是那个么?” “是。”喜鹊点头,她交给江予月之前,已经都打探清楚了,就为了方便江予月询问的时候,自己能答得上来。 “玉儿最近在做什么。” “忙生意。”喜鹊答道:“这几日都没有再去画师哪里了。” 江予月摆摆手,让喜鹊退下。 看来,此前说不会让情爱绊住脚,一心只想赚银子的玉儿,如今也被情爱之事困住了,只是江予月不知,在这件事上,自己能帮到她什么。 毕竟她与玉儿还是不同。 她第一个遇上的,是贺潮风,唯一的男人,也只有他。 可玉儿,怕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江予月起身,“白芷,去本宫房里挑一套首饰,咱们去看看玉儿。” 白芷进房中去取了一套荷花翡翠样式的首饰,一整套捧在手中颇具分量,白芷深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往门外走去。 花苑此时也拎着食盒,里头满满当当的糕点,都是玉儿喜欢的东西。 江予月身着常服,看着温润可人,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柔意。 正将一脚踏过院门,江予月忽感一阵心悸,闷闷的感觉让她眼前昏花,后脚直愣愣的绊上门沿,竟就这般扑倒下去。 “娘娘!” 食盒散落,花苑跪在一旁。 白芷转身,正看见江予月向前倒去的那一瞬,手中的首饰盒也坠落在地。 随着花苑的惊呼,喜鹊匍身过去,正用自己的身体垫着倒下的江予月。 “娘娘,您怎么样?”喜鹊焦急的过问,清影一众也赶紧围了上来。 “没事。”江予月撑着清影的手起身,只那一瞬过后,那种感觉又很快的消失了去,她现在没有心悸的感觉,只有深深的不安。 最终没能去成玉儿的院子。 江予月坐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清宁没有诊断出任何的问题。 不安的感觉从心悸那一瞬开始,一直萦绕在江予月的心尖。 江予月觉得自己的预感一直是很准确的,一定是谁出事了…可是她只能心里着急,却不能立刻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第1362章 月色等人归 夜幕降临。 月上枝头,许久没见到的明月今夜竟悄然出现了。 只可惜,江予月撑着额间在房中深思,没有半分要赏月的兴致。 与往常院中的柔和相比,今夜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竟然让人觉出浓浓的沉闷。 江予月一直心神不定,连晚膳也是草草了事。 好在团子如今都是乳娘在喂,江予月不必在这种时刻还要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塞东西。 “娘娘,就算吃不下,咱们也喝点汤。” 江予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个做奴婢的就更不可能知道,眼下看着主子忧心,却一点都帮不上忙,白芷也是皱着眉头。 窗外的树梢被风吹得摇晃几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枝头已经长芽,已经生出了鲜嫩的绿叶,它们又熬过一个冬日了,江予月心想“连小树苗都能熬过一个个冬日,长成参天大树,人有的时候,却是说没就没。” 江予月本来意指的是芸芸众生,是边关将士,是天灾下的苦难百姓。 可这时,她呼吸骤然静止一瞬。 莫不是她惦记的人出了岔子,她才会如此心悸? 想到身边的众人,江予月心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花,凝声道:“是不是有谁出事了!?” 江予月赫然站起身来。 白芷看着娘抬脚便往院外走去,连忙揽过一旁的外衫,给江予月披上。 正在这时,喜鹊拿着信件往这来,差点与江予月撞个正着。 “娘娘。”喜鹊往身后一仰,避免自己撞在江予月身上,“信件,殿下来的。” “周国降,休战一月。本宫已在回京路上,勿念、切莫张扬。”贺潮风苍劲有力的笔锋让江予月一瞬间安心下来。 “殿下要回来了。”江予月呢喃出声,脸上浮现一抹难以抑制的笑。 人还未到,暗卫的信件却已经来了,殿下莫不是担心突如其来的惊喜会吓这她,便‘好心’的提前告知,让江予月现在便开始期待着。 “花苑,白芷,这几日若有客,都推了。” 两人见江予月脸上重新露出笑意,连声应答,“娘娘,那奴婢再给您做些吃的,您好歹吃上两口。” 江予月已经顾不上回应她们,将信件拿回房中,犹豫再三还是收在木盒当中。 贺潮风的亲笔信件,她舍不得烧毁。 可同时,她却不得不深思,周国为何在此时休战。 要知道,如今雨季,河道正是周国最有利的保护盾,他们尚且能消耗一些大吴将士。 等雨季过了,若是大吴想到了渡河之法,周国岂不是任人拿捏? ……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吴皇接过暗卫的信件,展开举在眼前。 “周国举白旗投降,献上美人金银,休战一月。如此,正有时间让大吴将士苦练水中作战,只等月后一举拿下周国。” 吴皇耐着性子将信纸烧毁,看着最后一点白纸变成灰烬,方才露出快意的笑。 周国此次投降,大吴将士们的士气必定会大大的增加。 汐云机警,将计就计,那他这个君王便只等着汐云传来的好消息便是! “周国投降。” 吴皇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一旁的郑齐眼睛瞪大的一瞬,不敢相信殿下这么快就拿下了周国? “周国愿拿美人金银,换一个月休整。” “这……”郑齐嘴角竟也不自觉的弯起,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有一声轻笑溢出。 “陛下恕罪!”郑齐意识到自己逾举,连忙俯身跪下。 “起来吧。”吴皇走到郑齐身侧,抬手拍了拍郑齐的肩膀,“老东西,朕也能看见你有失控的一日,真是难得。” “陛下仁慈,奴才谨记。”郑齐可不敢当这是夸奖。 陛下心情好的时候,容着你犯一会错那是恩赐,郑齐深知伴君如伴虎,但凡时机有一点差池,就是他这样的老人,脑袋也不一定能保住。 “你啊!” 吴皇负手走出御书房,乘着月色微光,往宜贵妃寝宫而去。 反正明日京城内外的人就都会知晓,吴皇便也不对宜贵妃藏着掖着,只是贺潮风将计就计的那句,他没有说。 “那汐云是不是能赶上团子百日……” 宜贵妃搂上吴皇的手臂,“那一个月后的仗要怎么打,是不是要重新计划,汐云传信与陛下商议会不会不太安全……” 吴皇揽着宜贵妃柔软的腰肢,抬手挥退了一众宫女。 “朕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忍得住不回来看妻儿一眼。” 第1363章 梦回 周国皇宫中,哭嚷声响成一片。 “陛下!” “父皇!” 一声声悲切的哀嚎,是朝臣、嫔妃、皇子们对一代帝王最后的送别。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若不留下两滴泪来,那今夜给陛下陪葬的,便有你一个。 李瑾还记得今日的午后三刻。 周皇在听见他所说的消息昏睡两日后,忽然精神的睁开了眼。 站在周皇看不见的位置的太医,浅浅的摇了摇头。 回光返照,周皇撑不了多久了,此刻谁都恨不能贴身的候在周皇身侧。 “你告诉朕,还能撑多久,周国是不是就毁在朕的手里了……” “父皇,怪儿臣没说清楚,这是儿臣的权宜之计,周国已经与南越联手,如今正让大军暗中潜行,只要大军汇合,定然一举打败大吴!” “当真?” “是,儿臣发誓,如今周国没有损失一寸国土!” 周皇眼中有泪,明明殿中没风,可他床脚的帘子却骤然飘动一瞬。 “朕对不起月儿,对不起依柔,依柔是因为朕,是因为朕才会…朕这辈子都还不了欠依柔的…” 那个艳压后宫却从不争宠的女子,那个如今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女儿。 他避开江予月,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没有母妃的孩子,也因为他无颜站在江予月的面前,他无颜在江予月面前挺直帝王的腰杆! “父皇,您说什么?”李瑾心神一动,两手抓住周皇的胳膊。 关乎月儿,他要知道! 周皇此刻眼中的已经开始涣散,“太子、太、太子,朕要…太子……” 皇后眼中冷眼咋现,她就站在周皇的眼前,就在他的眼前! 可他提到了不在身边的江予月!提到了那个他宠爱一时,最后还是被他拿去换了权势的女人!提到了他唯一的儿子! 却就是没有唤一声自己! 周皇身边的老太监接收到皇后的眼神,眼中挤出两滴热泪,“陛下薨了!” 作为长公主驸马,李瑾在殿外站了一夜,看着今年的第一个圆月出现,又看着它落下,继而天边的鱼肚白映入眼帘。 天色尚且昏暗,正是能看得清人,却又认不清人脸上表情的好时候。 殿内,皇后吩咐侍卫将一众嫔妃带走,统统陪葬。 殿外,李瑾听着朝臣们对于是太子即位还是长公主暂时掌权而争得不可开交。 周吴边境的血气传不到京都,可李瑾眼中的猩红却是真是存在。 “本宫有身孕了,他一样是江家的孩子……”随着江予妍脱口而出的话口,李瑾挥出刀手,血气蔓延在周国皇宫…… …… 房中跳动的烛火成夜未灭。 白芷与花苑打着哈欠,裹着厚重的被褥,在屏风外守了一夜。 直到天边渐亮,白芷探头,见江予月床榻上终于没了翻身的声响,这才将花苑拍醒,让她回屋去睡。 江予月看过贺潮风的信件后心情有所缓和,可白日里的心悸仍旧让她记忆犹新。 在一夜无眠之后,枕着渐渐泛白的天际睡下,江予月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待白芷也走出房中,周遭静下,江予月舒缓的眉间却又微微蹙起。 迷雾中,她竟置身于一处金碧辉煌之地,周遭暗淡无光,只眼前有一处从屋顶照射下一片光亮。 那里站着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在他身前,一个白粉贵衣的女子背身站着。 “是朕愧对你,朕今世欠你的,来生再来偿还。”帝王沉沉出声,话音里透着深深的愧疚。 女子背身站着,决然不肯回头,连男人伸过来的手也惊颤着避开。 江予月尝试着要走进,想看看两人是谁,可她半分都动弹不得,那束光也只照在两人胸口往下。 那女子极尽温柔的声音响起,“不必,来生亦不必再见。” 说罢,那女子竟决绝离去,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呼喊,都未曾回头。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何会这般决然…… 江予月听着那女子的声响,竟不知觉的落下泪来,心中有种要追随那女子而去的冲动。 兀的,江予月感觉自己脸颊被轻柔的拂过,粗糙的触觉让江予月忍不住颤栗,骤然睁开了眼。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 江予月眼中泪珠滑落至脸庞,方才看清眼前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贺潮风幽暗深邃的眸子中透着绵绵情意,更带有无尽的怜惜,仿佛下一瞬就要把江予月吸进其中。 踏进太子府门,喜鹊便已经一路禀报了昨日发生的事。 听闻江予月心悸摔倒,贺潮风心急如焚。 又知她天明方才睡去,本想悄然进来守着,却不曾想,见到她痛苦流泪的模样。 江予月落下的明明是泪水,却如同尖针一样刺进他的心中。 “月儿,我回来了。” 第1365章 全家福 贺潮风踏进院中的时候,江予月已经梳洗妥当,正陪团子在房中玩耍。 “殿下。” “给赫连大人准备茶水。” 喜鹊往殿下身后看去,贺北身旁正跟着一个身量中等,面色谦卑的男人。 贺北上前,“这是宫里的赫连大人,专门给各位娘娘作画的。” “不用刻意准备什么,下官就在这院中有个能坐的椅子就成。”被称为赫连大人的小官恭声道。 早听闻殿下对太子妃恩宠有佳,如今见了,果不其然。 光是这太子妃院中,就比太子府旁的地方还要精致三分! “娘娘,是不是殿下回来了?” 房中的白芷听见声响,手里摇晃的玩物放下,房中顷刻间便只剩下团子呵呵的声响。 江予月抬眼朝门边看去,正见着贺潮风修长的身姿踏进房中。 “父皇有没有怪罪?” “无碍,本宫与父皇说了要事,父皇懂的。” 江予月点点头,正要叫房中的白芷和嬷嬷退出去,她要与贺潮风说些事情,却听贺潮风道: “白芷,给本宫找一身与月儿能搭上的衣衫。” “是,殿下。”白芷虽然不解,却很快起身。 “怎么了?是要进宫去么?”江予月手指被团子握着,便起不来身,只能仰头看着贺潮风走近。 “不是说要给团子画百日图,今日咱们一家三口一起画。” 能与帝王在同一张画纸上的,只能是一朝皇后。 如今的贺潮风即使还未登大宝,却已经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如今,他亲自开口说要与江予月一同越于纸上,便等同于结发同心,此生不离。 江予月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唇角弯弯,“今日?” “画师本宫已经让父皇赐来了,等本宫换上衣裳就好。”贺潮风瞧着比江予月还要期待些。 看着江予月的笑意,贺潮风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顷刻间化为虚无。 此刻,他只想永远的留住这个笑,让月儿日日都能如此开怀才好。 “白芷!给本宫重新找一身。”江予月桃眼中闪着灵动的光,熠熠生辉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白芷自然也听见了殿下的话,此刻连连点头,急得将花苑和喜鹊也叫进来帮忙。 当江予月与贺潮风穿着登对的衣服,抱着团子到院中时,两人周身的威严与蜜意,让众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心生羡慕。 饶是画师在宫中为皇后和众位贵妃作过画,此刻也不自觉的屈膝下去。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赫连有些激动,这便是大吴未来的君王和母仪天下的皇后么,果真是威仪非凡,天生的帝王帝后之相! 历尽两个时辰,贺潮风看着画作微微点头。 画中的江予月不失威仪,身上那抹柔情也跃入纸上,贺潮风自然不用多说,单看着画中的人,便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威压。 团子小小一个,却瞪着眼疑惑的模样,倒成了画中的一大亮点。 “本宫满意的。”江予月唇边的笑意不减,越发鲜明。 “赏。” 宫里的画师自然是很有功底的,此刻得到太子殿下打赏,连忙谢恩。 等贺北将画师送回宫中,再回到院中时候,阵阵香气勾得他都快走不动道。 如今军营里不短吃喝,可不管怎样,都比不过家里的饭菜来得香,更何况,这菜肴还是他的心上人做得。 虽然主要是做给主子,但贺北已经口水直流,坚信花苑定是给他留了不少的。 “殿下和贺北一回来,奴婢觉得整个院中都热闹了十倍。” 江予月看着花苑有些红晕的脸,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本宫一直想尽快把你嫁出去,怎奈总有事情缠身。”江予月抿了抿嘴,“委屈你们两个了。” “不委屈,奴婢不委屈。”花苑忽而细声道:“贺北说了,等大胜归来就娶我。” 说罢,花苑捂着脸往外跑去,说来也巧,竟就正正好的撞进贺北怀里。 贺北哎呦一声,见到撞上来的人后,乐的裂开了嘴,颇为脸红的挠了挠头,因为屋子里众人的笑声更是垂下了脸。 白芷笑得直不起腰,推着两人道:“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事!” 花苑生怕众人还要打趣,拉着贺北往厨房里跑。 贺北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着花苑这般主动,心里把两个主子谢了一万遍。 直到夜色再次落下,院中还不时传来打闹的笑声。 ”走,本宫带你去个地方。” 贺潮风拉着江予月到院中,揽着她的腰身,轻点脚尖便到了屋檐之上。 一阵微风拂耳,江予月惊奇的看着脚下的景致,看着院中渐渐远去的人影,眼中渐渐露出欣喜。 第1366章 这东西很眼熟 太子府一处屋檐上,贺潮风带着江予月稳稳地落下。 远远的,京城中万家灯火映入眼帘。 此时还不过巳时,家家点着烛火,每家每户的点点烛光,汇聚成一片星河海洋,一直蜿蜒至京城尽头。 这样的场景,在江予月眼中不必雄伟山河要差多少。 比起金山银山和波澜壮阔的河山,江予月觉得眼前的场景让她感触颇深。 贺潮风仿佛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块披风,平铺在砖瓦上,让江予月倾身坐下。 斜靠进贺潮风怀中,江予月玩耍似的捏着贺潮风的手指。 “本宫不知这回能在京城待上几日,怕是陪不了团子的百日宴。”贺潮风贴在江予月额间。 贺潮风已经对江予月说了贺南查到的天机谷之事。 “嗯,此事却是不宜再拖。”江予月亦是凝声,“不过殿下的时间不足一月,天机谷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父皇说会助我一臂之力……” 贺潮风轻蹙眉宇,想到父皇今日那句话,便与江予月说出。 虽然吴皇没说要如何助力,但有了这句话,贺潮风心里至少能有个底。 当然,贺潮风再决定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会将希望寄予他人身上。 在江予月出现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信任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 江予月脸色微变,从贺潮风怀中起身,看着面前的人道:“我怀疑白莫风是父皇刻意安排在天机老人身边。” 江予月的声音压得很低,鼻尖也快要与贺潮风的脸撞到一起。 贺潮风忍不住抬起手掌,托在江予月脸颊,粗粒的拇指点在江予月琼鼻,“不会有人敢靠近此处。” “好。”江予月眼中燃起一丝光亮,此刻也不禁浅扬嘴角。 贺潮风将手枕在江予月脑后,两人平躺在屋檐上,赏着被淡淡云层遮住了月色的星空。 “白莫风是在殿下离京后两日进的宫,就在殿下回来的前几日,他已经离开京城。 他手上,有我母亲能证明自己是云家嫡系的令牌。”江予月的声音沉了些,贺潮风也转过脸来。 江予月直视着贺潮风询问的眼神,微微点头。 贺潮风自然不会认为白莫风和江予月的母亲会有什么联系,果然,江予月接着道: “我怀疑是天机老人给他的,因为白莫风说了,需要这块令牌,才能成事。” 听着江予月如今提到自己母亲时候故作平和的声音,贺潮风知道,她这是害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予月把自己所分析的给贺潮风一一列出,最后,还不忘提到一句,“陈宇德追过去了。” 陈宇德千人千面,最是懂得隐藏和变换,他说不定还真能在其中发现什么。 “那块令牌,是何模样。”贺潮风询问道。 江予月指了指院子,坐起身来。 贺潮风收拢手臂,再次原样的把江予月带回院中。 在白芷和花苑惊叹的眼神中,江予月拉着贺潮风掠过两个丫头,朝着房中走去。 “就是这个。”江予月手心中,精致的令牌不过她半个手掌大小。 被贺潮风拿在手中后,便越发的显得小巧一个。 然而,贺潮风在手指触碰到令牌的一瞬间,却深深的皱起眉头。 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贺潮风肯定,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等令牌在他手心之后,贺潮风轻轻掂了几下,凝声问道:“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这是陈宇德仿制出来的,虽并无差异,但为了保险起见,我给白莫风的,还是他原本那个。” 江予月见贺潮风脸上神色,不由得担忧,“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本宫也见过这种令牌。” “殿下也见过?”江予月眼中露出几分意外。 陈宇德可说过这个是云氏很重要的物件,怎么身边的一个两个竟都见过? “是,本宫在…父皇的书房中见过。”贺潮风说完,只见江予月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贺潮风蹙眉道:“本宫那时并不知是什么东西,且这上面刻着的字,也有所不同。” 此刻,江予月即使听到了贺潮风说‘有所不同’四个字,也不由深思。 那个屠杀的梦境真实到让江予月眨眼间便能想起。 江予月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些许惨白,腿脚酸软的坐在床榻之上。 贺潮风蹲下身子,让自己与江予月平视,“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本宫不知道的事?”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眼中对自己的担忧和爱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那个梦境,此刻仿佛事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江予月心头。 第1367章 再现密林 “你是说,你梦见了大吴将士屠杀云氏一族的人?” 贺潮风没有坐上江予月身旁空出的位置,就这么单膝着地的听完了江予月的那个梦。 按照江予月此刻的姿势,她正是俯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缓缓点头,也跟着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 “被吓着了吧。”贺潮风揉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柔荑,“此事已经二十年有余,本宫需要时间去查。”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江予月忍着内心的疑虑,此刻鼻尖微微泛红。 这一瞬,在贺潮风面前,她露出了委屈神色。 但在听见了贺潮风的话后,江予月眼中骤然闪过明亮的光,“殿下信我?” 即使江予月已经猜到,关于梦境这件事贺潮风一定会相信自己,毕竟曾经那些事情都摆在眼前,她的梦境从来都有迹可循。 可如今见贺潮风连一点犹豫都不曾有,这才是最让江予月安心之处。 “为何不信。”贺潮风呼出一口气,“你既做了这个梦,必定有所指引,就算真是大吴所为,本宫也定要知晓缘由。” 贺潮风此话,没有咬死是大吴所为,也并不否定江予月的话。 此刻,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他的家国,他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他听着江予月陈述梦境的语气,知道江予月也并没有肯定此事是大吴所为,她是相信自己,才会把此事告诉自己。 不过,贺潮风绝对不会因此而有敷衍之意,他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块令牌,我此前也拿在过手中,上面除了刻着的字不同之外,和这个几乎无差。” 两人眼中都有了思量的神色。 “或许,那是云氏中别的嫡系手中的令牌,只不过,它为何到了皇宫里,又为何会在父…父皇的御书房……” 江予月十分想在此刻能找到陈宇德,只有他,才能分辨得出这些令牌原来都是在谁人之手。 “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贺潮风低声说道。 两手交握,江予月已经将自己的真心给了眼前的人。 她们经历了种种,如今还要再面对许多未知,贺潮风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她,她也会全身心的相信贺潮风。 与此同时。 大吴偏南的一个小镇上,白莫风身着普通衣衫,脸上冒出些许胡茬也没有打理。 他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牛肉面,将桌上的茶水也豪迈的倒进嘴里。 等他吃饱喝足,扭着脖子活动全身的筋骨,悄然的看向门外摊贩前的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门外的陈宇德收回眼神,同样快速的将碗里的馍馍一股脑的扒到嘴里。 陈宇德猜测白莫风是发现了自己的,至少两回。 白莫风也是易容高手,与他陈宇德也算是强强对决,被他发现,不算丢人。 只不过,陈宇德此刻觉得白莫风虽然甩开自己,却又有意放缓脚步,像是在等着自己跟上一般。 眨眼间,桌前的人不见了身影,之在桌上留下了几两碎银。 陈宇德立马起身跟上。 绕出了小镇,陈宇德眼看着白莫风朝着那片山林走去,停下了脚步。 那山林郁郁葱葱,处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可白莫风却每一步都能踩在结实的道上,竟半点没有被茂密的杂草挡住脚步。 前面除了进入山林的路之外,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此时再跟,必定会露出马脚。 就在陈宇德一瞬不眨的看着白莫风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再林间之时,山林的另一侧,竟也出现了一众人马,有序的朝着山林走进去。 陈宇德无数次默记着白莫风在山林中消失的方向。 夜色渐深。 陈宇德方才行至山脚,身后骤然出现一人,冷冰冰的刀刃横在他的颈间,黑布捂住他的嘴,声音寒凉的传来,“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一个身着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走到陈宇德身前。 陈宇德易容术高超,前面那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似乎没发现什么,正准备开口之时,陈宇德却已经认出了那双眼睛。 “呜!呜呜!” “闭嘴!” “呜!”陈宇德点点头,眉心皱在一起。 “大人?” 贺南此刻也察觉不对,等将陈宇德带到隐蔽角落后,将捂着陈宇德嘴上的黑布揭开。 “我、陈宇德!”低低的嗓音传到贺南耳中。 贺南原以为是个落单的天机谷中人,没想到,竟又在此处遇见了陈宇德。 “你在这干什么!” “呵。”陈宇德眼中带有怒意,抬手捂着差点被割破了皮的脖子,似乎意识到光凭自己,不可能成事,于是阴恻恻道:“自然是奉命前来。” 第1368章 狼子野心 周吴边境。 传闻周国太子殿下年纪尚小,又因为父皇去世而受到惊吓,如今神志不清。 长公主江予妍因为要安心养胎,不好涉足朝政。 是以如今,朝堂上争斗不休的,竟然是皇后和长公主驸马。 身在周吴边境的周国将领们收到周国陛下归天的消息,近乎要爆裂开来。 “好个李瑾!”此前去送白旗的其中一个老将说道:“老夫在战场驰骋多年,如今竟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了!” 听闻消息的一瞬,将领们一瞬便知道了李瑾的险恶。 只可惜,如今就是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太晚了…… “怎么会这么巧陛下驾崩、太子受惊!定是李瑾这卑劣小儿在其中捣鬼!” “这还用你说!该死的李瑾,竟妄想谋朝篡位。” “难怪哪日贺潮风笑得那般猖狂!”老将幡然醒悟,顿时间气的捶胸顿足。 “天要亡我大周!” 一众将士们的讨伐声接连响起,这时,自然也有李瑾的部下为其说话。 两方人马争执不休,堪堪到了要兵戎相见的地步。 “如今周国也只有靠驸马才有一线生机!”谢寻嘶声吼道:“对面!对面就是虎视眈眈的大吴!陛下身死,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现在,我们不能把刀剑指向自己人!” 谢寻的话让将领们有一瞬的反思,却并不能化解两方人马的矛盾。 大帐中接连响起肢体碰撞的声响,众人谁也不服谁,一哄而散。 谢寻看着帐中剩下大半的将领,他们都是跟在李瑾身边的人。 此刻,饶是一心为了周国的谢寻,面对他们的眼神,竟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个笑话一般! 按照两个老将所说,贺潮风只怕是早就猜到了李瑾的心思,就等着周国一乱,一举起兵,趁虚而入。 而他们,竟然傻到什么都不知! 谢寻颓败的走出大帐,一直走到河岸边。 对面,大吴将士人影攒动,光瞧着那些将士们意气风发的模样,谢寻心里便已经是万分担忧。 这便是贺潮风所领的兵! 是打败了漠北雄狮的神话,是他们需要借助外力才敢一战的强敌…… 就算将南越的将士们都算上,能敌得过这些心怀雄心壮志的兵么? 谢寻拳头握紧,方才两个老将的话也入了他的耳,他们今日收到京都的消息,只怕大吴那边,这消息早就越过三江城了…… …… 大吴京城。 贺潮风在京城中每日都能收到贺南的信息,只是贺南跟着的一众天机谷之辈脚程过慢,迟迟还没有到达地点。 吴皇一直没有宣贺潮风上朝,但贺潮风却是每日都要到吴皇的御书房处理政务。 今日趁着殿下进宫了,江予月便出门去看了两眼铺子。 否则,众人又要传她这个太子妃身子娇弱,动不动就要养伤了。 正踏出了院门,董芙婉院中的宝琴焦急的朝这边走来,“娘娘,太子妃娘娘。” “你又来干什么。”白芷挡在身前,眼神凌厉的看着宝琴。 近日来,董芙婉可谓是烦人得很,每日都要让宝琴来求情,让江予月行行好,百日宴让她进宫去见见宜贵妃娘娘。 白芷凶神恶煞的眼神有些吓这宝琴。 宝琴也知道,正是因为她选择回到董芙婉身边,太子妃已经放弃了她。 这是她自己造的孽,可她如今也没有退路了,若是她不能从董芙婉那里拿到身契,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罢。”江予月倒是安抚的看了眼白芷,方才对宝琴说道。 白芷退开了些,但仍旧是保持着随时挡在江予月身前的姿势。 这也已经是白芷养成的通病了,只要江予月要出们,跟在身边的白芷立马就会化身成凶悍的丫头,任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侧妃说、说想进宫看…看看宜贵妃……” 说来说去,董芙婉就是要进宫。 江予月知道让董芙婉进宫准没好事,可眼下,若是一直不知道董芙婉的计划是什么,难道她要一直防着么? 这件事贺潮风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贺潮风听闻后,只冷声吩咐了加强董芙婉院外的看守,“只要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再多的坏心眼,也无处可施。” 可眼下江予月不想再日日提防着过日子了。 倒不如让董芙婉闹场大的,看她究竟是想如何。 “本宫准了,你回去告诉她,她只有那一日可以出门,可以进宫。” 宝琴骤然抬头,踟蹰道:“谢…谢过太子妃娘娘…” 众人绕过宝琴离去,白芷等走远了些,方才道:“娘娘,殿下不是说不用理她便是,若是她惹事,殿下会不会迁怒于您?” “不会。”江予月笃定的摇头,“殿下心疼本宫还来不及。” 第1369章 好手段 贺潮风从皇宫回到府上,江予月便于他说了这回事。 “想知道她要做什么,直接审问便是!”贺潮风很是恼怒,万般不愿董芙婉那样心狠之人再接近江予月。 “殿下,如今咱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朝堂内外瞧着。” 江予月拉拢朝臣,却从内宅下手,连一句话、一个照面都没与朝臣有过交集,为的,不就是不让外人留下一丝把柄? “若是我连后院的事都处理不好,日后哪敢与殿下并肩而立。” 贺潮风阖眼,将眼中戾气散尽,方才看回江予月道:“本宫留到哪日,若她再有什么心思,不必再留。” 贺南那头还没有传回天机老人落脚之处,正好让贺潮风等到了团子的百日宴。 这次的百日宴虽然只有皇室中人,但贺潮风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回京。 他回京之事,宫里除了吴皇和宜贵人,任何人都不曾知晓。 吴皇想了想,干脆的将贺潮风安排进了皇宫禁卫军里,留守在自己身边。 这样一来,贺潮风便不仅能看着江予月和团子,也不至于暴露身份。 江予月早早的梳妆打扮好,正准备早些进宫去,这样也能快些见到殿下。 府门外,董芙婉梳妆好了之后,已经安静的候在那里,见着江予月,竟还扯着嘴角朝江予月笑笑。 “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 见董芙珍上前,白芷护卫的动作越发的扎眼,连一点脸面都不给董芙婉留。 “嗯,咱们早些进宫吧。”江予月淡淡的扫过一眼,将紫色裙服提起了些,在花苑的搀扶下上了车辇。 头上的暗纹金钗深深的刺痛的董芙婉的眼,垂下来的流苏更是晃的她心神不宁。 成败与否,她只有今日的机会了…… 董芙婉也回身上了自己的车撵,眼中恨恨的直视前方,“等着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太子府的车辇缓缓朝着皇宫走去。 江予月坐在车辇中,想象着贺潮风装扮成侍卫的模样,忍俊不禁。 到了宫门外,正见到手上提着贺礼的贺牧州大步走来,“皇嫂安好。” 而后,贺牧州看了看江予月身后的董芙婉,眼中露出不解,“皇嫂,这位?” 董芙婉原本是在看着宝琴,用眼神在询问着什么。 见翼王看来,赶紧恢复了柔和的神色,她是知道翼王的,此刻翩翩少年郎站在眼前,她自然不想落了面子。 贺牧州只扫了一眼,便看回江予月。 他是听说太子皇兄的府上还有一位侧妃,不过……贺牧州暗自摇摇头,太子殿下这看人的眼光,怎么差得那么大? 江予月笑笑,不做解答,“走吧,来得早便早些去歇着。” 贺牧州眉间微挑,眼中蕴含深意,却不多言。 然则这一幕在董芙婉看来,宛如眉目传情,顷刻间让她看见了希望。 “太子妃娘娘好手段!”董芙婉仿佛气极,怒目看着江予月。 江予月抬起一半的脚被迫落下,心里绷着的弦松动了些,回身看向董芙婉。 原来如此,这董芙婉竟是想给自己安个不贞的罪名。 不过,董芙婉的算盘怕是打不响,自己每次见到翼王之时,白玉珍都在身侧,众人可见。 被众人注视着,董芙婉一把将宝琴拉到人前。 江予月眉眼间染上了寒意,看的宝琴怯怯的不敢说话,同时,宝琴也愧疚得连头都不敢抬起。 董芙婉重重出了一口气,“等到了母妃跟前,看我怎么把你的真面目捅出来!” 江予月抬脚便走,贺牧州追上,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皇嫂,需不需要……” “不必,翼王对本宫最大的帮助就是待会千万不要多言,更不要帮本宫说任何话。”江予月感觉自己已经猜到董芙婉的心思了。 殿下不在府上,这种时候董芙婉不管编出什么瞎话,怕是都有人要听信几分。 若是这时候,风度翩翩的翼王出来解围,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江予月暂时想不到,董芙婉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心思?若是毁了自己的名声,她这个侧妃怕也活不下去。 这次,她不会饶过董芙婉了! 贺牧州被江予月警告的神情震住,默默的放慢脚步,与江予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心里仍旧想着,若是待会扯上自己,那自己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给皇嫂解围,毕竟从这侧妃的眼中看来,这祸端怕是因为自己而起。 贺牧州懊恼的叹气,“只怕玉珍又要生我的气了。” 第1370章 亲眼所见 大殿最上方,是宽敞得能坐得下三个人的紫檀木椅,眼下吴皇和皇后还未到,那木椅却亦然自带威严之感。 九阶之下,便是宜贵妃与江予月相视而坐。 即使说是家宴,却也少不了阶级之分,上位者就算只是轻飘飘往下一扫,也带着审视与傲气。 正如此刻落座后轻轻扫过董芙婉的江予月。 即使未发一言,那眼神中的警告之意也让董芙婉心下生惧。 “太子妃娘娘,妾身想去看看母妃。”董芙婉站在江予月身前,尽力的挺直了腰板。 “你还是在此处候着,母妃今日忙得很,有什么要避着本宫的,你便等着宫宴结束吧。” 江予月的话让董芙婉瞪大了眼,她没想到江予月会直接拒绝自己。 可她却半分不敢忤逆了江予月,否则,若是被江予月赶出宫去,那她最后的机会也会功亏一篑。 董芙婉带着怒意的走到江予月身后,一言不发的坐下。 而眼前的江予月,只是坐在那里便已经惹得众人瞩目。 那些嫔妃们的眼中,竟是多有羡慕之色! 已经许久未到人前的董芙婉妒嫉得咬紧牙关,心里愤怨:我到这步田地,都拜江予月所赐,今日,定要让江予月再没活路! 董芙婉稳了心神,坐正了身子,将宝琴拉下,让其跪坐在脚边。 “是不是翼王?”董芙婉的声音很小,却隐含着不知名的期待。 宝琴摇摇头,“身形不像,何况…何况那时翼王还未回京。” 董芙婉眼神尖刺般的看向宝琴,“本宫不管,今日你只要说出你那日看的,别的,自有本宫来办。” 就算不是翼王,今日也只能是翼王! “娘娘,这可是要杀头的,你说过三个月就给奴婢身契的!” 宝琴的声音很低,一个劲的求饶,而此刻董芙婉眼中只有对报复的期待,那里会理会她说的那些。 宝琴见无人搭理她,藏在袖口中的右手收紧,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了某物。 “娘娘,那主仆二人是不和的。” 清影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侧身挡住了董芙婉看向江予月的视线,屈身说道。 江予月点点头,两手并放在腿间。 江予月踏进大殿之时,未曾看见门外有殿下的身影,眼下也未寻见人影。 想来父皇还没到,殿下作为父皇身边的侍卫,自然也是要晚一些来,江予月已经有些期待殿下是什么模样出现。 不久,宜贵妃便到了殿上。 宜贵妃对于董芙婉的出现也只是淡淡的扫过一眼,想来,殿下已经与宜贵妃说过董芙婉执意要入宫见她的事。 反观董芙婉,在见到宜贵妃之后便再也坐不住。 连与江予月请示都未曾,便直接朝着宜贵妃走去。 董芙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再等了!宫宴结束,江予月定然没给自己留下去见母妃的时间。 “儿臣见过母妃。”董芙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殿上多数都是女人,都是在后宫争宠胜了活下来的,此刻见太子府的侧妃与太子妃不和,瞬间便做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董芙婉一言不发,眼眶微红。 “不是说要进宫来看望本宫,怎么,见着了又说不出话了!”董芙婉的娇弱并没有得到宜贵妃的怜悯,反倒觉得有些丢人。 月儿可从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让自己不堪的事。 “母妃,儿臣今日前来,是有……不堪之事与母妃说。” 宜贵妃一瞬间竖起眉眼,探究的看着董芙婉,若不是此刻已经有许多的嫔妃坐着,宜贵妃只怕要当场让绿荷将人捆住。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宜贵妃低沉着声音道:“本宫看你现在就很不堪!”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宜贵妃脸色不虞的扫过众人。 江予月见状,也是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威压。 宜贵妃看了江予月一眼,再看一众嫔妃,已经纷纷转过头去。 “侧妃想说什么便与母妃说吧,你再哭下去,就该有人看太子府的笑话了。”江予月起身走近,的声音中有着丝毫不掩的冷意。 董芙婉抬眼看向宜贵妃,却见宜贵妃对江予月这样的做法竟是没有丝毫责怪。 “母妃,太子妃她偷人!”董芙婉话音刚落,宜贵妃便一掌甩在她的脸上。 这一道声响成功的又将众人的眼光汇聚过来。 江予月倒退半步,被清影扶住腰身,沉声到:“董侧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宝琴亲眼所见!” 第1371章 赌咒起誓 董芙婉恶狠狠的盯着江予月,泪水沿着肿起的脸颊滑落,竟不顾众人的吼了出来,“我敢起誓,你敢不敢!” 太子府的侧妃被宜贵妃掌掴在地,又吼出了这么两句,众人就是再怕,也伸长了耳朵。 大殿上寂静无声,江予月周身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一身戾气。 董芙婉被宜贵妃一掌拍碎了最后的尊严,终是不管不顾的起身,“太子妃对殿下不忠……” “啪!”江予月毫不犹豫的挥起手掌,重重的巴掌声响彻大殿。 “啊!”董芙婉捂着两边脸,摔倒在桌边。 嫔妃们在听见了董芙婉的话,大多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江予月,仿佛她们已经亲眼所见一般。 江予月本以为董芙婉会避开众人与母妃说,否则,此事若真,董芙婉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亦或者,江予月觉得母妃在听闻后,会将人带回自己寝宫审问。 没曾想,母妃对自己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任,让董芙婉不敢再赌,竟当着众人的面要与江予月来个同归于尽。 殿外的明黄压下众人行礼的声音。 而殿中的一众,此刻视线都在江予月与董芙婉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来人。 一瞬间,江予月收回一直注意着门外的眼神,知道此刻自己若不表态,日后这后宫中,怕是少不了多舌的拿着这件事议论殿下。 江予月高举手掌,一字一顿道: “本宫起誓,若我从前、此后有负于殿下,必叫我肝肠寸断,日夜无眠,全身溃烂,受尽世间所有苦难。” 凉薄的声音和这恶毒的誓言让贺潮风心下一惊,脚步已经抑制不住的往前迈去。 发生何事,竟将月儿逼到这步田地! “怎么回事!”吴皇眼疾手快的拉住贺潮风,怒气出声。 如此恶毒的誓言,怎么能出现在今日,出现在此刻!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 众人还在心惊江予月的誓言,一时间都是心颤的俯身跪地。 “都给朕闭嘴!”吴皇怒气冲冲的走近,此刻高大的身躯已经立在宜贵妃几人身前,“怎么、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贺潮风走到靠近江予月的一侧,眼中深切的瞧着她。 虽然贺潮风今日只露出一双眼,但挺拔的身躯就是身着侍卫盔甲,也自带威严之气,让众人都不免要多看两眼。 只不过谁也不敢想,当今太子会化做守在陛下身边的侍卫,所以即使好奇,也没有人怀疑。 江予月不敢看向贺潮风,怕自己看见他后会忍不住委屈。 而在贺潮风眼里,此刻眼中带着决然的江予月,让他想立刻将人揽进怀中。 “父皇!父皇要给儿臣做主!”董芙婉爬到吴皇脚边,被郑齐拿着浮尘挥开。 对于董芙婉和江予月,众人自然是信任江予月居多。 然则江予月的容貌在摆在那,可谓不容忽视,或许真就…… 众人探究的眼神不顾龙威也要打探过来,江予月第一次在皇宫里露出狠厉的神色,将嫔妃一众探究的神情给压了回去。 嫔妃一众冷汗直流。 顷刻间,她们不敢再信董芙婉的话。 毕竟如此威严的太子妃,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能驾驭得住! “父皇,今日的宴会实是不宜继续,儿臣恳求父皇做主,为儿臣断这冤案。”江予月俯身跪地,恳切的声音传进贺潮风的耳中。 宜贵妃上前,低声与吴皇说了此前经过。 在宜贵妃说道董芙婉说的那句话时,江予月清晰的听见了贺潮风活动筋骨传来脆响。 董芙婉察觉到颈间一抹凉意,惊恐的看着眼中冒着寒意的侍卫。 这身影,怎如此熟悉…… 吴皇原本整日都带着爽朗的笑意。 因为今日有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在身旁充当护卫,让吴皇心里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是以吴皇今日的一举一动都豪气非凡。 然而此刻,所有畅快烟消云散,连带着还毁了自己孙儿的百日宴,吴皇的脸色可谓阴沉。 “放肆!”吴皇一甩袖袍,走到大殿上的紫檀木椅坐下,“与此事无关的,都给朕滚出去!” 贺牧州犹豫片刻,想起宫门前江予月说的话,便也倾身走了出去。 就在嫔妃和皇子公主逃难一般的往外涌时,皇后的身影终于出现。 “这是怎么了?” 吴皇看着款款而来的皇后,沉声道:“将皇后请回坤宁宫歇着,此事了解后再让宜贵妃与你言明。” 皇后怔愣原地,被郑齐亲自请了出去。 嬷嬷和清宁、花苑也带着团子去了别处。 江予月见父皇是向着自己和殿下的,此举也是不让殿下暴露身份,便暂且沉下心中怒火,只等着看董芙婉要如何将着罪名扣到自己头上。 第1372章 我要为殿下除了你这贱人 “你说吧。” 随着宜贵妃的话,众人都将视线放到了宝琴身上。 “奴…奴婢,那日……”宝琴磕磕巴巴的说完,没有任何一个人中途打断。 宝琴那日看见一蒙面男人,她虽不知是谁,可江予月明白了,那人正是陈宇德。 那时候的陈宇德赶路回京,身上的伤也没恢复完全,没曾想竟然被宝琴瞎猫撞到死耗子,看见他从府中鬼祟离去。 原来是从这时候开始,董芙婉便已经盯上了自己的院子。 她们根本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她们竟是在找人! “父皇,母妃!她就是一个不忠的女人,万不能再留啊……” 听董芙婉和宝琴说得如此真切,宜贵妃贺吴皇的眼神落在江予月身上。 贺潮风已经在殿门紧闭之后走近了江予月,此刻右手揽在她的腰间。 江予月侧身,朝着贺潮风耳边道:“是陈宇德。” “好啊你!你竟还敢勾引野男人!”董芙婉疯魔一般,朝着江予月走近。 “此事本宫会与殿下说,却不能告诉你。”江予月沉眸,“你心念殿下,怀疑本宫,却不该当着这众人的面不给太子府留颜面。” 江予月的话像是给吴皇和宜贵妃吃了定心丸。 贺潮风毕竟是她们的儿子,就算江予月再怎么优秀,她们也绝对不愿看到贺潮风在江予月身上吃了苦头。 如今看贺潮风依旧护在江予月身边,吴皇和宜贵妃便定了定心。 月儿既为汐云太子妃,又如此聪慧,许是帮汐云在筹谋何事也不一定。 董芙婉阴恻恻的笑了两声,“可我没有证据啊!你明明做了,却厉害得很啊,我苦苦找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证据!” “父皇,母妃,儿臣起誓,从前、此后余生,我若有负殿下,叫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贺潮风一把拉起江予月,右手紧紧的扣在江予月肩膀。 贺潮风不愿再听到江予月带着凉薄的声音说话,更不愿这些话是有关与他。 这让他蓦然想到前几日还依偎在自己怀中,说着害怕的江予月。 他怎么舍得江予月用这些话来诅咒自己! 兀的,董芙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着两人,指着贺潮风道:“是不是他!他就是那个野男人!” 董芙婉竟然急切得连贺潮风的声音也听不出。 宝琴被董芙婉强拉硬拽过来,“说,是他!是他!” 贺潮风摘下头盔,露出刀削般的脸庞,寒声道:“你说本宫是什么!” “本宫还以为你是深爱殿下,怎么连殿下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江予月重重吐息,“你编造的那些,到底是为了殿下,还是只想除掉本宫。” 董芙婉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殿下,殿下你回来了……” “你害死本宫和月儿的第一个孩子之时,本宫便不欲留你!月儿已经多次求本宫留你一命,你竟还是不知好歹。” 贺潮风看着疯癫一般的董芙婉,“既如此善妒,明日便回董家去吧。” 董芙婉一个劲的摇头,想要靠近贺潮风,却被贺潮风的眼神吓退。 “殿下,你当真的么!”董芙婉泪水滑落脸颊,“她是在魅惑你,你被她这狐狸精给蒙蔽了,从她入府,姐妹们一个个都没留下,殿下,独宠是要惹出大事的!” 董芙婉的话在众人心头都敲下重重一棒。 吴皇和宜贵妃眉间也微微蹙起,虽然两人都欣赏江予月,但此刻,怕是也在深思董芙婉的话了。 贺潮风见状,倾身上前。 “父皇、母妃,儿臣承认,在有了月儿之后,儿臣眼中确实再容不下别人。”贺潮风眼中坚定, “可月儿的本事你们也是看在眼里,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月儿,更没有像她这般没有家族后盾、却还能如此帮扶着儿臣的女子。” 贺潮风句句说在点子上。 江予月已经没有母族、正是因为如此,吴皇才会给她那么多赏赐不是么? “月儿如今的身份只是大吴太子妃,是沐宸的母妃,她也只有儿臣了。”贺潮风面容坚毅。 江予月眼中盛着晶莹的水珠,颗颗滑落。 吴皇见汐云和江予月如此,心中一暖。 能在自己儿子身上,能在皇家看见爱情,这是多难能可贵的事情。 董芙婉心如死灰,方才脱口而出说江予月是狐狸精的话,此刻仿佛得到的验证。 江予月没来太子府之前,殿下何时会对一个女人这般,不曾!从来不曾! “我今日就要为殿下除了你这贱人!” 第1373章 自食其果 突然间,跪在江予月脚边的董芙婉骤然站起。 江予月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董芙婉竟然举着刀刃朝着自己刺来。 董芙婉实在离江予月太近,就是贺潮风也没料到董芙婉竟敢在宫里行凶,江予月堪堪侧身,却没躲过。 “娘娘!”白芷站在江予月身后,整个人朝着江予月和董芙婉的中间扑来。 只听见江予月倒吸一口凉气,手臂见涌出潺潺鲜血。 千算万算,一路危机重重都没有受过这般的伤,如今,竟然栽在了董芙婉的手里。 大殿上只有殿下和清影是有身手的,吴皇听闻此事关乎太子府颜面,甚至都没让宫中的暗卫出来候着。 此刻,见此场景,众人都有一瞬的失神。 “你疯了!” 江予月话音刚落,贺潮风已经将董芙婉一脚踹了出去,江予月的手臂也已经被贺潮风托起查看。 清影将董芙婉压倒在地,短刃也被她踢到一旁。 吴皇顷刻间起身,一把推开护在他身前的郑齐。 “陛下!”郑齐见吴皇朝着台阶下走,连忙抬脚跟上。 宜贵妃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捂着嘴,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 而白芷,同样是肩头被划破,此刻盯着江予月流血的手,“娘娘,是奴婢无用!” “不关你的事,你赶紧看看自己的伤!” 白芷摇头,眼神一刻不离江予月的手,眼中惊恐不散。 “宣太医!”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手臂上涌出的鲜血,冲着郑齐吼道。 “不必!”江予月摇头,眼中是对贺潮风的担忧,“若是宣太医,还请殿下回避。” 江予月看向白芷,白芷立刻看了看肩膀处的暗红,继续摇头,“奴婢没事。” 贺潮风眼中猩红,仿佛要把江予月勾进他的魂魄里。 知道自己说不通贺潮风,江予月朝着父皇道:“父皇,儿臣没事,今日若不能知道董侧妃为何如此,儿臣日日怕都要睡不安稳。” 董芙婉看着情意浓浓的两人,发狂的笑出声来。 “太子妃真是好手段,竟然让曾经如此桀骜的殿下也甘愿……” “闭嘴!”贺潮风倪眼看去,“你真当本宫不会杀你?!” 董芙婉嘴张合两下,被清影发狠的用布堵住。 “陛下…”宜贵妃看着走下来的吴皇,颤声唤道,吴皇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宜贵妃担忧的看过江予月的伤后,见董芙婉已经被控制住,犹豫间还是朝着贺潮风点点头,“赶紧解决此事,让月儿安心。” 血色是红的,口子虽长却不是很深。 父皇和母妃为自己着想,不让自己暴露人前,贺潮风能够理解。 而江予月阻止他传太医,便让他心狠狠的揪紧。 贺潮风一言不发,沉着脸扯下自己内里的衣袍,把江予月的手臂缠住。 江予月察觉到此刻贺潮风的情绪不对,却只能默默的握上贺潮风的手。 看着江予月似寻求安慰的模样,贺潮风周身戾气似要溢出,“日后你身边不准靠近任何会有危险的人!” 江予月方才还没察觉痛意,此刻手臂上的伤口宛如刺入骨髓,让江予月微微颤抖。 贺潮风稳稳的握住,心疼道:“本宫马上带你回府。” 吴皇看了两人情意浓浓的神情,终于开了金口,“把董家女和这个婢女押入慎刑司,好好审问……”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董芙婉瘫软在地,清影听见吴皇的话便朝着宝琴走去,却见宝琴握着一只尖利的发簪,竟然直愣愣的朝着董芙婉的心窝扎去。 “你说了要给我身契的!” 这等变故让众人始料不及,却也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在宝琴嘶吼的声音中,董芙婉眼中带着怨怼和震惊,缓缓闭上的眼。 下一瞬,宝琴便被清影拉起扔了出去,直接被扔到了角落当中。 然则,宝琴被抛出去之后,手中却仍旧握着那柄短刃。 “说了会还我自由的……”宝琴口吐鲜血,却仍旧呢喃出声,眼中却已经露出绝望。 “快!拦住她!”江予月指着宝琴。 清影纵身而去,宝琴将发簪刺进了自己的脖颈,鲜血正喷涌到刚好到宝琴身前的清影脸上。 顷刻间,两条人命就此消散。 “陛下!”宜贵妃这回尖叫出声,吴皇将其一把揽过。 贺潮风也把江予月揽进怀中,大手紧紧的扣着江予月的后脑勺,不让她看这血腥的一幕。 吴皇脸上带着沉沉的怒火。 董芙婉主仆二人,竟都私藏利器进宫! 且宝琴死前说的那两句话,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就是江予月不解释,吴皇和宜贵妃也看明白了,董芙婉竟然因为争宠而心生怨怼,强迫奴婢出来诬陷江予月。 如今,自食其果! 第1374章 所说便是所想 大殿外的嫔妃还没有散尽,就是回宫的,也留了一个奴婢在殿外候着。 此刻,只见郑齐手中捏着染了血的拂尘出现,走到侍卫面前沉着脸说了什么。 而后便是一众将士们往里跑去,郑齐回身看了看在殿外候着的人一眼,嫔妃和一众宫女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生怕郑齐这一眼,看的是她们。 “我刚刚、是不是看见了血……?” “是啊,那是血吧……” 几个宫女还在想着是不是要回宫去报信,还是继续看着发生了什么。 然则但凡是主子在的,此刻都已经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宫女回宫去了。 “快看!”一个小宫女惊恐的捂着嘴。 没走的和走到一半的纷纷回头,看向被侍卫抬出来的两具尸首。 众人看不见白布下的脸,却瞧见了露出的点点衣角,藕色银纹百花裙,可不正是方才出声的太子府侧妃董芙婉的装扮? 短短时间死了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府侧妃,这如何让人不感到后怕。 嫔妃一众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侍卫们将尸体抬走。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大殿中又走出一人。 江予月面容冷峻,右手上包着厚厚的一层白布,紫色锦织羽缎宫装上,沾染着多处血迹,她却像是毫无察觉。 “把太医传到本宫那。”宜贵妃吩咐了绿荷,带着江予月往自己寝宫走去。 郑齐目送了宜贵妃和太子妃,还有太子妃身侧的那个‘侍卫’之后,抬眼扫过一众。 “董芙婉心生妒忌,陷害太子妃在先,后拒不悔改,自裁于宫,今撤其侧妃之位……” 随着郑齐尖锐有力的声音,江予月一步一步踏下台阶,朝着众人走去。 这一幕在众人看来,就是比太子殿下的威严也不逞多让,竟让她们在江予月身上看见了似帝王般的气魄。 可太子妃,是女子啊! 然则,宫中的侍卫此刻也是悄然打量这太子妃。 只觉得此刻在江予月的身上,他们好似看见了战场上太子殿下的身影。 也是这般沉着冷静,不管面对多少的敌人,也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太子殿下也总是能这般镇定的分析、甚至光是眼神都能吓退敌军将士。 “母妃,儿臣想回府让清宁医治便好。” 方才在大殿上,吴皇已经让郑齐取来了膏药给江予月敷上,眼下伤口一阵阵的火热,就是太医来了,也不能让江予月立刻减轻伤痛,不过是再解开查看一遍罢了。 况且宫里人多眼杂,她不愿一直只能看见殿下遮着脸守在她身边。 江予月唇色有些发白,宜贵妃自然不放心让江予月离去。 “可……” “母妃,儿臣先带月儿回去了。”贺潮风唇口轻启,虽与江予月保持着距离,可眼神却是片刻不离。 贺潮风声音沉沉,眼中的心疼无以复加。 在这宫里,在众人眼前,他根本不能靠近江予月半步。 “母妃安心,儿臣不过是更放心清宁的医术,没有别的心思。”江予月声音越发的无力,“何况这宫里的话口,还指望母妃多费心。” 今日的事虽然已经被吴皇证实为假,可总会有些管不住自己嘴的。 那些人,若不及时让其闭嘴,只怕来日定是要给殿下添乱。 宜贵妃眯起凤眼,微微点头,“你们二人安心回府,这宫里不会有任何不干净的话流露出去。” 江予月朝着宜贵妃行礼,一众人转而朝着宫外走去。 深宫女子,就是割破了皮也要到吴皇跟前去哭诉两声,以求陛下怜悯。 可众人看着太子妃,此刻手臂不时滴落鲜血,她却仍旧稳步向前的模样,深深的刺进众人的心头。 此女,神人也! 经此一事,只怕日后江予月在后宫中,已经是人人生惧的存在。 走到没人的宫道,贺潮风一把抱起江予月,稳步的朝前走去。 “殿下,你不要怪父皇和母妃。”江予月透过贺潮风仅露的眼睛,仿佛就能看清他心里的烦闷。 贺潮风脚步一顿,继而越发的大步朝前,“本宫没有。” “臣妾能理解父皇和母妃,你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且臣妾身上的伤,无大碍。” 江予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呢喃。 “不要说话了,本宫马上带你回府!”贺潮风把江予月的脸压在自己怀中,感受着江予月的呼吸洒在他的颈间。 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但贺潮风愿意将其露在江予月眼前。 “殿下,你放才说的话,让臣妾很安心。” 贺潮风嗯了一声,嘴里呼出热气,“本宫说的,都是心里所想。” 第1375章 看清楚彼此 到了宫门,贺牧州和白玉珍焦急的身影出现眼前。 “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贺潮风把江予月放进车辇。 江予月来不及回答白玉珍的话便被贺潮风一把拉上了车帘,阻绝了外面的视线。 白芷朝着白玉珍两人道:“先回府再说。” 贺牧州看着江予月的伤,以为董芙婉的奸计得逞,江予月被陛下责罚,连忙道:“我与玉珍现在就去求陛下赐婚!” 说罢,贺牧州拉着白玉珍便往皇宫里去。 “回来!”江予月疾声呵斥,“与你们无关!” 两人被江予月的呵斥声惊住,只是还没来得及过问什么,车辇便已经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贺牧州和白玉珍对视一眼,转而朝着车辇追去。 太子府中。 江予月身前摆满了上好的膏药,在清宁确定了刀上无毒之后,贺潮风方才便彻底的放下心来。 “本宫要进宫一趟。”贺潮风抬起江予月的手,轻吻在她的手背。 “此事倒不知是福是祸。”江予月嘴角裂开,笑得苍白无力。 贺潮风脸上忽然失去了运筹帷幄的冷静面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该知道本宫今日在气什么。” 气江予月受伤之后不拿自己当回事。 气她可能早就知道董芙婉的计谋,却任由她伤害到自己。 气她这句不知是福是祸! 不管福祸,他都不愿看见江予月把自己作为赌注,更不想看到今日这样的结果。 可同时,他却拿江予月没有办法。 江予月如今是对他有所依赖,可她一直说过,她要的是与自己并肩而行,不是成为自己的附属。 “我…不会再有下次了。”江予月眉间蹙着,“我以为董芙婉只是想要陷害我,没想到她敢伤我,也没料到她会被……” 贺潮风的眼神很是强势,俨然是下一刻就要让江予月写保证书的模样。 “娘娘,翼王和郡主在门口。”喜鹊的声音传来。 江予月看了贺潮风一眼,全然是询问的意味。 “本宫就坐这,你自己思量要不要将本宫暴露在她二人眼前。”贺潮风赌气一般,不肯有丝毫动作。 江予月忍不住去握住贺潮风的手,等了片刻,见贺潮风回握住自己之后,方才笑笑。 “让她们在屏风外见吧。” “月姐姐,你没事吧,怎么不让我进去。”首先听到的是白玉珍的声音。 “皇嫂,白芷已经说过事情经过了,你没事吧。”这是贺牧州的声响。 “本宫无碍,倒是你们两,怎么回事!”江予月语气中竟然又些凶意,“为了本宫,婚姻大事也做儿戏?” 江予月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也知道他们彼此心里是有对方的。 可她还是不能接受白玉珍和贺牧州成婚的原因,是因为要帮自己脱困。 白玉珍愣神,一向聪慧的她竟不知江予月为何如此气愤,“月姐姐,这是怎么了?你在宫里受的委屈我一定……” “不是这个缘由。”江予月朝着门外道:“白芷你们都出去,把门合上。” 江予月当着贺潮风的面,做不出教训小辈的事,可她此刻,却又实在有些生气。 贺潮风坐上床榻,虽拥着江予月的身子,却是别开了看着江予月的眼,只将下巴嗑在江予月的肩头。 这样的感觉让江予月很安心,仿佛一切都有贺潮风为自己抵挡。 她轻咳两声,“你二人虽互相爱慕,却心有隔阂,应当在成婚前除却隔阂,那样成婚之后,才会幸福美满。” 透过屏障,江予月看见两人的身子僵在原处。 好一会,白玉珍胸口起伏不定,“我…我没有、月姐姐,你…我没有!” 白玉珍说完作势要走,贺牧州急忙的将人拉回,“皇嫂,隔阂怎解?” 白玉珍试着甩开贺牧州的手,却是怎么也动不了半分。 而后,便见贺牧州抬手摸了摸鼻子,似乎也是不好意思的开口道:“皇嫂不也是先进了府,才与皇兄心意相通的么。?” 贺潮风见此事提到了自己,眉间微挑,收紧了搂在江予月腰间的手。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贺潮风,也不会有第二个江予月。”床榻上的江予月定了定神,对着屏风外的两人说道。 江予月说完,清晰的感受到贺潮风蓦的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压在了自己肩头。 似乱撞的虎豹,找到了能安稳栖身之地。 她与贺潮风也是经历了种种,方才看清彼此的心。 玉珍被护着长大,在情爱中,怕是不会像她这般洒脱,若是历经坎坷,只怕是要闹个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父皇给了你二人互通心意的机会,不要再白白浪费原本能在一处的时间。” 第1376章 是月儿不许? 贺牧州和白玉珍出门之时,脸上除了不好意思之外,还有些许懵怔。 他们明明是来看江予月的伤势如何,怎么如今倒是被她像个长辈一般,说教着让两人互通心意? 虽然贺牧州此行回来就是因为与白玉珍的婚事。 白玉珍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往太子府外走去。 一路上,白玉珍脚步越来越快,险些都要在太子府中跑起来。 贺牧州拳头紧握,看着白玉珍的身影片刻后,认命的叹息一声,抬脚追了出去。 “看不出来,本宫的爱妃还有做红娘的潜质。”贺潮风声音闷闷的,因靠的太近,江予月能清晰的感受到贺潮风胸腔的震动。 “玉珍身边若是没人提点,怕是要在情爱上受不少的伤。” 江予月今日见两人如此莽撞,又是为了自己,便不愿他二人在这其中吃苦了。 贺潮风轻笑一声,不怀好意道:“月儿与本宫久久才明了心意,他们受些伤又怎么了。” 说罢,看着江予月有些无奈的神色,贺潮风起身整理好衣衫。 “本宫进宫去见父皇,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乱动。” 贺潮风恢复了原本的霸道,倾身在江予月额间落下一吻,转身后脸上方才露出些许凝重。 虽说董芙婉是被她自己奴婢刺死,可董义杰最后的女儿就这么死在江予月和贺潮风眼前,他怕是不能甘心。 贺潮风倒是不担心董义杰敢在自己身上动什么念头。 不过这笔账,不管江予月能不能应对,他都不能让董义杰算到江予月身上。 更有…如今太子府只有月儿一人,怕是又多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肖想着要进太子府的后院。 此事,他贺潮风、不愿! 御书房中。 董义杰才知女儿身死的消息,此刻又被吴皇斥责管教不严之罪,可谓是身心俱疲,整个人都绷着不敢动。 贺潮风进殿之后,便褪去了侍卫的盔甲,抬腿走到吴皇跟前,“父皇。” 原本俯身在地的董义杰顷刻间抬起了头,诧异的看着出现在御书房的贺潮风。 “太子……” “事情朕已经让郑齐与董卿家说过了,董卿家以为如何。” 董义杰从看见贺潮风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臣教女不严,此事都是她自食其果,怨不得陛下、怨不得太子。” 贺潮风眉眼微蹙,“也与太子妃无关。” 御书房中一片沉寂,董义杰紧咬着牙关。 他已经不求董芙婉在太子府有一席之地,可如今董芙婉生死,却是彻底断了他与太子府的交集,他怎么还肯为他人做了嫁衣。 “董芙婉伤了月儿一事,本宫还没追责董家,已经是月儿心善。” 贺潮风转脸看向董义杰,“你是不是忘了本宫出征前与你说了什么。” “不敢忘。”董义杰听见贺潮风这近似威胁的话,底下头去,脸上却露出些许轻松神色。 太子殿下这么说,这便是还需要他这个老家伙,也还是会秉承他的诺言,让董承耀还能继续在军中待着,更能有立功的机会。 吴皇看着董义杰此前还有怨恨,此刻却骤然散去大半,静静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董义杰。 “本宫回京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贺潮风话音落下,吴皇的神色便转到了贺潮风身上。 如今自己这个太子,已经越发有了君威,竟让董义杰这老匹夫,也如此的害怕。 吴皇的心里颇有些得意,却又暗自较劲,生出了些要打压贺潮风的心思,毕竟尚为太子就如此强势,日后可不是好事。 董义杰行礼告退。 “父皇,儿臣方才行事不妥,父皇责罚。” 吴皇凝神看着贺潮风眉目间的阴郁散去,心思仍旧沉沉,“太子府上只有月儿一人伺候,确实不妥。” 贺潮风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父皇提上台面,倾身跪下。 “父皇,儿臣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贺潮风心思一沉,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此生只要月儿这样的话。 若是父皇知道他的打算,怕是要气得立即将他的太子之位夺回。 他可以恩宠江予月,皇家却不会允许他只要一人。 “父皇,如今大战在即,儿臣的一举一动都被将士们视为楷模,若是……” “朕不过是问问,想让你母妃先给你物色着两个会伺候的,你如此着急拒绝作甚。” 吴皇眯着眼眸,“是月儿不许?” “她从未说过此话。”贺潮风心恼自己还是心急了,他到底还不是父皇的对手,“正如父皇护着母妃,月儿也是儿臣想护一辈子的人。” 吴皇眼中带着探究,贺潮风却是直面迎上吴皇的眼神。 第1377章 新奇的想法 那抹热烈,让吴皇感受到来自自己儿子的真诚。 这般赤忱之心,是他从没有在自己别的儿子身上见过的,一时间,吴皇也不知是要感到骄傲,还是担忧。 “此事暂缓,朕会让你母妃相看着。” “父……” “退下吧!” 贺潮风出了御书房,仍旧是侍卫模样。 盔甲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了两只眼中,蕴含着运筹帷幄是神情。 今日这事,算是蒙混过去了,至少在拿下周国之前,父皇不会再提及此事。 贺潮风 他不仅要让父皇和母妃看见江予月的能力,还要让父皇和母妃知道,月儿与自己相配,是势均力敌,并不是月儿需要依附着他。 那块令牌,陈宇德只告诉月儿是云氏的信物。 可贺潮风却在古籍上看过,他知道,那也是大殷一族的留给继位者的物件。 每代的君王都有一块,死后将令牌放于胸口,随君王下葬。 虽然不知大殷缘何会选由一女子继位,可贺潮风却知道,大殷此前盛世不是没有缘由的,或许这其中,还有自己参不透的东西。 月儿母妃的身份,月儿找到的大殷宝库,足以证明,她很有可能是大殷皇室的后裔。 而她的母妃更是被授予了皇室继位的信物,月儿又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若月儿是大殷后裔这个身份被父皇知晓,父皇又会如何?还会觉得太子府中应该有别的女人么? …… 贺潮风回到府上后,江予月依言待在房中,甚至连床榻都没有下过。 团子在江予月身前的软塌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百日宴被搅合了,仍旧是乐呵呵的咧嘴笑着。 “今日多做些好吃的,给太子妃补补,给团子在院中过百日。” 贺潮风吩咐了院中的一众,这才朝着房中走去。 “殿下,罢了。”江予月在房中听见了贺潮风的吩咐,出声道:“今日府中毕竟没了人……” “她已经不是太子府的人了。”贺潮风神情冷漠,从董芙婉对江予月挥刀的那一刻起,贺潮风便只已经起了杀心。 “殿下。”江予月轻唤。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郁郁神色,转而叫回花苑,“给太子妃做些补的,百日宴从简。” 院中今日也摆了一桌,众人虽然神色严肃,却也算是为团子庆贺百日。 翌日。 董义杰在太子府外求见,说是要来取回董芙婉留在太子府的东西。 贺潮风让贺北将董义杰带到书房,等董义杰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江予月也再没听到董义杰要去给董芙婉整理遗物的事了。 “他不是要给董芙婉整理遗物么。” 贺潮风掀开衣袍,坐在江予月身侧,“他昨日回府收到了董承耀的信件,董承耀立了军功,他以为是本宫授意的。” 江予月骤然想到自己那日说过的话。 “呃……” “怎么?爱妃有什么要与本宫交代的。”贺潮风嗤笑出声,抬手将团子抱在怀中。 “我想过了,到时候殿下将我责罚一番,此事他也无可奈何。”江予月轻声的说着。 当时,为了救下宝琴,江予月才会那般承诺董义杰。 若是董义杰答应了,江予月也不会让贺潮风做这件事,立军功的办法多的事,更何况董承耀还是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所以,江予月早就想好的办法,当时不过是给董义杰一个定心丸罢了。 “那董家还要收走董芙婉的物件么?” “本宫已经把董芙婉的嫁妆尽数还回去了,你日后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说的是,董芙婉屋子里的东西,若是董义杰想要睹物思人,倒是可以全数拿去……” “你未免太看得起董义杰了。”贺潮风嘲讽出声,“他压根就没有提到此事。” 江予月思绪停顿。 董芙婉到底是董家的女儿,如今董义杰确定了董家还能与殿下有所关联,便就此不管不顾了么? 父皇因为权势将她送人,董义杰也因为家族兴衰甚至不在乎女儿之死。 这世道,缘何男女差异如此之大,男子便承载着家族兴衰,而女子便只能用来牺牲么? 可事实证明,女子也是可以赚钱养家,也是可以出谋划策的。 京城众人明明都看得清楚,江予月与一众内院女子做起来的买卖,如今在京城中也是一大奇谈。 如此行径,难道还是不能改变男子对世上女子的看法么。 江予月心中思量,竟是又琢磨出一些新奇的想法来。 只片刻,那些想法便以燎原之势,在她的脑海中愈演愈烈,仿佛下一瞬便要冲破牢笼,破壳而出。 第1378章 他们要的就是我 “殿下,贺南来信!” 门外,贺北话音微微上扬,显然,主仆二人都期待这个消息已久。 贺潮风从三江城回到京城,如今又在京城中待了几日,距离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若是贺南还不来信,殿下怕是也该到了出发前往三江城的时候。 贺南在信件中道,天机谷中人进了大吴之后,全数躲进了卞獨镇后面的山林中,他们此刻正与陈宇德在一处,陈宇德正是跟着白莫风来到此地。 如今,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 陈宇德与贺南也相遇得过于巧合。 可即使知道这是陷阱,贺潮风也一定要走这一遭。 “本宫要即刻启程了。”贺潮风抚上江予月的后背,额头抵着江予月的额间。 只是说出启程两个字,尚且还未动身,贺潮风便觉得自己心里浓到化不开的思念已经要倾巢而出。 江予月一言不发的点点头,起身准备给贺潮风收拾东西。 “我轻装简从,什么都不用准备。” “嗯。”江予月略过贺潮风身边,“我去给你准备待会你要穿走的衣裳。” 将一套玄色黑丝线暗纹的衣服拿在手中后,江予月脚步缓慢的走回贺潮风身边。 “这回可不许瘦得那么快,我会让贺北盯着你,若是没照顾好自己,本宫定不饶你!” 江予月此刻絮絮叨叨的模样像极了不舍夫君出门的娘子,贺潮风放开搭在团子肚子上的手,起身拥住这个心里不舍却强忍着的女人。 贺潮风抬手拂过江予月的秀发,此刻只想把江予月揉进怀中,不分彼此。 “本宫用过晚膳再走。” “花苑,赶紧去做晚膳吧,做些殿下和贺北爱吃的。”江予月眼前一亮,别过脸朝着花苑吩咐。 江予月这次没有说任何不舍的话,也没有再表露出会让贺潮风担忧的情绪。 花苑飞快的点点头,同样是眼中带着晶莹的看向贺北,而后飞快的往厨房走去。 贺北也紧着花苑的脚步走去。 房中。 团子安然熟睡,连被父王抱在手中又一遍遍的放下也没有醒来。 “殿下,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卞獨正隶属涿郡。”江予月精致的眉眼带着些许的犹豫。 涿郡,正是大殷宝藏的其中一处所在地,不曾想,天机谷老巢竟曾经离自己那么的近…… 贺潮风瞬间便知道江予月想什么。 若是脚程快的话,江予月如今没了笨重的身子,来回涿郡五日便可,“不行,你安心在京中等本宫的消息。” 江予月拧眉思所着什么,抬手握住贺潮风的手臂,微微使力间,纱布中溢出点点的猩红。 贺潮风连忙抬起江予月的手来查看,沉声道:“你如今在房中都照顾不好自己,我如何能安心让你出去!” 贺潮风已经许久没有在江予月面前生气,更不曾有过生江予月的气。 照目前贺潮风这生气的模样看,江予月很庆幸现在对贺潮风说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贺潮风没有点头同意,可江予月能想象到,若是自己先斩后奏,贺潮风的怒火怕是要将四国燃尽,方才罢休。 “可、他们要找的,就是我啊。”江予月试探道。 江予月知道此刻的贺潮风是担忧自己,可她又怎么能让贺潮风一人去冒险。 况且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陷阱,天机谷中人在大吴躲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人发现。 “此事本宫不能应你。” 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肩膀,眼中竟露出江予月从未见过的内疚和自责。 “殿下,三江城的信件。”贺北再次出现,此时身上带着点点的烟火味,想来方才是一直在厨房待着。 贺潮风接过,心中已经有所猜想。 “周皇驾崩,如今周国是皇后与李瑾争权,胜负犹未可知。” 说完后,贺潮风打量着江予月神色,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江予月,他不知道江予月会不会因此生他的气。 那毕竟是她的父皇。 江予月心口一颤,抬手接过贺潮风手中的信件。 虽然周皇与江予月已经是再无瓜葛,可毕竟是自己唤了近二十年的父皇。 如今……没想到上次一别,就真的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江予月不知此刻心里是怎样的感觉,说不上有多难过,倒像是与周国再没有交集的解脱。 对她好的,她愿意十倍百倍报之;对她不好的,她也会百倍奉还。 父皇对她不闻不问,亲手将自己送来和亲以换取利益,可她却仍旧没想过对他如何。 如今驾崩,就当是这一世的父女情分彻底了断吧,江予月叹息出声,“比起看着自己国家亡国,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1379章 她真的是被掳走的么 “这件事,本宫早就知道,没有告诉你是……” “是因为就算我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结果。” 江予月露出苦笑,“我都已经不是周国三公主了,回京城去送死么。” “胡说!”贺潮风许是今日要离开,自己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本宫不许你再说出这样的话,谁若想伤你,本宫就杀了谁。” “……好。”江予月毫不怀疑贺潮风此刻的话。 见他隐忍怒意的模样,便干脆也不做反驳,毕竟江予月可从来不是因为心善而得到贺潮风的宠爱。 除了昨日的列外,这世上,没人能伤到大吴太子妃。 江予月抱着最后一别的心态,准备将信件看完后焚烧了去。 在看过信笺上的内容后,江予月的眼神停留在了周皇驾崩的日子上,兀的,江予月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殿下,这是臣妾晕倒那日!” 所以那个梦…… 江予月有些焦急,“殿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梦么。” 梦里,那个帝王,没有留住眼前的女人,那女人漠然的说着:来生不要再见。 贺潮风脸色微沉的点头,江予月说的那个梦,不时竟会萦绕在他的心头。 虽然他和江予月都觉得,她的梦从来都是只梦过往,可贺潮风每每想到,若是说出那句话的人是江予月,他会不会就此放手。 答案是不会。 他绝对不会把月儿放走,更不会做出让月儿心寒的事。 “与这信件有关?” “我一直觉得那件衣服很眼熟,如今想来,我是见过的,就在母妃的身上。” 所以梦里,那个帝王便是自己的父皇么。 他为何要对母妃道歉,为何母妃宁愿再不见他,也不要他的偿还。 在知道那人不是月儿,也不是自己之后,贺潮风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同时也知道,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天机谷野心甚大,定然不止要扰乱大吴,或许与周国也有关联。 周国地大物博,风调雨顺,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余年前,周皇大肆减免赋税,而后三年间,百姓安居乐业。 其后征收赋税,国库充盈,近些年,周国贪图美色、享乐,加上天灾……好在周国地大物博,每年上缴赋税无数,国库才不至于亏空。” 贺潮风不等江予月发问,已经缓缓开口,说出了许多。 “然则,十余年前,周国为何会突然减免赋税?”贺潮风眼中探寻。 一些尘封的事情像是要呼之欲出。 母亲,真的是被掳走的么,她到底是如何出的皇宫。 “殿下、娘娘,可以用晚膳了。”花苑看着还亮堂着的天色,将热腾腾的饭菜端进了房中。 白芷等摆好之后,将花苑推了出去,“这里有我伺候足以,你去吧。” 江予月点头,柔声道:“去吧。” 团子醒来得很是时候,贺潮风为了逗他,拿筷子沾了桌上的猪蹄,带着肉味的筷子往团子嘴里塞去。 嬷嬷在房门前经过,正抬手要阻止呢,见殿下一脸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予月看着嬷嬷飞快走远的背影,对贺潮风撇嘴道:“殿下倒是惹了事就走,晚些嬷嬷一定是要在臣妾耳边耳提面命的说这不许,那不许。” 贺潮风贪婪的看着江予月脸上灵动的表情,夹着肉块往江予月嘴里塞去。 “不怕,本宫待会让嬷嬷不要说爱妃。” “你可不要捣乱,嬷嬷也是为了团子好!” “是,遵命。”贺潮风忽而来了这么一嘴,惊得白芷瞪大了眼,话也不说便退到门外去候着。 江予月脸上笑意更甚,直到夜色落下,跟着准备动身的贺潮风走到院中。 “若是有诈,便回给他们一炸。”江予月附在贺潮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贺潮风不舍的抱着江予月,亲了亲她的脸颊,见江予月只是含笑的眨眨眼,足间轻点,眨眼间便与贺北消失在院中。 “今日走得这么快。”白芷方才还想着要怎么避开眼呢。 江予月抬手捏着白芷的脸颊,勾唇笑道:“早去、早回。” “娘娘,你让奴婢准备的纸钱是今日用么。” “不必了。”江予月本想给周皇烧些纸钱,可殿下此行去办如此危险的事,实在是不吉利,“等本宫到了周国京都,再给父皇和绿香……再祭奠绿香吧。” 走了两步,江予月回身道:“处理掉,院中不要放这些晦气的东西。” 她要殿下平安,任何意外的传信都不要听到。 第1380章 出去看看吧 贺潮风前脚刚走,江予月也还没来得及让白芷收拾桌上的残渣,玉儿和燕宸便到院中。 江予月挽起衣袖任两人查看,在确定了已经无恙后,方才长吁一口气。 “月姐姐,我当时被众人挤出了门外,本想马上回府来看你的,却被拦在后宫连声叮嘱,昨日回来知道你连玉珍都没见,就今日才来了。” 宫里,众人已经被江予月周身威仪镇住。 加之宜贵妃的‘好言相劝’,嫔妃那边算是压下了话口。 玉儿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拿起杯子喝了好一大杯茶水。 燕宸眼中露出焦急,“我一直与夏师傅守在二皇子府外,若不是街上有人在传,竟都不知道姐姐受伤的事。” 江予月恍然想起二皇子府的事,“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燕宸此次回来,也是顺便给江予月禀报一些事情。 这些日子,二皇子府平静地都要让世人将其忘却了去。 “不过夏先生说了,不可大意,所以我一会便继续回去盯着。”燕宸挠挠头,“夏师傅说,这是锻炼自己的最好的时候。” 江予月一掌拍在燕宸的肩头,“好样的。” 花苑再次奋战在厨房,给燕宸和玉儿两人做出了丰盛的一桌。 等燕宸离开的时候,江予月把花苑拿手的糕点装了一些,让燕宸拿给夏园。 院中安静了两日。 江予月的手开始结痂,痒得江予月想要不停的去挠,每当这时,白芷便会上前给江予月轻柔的按摩。 “还好有你在。”江予月舒服的将手放到白芷的怀中。 白芷仰头笑着,“娘娘是不是离不开奴婢。” 江予月看着眼前眸光熠熠的白芷,啧啧两声,正要点头,便听见门外说白玉珍和贺牧州来了。 竟是两人一起来的?看来是把她那日的话听进去了。 虽然她那日就是有感而发,又不想两人进房中看见殿下,才说了那么许多。 好了,这回自己这红线是牵定了。 “今日日头好,在院中见吧。” 白玉珍今日穿上了粉色的刺绣荷花裙,头发也是精致的挽起,额前坠着的水滴状宝石让她整个人都更生动起来。 两人到江予月跟前时候还有些忸怩。 白芷可会察言观色,见状给几人倒上茶水,摆上糕点之后,便拉着花苑走远了些。 江予月看两人竟主动坐得近了些,也是露出了两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意,“说说吧,有什么要来过问皇嫂的?” “皇嫂。”贺牧州挠挠头,“你是怎么与皇兄心意相通的?” “你!”白玉珍听见贺牧州的问话,红着脸瞪他一眼,作势要提裙跑开。 江予月眼色还没使完,便见贺牧州已经将白玉珍拉住,不怕死的继续道:“郡主什么都不愿说,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白玉珍气急,一掌拍在贺牧州的背上。 贺牧州回身笑笑,继续神情炙热的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抿嘴弯起嘴角,眼神示意这玉珍坐下之后,方才正色的看着两人。 人与人各不相同,玉珍是个心思不外漏的,要想她主动说些什么,至少要常在一处才行。 可在京城中,人人都认得两人,若是常在一处,岂不是要惹人非议。 “本宫和殿下向来同在一处,一起去了南疆、去取得宝藏,去了很多地方。” 回想往事,江予月脸上带着甜蜜。 正是因为经历的这些事情,才让殿下与自己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也让彼此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不如你们出去看看吧。”江予月带着鼓励的说道。 “不行!”白玉珍连忙摆头,“京城还有好多事呢,我还要看着跑趟铺……” 在白玉珍说话的缝隙,江予月看见贺牧州脸上的无奈和蹙起的眉宇。 看来,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是在这。 一个不能远走,一个,不能久留。 江予月细想来,自己和殿下如今不也是这样? 不过好在她与殿下已经互通心意,短暂的分别倒是让两人愈发的思念彼此。 “首先、跑趟铺本宫可以暂时交给玉儿看着。”江予月伸出一根手指,继而伸出第二根,“第二,白家若是一个办事的都没有,那郡主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江予月说的掷地有声,贺牧州亦然是眼前一亮。 看白玉珍正在思索这什么,贺牧州悄然的给江予月比划了个大拇指,连连点头几下。 “回去好好想想,若是要出门,便再来本宫这一趟。”江予月抛出了另一个重磅,“跑趟也该开出去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看看往哪开合适。” 白玉珍脸上有着明显的动摇,贺牧州脸上便更乐了些。 “谢皇嫂!” 第1381章 自然是要顺着她的 卞獨镇。 贺潮风看着眼前的贺南、暗卫,还有神色不大情愿的陈宇德。 “可有什么发现。”贺潮风看着陈宇德满怀恨意看向丛林时不是伪装,此事便没打算再避开他。 当然,贺潮风主要还是因为信任月儿。 既然此事陈宇德亲口说是奉了月儿的命令,月儿也说了令牌的事,贺潮风觉得留着陈宇德还有作用。 “山路四通八达,属下已经找到了天机谷中人的藏身之处,那处架于悬崖边上,被参天大树挡住,像是个宫殿。” 宫殿? 这深山老林的竟能搭建出一处宫殿来? “四周恶臭非凡,腐烂的尸身无数,且有尸体的地方,草丛格外的茂密。”贺南蹙眉。 看着,就像是拿人来做肥料一般。 恶臭冲天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能够待得下去。 “这其中,恐怕有诈。”陈宇德悠悠然的开口道:“瞧着越是真实,或许就越是虚无。”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贺南虽然一直放着陈宇德,但眼下事关重大,便也如实道。 “本宫想过。”贺潮风将眼神投到林中,“不过就算有诈,也要走这一遭,贺南,你今夜去准备好东西……” 贺南没做多问,点头后带着一个暗卫离开。 “不愧是太子殿下,黑火药也可以随取随用。”陈宇德一跃上了屋檐,“太子殿下大手笔,不知天机谷中人听到殿下的打算,会不会连夜逃了去。” 贺潮风轻笑两声,转身走去。 “是啊,月儿特意提醒本宫用上,本宫自然是要顺着她的。” 陈宇德神色莫测的看向贺潮风,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 闻言,陈宇德像是要征求什么,急切的说道:“何事都顺着?” “自然!”贺潮风脚步未停,给了陈宇德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 贺潮风背影坚挺,带着独属于帝王风范的意气风发,让人觉得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自是万分可信。 陈宇德看向天际,轻声道:“依柔,你女儿的运气比你好。” …… 贺牧州两人还是来了,白玉珍一身轻盈的淡白色锦衣,拖着款款的裙摆,与贺牧州身上的银色常服相得益彰。 “皇嫂,臣弟有一事相求。” 光是看着两人的装扮,便知道两人是把江予月的话听进去了。 不过,要从京城带走郡主,可还是要过吴皇那一关。 听完两人的话,在贺牧州和白玉珍期待的目光中,江予月换了正装,与两人一同进宫去求见父皇。 江予月在车辇中闭目养神。 今日倒是不累,只是进宫之后,怕是有需要自己应付的事。 从百日宴到今天,她是该进宫一趟了。 “月姐姐,我这么做对么?”白玉珍秀气的眉眼凝视在自己的手上,搅着手中的丝帕。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只有想不想。”江予月拉过白玉珍的手,“你若是告诉本宫你不想去,本宫现在就带你回府。” 白玉珍摇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想,我想与他一同出去看看。” 江予月点头,勾唇笑笑。 不知道白莫风回来后,知道自己怂恿着贺牧州带走白玉珍这件事,会不会和自己拼命。 要知道,白家对他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妹妹了。 吴皇见到几人,作为小一辈中的佼佼者,长相出众,又有这非凡的实力,吴皇可谓是瞧着甚悦。 江予月说了两人想出去游历一月的事,见父皇眉间微蹙,继续道: “父皇,有翼王相护,想必郡主这一趟会有收获的。” “倒是让月儿给你们操心了!”吴皇从案桌前走出,“朕明日便给你二人赐婚,赐婚后你们这一个月想去哪,便去那。” “皇……” “好。”打断贺牧州话口的正是白玉珍,“玉珍谢过陛下。” 贺牧州还有一瞬的愣神,在白玉珍的拉扯下,脸上带着浓重的笑意,俯身跪在白玉珍身旁,“侄儿谢过皇叔!” 吴皇仿佛是完成了一件一直记在心上的事,畅快的笑笑。 “能做成成人之美的事,朕心甚悦。” 这一笑,正好印证了江予月此前想的,贺牧州回京怕是与白莫风有很大的关系。 然则,众人都想让白玉珍自己发现内心的情感,便才说翼王要回京成婚,却并未说是与谁。 见白玉珍被保护得这样的好,江予月也为她感到高兴。 贺牧州两人告退出去,江予月自然也跟着行礼。 “月儿留下,朕还有事要与你说。” 吴皇神情轻松,看着只是要与江予月说些家长。 第1382章 是软肋,也是他的盔甲 “父皇。”江予月微微垂首,抿着唇,让人瞧不见悲喜。 吴皇吹了吹杯中的茶叶,轻抿一口,“是那日汐云回去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委屈了?” 江予月略微疑惑的摇头,“儿臣不曾委屈。” 殿下那日到宫里见了父皇,回府后什么也没说,江予月什么也没问。 虽然没问,但江予月也是猜到了父皇会对贺潮风说些什么,如今看来,这其中怕是提到了让贺潮风纳妾的事。 江予月心知肚明,但因为相信贺潮风,她不想问,也不愿过问。 毕竟,她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所有该发生的、会发生的事情,她一样是阻止不了,倒不如顺其自然。 “汐云什么都没说?” 吴皇问完之后,倒是自己蹙起了眉头。 若是那般,便证明了汐云对月儿的爱护,已经超出了恩宠的范畴。 “殿下也不是事事都与儿臣说的。”江予月每次开口都带着尊敬,声音恭顺。 “那你瞧着,朕与汐云说了什么。” 江予月的模样让吴皇心里宽慰了些,心里到底还是对江予月有所偏袒的,便挥手让郑齐给江予月赐坐。 江予月提着裙摆谢过,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既与儿臣有关,定是关乎殿下后院,父皇是让殿下纳妾?” “正是。”吴皇也不与藏着掖着,“此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从贺潮风出征漠北开始,再到江予月回周国,带回大殷宝物,吴皇对江予月可谓是满意之至。 可如今关乎到自己的儿子,此前的一切,便要往后靠了。 江予月此刻尤为的思念贺潮风,她想靠在贺潮风身边,想听贺潮风为自己执言。 “儿臣没有异议。”江予月面色平静,字句分明。 胸口闷闷的感觉被江予月强行压下,看向吴皇时,仍旧是平淡面色。 不知为何,此刻的江予月分明是温顺不已,吴皇却总觉得在江予月身上,看见了不同与世间女子的气魄。 这样的感觉,让吴皇眼神中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帝王的威压,江予月自然也能感受得到,“父皇,儿臣从未想过将殿下据为己有。” 在吴皇从威压转换为凝视的眼神中,江予月淡然一笑,“如今殿下是一心都在儿臣身上,就连儿臣说让殿下纳妾,殿下也是要生气的。” 江予月这话让吴皇眉间挑起,“噢,此话怎讲。” “儿臣自认如今所见过的人中,除了儿臣,还未曾有人能入殿下的眼。 殿下此刻心里有儿臣,若是儿臣此时将殿下推了出去,岂不让殿下寒心。” 吴皇瞧着江予月眼中对贺潮风的仰慕,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的儿媳,对江予月的话有几分认同。 “待日后天下一统,父皇将世间美人摆在殿下眼前,还怕殿下挑不出两个伺候身侧的么。”江予月话音刚落,心中蓦然一紧,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说完。 恍惚间,江予月觉得那样心悸的感觉好似有过。 江予月眉间疑惑,难不成,自己真的动了将殿下据为己有的心思? 可她,明明从未这般想过啊。 即使殿下一直对自己说不会再有别人,可她对恩宠这件事向来只看眼前,不愿让自己沉溺在殿下的深情话语中。 “那你可知,若是世人皆知汐云心里有你,你便是汐云的软肋,帝王储君,不应该有软肋,更不该让世人皆知。” 吴皇目色沉沉。 听闻此言,江予月倒是露出崇敬的笑意来。 “殿下知道身后是大吴百姓,是父皇母妃,是儿臣,便不会轻言放弃,再难的事都不会。” “儿臣从未想过要被殿下护着。”江予月神色定定,“儿臣也可以护着殿下,可以成为殿下的盔甲。” “哈哈哈!好一个盔甲!” 此前同去南疆、平定内乱,后来的种种,均可表明眼前的月儿有与汐云并肩的能力。 而自己,竟还在执着于皇室身份,逼迫月儿给汐云纳妾。 吴皇爽朗的笑意穿透整个御书房中,“不同!确实不同!” 江予月没有纠结父皇说的不同指的是什么,只要目前让父皇和母妃断了给殿下纳妾的念头便是。 方才的话江予月可不认为自己只是说说。 若是殿下回京知道自己给他纳妾,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模样。 从皇宫出来的江予月摇头轻笑,搭着白芷的手上了车辇。 行至街巷,车帘随风扬起一角,一道全黑的身影立与墙角,阴冷的神情正对上江予月扬起的眉梢。 江予月心下一惊,待掀开车帘之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第1383章 另一种用法 “清影。” 江予月声音低沉,清影入了车辇之后,方才问道:“娘娘,何事?” “本宫方才看见一道黑影,你有没有发现。”江予月拉着清影坐在她的身旁,抬手透过车帘指着一处位置。 等车辇慢慢从拐角经过,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清影死死的盯着那处,翻身下了车辇,到拐角处查探。 再回来时,清影摇摇头,“娘娘,属下什么也没发现,也没闻见任何气味,那里时常有人经过,属下马上探查。” “罢了。”江予月桃眼愈发清冷,“守好太子府,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属下失察,竟没有及时发现。” “或许,就是个路过的呢。”江予月声音浅浅,“若只是想看一眼本宫所在,又没有使用内力,只是像路人一样经过,是不是会让你们放松警惕。” 清影垂首,“别人或许会,但是属下不应该犯这等错误!是属下失察。” 若是在训练营中,因为自己的过失让主子有被人盯上的可能,只怕眼下已经要皮开肉绽了。 “近些日子谨慎些,本宫还是放心你在身边。” “是!” 太子府上,比江予月先到一步的,是吴皇的赏赐。 百日宴没办成,赏赐和贺礼众人倒都不敢少,这几日已经陆续的送到了太子府上。 江予月让白芷清点入库,照例给宫里太监分了金叶子。 回到院中,江予月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空,看了眼熟睡的团子之后,便褪去外衣躺到床榻。 许是今日面对父皇时太过紧绷,江予月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 好在太子府中无人可以拘束江予月,就是院中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娘娘,可不能再睡了。”白芷进来伺候江予月更衣,“用罢晚膳让奴婢陪你在府中走走,这晚上是最难熬的时候,若是晚上睡不着了,一整日的精气神都不好!” “你懂得还挺多。”江予月闻声浅笑,任由白芷给自己套上衣衫。 不过白芷的提议也好,如今殿下不在府上,她确实是又有些失眠了。 看来人呐,太依赖另一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事。 “那是,要让娘娘睡好,也是奴婢的大事。”白芷抓紧一切机会在江予月耳边打趣,力博红颜一笑。 饭桌上的放着满大盆的猪蹄,四周围上一圈江予月爱吃的菜。 花苑嘿嘿笑了两声,“奴婢没控制住。” 江予月被两人这傻模样逗笑,让花苑将吃的分给院里的一众。 院中的众人也习惯了江予月对她们赏赐的方式,将人分为两组守着院子,分批享用花苑做的美食去了。 “娘娘,属下有事禀报。”清影刚从府外回来,此刻身上染着风尘。 “过来坐吧。”江予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要发生什么,人总要吃饭的不是? 清影拱手谢过,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正赶上饭点。 “娘娘,你手中的换阳,确实能解前太子所中的毒。” 清影正了正身子,“但那毒物,若是与粟米同食,便是另一种用法,它会在体内沉淀,使人身强体壮,但若是断了粟米超过一日,即刻复发。” 粟米是南疆特有的产物。 只是戋阳这样的毒物没有人见过,南疆亦不曾有,更别提同时服用。 传闻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从南疆带回了粟米,还特意进贡给了吴皇和皇后。 更是叮嘱了每日一食方可养身。 “前太子没的那日,他宫中的粟米正好吃完,宫女又是每日都卡在那个时辰给前太子送热粥。” 粟米换成了八宝羹,体内的毒没了压制,前太子便是这般殒命。 江予月面上带着略有讽刺的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清影讲的久了,此刻舒了口气,继续道:“世人只知那毒药,却不知是有解药的,就算知道,这解药需百种花,百种露,轻易也配置不成。 就连粟米可以抑制这件事,属下也是查了许久,才在一本破古籍中查到。” “可知道那粟米是谁给的前太子,前太子又为何那么听话,日日服用。” 江予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面前的珍馐推至一旁。 “这属下尚不能肯定,不过,前太子随顺风顺水,却也很是谨慎的。” 所以,前太子也不是谁的话都会听的。 南疆。 江予月如今还能回想起与贺潮风在南疆的那些时日。 离京城如此远的一个地方,前太子会信任的人,怕是只有他的舅舅,李漆匠! 第1384章 人间悲喜不相同 江予月当然不会觉得李漆匠会害死自己的侄儿,只怕是其中,还有他人作乱。 “你说那戋阳是生长在什么地方。” “极其潮湿,终日见不得光的杂草之下,以山林中的动物尸首用做养料,此物可盼不可求,能不能长出来,全凭气运。” 不过这样的毒物,自然是长不出来最好! 江予月嫌恶的撇撇嘴,光是想想从动物尸首中长出来的花被送进自己嘴里,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李漆匠自然是不会害自己的亲侄儿,毕竟他在南疆那么些年,就是因为前太子身死,他对皇室有所怒气。 江予月灵光乍现,嗤笑出声:“天机谷!” 此前也查到过李漆匠与天机谷有所交集,天机谷既然图谋大吴,自然是要抓住害死储君的机会。 “是了,就是这般!”江予月眼眸清冷,视线微扬。 粟米或许是李漆匠给的,亦然是他叮嘱了前太子日日食用。 只是李漆匠怕是不知道在他做了这些的同时,自己的侄儿已经被下了毒药。 至于皇后为何在她面前旧事重提,江予月便要好生防范了…… 原来,竟是这般,让众人迷惑了将近七年的事,如今竟被自己发现了真相,可这些,她除了殿下,却是谁也不能说。 江予月拿帕子擦拭了嘴角,起身抖了抖衣摆。 “娘娘,是不是要出去走走?”白芷一直惦记着江予月晚上会睡不着的事。 江予月觉得,自己虽然知道了这么大的事,可毕竟是与自己无关。 在殿下回来之前,便当自己还不知晓吧。 “走吧,本宫也好久没见过太子府是什么模样了。”江予月朝着白芷点点头,“上次说要去看玉儿没去成,今日重新挑些首饰,待会顺道带过去吧。” 一行人从院中走到了太子府花园。 入了夏,虽然天时还是带着冷意,但眼下已经开了许多的花。 江予月瞧着一簇簇的花丛,本想着伸手抚上,亦或者是摘下两朵回院中养着。 可手方才伸出去,江予月便想起了清影说的话,蓦然收了回来。 “娘娘,那戋阳通体黑色,花蕊带红,只要是见了太阳,便会立刻枯死。”清影以为是自己说的话给江予月带来了阴影,连忙解释。 江予月点点头,却还是转身走出了花园中。 “摘不摘都是本宫的,这府上,本宫不摘的花,谁又敢采。” 江予月只微微垂眸,笑意自眼尾溢出,周身轻快在花簇中游走,宛如坠入凡尘的精灵。 桃红色宫装,身姿曼妙的身影走出花园,身后一众奴婢俯身恭送。 众人虽被江予月的话震住,却也明白太子妃绝对不是在打趣说笑,太子妃绝艳,太子独宠,这可都是有目共睹是事实。 只不过…… 白芷等走出了花园后,方才微微蹙眉。“娘娘,殿下自然是疼您的,可您方才的话若是被不懂事的传出去……” 江予月捏着紧张兮兮的白芷的脸。 “那又如何?” 周围只剩自己的人,江予月伸了个懒腰,继而说道:“太子府上只有本宫一个女人的时候可不多见,还不允许本宫这些日子欢脱一些?” 白芷浅笑着扶着江予月往前走,只觉得此刻的主子,没见多少欢愉,但确实是有股脱缰野马的意味。 像是要游行在天地间,任何人也束缚不住的精灵。 江予月缓慢踱步到玉儿院外,灯火微亮,奴婢们都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 骤然发现有一片黑影靠近,离门边最近的婢女抬眼看来,慌忙俯身,“参见太子妃娘娘!” “怎么这么冷清?” 若说江予月对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那玉儿便是根本不需要奴婢在侧。 玉儿院中只有极少的两个奴婢,可这两个奴婢,却是整个太子府中干活最轻松的人。 好在两人都是江予月精细挑选的,虽然主子从不吩咐什么,却也能将院子照看得很好。 “公主在院中小息,说是太亮了会睡不着。”奴婢小蕊低声说着,视线投注到阖眼躺在躺椅上的玉儿身上。 江予月走近,侧身不让自己挡住照在玉儿脸上的月色。 小蕊想要唤醒玉儿,被江予月抬手拦下。 月色洒下,玉儿清秀的脸上却隐含忧愁,眼尾微红,竟挂着浅浅水渍。 江予月已经许久没有听闻常千羽的事,看来是该过问一番了。 她与玉儿,同时为情所困,倒是应了那声姐妹。 可人间悲喜并不相同,就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也会因为种种而舍弃儿女、父兄。 如周皇、如董义杰…… 微风轻拂过玉儿发梢,江予月等白芷将首饰放到玉儿房中后,携众人踏出院子,没有惊动带着优思入了梦的那人。 第1385章 形影不离 如今,江予月愿意为玉儿操心,替她着想,却也只能如此。 她体会不到玉儿单相思的苦痛,也会在踏出这个院落后,将心思匀到别的事上,毕竟,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世人也不会明了她此刻的孤寂。 唯一与自己有血缘的团子尚且还不会爬,而殿下不在京中之时,便无人会全心护她。 “娘娘,小心台阶!”白芷抬手护在了江予月身前,险些要倒下去替她铺路。 清影和喜鹊也疑惑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娘娘,同时朝她身前伸过手来,以求能随时护在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兀的轻笑,昂首走进院中。 她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就算团子还未能唤她母妃,就算殿下不在身侧。 可在殿下回来之前,她还有院中的一众,她们会舍命护着自己,不让自己伤到分毫。 这些,都是殿下留给她的护盾。 江予月蓦然松快了下来。 既然说过要做殿下的盔甲,可不能这般娇柔下去,她也要变得更强,让世人皆知,她是这世上唯一能与殿下并立而行的。 若是那时,父皇还要送人进殿下的后院,便只看殿下如何做了…… …… 贺牧州再带着白玉珍来的时候,玉珍一身轻快的男装,周身散发这清贵公子的派头。 “我与玉珍明日便要启辰了,今日特来谢过皇嫂。”贺牧州眉眼带着欣喜。 “月姐姐,你再多叮嘱我两句吧。”白玉珍坐到江予月身侧,揽过江予月的手臂。 江予月唇角勾起,看着眼前的两人竟带着一抹欣慰,“如此细皮嫩肉的娇娇公子,翼王可要好生护着。” 虽然只是出门一月,可这一个月也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了。 白玉珍脸颊微红,是江予月从未看见过的神色。 看来还未出发,两人这心,便已经是渐渐的合到一处了,江予月为两人感到高兴,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有些苍凉。 如今京城中又走了两个,越发的空了…… 江予月让两人并排坐在院中,“闭眼。” 两人乖顺的阖上了眼,睫毛微微煽动,却不见半分担忧。 江予月抬起贺牧州的左手,白玉珍的右手,衣衫扫过两人的手臂,带来一阵是酥痒,“睁开吧。” “唉,不要放下。”江予月一手托着一人的手背。 贺牧州和白玉珍对视一眼,不解道:“皇嫂,这是何意?” 江予月先是掂了掂两人手臂中间空下来的位置,而后似在虚空中拉住一条绳子,在白玉珍的手腕上系上死结,而后绕到贺牧州手腕处,同样如此。 两人也是配合,竟毫无所动的看着江予月完成了她的动作。 “你们二人如今便是被本宫绑在一处了,要时刻形影不离,否则这绳索便会将其中一人的手……” 江予月脸上做出凶恶状,抬手在手腕处砍了一下。“明白了么。” “噗呲。” “哈哈哈。”相比与白玉珍的浅笑,贺牧州便显得猖狂多了,“皇嫂,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般留住皇兄的?” 江予月眼神不屑,一掌拍在他的头上,“你若不要,本宫收回便是。” “不!我要,这可是宝物,我这辈子都不取下来了。”贺牧州护着手腕,死死不放。 说罢,便拉着白玉珍去赏院中的花。 江予月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腕,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若这个办法真的有用,日后做个月老,是不是也能赚上一笔? 虽然是个临时想出来的法子,可江予月此刻觉得,这法子还真是好用。 瞧着,白玉珍和贺牧州如今身子靠得极近,好似生怕对方的手真的会出事一般。 “漱玉公主。”喜鹊朝着要进院子的人行礼。 玉儿知道白玉珍明日要启程之后,便放下手中的事情到江予月院中来。 穿着比平时要精致一些,头上还带着江予月昨夜给她送去的首饰,一步一响,将公主的派头展现的淋漓精致。 “玉儿谢过姐姐,我很喜欢。”玉儿脸上带笑,不见昨夜忧愁。 江予月也只是顺势扶正她头上的朱钗,叫来玉珍安排跑趟铺子的事宜。 姐妹几人聊得热烈,院中除了团子之外唯一的男人端坐一旁,一颗花生一杯茶的往肚子里送。 时不时的,还会与白玉珍打趣几句,惹得白玉珍对他上下其手。 而贺牧州呢,被打之后还是一脸笑意,眼中宠溺可谓腻人。 玉儿也不愿打破了眼下的温馨,便也将心事沉下,笑得欢愉。 第1386章 蛇虫陷阱 幽暗的丛林中,几道声音飞速的朝着山顶而去。 明明是水土肥沃之地,却从未有百姓涉足,贺南接连打探了几日,众人都说着山林诡异,万万进去不得。 然则,贺潮风再过几日便要赶往三江城,此时,便拖不得了。 林中寒凉,劲风略过众人的脸颊,呼啸过众人耳后。 “殿下,便在前面了。”贺南放慢了步子,众人也停在了树梢之中。 越接近地方,恶臭味便更是扑面而来。 眼前的月色下,一座木屋建造得如同宫殿一般,看着滑稽可笑,阴森森的夜风吹过,让木屋更显诡异。 贺潮风已经察觉到里面有人,但屋子里却是暗黑一片,半点光亮都无。 贺北禁不住恶臭,捂住了鼻子,又在对上陈宇德视线的一瞬放了下来。 陈宇德移开了眼神,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皱起眉头。 “我曾隔着屏风见过天机老人,周身散发异香,不应该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贺北冷哼,“你既然见过,为何不带我们去寻他,跟着来这作什么。” 陈宇德明明与殿下是死敌,可他一开口便说是太子妃派他来此,惹得众人还真在殿下面前不敢对他如何。 贺北对江予月敬畏,却对陈宇德一直隐含怒意。 “哼,我若是能寻见,直接便带着江予月去了,还会沦落到与你们在一处。” “你!”贺北怒意的指着陈宇德。 “都给本宫闭嘴。”贺潮风神色清冷的看着陈宇德,“你若敢在月儿身上动心思,本宫立刻让你死无全尸!” 陈宇德紧了紧拳头,眸光看向宫殿处。 “殿下,何时动手?”贺南阴冷的扫过陈宇德,沉声问道。 月夜下,一片死寂。 据贺南说的,宫殿周围都是森森白骨,怕是每一步每一脚都是踏在白骨之上。 “事情都办妥了么。”贺潮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色,再过半个时辰便该破晓了。 “黑火药已经埋好,这屋中是有人在的,只是不知为何,连着几日竟一步也未踏出。”贺南抿唇,深切的看了一眼即将要血流成河之地。 “破晓之后。”贺潮风手掌在树梢中印出一个轮廓,可见内里深厚,“只留一个活口。” “是!”贺南回身灵巧的活跃在树梢之间,最后落宇贺潮风身侧。 等了近半个时辰,周遭的暗卫均是一动也不敢动。 天色朦胧之际,林间弥漫一股雾气,又过了片刻,雾气消散,光亮将整个宫殿照亮。 “动手!”贺南低呵一声,带着暗卫朝宫殿飞去。 贺潮风身边的几道暗影飞出,从屋子的四周破入,贺潮风玄衣飘然,宛如杀神一般步步向前,朝着屋子走去。 顷刻间,林中响起隐忍的惨叫,贺潮风自然能辨认出这是暗卫发出的声音。 “贺一,去助贺南!”贺北疾声唤道。 第二批暗卫冲入屋中,却仍旧如同石沉大海。 贺潮风眼神狠厉,大步朝着宫殿而去。 “主子,让属下先去。”贺北往前探了一步,抽出利剑挡在贺潮风身前。 贺潮风一把将人拉回,转脸看向陈宇德,“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陈宇德此刻的脸上也是凝重的神情,一瞬间,那个宫殿仿佛成了能吞噬万物的黑洞。 几道身影朝着屋顶飞出,朝着另一处山顶而去。 “追上!”贺潮风沉声命令身后暗卫。 这时!贺南从木屋中摔了出来,“殿下,赶紧点黑火药!快走!” 贺北上前要搀扶贺南,却来不及了。 贺南话音还未落下,一阵笛声响起,蛇虫鼠蚁从宫殿中倾巢而出。 密密麻麻的虫子朝着贺潮风所在的方向袭来,光是看着,便让人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好不恶心。 这一刻,贺潮风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月儿没来…… 贺潮风上前撸过贺南,飞身往树梢上去。 “谢殿下救命之恩!”贺南喘着粗气。 “殿下,里面的人体内全是虫子,斩杀一个,便会有无数的虫子飞出,顺着人的口鼻钻入,顷刻间身死于此。” 贺南扯开衣袖,那里趴着一只蜈蚣,正往手臂里钻。 陈宇德挥刀而下,硬生生的切下了他的那片皮肉,“有毒,若不削去这片皮肉,会死。” 陈宇德引燃了黑火药,已经片刻不等的朝着林外逃去。 贺潮风纵身朝后退去,同时将火折子扔进虫群,挥手拿过弓箭,将逃亡另一处山顶的几人接连射落。 “轰”的一声,眼前燃起大火,传来一股腐尸味和焦肉味,明明青天白日,却格外渗人。 贺潮风再想拉弓,仅剩的两人却已经逃离视线。 透过火焰,贺潮风瞧见远处的山脉上,一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弯着腰吹响牧笛,身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驻立。 竟是…白莫风! 第1388章 线索 贺潮风没想得到这回误打误撞会发现这些,而那个带着黑斗笠的男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机老人。 与白莫风对视的那一眼中,贺潮风不知自己应该是怎样的感觉。 月儿说的,他全然相信,所以在射箭之时,看见白莫风刻意挡在那人身后,他便收了一只利箭。 贺南回京养伤,实则是亲自回去禀报此事。 天机谷便由陈宇德前去查探,有消息会直接送往京城。 贺潮风身后的几个暗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然要跟在殿下的世仇身后办事。 众人只能感叹,太子殿下真是为太子妃收敛了太多。 然则,此刻太子殿下立在宫殿灰烬上的煞气,仍旧是让众人望而却步,就连一直不将皇室放在眼里的陈宇德,此刻也避其锋芒。 “殿下,李瑾已经领着南越太子和其一众部下已经到了边境。” 贺潮风与贺北快马加鞭,仍是在三江城前一个城池收到了这样的信件。 “军中如何。” “近来有人闻讯殿下都被李将军给挡回去了,宋将军的水下兵马也进展顺利,楚将军说他已经想到渡河的法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只等贺潮风一声令下。 “对了,李瑾行军时还带着许多女子,看他不似很喜那些女子,但是周国长公主却是执意要带。”暗卫冷静禀报。 “江予妍也来了?”贺北满脸嫌恶,“还带着许多女子?” “是。”暗卫颔首,“周国皇后退居后宫,太子神志不清,朝堂如今由长驸马暂代,如今已有人称其万岁,今万岁出征,周国可谓民心高涨。” 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手中的缰绳甩下,“驾!” …… 贺沐州带着玉珍出了门,玉儿也重整旗鼓投入了生意当中。 江予月把玩着手里的拨浪鼓,听着团子不时的嘿嘿笑出两声,才不算过得无趣。 不过两人待在房中到底还是烦闷了些,江予月见团子短时间内是不会睡下了,便将人抱到院中。 团子被喂养得极好,圆滚滚的脸上也是粉嫩粉嫩的,惹得众人都追着瞧。 “娘娘,夏先生回来了。” 喜鹊守在院外,大老远便看见夏园的身影。 江予月还抱着团子在花丛中,闻言回身往院外看。 夏园已经许久没有回府,一直都守在二皇子贺潮华府外,此番回来,定然是有事情发生了。 “参见太子妃娘娘。”夏园入目便是眸中带着浅笑的江予月,趴在她怀中的团子更是让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免礼,快坐!”江予月抱着团子在院中的贵妃椅上坐下。 院中都是忠心的,便是在那里,都可以问话的。 夏园也不含糊,等花苑倒了茶水后,便开口道:“娘娘,属下已经发现了二皇子府的异常,就在每日的泔水中。” 府上的管家从未买过的菜式,夏园却在泔水桶里找到残渣,还不是一星半点。 这几日,二皇子府一切事宜与此前无二,但是往外运的泔水却骤然增多,府上定然是进人了。 “夏先生,真有你的!”江予月赞叹出声,将团子放到白芷怀中。 江予月倒是没想到,夏园会仔细到连每日的泔水桶都要盯着。 “本宫身边,果然都是大将!”江予月微微点头,扫过院里一众,心下满意。 夏园干巴巴的眨了两下眼,咧嘴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 “夏先生,依你看,这些人是才进去的,还是一直在府中?”江予月手臂撑在桌子上,指尖轻叩着桌面。 这是江予月想事情的时候惯有的动作,夏园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属下以为,二皇子眼下应该是召了一部分人进府中议事。” “你也怀疑二皇子是养了私兵的?”江予月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是。”夏园点头。 若不然,凭贺潮华一人,是无论如何都对抗不了殿下的。 看来贺潮华不在朝堂的这段日子里,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私兵不可能养在府中,但是贺潮华既然已经开始动心思,府上人来人往总会找到蛛丝马迹。”江予月眸间沉沉。 “依娘娘看?” 太子府既然有直接通往城外的密道,二皇子府怕是也会有。 “派人把守城外密林,若见可疑人等,亦或者大批运送物件、吃食的,立刻回来禀报。” “是!”夏园起身行礼,眸光瞥了一眼咧嘴笑着的团子,匆匆离去。 江予月垂眸托腮,心里不禁疑惑,京城局势稳定,周吴之战也还没胜负,贺潮华为何会在这时候有了动作。 难不成是受到李瑾的影响,觉得自己也有一搏之力? 他的目标,是殿下,还是父皇…… 第1389章 行程匆匆 江予月正犹豫着这件事是写信告诉殿下,还是等有结果之后再与殿下说明。 就这么又过了近两日,却见贺南竟回到府中。 贺南神情冷峻,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等揭下黑巾,露出苍白的面色,黑衣之下,隐隐透出浓重的血腥味。 “参见太子府娘娘,属下奉殿下之命回京禀报。” “起来吧。”江予月说完,嗅到了贺南身上的血气,蹙眉让贺南掀开了衣袖。 血渍已经渗透了纱布,也不知伤口是裂开了几回。 “你们真当自己都是铁做的么,受了如此的竟不管不顾!”白芷在旁边看得拧起眉头,跑回房中去找药酒。 “殿下如何?” 江予月脸上有些忧色,让喜鹊上前给贺南解开已经被血迹浸透的纱布。 ”殿下无碍。”殿下可说了,莫要让娘娘为他忧心。 贺南说完了那句话,像是生怕江予月不相信一般,继续道:“殿下已经与贺北前往三江城,身上无伤。” 江予月点点头,眼看白芷已经提着药箱出来,便先停下了话口。 倒是贺南,脸上很是急切的模样,好似还有天大的事再等着他一般。 “还好小世子不会走不会爬,否则都要被你吓着!”白芷走回来时,看见贺南泛白的手,略有些气愤的说着。 这时,嬷嬷正带着团子从乳娘的屋子里出来,白胖的脸一下便撞进了贺南眸中。 贺南眼中惊诧,又带着一些惊喜,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此前的太子府,不管有多少女人,殿下也从来没有说过谁可以吩咐暗卫办事。 而如今,殿下竟然会派自己回来向娘娘禀报所做之事。 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如今府上有小主子了,他们身上越发有了重任,然而这样的重任,是真切的让贺南觉得更有动力。 贺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白芷一边数落,一边包扎伤口。 守在院中的一众从开始的不甚在意,到后面各个都睁大了眼,等着看白芷下一句会数落出什么话来。 然则白芷也不负众望,在包扎结束之前嘴是一下也没闲着。 贺南抬手摸了摸鼻尖,沉下脸一言不发。 “喏!喝了。”白芷将汤药放在贺南身前,便不再搭理,院中的一众人也悉数退开了些。 贺南将烫嘴的汤药一口饮尽,滚烫的温度灼烧得他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而后,才算是与江予月交代了林中的事。 听闻天机谷以人养虫,还能控制虫去追击猎物,江予月蓦然沉下脸色。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看来天机谷的计谋,怕也是要提上日程了。 “殿下又没有交代接下来要如何?” 贺南颔首,“殿下说要彻查所……” “彻查所有无人敢入的丛林,还有何处有人口失踪,就算燃了整片山脉,也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江予月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杯盏,悠悠说道。 “是!”贺南竟有些激动起来,“娘娘所说,一字不差!” “殿下让你去办这些事?” “不,殿下只说让属下回京向娘娘禀报这回事。”贺南说完,自己也蹙眉,殿下是不是吩咐了自己,但是自己没听见? 他真的就只是回来禀报此事,然后呢? 江予月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毕竟她眼中的贺南已经受伤了,瞧着一块肉都没了。 “那正好,你…需要休息几日?”江予月看向贺南的伤口。 贺南赫然起身,拱手道:“娘娘有何吩咐?” 殿下既然专程派遣了自己回来,那娘娘吩咐自己办事,殿下自然事默许了的。 江予月摆手让人起来,也习惯了贺南一副死脑经的模样,“就算本宫让你养伤你也不会老实呆着,罢了,本宫有事要传与殿下,你便送信至三江城吧。” “二皇子府上已有动静,若是与周国之战已有把握,便可在京城外,预留兵马。” 贺南听着太子府沉声说完,颔首示意自己已经记住。 临走时,贺南回身,“娘娘可还有事让属下传于殿下?” 江予月本想拉扯一番衣衫,却发现如今早已经事不用再着外衫也很暖和了。 她总觉得,让殿下的左膀右臂传自己写给殿下的相思信件,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便豪爽的挥手,“你歇够了便启程吧,本宫无需再交代什么。” 贺南瞥了一眼带着浓重药味的手臂,心间涌出一股暖流。 在经过白芷之时,贺南报以军人之礼,“谢过白芷小姐。” 说罢,还没等白芷摆手说不用谢,贺南便已经消失在了院中。 第1390章 血染山河,是为长久安宁 周国大帐中,李瑾与江予妍对立而坐。 江予妍美目中满是幸灾乐祸,“本宫这个办法也是为了保全周国!有何不妥!” 李瑾神色漠然,就这般看着江予妍,仿佛眼前的人就是木头桌椅,一卷残书。 许久,久到江予妍脸上的笑意都变形,李瑾方才嘲笑出声,“拿自己的一众妹妹去换取周国和平,你还真是好计谋!” “呵!光是一个江予月就能让大吴战神言听计从,本宫多送两个指不定那贺潮风还要亲自来谢呢!” 原来,这次随军一同而来的女子,皆是周国公主。 而江予妍把人带到周吴边境,打的竟然是以几个公主来换取休战的心思。 “滚出去。” 乍听耳边提及江予月,还是这样的口吻,李瑾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给生刮了去。 同样是一国公主,缘何两人之间的差距竟会如此之大。 江予月对待身边的婢女,对待绿香都是亲如姐妹,然则自己眼前这人,只因为一己私欲,便要将自己亲生姐妹送入敌营。 “本宫告诉你,你心里想的那些阴暗勾当,本宫绝不答应。”李瑾将手边的杯盏摔落,滚烫的茶水溅到江予妍脚边。 江予妍还欲辩解什么,却见李瑾已经满目阴沉的看着自己,像是随时都要把自己吞没。 李瑾如今周身萦绕着一股凌厉之气,恍惚之间,竟让江予妍心生两分忌惮。 出了营帐的江予妍,推开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婢女,昂首朝着不远处的精致营帐走去,嘴里森然道:“能去伺候大吴战神,也是她们的福气!” 心中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 这些公主送给贺潮风,若是他收了,那便是在打江予月的脸。 此法既能换取周国休养生息的机会,还能好好的羞辱江予月,简直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看着她……再派一些将士去守着那几个公主。” 李瑾看着江予妍不屑一顾的背影,心知她既有了这个心思,定然是会想尽办法达成。 就像她曾经为了与自己在一处,设计让月儿和亲,为了激出月儿心毒,设计让绿香在月儿眼前惨死。 甚至……为了帮他稳固地位,肚子里放着野男人的孩子…… 可他根本就不在乎江予妍肚子里是谁的种。 就像他一直记得月儿的好,他同样不在乎江予月已经为贺潮风诞下一子。 只要他能杀了贺潮风,拿下大吴,月儿就还是自己的! …… 贺潮风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李飞沙差点要跳起来恭候。 此前众人还在练兵、想法子渡河,如今李瑾已经驻扎河道对岸,众人便接二连三的要求见殿下。 李飞沙迫不得已,只能是亲自把手,不敢让人靠近。 “让将军们到本宫营帐。”贺潮风沉声入耳,李飞沙提着盔甲便小跑出去。 一众将军带着斗志而来,出去之时,便越发的情绪高涨。 只一个时辰后,楚青便领着兵马到周国军营前叫阵,宋云同样是摩拳擦掌,连骂人都不骂,就等着与周国一战。 “周国奸佞小人李瑾,为夺皇位不择手段,弑君、囚禁周国太子在先; 而今周国赋税沉重,百姓民不聊生,我大吴愿为周皇讨还公道,愿给周国百姓一片祥和之所; 大吴此举为的是清君侧、救百姓! 今在此立誓,待大吴一统周吴,定让百姓安居、国泰祥和!” 楚青话音落下,众将士让出一条大道,贺潮风正出现其中。 战马上,贺潮风棱角分明的脸上,乌黑的眸子泛着深邃的幽光,一身玄衣上绣着金边蟒纹,沉重盔甲亦挡不住龙吟之怒,是为正统! 光是贺潮风出现,周国将士们便已经落了下乘。 更别提如今军中的将军们,正因为李瑾掌管朝政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李瑾从营帐中出现,听见了贺潮风的话后,怒不可遏,“点兵、出击!” 大吴军旗飘然于周吴将士们的眼前,贺潮风一声令下,大吴将士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展现这一个月的训练成果。 大吴将士们接连如水之时,周国将士各个瞪大了双眼,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本以为此次大吴定然还是远攻,便各个都备着盾牌,想要先行防守。 而在他们还等着看大吴将士们会被水流冲走之时,大吴将士们已经接连上岸,提着长枪发起进攻。 血染山河,是为长久安宁。 此战,将周国江河染红,直至水流尽头,入目仍旧是一片猩红之色。 然则河道易守难攻,周国将士们的人数占了上头,周国虽败,却守住了河道屏障。 第1391章 自保才是真理 江予月手持弓弩,对准了树梢上挂着的一个圆靶,‘咻’的一声将手中的短箭射出。 岑雾背手上前,把江予月射箭之后轻颤的手扶正,“娘娘,再练!” 正阳照射下,江予月眯了眯眼睛,沉眸对准了靶子。 手臂上的弓弩再次破声而出,定在靶上,离红心还有一点距离。 院中,被房檐遮住强光的石地上,铺着毯子,围上三十公分高的围栏,团子正在其中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一旁,坐着嬷嬷和白芷几个,均是看着江予月在烈日下一遍遍的射出手中的弓弩。 “娘娘,您这两日进步神速。”花苑一脸崇拜,蹲着身子,捧着脸往江予月那看。 江予月回身挑眉,惹得花苑惊呼一声,娇柔的倒在白芷身上,“娘娘可太能迷惑人了,只要娘娘一眨眼,哪里还需要练什么弓弩!” 白芷揪着花苑的耳朵,“知道娘娘辛苦还不赶紧去准备些解暑的,娘娘都晒了两个时辰了。” “人家这不是想多看会么。”花苑摇这白芷的手臂,“再说了,冰粉我早就做好了,就等娘娘歇息呢。” 江予月咽下口水,看向‘师傅’岑雾。 “属下一早便让娘娘歇息了,娘娘已经是多练了。” “花苑,今日让大家也尝尝吧。”江予月卸下了手腕上的弓弩,抬手揉着手腕处。 “是,奴婢马上去!” 还未到盛夏,太子府便已经有了冰粉这东西,可谓奢侈。 就是宫里,现在的时月也不会有那个宫里的娘娘能吃得上冰粉这种东西。 江予月身前摆了一大碗,其余的众人都自觉的捧着小碗品尝一些。 江予月见这明显的对比,抬眼看了花苑一眼,花苑却是得意的一笑,仿佛是得到了表扬。 罢了,傻奴婢也全然是为自己着想,罢了、罢了。 白芷倒是读懂了江予月的眼神,此刻见主子的头都要埋到碗里,便绕到花苑身后,“以后不要把对娘娘的偏爱表现得那么明显,小碗多吃两碗也是一样的。” “没了。”花苑摇头,“都分完了,剩下的是待会要给公主、还有夏先生和燕宸送去的。” “那下次也不要给娘娘用这么大的碗,娘娘都端不住了!”白芷险些拧上花苑的耳朵,“听见没有。” “好了好了。”花苑嘟嘴,“这院中的谁不是偏爱娘娘?我不过是做得明显一些罢了。” 白芷闻言,看向院中的一众。 习武的清影几人,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三两口解决了冰粉,此刻已经坐在房檐上,还舒服的呼出凉气。 嬷嬷笑着品尝,同时还不忘看顾着小世子,根本也没有别的心思。 “傻丫头。”白芷看着此刻正高兴的吃着凉粉的花苑,轻轻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将自己那份又匀了一些给她。 “谢谢白芷姐姐。”花苑笑得两眼咪咪,尽是满足。 江予月将两人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手臂酸痛,脸上却带着柔柔的笑意。 休息了一会,烈日下再次出现江予月的身影。 ‘咻’‘咻’ 接连不断的响声想起,在这微微燥热的天气中,让人增添些许困倦。 “娘娘,您身边这么多人呢,光是清影大人,就能一个打百个。” 花苑上前给江予月擦汗,嘴里仍旧是免不住碎碎叨叨。 这个问题,众人也都想知道。 江予月仰头给花苑擦拭脖间的汗渍,喝了白芷递过来的水后,方才说道:“她们是能以一敌百,可前提是,没有人给他们拖后腿。 若是她们在打斗之时还要分心顾及本宫,那可不妙。 再者,若是本宫不小心不小心离开了你们视线,又当如何? 所以呀,自保才是真理。” 花苑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等准备开口认同之时,周遭已经跪下一片。 清影抱拳,眼中坚韧,“娘娘,属下们就是身死,也定会护娘娘安全。” 见此情形,花苑连忙退开,手中的杯盏都直接抱在了怀中。 江予月扶起几人,“本宫不是那个意思,若是不信你们,本宫何至于每每出门,都要你们形影不离的跟着。 本宫就是觉得,能有自保的能力,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不管是在身份上,还是在身手上,能够有自保的能力,不会被当做物品舍弃出去,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娘娘说得在理,娘娘甚有远见,是属下唐突。” 清影知道江予月不是要舍弃她们之后,便颔首驻立,眼中越发敬佩,“既然娘娘想练,那属下们便不客气了。” 江予月抬起架着弓弩的手,一箭射中把心,“尽管来!” 第1392章 军师可不是白当的 ‘咻’ 不知道殿下回来之前,自己能不能练到百发百中。 ‘咻’ 若是可以,一定能让殿下眼前一亮吧。 ‘咻’ 江予月的手臂仿佛是僵在了那个位置,酸楚感阵阵袭来,但江予月射箭的速度却根本停不下来。 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练武时候,如今,也只有借用这这灵巧的武器,才能最快的提升自己自保的能力。 “唉。”江予月把手臂僵直的收回腿边,连活动手腕都无法做到。 “娘娘,休息吧,今日便练到这了。” “本宫是在想,有没有更灵巧一点的武器,越小越好。” 清影和岑雾对视一眼,望向江予月,摇摇头,“这弓弩能藏于袖口不被发现,贴身存放而不会自伤,已经是最灵巧的武器了。” 这算是岑雾亲手做出来的物件。 天下仅此一把,也是目前众人见过最小的弓弩。 只是这弓弩,若是遇到像岑苏那般身手的,近身之后,却是可以快速将其卸下。 那样一来,便是无用了。 “若是能扣紧一些,或是能像手链一般贴着手背,将发射利箭的按钮设置在手心,是不是就不会轻易被卸下了?” 江予月伸手比划着。 在她的说法中,弓弩的大小又消减了一半,也更加的贴身。 只是从未有人见过,倒是不知有没有可能做出来。 若是真的能按照江予月的想法做出来,那定然是比现在的弓弩要好上更多。 “我从未想过将发射的钮环放置手心…”岑雾也抬手比划了一番,“若是绕手而缠,他人便轻易不能夺去!” 岑雾眼中迸发出亮人的光,拍了拍清影的肩膀,“这几日娘娘就交由你了,我有想法了,我要去好好研究研究。” 说罢,岑雾朝着江予月抱拳行礼,而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江予月自然知道,岑雾还在院中,只要自己唤她,她便会即可出现。 “这几日让她好好闭关吧。”江予月笑笑,继续抬起了手,再次重复练习着射击的动作。 ‘咻’ 又在不知几个轮回之后,天色将暗,江予月也准备去沐浴一番,将夜色下的时间都留着好好陪陪团子。 江予月抱着团子走进桌旁,还没等坐下,便见喜鹊与夏园同来。 “夏先生?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江予月知道夏园回来定然是因为二皇子府的消息,便想把团子放到嬷嬷怀中。 许是这两日江予月抱得少了,此刻团子紧紧的抓着江予月的衣衫,一手绞着头发,怎么也不肯放手。 扯得狠了,不仅江予月痛,团子也跟着要呜咽起来。 “夏先生就这么说罢。”江予月让团子重新依偎在自己怀中,“嬷嬷出去歇着吧,这里有白芷和喜鹊伺候着。” 团子糯糯的声响让夏园晃神一瞬,再听到江予月的声音后便蓦然清醒过来。 “娘娘猜得没错,近来城外确是多了很多的人口……” 进城中的粮仓前几日已经被售卖一空,不知是谁所购,也不知运往何处。 “这几日,二皇子府上倒出来的泔水,与管家采买的物件不一致。”夏园越说声音越低,像是怕吓着正在咿咿呀呀的团子一般。 “二皇子怕是怎么都想不到,我太子府上的夏先生,就专程与他府上的泔水过不去了。” 江予月拍着团子的后背,轻声哄着人将手放开,这才将自己的发丝从团子手中解救出来。 “还是娘娘推测的准,猜到了贺潮华的心思,让属下盯紧城外。”夏园恭声道。 既然贺潮华往城外运了一次东西,就会有第二次。 再不然,那些人要是想进城,怕是也会走贺潮华准备的地道。 只要盯紧了城外与二皇子府,很快,就能发现贺潮华究竟想做些什么。 “那是,殿下可常说本宫是他的军师,本宫这军师可不是白当的。”江予月挥舞着团子的小手,“你说是不是呀!” “咿呀咿呀。” 夏园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盯着眼前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美好。 江予月把团子转了个身,朝着夏园,“告诉夏先生,母妃说得对不对!” “呀呀咿呀。” “噗呲!娘娘你可真坏,小世子哪里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白芷忍不住出声,与喜鹊两人笑做一团。 夏园发现自己在面对团子之时,心里竟是十分柔软。 这种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感觉,是眼前的江予月…赏赐给他的。 “小世子手劲非凡,随了太子殿下,是练武奇才,就是不上战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江予月笑看夏园,“那还得劳烦夏先生了。” “属下求之不得。” 夏园眼含期待的起身,恭敬行礼,等见到江予月点头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第1393章 人间安乐窝 “娘娘,小世子才刚过百日呢,哪有这么着急就替人找师傅的!” 白芷试探了两次都没能将团子抱离江予月的怀中,江予月便只能左手环着团子,拿弓弩的右手伸到白芷面前,让其热敷、按摩。 “夏先生造诣颇高,眼界学识皆是上乘,殿下能容得下他在本宫身边,足以说明殿下对夏先生也是认可的。” 江予月毕竟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 夏园刚随她到京城之时,他眼中偶尔透出来的热烈,江予月自然也瞧得见。 她能看出来夏园对自己身体残缺的不甘,殿下自然也能瞧出。 然则在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夏园眼中的热烈变成了恭敬,万万人加在一起都不及他对江予月的恭敬。 所以殿下容得下他。 也因为他的能力,殿下一直默许夏园跟在自己身边。 院中一众都是暗卫出身,身手不凡,却对这人间世事少有了解。 这般看来,夏园确实是团子启蒙之师的最好人选。 “那也不必如此着急。”白芷将热布盖在江予月手腕,再放至盆中浸泡,周而复始。 “万事具备着,才好等东风。” 江予月扭了两下手腕,收回了被热气熏得通红的手,“用膳吧,天色不早了。” …… 正处在靠近三江城的一处小镇。 白莫风看着身旁用黑衣将全身包裹起来的人,蹙眉道:“咱们已经绕了近半个月了,那人已经被甩了,没再出现。” 黑衣斗笠下,一个发色为浅棕的男子很轻的点了下头,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入了林中,走到尽似荒芜人烟的位置,斗笠男子靠着树木坐下。 “咱们还是要去找尸虫?为何不回师父身边,我们走的路可与师父所在是两个方向。”白莫风也是精疲力尽的坐下。 “贺潮风已经烧毁了咱们一处养尸虫的地方,眼下要让还没被发现的位置抓紧时间。” 只要尸虫炼成,不管他百万雄师有多强,一样可以瞬间瓦解! 林间,树木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此处还得阳光照射,等再走一会,到了目的地,便又是终日见不得光了。 白莫风悄然移动了手,让手背处于阳光之下。 这般灼烧的温度,让白莫风不由得闭上了眼,静等一片微风吹过。 “现在该做的,是到师父身边,让他将尸虫赶紧换个位置。”白莫风不认同眼前这人要去深山老林的想法。 “贺潮风眼下一定是让暗卫搜寻山林,如今山林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 那人带着怀疑的眼神,骤然刺向白莫风。 白莫风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看傻子一般的神情,“你最好信我,不用多久,贺潮风一定会将大吴的所有山脉都翻个遍。” 黑斗笠被白莫风的神情刺痛,却又不敢反驳。 静坐片刻,那人声音蹩脚的开口: “你们这些人,生在这样好的土地上,却半点不知要如何享乐,你可知我们有多么羡慕你们可以在……” “还有!”白莫风烦躁的睁开眼,“贺潮风那些暗卫,是跟着你的人来的,他们上山的路与你们的别无二致,你最好想想,怎么对师父解释!” 白莫风方才闭眼之时,脑海中是京城模样,白玉珍赌气的要做生意。 江予月不光不劝阻反而大肆支持。 街道上来来往往,白莫风却只看得见一脸兴奋的两人,正讨论着要如何将他身上的银两全部赚来。 白莫风刚想开口,便听见黑斗笠说话,顷刻间的美好的化作虚无,只剩阵阵恶心。 白莫风对于眼前这人扰乱了自己的美梦很是烦躁,一掌拍断了那人身后的大树。 “若是耽误了师父大计,下一个练尸虫的载体,便是你。” 带着黑斗笠的那人被吓断裂的树木吓得几乎跳起,垂着头便往更深处走去。 走了近一个时辰后,那人胸口仍旧剧烈起伏,显然是被白莫风惊吓后的怒意还未散去。 此等记仇的性子,若不是白莫风身手绝佳,怕是早就命丧在他手中。 那人没有抬头,盯着白莫风脚尖,声音幽怨: “这么好的土地、这么多的美人,这本该是人间安乐窝!等天机谷拿下周吴,定要让这世间美人各个衣不蔽体,让这人世处处充满欢愉……” 说着,他竟像是感受不到白莫风此刻杀意,竟咯咯的笑出声来。 白莫风袖口下的指尖已经要刺入掌心,恨不能将眼前这人拍成粉齑。 第1394章 快些,再快些 自从那日‘清君侧’的名号一出,大吴胜仗连连。 贺潮风也是存了要赶紧拿下周国的心思,每每出征,总会坐镇其中就算远远观望,也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得见的存在。 他想快些、再快些。 贺潮风不知道天机谷中人是不是只在大吴境内养了那样的尸虫。 除了大吴,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周国。 周国气候比大吴温润,潮湿山林诸多,若不及时排查,只怕后患无穷,到时候一把火,可烧不尽那些肮脏的东西。 “殿下,咱们胜仗连连,怎么还是拿不下那道河道?” 贺北两手撑在城墙,瞧着像是下一刻便要一跃而下,领兵出击。 只要河道守不住了,周国便再无反抗之力。 那样一来,殿下便能赶紧打个回马枪,去解决了天机谷的事情。 眼下在贺北看来,天机谷可比周国要可怕得多,毕竟贺南可以一人与周国的一个营交战都毫不逊色。 可若是面对那些虫子,还真的难说。 “如今周国每日阵亡的将士都够填平整片河道了吧。”贺北见贺潮风没有说话,便收回了手,恭敬站着。 “鸣金收兵。”贺潮转身下了城墙,“全营修整,把重心放到如何捣毁周国上游的水库上。” 周国就是凭借着控制上游的水量,这才让大吴将士们虽渡了河,也斩杀了数万万的周国将士,却不能更深一步的往前走。 刚到营帐中,贺北接过暗卫的信件,‘南越太子求见殿下。’ 贺潮风抬手捻过信纸,再递回给贺北,“今夜将人带来。” 正说着,贺南一身凌厉的劲风入账,贺潮风虚空一拦,才不至于让贺南直接冲到案桌前。 贺南扫视了一圈屋中的情况,见只有殿下与贺北,便踱步过去,“殿下,娘娘说二皇子府上有异,殿下若是自信能对付周国了,便可派些兵马回京。” 天机谷、二皇子、还有漠北的皇室残余。 周国之战,不可再拖了… 贺潮风走至案桌,朝贺南伸手。 贺北同样眼含热烈的看着贺南。 “没有。”贺南两手一摊,“属下问过娘娘了,娘娘说不需要属下带信。” “什么,怎么可能。”贺北上前围着贺南绕圈,伸手将他周身都摸索一遍,“就只让你带一句话?” 贺潮风身子往后仰着,第一次觉得贺南如此不中用。 贺南感受到主子嫌弃的眼神,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第一次有种不好意思感觉。 可他已经问过了,娘娘就是没有信件,让他能如何? 总不能提醒娘娘应该给殿下写情书了吧… “出去吧。”贺潮风将腿搭在了黄花梨的椅子上,抬手揉着眉心的位置,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 贺南两人退出身去,而后自然是遭到了贺北的一阵数落。 难得的,贺南竟然没有丝毫的反驳。 贺潮风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营帐,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的虎纹图案上。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再快些…他想回去抱抱月儿,问问她怎么好几日都没有给他传信,就算有信件,字里行间也只有克制。 父皇和母后的眼神,一而再说着要他纳妾的话… 是不是让月儿刚朝着自己迈了两步的脚,又收回去了? 夜里。 南越国太子阮经纬跟着贺北到了贺潮风大帐。 “上茶。”贺潮风仍旧是没有多大的兴致,把玩这手中的短刃,连眼神都没给阮经纬。 “大吴太子,我已经依着你说的,没有现身,所以李瑾眼下指挥不动我南越的兵马。”阮经纬依言坐下,连日的赶路让他眼下有些乌青。 贺潮风抬眼看去,“做得不错,你既能入周国境内,接下来便是想办法把李瑾弑杀周皇、大吴会善待周国百姓的消息散播出去。” “难不成大吴没有暗探?” 阮经纬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贺北看了阮经纬一样,“南越太子前来的这一路不易,可若是没有大吴暗中相助,怕是过不来。” 阮经纬听到这话反倒释然,“那怎么还让我的人散播消息。” “南越太子没有办事,日后大吴怎么答谢。”贺潮风倪眼看去。 “好…!”阮经纬长舒一口气,“我南越只想安稳度日,还请大吴太子能看在本宫一片苦心、从未背叛的份上,应了本宫这个愿望。” 说罢,阮经纬以南越之礼鞠身,而后退去。 他无需等贺潮风的答复,因为只看大吴将士便知,大吴拿下周国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今大吴既然愿意给南越一条活路,他便死死抓住,不敢放手。 第1395章 死士 江予月抱着团子在屋里走动,晃了几圈之后停在了那幅画着一家三口的画作面前。 团子似乎很喜欢画中他喜庆的衣服,江予月每每要抱走他,他便要一直回头望去。 “喜欢?”江予月干脆让花苑搬了把椅子,倾身坐在画前。 团子一个劲的仰着头,不时还要回头看看抱着自己的是谁,看看江予月还在不在。 “母妃也喜欢,母妃陪团子看着。”江予月将脸与团子的贴在一处,上下揉蹭了几下,惹得团子一个劲的往江予月的怀中钻。 画上的贺潮风眉眼锋利,环抱这自己的手轻柔,却是不容抗拒。 那样的怀抱,是让江予月安心的。 “娘娘,宫里的轿撵来了,宜贵妃接您入宫。”喜鹊探身进来,看着江予月已经梳妆好,便放心了些。 “把本宫给母妃准备的东西带上。”江予月嘴角弯起,“可不能每次都只记得拿母妃的。” 白芷将物件放到喜鹊手中,上前搀着江予月。 “奴婢抱着吧。”嬷嬷上前接过团子,让江予月先行往外走去。 这回进宫,江予月便是连岑苏也带上了,就是想看看,此前那个黑影还会不会出现。 白芷扶着江予月入了车辇,正准备让嬷嬷先进时,团子的哭声骤然响起。 江予月探头出来,团子挥舞着手向前,直到落入了江予月怀中,方才止住了哭声。 “小世子这是开始认人了!”嬷嬷笑着坐在一旁,轻轻的擦拭掉团子脸上的泪花。 “许是看着娘娘好看,便要一直贴着呢。”白芷伸出食指,抬起团子的小手,被抓着晃动两下。 江予月闻了闻自己衣衫上的气温,又闻了闻众人的。 都是和此前一样的气味,没有什么改变。 再看团子,睁着圆圆的眼瞧着自己的模样,江予月轻笑,“真的开始认人了?” 这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入宫之后的一切事宜与此前无异。 轿撵直接到了宜贵妃宫中,江予月抱着团子入了殿,便看见宜贵妃仍旧是候在大殿门边,眼中期待。 “儿臣参见母妃。”江予月将团子递到伸过手来的宜贵妃怀中,“怎敢劳烦母妃每次都再此等候。” 宜贵妃眉眼尽是笑意,“无妨,本宫闲着也是闲着。” 照例在宜贵妃宫中坐了几个时辰,等宜贵妃含饴弄孙累了,团子便也熟睡了。 出宫之时,团子在嬷嬷怀中安睡,车辇从宜贵妃的,变成了太子府的。 一路慢行在京城中,这一回清影也提高了防范之心,连途径的路人都会仔细打量。 好在路人并没有感觉出任何的异样,也认得这是太子府的车辇,很是自主的朝着一旁避开了身去。 车帘随风而动,在又一次飘扬起来的时候,江予月拿别针将其钉住。 留下一条能看得见外面的缝隙。 在经过此前出现黑影的那个街角之时,没有任何异常。 江予月似乎是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为何要那么紧张。 这回自己也算是做了万全之策,就是他敢出现,也绝对逃脱不掉清影和岑苏的身手。 在经过最后一条街道之时,车辇骤然有了轻微的晃动,江予月抬眼,正从车帘的缝隙中看见那道黑影。 她入眼之时,那道黑影已经是要逃离的状态。 而后,便是岑苏的身影出现,猛然的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清影入了车辇,“娘娘,岑苏已经去了,外面还有喜鹊瞧着,您安心顾着小世子。” “好,小心些!”江予月看着在嬷嬷怀中熟睡的团子,经过这两下的晃动,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 “本宫来吧。”江予月把团子抱进怀中,轻柔的拍抚。 就像自己做噩梦时,殿下拍在自己背上的力道。 带着浓浓的爱意,轻柔的、轻柔的抚摸。 江予月几乎是与岑苏前后脚回到府上,江予月一直抱着团子走回院中,方才看向要说话的岑苏。 “娘娘,那人眼看属下要追上,咬破了嘴里的毒物,自缢了。” 岑苏已经将尸体交给了暗卫处理,眼下还没有在尸体身上有什么发现。 江予月还未动声色,白芷却有一瞬间的慌神,“既然要窥探娘娘,定然是要打探消息,怎么就自缢了?” “周围还有别的发现么?”江予月挽起右手,继续拿起了院中的弓弩。 不过短短的几日,江予月已经可以百发百中。 也不知这样的天赋,是好事,还是为日后将会降临在江予月身上的危急,而特意给她的自保之力。 此事,是不是应该写进信中,让殿下知晓一二? 第1396章 命如草芥 “本宫倒是有所怀疑。”江予月今日抱了许久的团子,此刻有些吃力的扬起手臂。 虽然未中把心,却也很精准的箭箭都落在了圆靶上。 “娘娘知道这暗探是何人?”岑苏端正立着,静等江予月开口。 “此前在回周国的路上,皇后派出的刺客,身上便是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任何的刺青烙印。” 从皇后突然与自己说起前太子身死之事,江予月便有预感自己是在皇后的计划当中的。 虽然一直不知道皇后想做些什么,但江予月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此事。 眼下出事,江予月自然是先怀疑到皇后身上。 岑苏不疑惑有他,点点头,“属下尽快查探。” 一回来便在院中练了一会弓弩,江予月很快的上手。 没一会,便又是百发百中的太子妃娘娘。 “娘娘该歇息了。”清影从屋檐上落下,“今日太累了,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训练方式。” “本宫可不信你们此前能有劳逸结合的机会。”江予月勾唇笑笑。 像清影这样的暗卫,没在训练中被折磨致死才算过关,哪里会有人对她们说要劳逸结合。 “不过本宫还是很听劝的。”江予月扭了扭手腕,“歇息吧。” 清影被江予月点破,不自在的将手贴着腿放,身子站得笔直。 看着眼前的太子妃利落的卸下弓弩模样,清影总觉得,太子妃如今似乎总带着些凌冽,射击之时眼中露出的寒光。 竟与殿下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模样,有些相像… 江予月身上的华服还未褪下,手中的弓弩也随意的放到石桌上,抬脚走回房中。 房中的笔墨纸砚一直都没有再收,就是为了江予月能随时给贺潮风写一些信件。 此刻,江予月走进房中,正提笔落座在桌前,手中的狼毫已经沾墨,提笔的人却是迟迟没有落笔。 被墨汁浸透的狼毫饱满,泛着水光。 宣纸上还没来得及写下只言片语,墨水便顺着狼毫滴下,在信纸上晕染开来。 “娘娘,您一向不是想写什么便写什么么?”白芷手脚麻利的给江予月换了一张信纸,“您就是随意画个花,殿下看了也是欢喜的。” 江予月很轻的应答一声,准备落笔。 随着清秀中带着坚韧的小篆字落于纸上,喜鹊拿着信件朝江予月房中走来。 两封不一样的信件呈到江予月眼前,其中盖着浅浅红印的,是有关军中的信件。 墨笔放回砚中,江予月把写了两行的信纸遮上。 ‘大吴军队势如破竹,周国根本不是对手,拿下周国,只会是时间问题。’ “战事进展顺利。” 江予月把信纸递到喜鹊身前,示意她拿去销毁,而后拿起自己写了两行字的信纸,随手扔进一旁的纸篓中。 至于另一封,江予月唇角弯弯,收进怀中。 既然殿下很快会回来,眼下这些糟心事,便缓缓再说吧。 江予月现在担心的不是贺潮风能不能拿下周国。 而是拿下了周国之后,京城必定还会有一场…亦或者是许久的恶战。 漠北皇庭的余孽已经再没有一战之力,只要殿下拿下了周国,这山河便是大吴的囊中之物。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想分一杯羹。 皇后、二皇子、野心勃勃的权臣、天机谷…… 所有人都妄想踩在殿下的肩上,甚至不会给他留一点活路。 殿下既打得了江山,那在他回来之前,江予月便有信心能为他守住,这京城、不能乱。 军中信件传回京城不过一个时辰。 周国不敌大吴的消息顷刻间便席卷了整个大吴内外。 这样的消息,不仅振奋军心,更是能让百姓们对日后美满的生活有了期许。 这一战打完,便再也不用与家人分离,再也不用目送儿子远行。 相比于百姓们心里的期许,其余心中有所思量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便再也安耐不住。 皇后面色澎湃,金灿灿的指甲轻轻的划过下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二皇子府上,贺潮华听闻消息,从待了近半个多月的书房中出现,仰头看着这四方天际,将脖子扭出几声脆响。 京城一处偏僻的院落中。 一道黑影俯身跪在一个衣着朴素,衣衫上甚至有补丁的人身前。 “那暗探已经自尽。” “不就是死了个人,那位贵人多的是人和银子,只要…”那人朝着黑影撇过一眼,“死多少都无所谓。” 第1397章 都有些迫不及待 皇后在听闻了周国不敌大吴的消息没多久,便看见暗卫出现在大殿之中。 挥退了一众的宫女之后,暗卫方才落脚在殿中,“参见皇后娘娘,周国李瑾经过多方打探,想与皇后娘娘达成合作。” “呵、当了驸马还想当皇帝的那个?” “是…”暗卫一时间竟不知皇后娘娘是要夸人,还是骂人。 “如此野心,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皇后凤眼的不屑没有丝毫的隐藏,却仍旧是伸手让暗卫将信件递了上来。 若是李瑾都可以登基为帝,那自己这个皇后,有何不可! 信件中的消息似乎是让皇后很高兴,暗卫候在台阶下都感受到了皇后眼中一道道炙热的光亮。 “好、好得很!”皇后将信纸捏成一团,指甲摩擦出尖利的响声。 兴奋的感觉让皇后嘴唇微颤,而后提着长裙走下台阶。 “周国不愿征战,只想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生活,这样的事情,咱们怎么好拒绝呢。”皇后俯眼看向暗卫,“你说是不是。” 不愿战? 如今太子殿下势如破竹,如果这个时候周国不愿战,只想给百姓们和平。 那岂不是要将太子殿下推上风口浪尖? 此计,甚好。 “告诉李瑾,他给本宫准备的东西,还不够。”皇后将信纸拍在暗卫怀中,“让他赶紧去准备吧。” …… 接连几日军中传来的都是大捷的信件,吴皇在朝堂上已经大肆的夸赞过贺潮风,惹得朝臣们又一窝蜂的往太子府送礼。 江予月仍旧闭门闭户,将一众朝臣挡在门外。 然则,那些大捷的信件,江予月虽面上没有表露什么,心里却是一直绷着根弦,觉得一切有些太过顺利了。 那些盯着殿下的一众,怕是不会轻易的让殿下回来。 这样的时候,也只有在看见贺潮风的书信,江予月才会歇下练弓弩的手。 没查出身份的暗卫,让江予月不敢懈怠。 殿下不在身边,她不能懈怠。 利箭再次破空而出,随着利箭钉在圆靶上的击打声,院外同时响起了管家求见的声响。 喜鹊放人进来,管家走到江予月身前。 “奴才见过太子妃娘娘,院外突然来了一些女眷,说是想和娘娘做生意。” 江予月一袭羽纱锦织在身,坠着菱形琉璃耳坠,只嘴上抿了口脂,却已经是夺目之姿,款款走到正厅时,所有女眷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双眸似水的美人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凉意,让人轻易不敢打破此刻的宁静。 直到江予月走进了厅中,众人才接连跪地。 “臣妇参见太子妃娘娘!” 声音算是洪亮,其中还透出些许媚气。 江予月坐到上首,看着这些被白玉珍排除在外,觉得不能合作的女眷,“诸位大张旗鼓到太子府中拜访,所为何事?” 众人相互观望几眼,眼中却露出一抹挑衅,仿佛此刻她们已经达成所愿。 “这还不是想让太子妃娘娘也指点一二。” “是呀,是呀。”年纪最大的一个臣妇上前,“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如此的厚此薄彼不是?咱们也等着娘娘指点一二呢。” 江予月轻柔的摇头,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具本宫所知,各位家里的生意做得已经不小了,况且本宫如今已经不插手生意上的事,你们还是等郡主回来吧。” 又一次听见江予月拒绝的话,众人也不似此前那样的惋惜神情。 瞧着,是料到江予月会这么说,且众人对此事已经没有此前那么势在必得。 原本话音还算柔和的江予月顷刻间便冷下了眼。 看来是有人给她们托底了,此行不成,他们接下来便是要入他人阵营了吧。 江予月抬起茶盏,看着热气熏到自己眼前,“既然诸位也没有别的事,本宫便不多相送了。” 这些朝臣都是此前有过手脚不干净的行为,江予月宁可多一个对手,也绝对不会冒险将他们收入门下。 “太子妃娘娘,你确定不愿给我们搭把手?” 江予月缓缓的回身,看向说话那人。 眼神明明似水一般,却让人不寒而栗,顷刻间让院中照射进来的光都冷却下去,眼下已经是十分暖和的天时,众人却只觉得心头发凉。 ‘扑通’一声,那人直直的跪在江予月身前,“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抖了两下衣袖,随着衣袖带出的响声,厅中的一众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直到太子妃走远。 众人走出正厅,站到太阳光下,方才觉得身上的寒意退却了些。 江予月朝着院中走去,边走便道:“每一个都给本宫盯着,如今胜仗的信件是一封接着一封,可殿下还没打完呢!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 “是。” 暗卫凭空出现,在朝着江予月行礼之后便又消失无踪。 第1398章 防身之器 “哇--哇……” 老远的,江予月便听见团子在院中哭闹的声响。 白芷几人方才见着江予月冷声吩咐暗卫的模样,此刻只是随着江予月加快了脚步,不敢出言说些什么。 踏进院中,团子便越发的挥动起双手,要朝着江予月这边而来。 嬷嬷把团子放到江予月怀中,脸上也是焦急神色,“真不知为何,小世子刚醒来还让奴婢抱着在院中走,走了一会,突然就哭起来了。 让乳娘喂奶也哭,拿东西哄也哄不停。” 江予月接过白芷的手帕,将小家伙脸上的一片热泪擦拭掉,嘴边已经是扬起柔和的笑意。 团子怔怔的晃着头,嬷嬷上前扶住,让团子能坐在江予月的手臂上,直直的对上江予月的眉眼。 哭声停住,因为此前大哭还没缓过来的劲让团子全身抖了两下,而后扑进江予月怀中。 脑袋磕到江予月下颚也不嫌痛,倒是让江予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怪了怪了,还真是会认人了!”嬷嬷脸上惊奇。 白芷几人也因为看见江予月展露笑颜而松了口气。 如今的娘娘,生起气来就连她也不敢轻易相劝了… 嬷嬷跟在江予月身后,朝着白芷道:“难不成方才让老奴抱着在院中走,是在找娘娘不成?” 白芷闻言也凑上前去,弯着身子朝着团子问,“小世子是不是在找娘娘呀。” 得到的回应虽然是团子将自己藏在了江予月的发丝中,但此刻院中的氛围已经柔和了许多。 江予月倾身坐在贵妃椅上,将团子放在自己腿上。 “团子这么早便能认人了?”江予月记得书上写的至少要到六、七个月呢。 团子眼下还不到五个月,且日日陪在团子身边的也不是只有自己,喂奶的也有乳娘在,他竟如此的粘着自己。 嬷嬷摆手,“极少,一般都还得再大些才会认人呢。” “真聪明。”江予月把手托在团子的脑后,拿鼻尖蹭着团子的鼻尖,逗得团子胡乱挥舞着手臂。 “团子都会认人了,父王还没回来。”江予月低声呢喃着,团子盯着她的嘴看得认真。 “等父王回来,让他日日都与团子在一处。” “好不好…” 嬷嬷笑着避开了身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母子二人。 江予月来了兴致,让白芷将笔墨纸砚拿到院中,今日算是个只得纪念的日子,该让殿下知道。 白芷与花苑伏在案桌旁,一人伺候笔墨,另一个逗团子玩乐。 团子虽是认人,却并没有那么粘着江予月,只要每隔那么长的时间能看见江予月,就是谁逗他,他都会给几分薄面。 比如现在。 看着花苑奋力的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将脸捏成搞怪的模样。 团子咧着嘴,扯着花苑的衣裳,怎么都不肯放开。 “娘娘,小世子是不是也认得我呀。”花苑眼睛乐成一条缝隙,“真是太给奴婢面子了。” “你还要面子呢。”白芷放下研磨的墨石,同样蹲在团子身前,“小世子定是嫌你太吵,想把你扔出去却扔不动。” 花苑揪着白芷的手腕,乐道:“你胡说。” 院中的一众在听见花苑的话后,也一个个的想到团子眼前露个脸,想看看小主子是不是也能认得她们。 欢愉的笑声四起,院中因为团子而乐趣横生。 只不过,还是少了些人。 等日后人齐了,团子也更大些了,这府上应该会更加热闹。 在江予月笔墨挥洒间,几日未曾出现的岑雾眼尾上扬,手中握着一个物件候在江予月身边。 江予月落下最后一个字,往后仰去,背靠着贵妃椅。 得到江予月示意的眼神,岑雾握着手中的拳头上前,缓缓展开在江予月眼前。 岑雾手中,放着一个银镯,镯子上还嵌着几颗海蓝宝石,镯子的宽度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江予月猜测是存放银针所用。 岑雾将手镯扣在江予月手腕,‘叮’的一声,竟是怎么都拔不下来了。 不过这镯子虽然宽大,但因着它外表华贵、内敛中透着衿贵,套在江予月手上也不显得突兀。 “娘娘,这镯子只要您转动将上边的花纹对其,弯下手腕,就会射出银针。” 江予月闻言,抬起手臂。 身前的一众都自动的退让开去。 江予月依着岑雾说的,将手腕向里压下,轻微的响声破空而出,一只银针的一半都刺入泥中。 “这劲虽大,但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控制。” 岑雾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娘娘再也不用练到手臂酸痛了!” 第1399章 刻意等着 “重赏。” 江予月欣赏的眼神看向银镯,转着手腕,只要将镯子上的花纹错位移开,便只是一个贵气的银镯。 岑雾见江予月如此喜欢,也毫不推拒,“谢娘娘赏赐。” 跟在江予月身边久了,众人都知道娘娘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人。 既然给赏,便是认可,能得到娘娘的认可,岑雾自然是比拿到赏赐还要高兴。 赏赐,便是锦上添花。 “等团子睡着了随本宫上街一趟。”江予月抱起在她怀中乱滚的团子,在他圆润的脸上啄上一口,“本宫要亲自去会会那些人。” 那探子身上没有线索,太子府上的暗卫都已经将尸体大卸八块了,也没找见任何有用的线索。 江予月已经能肯定是皇后派出的人,却不知皇后想做什么。 太子府他们定然是进不来,那么,自己便引蛇出洞,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条毒蛇。 一时间,院中一众的眼神又全都放在了团子身上。 只是众人都小瞧了一个已经吃饱睡足的五个月大的小世子。 足足两个时辰,花苑在团子面前耍宝都有些累了,团子仍旧是睁着精神的眼,左看看,右瞧瞧。 江予月都有了困意,摇晃着团子道:“你可太争气了,是不是只有你父王能治得住你?” “奴婢同意。”花苑瘫坐在江予月脚边,“只有殿下和贺北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与小世子硬抗!” 白芷端来鸡丝小米粥,抬手接过团子,团子也顺从的让白芷抱走。 江予月着实饿了,一碗小米粥避着团子的目光,不一会便进了肚子。 而后又抱着团子在腿上摇晃了好一会,等团子有些困倦,被嬷嬷抱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娘娘,要不咱们明日在出门吧。” 清影坐在墙垣上,京城中已经有很多人家都升起了炊烟。 “就现在,本宫顺便到酒肆和跑趟铺看看。”江予月已经起身,换下了被团子揉的皱巴巴的衣裳。 江予月带着白芷、清影和岑苏,一行四人出了府中。 跑趟铺只需经过看上一眼便可,里头各式各样的物件堆满了屋子,江予月进去怕是都不知要如何落脚。 绕到了酒肆门前,江予月原本也只打算看一眼便走。 毕竟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而不是真的来视察商铺的。 可到了酒肆门前,江予月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身着褐色衣衫的常千羽,手腕衣角处还打着一小片的补丁。 “去看看玉儿是不是还在酒肆中。” 清影进店问了两句,掌柜随着清影一块出来。 “参见太子妃娘娘,漱玉公主每三日或者两日来一回,今日不在店中。” 年后酒肆便买下了旁边的商铺,如今倒是可以在铺子里摆上几座,倒是可以让客人在此小坐。 此刻常千羽正坐在离门边稍近的位置,已经抬眼看见了江予月的车辇。 “草民参见太子妃娘娘。” 酒肆中还有店小二和几个买酒的客人,也都看见了太子府的车辇,但是只有常千羽一人过来行礼。 江予月眼神将常千羽由头到脚的扫过。 毕竟是靠才华吃饭的,常千羽的眼中是有傲气的。 “你是刻意在这等着玉儿?”江予月说到刻意两个字的时候,常千羽抬起了头。 等到江予月说出了玉儿,常千羽露出一抹浅笑,“非也,草民只是来品尝一下酒肆里被漱玉公主夸赞过的果酒。” 常千羽一句话,便已经向江予月表明了他如今与玉儿的亲密无间。 用词和语气间,也更加的让江予月能看出他身上的傲气和不服输的性子。 这股傲气此前在他院中江予月已经有所察觉,却只以为是文人傲骨。 而今常千羽仰视着自己,那股不服气的冲劲让江予月很轻易的便察觉出来。 这样的人,不是玉儿的良配… 江予月露出欣慰的笑,点点头,“本宫是路过,便想接玉儿回府,没曾想她今日不在。” “来接漱玉公主?” 常千羽重复了江予月的话,而后笑笑:“太子妃娘娘对漱玉公主可真体贴。” 白芷纠正他的话,“漱玉公主一直都住在太子府中,与我家娘娘姐妹相称,如今顺道来接她回府,对娘娘和公主而言,不过是平常小事。” 常千羽等白芷说完了话,拱手道:“是草民唐突。” “既然玉儿不在,本宫便回了。”江予月吩咐掌柜的给常千羽免了酒水钱,再挑些送到他的院中。 不等常千羽道谢,江予月便放下了车帘。 白芷的声音从车辇中传出,“常公子,既是漱玉公主的朋友,公主待人坦率大方,万万是不会收常公子银两的。” 第1400章 如此战利品 江予月微微摇头,轻笑出声。 白芷疑惑的扭头过来,“娘娘,奴婢说的不对么?” “很对,咱们太子府的白姑娘,是个有心人。”江予月抬手在白芷头上拍了两下,惹得白芷娇羞的垂下了头。 瞧,连白芷都能如此了解玉儿,可见玉儿心性都是摆在明面,只要用心观察了,就能知道玉儿是怎样的人。 然则玉儿往常千羽那去了那么多次,常千羽却连玉儿是如此仗义之人都没注意到。 况且他如今赚的银两可不少,看他眼中的傲气,怎么会让自己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出门。 就是不舍得扔,也应该只自己院中穿才是。 毕竟,常千羽光是从酒肆赚到的银两,都够买下一个大宅院了。 更别提看见了酒盅上的画慕名而去的一众达官贵人。 如今看来,这些倒像是特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难怪瞧不上玉儿还要与她交好,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常千羽,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查查常千羽是怎么摆脱了太守家的庶女的,还有他近些日子的动向。” “是。” 车辇后。 目送着江予月走远的常千羽揪住衣衫,正是缝着布丁的那一块。 “不过是一个千人骑的军妓,还能得玉女如此上心,真是有趣!” 常千羽眼中似有惋惜,却又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 …… “李瑾,我今日一定要将那些贱人送到大吴,还要送到贺潮风营帐前,你若是有胆,便杀了我!” 李瑾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怒目相视的女人,连此前在他面前伪装的乖巧都不负存在。 江予妍将手放在小腹,嘴角嗤笑,“本宫如今发现,那个位置还真是挺吸引人的。” 这些日子,江予妍看着李瑾高高在上,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与她此前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从前她无需顾及父皇,因为父皇绝对不会责罚与她。 而如今,她却是要顾及李瑾… 顾及这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倒不如,让这个男人仰仗于她,岂不更好! 江予妍走到李瑾身前,伸手挑起他的下颚,“怎么,你还肖想着姐妹共伺一夫这样的好事?这等好事还是留给大吴太子享用吧!” “啪”李瑾抑制不住的怒意甩在江予妍的脸上。 江予妍是想将耻辱,明晃晃的甩到江予月的脸上,没曾想,眼下竟然是自己的脸上传来痛楚。 “你……” 还没等江予妍有所动作,便被李瑾抱起,走进内室后摔在床上。 “孩子!”江予妍奋力的想推来李瑾,怒吼道:“你敢!你别伤到孩子!” 门口的侍女忙不慌的冲了进来,正看见李瑾把江予妍欺压在床榻上,顿时惊慌失措的叫道:“公主……” 李瑾回眼看去,阴鸷的神情让侍女倒退两步。 “怎么,公主是想传出主仆共伺一夫的美好佳话?”李瑾右手还是掐着江予妍脖子的状态,此刻沿着她的下颚摩擦,“本宫倒是不介意。” 侍女深知公主行事狠厉,新婚之夜那个宫女如今尸首都还在乱葬岗中。 此刻被吓得白了脸的侍女慌忙摆手,退了出去。 营帐中的响声接连不断的传出,侍女此刻耳中分明是听见了公主的打骂声,她却半点不敢挪动脚步。 半响过后,李瑾扬起营帐的门帘,倾身走出。 “倒是命大。”李瑾嘲讽的声音传出侍女耳中,侍女回神过来,看着李瑾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连忙进了帐中。 江予妍在微微颤颤的穿好华服之后,让人将侍女拖走,扔进了军妓营。 侍女的求饶声响彻军营,听见的将士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后,江予妍将那些从皇都带来的公主绑住了手脚,渡了河道之后,周身浇湿扔到了大吴那一侧的岸边。 湿水的衣衫显出少女曼妙的曲线,这里面有的还是贵妃诞下的公主,自然都是细皮嫩肉。 周国将士只留下一句,“这是给大吴战神的战利品。”便驾着船只逃掉。 留下的几个公主中,年纪稍长,面容出众的江艺姬愤恨的看着河道对岸那个身着华服的江予妍,蹬开了腿上的绳索,朝着大吴营帐走去。 守在岸边的大吴将士们看着这个身上只着薄纱,曲线曼妙的公主,长枪伸出,将人拦住。 已近日暮,岸边吹起阵阵的冷风。 衣衫尽湿的周国公主环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却没人让她们前进一步。 第1401章 拿下屏障 营帐中,一众将领们听闻消息,个个摩拳擦掌的想去一探究竟,可听见这是给殿下的战利品,便怏怏的熄了心思。 那可是一国公主,哪里是他们能够肖想的美人… 将领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只贺北贺南两人面色阴沉,恨不得将传信的小将扔出营帐。 这一出,分明是来侮辱太子妃的行径! 贺北气愤不过,想着今日就是触怒殿下,也要替太子妃说几句话。 只他还未曾开口,营帐中的威压已经沉重得让众人都喘不过气,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怒意,是能顷刻间将人毁灭的火气。 “扔回去。”贺潮风倾长的身子立于帐中,“楚青。击鼓点兵,今夜本宫便要拿下河道!” 营帐中骤然刮进一阵狂风,贺潮风衣角翻飞,眸中尽是轻蔑和怒意。 守岸的将领以为自己来报的是好消息,可此刻,殿下的神情却是要吃人一般。 甚至,休了几天的战火竟因为几个公主,即将爆发。 贺南抬手摸了摸自己右手腕上的纱布,淡淡的药香还能透过衣衫浸出,“殿下,属下愿意领兵出战!” 一众将领们惊诧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别说是这虽然是易守难攻的河道,可若是贺南出马,只怕这一战是是要直接打到周国京都才肯罢休。 贺北瞪大眼看向贺南,而后也对贺潮风抱拳道:“哪里就需要贺南大人,殿下!让属下去吧,江予妍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敢挑战太子妃权威! 我一定将李瑾和江予妍生擒,押回京城给娘娘泄愤!” 将士们还没反应过来此事与太子妃有什么关系,等回过神来,便都顿住了呼吸。 太子妃是周国的三公主,如今周国又送来了五个公主,那岂不是…… 若是太子殿下收了那些公主,太子妃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贺潮风神情冷峻的扫过众人,打断了他们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贺北领兵,直取周国大帐,片甲不留!” 将领们跟着贺北冲出了营帐。 虽然不是贺南,可贺北也是太子身边的大将,有他出马,周国谁人能敌… 铁蹄声响起的时候,周国营帐中还飘着酒肉的香气。 守岸的将领回到岸边时,驱赶着几个公主,“赶紧走吧,再不走太子殿下就要把你们扔回江里去了。” 江艺姬唇色惨白,伸手握着小将的手臂,“为何?太子殿下为何出兵?” “还不是因为你们!”将领此刻丝毫记不得要怜香惜玉,挥舞着手让将士们给后边的大吴军队开道。 “因为我们?”江艺姬听着铁蹄声,冷得颤抖的唇角缓缓扬起,“我们在此恭候殿下。” “恭候什么!快滚!”铁蹄声已经愈发的近,若是她们几个还不走,怕是要死在此处。 推搡着几个公主到一旁,将士们仍旧出手相护,守岸的将领推开将士们,“没听本将说么,殿下要把她们扔回去!” “她们会惹得太子妃不快,殿下说了,扔!回!去!” 将领大吼出声,看着几个都快要将眼神黏在江艺姬身上的将士,“要是想跟她们一起死,你就尽管看!” 江艺姬不依不饶,巴着将领,“三公主在军营?” “不在!快走快走!” 将领放才在帐中感受到贺潮风的威严,此刻还在振奋当中,对贺潮风崇拜得恨不能也提枪上阵,跟着贺北一起杀敌! 铁蹄声贴着耳边响起,众人回身看去,贺北已经骑着烈马而来。 没有丝毫的停顿,将士们长驱直入,在周国将士们还想无头苍蝇之时,大吴将士们已经下水渡河,朝着对岸游去。 厮杀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四散逃去的哀嚎…… 烽火连天,将幽暗的天空照的橙光透亮。 李瑾根本来不及吩咐上游的将士们开闸放水,周国河道屏障尽失,败退百里。 火焰越烧越旺,似乎要将整个周国吞没。 贺潮风身下是棕红的烈马,仰天长鸣,引得将士们振臂高呼。 橙红的火焰下,那个男人宛如天神,将挡在他面前的一切燃城灰烬,重塑一个让人只能仰望而不敢触及的世界。 江艺姬不敢相信。 就因为他们可能会惹得江予月不开心,他便大杀四方,硬生生将这片夜幕染红、照亮。 这样的男人,不该只有一个公主,她若是能得他欢心,一定可以报仇雪恨,让江予妍碎尸万段! 贺北带着满身的血,跪在贺潮风脚边,“殿下,还是让那两人逃了!” 贺潮风拽动缰绳,将马调转了方向,“明日搭桥渡河。” “是!” 将领们眼中雀跃,原本计划中是再过两日捣毁了上游的水闸后,方才进攻,没曾想贺北出马,不过半夜便拿下了河道。 第1402章 解救玉女 江艺姬跟在大军后面,几个公主跪在大吴营帐前。 足足跪了两日之后,贺北在带着一众将士们外出搭桥之时,几人终于是接连的昏倒在营帐外。 “贺北大人,这几个毕竟是公主啊。” “等殿下拿下了周国,你看看还有没有公主!” “可是太子妃不也……” “闭嘴!”贺北这几人在军中也听见了一些传闻,其中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们把江予月与这几人相提并论。 “殿下!”被训斥的人正准备在贺北面前认错,一抬头便看见太子殿下走来。 贺潮风已经两日没有出营,与贺南商议天机谷之事。 此刻,咋听见营中传闻,贺潮风眸底一片暗沉,“本宫怕是太过宽容,让你们以为可以在军中随意讨论太子妃之事!” “贺南。” “在!” “所有对太子妃不敬的,不论身份,通通打二十军棍,背后议论太子妃身份的,再打三十军棍。” “殿下……”将士们吓得白了脸色。 贺潮风压抑着的狂怒如同黑云压城,盘旋在众人头顶,似乎下一瞬便要将人吞没。 他已经是想月儿想到发狂,可还有人敢在他耳边对江予月不敬。 即使他与月儿都不介意她的身份,可这话若是让月儿听见,定然是会不高兴了。 贺潮风光是想到江予月会不高兴,便已经难以难受。 “背后议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对皇家不敬,理应重罚,殿下仁慈,只打二十军棍,已经饶你们一命!” 贺北愤愤说完,追着贺潮风的脚步去看将士们的桥搭得如何。 “殿下,她们几人要如何?再扔回去?” 大军入口,周国几个公主均是身着薄纱,最小的才不过十三。 可贺潮风从来便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她们就是死在营外,又与他何干。 “传信给月儿,让她拿主意,眼下别让她们死了就行。” 贺北命人将几人捆绑,收押在偏远的帐中,没人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这几个女人出来。 贺潮风巡视了将士们搭桥的进展之后,贺南已经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军中之事,眼下只剩下将士们捂着屁股连连呻吟。 不过贺南自然不是因为要汇报这样的小事找来。 等贺潮风离搭桥的将士们远一些了,贺南方才低声道:“殿下,陈宇德跟着白莫风,眼下就在距离三江城不远处的小镇林中。” 贺潮风看了一眼贺南的手臂。 “属下已经无碍。”虽然从未想过殿下会有过问自己伤势的一日,但贺南不知为何,很自然的答出了这句。 “去吧。”贺潮风抬脚往大军处走。 贺北看看殿下的背影,在看看贺南的手臂。 “你确定殿下是在过问你的伤势,不是在看你信不信?” 贺南推开贺北,“反正殿下知道你不行!” …… 与此同时,白莫风已经沿着林中往外走,不时还会抖动两下身上的衣衫,试图将一身的气味抖散。 “别跟了!都快要走出林子了,你还不认识路么!” 白莫风的话让身后的人震了一下,也让藏在树梢上的陈宇德手掌收力,匿身而去。 “谷主若是知道他收的徒弟这么猖狂,也不知……” “不知什么。”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头发花白,全身一件白袍,上面绣着花虫图腾,年纪已过半百的男人出现在林中。 两人朝着声源看去,那人已经跪在地上,颤声道:“谷主……” 白莫风微微颔首,看着眼前这个尽力挺直腰板的男人,“师父。” “你个没用的废物!那些尸虫可是本主培育了近大半辈子的东西,竟被你就这么毁了!” “谷主,小人已经想到了补救的办法……” “噗!”那人被眼前的谷主一脚踢到了地上,“还不快去将这里面的尸虫转移!这处也被发现了,你个蠢货。” 白莫风脸上露出诧异,“这么快!?” 说罢,便也迅速转身,想要往回走。 “莫风,你回来。” “师父。”白莫风踱步走回,“师父从不曾出谷,如今却亲自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了。” 白莫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谷主的身后,除了跟在身边的两个死士之外,没有别人。 “如今正是好时机,不能再等了。”谷主看向白莫风,“你亲自去,将玉女解救回来。” “不是要等到贺潮风拿下周国,才解救玉女么?” 谷主神秘莫测的摇摇头,“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了,为师只相信你的能力,此事唯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肩膀上搭着一只苍老的手,像是挂在他身上的白骨。 白莫风眼中带着沉思的点点头,“我这就去。” 第1403章 流言四起 此时,京城中已经满是流言蜚语。 自从昨日起传出周国愿降,只为给百姓们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之后,仅仅两日,太子嗜杀的消息便传遍京城。 听闻李瑾为了周国的百姓,已经愿意投降,可大吴太子不依不饶,势必要拿下周国。 因此,竟传言如今周吴边境百姓民不聊生,都是因为太子殿下一手造成。 百姓们纷纷斥责太子,想让贺潮风撤兵,想见到自己的丈夫、儿子平安归来。 江予月在听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是询问了从三江城传信回来的暗卫。 “属下快马加鞭回京之时,周国李瑾并没有投降之意,不可能有比属下还要快的脚程。”暗卫恭声道。 挥退了暗卫,江予月便嘱咐清影,“明日的信件务必快些拿到本宫面前,还有,让暗卫到周边的城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传出了这样的消息。” 太子府中一时间飞出了几道身影,以京城为圆心,四散开去。 翌日。 正是结束了早朝的时辰,江予月也已经起床用过了早膳,此刻正拥着团子在窗前的软榻上玩乐。 本想着等团子玩累之后,在去过问京城里的消息,清影便已经踏进房中。 “娘娘,今日朝堂上群臣上谏,说要太子殿下撤兵,还百姓们一个安稳生活。” 京城中的流言不到三日,已经愈演愈烈,朝臣们也一个个静不下心了。 “军中的信件到了没有。”江予月不顾扒在自己身上的团子,已经倾身要往外走去,“都是哪些朝臣。” “是前几日到府上来,娘娘没有理会的一众。” 江予月蓦然轻笑两声,“原来是皇后的人。” 那些人在被自己拒绝之后,转而府上便多了几箱子金银,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那些金银正是云氏宝库中被贪官进供给皇后的那些。 正当江予月走到了院中,喜鹊回禀说管家正领着一个太监前来。 那太监到了江予月身前,江予月便认出是吴皇身边的人。 “奴才见过太子妃娘娘,陛下急招太子妃进宫,车辇已经到了门外。” “本宫换件衣裳便来。”江予月选了一套简便的紫绡翠纹裙,头饰也是极简大方的物件,不会失了威仪,也不会喧宾夺主。 不管父皇要说好事还是坏事,这套衣裳都不会是夺人眼球的存在。 江予月梳妆好后,兀自抚摸了一下裙摆,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就算是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却连穿衣也还是要顾及许多。 御书房。 “汐云有没有来信。” 吴皇打断了要行礼的江予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郑齐在一旁解释,“今日群臣觐见,说周国要撤兵,但是殿下仍旧大肆杀戮……” “此战,绝不能停。”吴皇森然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 这是来自帝王的威严,亦是已经对朝臣不满的警告。 只是朝臣们尚且没有见到,却让江予月感受到了帝王的威压,可见今日的朝堂之上,暗藏着多少的血雨腥风。 江予月自然是知道此战绝不能停。 漠北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不用多时便会臣服,若是此时与周国停战,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日后便又是一场恶战。 到时候,绝对不会比现在轻松。 毕竟现在,周国领兵的李瑾,身上可是背负着弑君的罪名。 “如今正是拿下周国的最好时机,殿下绝对不会在此时停手的。”江予月对贺潮风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虎归山。 何况,李瑾还只是一只恶犬。 “汐云有没有说要如何应对这些百姓流言。” 吴皇听到江予月肯定的答复,心中宽慰一些。 转念一想,汐云从来便不是那等会被女人操控的人,就算月儿心软,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汐云正是恩宠江予月的时候,他确实是担心月儿会在这件事上心软,想要留周国一线生机。 汐云虽然不会听从,只怕是会因为月儿的话延误时机。 而他,已经等不到周国下一次出错的时候了。 江予月哪里还看不出父皇所想的事情,当即道:“殿下与月儿的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拿下周国。 儿臣也想亲手结果了江予妍,给儿臣的婢女报仇。” “至于这些流言的内容,儿臣怀疑有假。” “说来。”吴皇今日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的怒火,一些事情还没来得及细想。 “这消息,不像是从三江城传来,倒像是从京城中忽然出现的。”江予月说了自己已经派出暗卫离京查探之事。 “今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第1404章 民心生隙 吴皇看了郑齐一眼,骤然唤出了青木。 “陛下。” “太子妃所说的事,你们可有想到。” 青木当即点头,“正要请示陛下。” “还不快去。” 青木当即离去,吴皇看向江予月,眼中已经多了探寻的意味。 “没想到月儿的反应比朕还快,这么快就想到了离京查验。” “儿臣不过是太思念殿下了,时常会等不及殿下的来信,所以会让暗卫出城去接。这回误打误撞,知道京城以外根本还没有这等消息,便让暗卫前去打探。” 话语中,是江予月等不来贺潮风的信件,出城去接。 实则,为贺潮风传信的暗卫脚程都是飞快,江予月每日都能按时收到信件,没有一日延误。 “汐云是很优秀,你放不下心也是情有可原。” 吴皇笑着看向江予月,“不过你既为太子妃,此事还是不可抓得过牢。” 江予月知道吴皇这是又想岔了。 不知为何,世人好似都觉得她江予月善妒,连夫君身边的任何女子都容不得。 天地可鉴,她自己此前可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 如今却是有这样的心思,她却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事去阻拦殿下纳妾,她只会等贺潮风的选择。 “儿臣谨记。” 多说无异,更何况是一件她解释了许多次也没有人相信的事。 江予月见吴皇已经对此事谈话表现出了满意的神色,便要告退出宫。 正在这时,军中传信的将士到了宫中,江予月还未退下,吴皇便已经将人传到御书房。 吴皇没有片刻拖延的展开的信件,也没说让江予月退出御书房。 吴皇在看完了信纸之后,抖出了两道风声,而后一掌拍在了御书房的书桌上,“择日开战,汐云根本不知道李瑾要休战的事。” 话音中,透露出吴皇对贺潮风的期许。 可见朝臣和百姓们的话,丝毫没有动摇吴皇要一统山河的心思。 这流言已经在京城大肆传扬了两日,若是从三江城传回,那贺潮风一定会禀明缘由。 江予月掩嘴,颔首道:“殿下既然不知此事,会不会是京城中,有人想挑拨军心,给殿下使绊子?” 郑齐听见江予月出声,微不可见的蹙起眉头。 如今这是军事,太子妃一介女流出声,怕是会惹陛下不快。 好在,陛下眼吓并没有责怪太子妃的意思,连眼中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片刻,吴皇点点头,“月儿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汐云,也不枉汐云为了你不愿纳妾,等汐云回来,朕可还等着你们让朕再抱上皇孙、皇孙女。” 看着懂事的江予月,吴皇觉得自己此言无异于是在为江予月撑腰。 她永远会是大吴的太子妃,会是大吴日后的皇后。 江予月松了口气。 还好父皇只觉得她关心殿下,没有将这句话往别的地方想。 太子府只有自己一人,若是自己还插手朝政,便一定会让父皇母后不悦。 “儿臣谨记。”江予月面色柔和,跟着郑齐出了御书房。 又过了两日。 京城中已经大肆传扬太子殿下不顾将士百姓的安危,只想着拓宽疆土,嗜杀恋战。 就连太子府外都已经围了一些百姓,那些老妇人都是儿子或者丈夫在三江城的军中,随着殿下征战的将士。 此刻,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口中皆是说着求太子妃让太子殿下撤兵,还百姓们一个安稳的日子。 朝臣们如今不止是上谏太子殿下,连她这个闭门不出的太子妃也一同掺了。 江予月走到院中,听着府门外一众老妇人的哭诉。 “太子妃娘娘若仁慈,让我儿回来吧!” “我们只想过安稳日子……” “你们想打仗,为什么要那我儿的命去博……” 清影气愤不已的要往外走去,被江予月一把拦住,“她们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想过好日子罢了。” 可她们哪里知道,如今就算是不打,周国百姓也已经民不聊生。 只要山河一统,江予月和贺潮风就能抽出心思来,让所有百姓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而不是此次让李瑾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眼看这大吴百姓安居乐业,留周国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不安。 “简直是目光短浅之辈!” “战场上,可是她们的儿、她们的夫君。”江予月仍旧柔声对清影说着。 夫君和儿子便是她们的天,这些只顾得上眼前温饱的妇人,只想让自己的天好好的,只想让自己这辈子能有依靠。 若是夫君和儿子没了,她们便活不下去了。 第1405章 收服人心 江予月轻柔的声音让身边的一众侍女和清影众人都禁了声。 如今众人都在讨伐太子府,甚至将此事怪到太子妃一介女子身上,然则,太子妃依旧是先想百姓,才顾自己。 “娘娘念着她们不易,她们又哪里懂得殿下和娘娘的苦心。” 白芷几人立在门后,听着门外的哭诉也不好受。 可是见着娘娘如今还在为外面的人申辩,有听见众人嘴里的话已经越发的不像样,便还是怒意更甚。 府中的丫鬟们也多次来往于江予月所在的位置。 因着平时很难得见太子妃,想在江予月面前表现自己又多能干。 也有得,是因为门外的那些人,想看太子妃要如何解决。 这时,有个小丫鬟搬了把椅子到江予月不远处,眼中带着恭敬和怯意的看向江予月,“参见太子妃娘娘,奴婢小荷,是外院洒扫的丫鬟。” “何事。” 小荷把椅子递给清影,等江予月坐下之后,方才道:“奴婢的兄长也在三江城……奴婢也想知道这仗为何还要打?” 说罢,小荷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起来吧,本宫不吃人。”江予月倒是越严峻的时候越能自我调节。 “此时退兵,虽大吴百姓能安然度日,那你可知,如今周国百姓们已经衣食不保,民不聊生。” 江予月看着小荷抬起了头,“你想问,那与我们何干?” 听着太子府娘娘柔声的话语,即使被百姓们指责也丝毫没有失了风度和威仪,众人纷纷朝着太子妃看去。 小荷也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点头。 “殿下此举不是要屠戮周国百姓,是要救他们出火海。 周国已经无力照拂百姓安稳度日,若是此时退兵,周国百姓仍旧是生活困苦,大吴边境必遭侵害,到时候,受苦的也还是大吴百姓。” “一时的战乱,换周吴百姓的永久安宁,可懂?” 小荷忙不慌的点头,“懂了、懂了。太子殿下带兵出征,是为了让周吴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是为了永远都不会再打仗。” 院中的一众奴婢看向江予月的眼中满是崇敬,跟着小荷一同点头。 若说此前尊敬江予月是因为太子独宠,外加这府上只有江予月一个女眷的话。 此刻,太子府众人在听了江予月这番话后,心里都羡慕起能跟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白芷几人。 能跟在如此有见识的主子身边,想必定然是能学到不少。 难怪白芷姐姐与花苑姐姐从不像别的大丫鬟那样欺负人。 这样的主子,可谓三世难求。 江予月扫过院中的一众,面对众人眼中的追随之意,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到底是我太子府上的人,都是聪明的。”江予月已经站起身来,“近日都从侧门出入吧,太子府中人,不可与百姓起冲突。” “是。”院中的奴婢纷纷行礼,眼中带着钦佩,目送太子妃走远。 “娘娘,奴婢看那些丫鬟,在您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都恨不能时时跟着娘娘呢。” 白芷对于江予月一向是崇拜得很,见众人发现了娘娘的好,恨不能到处去炫耀一番。 清影也在这时开口,“留在府中的这奴婢都是殿下精细挑选的,就是怕还会有人被收买,伤害到娘娘。” 江予月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贺潮风板着脸,吩咐白芷去调查丫鬟的模样。 从自己来府上之后,其实贺潮风在府上的日子真的不多。 征战、南疆、漠北,若不是自己有孕在身,如今又照看团子,怕是连自己在这太子府的时间也不多。 但是殿下还是为了自己,将丫鬟们都细致挑选过…… 此前,殿下怕是连府上有多少丫鬟都不知道吧。 如今竟然为了自己,会吩咐清影将丫鬟精挑细选,方才放入府中。 “待殿下回来可让他放心了,本宫如今已经俘获人心,她们方才对本宫崇拜的很呢。”江予月浅浅一笑,“不过比白芷和花苑还差点!” 白芷与花苑对视一眼,傲娇道:“那是自然,奴婢和花苑才是最崇拜娘娘的!” “花苑不是最崇拜贺北么?”江予月略显惊奇的看着花苑。 花苑插着腰,摇头,“在奴婢心里,娘娘排第一,贺北……贺北只能排第十。” “那还有九个呢。”白芷不依不饶,捏着花苑的脸,势必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笑闹声暂时掩盖了门外的哭诉,种种声音把江予月护在其中,像是要给江予月围成一个保护盾一般,让江予月安心。 第1406章 你是关键 她是承受了许多,可身边的一众也在默默的为她付出着。 这样的感觉,让江予月倍加珍惜。 不过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殿下不在京中,便有人想趁着这个时候惹出乱子,试图将殿下所有的努力抹去,甚至要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江予月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个身着盔甲,护着大吴百姓,也说要护着自己一生的男人,理应有人相护。 世人都想踏着他的肩膀往上爬,她江予月偏偏不让… 京城外。 白莫风连日赶路,衣衫有了湿意,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可从他的脸上,半点看不出狼狈之意,就连普通得没有特点的那张脸,因为周身的气质,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好在他那张脸易容得很是成功,没人能发现他就是京城中惊才绝艳的白公子。 经过一个略显魁梧的,扛着柴火的武夫,白莫风拍了拍那人的背,“都告诉你跟上那个人,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陈宇德烦躁的闭了闭眼,而后甩开白莫风的手,连柴火也一起扔到地上。 再抬眼间,陈宇德已经不见踪影。 白莫风四处看了看,“还挺能藏。” 虽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可白莫风却不能去见熟悉的人。 左拐右拐的到了一处距离城门不远的院落,一开门进去,扬起的灰尘直扑他的口鼻,呛得他连连咳嗽几声。 白莫风本想就这么等到晚上,可想到晚上要去见的那人,白莫风便还是翻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放置一旁。 入夜。 许是今日江予月的一番话让中人茅塞顿开,太子府中不似往常寂静。 奴婢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不时间还会相互打趣两句,整个府中一派安宁、闲适的模样。 等到各处都熄了灯,只剩江予月院落中还挂着点点微光时,一道身影悄然入了院中,推开了半扇窗台。 因为团子平时要起夜,江予月会随时唤嬷嬷过来,所以房中一直会留着一盏烛火。 江予月睡得很浅,把团子牢牢护在怀中,在人影靠近的一瞬便睁开了双眼。 眼中的凛然之意让白莫风为之一颤,下意识的避让开去。 白莫风一瞬间便退到了屏风后,“我只是想叫醒你,既然你醒了,方才是我唐突。” “白公子可知唐突二字怎么写?一而再的闯入本宫闺房,本宫很难不怀疑白公子此行目的。” 在意识到时白莫风时,江予月松了松搂着团子的手,声音压得极低。 “本公子对你没兴趣。”白莫风无所谓的答着,很庆幸自己换了衣衫。 看着江予月方才护犊子的模样, 若是自己带着一身的粉尘和有味道的衣衫入了房中,熏着了小世子的话,这两口子怕是要记自己一笔。 白莫风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弯起,亦然发出一声轻嗤。 “你笑什么。”江予月穿上了外衫,迈着端正的步子走到茶桌旁。 白莫风定了定神,为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替贺潮风着想而感到憋屈,可不知为何,一入太子府中,他便与平时的自己,不太一样了。 “你必须跟我走一趟。”白莫风收了脸上神情,神色认真起来。 江予月警惕的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已经被合起来的窗台,“你现在是愈发大胆了。” 此前还说入不了太子府,如今却像是入无人之境。 “太子妃也不赖,我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可只是依偎在八皇子身边的……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白莫风竟在江予月眼前发出一声叹息,“不过这回,你必须与我同去。” 江予月看着屏风后,床榻上微微隆起的人影。 “就是此前,本宫也是个惜命的,如今有了团子,本宫又怎么会轻易的拿自己去冒险。” “我带你走还能保证不让你伤到,若是他人强行带走你,便顾及不到会不会伤到你和小世子了。”白莫风如是说道。 房中寂静下来,江予月连呼吸都更轻了些。 白莫风见江予月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言语,眼中的深沉让他不自觉的心里一沉。 像是,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只一瞬间便已经被她识破。 “想必你已经知道蛊虫的事情了,如今你是…此事的关键。”白莫风望着窗台边那一丝缝隙,“解救周吴百姓,帮太子分忧,保…小世子安稳,全然在你。” “本宫不知,我不过是深闺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虽然江予月已经能肯定白莫风是父皇安插在天机谷的人,可江予月内心中对他的防范依旧很重。 她想让自己相信白莫风,可她做不到。 那种从内里散发出来的防范之意,不可忽视。 第1407章 以命相保 难不成,白莫风游走在朝廷与天机谷之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他知晓父皇的命令,更是天机老人的徒弟。 若是白莫风已经能熟练的游走在两者之间,从而开始为自己谋划…… “你要带本宫去险境里走一遭,是为了你所说的那些,还是为了自己。”江予月神情肃然。 白莫风明明是站在江予月身前,可此刻,他竟觉得坐在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江予月,让他有一种仰视的错觉。 “白家满门忠烈,没有列外。”白莫风低语,“一些事情,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江予月时刻看着白莫风的眼神,试图从中再找到些什么。 “若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我没有把你带到,尸虫遍布京城,百姓遭殃,你一样是会被人带走。” 白莫风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 江予月也能从尸虫一事中看出天机谷的险恶。 若天机谷一定要带走自己,便会不择手段,又怎么会顾忌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 一边是所谓的大义,一头是自己的安危。 江予月还在等着殿下回京,想看着团子长大,想亲手为绿香报仇,看李瑾和江予妍为此付出代价…… 太多太多。 她明白没有母妃在侧的孩子过得有多么的艰难,此刻的江予月,是惜命的。 可同时,她知道白莫风的话绝对不是诓骗,这一遭,明知其中险境,她也一定要去。 “本宫要你以性命担保,会把本宫带回来。” 白莫风既为人臣,带走一国太子妃,理应安然无虞的,将她带回来… 桌上的烛火摇曳倾倒,几乎就要覆灭。 却每每到了将灭之际,又顽强的挺了过来,那烛火映入江予月的眼中,似乎随时到要跳跃出来,带着她的坚韧,将一切燃尽。 然则这火焰落在白莫风的眼中。 却像是燎原之火,越来越旺盛之后,仿佛要将他自己也吞噬进去。 翌日。 江予月迷糊中微眯着眼,任由嬷嬷将团子抱走,换了衣裳,喂了奶水之后,又迷糊的察觉到嬷嬷将团子放回了她的身旁。 这件事让江予月深刻的体会到了府中只有一个女人的好处。 既不用早起去请安,也不需要早起等着谁来问安。 虽然江予月都是早起的多,可偶尔有一日像今日这般起晚了,没人来打扰的感觉很是不错。 团子扭着脸朝江予月看去,左手也一直挥舞着打到江予月的脸上。 嬷嬷见状,干脆给团子身后垫上了一层薄毯,让团子能够侧身睡在江予月身旁。 江予月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团子嘴角挂着口水,擦过口水的手还挥舞在自己脸上。 “……”虽说母不嫌儿丑,团子也甚是可爱。 但这一脸的口水,还是让江予月不能适应。 “母妃给你擦擦。”江予月拿过床头边放着的手帕,将团子的手和自己脸上的口水擦掉,方才凑上前去亲了两口。 团子咿呀呀的回应着,挥舞的手已经再次绞上了江予月的发丝。 “白芷。”江予月微微蹙眉,实在是难以从团子的魔抓中逃离。 “娘娘,奴婢这就来。” 白芷放下打了洗漱的水的盆子,冲到床榻边便看见娘娘与小世子额头相对,小世子手中还握着娘娘的一把发丝。 好不容易把头发从团子的手中解救出来,又见团子将手握成拳头,眼看着就要往嘴里放。 江予月伸手戳了戳团子圆滚滚的小肚,“白芷日后给本宫把头发盘起来,看他怎么抓。” 白芷闻言轻笑,“娘娘越发活回去了,如今还和小世子置起气来了。” 梳洗妥当,江予月抬眼便见着嬷嬷怀中的团子,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方向。 “娘娘,小世子可喜欢与你待在一处,见你忙着,也从来不会闹腾。”嬷嬷可谓是从未见过这般乖巧的孩,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欢。 白芷也忍不住逗弄。 每每站在团子身前,挡住团子看江予月的视线时,都会被团子毫不留情的推开。 江予月走近,还没等做什么,团子便已经朝着江予月地方方向扑来。 抱着团子用过了早膳,江予月看了看时辰,猜想军中的信件和殿下给自己的信件也该到了。 院中已经被暖阳照得有了热气,明媚的光刺的江予月抬手遮住了眼。 今日不止是团子粘着自己,江予月也有意与团子多多的待在一处。 昨夜自己虽然还没有点头与白莫风离京一事,可眼下却要为自己离京之后,太子府与团子要如何安置而做打算。 此时,贺潮风的任何一封来信,都让江予月格外珍惜。 第1408章 一怒为红颜 江予月坐在院中的躺椅上,让团子趴在自己怀中,没一会便见喜鹊接过暗卫手中的东西,朝着自己走来。 “娘娘,信件。” 入眼的第一张是贺潮风的字迹,洋洋洒洒的写了些他的近况,落款写着:思念吾妻吾儿。 江予月柔和的笑笑,脸颊染上两抹蜜意。 她这些日子却有赌气的成分,可她此刻心软了,她应该多在信件中告诉殿下,她是想他的,亦然是相信他的。 而后,便是贺北的字迹。 虽然军报日日都会传到江予月手中,可一些军中琐事以及交战的情况,贺潮风还是会让贺北额外的与江予月交代一番。 江予月照例把贺潮风写的信件收好。 而交战情况的信纸看完便会烧掉。 只是这回,江予月看着看着,不禁坐直了身子。 贺北将周国送来公主之后,殿下怒意出兵的事,原原本本的写满了一张信纸。 殿下此举,在军中已经传扬开来。 只因为李瑾与江予妍送周国公主前来,折煞了太子妃,殿下便责令贺北亲自带兵,势必要将李瑾与江予妍带到江予月面前谢罪。 不过是送来几个公主,对江予月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江予月不相信殿下会做出一怒为红颜的事。 此时,花苑也看见了贺北给她的信件,信件中同样是对殿下出兵之事大为解气。 “娘娘,周国竟然妄想拿公主来魅惑殿下,还好殿下下令将人都扔回去,根本没有搭理,还为此出兵,要给娘娘出气!唔……” 白芷一把捂住花苑的嘴,看了看乳娘与嬷嬷此刻所在的位置。 院中的清影一众也纷纷将视线落在了花苑手中的信纸上。 花苑见白芷往侧院指了指,一时间吓得脸色煞白。 “白芷姐姐…娘娘,奴婢知错!” 若是百姓们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太子妃骤然出兵,那太子妃一定会被扣上一个祸国殃民的罪责。 “退下。” 江予月脸上露出了院中众人许久没有见过的冷意,“面壁思过,三日内都不许再开口。” 这是众人印象中,江予月第一次责罚身边的奴婢。 虽然不重,可仍旧是让花苑呆滞在了院中。 花苑俯身退下,眼中有泪却不敢开口。 江予月把军中的信件缓缓的递到了喜鹊眼前,“你给本宫念念。” 殿下在前两日的信件中已经说了要在解决了水闸的问题后出兵。 如今突然出兵,就只是怕自己会因为几个周国公主而心生不悦? 江予月有些慌神。 殿下一直都是百姓心中的战神,若是这个消息传到百姓耳中,岂不是让殿下在百姓中的威信不保…… 若是军中传来的信件也写着周吴因为自己开战。 自己怕是又要到父皇跟前请罪了。 喜鹊抬手接过,“周国长公主江予妍极驸马李瑾,有背伦理纲常,残害公主,将其扔至河道,视人命如草芥,大吴将士无法视若无睹,出兵……” 江予月低声的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树上的圆靶。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出兵的法子。 如今京城中本就对周吴之战颇有争议,若是此时传出殿下一怒为红颜,骤然开战,只怕太子府外是不会再有安宁之日。 看来,殿下只是默许了贺北让自己知道此事。 想让自己知道,他会坚定的为了自己,将其余女子拒之门外的。 不过,如今江予月知道了殿下骤然为自己出兵,心里却已经静不下来。 殿下为了自己,连树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都能不顾,她又怎能安然的呆在京中,在他的庇护之下。 江予月搂紧怀中的团子,心里想到:看来是要与白莫风走上一遭了。 只怕殿下回来知道江予月将自己置于险境,定然是会怒意滔天。 可江予月眼下,也顾不上贺朝风会不会生气,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传到殿下眼前,她便要动身了。 此事不仅关乎周吴,更是与她的身份息息相关。 江予月避无可避。 “娘娘莫要多想,殿下如此真情,娘娘更应当高兴才是。”白芷上前,以为江予月是在因为花苑的话忧心。 江予月扫过院中的一众,见众人脸上都是如同白芷一样的神情。 在她们眼中,殿下对太子妃娘娘好,是她们乐见其成的事。 因为她们明白娘娘有多好,明白娘娘为太子府、为殿下付出了多少。 “本宫在想别的事。” 江予月抱着团子走回房中,“本宫要给殿下写信,告诉殿下,本宫不在乎周国公主会如何,因为本宫如今只是大吴太子妃。” 自己如今只是那个能够为了殿下和团子,身入险境的江予月。 第1409章 偷返荆州 大吴拿下了周国河道,以及荆州之后。 相比于大吴将士们抢时抢力的筑桥,将营帐向前推动,周国军中在失了荆州之后,便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周国京都传来了一则消息,一众声称要讨伐李瑾的将军们,才算制止了一场混战。 而那道消息,‘为了保护一众将军们的内眷,京都封城,若是将军们还是不能安心征战,皇后便做主将人迎进宫中。’ 总而言之,若是拿不下大吴又不肯听从李瑾派遣,他们的妻儿便会不保。 李瑾立在城墙,有的百姓在周国大军败退的那日,也跟着退到了他现在所在的郑城。 然则,近两日开始有百姓往回走,竟要走回如今已经归大吴管辖的旧地。 明明如今已经传出了贺潮风嗜杀的风声,这些人竟一个两个的还要往刀口上送。 李瑾不甘! 然则,他就是想拦,周国也已经负载不了这些难民。 周皇身死,皇后和江予妍也快要与自己撕破脸皮,他已经走到了这步,这周国的天下,便一定要到他的手中! 前几战不过是因为种种外因而败,如今将领们的妻儿在他手中,众将士莫敢不从。 只要贺潮风入了圈套,他便还能扳回一城,让贺潮风彻底的败在他的脚下… 李瑾转身朝着城下走去,就在他转身之时,城墙外一道人影混在百姓人群中,朝着周国已经失守的城池而去。 “谢统领?” 守着城门的正是军中老将,此刻看着谢寻换了装扮,神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人。 在他心里,谢寻可不是会临阵脱逃之人,可眼下的谢寻,分明是要混在百姓群中出城。 “许将军。”谢寻拱手,看见眼前这人一脸扫视的神情,很快解释道:“城中的百姓都往回走,末将要跟去看看大吴在荆州到底做了什么。” 许将军直勾勾的看着谢寻的眼,良久,与谢寻一同看向百姓。 这些已经许久未换衣衫,只能待在城外难民营的老弱妇孺,也是他们周国的百姓呐! 可如今,他们竟毅然的要返回荆州。 回到那个已经隶属大吴的城池。 “军中有本将军给你撑着,你快去快回。” 谢寻重重点头,“末将领命。” …… 荆州城外,河道旁满是大吴将士们忙碌的身影。 贺潮风已经下了军令,要在五日内完成桥梁的搭建。 从此,荆州城外的河道,便就是大吴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屏障。 贺北依着殿下的交代,到荆州城中巡视百姓们的情况,如今此地已归大吴所有,大吴有能力,便不会置百姓不顾。 城中的百姓见到大吴的将士们有些惧怕。 可大吴将士们只顾着搭桥,甚至会从周国百姓的手中购入木材。 见状,百姓们虽然还是唯唯诺诺,却不再那么惧怕大吴将士了。 贺北正仔细辨认着这些事真的百姓还是周国留下的暗探,走了两圈,便发现墙边一个处处警惕的身影。 谢寻被贺北蒙着头,带回了贺潮风的营帐。 “殿下,属下在城中发现了谢统领的身影。”贺北加重了谢统领几个字,挥手将他头上的麻袋取下。 谢寻只被遮着头,手脚都没有被捆绑。 一路被贺北押走往军营深处走的时候,甚至还能听见将领给将士们训话的声音。 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你们这是何意?”头上的麻袋被掀开之后,谢寻还未看见人,便已经开口质问。 这在贺北眼中,就只是给自己壮胆罢了。 “谢统领,如今荆州可是大吴领地,你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还敢问出这种问题。” 贺北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不仅没有捆绑着他,甚至连防范之意都没有。 真是与他主子的傲气如出一辙! “大吴太子这般……”谢寻将视线往贺潮风身上移,眼神一路扫过了贺潮风营帐中的物件。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也根本没有将营帐中的物件记清。 贺潮风只抬眼扫来,谢寻便已经愣怔在了原地。 他方才说错了。 见到了贺朝风才知,贺北身上的傲气根本连贺朝风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不愧为大吴战神,此刻就只是坐在那,便让人心生惧意,想要退却开去。 此刻,他也想到了城中的百姓们。 在这样一个冷面男人的眼皮底下,荆州全然没有被屠杀的痕迹,百姓们仍旧能再街上往来,甚至比他们在的时候,还要活的自在… 第1410章 策反 贺潮风不耐的将眼神扫视过来,谢寻不经意的向后退了半步。 “殿下,谢统领可是周国难得不多的良将军师,若是能收为己用,便不用杀了吧。” 贺北两手环胸,围着谢寻绕了一圈。 “嗯。”贺潮风淡淡的应答一声,右手把玩着手中的短刃,那把短刃每每旋转之间,都像是要朝着谢寻飞来一般。 “你们…” 谢寻伸长了脖子,视死如归的模样,“你们要杀便杀,我谢寻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时,营帐中出现一道暗卫的身影,贺北眼疾手快的将麻袋套回谢寻头上。 “呜!”谢寻以为贺北这是要在营帐中动手,捂着头连连往后退去。 贺北一掌将人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接过暗卫手中的信件。 “呼!”谢寻重见天日,入眼却还是贺北与丝毫未曾将他放在眼里的大吴太子。 此刻,他根本猜不透这主仆二人想做什么,两手攀上了椅子的把手,在心里一遍遍的过问自己,若是贺北动手,他有几分出逃的机会。 现实却是,他只要略有所动,怕是就会被一剑斩下。 “是府上来的信件。”贺北声音比方才的要高一些。 贺潮风俊美的脸上有一丝触动,已经朝着贺北伸出了手。 而后,营帐中却是越来越让人感到颤抖的寒意。 “李瑾为了周国百姓撤兵?求和?”贺潮风冷冷开口,讽刺的看向谢寻,“这么大的事情,本宫怎么不知?” 京城中已经传闻自己不愿退兵,嗜杀的名号。 可这些事情,自己根本不曾在知晓。 “你倒是跟本宫说说,李瑾何时说了要降?” 谢寻站起身,强迫着自己正视着眼前这个被万千将士们称之为恶魔的人,却只能吐出惨白的一句,“周国为何要降。” “是啊,周国怎么会降。”贺潮风勾唇一笑,魅惑的眼中泛出杀意,“何时拿下周国,是本宫说了算的。” 信纸扔在帐中,贺北俯身将其捡起。 而后,便是贺北怒意的声音,“殿下,这一定是李瑾的计谋,想要扰乱军心,搅乱大吴京城。” “说,李瑾接下来还想干嘛!”贺北手中的利剑搭在谢寻脖间,“打不过就用这些卑劣的手段,真是卑贱小人!” “要不是殿下和太子妃不愿生灵涂炭,周国早就已经覆灭在大吴的铁蹄之下。” 贺北揪着谢寻的衣领,逼问中谢寻终于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太子妃不愿看到周国生灵涂炭…… 这句话让谢寻看见希望。 一直保持着忠君爱国之心的谢寻,眼下也不免要多加思量。 周国的皇后、长公主、驸马,为了权势甚至要对周国的将军们下手;而眼前的大吴太子,太子妃却未曾对周国的百姓们如何…… “李瑾不会降的,他已经…他甚至对周国将军下手。” ……谢寻说得口干舌燥,贺北胸口剧烈起伏,朝他怀中扔了一个水袋。 刚喝了两口,谢寻方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在大吴军中乱吃东西,便被贺北一个刀手砍晕在地。 再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荆州城外。 此刻,谢寻耳边回响着贺潮风森然的话,“只有大吴,才能让周国的百姓免遭李瑾毒手,若是不想看见周国血流成河,便动动你的脑子吧。” 若是此前,谢寻是绝对不会有叛国的心思。 可如今,他们被李瑾挟持,为李瑾办事,忠的早就不再是周国… 营帐中。 “殿下,看谢寻的模样,咱们应该是成了。” “让暗探注意他的行踪。” “是。”贺北颔首点头,“只要他能说服周国几个将军,咱们便能达成太子妃不愿看到周国生灵涂炭的心愿。” 也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周国。 贺北正兴致盎然的说着,忽然听见殿下岔开了话口。 “花苑有没有在信中提到太子妃。” 贺潮风看着贺北怀中鼓起的一块,将手中的竹简仍至案桌。 “花苑说娘娘近日以为流言之事情烦忧,流言蔓延两日后,太子妃进宫见了陛下……” “还有呢。”贺潮风似乎对花苑有时间给贺北写信,江予月却没有给自己写的事情有些不悦。 贺北咽了咽口水。 “殿下,娘娘心里可想您了,娘娘还时常抱着小世子看你们的全家福呢……” 贺潮风顿时心里便软了一块,看着摆在案桌上的福包,眼中透出怜惜,“出去吧。” 京中出现那样的流言,月儿定然是被困流言,所以才没有给自己写信,一定是这样…… 他竟然,又让月儿身陷泥泞… “周国留在京城的暗探不可能有那样的本事,去查查,背后是谁。” “是。” 第1411章 本宫还有事要办 接连两日,朝臣们揪着贺潮风出兵的事情不放。 此时,民间也有传闻,“周国这次送了公主到大吴军外,太子虽然没有收,但是周国二公主同样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要殿下瞧上了,说不定这仗就不用打了。” 这些话自然也有人传到了江予月的耳中。 看着院中一众人眼中的担忧,江予月嗤笑道:“若是殿下能被美色迷惑,本宫当年就不会三两次的逃离太子府了。” 众人看着太子妃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自然也跟着放下心来。 况且清影众人是随江予月入过周国皇宫的。 那二公主,虽说尚有姿色,可比起太子妃来,是半点不如。 “娘娘,陛下在太子府外安排有将士驻守,不让哭诉的百姓再靠近一步。”管家在门外见到了一众守院子的将士,连忙进来禀报。 然则,越是这样,百姓们便越是将江予月与周国公主联系在一起。 想当初,一个周国三公主都能让大吴退兵。 如今一连将五个公主送到大吴账外,就算太子眼下不收,日后谁又知道呢。 说不定这一回,便能与周国永结秦晋之好。 …… 江予月等团子熟睡、白芷退出房间之后,起身将两套简便的衣服拿出折好。 她不愿与白莫风走这一遭,若是为了大吴,自然是有殿下挡在她的身前。 可白莫风说是这回也是为了团子和殿下,江予月便不得不多深思起来。 那夜。 江予月正说完让白莫风以性命担保,会让自己平安回京之后,房中寂静一片。 静到连团子轻声的蠕嘴声都清晰可闻。 那是团子要喝奶的征兆,江予月怕团子突然醒来见不到自己会哭闹,便起身走到了床榻边。 烛火的微光让内侍的人能看得清屏风外驻立的男人,外面的人却轻易看不清里面。 江予月轻轻拍着被褥的声响让白莫风有些莫名的揪心,等江予月再抬脚准备走出来的时候,白莫风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以性命起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到京城。” 即使听见了白莫风这样的话,江予月心里却仍旧隐隐不安…… 此刻,深夜。 收拾出来的包裹被江予月放在怀中。 白莫风再出现之时,脸上除了焦急、还隐隐带着些看笑话的意味。 “太子殿下可真是艳福不浅。” 江予月端坐桌旁,没有理会白莫风的话。 抬手将装着两件衣裳的行囊扔到白莫风身上,“本宫还要有事要办,你告诉本宫,本宫还有多少时间。” 要事? 闻言,白莫风收了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最多两日。” 白莫风见江予月妥协,声音也少了些强硬,“若是三日之内我还是不能将你骗出京城,就要换人来想法子了。” “行,两日后的子时。” 白莫风掂量了两下手里的包袱,抛起后整个手掌抓住。 江予月突然变得这么爽快,倒是让白莫风有些不适应。 作为京城贵女心中的潇洒公子,如今竟然要逼迫一女子抛夫弃子,去入万丈深渊。 “太子妃要办何事?”白莫风突然有些心软,开口问道。 江予月打着哈欠,眼尾泛着微红,“这就不用白公子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一个大活人带出太子府吧。” 白莫风低声笑笑,“这个好办。” 人影散去,屋中静谧。 团子如今这么粘着自己,不知道接下来的时日,会哭成什么模样。 但愿能够,早去早……回。 江予月闻着团子身上的香气,正觉得自己要熟睡之时,骤然惊醒。 此刻,白莫风说的话在江予月脑海中响起。 ‘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到京城’…… 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他竟没把握让自己活着…… 一个连自己生死都已经不在乎的人,又怎会全力的护着自己? 江予月总觉得,白莫风的话中,似乎对他自己的性命都不太看重。 难不成白莫风此行,已经抱着会为大吴身死的想法…… 这样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江予月心口微微发凉,把怀中的团子搂紧了些。 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到了尽头,似乎下一瞬便要溟灭。 白芷轻踮着脚进来,换了一盏烛火放在桌上,迷迷糊糊的人强撑着精神,弯着腰往外走,生怕吵醒了床上熟睡的两人。 殊不知,床榻上的江予月,此刻却是清醒万分。 因为她此刻意识到。 这回白莫风将自己带到天机老人面前,似乎没有做好让自己和他活着回来的准备。 此行,却是要靠自己了…… 夜色渐深,江予月又是一夜无眠。 第1412章 睥睨之势 朝堂上因为殿下不肯退兵之事争执不下,朝臣每日上奏的折子都快要淹没了御书房的案桌。 可这件事,分明都还没有传到三江城中。 就算暗卫快马加鞭,怕是也才送到殿下眼前。 皇后如今让朝臣们步步紧逼,拿百姓说事。 此刻战事未停,父皇就是有心要给殿下撑腰,也不能责罚‘爱民为民’的朝臣。 “清影,准备朝服,本宫明日要进宫面见父皇。”江予月鹤立院中,手中掂着让岑雾加足了银针,此刻沉甸甸的手镯。 这就是江予月要做的重要的事。 京城是殿下的后方,她不能让京城中留有这样的隐患。 翌日。 江予月穿戴整齐的入宫之时,朝臣们也刚刚入了勤政殿。 吴皇方才坐在大殿之上,底下的奏折便一封接着一封的往上递来,朝臣们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跪在大殿之上。 “陛下,如今百姓中多有传言,太子嗜杀,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既然周国愿降,微臣以为,当以百姓民生为重。” ……“太子殿下既为储君,便该仁善……” 吴皇要一统山河的心思世人皆知。 如今,这些朝臣竟公然在朝堂之上指责太子殿下征战是暴行之举。 郑齐默默的将说话的朝臣记在了心里,不敢去看吴皇此刻的面色。 朝堂上争执不下,吴皇亦然是不肯松口,面对一众上奏要求退兵的朝臣,吴皇在容忍了片刻之后,已然是冷下了脸。 几个朝臣仍旧跪在殿中,但此刻心里已经是极度不安。 他们即使有理,但奈何与君王心中所想不同,即使有理也要退上三分! 这时,殿外的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前来,”启禀陛下,太子妃在殿外求见。” 太子妃? 朝臣们心思各异,不管是偏向那边的,此刻都将视线落到吴皇脸上。 吴皇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让这些朝臣闭嘴,此刻江予月前来,便给了吾皇一个很好的理由。 “宣。” “宣太子妃觐见。” 郑齐尖细的嗓音传到殿外,门外的太监朝着江予月躬身弯腰。 江予月身着紫色宫装,三千青丝挽成凌云髻,簪子上的垂珠随着她的步辇微微摇晃,头顶上的那只金镶珠石红墨簪让她更显飒爽之意。 吴皇颇觉眼前一亮,似乎在江予月身上看见了足以睥睨朝臣的气势。 朝臣们也纷纷侧目看去。 入目的太子妃神情清冷,精致的脸虽有些憔悴,可明亮的双眸却精光闪现,不可小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江予月身上。 与江予月有生意往来的,自然是不愿太子府遭殃。 而皇后一派的朝臣,却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贺潮风从高台拉下。 江予月右手抚上身前的衣襟,目不斜视的朝着勤政殿里走去。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月儿此来,是有何事?” 吴皇面上仍旧是带着怒意,见到江予月如此淡然之后,便觉得江予月前来定然是汐云带了好消息回来,亦或者是汐云想到了解决此事的办法。 “儿臣是有些疑惑,想问问诸位大臣,不知父皇可准?” 江予月声音低沉甚至带着柔意,让人都不由自主的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准。” 随着吴皇还带着对朝臣怒意的声响落下。 江予月转过身,看向朝臣之时,语气从柔和至冰冷,“本宫想问,你们是由何得知周国李瑾愿降?又是怎么知晓李瑾降的原因是为了百姓?” “这不是百姓们都在传的事……” “百姓们都在传,便是真的了?”江予月微微转头,眼神落到说话的人身上。 那老臣脸上已有泛白的胡茬,分明不服,此刻却不敢与江予月顶撞。 “既然还不知此事真假,便要殿下退兵? 等到再有外敌入侵之时,你们是准备用这一套所谓的仁义去打败敌人么?” 江予月此刻已经全然停不下话口,“漠北出兵、三国围攻大吴之时,你们没有想过劝和,没有想过殿下会置身危难。 你们过了科举,通了殿试,得父皇赏识能在这勤政殿中为官,却只想着填满自家的银库,半点不为大吴着想! 可知这回若是放虎归山,来日大吴将迎来多少的恶战!” 众人没想到江予月一开口便是如此凌厉的话。 朝臣中有人唇角蠕动,却被吴皇龙威震压。 吴皇盯着江予月的侧脸,沉静中带着坚韧,低声的话语里带有震慑之意。 如今站在朝堂上对朝臣对立,半点不让的模样,与汐云对抗三国来使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第1413章 儿臣请命 吴皇满意的看向江予月。 周国境况不佳、李瑾不忠不义、百姓四处讨生的事情,吴皇自然知晓。 可这些话,却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 如今月儿提出,最是合适,最好不过! “太子妃所说的你们可认?众爱卿可有话说!”吴皇揉着额间,对此前申讨着让太子退兵的一众,露出漠然的神情。 作为大吴朝臣,被帝王厌弃,便算是废了…… 吴皇终于是顺了口气,江予月再转回身时,已然在吴皇眼中看见赞赏之意。 自己曾今对玉儿说过,不要看眼前,要看看这天下。 得玉女着得天下这句话,如今越发的灵验了…… 江予月行礼跪地,却是回身撇向朝臣,”李瑾谋朝篡位,是不忠不义不孝的小人,若是让他坐上皇位,你们妄想他会善待谁? 周国百姓民不聊生,若大吴收兵回京,便是放弃了周国所有百姓,让边城留下永久隐患!” 江予月转头面向吴皇,扬起的精致脸庞已见消瘦。 “儿臣请命,求父皇派兵!救周国百姓于水火,将谋朝篡位之人重惩。” 整个大吴,没有谁会比江予月更了解周国境况。 也没有任何人能在周吴之战上说出比江予月更有分量的话。 “扶太子妃起身。” 吴皇看向郑齐,郑齐抖着浮沉上千,“太子妃娘娘,快快请起。” 江予月佛开了郑齐的手,朝着他微微摇头。 “父皇,若是大吴撤兵,周国必将被李瑾搅和得乌烟瘴气,到时候,一定会殃及大吴。” 百官看向江予月。 与太子府统一战线的一众,都心潮澎湃的等着江予月的下一句话。 江予月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儿臣恳请父皇出兵,救周国百姓于水火!” “微臣请命,救周国百姓于水火!”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出兵,救周国于水火……” 朝堂悉数跪下了过半的朝臣,百官请命,此举势不可挡。 “好!”吴皇起身,龙袍随着他的傲立的身姿露出爪牙,龙身盘踞在吴皇身上,双眼熠熠的注视着百官朝臣。 “朕既为一国之君,理应为万民着想。宣旨!” 郑齐慌忙的从江予月身侧又跑回了吴皇跟前,屈身在一旁的案桌前。 “如今周国深陷泥泞,大吴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太子出兵救周国百姓于危难,此后大吴绝不会厚此薄彼,周吴百姓,朕一视同仁!” “父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了勤政殿的江予月还没走多远,便被宜贵妃派人接进后宫。 此时,江予月也顾不上去给皇后请安,若是让皇后知道了自己今日在朝堂上所做的事,怕是恨不能将自己扒皮抽经。 “娘娘?您要不说些什么?” 江予月在走出了勤政殿,前往宜贵妃寝宫之时,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若是还有人想对太子府下手,在殿下回来之前,咱们便只能住进母妃的寝宫了。”江予月低声轻笑,回身捏了一把花苑的脸。 花苑自从那日被罚禁言之后,便真的没再开口。 不仅如此,还在信中将贺北责骂一顿。 殊不知,那信件上的内容,都是贺朝风为了让江予月知晓,容许贺北传回太子府中。 也仅限于太子府中。 “月儿,你此举太过危险。”宜贵妃执起江予月的手,“若不是你这次做好的万全之策,你可知那些朝臣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没了去!” “有父皇在,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开口。” 江予月便是知道父皇定然不会收兵,才敢独身走进勤政殿。 在她说话之时,不仅有吴皇在旁威压众人,江予月亦然是没有给朝臣们说话的机会。 如宜贵妃所说的,自己进宫之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要在自己离京之前,将京城中的流言斩断,让殿下能够安心征战。 至于皇后还有没有别的计谋、二皇子府什么什么会有动作…… 她已经无力去管,只能祈祷,在她回来之前,京城不要乱…… “答应母妃,日后做这样危险的事之前,一定要给母妃通个气!”宜贵妃脸上满是担忧,伸手揉着江予月的后背。 江予月本要点头答应,可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便只笑着糊弄过去。 自己已经将要与白莫风外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了信中,等她离开之后,会让清影亲自前往三江城,送到殿下手中。 她不能瞒着殿下,否则殿下定然会为她担忧。 但此事亦不能告知殿下以外的人,否则京城必将大乱。 第1414章 那你们的命护他 团子肉乎乎的身子依偎在江予月怀中。 江予月本想先将身上的宫装脱下都没有法子。 小家伙就像是有所预感一般,在江予月身上扑腾了一阵,即使困得睡了过去,小手也紧紧的抓着江予月胸前的衣襟不放。 清影一众惊奇的看着团子。 似乎是想不到小小个的孩子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娘娘,小世子定然是第二个殿下!”喜鹊啧啧称奇。 “那就又多了一个能保护娘娘的。”白芷灵巧的从江予月身边探出。 看着院中几人笑闹的模样,江予月心中越发的孤寂了些。 此前她想过日后就算没有殿下,她也一样会活得自在洒脱。 可如今不一样了。 江予月觉得她此刻很需要贺潮风,很想告诉贺潮风她即将去见一个危险的人,很可能会做一些危险的事。 若是此刻贺潮风在自己身边,听到自己要亲自去查探,怕是要大发雷霆。 贺潮风虽然认同了她说过的,要保护他的话。 可真的在如此险境面前,他那里能容忍自己以身犯险。 毕竟自己如今在他心中,是有所分量的…江予月自己想想,都免不了在心中泛起一阵柔意。 可这件事,听白莫风的意思,只能由她来结束。 江予月扬着轻快的语调,将头埋在团子的身上,闻着淡淡的奶香走进房中。 “若思太子府还有置身险境可能,咱们便住进母妃的宫中吧。” 白芷眉间微蹙,总觉得今日时常提起进宫的太子妃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此前产子那么危险的时候,娘娘都没有动过要入宫避难的念头。 如今府中安然无虞,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为何娘娘反倒是开始担忧起来? 白芷跟着江予月的前后脚走进房中。 嬷嬷此刻正上前要将团子抱到软榻上睡,刚想上前掰开团子的手,便被江予月出声拦下。 “就让他这样睡吧。”江予月示意自己也拉不开团子的手。 “小世子是半刻也不愿意离开娘娘。”嬷嬷笑着把江予月扶上床榻躺下,见白芷似乎有话交代,便躬身退了出去。 “娘娘,奴婢觉着您不太对劲。” 白芷单膝跪在床榻边,满脸忧色的看着江予月。 “是不是今日早朝上,有什么人让娘娘觉得不舒服了?” 这些话不该是一个奴婢对主子说的,可白芷心里不安,便顾不得那许多。 江予月靠在床榻,团子的脸压在她的怀中,微微嘟起小嘴。 真是乖巧的紧,这真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吧,江予月心想。 “没什么不对劲的,花苑过来,本宫有事吩咐你二人。”江予月朝着花苑招手,眼看花苑眼中闪过一道亮意,而后快步朝着江予月走来。 “这几日罚你不许开口,可有埋怨本宫?” 花苑使劲的摇摇头,嘴唇紧抿。 “好了,惩罚就到此刻。”江予月贪婪的将脸颊贴住团子的,“本宫要交代你们很重要的事。” “娘娘,奴婢也觉得您近来都不高兴。”花苑两手放在腿上,跪坐在床榻边,“都怪奴婢,是奴婢惹得娘娘不高兴。” “日后可能管住自己的嘴。” “能!”花苑重重点头,“奴婢谨记娘娘教诲,绝无二次!” 花苑心里清楚,若非遇到的是江予月这样的主子,她如今早便没命跪在此处。 白芷心里惦记着江予月要交代的事,“娘娘有何要吩咐奴婢两个?” 房中的气氛一下变得肃穆起来,白芷二人下一瞬却见江予月眼中柔和,浅扬嘴角。 “本宫时而顾及不过来团子,如今只能寄重任与你二人,贴身相护在本宫身侧的同时,要以世子为重,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护着世子到殿下回京。” “这是自然!”白芷和花苑异口同声。 答话之后,两人又同时察觉出不对味来。 此前遇到危险,就是主子自己深陷其中,也会分心看看她们有没有事。 眼下…… 两人对视一瞬,眼中的疑惑没有瞒过彼此。 可一想到小世子是娘娘鬼门关走了一遭诞下的孩子,如今又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心里的疑虑便消散了许多。 “娘娘近来就是为此事忧心?”白芷像是将心放下了些,“奴婢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小世子安然无虞!” 花苑立马跟着点头,“娘娘放心。” 两人面上的坚定印在江予月眼中。 这一刻,江予月觉得自己变了,以前的她,是断然舍不得对白芷和花苑说出这样的话。 如今她妥协了,她有私心…… 第1415章 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或许再不久,咱们便要入宫避难。” 前线的战事已经没有悬念。 可天机谷那些尸虫,可不会害怕大吴军队。 “宫里处处都有眼线,若是你们不成,本宫身侧,只能换人。”江予月看向两人,“听明白了么。” 花苑被吓得怔在远处,被白芷狠狠的揪了一把。 “是!”两人磕头行礼,恭声答道。 出了房门的白芷和花苑携手往厨房走去。 “原来这些日子娘娘都在为小世子担忧。”白芷这几日一直在想,是什么事情会让主子如此心神不宁。 既然是因为小世子,那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我再也不会给娘娘添乱。”花苑跟着白芷的后脚跟进了厨房,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落下。 “收回去!” 花苑抬手粗鲁的抹掉脸上的泪痕,在白芷面前吸着鼻子。 白芷心有不忍,可想到娘娘方才说得,日后入了宫,各处都是眼线,若是花苑还是这般,日后只能将她留在宫外。 厨房中从细小的哽咽,再到重重的吸气声,花苑除了眼中的虹润,再看不出别的情绪。 “娘娘相信咱们,才会将小世子交给咱们护着……”花苑坚定的说着。 “更是因为心疼咱们,才会嘱咐这些,让咱们日后能入宫伺候左右。”白芷看着花苑说道。 “白芷姐姐,我明白!” 花苑撸起袖子,朝着灶台走去。 房中。 江予月目色微沉,案桌上的墨散发出沁人的芳香,让熟睡中的团子幽幽转醒。 感受到怀中的一团有了动作,江予月停下手中的笔,轻轻的在团子额头落下一吻。 母亲的吻温柔至极,让团子也不免要钻进江予月的怀中,暗自娇羞。 江予月随着团子钮动了一会,见他没有哭闹,便继续提笔。 ‘甚是思念夫君’几个字落下后,江予月满意的点点头,拿指头在落款上印了一个食指指纹。 想想,又拿起团子的手,在一旁也印下一个。 “白芷,过两日取出本宫床头的东西交给清影。” “奴婢记着了。”白芷上前接过终于愿意从江予月怀中出来的团子,任由他趴坐在江予月身旁的软榻上。 今日竟然在晚上也传来了一封信件。 信件上写着殿下将周国的几位公主押送到偏远的营帐中。 江予月神色不变的将信纸倒压在桌上。 这些公主,算是周国与大吴博弈的其中一项。 沦落能为平民百姓,已经是她们最好的下场…… 她没有精力去可怜她们,毕竟在自己孤身谋求活路的时候,她从未听说过这些人的消息,哪怕她后来回到周国,这些人除了惶恐,也没多少的真心实意。 不过,江予月也看明白了。 殿下传信过来,是想让自己定夺此事。 周国几个公主的命运,如今掌握在江予月手中,只等她的发落。 至于为何没有明说,则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不管要如何处置这些人,杀或是放,都会引来周吴百姓的不悦。 所以殿下即使让自己主宰她们的命运,最后却是一定会说此事是他一力所定。 贺潮风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月色渐沉。 江予月在团子睡着之后将其放到软榻中,在嬷嬷和乳娘连番的安抚后,团子渐渐小了哭声。 她知道没有母妃的日子,在宫中会过得多么艰难。 “殿下…”江予月呢喃出声,而后将团子的手整个握在手中。 贺潮风不遗余力的护着自己,团子也成为了江予月心中最甚的牵挂。 这两个男人,将会牵绊自己一生。 而她,心甘情愿的在两人身边沉沦,陪伴这一大一小,渡过余生每日的清晨、和日暮。 “母妃会回来的,母妃去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就会回来。”江予月温柔勾唇。 若是此时白芷进到房中,便会发现在距离床榻不远处的位置,赫然放着一身夜行衣。 而今日对她们交代了许多的江予月,此刻不舍的放下了团子的手,走近了床榻旁,将夜行衣拿在手中。 她如今,万人之上,亦不再孜然一身,但有些事情,仍旧不能宣之于口。 也没有人,能替她去办。 虽然白莫风没有任何一个字提到了江予月的母妃,可她知道,这回,她能见到自己的母妃了。 那个恬静温柔,被呵护着长大,原本可有与陈宇德双宿双飞的女子。 却为了她,毅然的留在宫中。 即使饱受欺辱,也依旧给自己最温暖的怀抱。 江予月虽然早早就接受了自己没有母妃的事实,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太贪恋母妃温暖的怀抱,这才不敢想她。 如今,母亲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见到。 第1416章 心有所感 江予月换上行动简便的夜行衣,将信纸引燃。 正准备放进火盆,窗台边扬起一阵的风,再抬眼时,白莫风已经到了跟前,冲劲正让那燃着的的火焰覆灭。 “白莫风!”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人,江予月甚感不悦。 “太子妃娘娘恕罪,该走了。” 白莫风眉眼中依旧挂着忧虑,声音却透着松快之意,像是在说今日天时好不好一般。 地上燃了一部分的信纸引人注意,白莫风捻起,正想着要不要看看是何事的时候。 “拿来!”随着江予月沉沉的声响,白莫风不由自主的松了指尖的力道。 信纸重新落入江予月手中。 此刻,那信纸上赫然还剩着:太子殿下将人收入偏远的军帐。这样的字样。 “快出发吧。”江予月把信纸凑近火焰,不知是不愿军中之事被白莫风多看,还是不愿白莫风知晓她与殿下更多的事。 白莫风阻止了江予月要再次燃烧信纸的动作,眼含深意的让信纸躺在火盆中。 “一封没烧完的信件,正好能证明娘娘是被俘。” 江予月眉间微柠,还没等她开口,已然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倒着抗在肩头。 白莫风顾不上小心翼翼,直接从窗台跳出。 江予月本要脱口而出的‘让我再看看团子。’这样的话,此刻也尽数吞进腹中。 而后,白莫风竟然熟门熟路的把江予月带到了院中的偏房,从一侧角落出了江予月的院子。 一路上,江予月都被扛在身上。 江予月不可置信的盯着一路,这白莫风竟然比她这个女主人更了解太子府中的方向,比江予月更知晓院中的路径。 “娘娘!抓稳了!”白莫风骤然起身飞出。 在白莫风肩膀上的江予月只觉得小腹被白莫风的肩膀一磕,痛感让她闷哼出声。 如此动静,院中的岑苏一众自然很快的追着前来。 白莫风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堪堪快一步的躲过了岑苏的视线…… 出了太子府的墙垣,江予月亲眼看着一身着华贵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脸色惨白,此刻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两人。 那两人,耳边和身体上有血洞的地方,都在往外冒着虫子。 若是岑苏发现了白莫风,怕是要先与这两人一场恶战…… 而这两人,分明只是尸体,是尸虫的载体! 白莫风竟然让这些尸虫入京城了! 白莫风似乎是感受到江予月身子颤了一瞬,而后周遭涌出一股寒意,连他自己也在三伏天被这寒气震慑。 同一时刻。 三江城外的主帅营帐中,贺潮风蓦然惊醒。 心口间,竟隐隐传来寒凉之意。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贺潮风神情微蹙,不知觉的抬手放在了心间处。 就算是马踏漠北皇庭,就算刀下亡魂数万万,贺潮风也从未有过这样揪心的感觉。 “贺北!” 已经很久,贺潮风没有在夜间唤过贺北。 乍听到声音的贺北一瞬间从角落飞出,俯首在贺潮风身前,“殿下,军中一切无恙,每隔两个时辰属下便会过问。” 不是军中出事,那就只能是…京城、月儿! 贺潮风搭在心口的手缓缓放下,“本宫马上要得到京城的消息。” “可眼下正是攻……” “快去!” 闻言,贺北不敢耽搁,交代了暗卫守在贺潮风身侧后,便亲自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 “只要你出了城,他不会对你的太子府如何。”被江予月周身寒意震慑住的白莫风,不自觉的答道。 白莫风带着江予月出了城后,并没有朝着目标方向前进,却是直奔城外山头。 江予月被摔落在地,挺着被砸在地上的疼痛,抬手便将白莫风往地上推去。 “你可知那东西入了城是什么后果!” 镯子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江予月此刻竟有不必再留白莫风的心思。 那衣着华贵的男人,竟然觉得两个尸虫的载体,便可对付太子府中的一众高手,可见其自信! 也能猜到那些尸虫,是何等可怖。 白莫风一个趔趄,似乎是有意收了力道,让江予月出气。 幽深的穿堂风吹过两人的面颊。 林中,寂静得仿佛世间只剩风声,白莫风已经抬脚往前走去,“注意脚下,微臣毕竟不能一直扛着太子妃娘娘。” 两人心思各异。 江予月怒意未消。 殿下竭尽全力要护着的京城、百姓,如今白莫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能让那样的人进了城中。 若非此刻江予月还需白莫风领路,此刻,她或许已经动手了。 而白莫风不知是何打算,此刻,竟将他的后背展露在江予月眼下。 只要江予月掏出匕首,定能在白莫风的身体上刺个对穿…… 第1417章 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绕过了山头,天色渐亮。 一架马车出现在江予月眼前,算不上豪华但绝对够四五人同行其中。 四周没人,江予月见白莫风示意,利落的入了车中。 马儿哼哧一声,在白莫风坐上外面的车沿后,迈开了脚步。 “或许你是真心为了大吴,又或者你是为了自己。”江予月徐徐的声音从车辇中传来,入耳空灵,倍感遥远。 四周空荡,白莫风知道此刻这地方只他们二人。 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竟因为江予月说话的声响而有所松动。 “呵。”江予月一声轻嘲,“权当你一心是为了大吴。” “自然是。”白莫风语气从容,不疑有他。 “翼王已经到父皇跟前求娶玉珍,玉珍点头了,等她二人游离回来,或许就会成亲。”江予月干脆将帘子钉在一旁,舒坦的靠在车辇中,看着白莫风赶车的后背。 “你让本宫护着玉珍,为她寻得真爱,本宫都做到了。” 江予月这般不急不徐的柔意,最是能让人心下动容。 白莫风自然是知道玉珍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不再被白家束缚之事。 他也想过,等自己再回京之时,应该已经能听到玉珍的好消息,这个傻丫头,若是自己没有回京,怕是不会轻易让贺牧州那小子披上红装。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身后这个被他算计的太子妃。 是以此刻,他更加的不敢面对江予月。 他竟此刻才发现,江予月是如此赤忱之人,日后继位,也定然是对百姓心有大爱的皇后。 吴皇说得对,这太子妃之位非江予月莫属! 甚至,此女日后很有可能不止会拘泥后宫,这前朝,怕是也有她一席之地…… 这是白莫风最担心的地方。 天机老人的箴言,恐怕不止是因为他的野心,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江予月似乎也能感受到白莫风此刻正思量着什么,停顿许久,才道:“可你,为了大吴,全然是打着要牺牲本宫的心思。” 此话犹如一记重锤,让白莫风呼吸骤停。 谦谦公子的白莫风何时有过这等模样,后背缰直,手腕以诡异的姿势顿在半空。 显而易见的,江予月猜对了。 “看来白公子确是忠臣。” 白莫风的心随着马蹄有力的踏下,每一下都似踩在他的心间。 江予月惜命、却不畏惧死亡。 她太聪明、太过特别。 白莫风已经能够肯定,这世间再无任何一个女子、或者是男人,能有江予月这样的气量。 再不会有人如她这般,即使知道自己一人绝对不足以对抗前路的险恶,却仍旧有一拼的魄力。 “太子妃娘娘……” “天机谷要的是玉女,白大人为的是大吴。所以眼下,白大人将计就计,以本宫拖住天机谷,再想办法将其一网打尽。 白大人多高洁的心呐,已经做好了与天机谷同归于尽的打算。 若是必要,亦不会再留本宫。是么?” 江予月声声质问,却又一句比一句坚定。 白莫风一直挺立的脊背有了微微弯曲的弧度… “因为玉女箴言,白大人要让这世间再无玉女,甚至……再无玉女血脉。”江予月莞尔勾唇,“本宫说得对么?” 白莫风不予作答。 更或者说,在如此聪颖的江予月面前,他已经无需开口。 “团子还在襁褓之中,若是本宫知道世人日后容不得他,本宫……”江予月想握紧双拳,却毫无力气。 她与殿下是多么期待团子的到来。 殿下陪着自己,抱着团子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是多么的真切。 白莫风晃神一瞬。 江予月产子之日的凶险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鲜血染地。 九死一生。 那场面,让大吴战神贺潮风的眼眶遍布血丝,亦让院中的一众都将心狠狠揪起。 白莫风拉停了缰绳,跃下车辇。 似乎,是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若反悔,我便再将你送回府中,我会尽量拖延时日,让你将此事告与贺潮风,其后,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江予月嗤声笑笑,“如今,是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白莫风将眼神定在江予月身上。 见她出了车辇,周身弥漫着林中的雾气,得体的衣物已经沾了不少的泥土,却仍旧挡不住她出尘的贵气。 “本宫不会因你迁怒玉珍,可殿下…会因为本宫,迁怒整个世间。” 白莫风被江予月眼中笃定震住。 贺潮风何曾将哪个女人放在心上,却一而再的为了江予月,极尽荣宠,恩爱一人。 “若是本宫回不来,第一个陪葬的,便是白府。” 江予月回身上了车辇,帷幔落下,遮住江予月的坦然,也遮住白莫风眼底的深思。 第1418章 宫中乱了 京城彻底乱了。 太子妃失踪的事还没有被世人知晓,但吴皇此刻已经因为此事停了早朝,此刻正心烦意乱的在御书房中踱步。 宜贵妃急得坐立不安,丝帕第一次在她手中皱得不成样。 团子已经是哭累了,此时脸上挂着泪痕,模样惹人心疼的在嬷嬷怀中睡去。 抱着团子的嬷嬷跪在一旁,正是宜贵妃脚边。 白芷和花苑守在嬷嬷的身后,视线片刻不敢离开小世子。 原来主子交代了那么多,竟是因为此刻。 白芷与花苑互相瞧着,却不敢多言。 此刻吴皇正因为江予月的失踪而在忧心着,若是知道娘娘可能是自己离去,岂不是要触怒龙威。 清影和岑苏跪在殿中,若不是宜贵妃知道她二人忠心耿耿,此刻怕是已经被压入天牢。 入眼,所有人脸上都是凝重神色。 “这么多人都守不住一个太子妃!” 吴皇指着跪在殿中的岑苏与清影,“朕留你们何用!” “属下该死!”两人俯身跪下,此刻因为没护住江予月而格外愧疚,恨不能自裁谢罪。 太子妃待她们如此细致,而她们,竟然连太子妃事何时被掳走的都不知。 就算吴皇不责罚她们,她们也不会饶恕自己…… 白芷顺着吴皇的手看向清影,忽然想到了江予月昨日交代的事。 然则此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就连吴皇,也在思量着这件事要如何告知汐云,才不会让汐云因为此事而在战场上分心…… “陛下,快些…快些派人去寻吧。”宜贵妃此刻都顾不上团子,“此事可拖不得。” 在宜贵妃心里,江予月的地位不比贺潮风少多少。 这世间,也唯有江予月,在她心中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青木!” “属下在。”青木早已经等着吴皇发话。 那个惊艳世间的太子妃,早已成了皇室中不可或缺之人。 就算吴皇与宜贵妃想着太子府后院空虚,也从未想过会让人撼动江予月的太子妃之位。 “与慎刑司一同去查,任何蛛丝马迹朕都要知晓!” “是!” 宜贵妃走到吴皇身边,“让岑苏两人同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提到两人,吴皇胸口起伏更大。 吴皇看着跪在殿中的两人,怒意道:“各领二十大板,若太子妃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便不必活着了!” “是!” 岑苏和清影连忙谢恩,恨不能让二十大板同时打在身上,下一秒便能去寻江予月。 为了不让宫中其他人知晓此事,行刑之地就在宜贵妃院中。 宜贵妃也将白芷几人带回了自己寝宫中,在岑苏、清影领罚之时,以白芷为首,端正的跪在一旁。 团子将将睁眼,在嬷嬷怀中尽力扭动着,任谁上前也不肯安静下来。 白芷瞧着心疼,跪着移动到宜贵妃身前,“贵妃娘娘,奴婢身上带着太子妃娘娘常用的帕子,让奴婢试试吧。” 宜贵妃沉着脸看着白芷半晌。 作为主子的贴身婢女,却守不住一个大活人,宜贵妃已经在心中给江予月身边的一众都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可转眼看见院中正在受罚的清影和岑苏。 就连她二人都没能照看住院子,这两个奴婢,又能如何。 “你来。”宜贵妃想抱团子却抱不了,眼下只能让白芷从嬷嬷手中接过。 白芷将小方巾放到团子手中,团子果然收声一瞬。 只是下一刻,见眼前的人不是江予月,便又大哭起来。 “贵妃娘娘,奴婢要抱着小世子走动走动。”白芷跪的端正,此前也得宜贵妃夸赞,便摆摆手。 也不愿再听院中板子的闷响,留绿荷盯着便扶额走回宫中。 就连宜贵妃此刻也知晓,月儿失踪,汐云那头怕静不下心来了。 白芷与嬷嬷两人柔声的哄着,团子在又一次苦累之后,没精打采的耷拉在白芷肩头。 嬷嬷瞧着心疼,瞧瞧的抹着眼角,“娘娘平时多疼小世子呀,如今与小世子分开,对小世子的思念只怕比小世子更甚。” “嬷嬷,可不兴在贵妃娘娘宫里抹眼泪。”白芷一下下晃着手臂,分散团子的注意力。 “好,我晓得了。” 在清影托着腰从长板凳上下来的时候,白芷让嬷嬷留在原位,自己上前走到清影身旁。 “娘娘说在瓷枕下有一样东西,让清影大人今日启程,交到殿下手中。”白芷压着声音,因为有团子不时的呜咽声,周围的人都没有听见。 “娘娘留下的?” “是,奴婢看着像是一份信件。”白芷拍着团子的后背,“清影大人莫要耽搁,娘娘的意思是今日启程。” 清影额间已有汗渍,脸色失了红润,“好,我会安排好的。” 第1419章 爬上去,就能见到 清影取出江予月瓷枕下的信件,经过火盆之时,脚步顿了一瞬。 而后,清影将盆中还未烧尽的信纸拾起,一同收入怀中。 白芷一众都留在宫里,这院中,也只剩喜鹊和岑雾驻守。 清影踏进院中时,心里一阵空荡,连清宁要给她上药都被拦下,等清宁取了药膏出来之时,早已不见清影的人影。 此时,三江城中。 贺北已经出发两日,贺潮风一边注意着周国军中的消息,还要额外分心猜测京中会出什么事。 只是两日全然不够贺北一个来回,贺潮风亦不能离帐。 就在这时,贺南骤然出现帐中。 “殿下,那处已经没有东西,陈宇德…留了消息,白莫风离开林子之后便回京了。” “回京?” 贺潮风抬手揉着眉心,觉得白莫风眼下回京,不是好事。 天机谷的目标,从来都是月儿和团子。 尸虫未成,白莫风却在此时回京… 贺南禀报了事情后,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贺北的身影。 “贺北呢?殿下繁忙,属下可将事情与贺北通个气。” “本宫让他往京城方向去了。”贺潮风抬眸,“你也去吧,不管那些尸虫被运到何处,但凡发现,可先行毁掉。” …… 梧镇。 与栖凤山隶属同一片管辖之地,距离云氏旧祉仅一个城镇的距离。 不同的是,栖凤山竹林居多。 而此刻江予月的眼前,赫然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峰。 山脚到山上没有明显的路径,江予月瞧着白莫风的模样,似乎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白莫风。”从那日江予月威胁他,说贺潮风回将白家满门覆灭之后,江予月便叫白莫风全名。 且这几日的赶路,让江予月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人。 那人前两日宿在江予月所在的客栈对面,窗台一瓶小白花。 可不就是一直跟着白莫风的陈宇德? 江予月别的不能肯定,但她知道,自己若是与白莫风打起来,陈宇德一定是会帮自己一把。 如此,似乎安心了些。 “你不觉得我这么跟着你上山,很让人怀疑么。” 她近日赶路,虽称得上一句风尘仆仆,却丝毫没有被挟持的模样。 “无碍,我会跟师父解释是怎么将你骗来的。”白莫风背对着江予月说着,看着眼前的山,此刻脸上闪出些许烦躁。 白莫风将脚边的包裹全部背在了身上,江予月只用轻装简行。 而他背上的两个包裹,一个是江予月从太子府带出来的那一份,另一个便是一些干粮和水。 此刻已经是申时。 江予月看着高耸入云的青峰,“此刻上山,天黑之前能到?” 听出江予月的试探之意,白莫风轻笑,“着袋干粮,咱们要吃两日。” “上面有什么。”又是这般空灵的声音。 江予月明明是在询问,却仿佛心里早有思量,对未知的地方是何种模样也已经有了定夺。 她这一句,像是不需要白莫风作答,只需他点点头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或许你想的,都有。” 白莫风已经抬脚顺着一块还算平稳的石块往上走去。 江予月其实已经累极了,腿脚像是灌了铅,没走一步都是煎熬。 爬上去,就能见到…母亲了吧。 这个信念在江予月脑海中盘旋片刻,对母亲的思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 夏日的晚霞格外醉人。 在山峰上往高一点的位置,迎着霞光,山河、屋舍尽收眼底。 江予月甚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闭眼感受柔光洒在自己的眼睑,再睁开时,依旧美好。 她想,若是此刻在自己身边的时贺潮风。 或许她们会在这片霞光中相拥,亲吻,她会将这几日的烦闷与委屈统统说与殿下,让殿下好生心疼自己一番。 “还走么,若是不走,便在这歇了。” 白莫风看着早已经停下脚步,用向往的神情看着晚霞的江予月。 他来往不下百次,从未觉得能在这肮脏的地方,会看到什么美景。 如今,这晚霞,美不胜收。 “若是前面没有这样的平地,就在这吧。”江予月没有转身,盯着已经只剩一条边的橙光。 在一片橙红的晚霞中,山间的余温渐渐褪去,转而多了一丝凉意。 江予月身上还有汗,未避免感染风寒,此刻赶紧给自己加了件衣裳, 白莫风拾了干树枝回来,江予月已经找了一处两边都有大石头的位置,抱着腿坐在里面。 火光印红了两人的脸。 白莫风似乎比她还怕冷些,比江予月距离火光的位置更近。 第1420章 杀无赦 幽深的黑夜中,点点星光闪耀。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地方,全然不似此刻平静。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太子妃的!”贺潮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剑柄上握,“本宫对你们很失望。” 清影脸色煞白,额头贴地,“属下该死,全凭殿下责罚。” 前两日。 贺北在半路正遇上前往三江城的清影。 两人将消息互通,在知道京城确实出事了,且出事的人还是太子妃之后,二人时一刻不敢耽搁。 “殿下,这是娘娘前几日传来的信件,属下入营时拿到的,或许这里面……” 贺北话音未落,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 清影听到信件两个字,也将自己怀中的信件掏出。 “殿下,这是娘娘失踪之前,吩咐属下一定要亲手交予您的……” 贺潮风展开手中的信件,眼神却是落在清影手中的信件上。 “唰”贺潮风抽过清影手中信件,放在自己手中,仿佛这样,才不会再出乱子。 贺北递上来的信件,正是江予月写着‘思念夫君’的那封。 贺潮风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受了重伤的将军,正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发现心爱之人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上好的药膏。 可这药膏摆在他的眼前,却没人将其敷在他的伤口。 他又飞快的拆开了第二封。 同时,吩咐贺北道:“你今夜便去看看南越太子准备得如何,再过问谢寻要不要弃暗投明。” “属下这就去!” 江予月在交给清影的这封信件中,提到了自己是自愿出走。 白莫风得到天机谷之令,要带走江予月,江予月便决定将计就计,去探一探天机谷意欲何为。 在信中,江予月捡了些好话写在信纸上。 总而言之,贺潮风如今只知道是白莫风带走了江予月,还要把月儿带到天机谷的老巢。 虽然月儿已经极力的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可贺潮风……不信! 贺潮风以内力击中红楠木桌,那桌子瞬间粉碎。 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平息不了贺潮风心中的怒意,还有对天机谷浓浓的杀意。 “太子妃交予你信件之时,可有说什么。” 贺潮风捏紧了信纸,却因为上面是江予月的字迹,而舍不得毁坏。 最终,贺潮风在最后扫了一眼信件上的消息之后,将信纸燃烧殆尽。 在信件的另一面,江予月甚至还不忘叮嘱贺潮风不必为她冲动。 在自己即将踏入险境之时,她竟然还记得让自己莫要意气用事。 以军中为重…… 清影见状,拿出怀中被布包着的信纸,那张被烧毁近半的信件,递到贺潮风眼前。 “属下问过白芷,娘娘只交代属下一定要亲手将信件交到殿下手中,别的都没说。” 贺潮风正欲接过烧毁一半的信件,却已经知道上面事什么内容。 “月儿知道周国公主被关押至营帐,可有说什么。” “娘娘那几日都…兴致不高。”清影回想主子的模样,“京城中许多的烦心事都压在娘娘肩上,奴婢不知娘娘是因何事忧愁。” 贺潮风眸间闪过阴霾。 若是江予月在看见信件之后,还在京中听见什么不好的传闻…… 贺北直到月夜将落,天边泛雾之时,方才回到营帐。 然则,他一进门便瞧见贺潮风双目遍布红丝,身前是碎成了粉粒的红楠木桌。 “殿下,南越太子一切就绪,已经想办法让百姓知晓李瑾做的恶事;谢寻那头,已经纠结了几个将军,只要殿下能救出他们的家人,不让周国百姓遭罪。 周国,他们护不住了。” 这样一来,周国便不用血染山河。 “收拾东西,去与贺南会合。”贺潮风让贺北退下,照例传来了李飞沙。 贺北候在营帐外,等贺潮风出来的那一瞬,远处传来一道亮丽的声响,“太子殿下!” 贺北眯着眼看去,周国二公主身着曼妙薄纱,正朝着这边而来。 清影与贺北都直到殿下此刻恨不得杀几个人来泄愤,这公主送上门来,性命堪忧。 “站住!”清影虽然有伤在身,戾气却丝毫不减。 周国二公主眼神痴痴的望着贺潮风,“太子殿下,听闻您帐中没有洒扫丫鬟伺候,本宫…我愿意……” “闭嘴,莫要玷污殿下的眼!”贺北怒意的瞧着眼前的人。 “本宫已传信月儿,若不是等着让她发落你们,你们眼下已经人头落地。” 周国二公主心颤,贺潮风的话犹如利刃刺穿她的身体。 “若是你们再敢出现再本宫面前,杀无赦。”贺潮风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人,陈述的语气道:“再将她们放出营帐,自行退出军营。” “殿下恕罪!” 第1421章 万丈深渊 跟着跑来的小将道:“是她说身子不适,我只是让她再营帐等着,我去取药,没想到她会跟出……” 认罪的小将与周国二公主都不敢抬眼。 殊不知,此刻贺潮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眼前。 大吴军队外。 贺潮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战马,继而对贺北道:“你留守军中,一切按照本宫方才说的去应对。” “殿下!让属下跟着吧。”贺北急切道。 在他眼中,如今是太子妃娘娘的安危最为重要。 况且殿下还是要去寻天机老人的老巢,光是想想那些尸虫就让贺北打了个寒颤。 如此这般凶险,他如何能让殿下独身前往。 “你与清影说清楚尸虫之事。”贺潮风全然无视了贺北要跟着的决心,“清影,本宫限你半个月之内,查到这些尸虫是要如何炼制,又是如何操控。” “殿下!”“殿下!”两人异口同声。 为了不引人注目,贺潮风身上还是盔甲加身。 此刻,贺潮风细长的手熟练的解开身上的战袍,锋眉蹙起,隐含战意。 “本宫会去与贺南会合。”贺潮风扫过两人,语气森然:“本宫吩咐你们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事,若你们完不成,趁早滚出太子府。” 听闻殿下动怒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瞬,“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 越接近山的高处,白莫风便越发的沉寂下来。 第二日又走了近一日,仍旧是没有到达天机老人的藏身之地。 江予月算是知道天机老人为何敢藏身于此。 这山峰处处是陡峭的锋棱,一个不甚便会坠落山崖,粉身碎骨。 据白莫风所说,这天机老人还在这其中摆了阵法,若是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在这山间迷路,再出不得。 好在天黑之前,两人又走到了一处平坦的位置。 只是这回,江予月只有一面石头挡住夜晚的狂风,就算是火焰就在她面前燃起,江予月仍旧被冻得心慌。 火光中,似浮现出了太子府的样貌。 她被众人护在其中,殿下难得在众人面前也露出柔情,怀中的团子更是手舞足蹈的在贺潮风怀中扑腾。 江予月似乎能听见贺潮风爽快的笑意。 那个在战场上凶神恶煞到众人都怕的贺潮风,在她身前,却是极尽柔情。 火光中又被投进去了两根树枝,火势越扬越大。 “太子妃的朋友若是再不现身,怕是熬不过这接近山峰顶的寒气。”白莫风两手往后撑着,戏虐的说道。 既然白莫风知晓身后有人,哪便不必在藏。 江予月的脸朝着火焰的位置,微微偏头看向一片黑暗无忌,“陈宇德。” 陈宇德脚下一个趔趄,缓了好一会,方才中暗处走出。 两个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对视一眼,随即纷纷避开。 “白公子好眼力。”陈宇德丝毫不在意自己又被戳穿,反而是见江予月抱膝靠在石头上时,微微蹙眉。 甚少看见江予月也有乖顺柔弱的时候。 与她的母亲,很像。 “陈先生跟了一路,也是难得。” 白莫风撑着地上的手往包裹那旁游移,正想着要不要将取暖的衣物给到江予月,便见江予月已经阖眼靠在身后的石壁。 恬静的脸上,即使熟睡,也带着浓重的防备之意。 眉间蹙起,红唇微抿,仿佛是天神藏在此处的仙子。 陈宇德坐在火旁,三人静默无言,直到天明。 翌日。 灭掉的火冒出黑烟还在眼前,江予月咬了一口手中的酥饼。 坚硬的酥饼再次让江予月想到了太子府中的美味珍馐。 她其实很想问问陈宇德,若是此行能见到母亲,他会不会带着母亲远走,亦或者,想要到哪去渡过余生。 可在还没见到‘活‘的母亲之前,他们都不敢再提及与她。 在走了将近一个钟头后,白莫风把江予月带到悬崖边上。 “从这里下去,就到了。”白莫风说得可谓风轻云淡。 江予月探头往下瞧了一眼。 所见之处,大雾弥漫,若是一脚踏空,怕是大罗神仙也再难救。 陈宇德原本只想躲在暗处查探,见此一幕,也凑上前去查探。 雾气弥漫,就是想往下看也只看得清眼前不远的位置,就是练武之人,怕是都要斟酌一番。 白莫风适时开口,弯腰拾起一根绿藤,“师父在青峰半山腰处修行,若是想见师父,就只能从这里出入。” 绿藤被白莫风用力拉扯,仍旧是没有丝毫断裂之意。 “哪便下吧!” 江予月学着白莫风的模样,用力的扯着两头的绿藤,将其缠绕在身上之时,江予月蓦然紧紧收拢藤曼。 这万丈悬崖,可大意不得… 第1422章 恭迎女帝 江予月站在崖边,藤曼将她的腰身收拢得极其纤细。 长发被墨蓝色的银圈盘在脑后,坠下的马尾利落的甩在肩头,此刻傲立在山峰之巅,颇有英姿飒爽的意味。 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的立在江予月身后,脸上带着谨慎,像是两个忠诚的侍卫。 悬崖边上,迷雾散了些,眼前能看清的位置也更远了些。 山峰处有一些凸出来的石头,大概就是要踩着这些石头往下走,江予月抬起脚,已经做出了要往下走的动作。 “再等等。” 白莫风拦住了江予月的动作,看江予月如此胆大,竟不由自主的提起了心。 陈宇德见江予月就那么站在悬崖边上,伸手将她往里扯了一下。 这个不自主的动作让江予月和白莫风都看向陈宇德。 “本宫不会让自己掉下去的。”江予月直接倾身坐下。 她本就是试探一番,江予月可不信要见天机老人需从此处下去。 可直到现在,白莫风也未发一言。 这底下可是万丈深渊…… 就是天机谷,也不舍得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死了吧。 “你也是见过天机老人的,可来过这个地方?”江予月低声的问着陈宇德。 白莫风离得远,这般瞧着两人,便显得两人有些亲密。 “你二人,倒是很相熟。”白莫风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 据他所知,陈宇德可是贺潮风的死敌。 若是贺潮风知道此事,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 “嗯。”江予月干脆做出打坐的模样,“还要等多久。” 江予月含糊作答,白莫风哑然一笑,走到悬崖边上,“等雾气再消散一些。” 陈宇德倒是有一丝窃喜。 见在江予月心中,自己显然比白莫风要可信,他深感欣慰。 要是江予月此前能在贺潮风与自己之间,选择相信自己,现在早已没有大吴。 “我见过天机老人,却是隔着一道屏风。”陈宇德低声回应,“我没在这见过他,但我来过这。” 最后那句话,陈宇德语气中带着不屑。 似乎这地方他很熟悉。 江予月看向陈宇德,但此刻他一脚退开了身,不远不近的站着,显然是不想再告诉江予月更多。 何况眼下,他怕是比自己更加定不下心。 若是母亲就在此处,不管是何模样,第一个抓狂的一定是陈宇德。 他如今,也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几人静坐一会。 白莫风遥遥望着山间的雾气,眸中可不见半点即将见到师父的喜悦。 莫约半个时辰后,白莫风回身,身上不见藤曼,“走吧。” 江予月撑地站起身来,走到白莫风身旁一侧。 身后的陈宇德悄然退去,已然不知所踪。 江予月看着绑在身上的藤曼,再看看白莫风,正要发问,从山崖后骤然出现几道人影,为首的人朝着白莫风走来,“少主。” 白莫风摇头轻笑,随意的解开江予月身上的藤曼,从一旁的白衣人手中接过黑布。 “既有路,却如此戏弄本宫,白莫风你便是这么为人臣子的?” “太子妃娘娘恕罪。”白莫风扬起手中的黑布,“不过娘娘如今是为人质,有些事情就别再讲究了。” 这些,是江予月与白莫风在路上商量过的。 江予月是被要挟来此的,她与白莫风“势不两立”。 白莫风手中的黑巾罩在江予月脸上的一瞬,江予月偏头躲开,眼中是不情愿的神色。 在一众白衣侍从看来,江予月这分明是在拿腔拿调。 可白莫风却是悄然点头,再次将黑巾蒙了上去。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这入口的路径,江予月眼下还是不知道的好。 江予月鼻尖轻嗤,觉得白莫风此举是有私心。 白莫风不知有没有打消,让玉女与天机谷一同消失的念头,是以此刻,江予月不敢全然将自己交到白莫风手中。 她开始数着自己的脚步,努力的记住方向。 直到江予月感觉头顶一片阴凉,再感受不到暖阳,她便被前面的人牵着往下走了。 又走了好一会,这里头的湿意和凉意,让江予月想到了大殷的其中一处藏宝地。 也是这般长长的石梯,越往下走便越呼吸不畅。 不过这回,等前面那人拽着江予月在平地上走的时候,江予月却感觉到了阵阵暖风。 脸上的面巾被拽下,入眼皆是石壁,可再远一些,竟然有暖阳照射进来,更是透过那个洞口,能看见外头的青山。 白莫风示意江予月转身。 背对着光亮之后,眼前跪满整地,“恭迎女帝陛下!” 第1423章 尊贵无双 回过身来的一瞬,江予月入眼之处皆是晃眼的黄金。 石壁上、不远处的石块雕成的宝座、连踏上宝座的台阶之上,也有宝石黄金,在石阶最下面,一道宽大镶着金边的屏风…… 这一刻,江予月只想着:这些…便是他们从大殷宝库中偷走的东西。 江予月漠然的扫过跪地的一众,甚至扬起一边嘴角,两手环抱,就这么看着。 这些人迟迟没有等到回响,不由得一两个的悄悄抬头。 只一眼,却看见江予月羽睫微微煽动,眼中不屑。 即使身上是染了尘土的玄衣,瞧着实在看不出眼前的女子是个多精贵的人。 可她眼中的藐视之意,周身大家风范,无一不在表明着,这便是他们已经挂在口中近二十年的大殷后裔,玉女江予月! 在他们眼中,江予月如此模样,俨然是此刻就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奴隶,只能对她听之任之。 众人神情各异,却还是不敢在江予月面前如何。 “恭迎女帝陛下回宫!”一个为首的再次参拜下去。 “恭迎女帝陛下回宫!” 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江予月疑惑的瞥向白莫风。 白莫风眼中也有疑惑,此时轻不可闻的从鼻腔出气,坐视不理。 “方才蒙着本宫的眼,如今拜两拜本宫就要原谅你们?”江予月两手背在身后,洞口的光照在她的身后,仿佛金光笼罩,为她平添威仪。 原以为江予月见到这般场景会被吓着,再不然,也会不知所措。 然则眼前这人,竟如此理所当然。 “哈哈哈!不亏是我们千辛万苦要救回来的女帝陛下!”屏风后,出现一个头发灰白,身着长袍,发色浅棕且微微蜷起的男人。 这个‘救’字,用得十分有灵性。 江予月为眼前这人的厚脸皮而感到不适,再看白莫风,此刻脸上亦然有了恭敬。 “殷行,见过女帝陛下!”那人俯身,将右手贴在左胸口上。 江予月猜测眼前这个会不会就是天机老人。 只听他下一瞬便开口道:“也正是世人口中的天机老人。”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神情微眯,脸上凝重,自带一种神秘的意味。 “师父。”白莫风拱手。 “做得很好,没有让陛下受一点伤来到这。”天机老人眼含深意的点点头,做足了一个师父该有的风范。 白莫风神色纠结的摇摇头,“徒儿以小世子为要挟,这才让太子妃随行前来。” 天机老人闻言,眼中不见疑虑,闪过一丝赞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然,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又怎肯前来,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予月看着师徒两一唱一和。 再看白莫风眼中的真切,要不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眼下都要相信他们师徒情深。 “陛下,您终于来了,老夫姓殷名行,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天机老人。”殷行的视线转回到江予月身上。 “本宫竟不知,何时成了这石头堆里的女帝。”江予月脸上嫌弃,分明是看不上这镜壁辉煌的山洞。 “不,您不该在这!” 殷行面色沉重,“当年大殷帝国何等风光,若不是周吴两国鸠占鹊巢,您何至于沦落至此。” 殷行面色悲戚,替江予月不平。 江予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人,“若不是你们要挟本宫至此,本宫如今还好好的做着太子妃呢。” 眼见这天机老人颠倒黑白,江予月句句让他打脸。 只不过,既然是一派之首,自然不会被江予月三两句佛了脸面。 当即道:“很多事情,陛下不知,我等不会介意陛下这些伤人的话。” 随着殷行的叹息,身后跪地的一众纷纷仰头,看向江予月的眼神也带上了埋怨。 江予月冷冷的撇过一众,带着怒意和威仪,泛着淡淡杀意,他们即使心里不甘,也仍旧不自觉的俯下身去。 这…便是民间百姓所说的王者风范? 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天机老人见江予月迟迟没有开口叫人起身,只得是自己做主,吩咐门众起身退下。 石壁殿中一瞬间便只剩下几人。 江予月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由打鼓。 此地,竟如此之大,瞧着,该不会是将整座山峰给挖空了吧。 “陛下,你本是世上最尊贵的人,有着最尊贵的血脉,若不是……” “这些话,本宫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你若是说不出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你让人将本宫带来此处,必然有所谋划,你还是直说的好。” 殷行一脸惋惜的表情,恨铁不成钢道;“都是他们,腐化了陛下呀!” 第1424章 赶来 江予月失踪的几日里,谁也没有带回她的消息。 就算想到了挟持江予月的会不会是天机谷之人,却依旧寻不见他们的足迹。 天机谷在吴皇眼中,是霍乱世间的卑劣之人。 这二十余年,吴皇一直探查天机谷都不得所见,如今,若真是天机谷中人带走江予月,怕是凶险异常。 京城中,吴皇和宜贵妃只能一个劲的压下这个消息。 三江城外,贺北练兵毫不懈怠,同时也在想尽办法拖延战事,谢寻也极力的不想让战事再起。 是以,暗潮涌动之上的海面,还算平静。 …… 这头,贺潮风刚离开三江城没多久,便收到了贺南的信件。 陈宇德说话算话,在跟着白莫风离开京城之时,一路留下线索,贺南一路追到山下,得知太子妃娘娘是与白莫风已经上山。 此刻,梧镇。 贺潮风刚下了马,贺南便快步而来。 贺南也不过才到此地一日,见殿下前来,知他定然是一收到消息便已经启程。 三江城开战在即,殿下却在此时抽身前来。 看来,太子妃娘娘在殿下心中,分量很重。 “殿下,属下已经绕山走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的路能上山。” “太子妃上山多久了。” “两日半…” 贺南看着殿下除了暗处带着几个暗卫之外,周身没有一人,“贺北怎么没有跟在殿下身边?” 他们两个,殿下是一定会留着一个人在身边的。 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们便是殿下断臂自保的那两只手臂。 “三江城不能没人。”贺潮风已经沉着脸,抬脚往青峰山脚下走去,“没有路,就踩着山峰爬上去。” “是,属下已经让暗卫上山,发现了一处还算能走的地方。”贺南赶紧上前领路,“不过,路径很是陡峭,用轻功,反而会力道不稳,容易坠崖。” 贺潮风走至贺南所说的还算能走的地方。 石头陡峭,入眼都是杂草石块。 高耸入云的青峰山上,一眼望不到顶。 贺潮风不敢想象江予月是如何徒手爬上了这座山峰。 那个被自己呵护着,两手白嫩柔软的月儿,是要怎样的决心,才能踩着这些锐利的石头,一步步的往上爬。 “快带路!” 贺潮风脸色不虞,足尖轻点,已经飞出了一段距离。 然则下一刻,却急速的退了回来。 内力虽然能让脚步加快,省些力气,可此地每一处落脚之地需得斟酌,但已经发出的力却不好收。 若是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断裂的山石,随时都会有坠崖的危险。 就如贺南所说,此地用内力往上,反而更加的危险。 就在贺潮风落地之后,贺南指着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身影。 “陈宇德!” 此处没有茂密的树,按理说百里之内的人,贺南是不可能看不见的。 然则此时陈宇德突然出现,却是在他身前不远的距离。 贺潮风一脸铁青的看着陈宇德,试图从他身后还能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只可惜,没有。 明明是艳阳天时,此刻众人却感受到寒冬似的肃杀。 “我不是给你们留了记号么,怎么两日了都没有上山!”陈宇德似乎也带着怒气,深深的往外吐气。 贺南摇头,肯定道:“可是我没有见到任何记号。” 作为亲卫统领,贺南从不敢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陈宇德抬手指着一个石块,“就在……” 那石块上,什么都没有。 “快退出去。”陈宇德沉声说着,已经快步远离了青峰山脚。 “这里还留有大殷皇室设下的阵法,若想上山,须得有人领路。”陈宇德轻嗤,“太子殿下不是无所不能,连一个已经有几十余年的阵法都破不了。” “带路!”贺潮风脸色一寒,这是上古秘法,他确实不知。 但若是为了月儿,就算没人领路,他也能硬破了这破阵法! 陈宇德砸吧砸吧嘴,看着贺潮风已经在发怒边缘,一甩衣袍,抬脚走去。 同样的地方,同一块石头。 此时,上头赫然显现出了一个不算明显的记号,但是贺南,此刻一眼便看见了。 “殿下,记号在那。” 贺潮风原本是不信这些神论,此刻看着骤然出现的记号,不得不信。 每一步,贺潮风都踩得很坚定,因为他知道,这是月儿走过的路。 “这里是江予月休息过的地方。”陈宇德忽然停下了脚步,脚尖朝着地上的炭火示意,而后倾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再往上,没有能停的地方了。” 接下来不知还会遇到什么,眼下,不能盲目赶路。 贺南看了看贺潮风,见主子微微点头,便吩咐暗卫去拾些柴火。 第1425章 一念之间 “女帝陛下,您可是大殷后裔,是世间最尊贵的血脉。这山河,周吴注定是要还到您的手中!”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再次传来,江予月眼尾也染上义愤填膺的神色。 只见天机老人继续道:“大殷不似周吴,只立太子,此前大殷前皇便与我说过,女子若有才能,亦可为帝。” “女帝陛下,收回大殷国土如今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天机老人比江予月还要激动不少,江予月做生意的事情天机谷哪能不知。 若是能将那些金银尽收囊中,是多么美妙的事。 据天机老人所说: 当年他父进宫面见大殷前皇,大殷陛下不仅不嫌弃他是小国而来,还金银相送,与家父成了好友。 后来大殷各地起义,分为周吴,前皇将子孙送出宫之后也为此殉葬。 “同样死在宫中的,还有家父, 家父死前曾说:一定要助大殷后裔再统山河!” 而天机谷就此出世,他也就此改姓为殷,就为了记住灭国大恨。 ……“真是难为殷大人了。”江予月嘴角抽搐一瞬,看着殷行老脸上的沧桑,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灭的是他的全族。 殷行见江予月有所触动,抹泪退后,“陛下好好想想,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咱们即刻就能击溃周吴!” 天机老人说完,俯身退去,留下江予月一人深思。 这些话,殷行日日都要提上一轮。 而江予月不管怎么盘问,他都不肯说要如何助江予月复国。 仿佛只要江予月一声令下,天下瞬间便能收入囊中。 他,在等着江予月点头。 且耐心不多了…… 眨眼,便过三日。 不得不说天机老人确实有些手段。 江予月如今只知尸虫可能会在何处,却不知要如何催动,有多少数量,不知那些尸虫除了此地之外,还有何处会有。 石洞中每日都有新鲜的菜肴,虽然被做得很奇怪的口味,却能看出每日都有人出门采购。 这地方,是有不止一个出口的,可江予月转了三日,却还没有发现。 就连白莫风,竟也说自己不知。 江予月已经有些焦急了。 离京快要十日,江予月想团子想得心焦。 还有殿下…… 贺潮风的眉眼,他看着自己时候眼中的柔情,在江予月精神被摧残的这些日子里,是她能撑下去的一大动力。 从午后到日暮西沉,江予月坐在山中唯一的洞口前,像是再冥想些什么 此地被石壁围住,正如江予月猜想,整座山,几乎要被掏空。 她的房间就在大殿的后面,往下走,便是众人居住之地,再往下,便是禁-地。 一共只这么大的地方,却还留了那么大一片禁-地,听来可笑。 江予月也瞬间猜到,那所谓的禁-地,怕是专门培育尸虫的地方。 而眼前的洞口,是天然形成,没有阻拦物,若是走出洞口,就到了一片平整之地,但若是一个不小心,此处也是最好的坠崖之地。 往洞口外看是峻岭山峰,身后是女帝宝座。 加之江予月已经被天机老人在耳边念叨了快三日,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原本该是何等尊贵的人。 这也就是江予月,若是换了其它的任何一个人,如今应该做着一统山河的美梦了。 “陛下。”殷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予月不悦的回头,“本宫不是说了,此地你们日后不许再靠近。” 殷行往后退了几步,眼中不甘,却仍旧恭声道:“是,老臣是来问问陛下,是否传膳。” “传吧,日后这些事让白莫风来说就是,你可是重臣,管这些下人的事做什么!”江予月甩甩手,连头都没回。 身后的声音明显提高的几分,带着些激动道:“是。” 江予月听着脚步渐远,僵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 三日,到现在整整三日! 这天机老人心机深沉,半点机密之事都没有透露。 白莫风随着传膳的人一同走来,直到江予月身后,“陛下,您底下的‘朝臣’们,已经开始商量在您一统山河之后,要管辖那些区域了。” 江予月拧眉看去,与白莫风眼中同时闪出厌恶和嘲讽。 兀的,江予月轻笑一声,“白大人,你觉不觉得如今,你的身份很像父皇身边的郑大人。” 白莫风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朝堂中姓郑的朝臣。 可惜,只有一个。 就是吴皇身边的太监,郑齐。 “女帝陛下,好兴致。”白莫风咬牙切齿,“不知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太子妃已经登上女皇之位,还即将要收后宫,会不会被气出个好歹?” “什么!?”江予月这回是真的露出了震惊之色。 白莫风点点头,“字面意思。” 第1426章 真敢想 “你可知那日带着两具养着尸虫的尸体到太子府外的,是何人。” 白莫风背对着洞口,正与江予月面对面,也能看着正在摆弄晚膳的人会不会过来。 江予月看着日头彻底落下。 石洞中不似外面寒冷,却仍旧让她想要逃离。 那日的人确实让江予月有些眼熟,特别是身上带着补丁的衣袍…… 乍然闪过一道灵光,江予月在这一瞬间想起常千羽这人来。 正准备问白莫风有没有了解过此人,却见白莫风说道:“那是师父的儿子,是他与大殷其中一个偏室的儿子。” 也算有四分之一的大殷皇族血统。 “可是常千羽。” 白莫风印着江予月探视的目光,点点头。 江予月感到一阵恶寒。 天机谷众人瞧着不知是那个弹丸国土之人,长相外貌也与周吴百姓相差甚远。 在江予月眼中,这些人无异于千奇百怪。 常千羽虽然长的与大吴人士无异,可一想到他曾打过自己的主意,江予月便只觉厌恶至极。 眼底,是一种厌恶到极致的杀意。 江予月不自觉的钮动了手腕上的银环,眼中淬出寒意。 “可真敢想!”江予月顿时起身,心中闷闷的朝着洞口走去。 空旷无垠的月空中,江予月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贺潮风的气味…… 殿下,快来了吧……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孤身一人,做这么危险的事。 出了山洞之后,洞口外的还延申出去好一大块,但此地没有护栏,所以不太会有人走到那么外面。 “怎么,你这是要为太子殿下保住清白之身,不惜殉情?” 白莫风瞧着江予月缓缓朝前走去,生出想要将她拉回来的冲动。 可他没有那个资格… 此前,在江予月面前,他白莫风是臣子,如今,依旧是臣。 “你想多了。”江予月抬眸看向天边的幽蓝。 白莫风骤然回神,他近日……是有些想多了。 许是忽然发现,玉女若是江予月的话,似乎不一定只有死这一个结局。 白莫风时刻要注意着有没有人靠近,此刻还要分神看着江予月,“铺垫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该有动作了。” 这几日,江予月无一不在展露自己的高傲与矜贵。 为的,就是迷惑他们,让他们觉得江予月真的想要那个位置。 让他们看见希望。 这时,一个奴仆走近,“陛下,可以用膳了。” 江予月原本便对天机谷中人感到厌恶,眼下,怒目转身,“滚开!” 他们虽然不曾见过帝王,却也知道如今此地江予月是他们的王,王若是不高兴,要杀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眼下,那人往后退却几步,“陛下……陛下,用……” 殷行听见这声震怒,急忙赶来,“陛下,何事让您如此?” “本宫是不是说过,此地是本宫一个人的地方,让你们都不许靠近!”江予月兀的扭头看向白莫风,“还有你,退出去!” 白莫风看着转眼就进入状态的江予月,往外走的时候甚至打了个踉跄。 “微臣马上吩咐下去,日后所有人都不得靠近此处。” 相对于众人的惶恐,天机老人倒是对此状喜闻乐见。 “要不,在这给陛下加块帘子?”殷行知晓了江予月因何生气之后,抚着败胡须站直了身子。 殷行光瞧着,便总让人觉得神秘莫测,何况一个做了二十几年百姓口中的半仙真人,那会那么容易就弯下脊背。 此刻眼中带着傲视,还真像个能测算天机的半仙真人。 江予月觉得,自己一来便能见到他,想必也是因为对众人那般藐视的神情。 让他知道,若是他不亲自出来,这一众人,可压制不住江予月。 “要上好的料子,否则,别怪本宫当场给你扯了!”江予月随意道,“待会让所有人都到大殿上来,本宫有事吩咐。” 殷行行礼,“是。” 看着江予月走远,白莫风上前,“师父,您何必处处忍让与她?” “你如今还不懂,等她继位之后,你便晓得了。”殷行神秘莫测道。 白莫风还记得自己刚拜师的时候,殷行当即给自己推算一卦,说是他日后会忠心耿耿的听候真主吩咐,而真主,正是玉女。 因为这个原因,才收他为徒。 这么些年来,殷行所教他的,便是源源不断的书籍放到白莫风身前。 白莫风知道,那些都是大殷皇室留下的东西。 所以他这师父,怕是只会卜卦,其余的,白莫风均是自学成才。 现在白莫风有些相信眼前这所谓师父的卜卦了,只不过,他或许只算到了自己会忠心跟在玉女其后。 却没算到,玉女身边,还有一个贺潮风。 第1428章 不堪设想 听闻周国境内的尸虫快要养成,江予月心中一惊。 此前贺南训练出来的死士在那些尸虫下都无一存活。 就连贺南也被重伤。 若是那些尸虫就这么被放入市井,放置军中…… 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殷行神色自信,边说边晃荡羽扇之时,白莫风竭力的朝江予月使着眼色。 生怕江予月会一个冲动,露出可疑的表情。 江予月脸上仍旧是不耐烦的模样,抽空还赏了一个会继续忍耐的表情给白莫风。 白莫风算是放下心来,认真的听着殷行说的话。 “至于金银,我天机谷大可以先给周国一些,反正最后,都是要回到大殷宝库的……”殷行说着,朝江予月看来。 “陛下不信?” 殷行见江予月脸上的不耐烦,蹙着眉头出声问道。 那些尸虫,是他除了天机谷一众之外,唯一的战斗力。 也是这世间最强的战力! 那些肮脏的东西,承载了他半辈子的心血。 是真的用人的心、和血浇灌出来的上乘宝物。 江予月先是摇头,再是点头,“那什么虫子,本宫倒是听过,却不知那么恶心的东西,有何用?” “用处可大!想必那大吴太子没与您说……” 殷行傲气一笑,话到一半,骤然禁声,“不过陛下不需知晓这些,尽管交给老臣便是。” 白莫风做出一个安抚的眼神,自己走近了殷行。 “师父,那些虫子身含剧毒,能往人身体里钻,这些有什么不能说道?”白莫风声音极低,没让江予月听见。 不过江予月却是能看见他的嘴张张合合。 “你们司徒情深,本宫不该多管,可如今还当着本宫的面呢。” “噢!徒儿不过是问些卜算之事,不足以让陛下忧心。”殷行恭声答道。 师徒二人又絮叨了几句,无非就是殷行对白莫风说道:“这些小事,何必让陛下费心。” 白莫风走至一旁,不再答话。 江予月也做出一副很累的模样,却是寒声吩咐道:“明天,本宫就要看到成果。” 殷行神情一愣,感情说了这么半晌,根本就没有说动江予月。 不过也是,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能一统山河的人,怎么甘愿再等一年。 可…… 殷行正要开口,江予月冷声道:“等这个字,向来是弱者说的话,本宫这里,从来不会等着去捡别人剩下的东西!” “都给本宫退下!” 白莫风想要上前搀扶殷行,被殷行摆摆手推开。 走了几步之后,殷行回身,“陛下,您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身子。” 江予月心里有所预感,不愿在听。 殷行却是不顾江予月脸上神色,接连道:“只有诞下新的玉女,咱们的计划才有成功的保障。” “这是要把大吴太子也诓来,好让本宫再生个女儿?” 江予月眼中已有了威胁的寒意,殷行到底是踌躇一瞬。 却还是强撑着昂头道:“非也,老臣有一子,其母是大殷先皇重外孙女,也算有大殷血统,眼下,也只有他能与陛下相配。” 白莫风托举姿势的手放下、握拳藏于袖口。 眼下,他竟有要杀人的冲动,这种感觉,就算他曾在沙场驰骋之时,都未有过。 “本宫若说不呢。” 这回,江予月眼中亮的摄人心魄的杀意,直直的刺在殷行身上。 这老匹夫,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这世上,除了贺潮风,没人有资格立在她的身侧! “若是…没有玉女血脉传承,此法,难行……”殷行失了半仙风气,缓缓说道。 江予月唇角微勾,“本宫还从未听说,生个女儿就能铸成大业。” 此话出口,殷行莫名的叹了口气,垂眸转身。 大殿宝座上的江予月勾起的嘴角没有落下,舒了口气,果然……抓自己前来,不是光让自己来做这女帝的。 既然他们做事需有前提,前提还是自己,那江予月便能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殷行转身之后。 这回白莫风没有伸手,他却是握在了白莫风是手臂上。 直到过了转角,往下走的时候,方才沧桑开口,“果真是大殷嫡系,老夫竟不能敌她。” 说罢,看向白莫风,“她在京城之时,也是这般?皇室如何能够容她?” “或许,正是因为她这般,皇室才看重她呢。” 殷行毕竟没有真的入过朝堂,更不知皇家心思,那里能动白莫风话中的反讽之意。 当下点头,“看紧她,她怕是不愿在此久留。” 第1429章 只会疏离 贺潮风伫立在平地的边缘处。 这山上没有野味,连树木都少。 知道月儿连着两晚都只是靠在石头上睡的之后,贺潮风心绪翻涌。 贺南取出干粮和水,贺潮风看也不看,往嘴里塞了算是了事。 “殿……”贺南唇口轻启,看殿下脸色不虞,还是退回身去。 陈宇德同样远离了火堆,便走便吃着嘴里的东西,慢慢悠悠到了贺潮风身后。 若是此刻他出手,贺潮风应该躲不过他全力一击。 这般想着,陈宇德遥遥头,走至山崖边缘坐着,心想:眼下不行,这人是来救江予月的,说不定,这回能找到依柔…… “怎么不动手?”贺潮风冷冽的声音响起,眼中印着墨色天际,不见光亮。 陈宇德手中的水袋一颤,他就知道,贺潮风绝对不会就这么露出后背。 “眼下战事吃紧,太子殿下这可算是为了美人,舍弃江山了。” 吴皇可是心心念念要一统山河呢。 不知此刻晓不晓得大吴战神为了一介女流,奔赴至此。 贺潮风随意坐下,背靠山石,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既跟来,为何没有守在月儿身边。” 莫不是,那地方连陈宇德也进不去。 陈宇德两手撑地,“我告诉江予月这山上有阵法,见不着路,她让我到山下等你。” 这话,是江予月在往身上绑藤条之时说得。 原话是:这山间路途难寻,殿下怕是会被这山路耽误时间,你且下山等着,让殿下不用太过着急。 只是陈宇德没有想到,贺潮风会到得如此之快。 瞧着脸色,怕是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了。 倒是没有辜负月儿…月儿,比她母亲辛运。 “她如何?可有伤?”贺潮风不受控制的坐直了身子,因为此刻他的心被揪得很疼,若是松懈下身体,心口便像是被搅住一般。 “连日赶路,爬山涉水,可能你再见着,都想休妻,就那……” 陈宇德指向火后的的位置,“上山的第一晚,她就抱着膝盖睡在那。” 贺潮风心疼的无以复加,拳头摩擦在碎石地上,将要见红。 他的月儿,既入了他心,他怎么舍得她再受如此之苦。 “月儿永远是本宫的妻。”贺潮风冷眼撇过陈宇德,朝着陈宇德所指的位置走去。 陈宇德怔怔的看着贺潮风的步伐。 直到他坐在江予月坐过的位置上,竟不差分毫。 “你日后可是要后宫三千的。”陈宇德妥协于自己心里的想法,走近篝火旁,坐在贺潮风的不远处。 没等贺潮风回答,陈宇德继续道:“此前那丫头心里没你,你后院再多的人,她也不会介意,不过是讨个生活罢了。” “可如今,那丫头心里装着你,日后你每一步,都会在她心上留下痕迹。 走得好,是让她心里多了蜜,若是负了她……” “你便好自为之。”陈宇德躺在地上,右手垫着后脑勺,微微阖眼。 “你还存着要带着月儿的心思?”贺潮风声音更寒彻骨了些,“看来是本宫的仁慈,让你敢得寸进尺了。” 火焰敌不过贺潮风的怒气和寒意,此时左右激烈的摇摆着,呼呼作响。 “她不会跟任何人走的。”陈宇德似乎是在闭眼之时想到了让他痛苦的事。 此刻,陈宇德盯着天边明月,“若是有一日,你后宫收了别的女人,她不会跟任何人走,也不会怪你,她只会慢慢的疏离你,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再不愿见你。” 他为何会知道? 因为依柔就是那样做的。 依柔失身周皇,有了江予月,其一是因为江予月,不愿离去,其二便是觉得亏对他,不愿与他走。 后来,陈宇德想出了一个蠢办法,说自己已经成亲,接她与月儿出去之后,兄妹相称。 说完这话,再入宫时,依柔便不愿见他了。 此前,陈宇德不愿看见依柔眼中的愧疚,那之后,依柔看他的眼神,便只剩疏离。 在依柔心中,既有了别的女人,就不该再记得她了… “江予月性子要强,若非危及性命,断是看不上争宠的手段。”陈宇德声音越来越沉闷下去,猛地一个起身,朝着远处黑不见头的位置走去。 贺潮风看见了他眼中反射出来的光亮,那是泪水被火光照亮后才会有的光点。 火焰仍旧跳跃,贺潮风心里豁然明朗。 如今想来,月儿的确如此。 一心扑在生意上,此前他从月儿院中离去,她甚至都不会主动挽留。 若非陈宇德今夜说了这些,日后父皇和母妃以巩固权势为由,为他纳妾,月儿怕是会顺从应下 应下之后呢? 月儿与自己之间,会否还会如今时一般甜蜜。 第1430章 心有灵犀 皎洁的明月高挂天边,月色下石壁旁的贺潮风却是无心观赏。 若是此刻在太子府中,月儿会否抱着团子,在这一轮明月下嬉笑玩乐? 贺潮风仰望片刻,兀自摇头。 罢了,还是不让月儿瞧见这月色的好。 母妃在信中说团子每日都哭闹着要找月儿,月儿定然也是万分思念团子。 明月寄相思,瞧见了,心里反而郁郁。 贺潮风从陈宇德方才说的那些话中回过神来,阖眼养神。 那些话,他记下了。 他永远都不会,让月儿有想要逃离自己的时候。 月儿连他会来这件事都能猜到,如今,自然没有谁能比月儿还要了解自己,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懂月儿。 这一回,他们夫妇再次携手,定要除了天机谷这个祸害。 同一片月色下,距离不远处的石洞口。 江予月端坐软榻之上,面前摆着水果和佳酿。 银针探入,无毒。 人到底还是要保存体力,所以江予月即使万分嫌弃这里的一切,还是会逼迫着自己往嘴里塞些吃的。 此刻,仰望那一轮明月,清冷的柔光似乎要将人吸入其中。 再送回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 大殿中再无他人,白莫风从石阶口上来的时候,第一直觉便是到洞口去寻人。 那是唯一一处能见光的地方。 “……明日师父会带你去看尸虫,也就是你的复国大军。”四下无人,白莫风一时间不知要唤江予月什么。 是太子妃、还是女皇陛下…… 不过白莫风此刻还有打趣的心思,真是难得。 “本宫的复国大军…”江予月嘴里的甜果忽然就不甜了,还腻的人想要作呕,“明日不要给本宫送吃的。” 身后一身轻笑传入耳中,白莫风的脚步走远,“是。” 翌日。 江予月醒来的时候洞口还是雾气弥漫。 只要往外多走几步,可能就会看不见人影。 不算厚重的狐裘裹身,江予月坐到洞口处带着湿气的木椅上。 虽然已到夏至,但此刻洞口外又湿又冷,可江予月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来呼吸新鲜空气,非要闷死在石洞中。 坐了没一会,江予月忽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个人影。 原本便被冻醒的睡意此刻让江予月更加清明,“谁在那。” “是我。”白莫风应该是在江予月一到此处便发现了,只是雾气厚重,便干脆不做声响。 眼下,则是担心吓着了江予月。 至于为什么会担心吓着她,白莫风说不上来。 此前见到江予月,白莫风一直认为此女活不长久,她的玉女血脉也一定会随着天机谷一同覆灭。 是以每每见着,能避则避。 从京城出来后江予月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他决定放她走的那刻起,一切便不一样了。 如今,江予月矜贵、赤诚、聪慧,俨然已经能自己主宰生机。 再由不得旁人做主。 也让白莫风终于意识到,玉女血脉若在别人身上,那人必死无疑,可这个人是江予月,便让他不那么肯定了。 甚至于,他竟生出了维护之心。 “陛下要在此处?属下先行告退?”白莫风问出声,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江予月又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别人,不欲再理。 又过了片刻,眼前的人影渐渐明了,也隐隐能看见远山透出的一点绿色。 “陛下。”殷行的声音响起。 今日不知为何,一个两个的都早早醒来,也都爱往此处凑。 “早朝还有半个时辰呢,殷大人这么早起?” “是,微臣这是有要事与陛下商议。”殷行仍旧是神神秘秘的模样,“殿下随我来。” 江予月眉心微蹙,脚步缓缓抬起。 就在这时,江予月鼻尖轻嗅,觉得自己好似闻见树枝燃后的焦炭味。 心惊回首,白莫风也已经起身,朝着她微微摇头后,快步跟上了殷行。 江予月自然是看懂了白莫风的暗示,知道他也闻见了气味,原本缓慢的步子迈的大了些,他二人此刻只想让天机老人离开此处。 江予月能肯定,自己绝对不会闻错。 虽然只一瞬便飘走的气味,可江予月孕吐之时,那气味是一点也碰不得。 此刻江予月很肯定,那就是篝火灭后飘来的烟火味。 一定是他,是殿下来了! 贺潮风终究还是没听江予月的劝阻,还是放下边境战事,来寻她了…… 第1431章 死而复生 江予月感觉自己沉闷了许久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眼下,江予月竟然乍然生出委屈的感觉。 可她没有多少时间来抚平自己的心绪,在迈出步子的那一瞬,江予月便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期待与柔软。 马上,她就要见到那些肮脏的东西了。 石阶一层层往下延续,越往下走,周围的石壁上便出现了越多的水渍。 江予月听贺南说过,他们捣毁的尸虫窝中,便是这般潮湿之地。 可此处,俨然是一滴滴的向下渗水,走到底时,已经是有一层腐臭、墨色的黑水。 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江予月脸上捂上两层帕子都不顶用。 “陛下,您且忍耐一番。”殷行毫不理会江予月脸上紧紧皱着的眉头,此刻脸上全然是炫耀之色。 “您可别小看这些尸虫,它们不必周吴的兵马弱!” 江予月此时还只是闻见气味,并没有看见尸虫。 殷行在前面领路,白莫风走在江予月身前,江予月在最后的位置。 走过了几步的将要拐角之时,江予月见白莫风悄然朝她递了一条面巾,脚步也放慢了些。 江予月想也没想的接过系好,此刻脸上三层的面巾,也难抵此时恶臭。 “陛下,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白莫风温和的声音响起,半抬手拦了一下江予月。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迟早都是要见这些的。”殷行语气满满,眼下竟是格外兴奋。 白莫风看出来殷行这是要给江予月一个下马威,他也不愿看见江予月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可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磨磨唧唧,你们是想把本宫熏死在这么!” 江予月实在是不愿开口说话,可殷行的声音,让江予月格外恼怒。 然则,殷行此时已经不可能停下嘴了,“殿下,到了!” “恭迎陛下!”守在此处的人弯腰见礼。 这是江予月成为‘石头国女帝’之后,见到的第三种礼数。 可眼下,江予月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眼前,是满地的裸露的尸体,放眼望去,根本数不清这里躺着多少的人。 看得出来,这里的各个尸体生前都是壮丁大汉,然则此刻,他们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全身惨白…… 他们身上,甚至不时便有一些小蛇虫钻进钻出…… “只需要陛下的一滴血。”殷行的声音把江予月混沌的思绪拉回。 白莫风正挡在殷行身前,“师父?什么?这时为何?” 看得出来,白莫风正有意的让江予月能赶紧的缓过神来。 江予月此刻眉眼蹙起,双眼似看不见底的黑洞,犹如帝王巡视人间,下一刻便要为她的子民讨回公道。 “大胆!”江予月忍着不适,厉声道:“就是金銮宝座上,也没有让天子放血的道理!” “陛下,您听老臣的,老臣定然不会让您失望!”殷行信誓旦旦。 “师父,我来。”白莫风依旧挡在殷行与江予月中间,甚至 挡住了一部分江予月的视线。 “女皇陛下,一切都是为了大殷,您该知道的。”白莫风语气森然,显然是要与他师父‘联手’,软硬兼施。 此地没有什么明亮的光,只微微烛火。 可那些烛火,足够看清地上的白晃晃的尸体了。 江予月怜悯般的伸出食指,“若本宫多流了一滴血,便叫你师徒二人以命来偿。” “是。”白莫风沉声答道。 虽然江予月从来都不是被护在深宫的娇贵公主,可十指连心,划破的那一瞬,仍旧是有所触动。 此刻,江予月不知道的是,京城中的团子,原本刚被哄得安睡,此刻却骤然大哭起来。 正一步步往山顶爬的贺潮风,骤然将脚步停下一瞬。 “殿下?”贺南拧眉问道。 “本宫没事,今日之内,一定要找到太子妃所在何处。” “是!” 白莫风取了江予月一滴血后,不知从哪又掏出一块面巾,塞到江予月手中。 “师父。”白莫风转身将利刃递到殷行身前。 幽暗且带着浓重腐味的洞中,殷行眼中竟闪过一道癫狂的光亮来。 像是飞蛾看见了极亮的火焰,就算身死,也要全力的扑进其中。 “陛下,看好了。”殷行拿着断刃,走了几步后将那滴血滴在一个木盆当中。 顷刻间,无数的小青蛇从不同的尸体中钻出,涌入木盆中,将混了江予月一滴血的木盆中的水吸食殆尽。 而后,耳边传来刺耳的长笛声。 殷行正陶醉的,用长笛吹出让人想要抓狂的声响。 那些小青蛇涌回各自爬出来的那具尸体中。 而后,那些尸体竟一个个的睁开了双眼,活动筋骨,悠然的站起身来…… 第1432章 逼迫 “只需要陛下一滴血,再加上这笛声,便可操控上百具尸虫的尸身……每具尸身中,有数以千计的……” “吾儿血脉不精,是以只能操控少量的尸身。”殷行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惋惜。 “陛下,若是这长笛由你吹奏,那效果,更甚!”殷行眼冒精光。 白莫风像也是如今才听到这些话,眉心狠狠的拧起,死盯着眼前的尸身。 玉女之血竟然能操控这些精心培育出来的尸虫,这对于见多识广的白莫风来说,也太过诡异。 眼前的一幕太过渗人,就是见过沙场的江予月,也不由得冒出冷汗。 没想到自己的一滴血,竟能如此…… 这所谓的玉女血脉,难道不是天机谷为霍乱世间编出的谎言么? 大殷,究竟有什么世人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大殿后,江予月径直走到山洞外。 此刻,已经能看见别处山峰上已然有太阳照射的光芒。 然则,江予月所站在的洞口,除了阵阵冷风中偶尔夹杂一些暖意之外,根本触碰不到如今照射在各个世人身上的暖阳。 这一刻,江予月格外的想念贺潮风的怀抱。 明明知道殿下已经来了,却仍旧要自己独面这些卑劣小人。 江予月没来由的,心头竟涌现一丝委屈。 虽然片刻消散,却还是让江予月心头一酸。 然则,如今的身份像是给江予月身上绑上了某种枷锁,让此时的江予月,心中白转千回,脸上却还是漠然。 甚至于,此刻傲立风中,世人皆见上位者之姿。 “来人了。” 一直守在身后的白莫风低沉出声,终于是打断了江予月的愁思。 洞口的风甚至算得上寒凉,可此刻,江予月与白莫风拼了命的往肺腑里吸,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恶心。 “陛下,该上早朝了。”殷行昂头挺胸的走来。 “是为什么。”江予月背手看着远处,萧条的身影再这落魄之地,竟显帝王之势。 “什么?” “本宫的血,为何能操控尸虫。” 殷行愣怔的脸上变幻莫测,江予月即使是背身,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踌躇。 白莫风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殷行,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思绪。 “这都是天意为之。”殷行神秘莫测的说着,此话若是放到别人耳中,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可在江予月这里,她却是觉得眼前这个,不知是那个弹丸之地来的殷行,根本不知晓这其中隐秘。 三人鼎立而站,沉默无言。 见江予月没有动静,殷行只得再次出声催促,“陛下,该早朝了。” 那些尸虫,依照此前贺南说的,和眼下殷行说得,确实能敌百万大军,甚至能让世间就此覆灭。 若是他人被奉承至此,知道自己日后能一统天下,此刻怕是已经蠢蠢欲动了。 可在江予月眼中。 这话,这所谓的大殿,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只有这些蠢货,乐此不疲的在此封官封王,实在让人眼烦。 江予月一身贴合的锦衣,实在不适合坐在那高位之上,眼前来人呈上华服,被江予月一把挥开。 坐在宝座上,殷行也顾及不了江予月身上穿的是什么,连忙带人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本宫已经见过尸虫了,接下来呢,什么时候动手。” 殷行上前一步,拱手,“陛下,眼下需得到玉女血脉,方能稳妥。” “本宫一滴血便能操控上百尸身,还有什么等的必要?”江予月沉沉说着,拳头紧握得微微颤抖。 白莫风冷静的看着,心绪却不似此前平和。 “陛下,必要万无一失,才是天机谷的初衷!” “本宫不是来陪你们在这破地方待着的!” 江予月起身,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楠木红桌,“若是有本事的,此刻已经告诉本宫要如何行事了,你们既没有打算,本宫恕不奉陪!” 看着女帝怒意的模样,众人纷纷看向他们的主心骨,殷行。 算起来,此地除了江予月与白莫风之外,其余的一众,可都是与他们不一样的人。 不仅是那颗心不一样,就是外表,也天差地别。 卷曲的头发,颜色各异的眼睛,还有不时说出的稀奇古怪的话语。 “陛下,老臣能保证,如今万事俱备!”殷行极力劝阻,“只差一个能延续下去的玉女血脉诞世。” “吾儿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陛下……” “滚!”江予月手间一指,美目怒视着殷行,“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此言犹如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殷行脸上,他的族人就算不知那些深奥的话语,这句也是懂得。 气氛降到了极致,殷行竟出声威胁道:“若你想坐上帝位,最好听老臣此言。” 第1433章 属下是劝不住的 可笑! 他们真当自己稀罕这个恶心的位置! “滚!” 随着江予月掷地有声的呵斥,殷行一甩衣衫,大步离去。 同时离去的,还有他的一众族人,和候在江予月身侧的白莫风。 一众人沿着石阶往下,挤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回身往上看的时候,无一不带着浓烈的怨气与愤怒。 “谁不想安坐那个位置,她会同意的。“殷行信誓旦旦的对自己的族人说着。 白莫风此时凑近,“师父,若是没让她看到可行的方案,她怕是会好一番大闹。“ 殷行沉思,抬手抚过胡须。 这时,一旁有人说道:“要不就像那妃子一般……让她不得不从!” 提到那个妃子,白莫风神情一顿。 显然,这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对!”又一人道:“她可比那妃子底子强得多,这次定能成功!” “可要是没有成功,咱们就再没有玉女之血了……” 众人三言两语的,可比这几日的朝堂要热闹许多。 殷行神情莫测的看向白莫风,“徒儿,你毕竟是咱们这唯一懂得世俗的,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她乖乖的诞下玉女血脉。” 白莫风作势沉思。 “江予月性子刚烈,怕是宁死不会从的。” “绑起来,不让她死!”此前开口的人激动的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白莫风将殷行身上那股神秘学了通透,此刻正好唬人,“女子若是不愿,肚里的孩子是能感受到的,若是她不吃不喝,那孩子也是难保!” 殷行两手撑着膝盖,看了众人一眼。 “实在不成……” “就这么办!” 最后,只有白莫风一人回到大殿之中,在洞口外找到了江予月的身影,而殷行的族人,纷纷露出满意神色,连连点头后散去。 “商量出什么。” 白莫风看着满地的狼藉,江予月此时怕是滴水未进。 “再恶心也要吃东西。” 白莫风幽幽的出了口气,“底下商量了,若是不成,就要硬来,一定要你与殷千羽诞下玉女血脉。” 殷千羽? 江予月恍惚过来,想来这所谓的殷千羽,就是常千羽了。 简直是痴人说梦。 沉寂片刻,江予月忽而问道:“你此前想要让本宫与天机谷一同泯灭,想的是什么办法。” 白莫风咂舌,看来,这太子妃是一刻也不能再忍了。 “用你的血,引出所有尸虫,燃烧毁灭。” 江予月缓缓点头,与她所猜想的无异。 “不过,我所知道的地方,只有两三处,其余的,不归我管。”白莫风说道:“且,只有活血,才会有用。” 白莫风以为,只要把江予月带来,他们就会开始实行大计。 他是这其中身手最强的,殷行一定会让他去执行。 到时候,他就能将每一处尸虫毁灭。 没曾想,他们竟还存着要永保玉女血脉的心思。 “只有活血?”江予月精准的抓住了白莫风话里的关键处。 所以…… “此处除了本宫之外,是不是没有女子了?”江予月这几日试着打探过母妃的下落,可殷行处处推脱,根本不接话茬。 “方才听他们提到一个妃子……”白莫风沉眸,“应该是不在人世了。” 江予月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眼下越发证实,让她倍感失落。 早该想到的,若是母妃还活着,他们何愁自己大计不能成? 唰!唰!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江予月与白莫风快步的走向洞口的崖口处。 正要抬头,上面赫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白莫风猛然一拉,把江予月扯到身后。 “娘娘!” 那黑影低呵,分明是贺南的声响。 江予月此时没察觉自己正两手握着白莫风的手臂,只在听到声音后快步超前走去,“贺南!” 贺南收回了看着白莫风手臂的视线,恭敬的看向江予月。 贺南原本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只是在上头听见了江予月的声响,一时激动,脚下打滑,这才暴露了声响。 贺南落地,行礼,“属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快别做这些虚的了。”江予月大量着贺南全身,发现他并没受伤,“你是从山顶下来的?” 原来那地方,竟真的可以通到此处! 所以白莫风此前的举动,是在给陈宇德什么提示么? “是,殿下也来了。”贺南答道:“殿下本想亲自下来,属下连声相劝,这才让属下先查探一二。” 想了想,贺南补充道:“若是知道此处下来就能看见娘娘,属下定然是劝不住殿下的。” 贺南说这话的时候,正往白莫风看去。 白莫风轻声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到那边守着,太子妃有什么要吩咐的可要尽快。” 第1434章 君要臣死 江予月忍不住仰头朝上看了看。 眼下太阳已经能照到山顶的位置,雾气已经尽数散去,但却仍旧望不到藤条的顶端。 “殿下很担心娘娘,收到信件之后,殿下便很快的吩咐好军中之事,一人启程前来寻娘娘。” 虽然身边跟着暗卫,可贺南认为,自己与贺北不在身侧,殿下就只能算是孤身一人。 贺南还惦记着方才白莫风拉了江予月一把的事,此时恨不能替主子将心掏出来给江予月看看。 再见到贺南之后,江予月便知道,殿下一定是一收到信件便已经启程。 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让江予月整个人不再不再冷漠淡然。 只不过,如今殿下既是一人从三江城前来,想必此时三江城的战事定然也到了白热化阶段。 不然,殿下也不会将贺北留下。 “殿下没有受伤吧?” 他们主仆三个都是不把小伤当伤的主。 没有江予月在旁,贺朝风身上有伤,也是直接忽略。 “……”殿下身上没伤,但是一向一根筋的贺南,此时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伤,“可能……有。” “可能?”江予月蹙眉看着贺南,“你何时也变得这么粗心了。” 刀剑无眼,自己又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看见三江城的信件,根本不知如今战事如何。 “实在是殿下连日赶路,属下都不得近身。” 眼看着太子妃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贺南居然觉得安心了些。 娘娘心里第一位果然还是殿下。 江予月觉得自己此刻真是有操不完的心,“让殿下再等本宫几日,本宫先吩咐你准备些东西。” 江予月把此前白莫风说的能烧毁尸虫的物件吩咐给贺南去准备。 “还有!”江予月眼中露出杀意,“京城有一个叫常千羽的画师,派人去找到他,杀了他。” 这不是太子妃第一次下杀令,但此刻,太子妃周身寒意甚至不亚于战场上的殿下。 饶是杀人如麻的贺南,此刻也不禁顿了一下,“是,属下定能完成任务!” 不过是杀个人,此事对于贺南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贺南连连点头应下,如此,便准备走人。 一跃而上抓住藤条之时,贺南抽身朝着江予月道:“娘娘,殿下若是要来,属下拦不住。” 贺南觉得,自己只要对殿下交代了此处的事,殿下怕是一刻也不愿耽搁。 江予月眉眼微沉,“此地也不是时时都无人的,让殿下小心些。” 她对天机老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尚且不会如何,若是贺朝风孤身前来,殷行怕是会不惜用尸虫对付。 那些尸虫一旦被放出,后果不卡设想。 殷行虽说心机比不上自己和白莫风。 但嘴巴紧得很,想从他嘴里撬出底牌,不容易…… “属下会转告殿下。”贺南将手中的藤条握紧了些,“娘娘保重,殿下很快便会来救出娘娘!” 话音落下,贺南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眼前。 贺南刚走不一会,白莫风适时出现,开口便是,“来人了。” 殷行手中拿着一个葫芦模样的瓷瓶,瞧着也就两根手掌那么大。 “陛下,微臣需要您的血一用。”殷行在操控尸虫的事上,倒是上心,“只要这么些,所有的尸身都会乖乖听话了。” 江予月转了个身,仍旧坐在铺着厚厚绒毛的石壁上,脸色阴沉。 殷行站在外头往里伸着手,“陛下?” “你敢让帝王取血?”江予月语气森然,眸色沉沉。 殷行哪里懂什么君臣界限,当下竟是不解的看向白莫风。 “陛下为君、师父与徒儿为臣;君王贵为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白莫风也不想解释过多,当下说了这一句后,便躬身在一旁候着。 俨然是殷行最需要的,忠臣的模样。 留下殷行呆滞原地,浑浊的眼此刻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予月。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从未真的见过帝王,哪里知道什么君要臣死之道。 原以为用帝位已经把人拿捏在手,没曾想,这位置竟然让江予月连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一切,可都是他给的! 家国还未一统,眼前的陛下便已经想要臣死…… “听懂了么。”江予月倪眼看着殷行,眼中竟是讽刺。 “既奉了本宫为女帝,那本宫便是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否则,你们便是不忠!” 殷行身后跟着的几个天机谷中人,此刻骤然惊醒,眼睛一亮。 难怪世上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 竟原来如此…… 第1435章 心性大变? 当上了皇帝,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就有什么样的。 想到这,竟有不怕死的将眼神放到了江予月身上。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可殷行一直说江予月关乎着他们的性命。 是以,自第一日被惊艳之后,他们生怕把控不住自己,如今连看都不敢往江予月的方向看。 殷行显然是注意到了身后几人的眼神,回身狠狠一瞪。 众人赶紧低头收回了目光,紧接着,却又感受到了更凌厉的一道眼神。 那神情,似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几人接连向后退去,互相搀扶着彼此之后,才感觉那道眼神散去。 “你这女帝的位置……”可是我推你上去的! 殷行话还没说完,之间江予月翘起长腿,搭在身前金杯上,“本宫看你们便什么都不知,连皇宫也没见过吧。” “白莫风,把所有人都叫来!” 白莫风收敛了周身的矜贵,先是看了一眼殷行,见殷行点头之后,方才转身走去。 江予月悠悠然的起身,将手放到脖子上转出咔咔的响声,踱步往宝座走。 边走还不禁看了一眼脱离了殷行的视线,瞬间便支棱起来的白莫风。 如此看着,到也难为京城三公子之一的白公子了。 在京城中,就是皇家权贵都要让他三分,何时见他如此的低眉顺眼过,如今,为了大吴,竟不惜在殷行面前装得温顺。 江予月不知白莫风现在还是不是想将自己与天机谷一同处理掉。 此刻这般情形,只觉得真是……解气! “陛下!人都齐了。”白莫风弯腰拱手做足了礼,与他们此前对江予月行的礼,都不一样。 “给他们讲讲皇宫是什么样,告诉他们,什么是君王!” 江予月将一盅茶水放到桌上一旁,“赏赐给你。” “谢陛下!” 白莫风额间隐隐可见黑线,却不得不笑着转过身,开始给一众做着帝王梦,却根本不知何为帝王的人普及相关知识。 虽然江予月也觉得没有必要,可见着他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不由觉得格外顺心。 等白莫风絮絮叨叨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说道要如何行礼,如何叩首的时候,殷行的脸彻底绿了。 “好了!”殷行抬手,压下白莫风的话口。 在他眼里,白莫风这是太过听自己的话,真的把江予月认作了帝王,他不怪自己徒弟。 如今,他也不想让江予月做这个女帝了! “陛下,如今只你一人有玉女血脉,若是您不愿献出这一点的血,我们要如何为您打下江山。” “怎么会只有本宫一个。”江予月一手撑着椅子,斜着身子,“你不是娶了一个么。” 殷行闻言,先写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她当年难产……” 一时间朝堂寂静下来,就当殷行觉得江予月终于恢复人性的时候,江予月开口道:“你孩子的娘死了,本宫的娘可能还活着。” 说着,江予月似乎来了兴致,坐直起身。 “殷大人,本宫有事吩咐!” 殷行心道不妙,可方才白莫风说的那些又已经深入人心。 他不得不屈辱的跪在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本宫命你去将本宫的母亲寻回来。”江予月时刻关注着殷行的神情,“她既然剩下了本宫,自己自然也有玉女之血,想必她会愿意为了大殷,为了本宫,做出牺牲的!” “把她带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殷行又在第一时间看向了白莫风,觉得自己绑回来的女帝,简直是个疯子。 白莫风看见殷行的神情,转而对江予月道:“陛下!那可是你的亲娘啊! 啪! 江予月一掌排在桌上,“如今本宫要夺的是周吴天下,这两个,哪个不是本宫的父皇?” 众人阵阵心惊。 殷行更是使劲的憋着那股怒气。 本以为骗回个有野心还能操控的,不曾想,如今这儿竟是要骑到自己头上! “你……”殷行身后的人想要说话,被殷行一把拉回。 见江予月如此心狠手辣,殷行觉得倒也不算多坏的事,只要目的达到之后,在将她处死,她又能如何。 “陛下,这世上,只有您一个有玉女之血。” 殷行肯定的语气让江予月手指轻颤,心间有一块彻底的凉了。 “你们不要听信那些传闻,周皇死前告诉本宫,那女人出宫的时候,是活着的!” “不,如今世上,只有您是玉女。” 殷行走出了朝臣的队伍,踏上石阶,往江予月的左手边走去。 那里堆了一地的黄金,殷行粗暴的将其踢开,而后,那块位置露出一条缝隙,俨然是一处石门。 石门打开,照射出来的白光让众人都抬手挡住了眼。 第1436章 金风玉露再逢 江予月缓了一阵之后,起身慢慢朝着那处走去。 不知何时,白莫风已经到了身侧,阻绝开天机谷一众。 里头,夜明珠和数不清的珍宝镶嵌了满室,墙上还挂着明显是用过的首饰,和一件……粉色的宫装。 与梦里母妃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正中央的那口棺材,彻底的刺痛了江予月的眼。 那不是普通的棺材,这些人竟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副冰棺。 里头的尸身,瞧着竟还未腐坏。 白莫风看着江予月神情漠然、脚却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冷不丁的拉扯着她的衣袖。 江予月回过神来,越发坚定的朝着那口冰棺走去。 淡黄色华服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头上的蝴蝶钗似下一瞬就要翩翩起舞。 云依柔的脸上犹然可见生前秀美。 但眼角的两条细,带着一丝痛苦的神情。 由此可见,在她死前,她在遭受着折磨。 好在……她只略微干枯的脸上能看出,她应该没有被折磨多久便……不在人世了。 许是知道自己逃不出这里,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江予月、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人,所以…… 宁可身死,也不愿再苟活。 江予月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站在棺前。 整整一日,江予月滴水未进。 此时日暮西沉,洞口处印出江予月寂寥的身影。 不远处的檀木桌上,一个两指大的葫芦瓷瓶,安稳的立着。 白莫风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江予月背过身去,望着肉眼可见慢慢黑了下来的天际。 “这血,非要不可。”白莫风拿着瓷瓶走近,放在江予月身侧的桌上,“还有一件事,明日殷千羽便到了。” 江予月习惯性的拿出银针在瓶口和短刃上划过。 正准备伸出手的时候,忽见两根银针渐渐泛黑,白莫风也骤然收回了手。 此事,白莫风不知。 江予月很快的沉下心来,“他们都以殷行马首是瞻,妄想着殷行带着他们一步登天,不会做出此事。” 白莫风紧接着道:“殷行还要靠你搅乱周吴,不会杀你。” 所以这毒,是殷行下的,但一定不会至死。 得到了结论,江予月正准备换一把匕首,白莫风却已经将瓷瓶收了回去,转身便要走,“我去打探打探。” “唉!”江予月抬手将要阻拦,忽闻一道轻微的脚步落下。 江予月猛然回头,那人带动的风已经迎面吹到江予月的脸上。 是熟悉的气息,是贺朝风! 贺朝风看见江予月的一瞬,重重的呼了口气,是心安的神情,紧接着,抬脚两步便要迈到江予月身前。 还差一步之遥,江予月终于反应过来,朝前一步扑进了贺朝风怀中。 “月……” “殿下!” 江予月今日见到数不尽的尸身,尸身中有数不尽的尸虫,那些尸虫,是可以顷刻间让世间混乱的脏东西。 其后,她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 那个最爱自己,被自己强迫着要忘记的,又被一次次提起的女人。 此刻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永远的沉睡着…… 死之前,或许还因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而悲痛欲绝…… “殿下,你怎么才来……” 贺朝风刚要开口,便觉得有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滴在他的颈肩,带着隐忍在内心深处的埋怨和无尽的委屈。 “月儿乖,是本宫来迟了。” 贺朝风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听从信中江予月的,留守在三江城。 庆幸自己找来了,庆幸此刻江予月委屈哭诉时紧紧抱住的人,是自己。 此时,江予月整个人都在贺朝风身上,任由贺朝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眉梢,最后,落在她的唇畔。 到了此处,江予月本该推开,毕竟她不知道白莫风有没有走。 但身前的贺朝风自然不许,江予月将要开口反而给了他入侵的机会。 周遭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大殿之中的光亮隐隐约约的照在两人身上。 但此刻,这一方天地中,什么也亮不过两人的眼睛。 “殿下,臣妾不是在信中说了,三江城此时离不开你。” 江予月方才埋怨他来晚了的话还犹言在耳,贺朝风忍不住轻笑,“本宫为你而来,这世间任何,都不能与月儿相提并论。” 眼中的红润还没有消退,江予月搂着贺朝风的腰间不放。 这些日子因为江予月的冷淡,颇有些担忧的贺朝风,此刻见江予月粘人,自是十分的喜悦。 连此地是何等危险之地,都能暂时抛却脑后。 两人的温馨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此时,江予月已经出生询问,“白莫风方才还在这的,眼下应该在那头守着?” 第1437章 女帝陛下 江予月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顾着自己委屈,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大活人。 贺朝风唇畔轻柔的贴着她的脸颊,“本宫见着他了,待会再叫回来。” 对于这个将自己太子妃拐跑,还能每日见着江予月的人,贺朝风见到他在江予月身后的一瞬,生怕自己会将人扔到悬崖底下。 “说说,遇到什么事了?”贺朝风粗粝的指腹划过江予月的脸,眼中满是爱惜。 江予月抬脚欲往一旁的软塌上走,贺朝风立马将人抱起,坐下之后放在怀中。 怀中的人,精致的眉眼依旧,整个人却轻盈了许多,“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路上没有照顾好自己。” 江予月摇摇头,同样看向贺朝风。 贺朝风眉眼的棱角越发明朗,比上次相见又消瘦了些。 “殿下也瘦了。” “嗯。”贺朝风凑近江予月的脸颊,在她下唇畔咬了一口,“每日想着月儿,却不见月儿述说相思,本宫都快犯相思病了。” 江予月想起前些日子里,自己与自己置气的模样。 “我没有生殿下的气,我只是在与自己做斗争罢了。”江予月浅浅说着。 至于是什么斗争,都不重要了。 此刻,殿下是为她而来,为她不惜从山崖上孤身前来。 原本是一句话带过的事,可此时贺朝风根本听不得这句,当下便又擒着江予月的唇吻了上去。 直到江予月喘着粗气,贺朝风才算堪堪放过了她。 “日后,不许再这般。” “什么?” “不许胡思乱想。”贺朝风看着江予月朱唇,兀自向下凑了些,惹得江予月连连将人推开。 一些话,不必在此时说个通透明白,因为眼下的险境,他们都要打起万分精神。 关乎民间苍生,不能有半分差池。 况且此刻,贺朝风能感觉到江予月忧心忡忡,一定是在这遇到了让她痛苦的事。 “我不闹你,你跟我说说,怎么了?” 江予月听着贺朝风轻柔的声音,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江予月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与贺朝风耳中。 腰间的手越发的有力,面前的男人下一刻便要压制不住怒火,却因为自己还在他怀中,生生忍下。 “我一定要带母亲走。”江予月看着贺朝风的眼睛。 贺朝风沉沉点头,“好,我们一定会将母亲带走。” 桌上的甜果泛着清香,贺朝风轻轻的递到江予月嘴边,“这是本宫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了。” 江予月成功被他逗笑,嘴边勾起一瞬。 虽然只是片刻,但贺朝风仍旧痴痴的看着,不时抚摸她的发丝。 垫了垫肚子,江予月出声唤来了白莫风,本以为要好一番找,没想到只一声,那人便已经听到。 江予月想从贺朝风腿上下来,却被贺朝风燥热的大手扣住。 夜里有些风,在他怀中却是正好。 想到要见的人是那个想让自己陪葬的白莫风,江予月便也不管那么多了。 接下来,便是贺朝风与白莫风两两博弈,她只需要在旁看着。 “殿下、娘娘。” 早前,白莫风在察觉到贺朝风气息之时,本是打算上前行礼,可他脚步未动,那两人便已经抱在了一处。 白莫风觉得那一瞬自己的心头似乎被什么噎住,闷得他不知如何呼吸。 在贺朝风的吻落下的那瞬,白莫风仓皇而逃,一直走到转角石阶处。 既守着江予月二人,也守着底下的天机谷一众。 此时抬脚走来,白莫风尽量让自己像此前在京城中一样,变回矜贵公子哥模样。 毕竟第一次见江予月,她便是依偎在贺朝风怀中。 今日看见的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月儿与本宫说了一些,既然同为大吴,本宫便要与你议好对策。” “好!” 两人借着大殿中的白光、金光交谈许久,商议许久,终于定下计策,势必要将天机谷与尸虫全数剿灭。 “殿下,眼下这么黑,你要怎么上去?” 江予月往外探了一步,正要仰头,被贺朝风一把拉回怀中。 而后,江予月便听见两个男人的轻笑。 白莫风当即拱手,“殿下,娘娘,微臣告退。” 江予月依依不舍的看着贺朝风,感受到那人将自己的手放在手掌中捏揉轻搓。 “如此夜色,我自然是要留下守着月儿安危。” 江予月揪紧了贺朝风的衣衫,眼看他大步抱着自己往里走去。 此处白日里倒是有人前来,眼下时辰若是没有要事,不得停留此处,许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人能够顺着藤蔓前来。 是以此刻贺朝风就算是抱着江予月走回大殿后的女帝闺房,也没人瞧见。 “女帝陛下,本将军留下守候可好?” 第1438章 上朝 “你!”江予月娇嗔的想要推开贺潮风,结果自然是没有丝毫作用。 “是我,永远都会是我。”贺潮风认真恳切的说道。 突然而来的深情,却让江予月瞬间便有了安心的感觉,扬眉浅笑,好不动人。 露台上有寒风吹过,此刻进了房中,便觉得沉闷起来。 贺潮风打量着这个内室。 光瞧着可算得上宽敞,入眼便是描画着山水的屏风,其后才是被重重帷幔围起来的床榻,那床榻虽是石头砌成,但铺上厚厚的绒皮,倒还算舒适。 房中各处角落都摆放着亮眼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得大亮,房中摆得很满,竟都是珍奇宝物。 红珊瑚更像是玩物一般,随意的摆在角落。 “不亏是女帝……唔。” 贺潮风的嘴被江予月捂上,见怀中的人瞪着自己,眉眼带着笑意的把人放在床榻。 江予月看着被自己捂着嘴还能笑出来的贺潮风,玩味的捏着他的下颚。 “原来月儿喜欢这样?”贺潮风俊逸的脸上闪过欣喜,锋眉微微挑起,似要俯下身来。 “不要,我要休息了。”江予月终于露出今夜以来第一个放松下来的笑意。 “好。”贺潮风把人放下之后没有收回手,仍旧是圈着江予月的动作,“好好的睡一觉,很快这些事情,都会被解决了。” 贺潮风的话,她信。 “可惜此处不进风,太过沉闷。”搂在江予月后背的手顺应本心的揉了几下,“委屈本宫的太子妃了。” 江予月住进来之后便没有仔细打量过此处。 总归不是自己想要的地方,一心只想着逃离的人,怎么会仔细的查看。 她看着眼前的贺潮风,柔情的话语让她的心里似有什么破土而出,却一时间困倦袭来,让那点思绪也沉睡下去。 两人都是身心俱疲,此时能相拥而眠,自然是很都很快的便合眼睡去。 翌日。 江予月困倦起身,迈着步子走向她根本不喜的朝服面前。 正要抬手取下,身后一只大手将朝服拿过,顿时不悦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重?” “身上挂着数不尽的珠宝,能不重么。” 江予月转过身,将自己的身子往朝服里套。 贺潮风沉着眉眼为江予月穿戴整齐,再看着江予月在脸上给自己轻描淡画,而后拖着长长的尾摆朝外走去。 这一幕,像及了早晨起来,爱妃送君王去早朝的模样。 贺潮风因为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骤然轻笑。 江予月似乎也在想到了这些,此刻咋然回神,扭头看向贺朝风。 “怎么?”贺潮风上前,心疼的把江予月的衣服提起了些,“这么重,还是不要穿了罢!” 虽然这华服让江予月更有睥睨众生的姿态,可贺潮风觉得,就是没有这些繁琐的东西,他的月儿也是让万万人仰望的存在。 江予月蓦然在他脸颊吻上,而后转身,脚步匆忙的朝外走去。 身后的贺潮风低声轻笑,回味着甜甜的吻。 这时,看着江予月长摆在地上缓缓前行,才发觉,月儿的背影,竟是会让人不自觉追随的…… 亦是他,也逃不过这般宿命。 江予月离开了贺潮风的视线,白莫风却是突然出现在眼前。 伸手合上石门的一瞬,白莫风道:“殿下,可要看看娘娘是如何指点朝政的?” 贺潮风眸中一亮,“带本宫去。” 江予月端坐高位,贺潮风随着白莫风的脚步,从一处石壁后绕道走到了众朝臣身后,江予月正对面的位置。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洪亮的响声响起,底下的一众算是整齐的匍匐在地。 江予月左手边的石壁中,沉睡着她与陈宇德寻了寻找的母亲,右边的女帝房中,殿下或者正侧耳听着此处动静。 “起来吧。”江予月随意的抬起手,神情漠然的扫过底下的一众。 这一眼,却正好瞧见贺潮风的双目与自己对上。 两人透过居心叵测的朝臣,透过无数的阴谋诡计,彼此相望。 “说…吧,今日又是要让本宫做些什么。”江予月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话音出口,便只剩下轻蔑与冷意。 “陛下,自然还是昨日之事。”殷行如今也随众人站在一处,“还请陛下今日务必献血。” 随着殷行开口,众人自然争相谏言。 从循循善诱到恭维,到圣怒,再到如今的逼宫。 江予月坐上所谓的帝位不过几日,却觉得自己已经将帝王的一生都体验了透彻。 同样沉下心思的还有驻足在洞口隐蔽处的贺潮风。 此刻,他心里的想到的是:月儿既然势必是要站在自己身侧的女人,如今就是坐在帝王之位上,又有何不可…… 第1439章 志不在此 江予月换下朝服,直接让其落在地上。 头上的冠冕也顺着柔顺的青丝滑落,沉沉的摔在朝服之上。 换上了常服后的江予月,刚要往外走,便见到贺潮风正迈着步子朝自己走来。 “白莫风已经将外头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贺潮风上前一步将人揽住,薄唇轻柔的印在江予月额间。 被夹在贺潮风与石壁之间的江予月仰头看去,此时的贺潮风眉心蹙起,眼神温柔得似要把人吸进眸中。 方才在大殿上,面对群臣的逼迫,江予月傲然端坐上首,半点不让。 最后,殷行将瓷瓶与短刃盛到江予月面前,带着众人退下,贺潮风极力忍耐,才忍住想要将人捏碎的冲动。 “月儿做得很好。”贺潮风轻柔的拍着江予月的后背。 她只一个神情便让众人畏惧,仓皇而逃。 那一刻,他的月儿就是一个君王。 然则此时,在贺潮风怀中,江予月下了自己的盔甲的模样,同样将贺潮风深深吸引。 “殿下,臣妾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了。”江予月沉声说道。 天机谷一众,既不是周吴人,亦不是漠北之人,为人处世更是与世人天差地别,瞧着,让人心里生厌。 这些人,不能再留有任何一个,在周吴境内。 他们绝对不会安分,只会想尽办法的让百姓们不得安宁。 “好。”贺潮风听懂了江予月话中的深意,“全数剿灭,一个不留。” 这是不知第几次,不管自己说了什么,贺潮风开口便是一个‘好’字。 两人依偎良久,直到听见白莫风的脚步声走近,贺潮风方才放开了人,低声道:“让月儿受委屈了。” 此前,院中的一众总说贺潮风有多么的宠幸自己。 江予月当局者迷,亦是一直克制着自己,清影一众说着的时候,她也只是哑然一笑。 但是此刻,江予月觉得贺潮风眼下对自己,甚至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好在本宫早早的就让月儿成了我的爱妃。” 贺潮风兀的发出一声感叹。 江予月顺着贺潮风的目光看去,地上正散落着今日的朝服和冠冕。 “什么?” “若月儿不是本宫的爱妃,不是团子的母妃,那本宫想要一同山河可要费心。”贺潮风边说着,边点点头,“月儿若真是一国君主,将会是本宫最强大的对手。” 此刻的江予月,即使身着常服,也掩盖不住周身压迫之意。 她好似,本来就该在那个位置上的。 “我……志不在此”江予月看回贺潮风的眼。 他该知道的,自己志不在高位,亦没有与权臣打交道的心思。 她即使坐上皇后之位,也不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帝后之位,像皇后一般,与权臣合谋。 “我自然知道。”贺潮风给了江予月一个安抚的眼神,“就算是,月儿那般站在我眼前,我也舍不得下手。” 到最后,他还是会把江予月撸回,让她成为自己的太子妃。 想想,贺潮风不禁失笑。 “只是感慨,老天把你送到本宫身边,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们完成山河一统的大业的。” “本宫征战四方,月儿便是本宫最强有力的后盾。” “不仅能稳固后方,还每日都想着如何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样月儿,是本宫所求,亦是天下百姓所求。” 江予月被说得眼中铮亮,“既身居太子妃之位,本该为百姓着想。” “本宫倒情愿你先多为自己想想。” 那样的话,此刻江予月还是好好的待在京中,在他的重重庇护下,与团子等着自己回家。 罢了,既在此,他们夫妇二人,便再次并肩作战。 等解决了此事,再与这不听话的月儿好好算账。 看着贺潮风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江予月搂着他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收拢了些。 “知道怕了?”贺潮风抬手搭在江予月的肩膀,大手能将她整个肩头都握在手中,“你休息会,本宫与白大人说些事。” 白莫风正好到了身后,拱手,“殿下、娘娘。” “我也去,这房中我待得不舒服。” 江予月拉住贺潮风的手,前胸贴到贺潮风侧身。 看着两人相依偎的模样,白莫风一时间不知自己的眼该放在何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好像不太能像在京城那样,无所顾忌的看着两人亲密无间了。 殿外的石洞口,两个男人沉眸商讨着什么。 两人同时为一件事情操心,天下,怕是没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是以江予月坐在大殿之上,撑着额头昏昏欲睡,此处,只一抬眼便能看见洞口外,江予月得以片刻安心。 面前的托盘上是瓷瓶与短刃,静静的在那,竟有些渗人。 第1440章 分明是在逼她 贺潮风不时便会看看江予月,见她如此,都想要抬脚走到她的身侧,扶住她昏昏欲睡的身子。 等所有的事情商议好,贺潮风收回看着江予月的视线。 “说罢,这几日还发生了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贺潮风将手搭在桌上,热茶倒出不久,便会被挂过的风吹凉。 “既然你我如今在做同样的事,对本宫,便不需要隐藏。” 白莫风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该说的下官都已经与殿下说了,该准备的物件,殿下也已经备好,接下来,便是将此处处理干净,回京领赏。” “本宫想知道的,是太子妃的事。” 茶水一遍遍的冷却,又一次次被斟上新的。 良久,白莫风莞尔而笑,“殿下是要从太子妃出城后听起,还是到此处后听起。” 贺潮风闻言,亲自给白莫风斟上一杯热茶,“自然是从头说起。” 白莫风一饮而尽,“还是从到此处后说吧,出城之后的事,殿下应该亲自问问太子妃娘娘。” 毕竟,他就算对自己的身手再自信,此刻也不敢再悬崖边上。 对太子殿下说:微臣此前想过让太子妃的玉女血脉,与天机谷一同消失世间。 那他可真是活到头了。 所以眼下,白莫风尽全力的将贺潮风一定要撒出来的怒火,全数引到天机老人,及其他的儿子,殷千羽身上。 在说到殷行想要让江予月与殷千羽延续玉女血脉之时,白莫风明显感受到了贺潮风周身煞气。 若是殷千羽在的话,此刻怕是已经被抽筋扒皮。 再看过了这两日贺潮风是如何对江予月之后,白莫风对自己的猜测毫不怀疑。 “殿下,就是这般。”白莫风拿起空捞捞的茶壶,“这件事可让太子妃恶心了好一阵……” 白莫风蓦然抬头。 “殿下,坏了!” 贺潮风看见白莫风朝着江予月的方向走去,内力迸发,瞬间便到了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只感觉一阵狂风而来,睁眼便看见贺潮风脸上怒意未消,此刻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贺潮风长吁一口气,两手握着江予月的肩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莫风此刻也到跟前,“娘娘,我应该知道那匕首和瓶口上的,会是什么毒了。” 江予月与贺潮风同时看来。 “这两日殷行一直念叨着殷千羽就快回来了,此前,那群朝臣商量着想让他对太子妃……霸王硬上弓。” 白莫风此时脸上也浮现杀意,“那东西,怕是催情的春-药。” 贺潮风怒意渐盛,一手撑着桌上,竟让整个桌子产生了裂痕。 就在这时,贺潮风与白莫风同时开口道:“来人了。” 白莫风朝着贺潮风沉沉点头,抬脚往来人的方向走去。 “本宫就在暗处,你莫怕。”贺潮风连声叮嘱,“就算是本宫在这,你想将计就计,也不行!本宫不准你碰任何毒物!” 贺潮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气息却仍旧萦绕在江予月身边。 他竟然知道。 江予月方才确实想过,若真是催-情药,眼下殿下在这,她将计就计也未尝不可。 眼下,被殿下明令禁止,江予月抬脚便将瓷瓶与利刃踢落在地。 瓷瓶滚动几圈,居然没碎。 “陛下!”来的人正是殷行,“陛下这是……?” 显然,原本在桌上,此刻却在地上的瓷瓶让殷行已经沉不住气,“陛下, 老臣这也是为大殷着想……” “那又如何?” 冠冕堂皇,他们如今分明是在逼她。 江予月看见了贺潮风方才一掌将木桌撑出的裂缝,抬脚踩下,木桌裂成两半。 “你!”殷行分明也是忍耐到了极限,“风儿,将她捆起来!” 白莫风原本的位置是挡在江予月身前,眼下快速的到了殷行身侧,接过他的绳子朝着江予月走来,“只要娘娘肯放血,微臣便会捆轻些。” 白莫风怕暗处的太子殿下现身,抽出自己贴身的利刃,露在江予月与贺潮风眼前。 江予月后退到坐在帝位上,伸出手,“本宫就当赏给狗了!” 虽然被骂,可殷行眼里露出激动,“这就对了!女帝陛下!” 白莫风割破了江予月的指头,将血装满葫芦瓷瓶。 而后,用那把或许是染了春-药的利刃,在自己的掌心划破一道口子。 “陛下,今夜您就能看见万千尸身起舞的模样,接下来,这些尸身便会被运往各处,再将各处的带回,以陛下的鲜血唤醒。” 殷行激动得似要喘不过起来。 而此刻的白莫风,已经江予月和暗处的贺潮风,心中咯噔一下。 这些尸身,绝对不能离开此处…… 第1441章 不要害怕 想要毁掉此处容易,难的是如何能把母亲的冰棺运出。 江予月绝对不能允许母亲的尸身再受到任何伤害。 “殷行不会告诉我何时行动的,一夜……都不能拖。”白莫风在殷行身边多年,显然最了解他的心性。 即使本事不够,但他胜在从不拖泥带水。 方才,他可是一转身就往尸身的存放处走去。 “眼下那些血液,应该已经唤醒了这宫殿下所有的尸身。” 白莫风暗自摇头,“一刻都不能等,天机谷以消息灵通著称,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条路。” “本宫这就让贺南部署,今夜行动。” 贺潮风手覆上江予月脸颊,俯身在她耳旁,“任何事情本宫都能接受,本宫要你活着。” “不要害怕。”贺潮风贪婪的吸着江予月身上淡淡的香味,“本宫会把你和母亲带出去的。” 贺潮风顺着仍旧是顺着藤蔓往上,直到不见人影,他的话仍旧萦绕在江予月耳边。 江予月见过那满地的尸身,方才指尖渐凉。 她不害怕,但贺潮风那句‘不要害怕’,确实让她周身都暖起来了。 山顶处。 贺潮风一个飞身跃上便看见了陈宇德正斜躺着石头上,看见他的一瞬眉间一挑。 “一天一夜!”陈宇德啧啧两声,“你的属下都急的打转了,太子殿下!” 贺潮风不知要如何对陈宇德说出江予月母亲的事,别过眼径直的朝着贺南走去。 陈宇德一个机灵。 他与贺潮风死敌多年,贺潮风何时有过避开他目光的时候…… “太子妃让你派人解决的人,如何了?”贺潮风拳头捏出几声脆响。 贺南不负众望的点头,“暗卫已经跟着,他眼下快到此处,属下是想跟着他能发现更多出口。” “只要他打开了石门,属下便立即斩杀。” 贺潮风点点头,“眼下找到了几处石门?” “殿下,属下找到了两处出口,已经让人死守。” “此地可不止两处出口。”陈宇德呵呵笑道:“想知道这些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何必如此费心费神。” 贺南走近,正要开口。 陈宇德坐直了身子道:“让你主子来和我谈,秘密都是要交换的!” 贺潮风按着贺南的肩膀,将其推开,“快去准备东西,待会给娘娘送下去。” 贺南看了陈宇德一眼,转身离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你只要告诉我,她是不是也在……”陈宇德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是一字一顿。 这话,格外的熟悉。 贺潮风回想自己方才对江予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江予月是什么模样。 江予月眼尾微红的看着他,让他恨不得把人能随时收到手心,贴身带着才好。 “没有那么糟糕。”贺潮风唇口亲启,“她的痛苦很短暂,本宫和月儿都在想办法将她带回来。” 陈宇德险些从石头上滑落,心里明了了什么。 良久,那人从石头上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让你的人跟我来吧,虽然进不去,但是守着不让人出来,不难。” 石头殿中。 殷行从底下回来之后,便让人大摆筵席,举杯欢庆他们即将要开始的壮举。 “太子妃娘娘,该去准备了。”白莫风看着高坐首位,冷眼看着一众人的江予月。 “待会贺南会送东西下来,那些东西,能让火焰烧个三天三夜也不灭。”白莫风低声说道: “到时候我将所有人都引到下面那层,你将那东西倒在石阶口,让整个石阶都让燃起来,就不会有人再能上来,你在此处,是安全的。” 从大殿到众朝臣休息的下层,只有一条石阶。 只要那条石阶上的火焰不灭,江予月在此处就能绝对安全。 “那你怎么办?” 江予月拧眉,“夜里他们不是都会下去么,到那时候在放火便是了。” “我要一直‘保护’在殷行身边,他不死,我就不能死。” 白莫风语气中透着坚定,也有解脱。 守在殷行身边这件事,他做了很久很久了,如今,他再也坚持不住与这些臭虫为伍。 他不能小瞧他这‘师傅’的精明,白莫风知道,只要有一线可能,殷行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因为殷行多次说过,只要他活着,这些尸虫就永远都会存在。 他就永远都会有与大吴的一博之力。 所以白莫风只有一直守着,看着他死,才能安心。 第1442章 将计就计 酒宴上,众人举杯,恭贺大殷未来有望。 这其中最高兴的,非殷行莫属。 他等了大半辈子,如今玉女就在眼前,源源不断的玉女之血取之不竭。 等江予月油尽灯枯,一个新的玉女便会在他眼底下长大…… 白莫风体内的毒物还没有发作。 两人猜测那毒物是需要和别的东西混合才会激发,整晚,江予月入口什么,他便也吃什么。 宴席过半,殷行让人送来果酒,正是江予月酒肆铺中的那些。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上面还画着常千羽画作的果酒,江予月与白莫风提起了心。 “师父,这是千羽带回来的?他人呢?” 殷行举着手中的果酒,四处看看,这才发现殷千羽竟然还未出现。 “这是千羽此前让人带回来。”殷行仍旧是面色喜悦,“想必他也快到了,说好了今日回来的。” 说罢,殷行转身问身边的人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千羽少主向来是按时的,今日已经晚了半个时辰了。” “你去看看,许是知道……知道陛下在此,想多做些准备。” 以殷行对自己的儿子的了解,江予月这样的美人,他自然是想要的。 如今,殷行要担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儿子会因为美色误国,不过没关系,这天下本就是要给两人的。 若是千羽舍不得江予月,那便用江予月诞下的女婴血液便是。 “陛下,咱们先喝着。” 殷行继续给江予月吹嘘,“很快,只要您与千羽在这安稳的住上一年半载,这天下便能在您手中了。” 江予月打开了果酒,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酒香,并没有别的气味。 三两杯下肚,江予月看见了落在露台上的几个黑影,一眼便能认出为首的正是贺潮风。 江予月悠悠的抬起手中的果酒。 啪! 酒瓶正砸到殷行脚边。 “你已经诓骗了本宫这么久,迟迟没有动静,本宫现在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帮本宫复国的能力。” 大殿在这一瞬寂静下来,朝臣们举在半空的酒杯也不敢收回。 殷行更是露出恼怒的神色,显然这几日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江予月眼中露出嫌弃神色。“若是你们不行,还是赶紧把本宫送回太子身边吧,说不定本宫还能用美人计坐上帝后宝座。” 此话无疑是在殷行身上扎刀,殷行怒意中露出一丝慌乱。 下一刻,只见殷行撑着桌子起身。 “陛下!咱们的尸虫如今在大吴京城、三江城,以及距离京城每隔两个城池,便会藏着培育好的,只等着玉女之血唤醒的尸身。 至于周国,完全不用废那么大的力气,只在京都和宣城留有培育好的尸身,足以!” 二十余年,殷行果然不是吃素的…… 若非江予月连日来将自己伪装成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又步步紧逼套出话来,后果不堪设想…… 暗处的贺潮风以及暗卫一众都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挥剑的手。 其中一个推到崖边,吹响了一段鸟鸣似的口哨。 得到回应后,便悄然回到贺潮风身边禀报。 江予月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殷行,这眼神在殷行眼中,全然觉得自己这出是已经震慑住了江予月。 “还有一处,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等千羽回来了,等你们二人执掌天下了,再让他说予你。”殷行哈哈大笑。 贺潮风神情冰冷,似冰锥刺像殷行。 殷行脖间一凉,骤然回身看去。 白莫风两步上前搀扶着殷行,“师父,千羽怎么还没到?夜色已深,陛下瞧着困倦,不如先让朝臣们下去歇着了?” 殷行看着白莫风,突然想到什么。 “陛下,这些年来,风儿为大殷复国付出不少,日后,可不能亏待了他。” 江予月能看出,殷行很信任白莫风。 不然也不会放任白莫风一人看管着他,更不会让白莫风可以在此地随意出入。 至于白莫风是如何让殷行这般信任,倒是引人深思…… 殷行便将一众的朝臣挥退,从怀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扁平物件,放在嘴前吹响。 朝臣们纷纷笑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看向江予月。 白莫风也在这一刻浑身颤栗,骤然跪地撑在桌上。 江予月学着他的模样,露出难耐的神情。 “风儿!你怎么了?”殷行连忙断了声响,抬手扶起白莫风,“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也会……” 白莫风摇头,却在不经意间将手心的伤口露出。 殷行拽住,“怎么回事!” “这是给陛下取血的时候,不小心划的。” “你!” 殷行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粒透白的丹药,掰开白莫风的嘴塞了进去。 第1443章 承你的情 贺潮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殿中,悄无声息的沿着暗处的墙角朝着江予月走近。 若不是江予月偷偷朝他摇头,他手中的剑此刻应该刺穿殷行的身体了。 白莫风缓了好一会,方才起身。 而江予月,此刻半跪在地,瘦弱的身躯攀附在宝座边缘,宽大的袖袍遮脸,让人遐想无限。 大殿中的朝臣已散,眼下怕是已经在底下聊开。 白莫风调整呼吸,此刻庆幸的是这东西还好没让江予月沾上。 若不是自己向来克制,此次又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怕他也难抗…… “风儿,将她捆住,送到房中。” 白莫风脸上为难,“师父,徒儿如何能入陛下的寝宫?不如我先将师父扶回房中休息,说不定千羽一会就回来了。” “你的人品为师信得过。” 殷行冷笑,“陛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若不捆着,呵呵。” 白莫风捡起地上的绳,整个人将殷行的视线挡住,像包粽子一般将人捆住。 殷行看不见江予月的表情,更不知到暗处此时站着谁,白莫风却是时刻能感受到贺潮风刺在他身上的视线。 “娘娘,微臣这也是奉命行事,殿下不至于一副要活刮了我的模样吧。”白莫风低声说着。 江予月冷呵:“你可要小心了,待会你还要抱着本宫回寝宫,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我可是大吴的功臣。” 白莫风话间,一手在江予月的肩下,一手在江予月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江予月整个人被困得笔直,因为白莫风没有提醒,江予月骤然离地之后便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 这一幕,殷行看在眼里,随即道:“放下她便来寻为师,为师有事交代。” “是。” 贺潮风已经先一步进了房中,白莫风一现身,贺潮风便从他手中接过江予月。 “月儿,怎么样?” 江予月身上的绳子三两下便被解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没事。” 白莫风僵直的手飞速放下,贺潮风转过头来,“谢了,本宫承你这个人情。” 贺潮风能看得出,能让白莫风都险些扛不住的东西,若放到月儿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呵。”白莫风不由自主的乐出了声,“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打翻醋坛,将我大卸八块呢。” 向来傲气如贺潮风,如今竟会主动开口说欠自己人情。 真是百年难得,他算是头一个。 “风儿!”门外,殷行的声音响起。 白莫风应答一声,随即对贺潮风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贺南已经围住各个出口,太子府的暗卫都认得你,你只要露脸,他们不会伤你。” “好。”白莫风拱手,迈着步子走出。 贺潮风抬手在江予月的额间拂过,“咱们先把母亲的冰棺带出去,贺南会处理好下面的事情。” “殿下,还不知道殷行为何如此信任白莫风,你要提防着。” 贺潮风沉沉点头,“好。” 江予月重新回到大殿中,此时殿中已经没有天机谷一众的身影。 暗卫中的领头岑苏、青木上前,“属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岑苏在说道太子妃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责。 “你们来了?”江予月也没时间过问他们别的,吩咐道:“赶紧将那石门打开,那里面是本宫很重要的人。” 暗卫上前,江予月正要一同过去寻找开关之时,露台上传来重物坠地的响声。 陈宇德背后着地,整个人砸在露台上,起身便朝着这边走来。 “陈宇德!”江予月仰头看向身边的贺潮风。 “嗯。”贺潮风朝着江予月点点头,“他已经猜到了。” 石门大开,陈宇德走近。 入目的冰棺让他脚步一颤,江予月堪堪伸手要扶的时候,他已经快步走到冰棺旁,腿软的倒下半个身子。 随着这处的寂静,石阶口,熊熊大火燃气,一瞬间,底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更深处,似野兽、似幽灵的叫声直直的传到此处,让人一阵颤栗。 陈宇德俯在冰棺处良久,江予月亦感受到他无声的悲鸣。 贺潮风抬手搂上江予月的肩,带着她一同走近。 此时,冰棺后的石门大动,顷刻间便见到一个人影冲出,贺潮风带着江予月后退,众人连忙护再江予月身前。 冲出来的那人正是殷行。 此刻他双目通红,眼睛死死的盯在江予月身上。 “女帝陛下,您可还需要老臣,才能一统山河呢!” 第1444章 迟早的事 “本宫从不稀罕做什么女帝。” 殷行身后,跟着脸上紧紧皱着眉头的白莫风,殷行听见这话,似乎才看见江予月身边的一众。 最终,视线落在贺潮风身上。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大吴太子殿下?” 看着贺潮风全身心护着江予月的模样,殷行嘴角抽搐。 他竟是从不敢想,堂堂一国太子,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寻到这个地方! 当初,那个女人同样是出落得美艳无双,最后,还不是因为枕边人的背叛绝望至死! 说话间,殷行的身后又冒出了几人,均是天机谷一众。 人数不多,却是你推我攘,既惧怕身前的贺潮风和青木等人,也不时惊恐的看着身后。 “哈哈哈!”殷行大笑出声,指着江予月道:“此女、此女留不得!” 此时,连接的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跟在殷行身后的天机谷一众四下逃窜,竟直愣愣的朝着江予月跑来。 岑苏与青木快熟挥刀,将跑来的人尸首分离。 正当岑苏两人想要大开杀戒之时,陈宇德厉声吼道:“都滚开,不许这些肮脏的血碰到依柔!” 陈宇德那袖口将冰棺上的血擦掉,眼框通红,像个随时会将人撕碎的野兽。 暗卫们骤然停手,看向贺潮风与江予月的方向。 他们知道殿下寻太子妃的时候,有多着急,也听见太子妃说这里面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活捉。”贺潮风沉声下令。 这些人歪心思动的多,身手却是不敌太子府的暗卫。 不多时,一众人被按着跪在大殿之上。 上首,正坐着贺潮风与江予月,两人并立而坐,威严具显,让底下一众都被这气势压得低下了身子。 这两人,分明已经有帝王之势…… 殷行仍旧冷笑着,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响声。 白莫风跪在他的身侧,脸上带着凝重神色。 “挨个、杀了。” 贺潮风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下一瞬,一众暗卫便刀起刀落,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求饶,鲜血便已经溅到了殷行身上。 “你就不想知道些什么!” 这几日,江予月周身的威仪让他心存惧意,他却一直觉得自己是能掌控江予月的。 此刻,面对着贺潮风,这个他手中没有任何把柄的男人,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帝王之怒。 “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她想做什么!”在暗卫的刀将将要砍到殷行身上时,殷行厉声咆哮道。 贺潮风早已经把江予月的脸压到自己怀中,就为了不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 此刻,江予月转过头来,冷声道:“本宫早就说了,美人计才是最好用的。” 贺潮风宠溺的拍了拍江予月的头,让其重回自己怀中。 “天下是大吴的,你们的女帝陛下,是本宫的。” 身后的暗卫再次挥动了刀,一道劲风带下,殷行俯身在地,“她是女帝!” “呵。”贺潮风垂眸安抚着江予月,“爱妃莫怕,女帝哪有当本宫的爱妃好。等他死了,就再没人会胡说八道了。” “谢殿……” “是真的!”殷行脸已经贴到地上,此刻翻着白眼看向大殿之上,只看得见贺潮风的脚尖。 “此女不会拘在帝后之位,她为女帝,是迟早的事!” 江予月眸间微沉,虽然知道殿下不信这些,可这些话,在她耳中仍旧刺耳。 她分明知道自己心中没有那个野心,知道自己志不在那个位置。 可为何,殷行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登上皇位的模样。 贺潮风搂着自己的手重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肩头,她知道,殿下这是在给她安慰。 这时,一旁的陈宇德将云依柔的冰棺推出。 “瞧!同样是玉女血脉,那个、那个不到半月便死了,活生生被吓死!哪里像这位女帝,竟有如此筹谋!” 陈宇德犹如一道疾风掠过,将殷行踹出老远。 而后抬手掐住他的脖子,“说!你们是如何折磨她的!” 殷行像看笑话一般看着陈宇德,“她、天机谷拿金银财宝就能换来的女人,活生生被那些尸虫吓死!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不像那个。”殷行指着江予月,“天意可测,此女日后必将一统山河,为君为帝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罢,殷行竟然俯身贴地,在地上吹出一段瘆人的声响。 只见他身体抽搐,嘴里仍旧不停。 贺潮风骤然起身,白莫风也急速转头过去,异口同声道:“快杀了他。” 殷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但他吹奏的声响,却能唤醒尸虫。 只是,迟了。 随着殷行人头落地,殷行体内以及一众天机谷之人体内,钻出数不尽的尸虫,嗅着江予月的气味便要爬来。 第1445章 危险留给我 轰隆! 山洞外,电闪雷鸣。 顷刻间便已是瓢泼大雨。 每一道闪电,都能让江予月更加清楚的看见朝着自己而来的尸虫。 她此刻已经头冒冷汗,陈宇德推着冰棺往她右手边走去。 冰棺被闪电照亮的的那一瞬,江予月周身僵直,仿佛能感受到母亲死前那一刻的惧意。 被自己的枕边人拿来换了金银财宝,因为血脉,被这些肮脏的人吸附,折磨…… 贺潮风唤了江予月两声没有反应,干脆打横抱起。 这时,江予月才听见贺潮风的声音,“快,跟着陈宇德把冰棺推出去!” 白莫风也在这一瞬起身,“火!把火折子拿出来!” 白莫风没忘记那个好似悬崖的露台,第一时间便是将那处封死,不让任何一只尸虫能往那个地方逃离。 江予月抬手搂着贺潮风的脖子,想要探头出去却被压下,“别看!别看……” 贺潮风将她整个护在怀中,压根不让江予月有一点会沾到尸虫的可能。 众人入了江予月的寝宫,几个暗卫铺在地上,阻绝尸虫,“殿下、娘娘,走吧!” 青木重重的咽了咽口水,看着几个暗卫已经往自己身上倒上动物的油脂,几人对视着点点头,青木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几人身上。 寝宫的门缓缓合上,没有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的只是几个重物在地上打滚,而后传来糊味的气息。 陈宇德有一口没一口的出气,指着一个位置,“在哪,那里还有一道石门!” 江予月从贺潮风怀中下来,先是围着贺潮风查探一圈,见他无碍,眼尾泛红的舒了口气。 “本宫护着你是理所应当,不管什么时候,危险都可以留给我。”贺潮风握着江予月冰凉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石门大开,雨水和雷电的响声涌入。 而众人不得不冒着大雨出去,因为此处的洞门,根本拦不住那些细小的尸虫。 等青木也踏出了石门,寝宫中同样燃起熊熊烈火。 暗卫在半个时辰后回来复命。 殷千羽身边跟着两个尸身,爆体的瞬间涌出大量尸虫,趁着混乱,他竟重伤逃脱,那是陈宇德也不知道的密道,是天机谷占山为己用之后做出的密道。 “被他放出来的尸虫都已经处理干净,密道的出口,是往南边逃了。” 贺南怒极,已经让暗卫追踪而去。 大雨,整整下了两个时辰。 好在陈宇德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处尚且平稳的地方,一块凸出来的山石尚且能让几人避避雨。 后半夜,篝火才算生起,众人终于觉出一丝暖意。 江予月依偎在贺潮风怀中,陈宇德守着云依柔的冰棺,岑苏与青木守在两侧,白莫风任劳任怨的巴拉着火堆。 “太子府的暗卫真厉害,竟然还能找到不湿的……” 白莫风边说着,边探身将树枝归拢。 没人理他,此刻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有事做。 特别是太子殿下,脸上可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神色,每隔半个时辰,还要伸手探探江予月的额头。 仿佛怀中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清早,雾气散去后已经是辰时末。 暗卫送来吃食,众人起身准备到山下,去等着这场烈火燃尽这座山脉中的一切。 白莫风几人准备与陈宇德一同将冰棺带走。 这一眼看去,却见陈宇德周身躺着几只死绝的尸虫,身上竟还依附着几只尸虫,已经顺着他露出的肌肤钻入,却已经是死掉的状态。 白莫风吼道:“陈宇德!” 陈宇德恍若未闻,白莫风与青木硬生生的将他那几块皮肤挑开,扔进火中。 “唔!”江予月从贺潮风的怀中跳出,脚步铿锵的往外跑。 “月儿!”贺潮风追上,看着江予月趴在地上干呕,手掌带着力道的拍在江予月的后背。 这场大火,燃了三天三夜。 众人也在山脚下守了整整三天三夜。 陈宇德距离殷行最近,尸虫的毒伤及心脉,好在没有钻进肺腑,昏睡两日后醒来,得以保命。 在查探过身体里并没有尸虫之后,陈宇德恭敬的跪在江予月身前。 “我想要带依柔回云氏安葬。” 江予月没有答话,贺潮风做主,在回三江城的途中,正好能经过云氏密境,他亦要亲自看着冰棺下葬。 …… 几日后的周吴边境,李瑾骤然出兵,却因为几个将军持相反意见,而彼此间大打出手。 眼下不止是周吴的将士们兵戎相见,周国营帐中同样血流成河。 李瑾像是要完成什么祭祀,整整一个夜晚,尸体填满了周国军队后面的乱葬岗。 乱葬岗上,一个身形消瘦、宽大衣身下,带着补丁的内衬露在风中。 两人隔着填满了鸿沟的尸山对视,眼中均是疯狂之意。 第1446章 本宫乐意 熊熊火势燃起的当晚,太子府中的暗卫倾巢出动,前往各处藏有尸身的位置查探。 烈火三日后方才渐渐熄灭。 暗卫入山,将其中的东西清理妥当。 白莫风亦然在此处停留三日,等暗卫回禀之后,动身回京。 离开前,贺潮风单独召白莫风一见。 说是单独,其实谈话之地距离江予月熟睡的车辇也不过百步之远。 “月儿的心思不在朝政,有些话,既然会让父皇多心,就不必与父皇说了。”贺潮风面色沉沉。 就算有朝一日,月儿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也是他贺潮风应允。 “殿下当真不介怀此事?” 在白莫风心中,贺潮风无疑是大吴未来君主的最佳人选。 也正是这样,吴皇和他自己才更不会让登基之路留有任何差池才是。 “本宫既然与她携手,除了百姓民生,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排在她的前面。”贺潮风驻足远眺。 一代君王,竟能如此…白莫风心中感慨。 “臣明白了。” 贺潮风此前也不信什么情有独钟、生死相依。 可眼下,在看见了陈宇德抱着冰棺面如死灰之后,贺潮风竟有一瞬觉得,若是世间不容她,他亦不愿独活。 车辇中那人似乎要掀开帘子,贺潮风已经抬脚走近过去。 火焰灭后,青木也在此时飞速的回京禀报,带着京城禁军,前往各处剿灭尸身。 留下岑苏与贺南带着少数暗卫在侧,护着几人前往云族遗址。 陈宇德在见到云依柔的冰棺后便沉寂了下来,一路途中,也一直守在冰棺一侧,日夜相护。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眼中的落寞和悔恨,心中一时间也无比的寂寥。 行程过了两日,陈宇德突然开口,“你想不想知道云族的往事。” “殿下。”江予月恍神,回身便朝着贺潮风唤道。 贺潮风下一刻便已经立在江予月身侧,护在江予月腰间,“怎么?” 陈宇德兀自摇头,竟是失声笑笑,“你们、你这丫头,怎就如此信任一个日后会称王称帝之人。” 要知道,周皇便是为了金银,而将自己的宠妃换了出去。 想到这,陈宇德穆然收住了笑,脸上覆盖一层冰霜。 江予月马车前沿,“与其日后心有芥蒂,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彼此知晓。” 那样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另一半自己的选择。 贺潮风心中一暖,感受到自己的真意得到了回应的喜悦。 陈宇德抬手抚上冰棺,语气悠然,“那山,原是大殷皇族修缮,原本是要留作大殷前皇百年之后的葬身之所。” 只是那时前皇不过三十出头,身子硬朗,这山早早修缮好后,便空置下来。 也给了不轨之人,可乘之机…… 皇族之中竟有人为了所谓长生,在此处以人入药,修炼丹药。 陈宇德抬头朝着两人看来,“也正是如今世人皆惧的巫蛊之术。正因此术,大殷得到老天责罚,三代不得好死,若还能有第四代存活,才可重归高位。” “说来你们或许不信,族里,一直都有一个能测天机的传人……” 江予月不由自主的探身向前,“就像天机老人?” “差不多。” “既然大殷皇室犯了如此大错,为何三代之后便可重归高位?” 陈宇德倒是笑笑,看向江予月,“因为巫蛊之术,是偏支所为,在大殷覆灭之后,偏支便被处决了干净,还了天怒。 也因为云氏一族聪慧过人,胆识过人。 你瞧,大殷即使灭国,转而做起生意来,也是很快便积攒了千金家业。” 此话倒是不假。 云氏旧址、云氏宝库、甚至让周吴朝堂虎视眈眈,无一不在证实着陈宇德的话,证实着云氏此前是如何的富甲天下。 “不过。”陈宇德话锋一转,“你便是云氏嫡系的第三代。” 江予月愣住,贺潮风瞬间沉下了脸。 陈宇德倒是无所顾忌,他此前帮扶江予月,也只是因为云依柔。 如今见到的是依柔的尸体,他早已是心如死灰,哪里还顾得上江予月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担惊受怕。 “不会的。”贺潮风手中的力道收紧,“有本宫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 江予月耳边蓦然浮现了贺潮风在寝宫里说的话。 他告诉自己,所有的危险,都可以留给他…… “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你如今对臣妾,实在是太宠了些。”江予月浅浅一笑,宠到,连自己都可以不顾了。 “本宫乐意!” 贺潮风滚烫的手心覆在江予月的手背,“这些缥缈的事,不可信。” 第1448章 再往三江城 翌日。 云氏一族所居山顶,冰棺下葬。 此处视野极佳,周遭静谧。 往下看去,山谷中立着许多的坟墓,再往前看去,便是一个已经荒芜的,藏在山脉隐秘处的小村落。 左边,与江予月梦境中的,云氏一族被大吴铁骑追杀的地方,一模一样。 尘土掩埋,新冢立上。 江予月穿着朴素白净的衣衫,迎风走到墓前。 跪下之时,身旁的人影也骤然低了下来,江予月扭头,发现贺潮风竟与自己并立跪着。 “母亲,女婿会护好月儿。” 至此一句,不问此前世事,只承诺她后半生安好。 “母亲,您不用担心女儿了。”江予月静静的看着墓碑片刻,探身拉住贺潮风温热的手,两人搀扶着起身。 “你们走吧。”陈宇德替两人将烈酒洒下,回到一旁平坦的石头上坐下。 众人转身离去,石头上孤寂的身影却好似更松快了些。 沿着翠绿的青草往下走去,温热的风吹过众人脸颊。 此处,确实是风景及美的地方。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问陈宇德,想问问他当年云氏一族是如何覆灭,那些骑兵真的是大吴将士么。 那些坟冢是何人所立,她是不是也该去祭奠一番。 ……只有一个问题,她或许猜到了答案。 陈宇德将母亲葬在此处。 既让她能看见自己的族人,也让她从那大殷血脉中分裂出来,不再去想那些因为血脉而发生的,让她痛苦的事。 或许,也是为了告诉江予月,有些东西,在失去挚爱面前,都不重要了。 江予月拉着贺潮风一路走下山坡,经过木屋,上了车辇。 “殿下,我想去三江城。” 贺潮风垂眸看向江予月,伸手刮过她的琼鼻,“不是想团子了?本宫会让贺南也护在身侧,随你回京。” “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直觉告诉江予月,她此时就算回京,不久之后,也要到周吴边境走一遭。 如今,所有与江予月有关的人,都汇聚在了那。 若是江予月不出现,那他们的戏,又要如何唱下去。 “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本宫不会舍得让你回京。”贺潮风将人整个拥在怀中,“你就要许久见不着团子了。” 江予月动了动,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那就只能让团子再忍一忍,臣妾能陪着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这话让贺潮风很是满意。 “依你。”贺潮风轻笑着将吻落在江予月耳垂,“本宫巴不得你多陪着我。” “殿下!”江予月拿起贺潮风的手指,放在手中把玩,“若是父皇和母妃怪罪,臣妾要如何?” 江予月在听闻自己离去之后,团子日日哭泣,便觉得万分心疼。 此前还能借口说自己是被白莫风绑去。 眼下,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母妃,也要对她有所不满。 毕竟,除了江予月和贺潮风之外,最疼团子的,莫过宜贵妃了。 “本宫会传信回去,是本宫需要月儿。” 贺潮风对于江予月把事情推到他身上格外高兴,“日后也要这样,所有你不想做的事情,尽管推到本宫身上便是。” “还有,不许替本宫应下纳妾的事,太子府不需要除你以外的女人。” “好。”江予月柔声应答。 …… 车辇走了一日,暗卫传来消息。 李瑾骤然开战,好在大吴将士们训练有序,伤亡不大。 但是眼下,李瑾将周国军中封锁,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也没有任何将士外出,只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贺潮风沉着眉眼,很快做出了决定。 “月儿,本宫留下众人护你,本宫先行一步去到军中。” “好。”江予月点点头,已经推着贺潮风上马,“殿下先行,臣妾骑马,容后赶上。” 贺潮风想说让江予月坐车辇即可,江予月已经说到:“战事不等人,要是殿下让臣妾坐着车辇去添乱,臣妾还不如现在就回京。” 江予月身形娇弱,皮肤雪白,手指纤细。 但性子却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 就是刀山火海,江予月也陪着贺潮风闯过了,眼下就算是身子还未恢复,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拖贺潮风后腿的可能。 她说过的,她就算是贺潮风的软肋,也会努力成为他的盔甲。 贺潮风想起自己刚从军中将她带回京城的时候,那时她就算是两腿磨破,都未发一言。 “与本宫同骑好不好?本宫让人给你垫厚一些。” 江予月神情坚毅的点点头,“我不怕伤着,咱们尽早启程便是。” 贺潮风心疼的抚过她如今消瘦的脸,拥着江予月上马,“贺南,备马,天黑之后,所有人换马前行。” “是!” 第1149章 姐妹相见,分外眼红 贺潮风策马进了军营,一直到营帐前方才停下。 一入营帐中,此前看见贺潮风身形的一众将军便追着脚步跟来。 看着已经要走近的一众将军,贺潮风翻身下马,抱着江予月进了营帐。 贺北见到人,赶紧从桌前起身,“殿下!您可回来了!” 说着,看见贺潮风怀中抱着女子往内室走,贺北心里一个咯噔,竟没控制住道:“殿下您不是去救太子妃娘娘,这……” 贺北跟到内室门口,不敢踏进。 身后,贺南与岑苏、清影几人也入了帐中。 看见他们,贺北宛如见到了亲人,直接扑到贺南身上,“你们都来了?是来看我的……” “闭嘴吧!”贺南撑着他的头将人推开,“殿下回来了,还不正经点禀报公事。” 贺北看见了人已经格外的亲切,也顾不上贺南的态度,有了主心骨,脸上终于是放松了些。 眼下,也不用知道方才殿下怀中的女子是谁。 除了太子妃娘娘,殿下不可能会将别的女子带入军中,还让岑苏几人贴身候着。 “殿下!末将楚青求见!” “李飞沙求见!” “宋云求见!” 贺潮风从内室出来,眼神锐利的扫过贺北一众,“传进来。” 几个将军要说的事情,暗卫早在书信中已经向贺潮风禀报过,如今,便是等着贺潮风拿个主意,只要一声令下,他们有把握随时让周国再退百里。 “李瑾骤然出兵,已经是强弩之末。”楚青自信说着。 “正因如此,我们应该给周国百姓和将士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贺潮风一口气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贺北,与几位将军说说周国那些将军的想法。” 自从谢寻说了能救出一众将军们的家人之后,周国军中便彻底的人心不稳。 与其血流成河,倒不如收为己用。 “难怪前几日那一仗,打得跟玩似的,根本没来多少人!”李飞沙两手撑着膝盖。 “若是这样,那我们可算是周国的救命恩人!”宋云激动的站起身。 贺北啧啧两声,“所以眼下重要的,还是先盯紧了周国军营,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同时,不要只想着用蛮力,咱们动动脑,争取当个救命恩人。” 众人听着贺北的话,只觉得惊奇。 战神殿下,竟对待帝国,也是如此宽厚之人。 “不过周国军中,定是有忠心李瑾的,若是一战,赶尽杀绝,不准手软。”贺潮风将空了的茶壶扔到贺北怀中。 “是!”几个将军心潮澎湃。 太子殿下先礼后兵,宽厚之余,杀伐果断。 “太子殿下英明!”几人颔首行礼,豁然开朗的迈出营帐。 等人散去,贺北打来茶水之时,江予月已经与贺潮风同坐在桌前,分析着周国局势。 贺北激动上前,茶壶就差直接抱在怀中,“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没事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花苑近来就给我写过两封信件,上边还沾着泪花呢,还有……” “出去!”贺潮风忍无可忍。 江予月抿唇低笑,“告诉花苑,本宫也想她们,本宫很快就回去了。” “是!”贺北高声应答,在贺潮风冷漠的眼神中,狗爬似的快速离去。 门外,已经站着三尊大神,贺北很自觉的站过去,昂首守着营帐中的两人。 晚膳前。 江予月与贺潮风出了营帐,径直朝着最边缘的大帐走去。 那里关着的,正是周国的五位公主。 此时,营帐中的江艺姬凭借着自己的美色,做出郁郁寡欢牧羊,诱得其中一个小将每日与她说些军中八卦。 今日,便是听闻贺潮风抱着一个女子入了营帐。 江艺姬正想着要如何逃出去,再到贺潮风跟前试上一试,便听到外头道:“参见太子殿下、见过……” 贺潮风扬起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其后,没多久便听见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江艺姬眼含期待,不死心的将自己薄得可怜的衣衫往下拉扯。 脚步到了跟前,江艺姬与几个公主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这其中,属江艺姬的声音尤为婉转。 只可惜,贺潮风嫌恶的别开了眼,搂着江予月往后退了半步,“想要如何处置她们都行,总之不要再留在军中,碍眼!” 江艺姬骤然抬头。 江予月轻描淡妆,精致的脸上,美目熠熠生辉,淡粉色衣衫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身形线条优美。 气质出尘,万人之上的气韵,说的正是江予月无疑。 还有那露出来的锁骨,雪白得想让人咬上一口…… 这话,倒不是江艺姬想到的,而是江予月身旁的贺潮风,眼中就是这样的神情。 见她盯着江予月看,骤然将人搂进怀中…… “你…你们……!” 第1450章 给你们一条活路 江予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地的一众,眼中没有多余的感情,仿佛只是来看什么物件一般。 挣脱了贺潮风的手,正当她要往前走时,贺潮风又将人拉回怀中。 “就在这说,她们不像老实的。” “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就想认认,都是谁。”江予月走近两步,“抬起头来。” 几个公主纷纷抬头,目光殷切的看向江予月,“皇姐……” 在周国时候从未唤过江予月皇姐,到了此处,倒是一个个都舍得开口了。 江予月没有应答,脑海中认真的在回想这些都是谁。 “你们……你想怎么样。”唯有江艺姬,悄悄的收拢了衣衫,神色定定的看着江予月,不时还会将眼神往她身后瞟。 “本宫是来给你们一条活路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江予月侧身一步,彻底的挡住了江艺姬的视线,“别乱看,殿下脾气不好,可是会挖人眼睛的。” 贺北在身后憋笑。 太子妃竟也学会恐吓人了? 只不过殿下要惩罚谁,向来是先用刑,再问话,也不知懂不懂得配合娘娘。 想着,贺北正欲上前。 贺潮风一声轻笑,“爱妃说要谁的眼,本宫就挖谁的。” “来人,给太子妃搬把椅子,让太子妃好好挑挑。”贺潮风语气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 贺北咋舌,感叹殿下配合得真好,默默的退了回去。 江予月嫣然一笑,回身贴近贺潮风怀中。 众人只见过贺潮风冷着脸杀敌的模样,哪里见过他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荷!”酷暑的天时,几个公主却被惊出一声冷汗。 同时,越发的羡慕起来。 江予月此前也是不受宠的公主,如今,不过是入了大吴太子的眼。 她们同样是周国公主,说不定…… 特别是江艺姬,此前江予月高高在上的回周国时,心里便是嫉妒得不行。 眼下更是充满向往,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传闻三公主如今在大吴呼风唤雨,受尽皇室宠爱,金银财宝赏赐无数,更别提在太子府中仅她一个女人…… 如今看来,何止是恩宠,这太子殿下对待她与旁人,简直是两副面孔。 “只要你们点头,本宫会给你们一些银两,将你们送到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此后,只要不入大吴皇城,想做什么,都随你们。”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 几人刚刚听过江予月说要挖眼的话,眼下简直是看见了希望,都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 只江艺姬,跪着爬上前,衣衫在她的动作中滑落,酥-胸半裸。 “妹妹……”江艺姬欲说还休,柔弱模样惹人心疼。 “本宫是大吴太子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姐道妹的。”江予月声音冷了些,知道眼前这个怕是不好解决。 江艺姬被讽刺为猫狗,脸上挂不住,腰身尴尬的扭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收回。 此时将士已经搬来了座椅,贺潮风拥着江予月坐下。 坐下后,贺潮风便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江予月的手指,不时还要催她两声,“要不全部杀了,该回去用晚膳了。” 闻言,帐中的一众公主都着急起来,却苦于江艺姬挡在她们身前。 “你不想走?”江予月简洁明了的朝着面前的人道。 江艺姬摆出一副要与江予月说悄悄话的模样,只是半晌也没人理会她。 这时,身后有人出声道:“参见太子妃娘娘,我愿意拿着银子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语气不甘,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嗯。”江予月也干脆的对清影道:“去取些银两来。” 又一人上前,取出胸口的红绳,挂着一颗舍利子,“太子妃娘娘,这是母妃得宠时父皇赏赐的,自从母妃被赐死,我便一直贴身藏着,我想拿它多换些银两。” 紧接着,便又是一个。 清影来的时候还拿着几套衣裳,样式简洁,却是干净上等的面料。 三人换好衣服,拿上新的身契,坐在一旁等候。 角落中最小的公主,看看这头,又看看跪在江予月脚边的江艺姬,神色纠结。 “太子妃娘娘,您看我长得不如你,身份不如你,你就行行好,留我在殿下身边伺候吧,我一定为你马首是瞻。”江艺姬决定放手一搏。 这些话,原本是不能当着男人的面说的。 毕竟,入了府,自然是要以夫君为先。 可她见太子贺潮风如今这般娇宠江予月,说不定她这么说,也会让他愉悦,从而另眼相看呢? 第1451章 要么死要么滚 江予月好笑的看着她,“殿下,你看看。” 贺潮风见江予月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便知道她想做坏事,顺着她的意抬眼看向江艺姬。 两人都听懂了江艺姬的意思,只要能让她入府,日后全凭江予月吩咐。 后宫的女人,总是要拉一两个站队的。 可是太子府中后院只有江予月一人,她为何要给自己带个麻烦回去。 江艺姬见贺潮风看来,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 “咱们都是周国公主,如今太子府中只你一个,若是日后有了别的女人,姐姐也是妹妹的一个旧人不是……” “杀了吧。”贺潮风打断出声,脸上已经是极其不悦。 “都耽误晚膳时间了,剩下的两个都杀了吧。” 说着,贺潮风已经起身,抬手握着江予月的手,要将人带走。 若不是因为要留给江予月处置,他怕是早已经将人扔回周国军营。 “姐姐!”角落中的那个飞扑上来,抱着江予月的脚,“妹妹今年不过二八,实在不知要去何处……” 贺潮风眼疾手快的把江予月揽这换了个方向,正要一脚将人踢开。 清影上前,已经将人从江予月的腿上拉开,扔到一旁。 即使被重重的摔倒地上,她仍旧说道:“…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吧,我愿意为奴为婢,绝对不会有别的心思。” 江艺姬眼神毒辣的扫过去。 为奴为婢!这小贱人竟是比自己聪明…… 江艺姬乘机继续说道:“你一个公主就能将大吴太子迷得如此,若是我们姐妹……” 在她看来,贺潮风就是被周国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只要自己能够入府,事事与江予月别无二致,一定也能够有一席之位。 江予月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无尽冷冽,让江艺姬的话都停在嘴边。 贺潮风眸中狠厉,抬脚踩住江艺姬的白嫩的双手,“你当本宫是什么!太子府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你就算是给本宫的爱妃提鞋,都不配。” “不……不可能……” 营帐中的公主们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要知道,他们的父皇,后宫佳丽不说三千,也是数不胜数。 赐死的那日,整个宫中的哀嚎声让众人至今不敢回想。 “殿下,奴婢只想陪在您的身边,绝对不会与太子妃娘娘争什么的……”江艺姬的声响犹如蚊鸣,做着最后的挣扎。 在见识过贺潮风的英勇之后,如今已是芳心暗许。 她不愿走。 就算是入府后做最低贱的侍妾,她也愿意。 见这二公主竟铁了心的要伺候在殿下身侧,江予月眉心微蹙。 她自然相信殿下没有做什么,只不过,眼下竟觉得有些吃味。 原来,她真正见到别的女人想伺候在殿下身侧,心里竟是这么的不愿。 “本宫最后告诉你们,要么死在这,要么滚远些。”江予月上前拉过贺潮风的手,淡淡开口,却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之言,帐中一众皆是惶恐的跪下。 此时,她们才意识到。 方才江予月说的要挖眼睛的话,不过就是在提醒她们。 还好她们早早的选了一条活路……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算是彻底的歇了。 “殿下心里装的是江予月,从来不是什么周国三公主。” 江予月依偎在贺潮风怀中,抬脚挑起江艺姬的下巴,话语带着十足的分量,“若不是顾念着本宫,你们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江艺姬顺着江予月的腿网上看去。 入眼除了江予月精致的面容,还有她身旁那人,深邃的眼神。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江予月如此恃宠而骄,这大吴太子,竟能如此容忍…… “我……” “你不用说了。”江予月收拢外面的白纱,“你们二人,就交由殿下处置吧。” 江予月相信,若是没有自己,这些周国公主,如今的下场必定是凄惨无比。 如今,因为自己而让她们有了活路,她们却不珍惜。 既然如此,便让她们看清殿下…到底会不会怜香惜玉。 贺潮风揉了揉掌心中的手,已经想要拉着江予月往外走,清着嗓音道:“来人。” 门外的将士们涌入,“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这二人妄图对太子妃不轨,扔进军妓营,记住!不要让她们死了,等此后开战之时,带上还给周国。” “是!”守门的将士眼中冒光,答得铿锵有力。 帐中传来两人的求饶哀嚎,其余的三个则是庆幸的拍着胸脯,往账外走。 清影抬手拦下,“你们三人在此候着,明日娘娘会安排你们离开。” “是。”三人跪地,“谢过太子妃娘娘!” 此刻,她们也顾不得其他的两个姐妹结局如何,太子妃已经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既然他们不愿走,便是死,也应当。 第1452章 夫人,夜深了! “不过是两句话的事,耽误这么久做什么?”贺潮风偏头看向江予月,“要不要本宫抱你回去?” 快马奔袭了几日,就是贺潮风都有些受不住,何况是身子骨弱的江予月。 方才在里面的时候,贺潮风便担心江予月撑不住,才一直想要快些解决。 哪曾想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惹出这么多的事。 江予月摇摇头,回答贺潮风的第一个问题。 “原本是想吓她们一下,让她们别抱有留在殿下身边的心思就放人走的。”江予月主动的搂过贺潮风的手臂。 “哪知道,竟然会有如此主动的,殿下光是站在那,就有那么多女人往上扑。” 江予月越说越带着醋味。 贺潮风抬手让跟在身后的几人离远些,嘴角溢出笑意。 这是第一次,江予月因为有女人靠近自己,而告诉自己她不高兴! “本想看看,殿下的魅力会让她甘愿做到哪一步……哪曾想,竟敢当着本宫的面酥-胸外露,宁愿死也想要留在殿下身边。” 江予月没有丝毫察觉,说完还不满的撇撇嘴。 听着江予月嘴里絮絮叨叨的话,贺潮风方才烦躁的感觉消散,心情大好。 “嗯?然后呢?” “然后?本宫自然是要让她们知道,在殿下眼里,除了我别的根本就入不了殿下的眼。”江予月仰头,“是不是?” “哈哈哈!”贺潮风大笑出声,身后的几人脚步一顿,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本宫心里装的是江予月,从来都不是什么三公主!” 贺潮风引用江予月的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予月耳旁。 “那是我随口说的。”江予月红着脸,拉着贺潮风走快了些,这回反倒是贺潮风脚步缓了下来,任由江予月拉着走。 此处正是大军的边角,距离贺潮风的营帐不算近。 两人拉着手在军营中漫步,看着深红的晚霞挂在天边,久久不落。 此时已经吹起了风,带着河岸的湿气,凉爽的吹拂到军中。 将士们也结束了训练,此时正一窝蜂的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各处发出吵杂的声响。 江予月刚要回头,贺潮风已经将人拦腰抱起,快步的往营帐中走去,“不许看!” 眼下的天时,将士们训练之后都是满身的汗,光着上身的不在少数。 这个霸道的男人! 江予月温顺的将头埋在贺潮风的脖颈间,惹得贺潮风又是一阵轻笑出声,“月儿所为,甚合本宫心意,本宫重重有赏。” 江予月还没来得及问赏什么,贺潮风便已经抱着人入了营帐。 营帐中已经摆上了香喷喷的晚膳,江予月眼神一亮,指挥着贺潮风走过去。 坐到软垫上,江予月兀自感叹,“臣妾如今都敢指挥殿下了,这个坏习惯可不能带回京城。” 贺潮风倾身坐在一旁,“有何不可。” 江予月浅笑,给贺潮风和自己的碗里添菜。 有些事,做一次两次能让殿下觉得新鲜,几次过后,便要换一种新鲜的玩法了…… 好在贺潮风也没有追问,用过晚膳之后,贺潮风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江予月则是俯在一旁的案桌,提笔给宜贵妃写信。 清影与岑苏低声的讲着江予月失踪那日,宫里的情况。 每每听到团子哭闹的那一段,江予月总是仍不住心酸。 “你们说,等本宫回去了,团子会不会生本宫的气。”江予月认真的看向两人。 两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的大眼瞪小眼。 贺潮风将手边折子一合,起身走来,照理将人抱起,还饶有兴致的掂了掂,“夜深了,你们退下吧。” “是。”两人没解决江予月的问题,脸上纠结,却仍旧很快的躬身退了出去。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一连纠结的模样,悠悠叹息,“你会记得你还在襁褓中的事么?” 江予月眼前一亮,“不记得!” 对团子的思念仍旧萦绕在心头,但是烦闷已经烟消云散。 贺潮风将人放在床榻,咬过江予月的红唇后起身脱衣。 “可要是臣妾回去之后,团子不记得我,不让我抱了怎么办?”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眼见他已经露出了精壮的腰身。 “殿下,脱太多了吧……” “你不是想看看本宫的魅力?”贺潮风俯身撑在江予月两侧,“本宫也想看看。”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予月在炙热的吻落下的缝隙,推搡着问道,“团子会不……” “他不敢!” 对于贺潮风如此决然的回答,不知团子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想要与他父王决斗… 第1453章 得见故人 江予月一觉醒来,烈日仿佛要将营帐穿透。 “白芷。”江予月经历了天机谷几日的囚禁,又随着贺潮风策马奔袭了几日,更有昨晚与殿下的痴缠。 此刻腰身酸痛,她觉得光靠自己的力量,是起不来床的。 “白…” “娘娘。”清影侧身进来,上前扶起江予月,“奴婢伺候你洗漱。” 江予月揉了揉腰间,“本宫睡得太舒服,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已经与殿下回到了太子府呢。” “殿下今日与将军们商议,奴婢看将军们出门之时,脸上都是笑着的,想来快了。” 清影一边伺候着江予月洗漱,一边说道。 周国兵力不敌大吴,如今殿下和娘娘都在此处,清影相信,很快战事就能结束了。 到时候,她们便又能在太子府的院中,看着娘娘与小世子玩耍的模样。 那一幕,不仅是娘娘期盼着,就连她们这些奴婢,也想日日看着娘娘在院中,过着舒心的日子。 她们瞧着也心情甚悦。 江予月在内室中用完早膳,搭着清影的手往外走。 殿下不在帐中,将士们也都在校练场,贺南已经去查探殷千羽的下落,门外此刻候着岑苏与贺北。 “娘娘,殿下与几位将军到比武台去了,晚些回来。”贺北轻快的说着。 “那你怎么不跟着?” 江予月活动活动筋骨,绕着圈在门外走动着。 “殿下让属下跟着娘娘,万一在这军营中迷路,那可怎么办。” “就算迷路,这军中谁敢对本宫不敬。”江予月低低的叹息一声,自己可是要来解决问题的,殿下如今将自己也护得太好了些。 连贺北都留给自己。 “娘娘这是怎么了?”贺北挠着头,转而问岑苏。 岑苏哪里知道,太子府中能读懂娘娘心思的奴婢,只有白芷一人。 “本宫想去城里看看。” 大吴军营已经从三江城外搬到了河道这头,如今的城,便是打下来的荆州。 贺北沉眸思索,“殿下没说不让去,如今城中有周吴百姓,相处还算融洽,娘娘去逛逛也无妨。” 江予月舒了口气,“带路吧。” 殿下怕是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要入城,还没来得及吩咐。 荆州城中。 百姓们热闹的吆喝声,街边挂满的各式各样的商品,随处可见的大吴将士们正在一些摊贩前买东西。 “娘娘,怎么样!” 贺北跟着殿下打过那么多场仗,第一次见被俘的城池中,百姓们愿意卖东西给敌国的将士。 “不错。”江予月衷心感叹,“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几人接着往里走,这时,一旁饭馆骤然跑出来一个人,公子装束,迎着江予月便来。 岑苏眼神利刃般刺向他,清影与贺北也是拦在江予月身前。 只有那人和江予月,在看见彼此的脸时,眼中冒出一丝精光。 “太……小姐!” “子衿!” 三人骤然收敛了周身的杀意,警惕的看着走近的人。 柏子衿在知晓江予月的身份,对于江予月身边的人如此严谨,也有预料。 “娘娘,你怎么到这来了?”柏子衿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喜悦,若不是还有三人在此,她怕是已经抓着江予月的手不放了。 江予月拂开三人,上前握住柏子衿的手,“走,咱们坐着聊。” 她能看出来柏子衿的喜悦,也看得出来这喜悦不止是因为见到自己。 她在京城收到柏子衿的最后一封信件,只知道她要往南走,竟不知她走到了这。 “子衿参见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扶着柏子衿起身,“这是在外面,不讲这些虚礼。” “不行,这一礼是子衿对太子妃娘娘由衷的敬佩之意!”柏子衿起身。 “瞧你,这是要带给本宫好消息?”江予月见到老友,也很高兴,“说不定等你说了之后,是本宫要佩服你呢。” 毕竟子衿的实力摆在那,江予月是相信的。 “娘娘可敢这么说,子衿如今所做的,都是娘娘启发,因为有娘娘,子衿才能做到如此!” 见柏子衿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都专注的听了起来。 “我听从娘娘说的,到了何处开成衣铺子,便将何处的民俗作为主打,制作衣物的,一定要找当地有一定阅历之人。” 解决了这两件事,柏子衿不管在何处开成衣铺子,都大受欢迎。 这些,都已经在信中对江予月说过。 “最厉害的是这回!咱们的成衣铺子开到了荆州……” 第1455章 免得你乱跑 江予月晃悠一圈回到城门处,见将士们竟都端正的站在城门处。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已经有收摊回家的动作。 “怎么回事。”贺北刚毅的脸上露出疑惑神情,快走两步上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这模样,会吓着百姓们的。” “贺统领?”将士们见到了贺北,愈发的站的笔直。 此前江予月带着几人进城,虽然没有易容,却很是低调。 如今众人看见贺北的脸,这才认出人来,“贺统领,殿下来了。” 说罢,那人也是疑惑。 贺统领可是殿下身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殿下来此。 “贺统领…你是贺统领吧?”那将士估计是近来听多了奇闻异志,此刻上下打量着贺北,同时挥手招来了同伴。 贺北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嫌弃,“殿下在哪?” 将士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脸被打响的声音,立刻拱手,“在那边问苏将军话呢,才到没一会呢。” 此时江予月也已经到了身后,一同朝着将士指的方向看去。 贺潮风一身轻便莽纹暗袍,腰间挂着一块长条状的虎纹印章,正大步的朝着几人走来。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俯身,只留江予月与贺潮风伫立在人群中对视。 “起来吧。”贺潮风说着,已经上前执起了江予月的手,“荆州打理得如何,太子妃可满意?” “甚好。”江予月眉眼弯弯,手指划过贺潮风的掌心。 贺潮风掌心一收,握紧她的纤纤素手。 将士们将将起身,听见太子殿下的话,再次跪了下去,“参见太子妃娘娘!” 虽然没听说太子妃娘娘来了边境,但是众人对于江予月的威名早有耳闻。 大吴军中,就没有人不知道太子妃的英勇事迹。 江予月正抬眼看去,还没等说话,贺潮风便道:“退下吧,不用跟着。” 两人拉着手朝城中走去,身后几人紧随其后,一旁的百姓们纷纷侧目看来。 “殿下怎么来了,臣妾还想着午膳前赶回去呢。”江予月桃眼中闪着光亮,另一只手也握到贺潮风的手臂上。 自然而然的动作让贺潮风很是愉悦,脸上多了分笑意。 身后几人见状,以贺北为首纷纷放缓了脚步。 “本宫看你这话是才想出来的吧,入了城,还不得将城中情况打探个清楚。”贺潮风侧头看向江予月,“你可知现在过了午膳多久了。” 他从校练场回来,就只看见她留下的几个大字,等了一盏茶,他便忍不住追出来了。 江予月弯唇浅笑,“臣妾想着殿下繁忙,午膳时间可适当延后。” 贺潮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琼鼻,“饿不饿?” 江予月微抿着唇点点头,唇角上扬。 到了酒楼的厢房中,看着站成一排的几人,江予月摆了摆手,“都坐下吧,今日在外头,都随便吃些。” 贺北一众看向贺潮风,见殿下点头,方才谢礼坐下。 “殿下,你有没有见到回去的暗卫?” 贺潮风点头,“他已经与本宫说了一些。” 江予月看了看柏子衿,又转回脸来,“殿下,这消息可是子衿带回来的,这几日,臣妾能不能每日到城中来一趟?” 一来,是想办法解决百姓们心里疙瘩。 二来,她与子衿今日还有好些生意上的事都没有说完。 其三,她要真正通过成衣铺子收集线索,快些找到殷千羽,剿灭天机谷最后的余孽,才算给母妃报仇。 “不行。”贺潮风干脆的回绝,抬眼看向柏子衿。 柏子衿被那眼神震住,竟有一种将殿下的爱妃拐跑了的罪恶感。 江予月松开贺潮风的手,闷声坐在一旁,“贺北,快去看看,怎么这么久还没上菜。” 虽然知道贺潮风一定会拒绝,但是如此坚决的话,让江予月在姐妹面前很没有面子。 贺潮风却是不顾众人,一手撑到江予月的身后,右手抬起江予月的下颚,见她紧紧的抿着嘴,不由轻笑。 “贺北,将军营入口处的营帐清出来,让柏小姐住进去。” 说着,贺潮风打量了柏子衿一眼,“不过,你不可随意走动,住几日便要离开。” 柏子衿机械般的点点头,“谢殿下。” 江予月瞬间转过头,鼻尖擦过贺潮风的脸颊,“谢殿下!” “高兴了?”贺潮风坐正了身子,眼看着江予月重新将手中探入他的掌心,受用的握紧了江予月娇嫩的小手。 “军营不是不准外人进的么,殿下居然徇私舞弊。” “还不是为了看住你,免得你乱跑。” 几人很有眼色的别开了脸,美味上桌,众人也是埋头享用,心里有个信念,就是坚决不能朝殿下和太子妃看去。 第1456章 数落 回到军中,贺北与清影已经先一步的将营帐打扫干净。 柏子衿也让自己身边的护卫留在荆州城中,自己一人随江予月住进军营。 饶是如此,江予月此刻也站在柏子衿的营帐前纠结。 贺潮风还在马背上等着自己,明显是不带自己回去绝不罢休,可自己却还有好多的话想对子衿说。 “殿下,眼下时分,你是不是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江予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仰头便看见烈日下的贺潮风眯起了前,危险的打量着自己。 两人相视片刻,最终还是贺潮风选择了妥协,抬眼替江予月遮住了头顶的烈日,“正好,本宫这几日都会很忙,你每日别忘记回营就行。” 江予月顿时笑了起来,倾身在贺潮风脸上吻过,转身便要进营帐。 “爱妃如今诸般举动,甚是让我欢心。”贺潮风笑了笑,眼看着江予月脸颊微红,这才翻身上马。 贺北眼见主子又不带自己,连忙走来,“殿下,属下……” “让清影两人跟着太子妃,你随本宫回去。” 军营中,倒是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江予月走进帐中,柏子衿两手插腰,毫无象形的坐在凳子上,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 “娘娘,你怎么没有随太子殿下回去?”柏子衿惊奇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江予月,“我还以为殿下要将你带回去拆吃入腹…了呢。” 毕竟在饭桌上,太子殿下可光顾着看江予月了。 “别贫!果然是走的路多了,这嘴就越发的不饶人!” 柏子衿解放完天性,收回不淑女的仪态,给几人挨个倒了茶水。 “娘娘,咱们继续?” “自然!” 两人就着荆州的成衣铺子,聊到了大吴境内如今的铺子分布情况,又将话口转到了幽州城中。 周国如今国库亏空,见到柏子衿这样的商人,倒是留了两分脸色。 不过也仅仅是两分。 如今商铺还没有开起来,周国便已经将柏子衿运到幽州城的料子一扫而空。 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人敢在周国做生意? 不过江予月却是想到了,若是想进幽州,通过柏子衿倒是最好的办法。 柏子衿已经在守城将士面前露了脸,若是带着自己的侍从进城做生意,交足了银,进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殿下在幽州城中放了暗探,贺南也已经入城。 暗卫定然是能及时传回消息,但城中真的出了事,怕是没人能顾得上百姓。 …… 大吴京城。 宜贵妃收到信件,得知贺潮风把江予月带到了荆州之后,拿着信纸半晌都没有说话。 即使是吴皇来到身前,也没了多大的兴致。 “爱妃,可是生月儿的气了?”吴皇难得见到宜贵妃有不理会自己的时候,倒是饶有兴致的上前探问。 “那倒没有,月儿是被绑走,白家那小子绑走太子妃,又是为了大吴。” 宜贵妃幽幽叹息,“虽然心疼月儿,但本宫谁也怪不了。” 吴皇见状,拉着宜贵妃走到团子的软榻前。 团子还在熟睡,每日睡醒的第一件事,也是到处的找江予月的身影。 宜贵妃见到团子,脸上涌现出心疼的神色。 “还说不怪?”吴皇笑着看向宜贵妃,“你最心疼的,难道不是团子?你怪月儿还不回来,是不是。” 宜贵妃眉间蹙起,看着团子。 “臣妾是生汐云的气呢!这小子打小就懂事,如今倒是活回去了。 月儿刚从恶人手中逃脱,听白莫风说的,脸都被吓得煞白! 这种时候了,汐云还不让月儿回京、回宫里养着,还要带到战场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月儿哪里受的住!” 吴皇从未见过宜贵妃数落自己的儿子。 或者说,是从未见过那个妃子数落自己的儿子,眼下竟听着津津有味。 宜贵妃没有瞧见吴皇的脸色,继续道:“周国、天机谷、还有京城里,所有人都惦记着月儿,还是宫里最安全……陛下……” 宜贵妃抬眼,正看见吴皇认真聆听的模样。 “臣妾是不是说多了?” “没有,爱妃说得对,等汐云回来,朕帮你罚他!”吴皇大笑出声,险些惊醒团子。 随后,吴皇更是大手一挥,为见宜贵妃一笑,赏赐了诸多玩物。 “不过。”吴皇收回笑意,“爱妃方才的话倒是说到了朕没想到的东西,这世上,盯着月儿的人,是在是太多了。” 宜贵妃摇头轻笑。 “如此好女,也难怪汐云眼里再看不见别的女人……” 第1457章 格外的温柔 江予月只纠结的一日,便决定自己要亲自入幽州看看。 于是在柏子衿住进军营的第二日,江予月便与她商量着准备些布料,再入幽州城中,将成衣铺子开起来。 至于荆州的百姓,只要大吴快些一统山河,他们定是最快融入大吴的周国百姓。 从柏子衿的营帐往回走的时候,江予月拉着清影与岑苏。 “待会你们先不要露口风,本宫自己与殿下说。” 清影看着面前根本还没恢复过来的太子妃,纠结道:“娘娘,殿下怕是又要心疼了。” 娘娘从京城失踪,再到一路奔波。 如今不过才好好将养了两日,就又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别说殿下,就是她们瞧着,都要心疼。 “若是殿下不同意,本宫便在军中等暗卫传回的消息,本宫也不想让殿下担心。” 从京城中到天机谷老巢,安葬了母亲,到眼下在军营中将养。 明明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可江予月却觉得,她好像过完了一辈子。 那些尸虫,是她如今磨灭不掉的恐惧。 所以她一定要看见殷千羽的尸体,才能放心的回京,照顾她日思夜想的团子。 营帐外。 江予月换下了便装,身着银白色纱裙,头发盘成弯月髻,流苏落在锁骨,摇摇晃晃的让人心痒。 “殿下。” 盛夏的傍晚,红得格外温柔。 因为这一声轻唤,贺潮风感觉自己人都要随着晚霞烧了起来。 “好在本宫方才沐浴了身子,否则一身的汗,怕是要把你的衣裳弄脏。”贺潮风走近,弯腰将人抱了进去。 江予月两手攀着贺潮风的肩膀,大脑飞速运转。 若是此时从了殿下,那谈判的胜率是不是会高一些? 贺潮风抱着人,走到大帐的红木椅中坐下。 接着,才看向怀中还在思索着的人,“本宫知道你想为周吴之战出一份力,可是本宫只允许你在军中动脑,你休想再出军营一步。” 贺潮风觉得如今这般与江予月在一处甚好。 他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江予月在想什么。 既不用受相思之苦,也无需揣测江予月有没有因为什么事情与自己置气。 这般想着,贺潮风嘴边已经扬起笑意,连带着看像江予月的时候,眼中都只剩宠溺。 “殿下知道了?”江予月蹙眉,今日岑苏和清影都不曾离开她身边呐。 “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贺潮风自信的看着江予月,“但是本宫能猜得到爱妃为何会在军营中细心打扮。” “臣妾想出军营……” “不可。” “我还没说别的呢!” “不行。”贺潮风笑着摇头,眼中没有一点威慑之意,“才将养了两日,你如今那都不许去。” 江予月扭动着身子想要起身,“那之前臣妾入荆州,还不是殿下默许的!” “知道就好。”贺潮风将人压回怀中,大手在腰间游移,“本宫能准了那一次,已经不易。” 炙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江予月伸手推拒,气息不稳道:“此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贺潮风失笑,一口咬在江予月探过来的指尖,“还有,不许拿此事与本宫谈判,记住了?” 内室的门帘被粗暴的掀开,继而缓缓落下…… 旖旎的气息让江予月满脸通红,直到贺潮风从她口中听到“记住了。”才心满意足的将人放开。 晚膳时分比平常晚了许久。 江予月温柔的给贺潮风添菜,贺潮风碗里的肉还没有下咽,江予月又夹着一块放到碗中。 这样,也只能换贺潮风及时的将幽州城中的事情告诉自己。 贺潮风来者不拒的咽进腹中,同样不停的给江予月添菜。 “殿下,你多吃些。” 轻柔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守在一旁的贺北与清影几人,垂着头默默的对视一眼,而后,不等殿下吩咐,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娘娘,特别的温柔。” 岑苏与清影两个知道内情的人淡淡点头,彼此不作多言。 “啧啧!”贺北仿佛了然,此刻两手背在身后,在营帐周围巡视。 正想着见到花苑这么温柔的时候,是多久以前,抬眼便见一个将士快步走到跟前,“贺统领,军营外来了个吏部尚书白大人,求见殿下。” “白大人?” 贺北自然知道朝堂上的白大人是谁。 只是不知道白莫风此时在军营做什么。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贺北在帐外唤道,生怕自己进去看见不该看的,被殿下从里头扔出来。 “进来。” 第1458章 都是老狐狸 贺潮风吃饱喝足,身边还有江予月轻言细语,此刻甚是满足。 “殿下,白莫风白大人来了,说要求见殿下。” 江予月与贺潮风同时望向彼此。 白莫风这时候来,要么是奉了父皇的命来传懿旨,要么便是追着天机谷之人而来。 贺潮风拉过江予月的手,握着那软嫩白净的柔荑,眉间一挑,“带进来吧。” 片刻,贺北便带着白莫风到了营帐。 入眼便是贺潮风坐在首位,江予月则是在一旁为他斟茶。 白莫风只觉不可置信,甚至想伸手揉揉眼睛,看看俯身在贺潮风身旁伺候的那人,是不是江予月。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白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说着,贺潮风已经一把拉起了江予月,往自己坐着的椅子中拉。 江予月灵活的转身,提着裙摆坐到一旁。 “嗯?”贺潮风抿嘴看来,江予月朝着白莫风的方向示意,眼中娇嗔的瞪了贺潮风一眼。 贺北熟练的别开脸。 看见贺北转动脑袋的白莫风,心里不由一笑,这两人如今是越发的不避人了,他方才还以为……还以为贺潮风对江予月在石洞中的事心存芥蒂。 原来这两人,好着呢。 “微臣前来,是想入幽州无门,想到殿下和娘娘或许会有办法。” 江予月此刻的眼神是彻底的亮了,毕竟今日她便是想求殿下,让她入幽州。 并且,她与柏子衿已经计划好了入城的法子。 “殿下,您也知道,殷千羽如今仍旧藏着,他的血,虽不敌娘娘纯正,却也能唤醒尸虫。” 白莫风此次前来,便是要寻到殷千羽,“找到他,才能彻底的杜绝尸虫隐患。” “本宫已经让贺南去寻。”贺潮风看见江予月眼神瞬间提起的模样,尤为不悦。 他才将将把她想要出军营的心思压下,此刻白莫风一来,便又勾了起来。 “殷千羽藏身的能力很强,防备心重,也很会利用人心。”白莫风冷静的分析着,“尸虫能再暗处操控,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来的。” 言下之意,“或许只有微臣才能引出殷千羽。” 贺潮风见江予月做出沉思状,抬手敲了敲手边空了的茶杯。 江予月扭头看来,唇角微微扬起,给贺潮风添上热茶,“殿下,天热可要多喝些茶。” “嗯。”贺潮风状似随意的应答,继而看向白莫风。 “你全然无损的回到京城,身份怕是已经惹人怀疑,若殷千羽真的那般谨慎,你又怎么能再取得他的信任。” 贺潮风能看得出来,父皇对白莫风很是信任。 虽不知那信任是真是假。 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提防着白莫风。 就想月儿说的,天机谷老人对白莫风那般信任,定然是有原因的。 白莫风拿起一旁贺北斟的茶水,“就算再危险,此事也需得有人去做。” 大义凛然的白莫风在这一刻,形象瞬间将一旁的贺北碾压。 贺北伸手准备去拿茶壶的手默默收回,回想着自己前几日,见到殿下和娘娘时那丢人的模样。 贺潮风沉眸片刻,松口道:“想入城,月儿倒是有法子。” 江予月看向贺潮风,“殿下果然知道!” “说吧,本宫不准你去,却不能拦着白大人不是?”贺潮风轻笑。 白莫风额前滑落冷汗,这般冠冕堂皇的话,难道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您觉得微臣这条命比不得太子妃么? 江予月把自己与柏子衿的计划说出。 总而言之,便是让白莫风装扮成柏子衿带来的掌柜,替她打理铺子。 至于暗中白莫风要做什么,便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白莫风听完,点点头道: “幽州城守卫森严,周国此时却是恨不得多些商贩入国,柏小姐若是真的已经在守城将士面前露过脸,那这确实是天时地利的法子。” “明日本宫便引荐你见见子衿,眼下万事俱备,只等荆州城中的布匹备好。” 贺潮风见一切商量妥当,让贺北将军营入口的另外一个营帐清出来,给白莫风入住。 白莫风起身,江予月叮嘱道:“子衿虽然是一个姑娘,但你要做的事,她或许能帮到你,只是,不管如何,你可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白莫风在感叹江予月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的同时,嘴里不受控制的说道:“娘娘就这么放心的将您的心腹交给我?” “谁叫你是忠臣呢。”江予月毫不客气的回怼。 白莫风咂舌,此刻看着面前相依而立的两人,仿佛在看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第1459章 事不宜迟 柏子衿猜到了太子殿下不会让江予月入城,也做好了自己入城的准备。 在知道白莫风会与自己一同入城的时候,柏子衿磕磕巴巴,“娘娘,这可是朝廷命官,我带进去,可负责不了他的生死……” “你带本宫入城,就能负责了?” “我本来也没想过你能去,都做好一个人入城的……” 江予月眼中射出两道白光,“好啊你,如今连本宫都敢诓骗了?” 柏子衿没见到太子殿下,此刻在江予月面前,便少了拘谨,“那你说说,你家太子殿下,准许你入幽州?” 你家太子殿下? 明明日日都能见到的人,此刻骤然跃上心头,还是让江予月有些失神。 但想起贺潮风强硬的话…… 江予月从脸色微红,到扶额轻叹:“不准。” “那不就……” “柏小姐?”门外传来白莫风的声音,“太子妃娘娘,下官白莫风求见。” 岑苏与清影还在门外,看见她们两人,白莫风便知道江予月此时也在这。 营帐被柏子衿从里头掀开,高高挂起。 白莫风一身白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骄阳下格外的出尘飘逸,见到柏子衿,白莫风拱手作揖,“柏小姐。” 柏子衿颔首,回给一礼,“你们都进来吧。” 白莫风先行踏进,清影与岑苏两人也紧随其后。 “下官前来听娘娘指示,何时能够启程。”白莫风一进营帐便直入正题。 江予月看向柏子衿。 柏子衿正襟危坐,“荆州城中的百姓甚少会给自己添新衣,如今倒是也攒下了一些布匹,快的话,明日装点好了便可启程。” “那今日便到荆州,这两日启程前往幽州可行?” 柏子衿认真思索,点头道:“能行。” “东家,不知作为成衣铺的掌柜,我要做些什么?” “这……”柏子衿看向江予月。 在知道了白莫风到幽州是为了办事之后,柏子衿便没有想过真的让他做什么。 倒是她自己,已经在想要怎么给白莫风打掩护。 这可是太子妃娘娘第一次吩咐自己做这样的大事,关乎大吴百姓,她可不能江予月给丢脸。 “你认真的么。” 江予月不知柏子衿心里已经给自己定下了伟大的使命,此刻眼中带着嫌弃的看向白莫风。 白玉珍作为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生意好手,她自然不信白莫风是一问三不知的商界蠢材。 白莫风被江予月认真的发问给逗笑,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 “在玉珍耳濡目染下,倒是会一些,只是布料这块,不甚敏感……” “玉珍?”柏子衿声音高了两分,“娘娘,是您说过的那个,京城中做生意很厉害的白家小姐么?” “正是。”江予月提到旧人,嘴边扬起。 白莫风看见江予月的笑颜,折扇将收未收,一下下的轻点在自己的鼻尖,遮住他同样勾起的嘴角。 他不得不承认,玉珍比自己会看人。 江予月提到玉珍的模样,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来之前玉珍还一直过问娘娘的情况呢,出去一趟,回来找不见娘娘,她可哭了几场鼻子。”白莫风话语间带着幽怨。 在知道是自己绑走了江予月,自家妹妹差点没把他扫地出门。 还有漱玉公主、吴皇、宜贵妃…… 都很担心江予月。 江予月神情极尽温柔下来,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 她如今,拥有太多的爱,这些爱意让她柔软万分,亦会让她更加的坚不可摧。 特别是殿下…那个战场上杀伐果决、威风凛凛的男人。 面对自己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咳咳!”江予月下颚微扬,带着无尽的矜贵,“玉珍是玉珍,你是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本宫的生意做毁了。” 江予月嘱咐两人,“否者,一定会让人起疑。” 毕竟商人无利不起早。 要是白白搭进那么多的银两和布匹,却不想着赚更多的银子,一定逃不过李瑾的眼。 听完江予月的分析,两人点头,“我们会留心生意的。” “做不成百姓们的生意,就做将士们的生意。”江予月灵机一动,出口道。 柏子衿侧目看来。 江予月浅笑着说道:“将士们如今士气低迷,若是咋看见了自己家乡的物件,一定会思乡心切。” “对呀!”柏子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白莫风手中折扇轻摇,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我先去收拾东西,咱们天黑启程。” 事不宜迟。 即使柏子衿还有许多话想对江予月说,此时也朝着白莫风应答着点头,“好。” 第1460章 不止这些 江予月让清影转达殿下,自己今日要在子衿处用晚膳。 在叮嘱了柏子衿整日之后,江予月沉沉的出了口气,“子衿,一定坚定自己只是做生意的,只要是能用银两解决的问题,你尽管的舍出去。” “别的事情,自然有白大人操持,你只当不知便是。” 此时三人同坐一桌,白莫风嘴里形同嚼蜡。 当时自己离京,玉珍好像也是反复的叮嘱自己,他与江予月少了任何一个,她都不成婚。 闹得一旁的贺牧州敢怒不敢言,与自己大眼瞪小眼。 “娘娘,您都叮嘱了整日了,我能肯定,我不会有事。” “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虽四处闯荡做生意,但也不该将你放在这般险境的。” 白莫风沉眸,想到了被尸虫吓得脸色煞白的江予月。 门外的贺潮风正听到此言,沉着脸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参见太子殿下。” 江予月看了看桌上已经吃了过半的晚膳,见贺潮风直直的朝自己走来,迎上前,“殿下,你怎来了。” 贺潮风还因为她方才的话而心疼。 既然知道女儿家就该护着,为何她就一次次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偏此刻,看见江予月迎上前来,当着这一众的面,他哪里舍得对江予月冷脸。 “殿下用过晚膳了没有?”江予月嫩白的手掌覆上贺潮风肚子,柔意似乎要透过盔甲暖到他的心头。 “没,本宫自然是要给白大人打点一番。”贺潮风抓过江予月的手,朝着众人道:“起来吧。” 夏日的夜幕来得格外的晚。 亥时,夜色才算彻底的黑了下去。 江予月亲自送两人出了军营,目送着二人远去。 柏子衿直到走出老远,回头依旧能看见军营门外的两盏灯笼,还有几个婆娑身影。 “唉。” 白莫风拉着缰绳的手微紧,“怎么,你害怕了?不愿意去了?” “不是,就是觉得此生能结识太子妃娘娘这样的人,是我的幸事。” “你不觉得她让你置身险境?”白莫风心里松快了些。 “此前娘娘怀着身孕还出使周国,如今,明知道周国的李将军对她图谋不轨,却为了百姓仍旧想要冒险入城……” 柏子衿继续说道:“我这样的商贩,入城之后不会有危险,却还是让娘娘这么担心。 娘娘为大吴百姓做了那么多,我这次又算得了什么!” “她做的,不止这些……”白莫风淡淡说着。 “什么?”柏子衿凑近了些。 “没事,你如今做的这些,也很厉害,玉珍怕是要羡慕你与太子妃如此情谊了。”白莫风真心实意说道。 柏子衿闻言一笑,“我也羡慕娘娘与玉珍的情谊,到时候,定要去京城看看。” “恭迎柏小姐,玉珍会很欢迎的。” 白莫风骑着马引路,身后的马儿同步跟着,两人听着马踏声,渐渐走远。 直到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江予月转身回头,走到贺潮风身旁,“贺北,快去准备些殿下爱吃的。” “是。” 贺北走远,贺潮风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清影两人,“你们先回去吧,本宫和太子妃走走。” 夜间凉风习习,吹得人舒爽几分。 一双嫩白的小手在次放到了贺潮风的小腹,“走快些,臣妾正好消化完了,还能陪殿下吃些。” 贺潮风停下脚步,伸过手穿过江予月的手臂,揉上她的肚子。 “这些日子,本宫没让人给你送避子汤。” 江予月骤然收回了两手,差点往后跳出一步,不知贺潮风怎么就提到了这事。 “本宫还想问月儿要个小郡主。” 江予月眼神柔和,琼鼻下的红唇微微翘着,将手覆在贺潮风的手背,“可是本宫有让清影去取避子汤……” “……”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好时机。 “那以后,再给本宫生一个。”贺潮风突然傲娇起来,盯着江予月要让她点头。 “殿下更喜欢女孩?” “本宫都喜欢,若是女儿,本宫和月儿,会给她世间最纯粹的爱。”贺潮风揉着手心的柔荑,“她就是从前的月儿,月儿也该被父王母妃宠着长大。” 听着,很美好! 江予月从记事开始,就不记得父皇有没有对自己好的时候。 既然一点都记不得,想来是没有的…… 罢了,如今她哪里还需要哪些微薄得可怜的疼爱,没有倒是更好…… 江予月抓着贺潮风的手,“可不能给殿下宠着长大,要是日后娇蛮跋扈,本宫可管不住。” 贺潮风大笑,“本宫只管宠着,至于如何管教,全权交由爱妃定夺。” “好啊!殿下这是让臣妾做恶人!”江予月伸手打到贺潮风的手臂,“这怎么行!” “哈哈哈……” 贺潮风拥着怀中娇柔的人儿,一路上听见声响的将士们连连避开,直到殿下走过,方才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方才听见了殿下的笑声。 第1461章 不用接来大吴 贺潮风早早起身,看过训练着的将士们之后,便回到营帐。 江予月还坐在桌前用着早膳,正好奇他今日怎么如此的早,便听见门外一众将军求见。 “本宫今日要与将领们在此议事,先让贺北将这些东西搬到内室。” 桌上还剩着不少的点心,江予月摆手,“撤了吧,本宫让清影陪着到外头走走。” 贺潮风笑着圈过江月的腰身,将人拉住,“既然吃饱了,就在这吧。” “可以么?” “无妨,说不定还要你出谋划策。” “当真!” “不然本宫将你带来此处作甚?为了日后遭团子记恨么。” 贺潮风在右手边给江予月准备了座椅,上头摆着两盘糕点,在江予月额间轻轻一吻,方才让将领们入帐觐见。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不知为何,对于太子妃出现在此处,众人竟没有觉得奇怪。 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 此前太子妃一人收一城的事还历历在目,这其中,当属李飞沙对江予月最为敬佩。 其次,便是在南疆便见过江予月的楚青、宋云。 江予月在这些将领眼中,早已经不是个普通女子。 “起来吧,赐坐。”贺潮风见众人对江予月很是敬重,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他贺潮风的女人,自然是不一般的! “今日召你们前来,是要问问,没有想到要如何救出,被囚禁在周国京都中的朝臣的妻儿女眷们。” 贺潮风一开口,营帐中的气氛瞬间便凝重起来。 关乎家国大事与上百条人命,江予月此刻也坐的端正,只等听将领们的见解。 宋云上前。 “殿下,属下以为,咱们是不是可以从南越绕到周国后方,趁着如今周国京都的兵力薄弱,一举拿下周国京都!” 此时周国与南越的兵马都在幽州,若是能顺利绕到南越,此计确实可行。 只不过,贺潮风开口道:“若是在行军途中,李瑾骤然起兵,那留下的兵马人数上,可不足以抵御他们周国与南越的兵马。” 并且,行军途中若是出了差错,被周国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此计可行,却有很大的风险。 “并且,周国将士的妻儿们并不知道,我们大吴的将士是去救她们的,若是性子刚烈的,怕是宁死也不愿与你们走。”江予月开口道。 宋云沉思,“殿下与娘娘说的是。” 几番讨论下来,却没商量出可行的法子。 “这么多日,就给本宫想出了这些?”贺潮风冷眼扫过,已然不悦。 帐中沉寂。 江予月看着一众垂下头的将领们,开口问道:“本宫想知道,那些被救出来的家眷们,你们觉得要如何安置?” “接到大吴?” “对,到了大吴她们就算是安全了。” “只是路途遥远,光是路上,都有可能出事……” 众人七嘴八舌,连声讨论。 “不对。”江予月摇摇头,“你们一开始就想岔了,如何能真正想出解救人质的法子。” 贺潮风听见江予月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些,是放松的姿态。 将领们闻言,一时间纷纷看来,蹙眉看着一口将他们的想法否决的太子妃。 “娘娘的意思是?”李飞沙问道。 “这些被大吴将士们解救出来的家眷,在战事未曾结束之前,不能到大吴境内。”江予月声音清冷的分析。 “就像你们说的,光是在路上,就会有一千种莫名其妙死去的可能。 况且就算平安到了大吴,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突然出现别的意外,从而被李瑾用作要挟的借口。” 将领们纷纷挠头,觉得江予月说得有理,却不知要如何应答。 李飞沙将大家心里的疑惑问出,“若是不接来大吴,那要将她们护在何处?” 江予月轻笑,看向贺潮风。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慨太子妃笑得动人心魄,便不自觉的跟着江予月的目光,朝着太子殿下看去。 而上首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然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见贺潮风抬眸扫过一众的将领,朝着其中一个点点头。 “秦将军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吧。” 众人见太子殿下此刻全然是要吩咐事情的模样,知道殿下这是有了主意。 可将领们左想右看,均是挠头摆手,不知太子妃这是给殿下出了个什么主意,让殿下如此满意。 一时间,军中将士们对江予月的敬佩更甚了些。 第1462章 学的可真快 “本宫将你派往南越,护送周国将士的女眷入南越安置,你可否能完成任务。” 留下的秦珲此前是楚青的账下,因为与漠北一战,杀敌无数,以刚硬著称,回京后被封为副将。 “末将愿意!” 秦珲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在思索了片刻后,方才沉着的答道。 这便是贺潮风留下他的原因。 此事不可张扬,而秦珲因为沉稳的性子,眼下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为何要将人护在南越?”秦珲眉间带着疑惑。 “她们不管是留在周国或者大吴,尽管保护得再好,也免不了会被暗中谋害。”江予月不疾不徐道。 贺潮风缓缓开口: “留在南越,李瑾以为南越太子是在替他看守人质,实则,南越根本不敌大吴,日后周吴争抢这些家眷,南越一定不敢参合。 而那时,咱们的人已经将人护着,李瑾也不能如何。” 两人的话让秦珲连连点头:“是属下愚钝,殿下、娘娘英明!” 秦珲望着贺潮风,再看向江予月时,一时间不知将视线落在何处。 这个在军中犹如天神一般存在的太子妃,让他不敢直视。 贺潮风将手中卷轴拿起,“你先出去吧,此事尚不可透露,选你帐中信得过的,本宫晚些去过目。” “是!”秦珲拱手,退出身去。 帐中只剩下贺潮风与江予月,贺北见状,请示过后也走了出去。 “不过,还要等等。”贺潮风看向江予月,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江予月拿起手中的糕点,坐到贺潮风身旁,“殿下不必顾及我,说起来,我与周国那些朝臣,没什么交情。“ 至于江予月为何对周国百姓抱有同情。 大概真的是天性使然,见不得百姓们受苦受难。 “大吴将士们也是人生肉长的,本宫要等贺南拿到周国那些将领们的字据,发誓战后听从大吴调遣、战场上也不得斩杀大吴将士。 那样,本宫才能让大吴将士们舍命,救出他们的妻儿。” “殿下没错。”江予月将糕点放入口中品尝,“没道理为了还是敌人的人,让大吴的将士送命。”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相视一笑,心情舒畅。 夜里,贺潮风用过晚膳便去看了看秦珲挑选出来的一众。 在经过再次筛选之后,秦珲带着小分队投入了严苛的训练,只等贺潮风一声令下,即刻出发。 回来之时,江予月已经趴着脑袋在桌旁昏昏欲睡。 贺潮风正要走近,忽见江予月猛的抬头,惊恐的看着前方。 “怎么?”贺潮风一脚屈膝在地,看着江予月慢慢回神的双眼,将人搂住。 江予月拍了拍心口,“臣妾梦见团子了,不是噩梦。” “那怎么吓成这样。”贺潮风直视着面前的人,“不怕、不怕,团子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臣妾梦见团子原本玩得好好的,忽然要找臣妾,找不着就哭了起来,臣妾是因为心疼,这才吓醒。” 贺潮风出声安慰,“宫到时候给团子买一马车的玩具回去,他就不会老想母妃了。” 江予月盯着贺潮风看了半晌。 良久,推开人道:“殿下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本宫可以学。”贺潮风很认真的说着。 眼见两位主子接下来大概率又要恩爱起来,清影两人已经做好了退出去的准备。 这时,京城驻守的暗卫带来信件,在帐外求见。 听见暗卫说“太子妃娘娘亲启。”江予月看了看贺潮风,抬手接过。 只是看着看着,江予月竟是笑着倒在贺潮风怀中。 信件中,除了关心江予月的身体,还说些团子的近况之外,宜贵妃竟然是数落了贺潮风好几句,责怪贺潮风不明事理。 贺潮风抬手想要接过,江予月收进怀中。 “岑苏、清影,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出去之后,江予月方才将信件从怀中拿出,“殿下,看完了可不准生气。” “母妃的信件,我怎么会生气。”贺潮风抬手接过,看完之后,颇有些无奈的看向江予月。 这还是母妃第一次这么数落自己。 为了团子,脸自己儿子的脸面都不顾及了。 江予月笑得在额间出了薄汗,被贺潮风拿丝帊一点点擦掉。 “开心了?”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的笑颜,若有所思道:“本宫下次知道怎么安慰爱妃了。” 江予月桃眼弯弯,扬唇浅笑,“殿下学得可真快。” “那是自然。”任何时候都不服输的太子殿下得意的说道。 第1463章 联手了 幽州城中。 在知道守城将领放柏子衿一行人放进来后,军中便派出了将士们前来盘查。 街道上,百姓们所剩无几,连军中的将士都劝他们往下一个城池走,不要在此逗留。 好在柏子衿早有准备,堪堪说服了将士们,才得以在幽州落脚。 而白莫风,在看见了城中的情况后,便已经万分的确定殷千羽定然就在此处。 “我离开两日,若是两日后我还未回,你便报官寻我,至于我的来历……”白莫风交代仔细,问道:“清楚了么?” “嗯,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吧,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柏子衿知道那些话能完全将自己摘出来,将白莫风一人推进深渊,但是在危险关头,她必须要那么做。 否则,就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险境地。 …… 又过一日,贺南终于回到军中。 贺南回到军营时,刚站稳便看见太子妃殷切的眼神投向自己。 而后,殿下十分不悦的将太子妃的脸转向他自己。 贺南适应了好一会,方才像其他三人那样平复了心情。 “殿下、娘娘,属下已经查探到,殷千羽确实在幽州城中,却不知藏在何处,如今,怕是已经与李瑾达成了某种交易。” 江予月蹙眉:“果然如此。” 殷千羽一己之力定然是不能与大吴相抗衡。 就算是能炼出尸虫,也是需要一定环境的。 如今,能帮他做这些恶事的,就只剩下李瑾一人了。 江予月如今想到尸虫便犯恶心,再联想到李瑾与那些尸虫同在一处,便愈发的皱起眉头。 曾今的翩翩公子,如今为了一己私欲,到底是将原来的自己彻底的留在了过往之中。 “殷行说过,殷千羽的血脉没有我的纯粹,不能完全的控制尸身。” 江予月抬起手,被取血的位置早已经愈合如初,看不出曾有过伤口。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手握在手心,精准的用指腹摩擦在江予月曾取血的指尖,轻轻抚过,带着点酥酥麻麻。 娇嫩的柔荑被滚烫覆盖,让江予月安心不少。 “他们二人,难不成是在幽州城炼尸虫!”贺北出声道。 若是尸虫一旦放出,这是……存了灭城的心思啊! 营帐中,只有清影没有见识过那些尸虫,可光是从众人口中,便知道是多邪恶的东西。 “城中百姓如何?”贺潮风冷声问道。 “刚入城时,百姓们还会出门,如今街上处处都有巡逻的兵官,百姓们是连门也不敢出了。” 可见,李瑾眼中只有皇位,半点都没有百姓的…… “只是不敢出门,还是莫名的消失了一些人?”江予月一针见血的问道。 贺南仔细回想,摇摇头,“虽然街上没人,但是每家每户,没听见有谁哭诉少了人。” 闻言,贺潮风与江予月也没有轻松多少。 像李瑾与殷千羽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是没有对百姓下手,那一定是有了更好的人选。 就像……柏子衿说的,堆积成山的周国将士遗骸。 “对了!你可有去查探幽州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中都是死掉的周国将士,说来奇怪,那些将士们尸身都已经腐烂,要么便是瘦弱不堪,像是被遗弃……” 贺潮风眸间沉沉,贺南察觉不对劲,停住了话口。 “殿下,此前子衿可说了,周国军中发生内斗,死了好些将士,尸身都堆积成山。” 江予月自己说完,也觉得指尖冰凉。 炎炎夏日里,江予月每每想到那些腐臭的尸身,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本宫已经让人去准备焚烧尸身的东西,不会让那些脏东西靠近荆州城一步。”贺潮风干脆将人拥住,“没事,自有本宫挡在你前面。” 江予月心里平静了下来。 同时,她也在想着,这回若不是子衿为了成衣铺子,刚好到了幽州…… 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尸身,最终是要对付大吴的将士、大吴的百姓。”贺北神情凝重。 “自然是。”江予月语气沉重,讽刺道:“否者,李瑾那些人心不齐的军队,哪里能打得过大吴军队。” 贺北噗呲一笑,很快收回,“娘娘对大吴军队很有自信。” 不得不说,太子妃娘娘今日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说话针针见血,不留情面。 “战神的部下,贺统领难不成有所怀疑?”江予月在贺潮风怀中安心不少,此刻被他的话逗乐,不禁打趣起他来。 “嘿嘿!”贺北挠挠头,“总之娘娘不用担心了,如今是老天也在帮我们,让我们能提前做好准备……” 江予月抬头,正看到贺潮风棱角分明的下颚,锐利的望向账外的神情。 这不是老天给他们机会,是老天给天底下所有百姓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第1464章 不许再拒绝 这次,贺南还带回来了谢寻传出来的,各将领立下的字据。 有了这些,秦珲便带着自己的部下启程,从三江城外的密林,绕道进入南越。 同时,既然说了要挡再江予月身前,贺潮风即刻便开始了部署。 荆州与幽州相同的城外,贺潮风没有耽搁,连夜让将士们挖了洞穴,埋了油脂在坑中,此次势必要将那些尸虫一网打尽。 幽州城中,只能祈祷李瑾还没有丧尽天良,不会对百姓如何。 至于殷千羽,此前贺南的部下没看住人,已经被他扔回训练营中。 这次他亲自出马,一定不会让殷千羽再活着出现在太子妃与殿下身前! “这仗,打得太久了。”贺潮风坐在床榻一侧,安抚着江予月睡下。 大吴军队骁勇善战,对付周国,若不是想要给百姓们一条活路,贺潮风根本不会顾虑如此之多。 不说江予月,就连他,也想自己的儿子了。 江予月睡眼朦胧,一脚搭在被子外面,“是该结束了。” 贺潮风身上的衣衫还未退下,江予月的手贴在他冰冰凉凉的盔甲,触感极好。 只是将将碰到,江予月便收回了手,藏进了被中。 这甲胄,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只碰到一点,那凉意便能透过指尖,让江予月彻底的清醒过来。 但殿下一会还要到城外去,看将士们布置的陷阱。 她若是此刻清醒,贺潮风怕是又要为了她而耽误时间。 江予月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等尸虫的事结束,本宫便马上派人送你回京。”贺潮风探过身去,轻柔的吻印在江予月的脸颊,“这次,不许再拒绝了。” 江予月轻柔的应答一声,直到内室的帘帐落下,方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几日,江予月过得甚至能算得上安逸。 贺潮风已经将一切发生的或者会发生的事情解决干净,江予月就是想操心,也根本没有机会。 江予月披上薄纱,从内室走到帐中,“岑苏?清影?” 一道人影从账外走入,同样低声道:“娘娘,清影休息去了,今夜是我守着。” “你过来。”江予月脚步轻轻的走到贺潮风平时的位置上坐下。 岑苏见太子妃一脸神秘,原本便没有声音的脚步又不自觉的放得更慢些。 “本宫让你准备的瓷瓶呢?” “在这。”岑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江予月身前。 那小瓷瓶落在江予月的手中,能露出头和尾,比此前殷行的那个还要大上一些。 营帐中只有两人,江予月左瞧瞧,右看看,最后还是望向了岑苏,“你身上有没有短刃,没毒的那种。” 岑苏被江予月的话问得愣住,“一般,属下是不会在武器上淬毒。” 毕竟,岑苏对自己的身手有一定的自信。 江予月把两样东西拿在手中,对岑苏道:“你出去吧,待会本宫唤你再进来。” 岑苏果断的摇摇头,盯着江予月手中的短刃,“娘娘,属下不能出去。” 看着岑苏坚定的神色,江予月长吁一声,“那你可不许将这件事告诉殿下,本宫自己会说的。” “是!”岑苏很快点头。 主仆二人像是在营帐中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江予月只借着月色与岑苏交谈,连烛火都没有点上。 即使如此,岑苏仍旧能将帐中各处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江予月把利刃搭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岑苏‘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说着,岑苏手已经伸上前,握住了短刃。 “呀!快放开!”江予月握着短刃的手定在半空,焦急的看着岑苏,将自己身上的薄纱覆在她的手上。 岑苏的手中已经流出了滴滴鲜血,落在桌前,落在江予月的白纱。 江予月点亮烛火,再看去,岑苏已经将短刃收好,营帐口探出了清影的身影。 “……本宫说要做个秘密武器,你们信么。” 两人不敢摇头,只是仍旧不肯将短刃交到江予月手中。 “本宫的血可以吸引尸虫,或许,这次能帮上殿下。”江予月很认真的说着。 “不行。”清影坚定的看着江予月,“若是娘娘伤着一丝一毫,殿下都是要心疼的,我们也逃不过责罚。” “所以本宫不能让殿下知道。” 江予月只今夜有机会,等贺潮风回来,自己已经先斩后奏,他就算生气也没有办法…… “你们到底是本宫的人,舍得让本宫一直提心吊胆么。” “娘娘……” 第1465章 牵肠挂肚 贺潮风直到天色微亮,才回到营中。 老远的,便看见岑苏与清影垂着头,站在帐外,脸上满是纠结神色。 贺北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贺潮风已经沉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桌上,放着好些补血的东西,瞧着都已经被吃了一些。 内室中,江予月脸色微红,眼下点点乌青,倒是睡得正熟。 把江予月的全身打量了过后,贺潮风没发现异样,干脆将薄被掀开一些。 这下,贺潮风才算是发现除江予月手掌处包着白色纱布。 这样的动静,怎么着也该醒了。 但此刻的江予月仍旧闭着眼,睫毛微颤也不肯睁开。 出了内室,清影与岑苏已经跪在帐中。 贺潮风卸下身上的甲胄,贺北伺候着挂在一旁,这才担忧的看着两人,一时间也不敢开口说话。 怕吵醒里头的江予月,清影两人也只是跪着,没有动静。 只片刻,却见江予月从里头出来,身上拢着淡紫色长裙,脚步盈盈,倒是不见憔悴。 江予月走到贺潮风身前,见那人还是沉着脸没有说话。 “你们先出去。”江予月自己要做的事,自然是见不得岑苏两人替自己受罚。 贺潮风神情冷漠,带着怒意。 岑苏与清影两人将要动弹,却又不敢起身。 “噢。”江予月拖着裙摆垂下了头,“还说赐给我的人,就算是让其与殿下对抗也会听我的,如今殿下生气,那些话就不作数了。”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神色一顿,心中蓦然一紧。 “娘娘恕罪!属下是担心娘娘。”清影与岑苏起身,“属下在帐外候着,仅凭娘娘吩咐。” 贺北看着两人离开,悄然的望向殿下。 虽然殿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但他也飞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殿下您要罚便罚我吧,是我自作主张取血,她们拦不住我的。”江予月仍旧立在原处,距离贺潮风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贺南拦不住你到洞穴中找臣妾。” 她知道贺潮风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也知道他已经为这一次剿灭尸虫做好的万全的准备。 可江予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万一,若有例外,尸虫没有被焚烧殆尽,那她的血就是最后一搏。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拿出来的秘密武器。 她总觉得事情是因她而起,殷行的话里话外,也只有她能够彻底的解决此事。 江予月坐回桌前,细嚼慢咽的往嘴里塞着黑糖红枣银耳羹。 汤羹已经渐凉,入嘴仍旧甜腻却让江予月食之无味。 看着江予月乖顺的背影,贺潮风很不好受。 他早在江予月第一声质问之时心中的怒气就变了味。 月儿身边的众人,除了此前与她一同逃亡出府的两个丫鬟和夏园,其他的都是自己培育的精锐。 就如今日,自己对着她发怒之时。 能有几个敢站在自己的对面,护着她。 就连唯一能与自己抗衡的陈宇德,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月儿在自己跟前受了委屈,除了自己安静的坐在那之外,她又能如何。 “过来。”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的背影,柔声道。 她说得没错,贺南拦不住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她,清影两人又怎么拦得住她要取血来帮自己。 这一路,他们经历了太多,又怎能不懂彼此心意。 江予月听见他的话,手中的碗勺相撞,点点头,却没有起身。 贺潮风等了片刻,蹙眉起身,朝着江予月走去,“若是你肯与本宫商量,本宫也不会……” 走近江予月身后,他竟是这才听见她微弱的呜咽声。 他将面前精巧的脸抬起,脸上的泪珠晶莹滑落,将她衣襟浸湿一片,浅紫印成深色。 “臣妾知错……” 贺潮风心口一紧,想也不想便将人搂住,“是本宫不好。” 月儿不仅为尸虫之事担忧,亦为要如何向他解释而担忧整晚。 他忙活了整夜,江予月又何尝不是在为此事牵肠挂肚,而他一回来便将整夜的劳累发作在她身上。 贺潮风此刻的心疼完全压住了怒火,嘴里的责备也终究化作江予月背后的轻抚。 说起来,月儿最终能依靠的,如今愿意依附的,也只有自己。 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让她感到害怕…… “那殿下不要生气了。”江予月哭得有些抽噎,浑身轻颤。 “若是这次本宫不生气,日后你再伤着自己,本宫要怎么办。”贺潮风全然无奈,语气中似带着些祈求。 江予月哭得干涩的眼中带着雾气,想要看眼前的人却推不开那人的手臂。 从决定取血到此时,竟是这一刻让她最难受…… 第1466章 狼狈为奸 贺潮风放开了人,眼中柔情多过责备。 江予月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印在贺潮风衣襟,此刻双目通红,眼尾盛着点点晶莹。 若是以往,贺潮风哪里见得她这般模样,但眼下,贺潮风虽然将人圈在怀中,心里却极力的忍着不去看她委屈的神色。 这回,本宫不能饶你。更不能原谅自己。 “好。”江予月乖顺的点头,等着贺潮风下一句。 可贺潮风哪里知道要怎么惩罚怀中的人,看着她手心缠绕的白纱,心疼还来不及。 那点血没什么大碍,贺潮风气的,只是她擅作主张伤害自己。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久久不言,灵动的眼一瞬不眨的看着贺潮风,手朝着桌上的东西探去。 红枣糕咬了一小半,软糯的口感漫开,江予月眼神一亮,试探的放到贺潮风嘴边。 贺潮风把江予月手中剩下的糕点吃掉,阻止她要再拿的手,“已经凉了,你不要再吃了,待会让清影给重新准备。” 提到清影,贺潮风的大手抚上江予月的脸庞。 “本宫留在你身边的人,自然为你是从,若不然,她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江予月连连点头,眼中满含眷恋的俯身吻上贺潮风的唇角。 这是依偎着贺潮风的姿态,是满怀爱恋的吻。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责罚她的贺潮风,俨然不愿抗拒江予月此举,抬手将人压入怀中。 疲惫、责备,以至于还没有想好的责罚,在这一瞬,消失匿迹。 同一时刻。 整个营帐中兀的传来的轻颤。 贺潮风感受到脚底轻微颤抖,放开怀中的人,眉间蹙起看向帐外。 “殿下!周国出兵了。”贺北的手伸进帐中,又很快退了出去,在帐外大声禀报。 “进来。”贺潮风把怀中的人放下,脸上的柔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凌厉。 江予月起身去取过贺潮风脱下才没多久的盔甲。 那重量沉得她朝前弯了一下腰,被贺潮风稳稳扶住。 贺北连忙上前接过,“娘娘,很重,让属下来吧。” 两人都是才回来没多久,贺北方才吃了些东西,贺潮风却只是随意的咬了两口糕点,连眼都没合过。 “有多少人。”贺潮风扣着腰间的束带,语气沉沉。 贺北熟练的给贺潮风穿戴着盔甲,神情同样凝重,“瞧着,这回不少于十万大军。” 贺潮风手间一顿,看向贺北,“你快去让布置陷阱的将士藏好,十万大军不可能是这点声响。” 贺北恍然大悟,“尸虫!” 江予月接替了贺北的位置,只是还没等她上手,贺潮风已经穿戴好,往外走去。 “殿下……” 贺潮风已经走到了帐外,看见朝自己走来的江予月,手中的暖粥不知要递上还是收回。 “不可让周国知道你在营中。”贺潮风两口饮尽,凝视着江予月的眉眼,“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行。” “我会藏好的。”江予月捧着贺潮风的脸,在唇上印上重重一吻,“臣妾等殿下回来。” 手尖滑落,江予月把瓷瓶放在贺潮风手心,“求殿下,带上。” 贺潮风眸色沉沉,将瓷瓶收进怀中,翻身上马。 两军对阵。 这一次,周国竟没有领兵大将,连李瑾,都在远远观望。 周国为首的将士们,穿的是众人从未见过的甲胄,全身包裹,之露出两只眼睛。 贺潮风感觉自己心口的瓷瓶一烫,传来灼热的感觉。 “殿下,让属下领兵吧。”贺北见此情形,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李瑾这是已经与天机谷同流合污,竟以尸虫作战。 “贺潮风!想必你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了。”李瑾远远的吼道,“要是不敢打,就该知道现在该拿谁来换。” 贺潮风没有理会,只眸色沉沉的看着一众尸身。 眸中的黑沉咋现,乌云不知从何处飘来,下一瞬竟引出天雷滚滚。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会让百姓们也跟着遭殃的!”李瑾身边的大汉嘶吼着,借助长角,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亦然很快的传到了江予月的耳中。 战事胶着,谁也不愿先动手。 毕竟尸虫破体,便会循着人而去,那时,便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清影与岑苏同时望向太子妃,生怕她会因为百姓和将士们的性命,而…… “本宫会一直在帐中等着殿下。”江予月抚摸着左手上的纱布,似乎还能感受到贺潮风看见伤口时眼中的疼惜。 “派人去告诉殿下,该如何便如何…… 战事如何、百姓如何,本宫都没有能力去管,本宫只在帐中等他凯旋。” 第1467章 让他们看看 那些尸身已经在城外立了三日,不吃不喝,仍旧站的笔挺,瞧着格外瘆人。 李瑾与殷千羽此举,是想逼迫贺潮风交出自己。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江予月如今就在大吴军中。 贺潮风亦是三日未回营,带着将士们亦是丝毫不退,只等着那些尸身一有所动,便挥剑迎敌。 江予月自从那日说了等在帐中,便一直未出营帐。 尸虫破体而出,彼时必是人间炼狱。 按照李瑾与他暗处的殷千羽的说法,只要拿自己交换,他们便撤回尸虫。 他们在等,等这个消息传到江予月耳中。 而营中的江予月,此刻除了记挂着贺潮风之外,已经没有要拿自己去换将士和百姓们安危的心思。 战争,必然有所伤亡。 她不能每次都牺牲自我,以为是在拯救百姓,实则,却是一次次的将殿下拉入危险境地。 江予月承诺过的,会将自己整个藏匿在贺潮风的身后,等他凯旋! 这回……百姓和将士们能否逃过一劫,听天由命…… “娘娘!” 清影入帐,走近江予月与岑苏。 江予月见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递上了一支斗笠。 “娘娘,荆州城中百姓以为周国此举是要接他们回去,眼下已有动乱,殿下说让娘娘去瞧着,看要如何解决!” 殿下…竟然让自己去处理此事… 江予月骤然起身,眼中闪过思量,而后当机立断道:“走,咱们去瞧瞧!” 荆州城中。 “那边说了,只要放我们回去,这仗就不用打了!”一个七旬老婆婆扯着守城将士的衣袖,不停摇晃。 “就是!你们大吴,没有人性……” “放我们出去……” 百姓们推搡着守城的将士,誓死要回到周国。 江予月看着街道已经是满地狼藉,将士们身上挂着数不尽的菜梗烂叶,却丝毫不动。 “都给本宫住手!”江予月怒气出声,一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将士们犹豫间,守城将领跪地,“参见太子妃娘娘!” “参见太子妃娘娘!”将士们纷纷跪地,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一般。 而百姓们却是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斗笠下的是不是真的太子妃。 若是,那这人可不就是此前周国的三公主么! “都起来。”江予月清冷的声音从斗笠中透出:“大敌当前,任由百姓闹事,影响军心,该当何罪!” “末将…末将知错!” 守城将领眉间微蹙,俯下身来。 百姓们见江予月一来便是责备大吴将领,此刻瞧不见她的神情,便大胆起来。 “我们可不是大吴人!你们囚禁我们,就是为了打仗!”“没错,你们大吴……” “闭嘴!”清影手中缠绕着鞭子,此刻重重的打在地上,激起一片的灰尘与菜梗,“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与太子妃娘娘说话!” 这是江予月特意吩咐,既然清影两人不能离她太远,在城中,用鞭子最能震慑百姓。 众人果然被这一鞭子吓得禁声,惶恐的看着煞神般的清影。 “将百姓疏散开,若再有闹事的,影响军心者,游街示众。”江予月冷声吩咐。 “是!” “不行!” 伴随着将领的应答,百姓中一健壮大汉跳出,“你们囚禁周国百姓,你……亏你还是周国三公主,竟看着大吴欺压周国百姓!” 那人吼完,竟是躲回七旬老婆婆身后。 想到殿下带着将士们,连着几日未敢休息,保护的竟是这样的废物…… 江予月此刻的冷意透过斗笠都能将人冰封,“好,大吴不欺压你,本宫现在就能派人将你送到周国军营,让你上阵杀敌!” 那人不敢再与江予月对上,此刻竟是有所颤抖。 “你!你可是周国公主……你竟为虎作伥……” “我们……我们都要回去!”“对……” ‘啪’! 清影的鞭子抽在他们的脚边,众人惊得失声尖叫,连连后退。 等再次静了下来,江予月冷漠开口:“你们想走,可以!” 百姓们纷纷瞪大眼睛看着江予月,“你说的,可是真的……” “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予月看着要上前来阻止的守城将领,抬手将人挥退,“这场仗打完,城门大开,你们想去哪便去哪,只是此生,都不许再入大吴!”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成衣铺子雇来的,此刻脸上犹豫。 细想下来,他们如今在荆州,过得很好…… 江予月没让他们多想,指着几人,“将他们带到城楼上去,让他们看看,周国是来救他们的,还是来杀他们的!” 第1468章 炼狱 江予月伫立在城楼之上,衣摆飘飘,身形挺立。 被抓上来的一些百姓,看见城外两军对垒的恢弘模样,光是瞧着便连连后退了去。 暗卫传来江予月已经镇压住百姓的消息,贺潮风点头道:“保护好太子妃。” 百姓动乱的消息传给他方才过了两个时辰,月儿便已经将事情解决…… 贺潮风略带疲惫的神情中露出一抹赞赏。 他的月儿,很厉害。 很快,另一则消息传来:所有陷阱都布置妥当,将士们也已经从陷阱中撤出。 贺潮风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严正以待,没有丝毫懈怠。 楚青一众也上前来,问道:“殿下,是不是该击鼓了?” “去吧。”贺潮风抬眼望向整整三日没有所动的‘周国将士’,眼中淬出凌冽的寒意。 “咚!” “咚!” “咚!” 鼓声响起,天边几近压城的乌云竟是缓缓散开,天光照拂到两军阵营前。 江予月亦然绷紧了神经。 在她不远处的百姓们腿软要逃,将士们没有得到太子妃说放人的消息,将几人重重的压在城墙之上。 避无可避,让他们看着即将要发生的事。 “末将的妻儿,就交给大吴了!” 军队中,冲出一支全身护得紧实,没有一丝缝隙的将士们。 将士们分出十支小队,为首的踏马而出,身后的接连跟上,十支小队呈一字形,朝着‘周国大军’而去。 同时,幽州城墙上,悠扬的笛声响起。 周国真正的将士们竟是紧急的往城中退去,只留下不足三千养着尸虫的尸身。 那上头的李瑾、殷千羽,已经殷千羽身后的白莫风,同时朝着贺潮风看来。 贺潮风玄金色的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出金黄的光芒,犹如天神降世,要摧毁世间一切阴暗。 除了白莫风眉间蹙起之外,其余两人均是妒恨的神色。 “大吴战神,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殷千羽将长笛放下,而此刻,‘周国将士’们脚步沉沉的朝前走去,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呆滞。 贺潮风眼神锐利的扫射过去,只听到笛声,却看不见刻意藏起来的殷千羽。 下一瞬,白莫风骤然探出了头,贺潮风立刻捕捉到他的位置,在他重新藏回去的一瞬,看到那只握着长笛的手。 那人,让自己想要亲自千刀万剐的人、终于出现了! 摆出一字型的大吴将士,见‘周国将士’如木偶般走来,做出惊恐神色。 接下来,众人看见了这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情境。 那些‘将士’们褪下身上的盔甲,内里竟是丝线为着,整个身躯犹如水中泡发的尸首,臃肿而惨白。 清影捂住江予月的双眼,低声道:“娘娘,咱们走吧。” 江予月抬手盖上清影的手背:“本宫不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告诉本宫。” 远处。 大吴将士们面色惶恐,却是没有丝毫后退,不经意间,已经将人困在包围圈中。 “砰!”黑火药炸裂开来。 虽然陷阱布置得近乎完美,但被炸上天的尸虫,仍旧是有些逃出了深坑。 在烈火燃烧之时,四散爬去。 “什么!”殷千羽终于探出了头,两手扒在城墙凹槽处,“不可能!他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嘶吼的声音让众人朝着贺潮风看去。 那人分明未发一言,连鼓舞士气都没有! 刻那些将士们,竟甘愿为他赴死! 前仆后继! 即使殷千羽气急败坏,但这一仗,大吴打得也很是吃力。 好在,大吴早早备好了应对之策,尸虫虽然也让大吴折损了上千将士,但好在尸虫根本没能过吴国大军的防线。 而幽州城中,为了抵御尸虫,竟是将活生生的百姓往城外扔,以求得活命的机会。 荆州的百姓们见到此状,全身冒出冷汗。 他们已经能够想到,若是自己出了荆州,真的去到了幽州城,眼下被喂尸虫的就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黑火药的爆炸声统统停了。 终于归于平静。 江予月放下清影的手,眼前只剩带着糊味的烈火,以及烈火中传来的声声爆裂的声响。 贺潮风领军回营,在看见城墙上那抹白色的身影后,抽打马背,一骑绝尘而来。 江予月一手扶着斗笠,飞快的往城墙下跑去。 那是她的神!她的殿下回来了…… 贺潮风拽着缰绳,烈马踏入城中的那刻,伸手拉住江予月的手臂。 只见江予月白衣展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头顶的斗笠落下,整个人稳稳的被贺潮风抱在怀中,掠过众人而去。 众人只来得及为江予月的绝美容颜惊叹,马背上那人便已经带着仙子飞驰走远。 百姓们的目光追随。 看着两人的神情,犹如看着拯救世间的天神与仙子…… 第1469章 痴人说梦 大军回营,众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 守城将领依言,城门大开。 只是此刻城中的百姓们,恨不得一股脑的逃到大吴京城去,连靠近周国的荆州,都觉得危险万分。 百姓们恍然回神,对着早已不见身影的大吴太子,对着大吴将士们跪拜下去。 “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救命之恩!” 声音连绵不绝,一路传到回营将士们的耳中,用不了多久,也将传遍周吴地界…… …… 连破数个城池之后,贺潮风在再次出征之前,狠狠的咬着江予月嫣红的嘴唇,“这一仗打完,你就回京城等我!” 这话,他都不知说了多少遍,江予月也不知听了多少遍。 可是这场战事结束,贺潮风很快又会投入下一场战事之中。 江予月只知道,如今战事越发的激烈,大吴将士们越发的前进,江予月也跟着军队不停的朝着周国京都靠近。 那一战之后,战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贺潮风整军操练。 休整两日过后,大军势如破竹,连连发力,眼看就要直逼周国京都。 战事一打,便是一月有余。 算着,江予月已经离京城快两月,团子眼下应该都会爬了…… 坐在营帐中的江予月紧抿着有些肿起的红唇,像每一个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那般,真诚祷告着。 “哔——!” 凯旋的声音! 同时,还伴随着周国百姓的声响:“谢大吴不杀之恩,谢大吴太子救命之恩!” 贺潮风骑着自己的战马回营,大步走回帐中,身后跟着众位将军。 “嗯?”贺潮风看见着江予月还未消退的红唇,抱起人便藏在了怀中,大步往内室中走去。 身后,众将军已经跟着进了营帐,此刻豪爽行礼,“末将参见太子妃娘娘!” 营帐中的一众将领们已经豪迈的商议起来。 内室中,贺潮风勾唇一笑,“本宫又舍不得放你回京了。” 说着,抬手滑过江予月的眉眼、琼鼻、红唇,“今日要与众将议事,你且在内室歇着,本宫舍不得让人瞧见你这模样。” 江予月踮起脚尖,张嘴咬在贺潮风下颚,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去吧,臣妾不出去。” 贺潮风手正放在江予月蝴蝶骨上,轻柔两下,收起宠溺,换上厉色面容出去。 他们这回议事内容,便是李瑾想要割城求和,平息战事之事。 而如今,这场战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吴与周国对战。 谢寻与贺潮风里应外合,已经让周国百姓们都知道幽州之事。 周国的百姓这一月以来,也在见识了幽州城的事情之后,已经纷纷向大吴发出求救之音。 如今,不斩李瑾,不足以消民恨! “殿下,还有那李瑾身边那人,为何说殿下囚禁他…妻?”宋云终究忍不住问出口。 谈判之事,只有宋云几人前去。 楚青也若有所思,“他还说什么,只要交出他妻,这世间其余的尸虫就再不会现世……这又是为何?” 江予月在内室中紧紧蹙眉,已经猜到那人就是殷千羽。 他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荒诞!”贺潮风堪堪要捏碎了手中的杯盏,“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若是真的,他怎不敢当着本宫的面说。” “就是!”李飞沙呵斥,“殿下与娘娘恩爱情深,你们何曾见过别的女子,他信口胡言,你们怎么敢信!” “是属下愚钝。”楚青两人俯身作揖。 现在想来,李瑾身边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李瑾眼中分明也有不屑。 何况太子殿下这回带兵出征周国,除了如今太子妃在帐中之外,此前任何时候,殿下的帐中都是没有女子的。 “可他说……若是不交出他的妻,他便让大吴境内的尸虫蔓延,到时候……” 贺潮风冷冽的神情看去,那人当即禁声。 痴人说梦! 那等低劣之人,竟敢肖想他的月儿! “若非他胆小如鼠,藏身周国军中,夜夜还需上千将士、尸虫驻守……他如今,已经被本宫亲自剥皮抽筋了!” “属下无知!” 太子殿下的话让人心颤,莫敢不信。 贺潮风怀中,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瓷瓶竟又发出了炙热的感觉。 那是他即使看着周国百姓身受尸虫入体之苦,也舍不得用的东西…… “既然李瑾一众不肯回头,那你们便回去练兵罢。”贺潮风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下一仗,本宫要到京都城下。” “是!”“是!”“殿下威武!” 众将士散去,贺潮风难得能在营帐中好好休息片刻。 盔甲落地,起身之时,见那人步履翩翩的朝着自己走来,浅笑间,抬手便拥住正要撞进他怀中的江予月。 第1470章 她是我的 如今,战事开启,每到贺潮风与将领们商议要事之时,江予月便会退开身去。 贺潮风乃是大吴储君,日后会是这片大地的主宰,正是树立威信之时,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落人口舌。 是以,贺潮风即使连日未归,江予月也只在帐中侍弄花草,安心等着他的消息。 此刻两人就在彼此眼前,连日的思念无需诉说,已尽在眼中。 …… 周国军中,李瑾看着人心惶惶的将领们,将抱着的头盔放在檀木桌上,脸上不见焦急神色。 “都出去。” 将领们心思各异,特别是跟随谢寻已经投靠大吴的将领,此刻唉声叹气。 帐中,江予妍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看着为首的李瑾,以及自己对面的殷千羽。 这两人,让她不爽的共同点,便是直到如今,竟还都惦记着江予月!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竟然也是个情种,每每提到江予月之时,眼中的向往,让她恶心! 李瑾向后靠去,脖颈转出清脆的响声,“如今已经到了兰陵,你这次若再不成,可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殷千羽发出轻嗤,玄色衣衫上绣着的血色的梅花,更让他多了一丝邪魅。 “那些都是我养了近十年的尸身,剧毒无比,这回,一定能成。” 江予妍想到那些虫子,一阵颤栗,感觉腹中传来一瞬的绞痛。 “驸马,本宫想先回京都,好好养胎了。”江予妍蹙眉出声。 李瑾正因为连连的败仗烦闷,看见江予妍如此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便更加的戾气横生:“长公主不是最喜指点江山、调遣将士么?如今怎么要避开了?” 江予妍忽然涌上一阵反胃,兀自呜咽了半响,也没人过问一声。 她缓过劲来,大笑两声看向李瑾,“你觉得你连连败仗是因为本宫掺和?明明是你不敌贺潮风,在他手下……你连取胜这件事都不敢想!” “说什么把人引到兰陵,其实是你李瑾,根本半点都敌不过贺潮风!这才步、步、退让!” 江予妍此刻有多狼狈,李瑾的脸上便有多难堪。 营帐中寂静下来,李瑾缓步上前,抬手抚过江予妍的脸,落在她修长的颈间,指尖带着力道划过。 “出去吧,等仗打完,本宫会带你回京都的。”李瑾声音万分温柔,带着贵公子的清冽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如今,他已经是越发的适应即将登帝的身份了。 江予妍一时悲从中来,苦笑出声。 她宁愿李瑾还如从前那般冷漠,也不要听到他如今这么温柔的声音。 “你们一个两个的惦记着江予月,可江予月只有一个!她就躺在贺潮风怀里,被他千宠万护着!你们……” “闭嘴!”殷千羽冷呵出声:“没有‘你们’,她只是我的。” “哈哈……” 江予妍笑着起身,因为力气不稳而将李瑾扯了个踉跄,那人也全然没有反应。 直到江予妍走远,疯癫的笑声散尽,帐中的两人方才防备的看向彼此。 “她此生,只能是我的妻,我记得,早早便与你们说过的!”殷千羽眼尾闪出一抹狠意,竟是丝毫不惧李瑾。 李瑾心口隐隐作痛,一念一想均是那人在桃花树下,祈求自己将她带走时的楚楚深情。 他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那时没有将她带走,没有成为能让他依靠的那个人。 但他,也绝对不会把月儿,交到眼前这个疯子手里…… “她如今在贺潮风身边,在大吴京城,你倒是想办法将她…骗来呐。” 李瑾坐会首位,指尖无意识的微微蜷起。 “她知道的,虽然山中那帮废物没用,但她也知道了,她是我的。” 此前洞穴,是他去晚了,让月儿被那些奴隶吓着。 若是他能早些回去,江予月一定会随自己走的,一定会的…… 李瑾看着殷千羽眼中的自信神色,心中警铃大作。 但这人,藏得太深,他竟是无从触及,不知如何窥探他真实身份。 殷千羽神情从容,“如今,我也再次警告你,别再肖想她,月儿此生的命运,便是依偎在我怀中,与我世世同眠。” 暗处听得此言的白莫风,脸上凝重,见殷千羽已经走出李瑾帐中,便也快步离去。 回到自己帐中的殷千羽,看见白莫风正提笔写着什么,随意的撇过一眼。 是白莫风无事之时,练字的四书之言。 “别写这些了,你的字已经练得够好看了,快想想我们要怎么离开吧。”殷千羽姿态松快的坐下,眼神肆意: “该去办咱们的事了。” 第1471章 这城留不得 营帐中只剩李瑾一人,想到已为储君的贺潮风,想到敢与自己正面叫板的殷千羽…… 若不是殷千羽手里还有那恶心人的尸虫,他还要靠他来拖延时间,殷千羽定不能活到现在…… “公子!” 帐中忽现两道身影,没有唤李瑾驸马,仍旧叫他公子。 “说罢。”李瑾两手摊开,头微微后仰着,眼中不见此前的窘迫与退让。 “今日谢寻又与那几个将领聚在了一处。”其中一个身影道:“如今,那些与谢寻走得近的将领,他们手低的将士在与大吴作战中,已经被消耗殆尽,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也就是说,如今敢拦着自己上位的,在自己眼中,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他蛰伏了这么久,退让了这么多回,该让世人见识见识周国新的君主了。 李瑾骤然笑了,无声扬唇,发出胸有成竹的长叹:“好!本宫就在兰陵等着,再等等,很快本宫就能压贺潮风一头了!” …… 贺潮风为了给江予月更好的休息环境,在校场处也设置了议事的营帐。 此刻,正看将士们挥洒尽汗水,抬眼便看见守将们各个兴致高昂,朝着议事的营帐而来,显然是想到了下一仗要如何作战了。 “派人回去告诉太子妃,本宫今日午膳不回去了。” 贺北朝暗处挥手,其中一个身影快速离去。 众将领入帐,不仅是午膳,接连两日,贺潮风都没有再回来。 又一日。 彼时,天上竟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是贺潮风没有归营的第三日,江予月终于忍不住问清影,殿下是不是还在军营之中。 “娘娘,殿下这么多日都不回,想来下一仗,势必又能拿下一城!”清影倾身坐下,一副要与江予月话家常的模样。 这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自然更不是岑苏擅长的事。 可如今能逗笑娘娘的白芷几人,都在京城之中,她们便只能硬着头皮瞎聊。 江予月抬手让两人坐下,陪自己一同用膳。 “殿下若只是要拿下兰陵,不会整三日还没想到法子。”江予月撑着脸,“许是这兰陵城,轻易进不得。” 两人顿时来了兴致,眼神一瞬不眨的看着江予月。 “你二人有时就是太过严肃,像这样多可爱。”江予月抬手戳着两人的脸,“和我家花苑一样可爱。” 清影顿时不好意思的抿唇轻笑,“娘娘怎么在这种时候调人胃口。” 岑苏也是轻咳一声:“娘娘,奴婢虽皮糙肉厚,可娘娘这般美人夸奴婢,奴婢还是会脸红的。” “哈哈哈!”江予月与清影放声大笑,实在没想到岑苏也有这般机警的时候。 笑过之后,两人仍旧是等着江予月解答方才的问题。 江予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糟青鱼,干脆的摇摇头,“本宫只是猜测兰陵城中有事,可本宫不知有什么事。” “爱妃怎知有事?” 贺潮风大步踏进帐中,连日的疲惫在听见江予月声音的一瞬,便重燃了精气神。 江予月看见贺潮风的身影,放下碗筷起身。 “殿下,你回来了!”飘逸的裙摆只来的及在众人眼前掠过,便已经随主人落入了一个厚重的怀抱。 贺潮风爱极了她这般扑向自己。 满怀欣喜的人儿,轻易便能填满他心中的眷恋。 “参见殿下!”清影两人起身,朝着贺潮风作揖。 江予月牵着贺潮风坐在自己身旁,抬头看见清影两人已经端正着站得老远。 “过来吧,都吃一半了。”江予月朝着两人招招手。 两人想起上次江予月与贺潮风争执之言,这回也不看贺潮风,随即落座,“谢殿下,谢娘娘。” 贺潮风也抬眼看向贺北,“再去厨房拿些吃的,一起吃吧。” 贺北点头,拔腿就跑。 江予月这时想起贺潮风进门时说的话,问道:“兰陵城中真的有事?” 这个问题,直到用过午膳,清影一众退去,贺潮风吃饱喝足的躺在长椅,方才出声解答。 “白莫风让柏子衿传信给贺南,‘不可轻易入城,兰陵留不得。’” “白莫风的意思,最好灭城?”江予月看向贺潮风,这可不像白莫风说出的话,他绝对不是这般至百姓于不顾的人。 “虽然他说了留不得,但本宫自然不能灭城。”贺潮风抓着江予月的手,让其揽着自己的腰身。 “那殿下要如何?” “他们已经争执了三日,再没有办法,本宫只能派出本宫的军师,月儿了。” 江予月低笑,还要再说什么,那人却埋首在自己颈间。 这时,江予月才发现这不算宽敞的长椅,竟然能睡得下殿下与自己两人。 贺潮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江予月听着规律的呼吸声,不多时便也迷糊了双眼。 第1473章 称帝 周国军中,李瑾同样是冒雨将城外的大军撤回。 只不过,相较于大吴将领们脸上的凝重之意,李瑾此刻仰身长叹,嘴里呢喃道:“终于等来了。” 只有天知道,他等这场雨等了多久。 不断消耗与自己对立的将领们手下的将士。 到如今军中、朝中,只剩推崇自己上位的朝臣! 再没有人能拦他,很快,他就能力压贺潮风一头,让世人、让月儿看看,谁才该是她身边的良人。 如今天公作美。 他等来了! 一直未眠的李瑾,在听到山石崩塌,暴发了山洪之后,竟是满意的回屋睡去。 翌日。 周吴两军看着因山洪暴发,横在两军之间的泥石,心中都有所思量。 贺潮风虽然昨夜已经知晓,且让将士们有所准备,但今日看见如此混乱场景,仍旧是眉间微蹙。 战事,被强制停了下来。 如今仍旧细雨绵绵,不时还会再下大来,就算抢修,也需得些时日。 “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如何进攻?” 宋云磨刀霍霍,前面的几仗让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 贺北推搡开宋云,“山洪挡路,雨还未停,你要实在想见识见识周国弓箭手的厉害,可以带兵去试试。” “贺统领,我这不是正有冲劲嘛。” 对于贺北,军中的将士们还是有些敬重的。 “不急在这时,先去安抚好帐下将士。”贺潮风抬手佛开头顶的木色罗伞,朝着城下走去。 “周国弓箭手实力不差,安心练兵,静心等着。”贺北落后半步,拍着宋云的肩膀说道。 “行!”宋云挠挠头,知道贺北说得很有道理,咕哝两句便也退开身去。 贺潮风虽然每日都要处理很多公务,但比起作战来说,陪伴江予月的时间便多了不少。 又过两日,三江城处传来消息。 暴雨让大吴境内的河水暴涨,眼下军需无法按时到达。 连日的雨水,更是让护送军需的车队前进不得。 对于这个情况,贺潮风只过问了如今军需还能支撑多久。 “若是不打仗,一个月都可。” “那便无事。”贺潮风抬手给自己添茶,顺便给一旁写写停停的江予月也添了些,“让他们安心练兵便是。” 看着贺潮风俨然是稳超胜券的模样,贺北领命出去。 …… 此时周国境内却是热闹得很。 朝臣、百姓高呼:驸马继位,他们需要一个君主来领兵,击退大吴。 李瑾早在山洪暴发之后便离开军中,纵马回京。 这回,竟是连江予妍都没有带走。 周国京都万民朝拜,朝臣们的目光追随着新的君主,直到那人坐上九五之位。 等世人拥簇驸马继位的消息传到大吴军中,李瑾已然龙袍加身,野心勃勃的坐在日思夜想的帝位之上,万分威严。 周国,正式改朝换代,改谥号为明,成了李家的天下。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李瑾黄袍加身,看着朝堂中跪拜的朝臣,露出如愿以偿的笑来。 “平身!”李瑾沉沉出声。 如今,贺潮风只是太子,且大吴的皇子,可不只他一个。 而他李瑾,如今已是万民朝拜的帝王。 他倒要看看,贺潮风还如何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月儿,迟早会回来的…… 明朝后宫,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明皇李瑾与众位朝臣们,商议着如何击退大吴军队,御书房中日日都有朝臣往来,好不积极。 李瑾重整朝堂,昭告天下。 让世人皆知明国新皇登基,从此是李姓天下。 然则,直至明皇李瑾决定仍旧亲自领兵,重赴战场之时,众人都没有听得李瑾要封后的消息。 李瑾只一句:待天下大定,朕定然会给周国长公主一个名分。 至于是何等名分,竟是半句不透…… 朝臣听闻此言,终究是不敢忤逆新皇。 光凭李瑾能算到这场天灾,并且雷厉风行的登上帝位,便知此人不可小觑 …… 李瑾登基的消息一经传出,世人所思各有不同。 对于周国皇族而言,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当皇帝与他们无关。 而南越,则是第一个送上贺礼,由阮经纬亲自前来,恭贺李瑾登基,从此两国交好。 李瑾倪眼看向躬身朝自己呈上贺礼的南越太子,想象着有朝一日贺潮风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而他,只需这般不屑的看着。 只要他没有出声,那人便要一直匍匐在自己脚边,直不起腰来。 李瑾眼中迸发出无尽贪婪的光来,俨然是享受着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和喜悦。 “起来吧。”李瑾沉沉出声:“南越与大明交好,也是朕很愿意看到的事。” “谢陛下!” 阮经纬嘴角微扬,在起身的一瞬恢复成恭敬模样。 如今贺潮风正威风肆意,李瑾跻身高位,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第1474章 你也是我的神明 “明皇?” 李瑾雷厉风行登上帝位的事昭告天下后,此消息的传阅速度堪比瘟疫。 明国朝臣们生怕世人不知他们有了新的陛下。 还传言,大明陛下即将御驾亲征,与贺潮风一较高下。 大吴将士听闻,纷纷怒上心头,毕竟在他们心中,殿下是不败战神,并且与周国之战中,从无败绩! 消息传到大吴军中之时,山洪已经过去了近半月。 彼时江予月正俯身在贺潮风身旁的案桌前,表达着对宜贵妃和团子的思念,手中笔墨挥洒,嘴里有贺潮风不时投喂的糕点,倒算得上清闲。 贺潮风大手一松,身子向后靠去,手中的卷轴滑落在桌上,“他胃口倒是不小。” 明,乃是睿智之言。 李瑾称自己明德天下,如今看来,显然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卷轴滑落在桌上的声响让江予月在宣纸上落下一片墨点,随即埋怨的看向身旁的人。 仿佛对江予月来说,李瑾登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给宜贵妃写的信件,才是头等大事。 但是看见贺潮风这么生气,便也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转眼悠哉的看着贺北,等着他继续讲李瑾登基之后的事。 贺北听见殿下的话,嘴里啧啧两声,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 转眼,便看见太子妃在一旁听着此事,眼中不时透出兴致盎然。 看见太子妃对此事这么感兴趣,贺北不断的给江予月使眼色,让太子妃好好看看殿下已经黑了的脸。 可惜,江予月全然没有注意到。 “如今军中已经盛传此事,也知道了明皇要亲自领兵,不日便会抵达兰陵。”贺北继续说着:“眼下明国军中,倒是士气大涨。” 还没等贺潮风与江予月说话,贺北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 “不过,等他们见识了殿下的战神之姿,还是撑不了多久!” 贺北说罢,看向江予月,“娘娘,您说是不是。” 江予月两指撑住下颚,抬眼望去,“嗯?” 贺潮风不爽的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冷眼撇过贺北,语气低沉,“你可以出去了。” “是!”贺北无声摇头,直觉好人难做。 但是出门之时,还是不忘提醒清影与岑苏,待会不要轻易靠近此处,不管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 江予月看向两手撑在一旁,坐的威武庄严的贺潮风,身子倾斜靠近。 两人的桌原就离得很近,江予月此时抬手,便能将半个身子搭在贺潮风腿上。 不过江予月坐得矮些,便仍旧是要仰望那人。 “殿下在气什么?”江予月没觉得此事有什么好气的,倒是觉得贺潮风吃味的模样,让她想要多瞧两眼。 贺潮风忍住将那人拉起来的心思,一手撑着头往后靠去。 若是此刻有人进来,瞧见这幅美人倚靠战神的美景,怕是要移不开眼去。 “你说本宫在气什么?” 气她听见李瑾的名字,竟然如此认真。 虽然知道江予月没有那种心思,但还是见不得,她如此神情去听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看着江予月俯身在自己腿上,贺潮风忍耐了好一会,可眼前的人根本毫无察觉。 贺潮风另一只手还是忍不住朝着江予月探去,炙热的手从江予月的脸上划过,“他还不配让本宫生气。” 李瑾的野心昭然若揭。 能夺了周国,登基为帝也不足为奇。 否则,怎么能成为他贺潮风的对手! “他自然不配。”江予月两手交叠,搭在贺潮风腿上,侧脸倚靠在手背,“所以方才臣妾不过是将此事一笑了之罢了。” 江予月知道李瑾的忍耐与能力。 只是不知,他竟然能舍下脸面,让大吴连破数个城池也毫无所动。 直到这场天灾,果断出手。 此前关乎到他的脸面,他可是看的比命还重。 如今,心思确实越发深沉,竟是默默的,连天灾的助力都算进去了。 “殿下,李瑾既登基为帝,下一步是要拿胜仗来巩固威严了吧。” 贺潮风低沉的应答一声,终究是忍不住让面前这人这般扭着身子,下一瞬便让人落坐腿间。 “想拿胜仗?哪有那么容易。”贺潮风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来:“当本宫这战神的名头,是买来的么。” 这是贺潮风第一次直言自己的战神威名。 语气平淡,却莫名的让人屏息,仿佛在他的话中便能看见他大杀四方时的威风模样。 江予月抬眸看着贺潮风良久,长长的羽睫轻轻煽动:“殿下好威风!” 面前的人肤若凝脂,唇畔红得滴血,此刻正眼含崇拜的看着自己。 似要将自己奉若神明。 贺潮风耳垂发热,竟是不知何时有些发红。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神明。” 第1475章 两个人的较量 江予月只感觉到耳旁传来挠人的热气,直挠到她的心间。 “殿下说什么?”江予月想回身,被贺潮风拦下。 “说爱妃眼光好。”贺潮风扬起眉眼,把江予月羽睫微颤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消息既然传来,贺潮风便要有所准备,也要及时将此事传回京城。 他知道自己再次起身之后,怕是又要几日都不回来了,是以此刻,他格外贪恋怀中的温暖。 江予月听见贺潮风的话,轻笑出声,再想看向贺潮风之时,房中咋现贺南身影。 “殿……”贺南瞪大了眼,急忙背过身去。 贺北和清影一众都不在门外,其余的暗卫自然不敢拦他,他进来之时,也没见殿下有拦人的意思…… 贺潮风轻咳一声,将人放下。 江予月瞪了贺潮风一眼,耷拉着脑袋,将沾了黑墨的信纸扔到纸篓,再次提起笔来。 她今日的正事,还没有做完。 “何事?”贺潮风接下江予月的眼神,勾唇浅笑。 贺南背着身子,恍然回神,“殿下,殷千羽从周…明国帐中失踪,属下只看见白大人留下的线索,他们往南去了。” 竟是又一次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贺南这暗卫统领,只觉得脸上无光。 贺潮风脸上柔意不在,一瞬间变了神色。 江予月听闻白莫风又助着殷千羽逃脱,也是将手中的狼毫放下。 “殿下。”江予月轻唤。 贺潮风听见声音,立即便将人揽进怀中,这回只是同坐在一张椅子上,这般距离贺南倒是早已适应。 殷千羽如今已经是江予月心头一定要拔掉的刺。 贺潮风也是因为有殷千羽的存在,才一直把江予月留在身边护着。 那样的事……他不能再经历第二遍。 “转过来。”贺潮风听贺南背身说话,听得吃力:“他们是何时从帐中消失。” “昨夜。”贺南道:“只是昨夜帐中烛火未灭,直到今日有将士出入,才发现人已经消失。” 贺潮风心知白莫风的厉害。 此前,父皇也曾提点,贺南还不是白莫风的对手。 可是如今白莫风给的线索太过含糊,他已经不能轻易相信了。 “让暗卫追去吧,你留在军中。” 贺潮风拇指指腹一下下的划过江予月娇嫩的手背,“让清影进来候着,本宫还有些事要吩咐贺南。” 江予月从贺潮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保证道:“臣妾会一直让清影跟着。” 贺潮风大步流星的走出房中,房门还未合实,清影二人便已经进来。 书房中。 贺南亦步亦趋的跟在贺潮风身后,等贺潮风坐下之后,方才道:“还有一事,李瑾已经从京都启程,再有几日便能抵达兰陵。” 说起此事,贺潮风寻声问道:“与谢寻一同投靠大吴的将领,如今已经孤立难援了吧。” “是!他们如今身边只剩少数亲卫。” 此前盯着殷千羽,贺南没有察觉此事,如今过问,才知李瑾竟还有如此心机。 “呵。”贺潮风手中的扳指转动两圈,缓缓出声:“本宫倒是帮他铺好了路!” 贺北见殿下有怒,脑中飞速旋转。 还没等他开口,贺潮风已经将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 直到贺北与贺南出了书房,贺北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瑾未曾立后,长公主江予妍听闻,在帐中提到了……太子妃娘娘。”贺南骤然提了一嘴,且观察着贺北的神情。 只见贺北顿时生怒,转身便想要往书房走去。 贺南极力阻挠,见拦不住人,便一手将贺北压在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贺南!你干嘛!”贺北脱力挣扎,许久没有与贺南较量,一时间竟是逃脱不开。 “我还没说提到了什么呢,你听了都要如此,若是让殿下知晓,怕是要直接杀到兰陵。” “怕什么!”贺北直言:“殿下要去,我便一定跟随!” 可如今,兰陵进不得。 说着,贺北突然反应过来,甩开贺南的手:“娘娘或许知道李瑾的短处,是不是可以让娘娘想对付李瑾的法子……” 贺南同情的看着贺北,低声道:“你要是不想直接被殿下打出去,就闭嘴!” “为何!”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贺南高深莫测的说着:“你这脑子能想到的事,殿下和娘娘会不知道么!” 殿下若是要靠娘娘来打败李瑾,那他日后,如何再立威严。 就连娘娘今日听到此事,都未曾想过要给殿下支招。 因为娘娘知道,这世上无人能敌太子殿下,她只需安心等待结果便是。 第1476章 事情还没完 贺潮风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今日也终于得到了京城来的消息。 吴皇得知李瑾登基为帝,朝堂上再次出言,大吴太子出兵,是为周吴百姓。 言语之间,拒不承认如今已有明国。 得不到大吴的认可,李瑾便仍旧难立世间。 同时,吴皇更是增加了运往大吴军中的军需,俨然是一副势必要拿下周国的模样。 而此时,京城中其余的暗流涌动,也纷纷激荡起来。 虽未浮上表面,却已经能让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贺潮风与江予月有所感知。 好在贺潮风还未平息战事,皇后与二皇子贺潮华,仍在观望,想来也是在等着贺潮风的‘好消息’。 “殿下,李瑾带着军需回到军中,眼下已经在准备战事。” 李瑾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将士们好吃好喝一顿。 如今成了皇上,御驾亲征、与将士们同吃同睡,让追随他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俨然是磨刀霍霍的模样。 “咱们军中如何。” “军中一切如常。”贺北答道。 贺潮风缓缓点头,只提了一句:“操练不可停,本宫会日日去看的。” 他对李瑾如何作为不甚在意。 想他曾经马踏漠北皇庭之时,可曾在乎过那里有谁坐镇? 这天下,他要定了! “殿下,此事要不要告诉太子妃娘娘?”贺北出门之前,出声问道。 贺潮风正好将手中的政事处理完,此刻想也没想便起身:“本宫亲自去。” 便走,贺潮风出声:“太子妃这几两是不是都没有出门?” “是。”贺北点头:“娘娘说殿下在忙,她就在房中等着。不过!虽未曾出门,还是吩咐了暗卫与柏小姐联系着,生意上的事不曾落下。” “也不知道她这两日有没有睡好。” 贺潮风与将领们在书房商议了两日,他虽然不把李瑾放在眼里,但他亦不能轻敌。 进了房中,贺北如实禀报。 听完后,江予月起身抱住贺潮风的胳膊:“殿下,是不是快要开打了?你这两日有没有休息好?” 贺潮风低笑,月儿所想,竟是与他一般。 关心的第一件事,都是彼此有没有睡好。 看来自己在书房忙活的这两日,月儿也记挂着自己。 “本宫无碍。”贺潮风揽过江予月,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温度,“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依偎着朝城楼上走去。 江予月不会给贺潮风出对付李瑾的主意,因为她知道,贺潮风不需要。 但这几日她确实想了不少。 脑海里都是一些自己还没解开的秘闻。 那些好似已经过去了,已经翻篇的事情,此刻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 当贺潮风拉着她到城墙之上,看着底下千千万万的将士之后,江予月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一眼望不到头黄沙泥地,还残留着因为雨水冲刷而留下的坑坑洼洼。 中间阻隔着两城的山石还没人清理,瞧着像是一座无法翻阅的的大山,又像是一脚便能跨过去的山丘。 这天下有多大,压在贺潮风身上的担子便有多重。 “此地,光是距离三江城便已有数万千里,更别提距离京城。” 江予月感受着潮湿的风,带着闷热的感觉,绕在她的周身,将人弄得黏黏糊糊,很不好受。 “本宫带你来,是不想你日日困在房中,怎么反倒勾起爱妃忧愁来了?” 贺潮风向来见不得江予月这模样,好似飘忽世间,随时都会离去一般。 江予月回身看了看离得很远的将士们,此时跟在两人身后的只有贺北几人。 她忽然踮脚,抬手揽住那人的脖子,贺潮风顺从的弯下腰身。 耳边,传来江予月轻柔的声响:“殿下,我想和你、和团子在一处。” 贺潮风搂紧了江予月的腰身,“本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臣妾相信殿下。”江予月的声音清透,出口的瞬间,便将周遭的一切闷热击散。 贺潮风抬手抚过江予月的青丝,“你这般,本宫真的舍不得让你回京,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 江予月从贺潮风怀中出来,交握着他的手。 “我不回去,我要陪着殿下收复天下。” 贺潮风连日来的疲倦被这清澈的眼神击散,江予月就像是一剂良药,让他瞬间回复生机。 “而且,臣妾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月儿说的,是天机谷的事?” “嗯。”江予月在提到这件事之时,眼中带着依赖:“臣妾觉得,天机谷的事,或许不是杀掉殷千羽便能解决。” “本宫,也如此觉得。” 贺潮风拥着江予月眺望远处,眉眼冷然。 第1477章 该来的终究回来 两军虽都期待着交战,但横在其中的山洪却还仍未消退,亦无人清理。 江予月听到李瑾递来交战书的时候,正与清影两人在看柏子衿来的书信。 这一路,两人也算是时刻相连。 江予月在吴军军中,她便一直也随着周军后退,至此,两人一直都在相邻的城中,却迟迟不得相见。 “如今白莫风不在城中了,等山洪退了让子衿赶紧回来吧。” 清影不解,“为何?” “两军战前,百姓遭殃,如今没人顾及得上城中的百姓,白莫风与贺南都已经撤离,本宫最想看到的,是她安全。” 战书已经递来,战事不日便要开始了。 “属下会把消息传给柏小姐。” 清影说完,正欲转身去吩咐暗卫,便看见贺北前来。 “属下见过娘娘!”贺北出现在门前,拱手道:“殿下让娘娘到书房。” 江予月随着贺北到时,书房中立满了将领们,此刻的严阵以待,竟与朝堂之上百官觐见不相上下。 而殿下,正沉眸坐在首位,帝王之威尽显。 “臣妾参见殿下!” 江予月声音打破了书房中的凝重之意,贺潮风起身,穿过一众将领上前拉住江予月。 在众将瞩目中,带着江予月坐到自己身旁。 “今日的事与太子妃亦有关,本宫让太子妃来此,你们可有异议。” 话中随是询问,却没有商量的意味,且此刻贺潮风已经让江予月坐在身侧。 “属下没有异议,参见太子妃娘娘!” 李飞沙首先开口,拱手作揖。 众人对视几眼,纷纷道:“参加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将领们继续。 江予月原以为是因为与李瑾开战一事,让贺潮风两日未回,眼下看来,怕是不止。 “殿下,那如今到底是要派谁前往南疆?”楚青出声道。 “这突然冒出来的…”那人顿了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眼下他们已经进犯南疆,此战必打!”宋云瞧着很是愤怒,但说话却有些底气不足。 贺潮风依旧沉眸。 江予月听的云里雾里。 南疆与南越相邻,南越不是已经臣服殿下,不敢与大吴敌对? 怎么如今竟敢进犯南疆? 南越就算与周国加起来,大吴都不会畏惧,眼下为何会让宋云这常胜将军都有些底气不足? 将领们众说纷纭,书房中各种声音迸出。 眼下情境,竟然与朝堂上群臣争执的模样一般无二。 “殿下,您拿个主意。” “南疆眼下是谁驻守。”贺潮风眉头一皱,便再也没有松开。 “回禀殿下,是木将军与此前便在守在南疆的陈家。”楚青开口答道。 还有一人,便是此前才被贺潮风派往南越的秦珲,既然南疆出事,那么秦珲…不知此时有没有入南越境内…… “楚青,秦珲既是你的部下,想必你们二人配合得会好些。” 众人见状,心知殿下已经有所打算。 只这回,竟是没人要主动请缨。 “自然!秦珲是属下带出来的副将,亦然是属下及其看好的兵!” 贺潮风右手蓦然抓紧了江予月的。 江予月只来得及抬头看他沉着的眉眼,便听见他沉声道:“楚青,点兵!” “是!”楚青重吼出声,衣角翻飞,已经转身出去。 贺潮风看着剩下的一众的将领,抬手挥退。 “都出去吧。” 而后,看向书房中唯一一个风尘仆仆的将士,“你留下。” 昨日这将士千里奔袭,从南疆一路赶到大吴军中,而后便是殿下与众将领齐聚于此,两日都未曾踏出这间书房。 “本宫要与你说的,是关系到大殷,亦关系到你的事。” 贺潮风不欲隐瞒,此事,必须要自己在她身侧,才好让她知晓。 否则,她便会连个能依靠与倾述的人都没有。 江予月骤听闻大殷,眉间蹙起,向后逃开的手被贺潮风握得更紧。 “殿下,臣妾能承受。”手间的力量给了江予月勇气,让她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你把昨日说的话再说一遍。” 将士咽了咽口水,开口道:“仅仅几日,南越被灭,阮家的政权突然被…大殷推翻,如今大殷军马已经兵临城下,对南疆虎视眈眈。 他们自称是大殷后裔,讨伐大吴,为报亡国之恨。” 书房寂静。 贺潮风让其退下。 江予月也在这一瞬感受到心口猛然紧缩,带着压抑与恐慌,让她喘不过气。 “月儿?”耳边传来贺潮风的轻唤,但此刻,江予月眼中却仍旧愣神。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她就知道,那些事情,没有那么轻易了结…… 明明都已经利用过她无数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她…… 第1478章 奉陪到底 “月儿。”贺潮风仍旧是轻柔呼唤,声声柔情把江予月从她的思绪中拉回。 “是冲着我来的么?” 江予月问得有些无奈,毕竟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我想不通,我在周国那些年,为何就没有一个人,说要带我走。”江予月神情认真,问得真切。 那时候,李瑾是她唯一的光,可那一束光,也没能一直将她照亮。 后来她遇见了贺潮风。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她们终于心意互通,彼此携手。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却是一个个都打着要救她的旗号,祸乱世间。 江予月只一句淡然到几乎没有情绪的质问,却让贺潮风也答不出话来。 毕竟他最开始要周国公主,是因为想要玉女。 后来,他也是在了解了江予月之后,才将她视若珍宝。 “是本宫来晚了。“贺潮风神情专注,带着疼惜看向江予月。 他若是早一些出现,会不会月儿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他也可以早一些将他的月儿藏起来。 不让世人发现。 “我已经找到了你,就绝对不会再放开。” 贺潮风倾身上前,让江予月依偎在胸膛之间,“此生都由我守着你,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你共享,好不好。” “我明白的。”江予月将额间抵在贺潮风前襟,“殿下也要好好的。” 江予月是真的打算要将一切放下了,等拿下了周国,她便组建自己的情报网,或许还能为殿下分担治理天下的重担。 而如今,避无可避。 那些事被撒开了口子之后,便再也恢复不成原样。 江予月起身,拉着贺潮风站起,神色坚定,“既然是冲着臣妾来的,便战吧!” 这一瞬,江予月周身带着威压,眼中闪烁杀意。 贺潮风从未见过江予月这般模样,这般肆意的说要战的样子,就算是世间男儿,也不见得有她这般魄力。 方才,一众的将领在书房,在自己跟前。 面对打着大殷旗号的入侵之人,竟都没有一人主动请缨。 而此刻,江予月竟是这般凛然的说出:要战,便战! “好!”贺潮风眼中阴鸷一闪而过,执起江予月的手,“既然要战,本宫奉陪到底!” 两人的手扣在一处,相视一笑,再多的敌人又如何,只要他们有彼此,贺潮风便有信心,带着江予月至世间顶峰,受世人敬仰。 …… 大殷现世一事很快便通晓九州。 皇室大家,没有一个人不知前朝大殷盛世。 是以此刻,端坐龙椅之上的吴皇,也再安奈不住,派出自己情报网前去南疆查探。 大殷分为周吴,两国划江而治,如今周国已经被大明取代,大殷重现于世自然对大吴的冲击更大。 更何况,如今大殷兵临城下,打的就是大吴的南疆。 大殷,不仅是帝王向往的盛世,亦是只出现,便会让人颤栗的帝国。 此前贺潮风只用面对李瑾,吴皇对自己的儿子可谓是十分看好,如今多了个大殷,吴皇便也开始为战事着急。 毕竟他的儿子再厉害,也没有分-身之术。 而他能做的,便是将战事的希望,寄托在贺潮风身上。 同时,当吴皇负手立在皇宫最高处,俯眼看着整个皇宫和京城之时,眼中冒出一丝殷红。 若是汐云能够拿下周国、再拿下此前一直佯装温顺,让他没有理由出兵的南越。 也就是如今的大殷…… 那才算是真正的盛世!他等着那一天,他相信汐云一定可以! 另一头。 在贺潮风知道大殷在南疆蠢蠢欲动,让楚青领兵点将之后,李瑾也很快知晓此事。 再一日,李瑾便收到了来自殷千羽的信件。 信中所言:与明国一同,拿下大吴,击杀贺潮风,他要夺回他的爱妻。 拿下大吴……击杀贺潮风…… 这是李瑾做梦都想要完成的事! 李瑾感觉摆在自己眼前的长剑都要蠢蠢欲动,自动的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当日便向大吴下了战书,半月后,与贺潮风一战。 贺潮风的回应,则是军旗立上,亲自点兵。 “众将士听令!” “是!” “李瑾贼子,谋朝篡位,今还大言不惭的立下战帖,简直是不将我大吴放在眼中,战时本宫将亲自领兵,定要将他与一众贼子拿下,尔等可有信心?” 贺潮风郑重说罢,目色沉沉的扫过一众将士。 “誓杀贼子,剿灭大明!” 当将士们的呼声响彻校场,久久不息,战事再次打响,不死不休! 所有事情分沓而至。 世道,彻底乱了。 第1479章 这回,她主动 校场的声响即使是江予月在城中,竟然也能听得一些。 等那些声响彻底平息,江予月也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寻找贺潮风的身影。 “殿下应该是还在忙公务吧。”清影低声安慰。 可是,贺潮风再忙,也会让贺北回来说一声,不会一直让她等着。 在问过书房的守将,又在房中等了好一会,江予月仍旧没有看见殿下,便直接寻到了城楼处。 此时,将士们已经搬回了城外的军营,只有少部分的将士仍旧留守城中。 而江予月,贺潮风终是点头,同意将她带往军营,仍旧留在身侧。 只是此时江予月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贴身物件,准备与贺潮风前往军营时,却找不见他的身影。 “殿下在哪?” 江予月看见经过的李飞沙,直接将人拦下。 看着太子妃飒爽而去的身影,李飞沙脑子还没转过来,抬手便往城外指。 还没等他开口,便见江予月已经朝着城外跑去。 身后的清影与岑苏立刻跟上,光用走的,她们一时竟有些追不上太子妃的脚步。 江予月一路穿过了军营,问了一路的将士,这才在军营后的一处山坡,这才看见贺潮风的身影。 彼时,他伫立在山坡最高处,俯瞰天际,那片夕阳下沉的之处。 他的背影挺拔,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 只有江予月能透过他的身影,看见他此刻脸上的忧虑。 不是为战事,是为自己。 贺潮风自然是无惧与大殷之战,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为大殷现世,再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他想尽办法的,想要将自己藏好。 贺北与贺南听见脚步声,立刻回头。 “都退下。”江予月在两人出声之前,轻声说道。 贺南一众看了看两位主子,脚尖轻点,瞬间消失在江予月眼前。 江予月缓步朝着贺潮风走去,抬手刚要触碰到那人,贺潮风便带着浅笑回身,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本宫不是说了晚些去接你么?” 贺潮风嘴边的浅笑,身后的夕阳,让江予月有一种他此刻万分柔和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只是自己一瞬间的感觉。 因为下一刻,江予月便发现贺潮风的笑只是挂在脸上,只是给自己看的。 “一日都没有见到殿下,臣妾以为殿下去过了校场就回来,可殿下没去书房,也没回来。” 江予月话语间带着委屈,让贺潮风有些不知所措。 也很是欣喜与宠溺。 月儿如今,竟是如此粘人了? 贺潮风将人带进怀中,江予月却又浅浅的将人推开了些。 夕阳的余晖落下,柔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眼中,心里,此刻只有彼此。 “本宫待会还要看着楚青领兵向南,还有军需也是今日会到,本宫得看着。”贺潮风微俯下身子,哄人似的说道。 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江予月点点头,“那臣妾已经收拾好了,臣妾自己搬回军营,可以么。” 贺潮风抬手刮过江予月的琼鼻,“哪有上赶着要跟去军营吃苦头的。” 虽然在城中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可对比军营来说,确是好上太多。 “今日怎么穿的是戎装?”贺潮风一直没有在意,眼下看着江予月俯身,竟才发现她穿的竟是军中戎装,趁机转移话题。 “臣妾既然随军,日后便都这么穿了。” 江予月拍拍身子两侧,发出沉重的声响,“殿下不会嫌弃吧?”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身上戎装,红绸白磷,马尾高扬,英姿飒爽。 与自己那身,也相配。 眼看贺潮风久久不言,江予月凑近,“在人前这般,在帐中,臣妾自然还是女儿装扮,可好?” “想什么呢!”贺潮风失笑,“就这么穿。” “殿下可是同意了的,让臣妾随军。”江予月见贺潮风笑,连忙说道:“臣妾都跟着这么久了,可从来没给殿下添乱。” 不仅没有添乱,这一路她还开了不少的成衣铺子。 基本上走过的地方,都切实的留下了江予月的人手,留下了她情报网中的一个分支点。 “本宫没说不准,只是晚些去接你。” 贺潮风拉着江予月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江予月浅浅一笑,两手在嘴唇上扯过,“秘密。” 此前,每次都是贺潮风主动找自己,自己方才对他展露一丝情意。 可这两日,她分明感觉到了贺潮风看向自己时候的不安,甚至夜里,自己轻微的响动,也会让他惊醒。 江予月猜测贺潮风定然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或许,那日传信的将士,说的不止是南疆边境有人入侵。 殷千羽,一定还说了别的…… 第1480章 将事情瞒下来 只是那时,殿下很快便让人退了出去,等自己想要问话的时候,哪里还找的见那将士的身影。 既然殿下时刻担心她会离去,那这次便换她主动。 “臣妾都这么主动了,殿下不会还觉得臣妾会瞒着殿下去做危险的事了吧。” 贺潮风轻笑出声,抬手捏着江予月的脸颊,“如今竟是连本宫的心思都能看清了,这让本宫很有威胁。” “那殿下要如何!” “自然是养肥了,好下锅。”贺潮风揉着她的肚子,“毕竟蛔虫只有在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殿下!”江予月拍开贺潮风的手,山丘上传来两人爽朗的笑意。 暗处的几人面面相觑。 “娘娘一定是会什么法术。”贺北严肃出声,“否者,殿下怎么整日都心情不佳,见到娘娘这么一会,就好了?” “主子的事,你少管。”贺南点着贺北的脑袋,“楚将军来了。” 说着,贺南一把将贺北推了出来。 贺北朝着贺南狠狠的瞪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殿下!楚将军来了。” 看着贺北走近,贺南朝着清影两人点点头,身影随之消失。 远处,楚青已经穿戴整齐,朝着贺潮风的方向走来。 江予月闻言,准备带着清影两人回府,被贺潮风一把拉住。 “走,随本宫去。” 贺潮风此刻算是感受到了江予月这身装束有多便利,只要日后将发髻也改换一下,谁能想到这是他藏在军中的美娇娘。 楚青领着兵马出征,贺潮风亲自目送。 大军乌泱泱的列阵在城下,庄严肃穆。 为首的楚青抱拳出声:“殿下,末将定不辱使命!” 贺潮风在城楼上颔首,满眼肃杀的神情。 江予月落后他半步的位子,此刻看着身前的伟岸身躯,莫名的新潮澎湃起来。 殿下,会成的! “本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贺潮风声如洪钟,传到众将耳中,“待本宫杀到京都,便与你们会和!” “殿下!威武!” 听到这振奋人心的话,众将士各个热血沸腾起来。 贺潮风的话不仅让楚青带的兵马激动,更加激励了留下来的一众将士。 如今大吴又被两面夹击,与此前漠北、周国同时入侵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已经做好跟随殿下建功立业的准备! 军马浩浩荡荡的离去之时,贺潮风便将这个消息放到兰陵城中,此举,势必会让一心想要与自己一较高下的李瑾生出别样的心思。 这也是贺潮风计策中的一环…… 军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贺潮风今日定要等到军需,便让江予月先行回府。 江予月知道殿下为何让她来看这一幕,这是做到他承诺的,与他共享盛举。 也知道他为何要让自己独自回府,因为接下来,还有她眼下还不能知晓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殿下会告诉自己的。 “臣妾告退。” 就在清影一众护着江予月走远之后,贺南出现在贺潮风身旁。 瞧着,竟是一身黑衣,是要外出办事的模样。 “沿途,将那些消息拦下,不要让那些事传到军中。”贺潮风冷声开口。 “殿下,娘娘慧眼如炬,就算属下拦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贺潮风取下一块令牌,“这令牌能够指挥楚青出兵,若消息瞒不住,那便将人杀尽!” 贺南目色毫不迟疑,颔首点头,“属下明白!” 身影消失之前,贺南已经双拳紧握,瞧着,竟是做好了一路杀到南疆的心思! 房中。 “娘娘,柏小姐说,她暂时回不来。”清影传回暗卫的禀报,简洁直白。 江予月手里端着南瓜粥,闻言放到一旁:“是不是兰陵出了什么事了?” “娘娘莫要忧心。”清影本是要缓一缓,见江予月立刻为柏子衿担忧起来,连忙摆手。 “柏小姐说,如今李瑾掌权,城池不是那么容易进出了,而且李瑾为了夺得民心,眼下对城中的百姓甚好,也特意召见了城中商贩。 她眼下离去,会惹人生疑。”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予月连吃的心思都没有了,让清影两人坐下,“留了几个暗卫在子衿身边?” “两个。”清影道:“不过柏小姐是不知道的。” 这是江予月特意吩咐,既能保护柏子衿,也不会让她露馅。 “等殿下攻下兰陵,让暗卫拦下子衿,不要再随着周国往后退了。” 清影与岑苏对视一眼,见娘娘对殿下如此信任,连连点头,继而展颜一笑。 “娘娘说的没错,殿下一定可以的。” 江予月敛眉,“自然!” 第1481章 战鼓声声 贺潮风领兵出征的那日,江予月早早便起身坐在帐中。 明明是相距甚远的校场,可将士们的每一声呼喊,江予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马蹄声响踏过,江予月感受着巨大的震动声,努力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平和。 擂鼓响,战事起! 烽火硝烟,两军对垒。 贺潮风亲自领军,迎战李瑾亲率的明国大军,谁也不敢小瞧敌军,此战,都抱着以命相搏的心思。 刀剑相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两国大军扬起万千沙尘,战鼓不止,将士们顷刻间便冲了出去。 其间,红鬃烈马上的贺潮风,骏黑宝马上的李瑾,亦然朝着两军相交处奔袭而去。 “贺潮风!”李瑾如今已为帝王,抬眼间都带着轻蔑之意,本想以身份力压贺潮风一头,谁知……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可这一天,他等太久了。 如今他才是人上人,是任何人见了都要跪拜的君主!能力压贺潮风一头,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定要让贺潮风知道,自己如今比他高了一头。 想必如今在大吴京城的月儿也知晓了自己登基之事。 李瑾很期待,再见江予月时的模样! 然则。 贺潮风神情漠然,藐视之意不言而喻。 “李瑾,既谋得皇位便该多坐坐,瞧着眼下,怕是再坐不回去了!” 四目相对,均是杀意凌然。 贺潮风的话俨然是戳中他的痛处,此前,便是他一念之差,才让江予月不得不远赴大吴。 “朕乃是真命天子,今日谁有来无回,可说不准!” 两人丝毫没有提起江予月,却字字句句中,都藏着江予月的影子。 李瑾自然是贼心不死,等着胜仗之后,便还想着自己能把江予月迎回。 而贺潮风,自然知晓着李瑾的心思,此刻已经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只想立刻便取下李瑾首级。 男人间的心思,根本不愿藏,也无需再藏! 李瑾提剑策马奔来,贺潮风亦然手持青龙宝剑,亦然御马上前。 刀剑相交,擦出炸裂的火花。 护在两人周围的将士们也在一瞬间打斗起来,贺潮风两人打得越凶,将士们便越发神勇。 贺潮风战场上早已是无往不利,剑剑都带着凶悍的力道,李瑾则是多用巧劲,将将对上之时,倒是难分伯仲。 但等到两人无数次的挥出利剑之后,李瑾便明显感到有些吃力起来。 然则,帝王之威让他即使此刻咬牙切齿,也绝对不会再贺潮风面前露出退怯之意。 只下一瞬,贺潮风看准时机,手中青剑直指李瑾命门,李瑾避让不急,好在一个侍卫上前以身为盾,堪堪挡住一击。 如此,贺潮风占了上乘! 眼见侍卫在自己眼前倒下,李瑾因为接连打斗而有些颤抖的手,越发握紧手中的剑。 “贺潮风,你再如何也只是一个皇子,凭你也配与朕较量!” 李瑾扬起下颚,勾起一侧唇角。 身手不敌贺潮风又如何,他如今是明国皇帝,已经是能够俯视他的存在! 贺潮风根本不在意他的口舌之争,勾唇嗤笑间,青龙剑反射出凌冽白光,眼中仍旧是腾腾杀意。 首战,大吴虽占了上风,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见此前周国一再败仗,全是李瑾有意为之,如今,终于得见明军的真正实力。 战事胶着,一打便是三日。 原这一战,是想要先刺探一番对手的实力。 却竟然整整三日,大战小战的,每一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残缺不全的尸身随处可见,每个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倦,却因领兵的太子殿下依旧伫立眼前而咬牙硬撑。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撑不住了,那明国的将士,定然更加的不行。 这三日,贺潮风一直没有回来,江予月虽一直劝自己要安下心来,也觉得李瑾在身手上,不会是殿下的对手。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一点都不担心定然是假的。 贺潮风在战场上厮杀三日,江予月在帐中牵肠挂肚,自然也不好受。 清影两人看着,却不敢相劝,只得陪着江予月,一同祈祷殿下得胜归来。 到了第四日。 “嘟——” 号角声响,鸣金收兵。 “嘟——”更远的一道声音响起,想来是来自明国军中。 江予月在帐中,清晰的听见了这两道声响,抬手吩咐清影与岑苏在帐中备着热食,若是殿下回来,还能吃上两口。 若是直奔议事营帐……那自己也要垫垫肚子,不能让殿下担心。 在江予月焦灼的等待中,帐外脚步声响起,营帐的门帘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掀开。 那人手握青龙宝剑,脸上是胡乱擦过,却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贺潮风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 第1482章 且让你一程 “月儿!”贺潮风大步朝着江予月走来,战甲碰撞发出脆亮的声响,伸手便将扑上来的人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 “殿下!”江予月伏在贺潮风怀中,闭眼感受着贺潮风有力的心跳。 半晌,方才轻手轻脚的将人推开,想要看看贺潮风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李瑾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贺潮风卸下战甲,任由江予月围着看了两圈,这才从新将人圈住。 看见贺潮风没事,江予月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两军都吹响了收兵的号角,这一仗,算是打了个平手。 然则,大吴收兵在先,明军算是压了一头。 江予月自然不觉得贺潮风会败,这也许,还是殿下计划中的一环。 “不用担心,本宫心里有数。”贺潮风接连三日绷着的神情柔软下来,拉着江予月坐在桌前,对于江予月的任何投喂,都全数咽下。 即使贺潮风什么都不说,江予月也全然相信他。 如今他说了,江予月便彻底的放下心来。 战场上,没有人会是殿下的对手! “可是此前白莫风说过,兰陵进不得。”江予月回想起此前的事,开口道。 “对,本宫怀疑城中,或许是还有尸虫。”贺潮风抬手捂住了放着瓷瓶的位置,“本宫自有办法解决。”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用这个东西。 而且如今看来,李瑾未必会置百姓于不顾,或许不会用那些险恶的东西。 在帐中待了小半个时辰,贺北进来为贺潮风穿上战甲。 从江予月帐中出来,贺潮风两人便往直接往校场的方向而去。 清影进来之时,江予月还一直望着贺潮风出去的方向。 “娘娘,是不是担心殿下?” 江予月摇摇头,扬唇浅笑,“不必担心,咱们安心在军中等着结果便是。” 这次,怕是要打持久战了。 否者殿下不会在战事途中,还要回来看自己一眼。 “对了,本宫怎么都没见着贺南,殿下有没有说派他去做何事?” “未曾听闻。”清影仔细回想一番,“贺南好像是在楚将军下南疆那日,就不见人影了。” 得到清影这句话,江予月觉得自己猜想的差不离。 贺南此刻离开,也只能去办有关自己与大殷之事了。 “娘娘找贺南有事?” 江予月摇摇头,“没事,贺南应该是随楚将军出征,南疆的事殿下不说咱们就不要过问,还是要盯紧京城。” “是!” 战事很快再起,由于第一次便与贺潮风打了个平手,又是大吴先鸣金收兵,可谓是让李瑾带的将士们士气大涨。 如今,明国将士们都觉得有李瑾的带领,一定能打败大吴战神。 是以第二场之时,明国的将士们仍旧是斗志昂扬。 李瑾被众星捧月的护到人前,亦然是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贺潮风见他这般模样,仍旧是轻蔑一笑,“怎么,本宫不过是让你一程,你便觉得自己有与本宫抗衡的能力了?” 让? 这个字眼让李瑾勃然大怒,却不等他开口,贺潮风已经挥手让将士们上阵。 又是一场耐人的持久战,贺潮风这回没再上前,只坐落后方看着将士们混战一处。 李瑾见状,同样如此,俯眼看着将士们乱斗。 只是李瑾早已经将大吴将士们摸得透彻,眼见着,便又占了上风。 “贺潮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瑾手中的剑直指贺潮风,越过一众的将士,沉重的声响传入贺潮风的耳中。 贺潮风眉间一挑,镇定的看着渐渐落了下风的大吴将士。 将士们落于下风还真不是贺潮风交代,不得不说,李瑾在领兵方面,还是颇有风范。 难怪此前与李飞沙一战,竟能将他骗入圈套中。 只可惜,李瑾这回遇见了他…… 在数次回和之后,贺潮风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这回,李瑾指挥着将士们追了十几里,方才大笑着看贺潮风带着将士们撤去。 “连退两场,所谓战神也不过如此!”李瑾微微眯着眼,看着贺潮风扬起的披风,那抹鲜红的背影,让他不由自主的握紧利剑。 迟早,他要拿着贺潮风的首级,扔到大吴京城! ”陛下,小心有诈。”身边一个将士开口说道。 “朕知晓!” 他虽极力的想压贺潮风一头,但是战事还未结束,他还没拿下这场胜仗,便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向来是谨慎的,从不例外。 李瑾沉声开口:“不管胜仗几回,都不可小觑敌人,让将士们仍旧继续操练,不可懈怠!” 第1483章 全力进攻 战事已经半月有余。 贺潮风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营,日日与将士们在前线的驻扎之地。 两军没有丝毫的前进,也没有丝毫的后退。 就这般僵持着,眼见便要到盛夏。 到了那时,将士们的精气神便会大大消减,是行军中最难熬的时候。 且,这般耗下去,军需便也成了压垮将士们的一座大山。 大吴有此前江予月寻到的宝藏,自然是能够支撑军队所需,然则明国,原本百姓们便已经自顾不暇,国库也已经空虚。 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打持久战。 虽然殷千羽送来了一些金银,可再这么打下去,也只是杯水车薪。 同时,大殷不断的进攻南疆的消息传来,李瑾不相信贺潮风一点都不着急。 “让将领们都到朕的营中。” 李瑾判断,贺潮风或许真是因为将一部分的将士分往南疆,又一直担忧着南疆的战事,此刻的确不敌自己。 既然如此,他便要乘此机会,让贺潮风彻底的败在他的手下。 夜半。 睡着李瑾一声:“全力进攻!” 明国将士们奋勇向前,直直的往大吴军中冲来。 大吴军中的灯火接连点亮,稀稀拉拉,李瑾立于马背,见此情形,眼中更是疯狂。 接着便对一旁的心腹道:“你快回营,按照朕出发前说的做!” “是!” 那将士往回奔去,李瑾满眼杀意。 等的,就是这一次了! 眼看着大军冲过来的贺北,神情肃穆的看向贺潮风,等着殿下点头的那一瞬,起身嘶吼,“撤退!” 说罢,贺北半跪在贺潮风身旁,“殿下,属下去接娘娘!” “去吧,本宫回营之前,一定时刻护在太子妃身边。” “娘娘!”清影与岑苏早已经候在江予月身边,一人注意着外头的情况,一人随时准备带着江予月离开。 这回,显然是李瑾发动了偷袭,而殿下竟没有准备。 她们没想到,殿下竟会有失手的时候。 江予月已经穿戴好了戎装,随时都能随两人撤离。 只是此刻,她仍旧坐在帐中,“等等,等听到撤退的命令在走!” 殿下不是那等会拿着将士们的性命去硬抗的人,若是必要,一定会让将士们撤退的。 她作为大吴太子妃,不能在此时乱了阵脚,更不能让将士们觉得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恐慌。 毕竟帐中,知道她在此处的人,也不少。 “娘娘!”是贺北的声音。 帐中的三人顿时起身,清影两人一左一右的护在江予月身侧,一同出了营帐。 贺北气喘吁吁,“娘娘,殿下让属下护着娘娘入城。” 话音刚落,便瞧见所有的营帐都亮起了烛火,为首的将领正安排着将士们有序的往城中撤离。 “走吧。”江予月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贺北往城中而去。 入城的队伍虽然有序,但是将士众多,江予月仍旧是在城外等了一会。 “娘娘,要不然属下直接带您进去吧。”清影两人轻功甚好,这个城墙的高度,对她们来说,不算是什么。 “不必。”江予月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安慰道:“你们不必着急,本宫会安全进去的。” 贺北听到江予月的话,眼中一闪而过敬佩之意。 江予月一边随着将士们往城中走,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打斗。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 可见殿下带领着将士们已经从前线退下,像是已经逼近营帐,往城门口这边而来。 不过片刻,原本营帐中的后勤将士们,和江予月,已经全数撤退到了城中。 而外头的打斗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贺北,本宫已经安全的回到院中了,你快到殿下身边去吧。” “可殿下说,要属下一直跟着娘娘,直到他回来。” 江予月抬手退了贺北一把,“殿下还要重整军队,还有仗要打,哪里能让他在这种时候还操心本宫。” 贺北被推到院外。 江予月此前随着将士们撤离之时都不见有半分变化的神情中,此刻染上一丝担忧。 “你只管告诉殿下,本宫很安全,会让清影和岑苏半步不离。” 清影两人随即点头,应声道:“对,我们会半步不离的跟着娘娘。” “娘娘……” “去吧,本宫都明白。” 江予月没说明白什么,但此刻的脸上,嘴角俨然是淡淡勾起的弧度。 贺北眼前一亮,顿时重重点头,“娘娘英明!属下这就去殿下身边护着,娘娘也请放心,属下一定会护殿下周全!” 江予月看着贺北离去的身影,让清影两人将院落的大门合上。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很快,眼见着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光亮已经渐渐的照来。 若她猜得没错,接下来便到关键时候了。 殿下看似带着军队撤退,实则将士们却都是井然有序。 后勤将士们退到城中,前线的将士们退回了营帐,进城的时机,与战火声消失的时间竟是分毫不差。 第1484章 按原计划进行 贺潮风带着大军撤到了军营外,与李瑾的军队遥遥相望。 这本是后勤补给之地,到了此处,虽未失城,也算是退了一程。 贺北回来的时候,贺潮风骤然凝视着他,始终舒缓着的眉宇蹙起,冷声道:“太子妃呢?你怎么回来了!” 大军撤退,贺潮风都只冷静的看着。 见到贺北回来,却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殿下,是娘娘让属下回来的!” 贺北见殿下神色焦急,连忙解释,“娘娘说,她都明白,让殿下安心做自己的事。” 贺潮风在贺北脸上扫过,见他说得真切,这才缓过了神色。 同时,嘴角也悄然扬起一瞬。 收回笑意的下一刻,贺潮风冷声对李飞沙吩咐道:“按照原计划进行,去通知将领们吧。” “是!” 无后顾之忧,贺潮风周身都松快了些。 即使前面是明国大军,即使这些兵马已经到就营帐门外,贺潮风亦丝毫不惧。 再一会,贺潮风便再次听见了大军奔袭而来的声音。 “殿下果然猜得没错!” 贺北勒紧缰绳,不让身下的马儿超前奔去,“李瑾果然是试探出兵,见我们没有准备,便想调来全军进攻。” 可惜,大吴的将士们退得及快,虽有交锋,也只是少数伤亡。 如今将士们已经退到了营帐,且方才李瑾带的大军在营帐前吃了些苦头,眼下便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在李瑾眼中。 这也证实了贺潮风对明国与大殷的进攻已经应接不暇,才会有此疏漏。 若是有所防范,也不至于被他打回营帐门前。 李瑾看着已经到来的大军,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贺潮风还没有准备,直接发起进攻。 随着日头升起来的那一瞬,震天的吼声接连响起。 这回,已然是抱着必胜的决心。 这一仗足足从白天一直打到了晚上。 等李瑾反映过来,发觉贺潮风其实是早有准备之后,两军的将士们早已难舍难分,混战各处。 即使知道贺潮风或许有所准备,李瑾也没有停下的打算。 两军都已经是全数出击,是胜是败,都只看这程! “给朕杀!” 听到帝王声响,大明将士们顿时奋起。 贺潮风抬眸看去,同样厉呵出声:“本宫的兵,就没有退过!此战得胜,大明可灭!” 大吴将士一向对贺潮风敬佩有佳,视作神明,此刻闻言,亦然是被受鼓舞,步步均是朝前进攻。 “本宫早就说了,让你一程!” 李瑾怒不可遏,推开拦着的众人,再次与贺潮风打在一处。 营帐离城中不算太远。 江予月住着的小院更是在城门的周边,是以此时,能将城外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 城中更得百姓们惶恐不安,将士们听见如此动静也有些发憷。 而此刻的江予月,仍旧稳坐在躺椅上,除了认真的听着动静,不曾开口之外,没见任何异样。 等到城外的声音小去,又响起更大的吼声,江予月从躺椅上坐起。 就在此时了。 “清影,很快便要启程,本宫的东西不必收拾出来了。” 江予月吩咐出声,起身在院中踱步。 清影正整理好了房间和床榻,此刻听闻,便有不解,“娘娘,咱们是要去何处?” 江予月看向城外交战处,虽然什么也瞧不见,但江予月就是知道,快了…… “自然是往京都走!” 周国京都,如今的大明都城。 清影站到江予月身边,朝着同样的方向看去。 兵刃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次,却再也没有想起撤退的号角。 江予月第一次主动的踏上的城楼处,守城的将领不敢相拦,伺候在一侧。 贺潮风领着大军追击而去,紧紧的咬着明国军队不放,一直追到兰陵城外,也不见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一仗,李瑾算是倾巢而出,城门处守着的人,根本敌不过大吴军队。 眼看吴军就要破城而入,李瑾心腹连忙道:“陛下!退吧!” 李瑾吩咐将士们堵住城门,不许吴军杀入,他心里明白,这一败,他李瑾便在也不是贺潮风的对手…… 然则,一旁的将领们,已经连连开口:“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就这一回!” 随着声音落下,城门被推倒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李瑾瞳孔猛然缩紧,看着城门处的火光,再也顾不得其他,被大军护着,犹如丧家之犬,朝着下一城逃去。 他竟然…还是败了! 贺潮风!他竟然在南疆接连被大殷入侵的同时,与自己周旋一个月之久! 李瑾咬牙切齿,恨不能回身杀去,拼个你死我活! 第1485章 你从来都没有机会 兰陵被破,贺潮风却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吴国大军连着追了两日两夜,直追到了下一城城外,竟仍旧有一战之力。 原来,这便是贺潮风的计谋! 让自己误以为他应接不暇,调出了全部兵将,又早已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如今竟是能做到两日都穷追不舍。 “陛下!” 看着追来的大吴将士,以及为首的贺潮风,明国将领眼下终于是着急起来。 “闭嘴!”李瑾怒吼,“除了会叫朕,你们还能做些什么!” 李瑾本来想着,兰陵被破也不算坏事,毕竟殷千羽在里头留下的东西,一定能让贺潮风喝上一壶! 那些尸虫,若是能将贺潮风围困其中。 加之大殷那疯子的进攻,那他大明便还有一战之力! 可眼下,贺潮风根本没有在兰陵停留,如今这接下来的城……也要保不住了! 两军最终是在平原处停下,李瑾带着的大军缺少补给,原也只准备用那一仗将贺潮风彻底击败。 如今,奔袭两日,自然是不敌早有准备的大吴军队。 “贺潮风!倒是朕小瞧了你!” “李瑾,本宫还真的不知,是谁给你的自信,能与本宫一较高下!” 贺潮风看着面前李瑾的潦倒模样,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而李瑾,早已经双拳紧握。 此前,是地位不如他,如今就算当上了帝王,仍旧是在他面前落了下乘…… “朕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月儿在央求我带她走的时候,我犹豫了。”李瑾苦笑,干裂的嘴皮已见血痕。 眼下,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李瑾眼中带着释然,瞳孔中竟觉得此刻浮现了江予月的容颜。 那个曾在桃花树下与自己诉说衷肠的月儿,如今也不知过得如何。 要是知道了他如今凄惨的模样,会不会还有一丝心痛。 “你不配提到本宫的太子妃。”贺潮风俊朗的脸上虽有风沙,却仍旧不失威仪。 与李瑾对比一处,立见高下。 “凭什么朕不配!”李瑾失声怒吼,“月儿原本心仪的是我!若不是你进犯周国,她如今会为我生儿育女,成为我的妻!” 这如今已是李瑾的心结,亦是他登上皇位的初衷。 即使如今变了味,他仍旧记得,自己的后位,是要留给他的月儿。 贺潮风挥动缰绳,让拦着的将士们退下,纵马上前。 “你从来就没有机会。”贺潮风声音寒凉,带着凛然的寒意,“天意,让她只会是本宫的太子妃。” 此刻的贺潮风,忽然有些相信天意这种东西。 若不是天意,自己怎么会和月儿相遇,纠缠在一处,互通心意。 且在他二人互通心意之后,这一桩桩的事情才浮出水面。 贺潮风能肯定,若是这些事情在他之前摆到江予月眼前,如今,他与月儿,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所以,若真的有天意。 那天意始终是偏向他的,如此,他才有月儿相伴,不离不弃。 “来呀!朕与你一教高下!”李瑾再次挥剑而出,好在贺潮风身手灵活,及时阻挡住他的进攻。 两军人马顷刻间便又打在一处,仍旧是明军往后退着,大吴将士穷追不舍。 “本宫与你不相同的,便是本宫生来龙凤。”贺潮风不断的刺激着李瑾,“并且,就只是为了月儿,本宫也绝不会败,她会心疼的!” “啊!”李瑾怒吼,再仍受不住贺潮风的冷嘲热讽,竟顺着贺潮风的走位,朝着大吴军中深入。 明军中将士见状,连忙冲上前去,隔在贺潮风与李瑾之间。 李瑾还欲挥剑刺向贺潮风,却被其余的侍卫团团护住,朝着城中而去。 “莫追了。”贺潮风勒住缰绳,“气数将尽,待将士们恢复体力,直攻京都!” “太子殿下!威武!” “太子殿下威武!” 将士们看着落荒而逃的明国大军,吼叫声响彻云霄,惊得明军快步入城,踩踏死伤竟又平添无数,最终将城门紧紧合上。 在接连拿下两城之后,贺潮风竟还死死咬着不放! 李瑾立在城墙,神情愤恨的看着不远处的大吴军队,以及为首的贺潮风。 城中如今还有补给,而贺潮风带的大军,体力显然已经支撑不住继续前进的步伐。 明军眼下是安全了,可李瑾也知道,待贺潮风的补给一到,这座城池,根本护不住他! 第1486章 必有可恨之处 殿下领着大军连破两城的事传回,留在城中的将士们深受鼓舞,连夜启程赶往大军所在。 将领在启程之前,特意给江予月备下车马,这才到江予月院外请示。 “本宫亦可快马轻骑,不必如此。”江予月早已将东西整理妥当,只等着随城中兵马一同前行。 “这……”将领脸上浮现纠结神色。 江予月虽身着戎装,却仍旧是白皙肤质,周身轻盈。 况且他也是见过太子妃被殿下万分呵护着的模样,从未想过太子妃会有一日要像他们这般,快马赶路。 然则,当江予月利落的翻身上马时,印证了江予月方才的话绝不是说着玩的。 太子妃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将领不自觉的抬头仰视,而后慌忙行礼:“若是娘娘半途不适,可一定要与属下说才是。” 江予月点点头,“启程吧,殿下等着咱们呢。” 一路上,江予月虽然没有骑在最前面,穿的也是最普通的戎装,但身后的将士们,总是不自觉的将视线放到这从未见过的小将身上。 在她身上,有一种与军中将士都不同的矜贵。 即使与他们比起来,马背上的人瘦弱娇小,可众人却是莫名的,愿意跟随在其身后。 何况这人明显是被几位将领护在其中,如今又是这般压人的气场,是以将士们也不敢多言。 入了兰陵,众人没有停留,直直的朝下一个城池进发。 好在江予月及时想起了柏子衿,已经让清影提前通知她在城中等待,随大军一同启程。 “娘娘,您这模样,我方才还以为是某个英勇领将呢!”柏子衿拽着缰绳跟在江予月身侧,已经侧目凝视了好一会。 江予月摇头浅笑,终于是忍不住让清影将柏子衿的脸推开。 “原来咱们子衿喜欢的是战场上英勇的将军,本宫可要让殿下给你好好物色。” 柏子衿连忙摆手,“娘娘!我可不要。” 见自己逗得江予月一众浅笑,柏子衿继续道:“也不是不行,那至少得是娘娘这样的。” 清影瞪大着眼看向柏子衿,“你这想法,很危险……” “我说笑呢!你们可不准将这些话传给太子殿下。”柏子衿顷刻间便求饶起来:“我可不敢和太子殿下争。” 毕竟是亲眼见过贺潮风是如何粘着江予月的,柏子衿这些话,也只敢在江予月面前说说。 江予月忍不住轻嗤一声:“瞧你这出息!” 几人骑马走在将领与将士其中,无所顾忌,倒是聊得畅快。 等出了兰陵,大军的队伍便又长了些。 因为此刻,在大吴将士身后,牵着一众明国军帐中的俘虏,都是大军在撤退之际,来不及逃走的将士。 “本宫可是周国长公主!你们竟敢这么对我!” 凌厉的声响从后边传来,见过江予月的将领们纷纷回头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还要殿下和本宫说多少次,本宫如今是什么身份。”江予月整日的柔和在此刻散尽,眉间微微蹙起,便让将领们心有微颤。 “自然是大吴的太子妃娘娘!娘娘恕罪,属下这就去让她安静些!” 柏子衿神神秘秘的探过身来,“娘娘,您与这……” 毕竟江予月此前是周国的三公主,虽然早已经与周国断了关系,可她与江予妍毕竟曾是手足姐妹。 “仇人,她杀了一直伺候在本宫身边的绿香,那是本宫视若姐妹的人。” 再次提起绿香,江予月心中仍旧悲痛,但此刻,她已经能感受到自己在慢慢的释怀,因为再不久,她就可以给绿香报仇了。 柏子衿与江予月相交至今,自然知道江予月对自己人的看重。 若是她说视若姐妹之人,那定然是会护其一生的。 “那我可就直说了,这周国长公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在城中之时,柏子衿也曾给军中送过料子,可着江予妍不知好歹,竟是当着她的面,将料子毁坏砸落。 还说她绝对不会与百姓们穿一样布料做出来的垃圾。 柏子衿眼中露出一丝惋惜:“可怜了她腹中的孩子……” 江予月眉间蹙起,咋然回身看去,入眼果然瞧见江予妍挺着的肚子。 她竟有身孕了…… 江予月眼见大仇将报,觉得自己手刃了江予妍之后,绿香便能安息。 若是她腹中有了孩子,自己还能下得去手么? 江予月沉眸。 一路上,江予妍仍旧闹腾,最终,江予月吩咐将士们将她塞进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车马中,这才安静一些。 第1487章 放在身边护着 大军浩浩荡荡的的与大吴军队汇合,众人眼见着太子殿下竟亲自前来迎接。 而此时,江予月虽仍旧身着戎装,却是头覆面纱,这般模样,在众将士的护卫中,格外的显眼。 众人瞧见太子殿下的身影,纷纷激动起来。 “咱们竟然能得殿下亲自迎接!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就是在做梦!”另一人在他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来接咱们这些后勤小将!” “哎呦!”那人被打得吃痛,发狠的揉着眼睛,在此朝着前面看去。 而后,便又是一声重重的闷响,打在方才打他那人的头上,“你看!就是太子殿下!” 众人又走近了些,这才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对于刚刚拿了胜仗,一举打败了明国皇帝的太子,在他们心中可谓是狠狠的威风了一把,任谁看了都要还露出崇敬的神情来。 江予月早已经看到贺潮风,此时听到众人的呼声,面纱下的嘴角扬起骄傲的弧度。 “平身。”贺潮风在一片呼声中,纵马到了江予月身侧。 在众人一片注目中,贺潮风牵引着江予月的马走在自己身侧,轻声开口:“可让本宫好等。” “咱们这可是运送着大吴功臣们的补给,大意不得。” 江予月将头上的面纱挑开一些,入目,可不就是那唇红齿白,美若天仙的太子妃。 只这一幕,只有身前贺潮风能看着,其余之人皆是不得而见。 贺潮风眉间微挑,看向一众将士,“众将士辛苦,你们也是大吴的功臣!” “谢太子殿下!” 重新安营扎寨,再次将营帐从平地上搭建而起。 将士们都能感受到,只是最后一次在明国城外安营,因为不久之后,入目之处,都将是大吴国土。 江予妍被将士们从车马这拉出来,到底是看在她有孕的份上,没让她吃多少苦头。 可对于她来说,被大吴俘虏,被将士们看押,与她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足够让她生不如死。 被将士们从马车中推出来,看见贺潮风的一瞬,江予妍心中惴惴不安,露出一抹恐慌。 其后,却见到他执起了一个将士的手。 江予妍定睛一看,那人分明就是个女子。 这一瞬,她心中的悲切骤然散了一些,甚至有些想笑。 大吴太子如此恩宠江予月,府中甚至只留她一人,如今,还不是将别的佳人护在军中,日夜藏在身侧。 这一幕,她多想让自己的好妹妹看到! 是以,在被推进问话营帐,跪在地上之时,江予妍脸上都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临近。 “各个都传,太子殿下盛宠太子妃,没曾想,今日竟让本宫看到了此等好戏。”江予妍笑得体态不稳,抬手扶着隆起的小腹。 “不知道本宫那可怜的妹妹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到香消玉殒。” 按照江予月的性子,即使不会被气死,也会让他们两口子心生嫌隙吧。 否则,贺潮风怎么让那女子作男装打扮,甚至藏在军中,正想着,江予妍只觉得身后骤然袭来一股寒意。 贺潮风收紧放在江予月腰间的手,声音彻骨寒凉:“你敢咒本宫的太子妃!” 贺北也蓦然上前,正要把江予妍提起审问,却看见她两手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见此情形,贺北没了主意,看向贺潮风与江予月。 不过见江予妍脸上嘲讽,贺北还是冷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方才的话,会落个什么下场!” 贺潮风拥着江予月略过江予妍,坐在位子上倪眼看向江予妍。 “本宫可是亲眼所见,你家太子与一女子亲密,没想到大吴太子竟虚伪……” 江予妍说到一半的话因为入眼的江予月而禁了声,不可置信的指着江予月,“你……你竟也在!” 而且还穿着,一身戎装…… 江予妍瞪大了眼,感觉心间有一口气,下不去,出不来。 “本宫自然是要常伴殿下身侧的。”江予月神色威仪,但耐不住有更强的贺潮风在侧,威仪之下,便还是透出一丝女人的妩媚出来。 “本宫的爱妃,被你不中用的驸马惦记,被大殷惦记,还被你惦记着。” 贺潮风嗤笑:“本宫不放心,自然要时刻放在身边护着。” 江予月神色未变,可她身侧的贺潮风,却是主动的将其揽住,越发亲密的让她靠在怀中。 “吓傻了?” 江予月一手撑着脸颊,脸上仍旧没有半分表情:“你是不是不知道,殿下说了,太子府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第1488章 做好准备 贺潮风第一次听见江予月肯定的说出这话,她终于愿意承认他要独宠于她的心思,满意的笑笑。 随即点头:“本宫会将此事昭告九州,本宫要让所有世人都知晓此事。” 虽然知道江予月此刻是在赌气,但贺潮风说的,却是他一直都想做的事。 江予月终于扬唇一笑:“只可惜,长公主再也见不到如此盛世了。” 闻言,江予妍只觉小腹阵阵坠痛,冷汗连连滑下。 再朝着江予月看去的时候,眼前似迷上一层迷雾,让她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凭什么…… 黑暗中,江予妍喃喃自语,不禁回想到自己这一世是如何从金贵无双的长公主,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同样是被带到军中,留在身侧。 贺潮风是因为深爱着江予月,时刻想着护她安危。 而李瑾,却是怕自己回京会联合老臣,夺他政权,适才将自己困于军中。 江予妍再睁眼时,仍旧是在帐中。 “本宫以为你还要装一会呢。”江予月适才已经让军医来瞧过,江予妍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 江予月伸手从贺潮风递来的盘子里拿过点心,并不打算因为她的肚子就放过她。 “本宫还要为绿香报仇,你可不能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贱人!”江予妍恶狠狠的开口。 见江予月把她方才说过的话还到她身上,江予妍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啪!”清影不知从哪里现身,还没等江予妍爬起来,便嘴角溢出血丝的倒在地上。 “娘娘恕罪!属下见不得有人侮辱娘娘。”清影半跪在地,十分诚恳的认错模样。 贺北在一旁悄悄的竖起大拇指,立刻也俯身在地:“娘娘,属下认为清影打得太轻了,若是她在敢口出妄言,应当让属下将她扒皮抽经。” 江予月看着面前几人好半晌,等江予妍从地上起身之后,方才轻笑出声。 “起来吧,本宫怎么会因为你们体恤本宫,而责罚你们。” “谢娘娘!” “本宫今日传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本宫来了,是为绿香报仇而来,是为你此前算计本宫的旧账而来。 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你、做好准备!” 江予月直截了当的说完,眼中已有不耐烦的神色。 “我可是大明未来的皇后。”江予妍不甘的仰起头,“就算是为了孩子,李瑾也会将本宫带回去!” 贺北很想告诉她,如今李瑾都自顾不暇。 就算李瑾有本事赎回你,娘娘也无心惩治你,光凭你此前诅咒娘娘,殿下也不会放过你。 条条罪状,桩桩都牵连着太子妃。 就算你有十条命,殿下也都会取来。 “呵。”江予月勾唇冷笑,“将人带下去吧,她还有用。” 江予月出声吩咐,贺北立刻便让将士进来,吧江予妍带了下去。 直到回到牢房中,江予妍才愈发的感到阵阵寒意。 方才,江予月就那么直接的吩咐贺潮风身边的将领,吩咐军中的将士,贺潮风竟都一言不发,任由其做主…… 就算只是储君,也不可能容忍枕边人至此才是…… 江予妍抱着双腿,蜷缩在牢房的草堆上,心里浮现的人影,竟不是她此前执念着要得到的李瑾。 “娘娘,长公主没有闹事。” 贺北回来禀报之后,也随着清影两人出了营帐,给两位主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贺潮风这几日已经与众领将制定了如何破城之法,只等补给一到,便再没有后顾之忧。 江予月亦有所感知,踟蹰片刻,还是出声问道:“殿下何时破城,拿下李瑾?” “就在这两日。”贺潮风拿着能够消除红肿的药膏,抹在江予月连日来被缰绳摩擦得发红的手心。 “那臣妾能不能跟着去。” 江予月一时间心跳起伏,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愈发清晰。 “等本宫擒了李瑾,便带你直入京都。”贺潮风安抚出声,他知道在江予月的心中,这片土地,仍旧是周国大地。 眼下就要彻底的覆灭,她心里定然是有别样的情绪。 江予月等贺潮风上完了膏药,白纱裹在手心,捏住贺潮风的手指不放。 “我想亲眼看着,大吴入主周国。” 江予月承认,自己眼下是有近乡情怯的心思。 此后,任何还记得周国的人,想到周国,或许也只会提到一句:据我所知,周国如今唯一还被世人知晓的,便是大吴哪位太子妃了…… 虽然,她早已与周国无关。 可世人,终究会将她与周国绑在一处。 或许要很久很久之后,等到在没有人提到周国,她才算是彻底与其分割开来。 第1489章 来世,桃花树下等你 江予月看着摆在面前的华贵宫装,和与贺潮风相配的轻简戎装,最终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是在军中,今日殿下要领着大军直逼李瑾所在的城池。 若是李瑾坚决不降,那便还是会有一战。 虽然这一战,已经改变不了任何的结果,但以防万一,江予月还是穿上了方便动弹的戎装。 感受到贺潮风朝着自己看来。 江予月微微点头,口型道:“殿下放心。” 随行在贺北身后,藏匿于众将之中,江予月眼神坚定,甚至不由自主的摸上从未用过的银镯。 城楼上,李瑾看着吴国大军,心中百感交集。 “陛下……” 从京都赶来的朝臣和将领们,此刻也没了底气。 就在昨日,李瑾看见从京都而来的朝臣,一脸凝重的告诉他,大殷军队已兵临城下,若是大明兵败,他们即刻便会占领都城。 而他,还听到了更让他火冒三丈的消息。 那便是:“得天下者,得玉女。” 殷千羽! 李瑾此刻不仅恨透的贺潮风,更是恨自己此前没有手刃了殷千羽! 他怎敢传出这样的话! 他竟是将月儿置于这样的境地……简直是个疯子! 李瑾眉眼沉沉的看着城外乌泱泱的大吴将士,正要挥手让明军按照计划行事,就算是死,也至少要拉一些人给他陪葬。 何况,他怎么能让贺潮风生擒了他。 黑火药,已经埋在城中,只要他们踏入,便会为自己陪葬。 可他的手正要挥下,让将士们大开城门之时,贺潮风那亲卫的身后,竟冒出一个娇小的将士身影。 那身形,他不可能认错! “陛下!” 在朝臣的惊呼声中,李瑾自城楼轻功飞下,独身一人走到吴国的大军面前。 贺潮风冷眼瞧着,却见他绕过了被关押在囚车中的江予妍以及一众的将士们,仍旧是愣怔的要往里闯。 江予妍伸手朝李瑾喊着,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站住!”将士们伸出长矛,将其拦下。 李瑾却是一瞬不眨的看着贺北身后,分明看不见那人的人影,可李瑾就是肯定道:“月儿。” 江予妍彻底崩溃了,指着李瑾吼道:“李瑾!你该死!” 贺潮风纵马到李瑾身前,“明皇处处不行,眼力倒是不错。” 江予月亦然从贺北身后出现,神色清明:“李瑾,你输了。” 这句话,由江予月说出,便是压垮李瑾的最后一根稻草。 日头正好,李瑾却手脚冰凉,只眼中,还露出贪恋的光。 “真的,真的是你。”李瑾眼中布满血丝,却是放声大笑,“老天到底是眷顾我,让我临死之前,还能看看你,好好的记住你。” 贺潮风听不得李瑾这番渗人的话,出剑便将人挑翻。 李瑾从地上起身,嘴角挂着血渍。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从来都只想护你周全!” 若不是江予妍拿她的性命威胁,他怎么忍心说出那样的话。 若不是想夺回她,自己又怎么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成为千古罪人。 “李瑾,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本宫,可你如今却是打着为本宫的旗号,满足自己的野心。谋朝篡位、将百姓至于水深火热。” 江予月眼中的厌恶明晃晃的射向李瑾。 李瑾在她面前,仿佛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跳梁小丑。 他早已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他只知道,要打败贺潮风,夺回月儿。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对江予月的爱么? “你不能这样,不能将我对你的爱,贬得一文不值……” “李瑾,你让本宫恶心。”江予月冷言道:“你们利用我,拿我做借口来满足你们的野心,到头来,竟将如此罪责推到我的身上…… 本宫会好好看着,看着殿下清扫九州,让你们在到不了本宫身前!” 贺潮风倾身,握住江予月有些发颤的肩膀。 等江予月镇定下来,贺潮风沉沉的声音响彻军中,“本宫领兵征伐,一为父皇一统山河,二为月儿清扫九州,让世间险恶,再到不了爱妃眼前。” 贺潮风的话宛如惊雷之声。 震慑得眼前的李瑾神情呆愣,亦让两国将士热血沸腾。 更是让江予月心间滚烫,阴霾尽散。 殿下,从来都是如此,坚定决然的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档去一切阴暗与肮脏。 贺潮风侧目看去,抬手拂过江予月微红的脸颊,“本宫说过,万事都可以交给本宫来办。” “贺潮风,你别得意,若有一日你没看好月儿,也会和我一个下场,再寻不回她。” 李瑾极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宁死不愿松口承认自己的诸多举动,只是因为他的野心。 “死前,朕要记住你,来世朕会在桃花树下等着你。”李瑾拍走身上灰烬,仍如墨玉公子般伫立于众人眼前。 即便如此,也只是他最后无力的挣扎。 第1490章 悲凉的落幕 贺潮风无尽威压朝着李瑾而去,是众人都看得见的杀意。 江予月上前握住贺潮风的手,两人在各自的马背上,傲然与十数万大将身前,亦伫立在眼前。 是真正的帝王之威。 让众人都不禁臣服的伟岸身影。 “李瑾,生生世世,都不会是你。” 江予月的话如同魔咒一般,让李瑾不停摇头,眼中带着深意的看向江予月。 蓦的,他低下了头,两手撑在头的两侧,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贺潮风把江予月往后拉去,将她半个身子藏在身后。 “殿下……” 江予月才开口唤贺潮风,李瑾却猛然抬头看来。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手握得更紧,贺北亦然上前以剑指向李瑾眼前。 李瑾向后退去,大吴将士们亦缓步上前。 “不会的,若有来生,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找到你。”李瑾骤然出手,利剑刺向江予妍,直直的穿过她的整个腹部。 江予月倒吸一口凉气,红唇微张。 贺潮风一把将江予月从马背揽到自己怀中,抬手捂住她的双眼。 “拿下!”贺潮风一声令下,贺北与一众将领上前。 李瑾此刻无比的痛快。 就是因为江予妍,他被迫对江予月说出了让他后悔一生的话。 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江予妍震惊的看着李瑾,小腹不断涌出鲜血,声音小得可怕:“孩子……” 李瑾看着江予妍倒下,眼睛仍旧不甘的睁着。 他自嘲的笑出了声,袖中的短刃刺入胸膛:“有些事,世人不必知晓。” 就像江予妍与那个孩子,绝不能留…… 贺北冲上前去,到底还是没能打落李瑾手上的短刃。 “殿下,没了。”贺北探过李瑾的鼻息,眼底愈加染上阴鸷。 方才李瑾说的那些话,足够让李瑾受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如今这般,倒是便宜了他! “搬走。”贺潮风沉声吩咐。 直到面前已经没了李瑾与江予妍的尸身,贺潮风方才放开了捂在江予月眼上的手。 江予月只看见了眼前的一滩血迹,证明方才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江予月揪着贺潮风的衣衫,直到那人灼热的手握上自己的,方才回神。 对于已为人母的江予月来说,方才那一幕着实可怕。 当然,江予妍定然是必死无疑!这是江予月在绿香墓前做出的承诺。 江予月会让江予妍生不如死,会带着她的尸身到绿香坟前祭奠。 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是曾让江予月有过一瞬的心软,那孩子与绿香和江予妍之间的仇恨没有关系。 便苟活一世,绿香也不会怪罪她的…… 但眼下江予妍与她腹中的孩子落得这般…… 罢了,到底是李瑾自己做下的杀孽,也让绿香终于可以安息了…… “都过去了。“贺潮风垂下头,下颚抵在江予月额间,给江予月无声的安慰与依靠。 江予月依偎在贺潮风身前片刻,镇定起身:“殿下,入城吧。” 贺潮风将侧坐在自己身前的江予月调转了方向,让其正面看着即将要入城的城池。 “殿下,臣妾可以自己骑马。” 贺潮风抬手拦下,柔声道:“该看到的都已经看见了,现在谁人不知,本宫怀中的,是大吴的太子妃娘娘!” 大军徐徐向前进发,朝着城池走去。 将士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纷纷忍不住看向为首的贺潮风与江予月。 贺北看着被抬走的李瑾,终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抢过一旁将士手中的长矛,‘咻’的一声,刺穿李瑾的喉咙。 将士们惊叹贺统领的身手,贺潮风冷冷撇过一眼,收回目光。 “扔到乱葬岗,焚了!”贺北收到贺潮风的眼神,沉声吩咐道。 江予月如今在太子府中,早已是如同殿下般的存在。 贺北见不得有人挑衅殿下,也更容不得有人侮辱太子妃。 城门大开。 眼见君王倒下,此刻大明城池中,所有的将士都萎缩在一处,不敢抬眼看即将入城的大吴将士们。 周国,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李飞沙。” “末将在!” “先行带兵入城排查,若无异样,大军再行入城。” “是!”李飞沙朝着自己身后挥手,一队人马随着他入城查探。 明国大军见状,脸上已经用上犹豫的神色。 还没等李飞沙开始正式的排查,便有一个将领上前,将何处埋了黑火药全数供出,只求大吴能够留他们性命。 待李飞沙将城门口处的黑火药都清理干净,大吴将士们欢欣鼓舞的入到城中。 贺潮风与江予月同乘一骑,马儿似乎也能感受到身上两人是何等威仪之辈,马头高高的扬起,踏入城中。 第1491章 天下、玉女! 城中的传言到底还是落到了江予月耳中。 贺潮风想尽办法将这传言堵截,甚至下令让贺南格杀勿论。 却终究是失算一程,没想到殷千羽竟然会同时入侵大吴与大明都城。 当城中的百姓们口口相传之时,到底还是穿到了军中。 即使一直呆在军中,连营帐也未出的江予月,终究还是从路过的将士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得天下者,得玉女。” 这分明就是把江予月当做筹码,亦然是想让她陷入世俗的言论之中。 江予月听到这话的时候,贺潮风正在大帐之中,审问被大吴将士们从兰陵羁押来的谢寻一众。 他们的兵马被李瑾祸害,最终沦落到被囚禁在大军之中。 这回,谢寻带着几位将领,臣服于大吴帐下。 “殿下,他们可信么?”李飞沙此前与李瑾交手之时,亦然是见过他身边的谢寻。 谢寻闻言,只板正的跪地道:“我谢寻曾起誓,只要太子殿下将周国百姓与大吴百姓一视同仁,我愿诚服与太子麾下。” “那依你之见,本宫有没有一视同仁。” 谢寻点头,“自然是看见了殿下与太子妃的作为,我才说服了一众将领,归顺大吴。” 跟在谢寻身后的将领们依言跪下:“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他们的家人,眼下不知如何。 但他们知道,贺潮风曾今派出了将领,绕道南越,想要救出他们的家人。 周国既已覆灭,他们唯一的希望只剩……江予月。 既然已经听闻贺潮风所说的:日后太子府后院中,唯太子妃江予月一人。 那日后贺潮风登基为帝,江予月便是唯一的皇后人选,诞下的孩子,亦然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这般算来,他们仍旧是护着周国后裔。 也算,全了与周皇这一世君臣情分…… “末将愿归顺大吴,入太子麾下,听从太子殿下调遣!” 众人再次出声,身子笔直的跪在地上,在贺潮风面前露出坚定神色。 贺潮风看向李飞沙与一众领将,李飞沙带头上前:“恭喜殿下入主周国,让周国百姓从此脱离苦海。 如今又得众位大将,大吴日后必将繁荣昌盛,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眼下大殷虎视眈眈,大吴将士们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将一众将领拒之门外。 待一统河山,殿下终归是记得他们的功绩的。 “既入了本宫麾下,日后所有事宜,皆按本宫军中的规矩来。” “是!” 贺潮风搭在座椅上的手抬起,提笔在身前写着什么,而后让贺北递到谢寻身前。 谢寻双手接过,看完后恭声道:“属下与众将尽力而为。” “说是明国大军,实则此前都是周国将士。”贺潮风悠然起身,一手背在身后:“本宫要你们在一个月内,让众将自愿归顺大吴。 若不然,百姓可一视同仁,这些将士,本宫却不能再留。” 谢寻与一众将领对视,而后沉沉点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能让百姓们从此无后顾之忧,能在大吴的庇护下活着,已经是太子殿下仁慈,至于李瑾部下的将士们。 没有谁会愿意在自己身边留下隐患。 他们能否活命,只能看谢寻能不能让他们归顺大吴,从此为贺潮风所用。 众将退下,只是没一会,却见李飞沙又慌忙跑来,还来不及行礼,便开口道:“殿下,军中传出……传出谣言。” 贺潮风抬眸看见李飞沙脸上的焦急神色,凝声道:“何事惊慌。” 李飞沙虽然不知那些传言是何意,但也听得出来是在针对太子妃娘娘。 “有将士在城中听闻,‘得天下者,得玉女。’的传言。” “什么!”贺潮风蓦然站起,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 等李飞沙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的时候,贺潮风与贺北已经从他身旁略过,不见人影。 李飞沙哪里知道什么玉女,只是觉得殿下领兵出征,自然是要一统山河,但是绝对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玉女。 这等传言出来,将太子妃置于何地? 可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子殿下的反映会如此的大。 等李飞沙追到帐外,往太子妃所在的营帐看去之时,只见得太子殿下的一片衣角,消失在视线中。 旁边的小将上前,显然也是被太子如此神色吓着,当即微微颤颤的问道:“李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 “赶紧让军中还在议论玉女之事的,都闭上自己的嘴巴。” 第1492章 迟早的事 贺潮风到江予月帐中的时候,江予月正给桌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仍旧是简便轻盈的衣衫,外加一层白色纱衣,露出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周身萦绕着温柔缱眷的气韵。 瞧着,倒是没有被外头的流言影响。 “殿下回来了?不是说这两日有得忙么?”江予月放下手中的水壶,走近贺潮风的身旁。 只是还没走两步,贺潮风便已经大步到了她的身前,屈身打量着江予月脸上的神色。 “都听到了?” 江予月点点头,娇声道:“臣妾抓了几个将士来问话,他们不敢瞒着我。” 既然听到了几嘴,自然是要听个清楚明白。 城中的百姓们盛传,这仗能打起来,都是因为一个被称作玉女的女人。 谁要是得到了这天下,谁就能拥有这个女人。 百姓们那里知道谁是玉女,只当这是个话本子故事,见大吴的将士们入城之后,没有对他们如何,却是移除了黑火药救他们一命。 是以在说到这些的时候,便没有刻意的避开将士们。 仅一日,这些话便彻底传遍军中。 “臣妾才开口问了一句,他们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江予月挑眉,竟是骄傲的神色。 贺潮风骤然轻笑,抬手划过江予月的琼鼻:“谁敢欺瞒太子妃娘娘,被本宫重打二十军棍都是轻的。” 江予月轻哼一声:“殿下可不就瞒着臣妾?” “知道本宫有事瞒着你,怎么不来问本宫。”贺潮风用丝帊把江予月手上的水珠擦干,仔仔细细,不落下一根指头。 江予月的手指纤细白皙,这几日上了药膏之后,被缰绳磨出来的红痕也全然消退。 此刻这白嫩的小手在自己的掌心,贺潮风瞧着格外的喜欢。 “臣妾不知殿下瞒着我的是什么事,只知道殿下既然要瞒着,定也是为臣妾好。”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笑了起来,随即有些凝重道:“既知晓,便与本宫商议,你想如何处理此事。” 这些传言都是冲着江予月来的。 不管江予月对于此传言是想踏平了大殷,亦或者将殷千羽千刀万剐,贺潮风都能做到。 而江予月像是看出了贺潮风的心思,唇角浅浅一扬道:“迟早的事,无需因为臣妾打乱殿下的计划。” 贺潮风也听出了江予月的意思。 与大殷一战是迟早的事,月儿是想让自己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她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贺潮风怎么能忍。 若不然,又怎么会派出贺南去解决此事。 “本宫的计划,便是快些拿下大殷。”贺潮风抱起江予月,走到位置上坐下,“本宫现在需要本宫的军师出马了。” 贺北三人习惯性的将要出去,却听太子殿下出声:“留下。” 江予月看了看三人,摆手道:“本宫就算想出了法子,也不至于现在就让你们去办,出去歇着吧。” 说罢,转回身来看向贺潮风,“殿下要么放臣妾下来,要么就不要…让帐中再有别人。” 贺潮风失笑,“本宫以为爱妃已经习惯了。” “习惯的从来都只有殿下。”江予月揽着贺潮风的脖子,等三人出去了这才贴上。 每次自己被他突然抱起,总是下意识的将人藏进他的怀中。 现在看来,殿下倒是把自己的这动作当做一个乐趣了。 “那爱妃且说,本宫先记着。”贺潮风见江予月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怒气,便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办法。 “这玉女,他说有就有?” 江予月轻咳两声,无赖道:“谁爱当谁当,反正臣妾说不是,谁敢在殿下的面前夺他的千娇万宠的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深深的看着江予月,骤而发出一声轻笑。 说得,竟有理。 然则他最喜欢的,还是她那一句:千娇万宠的太子妃娘娘。 想来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殷千羽传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激怒殿下和臣妾,若是我们置之不理,他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贺潮风眉眼微蹙,继而舒展开来,拥着怀中的人,失笑道:“爱妃真是,聪慧过人。” “那殿下就算在战场上听到这话,也不要搭理,好不好。” “那可不一定。”贺潮风嗤笑。 他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清晰,眼下是被江予月说服了,可那人若是站在自己身前,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面对。 毕竟贺潮风知道,他口中的玉女,就是自己的月儿。 “原来爱妃说了这么多,倒是担心本宫。”贺潮风挑眉。 原来是担心自己在面对殷千羽时,会失了方寸,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第1493章 说好了,殿下可要记着 “我是怕殿下会为了臣妾冒险,做出危险的事。” 江予月见贺潮风已经听出来,便也直白的说出来。 这些话,殿下光是听到,就已经派出贺南从兰陵一路杀到了南疆。 若是战场上,殷千羽再说出什么有辱自己的话,殿下岂不是会失了方寸。 江予月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愤怒至极。 可她很快的联想到清影说的话,贺南便是在那日失去了踪迹。 所以江予月才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能做出不在乎的姿态。 只有这样,殿下才不会因为自己,乱了方寸。 “殿下,你答应过臣妾的,九州山河是为大吴打下,但你只是臣妾的。” 贺潮风点头,“是,只是月儿的。” 江予月神色微沉:“正面迎上,殿下自然是从无敌手,可殷千羽诡计多端,殿下莫听、莫看,只想着臣妾还在家中等你,可好?” 贺潮风的心一瞬间化成了水,对于江予月的话,只有点头的份。 “说好的,殿下可要记着。” 江予月盈盈一笑,在贺潮风眼中宛如落入凡尘的精灵。 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是因为有她在,自己才愿意去发现。 自然也愿意倾其所有,只为达成她的心愿。 如今她的心愿是自己平安,陪她一世,自己哪里舍得摇头。 “我会好好记着。”贺潮风再忍不住咬上江予月的红唇,“月儿也要记着,与团子在家中等我。” “好。” 虽然江予月已经说了不介意此事,但贺潮风仍旧责令军中不许再议论此事。 将士们早在李飞沙吩咐之后便闭嘴不谈,眼下,贺北刚传达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之后,军中已经在听不到所谓玉女的传闻。 帐中,贺潮风仍旧与江予月交谈着大殷之事。 “按照这个传播的速度,大殷应该早已有人入主了周国境内。” 贺潮风原本是想着这两日便启程,从周国京都绕道大殷,与楚青的大军前后包抄。 眼下看来,大殷皇室显然也预料到了李瑾不敌贺潮风,早在两头都做好了准备。 如此,便要再想法子。 …… 殷千羽如今已经换上黄金战甲,威风凛凛的走在军中。 瞧见了白莫风之后,殷千羽稳步上前,端着皇室架子道:“你可知月儿今在何处?” 白莫风眉宇蹙起,却在回身的一瞬收敛了防备与脸上的厉色。 “在哪?” “在军中!”殷千羽冷笑出声:“可让我好找许久,原来竟藏在军中。” 白莫风便又蹙起眉头,“不是在宫里养着么?江予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贺潮风怎么还将她带在身边。” 白莫风暗道不好,竟还是瞒不住了。 这疯子,不知又要想出什么诡计,骗出江予月。 贺潮风这次不要再让别人有机可乘才好,否者这疯子,怕是要将世间搅得天翻地覆。 “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鹣鲽情深?” 殷千羽说完,脸上露出烦躁的神情,“贺潮风不过是把不属于自己的据为己有,朕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白莫风眸色沉沉,仍旧看着在训练的将士们。 殷千羽见白莫风对此事没有兴趣,直觉自讨没趣,转身离去。 只是刚走两步,便又回身过来:“你想想办法,赶紧把月儿接回来。” “我如今已是众矢之的,皇帝、太子、江予月,谁还信我?” 白莫风恼怒,“皇上若是不稀罕我领兵,想让我回去送死,我就尽量在死之前,把江予月给你骗出来。” 殷千羽被白莫风说得一愣,再反应过来时,白莫风已经走到将士其中。 候在殷千羽身边的侍从,低声怒骂:“他怎么能这么与陛下说话!真是……” “呵。”殷千羽神色不虞的看着身旁的人。 那人立刻俯身跪地:“陛下恕罪!” “谁许你在背后议论大殷功臣!”殷千羽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拖下去,斩了!” “陛下饶命……!” 白莫风对身后的声响充耳不闻,连眉头都未有所动。 这样的事,在殷千羽身边,已经是屡见不鲜。 若说贺潮风手上沾染了万千人的鲜血,战功赫赫,被奉为战神;那么殷千羽,手中的人命无数,向来是由着自己心情行事,完全与暴君无二。 这样的疯子,惦记着江予月。 饶是见多了世间阴暗,自己也常在阴暗处游走的白莫风,都不免为江予月捏了一把冷汗。 贺潮风,还真是要仔细看护着江予月才好…… 这头。 殷千羽看着被拖下去侍从,求饶声最终化作一声刀口没入身体的噗呲声,悠然的朝着白莫风看去。 只是那人,却仍旧一心指导着将士们操练。 竟是对这边的响动,无动于衷。 第1494章 新生意 大吴京城。 战报快马加鞭的传回京中,吴皇在得知李瑾已经自缢在大吴军前,并且入主周国再无阻拦之后,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这山河,终究是到了朕的手里!” 郑齐埋头垂首,只附和笑着点头。 吴皇心里早便知道贺潮风定会顺利拿下大吴,是以早便想好再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要如何的庆贺。 可如今,却不行。 因为在收到贺潮风拿下周国的信件之前,吴皇先是得到了南疆的传信,以及那些传言。 既能说出‘得天下者,得玉女。’想必大殷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况且汐云早年征战,大殷又与天机谷有关,只怕是早已经将汐云的战术摸透。 然而,从南疆传回来的信息来看,大殷将士同样是骁勇善战,且没有兵法,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这回……竟又是冲着月儿来的…… 他需得给汐云强劲的助力,让他这一仗,好好打! 翌日的早朝,吴皇刚叫了平身,朝臣们便踊跃的发出恭贺之声。 这一刻,听着满朝文武朗朗的恭贺声响,吴皇大笑出声:“好!好!” 等恭贺声散去,吴皇神情熠熠的看着朝中的大臣们,朗声道:“朕准备从国库中再拨出军需,助太子与大殷一战,你们谁能接此大任。” 朝臣们面面相觑。 若是接下这活,办的好,不仅能在陛下面前露脸,亦然能与殿下多些交情。 可众人都知,如今对太子殿下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陛下这一趟既不用护送军需的军队,想必是在其中添了些重要物件。 那么他们,可不认为自己能护得住这么些东西…… 吴皇扫了一众,发现竟无人敢出,顿时变了脸色。 若是白莫风在朝中,此事必然非他莫属,只如今他不在,自己竟连可用之人都无! “你们……” “陛下,微臣愿护送军需到太子殿下处!” 声音响起,吴皇抬眼看去,竟是瞧见张科峰朝着自己看来。 张科峰走到人前,躬身跪地:“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势死,也将军需送到殿下手中。” 吴皇沉沉的看了张科峰一眼,在与郑齐对视了一眼后,起身道:“随朕到书房来。” “是!” 早朝散去,朝臣们望着张科峰往深宫里走去的背影,三个两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跟着小太监走过漫长的宫道。 张科峰终于也有一日,独身入到吴皇书房。 再出来时,已经从五品官一下越到的四品正职,可算是在朝臣中风光了一把。 …… 贺潮风让先行军提前去探查京都情况,自己则是带着大军启程,一同往周国京都而去。 至于兰陵,贺潮风则是让暗卫查探,势必要找出殷千羽藏在兰陵的东西。 在准备启程之前,江予月将柏子衿传到帐中。 “子衿,本宫会在大军启程之前,派人送你回安全的地方去。” 江予月本以为周国境内会需要成衣铺子来改善百姓们的生活,这才将柏子衿带在身边。 但是眼下看来,周国之中还不安宁,这成衣铺子开得再多,百姓们都不会安心。 “如今正值战乱,成衣铺子怕是很难操持,咱们也负担不了太多的工人。”江予月时刻注意着帐外收拾东西的声响,简洁明了道。 柏子衿点头:“我正要与娘娘说此事,咱们的东西是好,可如今战事吃紧,百姓们那里还顾得上穿衣打扮。” 成衣铺子,得要暂时搁置一段时日。 至少,要等战乱渐渐平息,百姓们看得到好盼头。 “可是,娘娘您都没歇,我怎么能停下呢!”柏子衿毅然摇头。 江予月还想着要怎么开口,柏子衿便道:“娘娘,我不管,您得给我找些事做。” 看着柏子衿坚持的模样,江予月撑着额头思所片刻,在帐外将士们一片嘈杂声中,抬眸望向柏子衿道:“你可曾听过本宫与玉珍所操持的跑堂铺?” “自然!”柏子衿眼前一亮。 她人虽不在京城,可江予月在信中与她说过此事后,她便也关注了些。 “战事打响,百姓们不便走动,这跑堂铺倒是能帮百姓们解决许多的要事。” 江予月说到此,柏子衿便明白了。 “成衣铺子是可以歇歇,但跑堂铺这时候,却是能帮上很大的忙!” 柏子衿眼中期待的看着江予月,等着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却见江予月又拧眉片刻,看向柏子衿的时候轻咬着下唇,松开后便叹了口气。 “你先这样……再那样……” “什么?”柏子衿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惊奇的看着江予月。 “噗嗤!”江予月两手扶在柏子衿的肩上,“你等本宫捋捋。” 第1495章 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江予月瞧着像是在想十分重要的事,柏子衿回身看了看清影两人,见她们也是摇头,便安心等着。 “你先到京城,找到玉珍。” “好。”柏子衿点头。 “让玉珍入宫去寻白芷,叫白芷将本宫让她收着的那把钥匙交给……” “等等!娘娘,我先记着。”柏子衿听着一长串的话,不知从那拿出一块帕子,在上头胡乱的点了几个小点。 江予月与清影两人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柏子衿见状,解释道:“一个点是玉珍,两个点是白芷。圆圈是入宫,锯齿是钥匙…… “停!你自己知晓便是。”江予月抬手拦下。 “拿娘娘接着说。”柏子衿坐的端正,一副等着夫子教导的模样。 “让白芷将钥匙交给跟在你身侧的暗卫,让其将钥匙带来给本宫。”江予月停顿一会,等柏子衿点头,继续道:“至于你,便与玉珍、玉儿两人,一同操持跑堂铺。” “好!” 见柏子衿答得如此爽快,江予月挠了挠脸颊一侧,“虽然你与她二人不曾见过,但她二人性子十分的好,想来你们很快便能聊到一处。” 柏子衿愈发认真的点头道:“我知晓,所以眼下期待得很呢。” 江予月笑了,认可道:“都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放心。” 说着,将自己一贴身物件交给柏子衿,“给她二人看这个,她们便会信你了。” 柏子衿郑重的接过,将东西贴身放好。 帐外的将士们已经在嚷嚷着何时启程,贺北也探身进来,说是要收了营帐,让江予月上马到殿下那去。 柏子衿仍旧骑在江予月身侧,等江予月把她送到军营外,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 “娘娘,您真的不随我一道回京?” “本宫也还有事要做呢。” 柏子衿看了看不远处指挥者将士们整治队伍,不时间还往这边看来的太子殿下。 那个眉眼肆意,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只要江予月出现,便定是要分出两分心神挂在她的身上。 “瞧瞧殿下都心疼成什么样了。”柏子衿抬手遮住一旁的脸,对江予月说着悄悄话。 江予月回身探去,贺潮风瞧见她的眼神,已经拉着缰绳要往这边来。 见状,江予月连忙摆手,见他点头才转回来看着柏子衿,“殿下还忙活着呢,本宫怎么能停。” “娘娘与殿下齐头并进,双管齐下,百姓们何愁会过不上好日子!” 柏子衿发出由衷的感叹:“真是羡煞旁人。” “你呀!”江予月抬手戳了一下柏子衿的额间:“你这恭维的话可不能往外说,如今盯着殿下的眼睛,多着呢!” “自然,我也只敢当着娘娘的面夸您,这话,就是殿下在,我也不敢说。” 柏子衿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清晰。 也足以见得她对江予月的信任和仰仗。 江予月抿唇轻笑,傲然的扬头道:“还有!这世上羡慕本宫与殿下的多了去了,你就别掺和了,好好看管着生意才是正道。” “哈哈!”柏子衿乐得笑出了声。 而后便见贺潮风与将士们齐齐的望来,柏子衿扔下一句:“娘娘保重。”慌忙带着自己的侍从纵马而去。 江予月高高扬起手,朝着柏子衿挥着。 这一程向别,再见便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她相信白玉珍与柏子衿的能耐,如今将跑堂铺交给两人,让她们沿着南疆而去。 江予月有预感,自己不会在南疆等太久,子衿很快便会带着好消息,往南疆而去。 而自己,也会与殿下一道,从周国,打回南疆。 届时,天下便能彻底安定了!百姓也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等人渐渐远去,江予月这才扭转马头,回到贺潮风身侧。 “又交代了什么大事?”贺潮风示意江予月下马,指着贺北前来的车辇。 江予月坚定的摇头,“我要骑马。” “乖!下来。”贺潮风神情不容置疑,握着江予月的手仍旧轻轻的捏着。 “殿下—” “这回要听本宫的。” 贺潮风当着一众将领的面柔情的看着江予月,众人都在极力习惯着殿下在太子妃面前突然而来的柔情,而江予月却是不好意思起来。 她方才对柏子衿说的,天下羡慕自己与贺潮风的人,多了去了。 眼下看着,就连自己有时都觉得如今很幸福。 虽然前路还有众多的坎坷和麻烦等着她们去解决。 可只要看见身旁的人,知道他会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那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1496章 闻所未闻 江予月最终还是坐在了车辇中。 车辇在经过精心的改良之后,行军速度一点也不比大军慢。 且这车辇其中别有洞天,外头却是朴实无华,瞧着也不比养伤的将士们的马车好上多少。 江予月看着将士们不时投来同情的目光,之默默的,愈发将车帘拉紧了些。 大军停下休整,清影朝着江予月禀报:“娘娘,大军今夜在这歇着了。” “好。”江予月应答一声,刚要探出头去,却见一个身影靠近,若不是江予月即使收回了身子,只怕此刻要撞到他的身上去。 “今日休息得可好?” 贺潮风给自己倒了茶水,舒服的仰头靠在江予月身侧。 自从那日江予月说了‘玉女谁爱当谁当’之后,贺潮风脸上的沉着便一日比一日舒缓了些。 玉女自然不可能是谁爱当谁当。 只是江予月说了那话之后,贺潮风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既然月儿看不得自己为此事烦心,贺潮风便也努力的说服自己,暂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只是日后见了传出这话的殷千羽。 贺潮风仍旧是不会客气。 他定然是要手刃了此人,才能解心头的怒气。 江予月手中剥着当季的果子,点点头道:“若是让将士们知道太子妃在车辇中过得有多好,怕是会记恨上臣妾了。” “车辇的花销用度,都是我太子府的支出,关旁人何事。” 贺潮风从江予月手中拿下果子,放到自己嘴里。 “将士们还不知太子妃到底为大吴做了多少的事,本宫和父皇母妃却是知晓。”贺潮风撑着一侧的头,看向江予月。 “月儿心里不必多想,这些都是本宫操持,没用军中一分一毫。” 江予月嘴角顿时扬得更高。 贺潮风总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就像自己也能看出他心里,是不是在为自己忧心,是不是又在担心自己会消失不见。 “谢殿下。”江予月依偎过去,“有殿下给臣妾撑腰,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 “甚好。”贺潮风拥着美人在怀,享受片刻安宁。 这回,还真是片刻。 江予月车辇旁的帘子被骤然掀开,入目是一张普通将士的脸,瞧见车辇中的两人,神情一亮。 “放肆!”贺潮风呵斥,下一刻那将士的脖间便搭上了一把利剑。 贺北眼中迸出危险的光,“你是谁!竟能靠近娘娘的车辇!” “我!”那将士出声,抬手划过自己的脸。 熟悉的声响让贺潮风与江予月都凝神看去,果然,那人面具之下,竟是陈宇德的脸。 “你怎么来了?”江予月惊奇出声:“你不是说隐退世间,从此守着我母亲,再不问世事了么?” 江予月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车辇外的人脸色也越来越黑。 贺潮风直觉气氛不对,抬手护着江予月的同时,眼神紧盯着陈宇德的手,“出什么事了?” 陈宇德刚准备开口,江予月已经靠近过去,“我母亲都下葬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是!”陈宇德急切打断。 若是有人还敢来叨扰依柔,他就是死,也会拉着那人垫背,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再这。 贺潮风安抚着把江予月拉回,“别急,先听他说。” 陈宇德脸色沉沉,看着眼下的乌青,想来也是赶了好些时日的路。 “听闻大殷重现于世,我自然事要弄个清楚!” 江予月恍然回神,像是这才想起陈宇德与大殷之间的密切联系。 她都快忘了,这世上,没有谁会比陈宇德更希望大殷复国…… 然则,此刻陈宇德话中的鄙夷已经表明了他对此事的看法,一声轻嗤更是将嫌弃之意表露无疑。 江予月蹙眉,对于一心为大殷、为她母亲而报复周吴的陈宇德,怎么可能错过大殷重现于世这样的大事。 可如今,他俨然是就居深山,竟是如今才知晓此事。 “殿下,大殷复国一事陈宇德日思夜想,他们怎么可能不要陈宇德这个助力。”江予月抓着贺潮风的胳膊,“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比陈宇德更迫切!” 陈宇德为了知晓云依柔的消息,不惜拿大殷宝库于天机谷交换。 更是为了给大殷复仇,数次出入周吴皇宫。 再没有比陈宇德更好的助力,殷千羽怎么舍得不用! 除非,他们不敢现身在陈宇德身前。 “你可曾听过殷千羽,他自称是大殷后裔,如今已打着大殷旗号称帝。”江予月凝声问道。 “简直是闻所未闻!” 陈宇德厉声说着,眼中的不屑竟是压都再压不住。 可见,这殷千羽想来果真不是什么正统血脉…… 第1497章 本宫准了 “这殷千羽或许确实是大殷偏房一脉所生,确有大殷血脉……” 三人已经坐在帐中,帐外的余晖在拼尽最后的余力,将帐中印得火红。 陈宇德瞧着,像是随时都要提剑去与殷千羽决一死战的模样,“可对于大殷皇室,宁愿永不复国,也不可能再让偏房一脉存活于世!” 那日从天机谷中死里逃生,陈宇德便说过。 大殷覆灭其一的原因,便是因为偏房一脉行逆天之事,这才导致皇族被惩戒,接连三代落个不得好死。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大殷后裔还剩下谁。”陈宇德神情肯定。 江予月看了看贺潮风,等着陈宇德下一句话。 “只有你,是大殷唯一的血脉,也是诅咒中的第三代……” “有本宫在,月儿不会有事。”贺潮风拧眉,“若你再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月儿护你,也不成!” “好了。”江予月见话题偏了方向,连忙打断。 贺潮风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抬手让江予月的脸转向自己,“不许听他瞎说!” 江予月立刻如捣蒜般的点头道:“好。” 这一瞬,陈宇德有些晃神。 巫师所说的,大殷自先帝后三代惨死,第四代登基之时,已比大殷盛世更盛…… 如今依柔和其母亲都得到了应验,江予月正是第三代血脉没错,而她得贺潮风独宠,又诞下世子。 依着如今贺潮风对江予月的恩宠来看。 就算她……贺潮风也有很大的可能让江予月的孩子继位。 一切,都应验着巫师所说的在发展着…… “陈宇德!”贺潮风沉声出口,打断了陈宇德的思绪。 江予月拧眉看来,“本宫叫了你许久,怎都没有反应?你又知道了什么?” 两人质问的眼神让陈宇德一怔,继而摇头。 巫师也说过,星象随时有变。 或许江予月这股子韧劲,真就能改变她的结局呢…… 陈宇德甩走脑海中的思绪,顷刻间端正起来,“我此番来,是要解决掉殷千羽,让大殷偏房血脉存活于世间,是对先帝莫大的侮辱! 除掉偏房一脉,是大殷正统毕生的使命!江予月……” 江予月已经能预料到陈宇德下一句要说什么,半个身子往贺潮风身后藏去。 贺潮风微微扭头,便能感受到此刻搭在他肩上的脑袋,不禁抬手轻柔的抚过。 亦打断了陈宇德望向江予月时的恳切。 “有什么话,与本宫说。”贺潮风冷眼撇去,生生打断了陈宇德一腔热血。 “这是大殷正统的事……” 贺潮风对于陈宇德这句话的回应,便是干脆把江予月整个藏在身后。 江予月顺从的贴在贺潮风身后,脑袋搭在他的后背。 可见,这也是江予月的意思。 此举更是想让贺潮风放心,她不会再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她愿意将一切,交给贺潮风解决。 “本宫能做月儿的主,月儿的事,本宫说了算。” 即使帐中只有陈宇德以及贺北一众,但贺潮风对于此刻当家作月儿的主,很是满意。 贺潮风淡漠说着,面上却是定然要解决此事的坚定。 陈宇德往前探了探身,却不仅看不见江予月的神情,还被贺北一把拉回了原位。 “作为大殷正统血脉,你怎么如此懦弱!”陈宇德恨铁不成钢道。 江予月这下从贺潮风身后探出了头,下巴搭在贺潮风肩上,“本宫要是听你的,亲自去手刃殷千羽,那才真是生怕巫师说的话不能应验!” 上赶着送死,就算江予月无惧,殿下的怒火也能焚了他。 贺潮风不自觉挑眉,“月儿是本宫的军师,动脑便是,非得与你去做凶险之事,才不是怯懦?” 见两人统一战线的对付自己,陈宇德兀自伤神片刻。 最终,仍旧是对殷千羽的愤恨战胜了对贺潮风的防备,陈宇德败下阵来。 “殷千羽既然敢自称大殷后裔,此战,便不仅仅是打败他那么简单,定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世人皆知他是冒牌货,才算祭慰先祖英灵!” 江予月听陈宇德说完,顿感周身血液沸腾,脸上神情已然沉着起来。 那是沉寂在她血液中的情感,她不可能忘却的祖训。 且殷千羽着实让江予月生厌,她不能忍受此人以大殷血脉的名号,打着自己的主意。 她起身走到陈宇德身侧,面对贺潮风站着,正欲屈膝。 “不可!”贺潮风撑住江予月腰身,江予月跪地的那边膝盖正压在贺潮风的脚上。 “殿下,臣妾欲将此事托付于殿下……” “准!本宫准了!” 贺潮风眸间沉沉,凝视江予月眼眸,“此事,本宫应允月儿之托,必以殷千羽之血,祭慰月儿先祖英灵。” 第1498章 特意赶来 大军一路南行,贺潮风每日也只有短暂的时间能见到江予月。 但是两人对此都不甚在意,因为他们知道,等天下大定,两人便能时刻都在一处。 眼下,距离京都只有两个城池,只要先行军安然返回,大军便可直入城内,从周国京都绕道大殷身后。 “殿下,先行军折返回来了。” 贺北坐在马背,看着盔甲里的红衣衫,知晓是自家军队。 跟在贺潮风身旁的将领首先上前,询问情况。 再回来时,面上不似此前松快,“殿下,京都已被大殷占领,他们入不得其内。” 这样的情况,贺潮风早已经想到,此刻听闻,也不过是平添些许烦躁罢了。 江予月显然也听见了将领的话,从车辇中探出头来,望向贺潮风的身影。 “下去吧,继续前行,到京都城外安营扎寨。”贺潮风沉声吩咐,大军连停都未停便继续启程。 等到了休整之时,江予月从车辇中出现,又换了一身戎装。 “殿下,接下来的路臣妾想骑马前行。”江予月席地而坐在贺潮风身侧,面上带着询问之意。 贺潮风深切的看着江予月,执起她的手掌查看。 “早就没有印子了,眼下只剩几日的路程,臣妾也想再快些。” 虽然车马没有拉慢行程,但江予月知道这次休整之后,贺潮风便要再此提速了。 到时候,车马跟不上,他便只能是留着大军保护自己,而他则会是领着先行部队前进,那太危险。 贺潮风大手裹着江予月的柔荑,一整个握在手中。 “贺北。” “属下在。” 贺潮风朝着他伸出手掌,“本宫让你去准备的东西呢。” 贺北连忙应答一声,回身到自己的马前,往里掏着什么。 不一会,只见贺北手中拿着一团白纱状的绢布,可那绢布上却带着薄薄的棉纱。 贺潮风接过,将绢布展开,是长长的一条,“去把太子妃的马牵过来。” 江予月诧异的看着贺北,只见贺北展颜一笑,“娘娘,殿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属下这就去牵马过来。” “殿下早就准别好了?” 贺潮风此时正拿着绢布在自己手上比划,而后将自己的手缠绕其中。 “知道你静不下心来坐马车,定是要与本宫齐头并进的。”贺潮风缠绕好了一边,又把江予月的另一只手抬起。 “但是本宫喜欢你手娇嫩模样,舍不得它伤着。” 贺潮风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含笑点了点头。 贺北牵着马来的时候,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包袱,贺潮风提着包裹将其与江予月推进马车中。 再出来时,江予月身上的衣衫,便成了一副轻巧的盔甲。 不似贺潮风的沉重,也没有将士们的繁琐,显然是用了心思,精心制作而成。 里头与贺潮风相同的暗红色襟衣,让江予月更显英姿飒爽。 “殿下!你真好!”江予月扑进贺潮风怀中,两副盔甲发出的撞击声引得众将领侧目看来。 只是在发现是殿下与太子妃后,纷纷别开眼去。 贺潮风偷了个香,执手扶着江予月上马,自己也一跃到马背。 “启程!” 大军继续启程走了半日,越靠近周国京都,将士们便越发的激动起来,而前方的将领们却是越发的走的稳当。 过了旬阳城便可到京都城外。 就在将士们斗志昂扬,见到了旬阳城门之时。 只见城门缓缓落下,城楼上骤然出现了无数的人影,下一刻,城楼上缓缓升起一面印着‘殷’的旗帜。 为首的,竟是金黄盔甲。 “想来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李瑾自裁,咱们一时半会赶不了快路,便堵到这来了。”李飞沙冷哼出声。 这时,江予月身边的岑苏也已经看清了城楼上的人,低声对江予月道:“是殷千羽。” 在京城时,岑苏与清影都是见过此人的。 是以贺潮风在听到之后,双眸微微眯起,眼中寒意凛然。 “殿下!”不知从哪忽然现身的暗卫,此刻跪在贺潮风马前,“他们是刚刚破的城。” 贺北闻言,随即便让李飞沙去查探将士情况,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城楼上出现一个彪形大汉,只见他撕开自己的衣衫,朝着吴国大军吼叫道:“陛下,朕恭候您多时!” 这个陛下,指的自然是江予月。 而朕,便是殷千羽无疑。 “朕此番,可是为陛下,特意赶来此处,就为迎接陛下回宫!” 大吴将士们极力的保持镇定,心里却已经按耐不住。 他们竟不知,军中何时有一个大殷的陛下……何况,城楼上那人,不是自称为朕么? 第1499章 恩怨纠葛 贺潮风脸色阴沉,俨然是带着厉色的望向城楼上的人。 贺北瞧见主子的神情,转而看向李飞沙,见其点头,便知将士们已经做好一战的准备。 可大殷虽是刚占领了城池,但城中百姓们毫无抵抗之力,他们终归是保留着体力。 而大吴将士连日赶路,如今必须休息。 “殿下,将士们已经做好准备。” 江予月听着贺北的话,和将士们准备的声响,时而看向贺潮风,时而看着略有疲惫却神情坚定的将士们。 她忧心,却不能开口。 殿下,自有决断。 这时陈宇德也骑着马到她身侧,同样是不发一言,幽深的注视着城楼上旗帜上的大字。 贺潮风没有看江予月,只沉着出声:“贺北!” “殿下!” “着本宫令,后勤军马退五十里,大军就此地安营扎寨。” 贺潮风的声音沉沉,却带着十足的威严,似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即使是后退,将士们仍旧信心满满,心有信念:只要是太子领军,定然是所向披靡。 贺北虽然没听到料想中的军令,却仍旧是一秒便反应过来,“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江予月拽着缰绳的手一松,眼神对上看过来的贺潮风,“殿下,臣妾随后勤退回,有清影和岑苏在侧,你安心。” 贺潮风身下的马儿乖顺的走近,让他能将下颚抵在江予月的发心。 “本宫让贺北随你回去,你尽快安顿好了便让他回来。” “好,臣妾听殿下的。” 江予月在贺潮风退开的一瞬,扬起身子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臣妾就在军中,哪也不去。” 贺潮风笑了,大手遮在江予月脑后,“安心等我。” 此刻,江山社稷在贺潮风面前,也不敌卿卿嫣然一笑。 只是若想一辈子护着眼前的月儿,此战便势在必行,亦然是只能胜,不可败! 江予月随着后勤军走远,直到再看不见贺潮风与众将士的身影,方才挥手招来清影两人。 距离太远,江予月除非了城楼上的‘殷’字外,看不太清还有和人,随即问道:“白莫风可在?” 清影摇头,“没见到白…大人。” “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探探?”清影看着江予月蹙起的眉头,出声问道。 江予月摇头,“还不知殷千羽这人惯用什么诡计,现在他已经知道本宫就在军中,咱们任何的动作都有可能给殿下添乱……” “那咱们?” “安心在军中待着,不管殿下什么时候问起,都要让他知道本宫身在何处。” 说罢,江予月看向陈宇德,“我知道你有能耐,只是眼下,你也不许随意动手。” 陈宇德眼中的猩红还没有散去,但是对上了江予月不亚于贺潮风的阴沉神色,还是不禁点点头。 战事打响。 “贺潮风。”殷千羽邪魅一笑,“久仰战神大名。” 贺潮风神情冷峻,不屑的扫视着眼前的人。 身后的将士们见又是与一国之君对战,可谓磨刀霍霍,已是按捺不住手中的长枪。 殷千羽见自己的话无人搭理,也不恼怒,继续道:“不知大吴太子可有把朕的女帝陛下照顾好?朕来接她回家了。” “放肆!” 贺潮风目色寒凉,“泥地里爬出来的脏东西,也敢自立为王,简直玷污大殷先灵。” 他的话显然是比殷千羽的更有杀伤力,只一瞬,殷千羽的脸便血色全无,化为惨白。 “大吴,是最没有资格评判大殷皇室之事!你以为你们的手有多干净么!” 殷千羽话中带着怒意,却明显让贺潮风听出了底气不足。 吴国与大殷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与月儿还没有全然清楚,亦不知最后会走向什么结果。 但此刻,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山河一统,拿下眼前之人。 在殷千羽无数次的挑衅下,贺潮风依旧沉稳从容。 随着号角声响,两军同时朝着敌人扑去。 从大殷将士们出现之时,贺潮风便认出,那些盔甲,正是大殷宝库中消失的那些。 只是此刻,贺潮风却顾不得战甲之事。 他需要从一次次的战役中,了解殷千羽的用兵技法,还要关注京城与南疆接连传来的消息,忙得脚不沾地。 殷千羽倒是一次比一次攻得猛烈,但贺潮风每每紧要关头,便似水般以柔化解。 但是接连几场战事下来,贺潮风仍旧是不知殷千羽到底储备了多少兵马。 此处的、南疆的,还有原本南越的…… 且从他没有带上白莫风前来,便可看出他仍旧预留了兵马在南疆边境…… 第1500章 血海深仇 贺潮风从此处派兵往南疆,可比殷千羽从南越出兵南疆要远,是以贺潮风关心南疆的战事,比此处更甚。 “南疆那边的消息如何?” “回殿下,上一封信中所言,仍在胶着。” 贺潮风一向沉稳的心绪,不知为何每次在见到大殷旗帜之时,总会飘忽一瞬。 每每这时候,他便要抬手捂上胸口,感受瓷瓶中江予月的气息。 那血液,他舍不得用。 如今,倒是成了能让他安心、清醒过来的存在。 “殷千羽在与本宫胶着,定然不会容着白莫风被楚青捆住手脚。”贺潮风沉声的分析战局。 毕竟,白莫风是实力也是有目共睹。 楚青不会是他的对手。 若是此刻白莫风还打不出战绩,那么就会引得殷千羽怀疑了…… 将领们只知白莫风在大殷帐下,却不知白莫风是吴皇的人,此刻成了对手,嘴上自然骂开了来。 “没想到白家忠良之家,竟会出白莫风这等……” “唉!” 到底此前是吴皇中意的朝臣,将领们嘴里有话,却仍旧忍了一嘴。 宋云上前,出声道:“楚将军骁勇善战,也比属下懂进退之道……”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守在门外的将领骤然出声,贺北出声让人进来。 “殿下,大殷皇帝让人送来信件,约殿下阵前一见。” 贺潮风蹙眉,他倒是没有想过那厮会有这般举动。 殷千羽是什么样的人,众人都不清楚,但却知他对大吴记恨颇深,此刻闻言,自然是极力反对。 “殿下,不能去!”宋云定定的摇头,出声劝阻。 将领们与贺北都投来了同样的目光。 贺潮风倒是轻笑,拇指上的扳指转了两圈,“他或许有那些心思,但他不是本宫的对手。” 否则,这几场交战,他定然是早就与李瑾一般,上前与他较量起来了。 况且,他要去。 因为他知道,殷千羽要说的,必然是有关大吴与大殷的前尘往事。 贺潮风很好奇,日后殷千羽不敌自己之时,会用怎样的话来挑拨他与月儿之间的关系。 “还有一事,本宫怀疑大殷皇朝,做主的怕是不止他一人。”贺潮风凝声道:“本宫也想知道,他到底能做什么样的主。” “殿下!” “殿下不可!” 贺潮风眯了眯眼眸,众将见劝解不住,便也只好前去安排。 毕竟殿下总是能想到比他们更多的东西,殿下既做了打算,他们便当军令服从。 贺潮风身边只带了贺北与李飞沙两人,而不远处的殷千羽,身边竟是跟着一小支仪仗队与几个太监。 明黄的御撵,在漫天黄沙中,尤其的显眼。 殷千羽出口仍旧是不离江予月,唇口微张便道:“你已囚禁了大殷女帝如此之久,若是愿意归还,朕愿与大吴十年和平。” 见着连御撵都不下的殷千羽,贺潮风也不恼,负手而立,贺北与李飞沙后退半步。 “本宫虽只带两人前来,却足以杀你。” 贺潮风杀气四溢,只轻轻扬手挥摆了袖口,便足以让人原就不安的心高高扬起,提起万分的注意力。 他是要来听殷千羽胡说八道,但不代表他会忍让什么。 “嗬!”一众太监惊颤,极力稳住,这才让御撵不至于重重砸下。 “废物!朕还不如带那些哑巴来!” 听到‘哑巴’几人明显很是恐惧。 而殷千羽只冷眼扫过几人,又阴沉的看向贺潮风。 他确实从未见识过贺潮风的手段。 但听得多了,将贺潮风为数不多的弱点记在心里之后,便觉得自己有与他一战之力。 实则,贺潮风竟是从来都没将他当作对手。 贺潮风的对手,只是大殷皇朝的名号,以及那些恐怕还有幕后之人掌控的军队。 “既然本宫的月儿是大殷女帝,那么你,是个什么东西。”贺潮风瞧着气急败坏的殷千羽,兀的笑了一下。 不过是想激怒他罢了,这样的伎俩,在贺潮风面前不过是他玩腻了的把戏。 “朕是她的良配,是大殷认定的帝王!” 贺潮风嗤笑出声,心里的猜测已经得到应验。 他果然,是不能一人做主大殷之事。 殷千羽见他的笑,心中已生较量,“大吴与江予月有血海深仇,真相即将现世,她会恨透你,手刃你! 是大吴,掠杀了云氏一族,处处染血,皆是大吴手笔。 你,罪无可赦!” 贺潮风凌冽的眸光看去,殷千羽强做出笑意,已吩咐太监抬起轿辇。 回到帐中,贺潮风将将从那些话中回神,便听宋云道: “殿下,京中来人了!” 第1501章 让人捉摸不透 张科峰的到来让江予月一瞬间提高了警惕。 当陈宇德与张科峰见面,张科峰只朝着陈宇德颔首点头,并不多言之时,她心中的防备便更甚了些。 这二人从来关系匪浅,她却从未在他们口中听到过对方的名字。 如今在她面前承认了相识,却仍旧像是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 张科峰的出现,让江予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见到他手中的圣旨,以及被他安然运送到军中的东西,江予月却没办法忽视。 如今大军离京城实在太远,金银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粮食。 “太子妃娘娘,这些东西是运到军前,还是留在此处?” 张科峰看的出来是连日赶路来的,此刻身形消瘦,脸颊也深深的凹陷下去,瞧着弱不禁风。 “银两自然留在军中,粮食本宫明日便让人送去。” “既要送往大军,自当由微臣效力。”张科峰说着便让身边随行来的将士们去准备,自己也拱手作礼,准备离去。 “慢着。”江予月高坐上首,沉着的声响让众人瞬间止步。 可见太子妃在军中这段时日,威仪不减,已然更甚。 帐中的一侧坐着陈宇德,江予月的身前守着清影与岑苏,张科峰朝着陈宇德所在的方向转身,再度作揖看向江予月。 “张大人也辛苦了,此事便交予本宫来办吧。” 张科峰面露为难之色,“这……” “张大人连日奔袭,本宫是怕张大人力不从心,临了再出了乱子可不好。” 江予月这话,可谓是没给张科峰留下情面。 只是张科峰何时在乎过这些,让众人都听到这话,对他而言,显然是好事。 毕竟这样一来,再出何事都不是他的问题。 “本宫这便让人给张大人准备休息的营帐,张大人且去吧。”江予月没等张科峰说出辩解的话,已经下了命令。 张科峰俯身行礼,“谢太子妃娘娘体恤。” 待人出了营帐,江予月望向陈宇德。 陈宇德悠然的抬手喝了口手边的茶水,“他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只扔给他银两,从未管过,但到底是欠我人情。 且无父母管教,性子奉承讨好,倒是正常。” 江予月将茶水拿起,吹了两口又带着些力道的放下,“你确定他只是惯性的阿谀奉承,没有别的问题?” 不知为何。 江予月此刻总有一种,该到的人都已经聚齐了的感觉。 然则齐聚在此,在战场,会发生什么,江予月却无法参透。 陈宇德被江予月的问题问得一怔,抬眼道:“不然呢?” “你在何处捡的他。” “在……”陈宇德眸中散过各种神情,从惊诧到怀疑,再到释然,最后却仍旧是带着迟疑出声:“在见过了天机老人后,回家的途中。” 江予月瞬间惊起,“陈宇德!” 如今事关天机谷,江予月便格外的敏感。 此刻的怒意,更是因为贺潮风还在于大殷对战,江予月生怕后方的一点疏忽,便会让贺潮风陷入危险境地。 “我想想。”陈宇德垂眸。 此刻,江予月的模样就像是在责备陈宇德是一个失责的父亲。 可陈宇德向来独来独往,当时也不过是想培养一个死士。 谁知张科峰文成,武不就,便只好放他入朝做自己的眼线。 而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启用张科峰,亦然再没有干涉过他的仕途。 “他被捡来时不过三岁,被我放置农家代养,每年只给银两,从无深交,没人知道他与我是什么关系。” 陈宇德一心扑在给云依柔报仇上。 张科峰不成,他便自己入宫,自己谋划。 按理来说,张科峰其实与自己没有关系,他欠自己的,也早还完了。 江予月看着陈宇德,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至少养活了他,你去探探,他究竟有没有问题。” “若不是有人打着大殷的旗号入世,我定是时刻陪在依柔身侧,绝不来受你的气!” 他在见到依柔尸体的那一刻,便什么都不想管了。 毕竟有江予月在,他实在插不了手。 陈宇德没想到自己竟也有絮絮叨叨的一日,起身将要走到营帐口,阴沉的回身道:“你不信他,信我?” “本宫信你。” 江予月随意的点头,催着陈宇德快去。 如此神情,比江予月认真说出的话更有威信力,陈宇德掀开营帐,不自觉的便快步朝着张科峰所在走去。 “清影,你亲自去看看那些粮食,切记,不要让别人发现你。” “娘娘放心,属下晚些便去。”这对于清影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还有,那些粮食就算没有问题,也先停在军中,至于金银……” 清影了然的点头,“属下明白。” 第1502章 该到的粮食未到 江予月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处理妥当,而后便派人将事情都禀报给贺潮风。 贺潮风在听见宋云说京中来人之后,边听着,边大步走回营帐。 如此要事,月儿应该派人来了。 “殿下,张大人说,殿下念及殿下辛劳,特意从国库拨出银两与军需,确保殿下此战无后顾之忧。” 这是将领带来的原话,宋云只是照实禀报。 而贺潮风,却听出了父皇话中的深意。 看来父皇对此战很是看重,亦然是有让他彻底击溃大殷的心思。 “人来了么?” “说是娘娘怕人会给殿下添乱,已经将人留在后勤军中,只派人前来报信。” 贺潮风点了点头,不在出声。 入了营帐,贺潮风果然见到了自己留在江予月身边的暗卫。 等暗卫通禀了事情过后,贺潮风方才过问一句,“太子妃如何?” “太子妃娘娘一切安好,让殿下放心。”暗卫记着江予月的交代,太子殿下问起,便这般答。 “回吧。”贺潮风淡淡出声,心里安心下来。 战事还在继续,隔三差五的传来些好的、不好的消息。 营帐各处将士忙活起来后便显得凌乱,但乱中却仍旧有序。 种种声响每日都会响起,唯一安静不受打扰的,便只有江予月的帐子。 贺潮风与殷千羽见面的事没有让江予月知晓,倒是在那之后,贺潮风传信给谢寻,让其将周军带到阵前。 接连交战,贺潮风发现,大殷军马竟不似常人,大半都是作为死士培养出来。 如此,便只有在人数上完全压制,方可一搏。 谢寻也真是不负所托,如今周国的军队亦然有臣服之意,在见到贺潮风之后,俯首行礼。 周国兵马一到,殷千羽便彻底的处于弱势。 城池虽然仍是久攻不下,但贺潮风的每次进攻,都是对大殷军队的莫大打击。 殷千羽最终是带着将士们退避城中,而贺潮风,也预感更大的风暴终于来临。 “殿下,咱们就这个打法,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贺潮风听着众将的作战策略,不时的指点两句,最重要的心思,其实还是在等着南疆的信息。 等众位将领退出账外,准备接下来的征战后,贺潮风才得以阖眼歇息片刻。 “殿下,您也有许久没有过问后勤军之事,是否要传人过来问话?” 算算,贺潮风也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江予月。 两人分明相隔不远,但殿下却真就是半步都离不开军营。 贺北见主子如此辛劳,心猜测或许此刻让殿下能见娘娘一面,或许殿下能松快些。 贺潮风听出了贺北的意思,挥手让人退去,只说一句:“还没结束。” 战事,陷入最后的胶着。 彼时。 江予月帐中,清影在查探了粮食没有问题之后,已经又过了几日。 “娘娘,守粮仓的李统领求见。” “粮食出问题了?”江予月顿时正襟危坐,“快将人传进来。” “末将参见太子妃娘娘!”李统领俯身跪地,坚毅的面容上带着为难神色。 “何事。” 江予月虽然从不出营帐,但每日依旧是身着戎装,此刻一手搭在把手,颇有稳坐营帐,安抚人心的风范。 李统领原本心里没底,不知此事是否能过问太子妃。 但此刻听见江予月的声音,便大胆开口:“娘娘,原本应该前日到的粮食,却如今还没到帐中,末将想着此事是否先不去影响了殿下?” 江予月听闻粮食之事,顿时皱起眉头。 若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倒是好办,若是中途出了问题,那殿下可就会腹背受敌。 “如今还有多少余粮?” “张大人运送来的,加上这几日吩咐末将到城中采买的,足够一月有余。” 难怪他的第一想法是来过问自己。 平时军中所备余粮,最多也就半月,如今余粮还够全军一月,已经算是做了未雨绸缪的打算。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禀报恐出乱子,若是报给殿下,又会让殿下分心。 来找自己倒也是个办法。 既然余粮还能撑一个月,江予月细想一番,沉下眸色,“张大人自京中带来的那些,且再放放。” 她让陈宇德去打探已经过了几日,可陈宇德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如今,连陈宇德都觉得张科峰不过是习惯了见风使舵,不太可能与天机谷有纠葛。 但江予月一日不能确定张科峰是否有问题,那些粮食,她便仍旧不愿轻举妄动。 “倒不是粮食紧缺,只是该到的粮食没到,末将这心里……” 第1503章 不翼而飞 江予月了然,同时也为李统领办事严谨而点点头。 这只军队随着殿下东征西战,如今留下的,自然都是他信得过之人。 不然如今遇到事情,即使她是大吴太子妃,他们也绝对不会愿意请教她。 是以江予月吩咐事情便没有遮掩,“此事本宫会让人去查探,你也拨出两个看管此事的,随着同去。” 李统领作思索转状,仍旧有些犹豫。 “此事,两日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要如实禀报给殿下。” 这句话一瞬间变让他心中有底,立刻点头道:“末将这就去准备。” “还有一事。” 江予月抬眼看了看帐外,见清影守着,便出声道:“你且守好粮仓,张大人运来的粮食虽然不动,却要让他觉得,他带来的粮食这两日便会送到殿下帐中。” 李统领沉了沉眸,继而郑重的点头:“末将明白。” 江予月前脚看着李统领出了营帐,后脚陈宇德便找来。 “发现什么没有?” “没。”陈宇德依旧是原来的话。 如今江予月在陈宇德面前,已全然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人。 进而江予月也发现,自己面上越是信任他,他便越是会尽心为自己办事。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她的母亲。 “或许真的是你太敏感了。”陈宇德看着她身上的戎装,叹了口气,“为了一个男人,竟多疑到这种地步。” 江予月对他容忍,对他这句话却是不行。 “本宫为了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行的。” 陈宇德看着此刻的江予月,就像是看一个不服管教,非要与外人私奔的孩子。 偏偏这孩子,他还真管不着。 “我已经在他身侧几日,他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陈宇德言尽于此,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做的足够。 毕竟他此番来,是为了看大殷下一步如何,是为了知道殷千羽是如何组建出这支军队,他背后,是谁在帮他! …… 大殷军中,骤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为首的老者拄着鸠杖,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后跟着的一众,也是黑袍加身,周身透露着死相。 殷千羽在见到那些人的一瞬,心间猛然一颤,却又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长老。” “事情办成这样,你可真是将大殷的脸都丢尽了。” 殷千羽垂眸,眼中的不甘却不敢展露在这几人眼前。 “长老,陛下也是求胜心切。”白莫风从门外走来,为殷千羽辩解出声。 “哼!” 老者走到原本该是殷千羽的位置坐下,看着殷千羽半晌,出声道:“等江予月回来,这陛下宝座,还是让她坐罢。” 殷千羽一直都知道他们是想用江予月登帝。 心里也从未觉得此事不可。 但如今,见识了贺潮风威风凛凛的模样,知道了他时刻把江予月护在身后,心里便也向往起那个高位来了。 “咚!”老者的鸠杖重重的磕在地上,满脸阴鸷的看着殷千羽,“嗯?” “是……”殷千羽俯首,“云长老说的是,毕竟月儿才是云氏正统,是大殷嫡系。” “知道便好。” 云长老拂袖挥手,众人依次坐下。 然则此刻殷千羽的心中,不仅因为自己被否决而烦心,更是因为他……知道江予月及时登基,也活不了多久。 毕竟他们,只是想要更纯一些的大殷血脉…… …… 江予月帐中清净。 此刻她烦闷的撑着半个身子。 陈宇德走到一旁坐下,两人同往常一般等着前线传回来的消息。 这一等,便又是两日。 这时,暗卫与将士们沿着运送军需的路查探而去,已经得到消息回来,只是见暗卫的脸色,似乎不是理想的结果。 “参见太子妃娘娘。” 陈宇德看了江予月一眼,见她没说让自己离开,便只安然坐着。 “属下找到了运送粮食的将士们的尸体,但是粮食,已经不翼而飞。”暗卫说话有些喘,“只有属下一人回来了。” 江予月此刻很庆幸自己派出的是暗卫,而不是让将士们沿路去查。 否则这个消息,怕是再过两日也到不了自己耳中。 “去将李统领传来。”江予月冷声道。 在将士去请李统领之时,清影探查了暗卫身上的伤势。 等看过之后,清影连忙将人扶着坐下,“五脏皆是有损,你!你是如何撑着回来的!” 江予月已经赫然站起身,朝着暗卫走去。 陈宇德也起身看来。 暗卫已经顾不得清影说了什么想必对自己的伤势也已经清楚。 “娘娘,那些运送军需的将士死在了峡谷那段路上,属下也是一进峡谷便遭暗杀……”暗卫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全身的痛意在此刻袭来。 “那里面,还有许多百姓的尸体,死亡时日在一个月内的占多数……” 第1504章 一战定乾坤 暗卫终于是说完了最后一句,朝着清影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的已经全然上禀。 而后,嘴角溢出一丝黑色血气,再无声息。 “峡谷……”江予月在峡谷中遇刺之时仿佛历历在目。 那处,确实是行刺偷袭的好地方…… 看管粮仓的李统领在来的路上已经简单听过了此事,见到江予月之时,已经急的连行礼都忘了。 “这可如何是好!” 江予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眉间一紧,骤然出声:“清影,去将张科峰拿下!” 陈宇德瞬间明了过来,亦然闪身出去,“我也去!” 暗卫在峡谷处发现的百姓尸体,最早的已经死了一个月。 说明那处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有人驻守,就等着给大军运送的军需经过。 然则几日前才到军中的张科峰,竟全然无事,分毫未伤! “李统领,你去派人禀报殿下:军中出现了叛徒,军需被劫,但如今军中的粮食仍旧能撑上一个月,让殿下拿个主意。” 李统领飞快转身,却在踏出营帐那瞬与前来的暗卫撞上。 “娘娘,殿下今日率领全军出击……” 而后,打断暗卫的却是清影的声响:“娘娘!张科峰不见了!” 暗卫和清影的话不停的在江予月脑海中盘旋。 一向镇定的江予月,此刻也有些慌乱起来。 张科峰,果然有问题。 而殿下那头,这次竟然是连一点信号都没有,便已然出兵。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殿下骤然出兵是因为胜券在握,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 一日前…… 贺潮风终于又收到了贺南信件,信笺上带着点点的血痕,却让贺潮风眼中终于有了一抹欣慰,而后很快便将几位将领召到帐中。 入夜,大吴军中明火尽灭,众将士们却穿戴整齐,合衣而眠。 “殿下,原来贺南那么久没有来信,是因为潜入了大殷军中,还在白莫风身侧办事。” 贺潮风沉沉点头,“信件上带着血迹,说明贺南将此信传出,十分不易。” “如此,可信么?”贺北凝重的垂首。 “你莫不是以为,本宫是太久没见到太子妃,这才想早些结束战事?”贺潮风原本冰冷的神情,因为提到江予月,而染上些许的暖意。 “属下不敢!” 贺北只感受到主子思念太子妃,亦然每时每刻都担忧着太子妃的安危。 可若是说殿下是为了太子妃,而不顾大局的出兵,是万万不可能的。 殿下,在战场上,向来是有万全的把握才会出兵,绝对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开玩笑! “起来吧。”贺潮风望着天边月色。 “此战如此急切,本宫确实有私心。可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这天下,便真的不知是大殷的,还是大吴的了……” 大殷不仅养了十万死士,更是不知还有多少的尸虫。 他不能眼看着大殷缓过劲来,给大吴致命一击。 明日出兵,虽然是兵行险招,却也眼下最快破除危机,最有效的方式。 他等的,就是此刻! 此时…… 贺潮风率领大吴全军出击,此战后,大殷与大吴便只剩其一…… 贺潮风身上的所有的配饰都已经卸下,此刻唯独胸前的瓷瓶。 一想到瓷瓶中是江予月的血,贺潮风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月儿的脸来,心中思量:如此突然的开战,只希望会快些结束,不要让月儿提心吊胆太久才好…… 大吴军马兵临城下,众将士虎视眈眈。 就在这时,城楼上咋然出现了几道全身蒙着黑衣的身影。 他们虽然护在殷千羽周围,但瞧着,却个个都比殷千羽气场要强。 甚至,强上许多。 贺南的信件中提到的,掌控全局的人,想必就是殷千羽身旁,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那人了。 贺潮风这么多战下来,这次终是蹙起眉头,却见城楼上的人却是神情熠熠的看着他,竟是将他身后大军视若无物。 “大吴太子殿下。” 那人拄着比他自己还高的鸠杖,鸠杖上是古文图腾,瞧着有些眼熟。 只露出一双眼睛,却隐隐让贺潮风觉出一丝危险的之意。 “何人。”贺潮风沉声开口,下颚微扬,倒是不惧。 “难怪陛下对你念念不忘,连家国都不要,你倒是个配得上女帝之人。” 听闻他出口便是提到了月儿,贺潮风脸上涌现无尽的杀意,“本宫倒是看明白了,你们自称大殷后裔,竟是一群只能逞口舌之快的宵小之辈。” 那人面纱下的脸轻微一颤,手中的鸠杖缓缓转动,迎着风,竟发出了低鸣般的声响。 贺潮风胸口一烫,瞬间便知道那感觉是从瓷瓶中传来。 这声响,是能与月儿产生共鸣? 第1505章 死战 贺潮风没有让自己疑惑多久,因为下一瞬,他便已经发号施令,让将士们整军备战。 “大吴太子,你确定要如此?” 上首那老者终于是沉下了脸,握着鸠杖的手不由得紧了些。 一旁的殷千羽更是凶狠的瞪着贺潮风,眼中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贺潮风只用余光扫视了城楼上几人一眼,扬起右手立在风中。 身上的披风随风扬起,贺潮风泰然沉着的模样,亦让他更具帝王之态,好似这九州山河,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贺潮风的右手轻轻挥下。 “咚—咚—咚!” 大吴将士们随着鼓声而动,摆出了一个众人都没见过阵法,将士们仍旧在动着,看的城墙上的一众眼花缭乱,亦然各个心绪紧绷。 “这贺潮风!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者愤愤出声,看着底下大吴将士摆出的阵法,竟有些心虚。 大殷兵马昨日才到此处,为了瞒着行程,为了缩短时间,将士们早已是疲惫不堪! “云长老!这……”殷千羽是领教过贺潮风领兵的。 若不是大殷给他的,是一众死士,若不是贺潮风此前未曾派出全军…… “只能这样了!”被称作云长老的老者,将手中的鸠杖重重的锤到地上,“没想到!大殷与大吴的决战,竟是这般猝不及防!” 不过,大殷能胜! “呜——” 那人身边的另一个身着黑衣的老者,吹响自己手中的长笛。 笛声婉转阴森,烈日之下竟让人有种窒息之意。 贺潮风与贺北一瞬间便听出这笛声,正是那时在林中,听见天机谷众人吹奏的那段! 竟然,又想使用尸虫那招! 好在贺北早已经做好应对之法,立刻出声道:“第二军备阵,是尸虫!” 而下一刻,却见那人已经收了长笛,而四周,却不见任何尸虫迹象。 正在贺潮风疑惑之际,却听不知何处,竟发出了同样的声响,“呜——” 接着,那声音继续由更远的地方传来,“呜——” 他们竟是在大吴之中安排了这许多的傀儡! 这声响如今听着,已经越来越靠近江予月所在的后勤军中。 贺潮风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灵魂已经出窍随着那声音追去,势要追到月儿身旁才算作罢…… 可他的脚,不能移动分毫! “贺北,你去!” 这个时候,贺潮风已经顾不得眼前情形。 他所做的一切,为了大吴、父皇、自己,可他不能没有江予月! “殿下!属下要护您身侧!”贺北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离开贺潮风身边,他可是殿下的左右手般的存在。 而眼前,城门骤然大开。 为首的白莫风,领着大殷军马,自城中而来。 白莫风!他到底是领着大殷兵马来了…… 而在他旁边…… 贺北瞪大了眼看过去,心里的紧绷散去一些,飞快的凑近贺潮风:“殿下……” “本宫看见了。”贺潮风沉眸,不容置疑道:“去太子妃那。” “是!”贺北这下很干脆的出声,与白莫风身边那人对视,均是悄然点头。 贺潮风眼见大殷将士们也已经整军待战,再顾不得其他,振臂高呼:“将士们!最后一战将至,若败,人间炼狱将至! 此战、只许胜,势必要将乱臣余孽杀尽,不死不休!” 号角长鸣,鼓声如雷。 大吴将士们穿着同样的玄甲,行动迅速,步伐整齐划一,口中杀声震天,“绞杀余孽,不死不休!” “绞杀余孽,不死不休!” 此战,虽然比他们预想中的,敌人多了一倍,但他们做好了完全准备,自然无惧。 而将士们也全然懂得贺潮风那句不死不休之意。 那笛声,与此前尸虫出现之时的笛声一般无二。 在知道尸虫的厉害之后,将士们便明白,这些打着大殷旗号复国之人,根本就是霍乱世间的怪物。 若是这一仗败了,让这些人掌管大吴,便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将士们抱着此战必将是你死我活的冲劲,朝着大殷将士而去。 贺潮风原本应该坐镇指挥,但这时,却也厮杀到了两军之中。 与白莫风交锋瞬间,白莫风身旁那人骤然卸了一身盔甲,露出一身黑色锦衣。 刀口也瞬间变换了位置,直指身后的大殷将士而去。 “殿下!” 那人正是贺南,从兰陵到南疆,如今从南疆随着白莫风到此,定然已经将大殷皇族之事摸个透彻。 “那是大殷真正做主的人,被称作云长老!” 贺南说罢,亦然全身心的护在贺潮风身侧。 云,是大殷国姓。 是月儿母妃的姓氏。 此人怕是没有殷千羽那么简单…… 只是不管如何,今日,只有你死我活的结果,不管他是谁,今日都只能留在这! 第1506章 有没有把握 贺潮风冷沉着脸,看向城楼上的老者,那人竟也是幽暗的神情看着贺潮风。 眼中仿佛露出了欣赏之意。 而白莫风,挥刀与贺潮风对上,“本是要找机会让贺南回来寻你,商议对策,没曾想,我方才带着大军到此,今日你便已经开战……” 这一点,白莫风确实失算。 战事太突然,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做…… 更别提,方才长老已经吹响了召唤尸身的长笛…… 贺潮风假意与白莫风交手,眉间拧起,“怎么回事?” 从白莫风的语气中,贺潮风便能听出他此刻有多么的慌乱。 “云长老到此,是要找机会带走江予月,可你骤然出兵,他怕不敌,便心急吹响了召唤尸虫的长笛……我拦不住!” 长笛一响,大殷藏在大吴的傀儡便会相继将此声响传下去。 直到……藏在大吴中的傀儡尽数现身。 也意味着…… 此举必然会将大吴境内那些被藏起来的尸身,都唤醒…… “此战,既然开始,便只是能如你所说,不死不休了!”白莫风定定的看向贺潮风的眼睛,脸上尽是焦灼,“且此战要快,因为我们都不知,大吴中何处有……尸虫。”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一丝心惊。 眼下不仅要打赢大殷,更要将大殷兵马赶尽杀绝,不能让其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因为,此刻大吴境内的尸虫,将要被唤醒,霍乱人世! 贺潮风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剑,锋眉拧在一处。 白莫风如此焦灼模样,说的不是假话。 所以,此战必须要将大殷的将士,尽数斩杀,不能让大殷再有重来的机会,其后,去追踪……尸虫。 否者,若是尸虫蔓延,大殷还有兵马在此刻进攻。 大吴危矣…… 贺潮风只觉心口的瓷瓶骤然发烫,心里不自觉轻唤:“月儿!” 依着江予月的性子,贺潮风已经能预料到她为了阻止尸虫四散,会做出什么事。 若是他没能快些将眼下的大殷兵马斩尽,没能追踪到大吴境内的尸虫,那么月儿!肯定是会拿自己去冒险! 同一时刻。 营帐中的江予月赫然起身,想要极力稳住自己心绪,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愁闷。 娘娘这是在替殿下担忧,清影两人想上前劝慰,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让本宫好好想想,张科峰眼下消失,他一个人,能做什么。” 清影与岑苏乍然瞪大了眼。 娘娘这是,一边在为殿下担忧,一边仍旧想着军中之事。 也对! 张科峰失踪,此事很有可能会危及殿下,娘娘自然是要放在心上。 只是眼下,清影两人对江予月的崇敬,便再次加深! 战场。 “大殷多少人马!”贺潮风脸上不知沾着多少人的血,此刻从他下颚滴落,砸在泛着白光的利剑上。 “这是大殷全部人马,六十万大军!”白莫风沉声道:“其中十万,是死士。” 贺潮风不再与白莫风多言,利剑斩下,白莫风顺势倒向一旁。 “众将听令!随本宫杀!” 将士们本来便是战意凛然,此刻朝着声音望来,入眼便是战神殿下挥剑斩下身前一众大殷将士的头颅。 只片刻世间,贺潮风周身便倒下了无数的大殷死士。 顷刻间,大吴将士气势更甚,“杀!” 在贺潮风的带领下,将士们虽然对上的是死士一般魁梧的大殷将士,仍旧稳占上风。 “有意思!” 那拄着鸠杖的老者往前探了探身子,嘴边溢出轻笑。 仿佛城下之人,只是在玩乐一般,仿佛一地的尸体,都只是暂时的沉睡。 身旁的殷千羽脸上有些难堪,“长老?他可是欺辱了女帝之人。” 殷千羽见到贺潮风与白莫风交手之后,才恍然自己与贺潮风之间的差距。 好在,马上自己见到的,便只会是贺潮风的尸体。 这些人,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即使,他们如今的眼神,对他极为欣赏…… “呵!”老者不屑出声,“放心吧,没有人能动摇你的位置,毕竟只有你,才能与玉女结合出更为纯正的血统!” 若不是为了玉女血脉,这贺潮风也未曾不能留下。 毕竟,此人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啊。 战场上。 白莫风空有身手,却进攻不得,挥开攻上前来的大吴将士,再次与贺潮风对上。 “太子!有没有把握!” 贺潮风对上他的坚毅的神情,涌上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殿下只管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白莫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额间青筋暴起,“太子殿下!不能再拖了!” 战场上,将士们没有丝毫的退却。 硝烟弥漫,哀嚎遍野,贺潮风也已经被溅起的鲜血模糊了眼…… 第1507章 原来,早有打算 贺潮风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戾,抬手抹掉脸上的污血,看着一众奋力拼杀的将士们,“本宫有把握!” 即使白莫风突然带着大军出现。 即使大殷全军六十万人马,其中还有十万是死士。 贺潮风仍旧有把握,也必须有把握。 这回,大殷必灭! 贺潮风周身傲然的威严让白莫风不由深信,眼中也露出一抹释然。 “好!”白莫风收回了手中的剑,也不问贺潮风还做了什么准备,只俯首立在贺潮风身前,“微臣需要一只五千的兵马。” 即使贺潮风对白莫风一直保有怀疑,可如今战事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所有将士的生死,如何将伤亡减到最小,这些都是他这个主帅在拼杀之间要想到的事。 “李飞沙!” “末将!在!”李飞沙一路厮杀到贺潮风身前,站定之时还挥刀斩下一个士兵首级。 贺潮风沉下脸,“本宫命你即刻率领五千兵马,听从白莫风调遣。” 李飞沙惊讶的看向白莫风,又很快镇定下来,“属下这就去!” 然则在白莫风想要追上李飞沙之时,贺潮风挥剑档上,“为何你率领大军出现在这,本宫却一点消息也不知!” 贺潮风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一切,眼下的动作将白莫风完全压制。 是下一秒便能直接摘下他脑袋的姿态。 他仍旧不信白莫风,贺潮风只是有把握,能彻底绞杀大殷一众。 白莫风身形微动,与贺潮风在打斗间私语,“云长老见殷千羽不敌你,临时让我领兵前来,大军日夜奔袭,只昨日得以歇息。” 两人打斗不断,眼下皆是带着喘息。 “我才想设计让贺南来寻你,你便已经开战。”白莫风自认自己如今已有千军不敌的气魄,此刻在贺潮风面前,却仍旧不自觉诚服。 这便是君王之威吧……白莫风心中自嘲的说道。 等白莫风飞快的解释完,李飞沙已经集结了兵马厮杀而来。 贺潮风低沉道:“本宫且信你。” 因为……贺南传来的信件上,有血渍,足以说明,大殷军中确是凶险万分。 贺潮风一剑将白莫风挑开,让他借着自己的力道直接到了李飞沙身前。 而后,便见李飞沙领着兵马,一路追杀白莫风而去。 “贺南!” 贺潮风从大殷包围圈中厮杀出去,回到了将士们都能看得见他的位置。 “殿下,属下已传信楚将军,他如今领着精锐,就紧随在大殷兵马之后!”贺南眼中露出嗜杀的光亮,朝着贺潮风沉沉点头。 这、便是贺潮风的筹码。 也是他不惧白莫风有别的心思的底气。 有贺南护在贺潮风身侧,加上贺潮风身旁的暗卫。 四周的大殷将士尸体没一会便堆积成山! 将士们奋勇而出,大吴军的青甲与大殷的黄甲纷纷染上血色,远远瞧着,都快要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将士。 而白莫风率领的五千将士,一入大殷右侧便被团团围困。 眼下,哪里还见得到那五千人的身影。 但贺潮风,却不急。 贺潮风方才出手一是为了从白莫风处探听情况,二是稳定军心,让将士们不会因敌军人数突然暴涨而陷入恐慌。 如今,贺潮风满身是血的指挥着将士们厮杀,便更激励了将士们的士气。 只是城墙上的人,仍旧是不疾不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 大殷右侧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白莫风领着五千军马,从中厮杀出来,彻底的将大殷军队的排兵布阵搅乱…… “白、莫、风!” 云长老将自己的鸠杖握紧,死死的盯着突出重围,将大殷军队冲散的白莫风。 贺潮风见顷刻间大殷兵马四散,快熟指挥着大吴将士们从撕裂开的口子进攻。 从势均力敌,到完全碾压,只在顷刻之间。…… 大吴将士们清楚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战,是以此刻对上大殷的兵马,便格外的勇猛。 云长老怒吼了白莫风的名字之后,便让大军开始撤退,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鸣金收……” “全力进攻!一个不留!”贺潮风有力的声音响彻众人耳旁,大吴的厮杀声,全压压过了大殷鸣金收兵的长号声。 大殷军马节节败退。 就在将要退回城中之际,却又一个个的从城中往外跑来。 在他们身后,露出了身着青甲的将士身影。 正是他大吴的精锐将士! 贺潮风嘴角终于缓缓勾起,“终于,快要结束了。” 白莫风听见声响,也以刀剑撑着身子看来,脸上神情已慢慢凝固。 原来……贺潮风知道他领军前来,并且已经做好准备。 这样,也好…… 第1508章 诡异 大殷的排兵布阵已散,加之大吴军马前后相攻,大殷六十万大军顿时间便溃不成军。 大吴军中吹响了最后的进攻号角,那是全力出击,不留余地之意! …… 在张科峰失踪,江予月得知贺潮风已全军出击之后,首要之事便是让人去寻张科峰的足迹,势必要将人捉拿。 就在将士们蜂拥而散,四处寻人之际。 军中,便是听到了那阵笛声。 江予月自然是记得这个声音,岑苏也在一瞬便到了江予月身侧。 “娘娘,咱们先回帐中!” 岑苏将清影也召回,此刻明显感觉到军中的气氛诡异。 江予月不安的抓着岑苏的胳膊,凝神听着那道声响是从何处而来。 然则,等暗卫将吹奏长笛之人抓来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经变成了活死人一般的模样。 这些人的体内,或许已经被种下尸虫…… 可他们,分明在吹响笛声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呐。 竟然连活人,都可以…… “点篝火。”江予月面色沉沉,“只要军中发现尸虫的痕迹,燃烈火、焚尽为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动乱,却见陈宇德纵马而来,马背后插着一把利刃,只瞬间,便从江予月面前飞驰而过。 面前只留下几滴血渍,是马儿身上流出。 江予月因为这动静而有些混乱起来的将士们,出声低呵:“岑苏,追回来!” 不多时,岑苏便将陈宇德带回。 只不过眼下,陈宇德浑身被绳索捆绑,即使动弹不得,却仍旧往大战的方向看去。 “属下参见娘娘!” 在岑苏身旁,与她一同将陈宇德绑回来的人,竟是贺北。 “贺北!”江予月拧眉看去。 贺北到军中之时,将士们脸上有茫然,有惊恐,地上有些血迹,却仍旧未乱,算是将提着的心放下一些。 江予月看见贺北回来,却是瞬间担忧起来,上前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清影上前扶着江予月往营帐走,贺北连忙跟上。 “今日交战,那殷千羽身旁出现一个诡异男子,吹响了笛声,殿下担心笛声已经波及到了后勤军中,故让属下回来查探。” 好在,此处瞧着没什么事。 “可是此刻!……”江予月两手握住,在帐中踱步,骤然回身看向贺北,“此刻殿下不是派出了全军,在与大殷……” “正是!”贺北答完,便将战事已经打响,又在白莫风身边看见贺南的事说出。 “属下是见了贺南,这才听从殿下之令,回来守着娘娘!” 江予月心口剧烈起伏,一时担忧不已。 这种时候,殿下怎么能让贺北到自己身边,那可是稍不留神便会丧命的战场! 江予月眉眼冷冽,在替贺潮风担忧的同时,想起贺北所说的笛声一事,“那笛声,本宫已经听到了。” 贺北脸上露出震惊神色,“娘娘已经听到?” 清影两三句将笛声之事与贺北说明,而后却见陈宇德喉间发出一声怒吼,挣脱了压着他的将士便要往外逃去。 贺北与清影上前,合力才算是堪堪将人压住。 此刻,陈宇德眼眶猩红,是随时都要再冲出去的模样。 江予月揪着他的衣领,怒气道:“陈宇德!你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却是陈宇德愈加狠厉的挣扎。 江予月见两名将士险些都要控制不住他,只得让人将其捆绑,而后才俯下身子想要问话。 只是,陈宇德竟像是傀儡一般,眼中已无一点神韵。 清影也发现了陈宇德的怪异,忙把江予月拉开,“娘娘,让属下来吧。” 清影上前查探陈宇德为何会出现如此怪异行径,江予月则是紧紧皱起眉头,将视线再落到贺北身上,“殿下如何?” 贺北握紧拳头,神情坚毅:“今日之战,至死方休!” 是了,今日殿下是派出了全军的…… 江予月自然知道此刻战事是如何的凶险,而她能做的,却只能等在帐中。 眼下,距离殿下出兵已经过了好些时辰。 只盼着,再过不久,便能传来殿下大胜的好消息。 陈宇德仍旧在挣扎着,即使手腕处滴出了鲜血,喉间发出痛苦的低鸣,仍旧是一个劲的想要往外逃去。 江予月终究是慢慢踱步到陈宇德身前。 陈宇德似乎很怕江予月,一个劲的往后移动,别开了脸对着帐外。 “娘娘,这是不是巫蛊之术。” 清影咋然惊醒,“他如今这般,俨然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往某个地方去!” 第1509章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清影说完,顿了顿,“而且,他好像是在控制自己,不伤到娘娘。” 所谓的巫蛊之术,众人从来只有听闻。 只知道那时极其邪恶的诅咒人的方式。 可巫蛊之术,难不成还能操控一个人的行为不成? 江予月恍然回神,“恐怕是尸虫。” 虽然江予月也不敢相信尸虫入体,陈宇德竟然还能存活。 可眼下,她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咋听见尸虫,众人都有些慌神,江予月亦然深思片刻。 而后,毅然决然的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倒上清水,迅速的割破自己的手指。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清影一众连开口阻拦都来不及。 然则此刻,贺北上前压制住陈宇德,清影两人则是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娘娘!” 在三人的惊呼声中,陈宇德闻着血味朝江予月扑来。 果然没错,陈宇德体内,竟不知何时被养进了尸虫! “给他灌下去!” 贺北全力压着陈宇德,清影看着杯中的血犹豫一瞬,最终是将混合着江予月一滴血的水灌进陈宇德口中。 眼见着,陈宇德慢慢没了挣扎,眼中露出一抹微光。 江予月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指。 原来,自己的血不仅能吸引尸虫,还能让被尸虫控制的人,回神…… 好在帐中没有别人! 江予月将自己破裂的手指握在掌心,抬眼的那一瞬,贺北三人均是端正的跪在江予月身前。 “娘娘,此事属下只会烂在肚子里!” “替本宫守住这个秘密。”江予月此刻也再说不出别的。 “是!”三人答得坚定,眼中决然,“娘娘放心!” 江予月极力的平复心绪。 从她能梦到不曾见过的往事,她的血能吸引尸虫,这世间、这眼前的一切,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大殷血脉,难不成真是天选的帝王之脉么。 若是,又怎会让其经历这般苦难,而今,只剩她江予月一人。 她还从未听过,这世上万万的百姓和将士,会甘愿臣服于一介女流的异事。 等江予月调整好思绪,陈宇德亦然惊醒。 此刻的他,却顾不上方才发生了什么,亦没来得及解释太多,只焦急出声道:“张科峰往大军交战处去了……快放开我!” 陈宇德脸上满是急切的纵马朝着战场而去。 直到马儿飞奔而去,陈宇德仍旧什么也没有说出。 “他不对劲,本宫要去看看。”江予月利落的翻身上马,清影亦然追随再江予月身后。 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想象中的厮杀声。 远远的,看见贺南与楚青领兵追着大殷四散的兵马杀去,而此处,只剩下满地的尸体与伫立在城下的大吴将士。 一切,都结束了。 从早时得到殿下率兵出击的消息,到现在日暮西沉。 仅仅一日未到,大殷再无兵马,再无翻身之地…… 江予月就这般看着满地的尸首,和流向各处的鲜血,看向城楼上披风随风而摆的贺潮风,拉着手中的缰绳没有所动。 殿下,还好好的。 而父皇的夙愿,殿下完成了。 就在今日,世间在无人能与大吴匹敌。 大吴终究是将此间山河,收入囊中…… 江予月贪婪的看着贺潮风高峻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那抹殷红,异常的高大、光芒四射。 而那人,似乎感应到了江予月的视线。 穿过十数万大军,贺潮风鹰利般的眼神朝着江予月望来。 他们总是这般,心有灵犀的。 “娘娘,咱们要不要过去。”贺北仰视着自己主子,他不后悔方护在太子妃身旁,没有见到殿下大杀四方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娘娘在殿下心里,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护在娘娘身侧,殿下安心,便多一分胜算。 江予月刚想出声说等在此处便是,却见陈宇德像是着魔一般,朝着城楼的方向奔去。 “追上。”江予月眉间蹙起,不得不纵马跟上。 ……城楼上。 云长老手中的鸠杖重重砸在地上,眼中只剩阴鸷的看着贺潮风。 江予月紧跟在陈宇德身后,纵马而来。 正欲翻身下马之时,只听得城楼上传来阴恻恻的一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哈、好戏还没停呢!” 还没等众人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只听数到刀剑入体之声响起。 而后,城楼上便只剩下所谓的云长老以及殷千羽。 贺潮风答应过的,绝对不会让殷千羽再出现在她面前。 但眼下,在知道了这世上或许还有尸虫,贺潮风便不得不留下这个,据说个体内有大殷血脉的殷千羽。 毕竟,殷千羽的血脉或许有用。 贺潮风舍不得让他的月儿冒险…… 第1510章 可怜、可笑、可悲 “呼!” 白莫风一手撑着城墙,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 江予月下马后好停在他的身侧,见状,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赶紧上前搀扶着,“白莫风,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白莫风可是能夜闯太子府,还不被贺北发现的人。 可眼下,他浑身是血,衣角都顺着他的步子往下滴着血水。 “江…太子妃……”白莫风唇口微张,最终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予月扶着他的身子,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沉沦。 他想推开,但用尽浑身的力道,都不成…… 一旁,陈宇德已经一阵风一般的冲上了城楼,贺北也上前来搀扶住了白莫风。 “是你!”城楼上,陈宇德怒气的声音传来。 闻言,江予月也顾不得白莫风身上的伤,让他整个倒在贺北身上后,也抬脚往楼上走去。 “麻烦贺统领,扶我上去。”白莫风见贺北是要将他搀扶着坐在一旁,连忙说道。 本想劝他先去看了大夫的贺北,见他已经要往上走的模样,将话咽回肚子里。 贺北毕竟也担忧着自家主子,哪里管的着他的死活。 江予月到城楼上,见到的便是朝着自己看来的贺潮风,还有陈宇德恶狠狠的扑到一个全身黑衣,脸上带着黑面巾的老者身上。 陈宇德被将士拉开,还算是安然的待在一侧。 “怎么来了?”贺潮风上前,本想抬手揽住眼前的人,抬手却只见还往下渗着血滴的指尖。 方才在原处瞧着,很是威风的贺潮风。 如今近在眼前,方才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眼中还没散尽的嗜杀之气。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抬手想要握上,却被贺潮风甩手躲开。 “等本宫擦手。”贺潮风将手别在身后,只眼神一瞬不离江予月的眉眼。 贺北不在身侧,贺潮风手上染血也只是随意的在衣摆上抹两下,何况眼下,他哪里有闲工夫处理身上的血渍。 江予月拧着眉头上前,提起自己衣摆,强硬的抓住贺潮风的手腕。 “月儿。”贺潮风见江予月的动作,脸上有些慌乱,却不敢用力的挣脱。 江予月一边擦拭着他手上的血渍,一边担忧的望进贺潮风的眉眼,“殿下有没有受伤?” 贺潮风想要收回手的力道骤然撤去,任凭江予月将他的手掰来折去。 “一点点。”贺潮风顺着江予月的话口答道。 此刻,没人去管那个见到了江予月已然目瞪口呆的老者。 贺潮风说的一点点,江予月根本不信,担忧的眼神已经顺着贺潮风的脸往下看。 此时贺潮风盔甲已有多处破损,身上的血结了一层又一层,各处的伤还不算严重,直到腰腹…… 那里的衣衫被割裂,腰间的伤口还往外溢着鲜血。 “大夫呢,把大夫叫来!”江予月看着到了跟前的清影,出声吩咐。 “本宫没事。”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肩膀,“眼下还有很多受伤的将士,本宫的伤,晚些也不会有事的。” 江予月眼中已然见红,望着贺潮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一时间手竟不知放在何处。 “没事,我没事。” “恩。”江予月忍回眼中的泪水。 对于战场上再也起不来的将士来说,江予月如今还能见到贺潮风站在自己眼前,已经不再奢求更多。 白莫风上来之时,见到的便是江予月眼眶红润,被贺潮风轻拍着后背的模样。 他的心里蓦然一空,捂着腹部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而一旁的老者,见到白莫风终于忍不住怒意出声:“白莫风!你怎么可以背叛女帝!” 这声怒吼没有丝毫的伪装,全然是云长老发自肺腑的嘶吼。 云长老在看见陈宇德之时,眼中满是嘲讽与得意;而在见到江予月之时,则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等到白莫风出现,已然是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只见白莫风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眼神扫过江予月,最终却是停在了云长老的脸上。 “呵、谁说,我背叛了女帝?” 白莫风不由嘲,看着被绑成粽子模样的云长老,缓缓挺直了身躯,眼中带着寒意。 云长老看看江予月,又望向贺潮风,最后是白莫风。 贺潮风再顾不得身上的血渍,揽住江予月的腰身,他们的身后,是微微倾倒在贺北身上的白莫风。 这一瞬,他终于恍然回神。 天机算出,白莫风此生会忠大殷皇室,也算出江予月的命运,必将是女帝。 却漏了贺潮风! 他的眼中露出惊恐,“不可能!他……” 云长老指着贺潮风,“若江予月没有大殷助力,她如何会是女帝,此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天下,拱手相让!” 第1511章 终将陨落 贺潮风沉冷着脸,感受到手掌下的人微微僵直的身子,缓缓又收紧了些手臂的力道。 “一派胡言!” “你说老夫胡言?哈…哈哈、你们还是太年轻!”老者说罢看向陈宇德,“你们好好问问他,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宇德脸色僵硬。 江予月轻轻的推了一把贺潮风,贺潮风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殿下,有些事,就算臣妾不知道,也还是会发生的。” 贺潮风神色微动,大手慢慢往下,直到握住江予月的的手。 “殿下,要不要现将这两人待下去,等殿下处理了伤势,再行提审?”贺北低声道。 以往打完了仗,殿下应该干净吩咐将士们清理战场,亦或者是高欢欢庆了才是,可今日的气氛,实在太过诡谲。 底下的将士倒是欢欣鼓舞,庆贺此战得胜。 而城楼上,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胜仗的畅快。 “你派人去准备马匹,今日必须问出尸虫的下落。”贺潮风微微垂首,这句话只让贺北与江予月听见。 “是。” 眼尖的云长老见到贺北急忙离去的这一幕,嘴边仍旧是挂着讪笑,“来不及了!” 贺潮风只冷眼扫过,此时,他已经管不了自己手上还有这凝固的血渍,和粗粒的石沙。 江予月整只手被他的大掌包裹其中,微微一动便会让他更用力的握紧。 两人,似乎都感受到即将而来的,更大的风暴。 “陈宇德,他是谁。”江予月扫过老者,眼中满是厌恶。 陈宇德眼中的恨意让江予月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可陈宇德在沉默良久,却只说了一句,“他便是大殷族中,能测算天机之人。” 江予月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测算天机?今日她便要破了这莫须有的东西! 却见陈宇德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便是他!透露了云氏秘境,引来……大吴兵马。” 霎时间,城楼上的众人都顿住了呼吸。 尤其是贺潮风,另一边手的指尖都要陷进肉里。 江予月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冷下眼眸,“你不是外出了么,你怎么会清楚……” “他说的没错!大吴兵马!”云长老定定的看着江予月,“玉女!你听明白了么,是大吴将云氏赶尽杀绝。” 贺潮风见此人故意混淆视听,正欲上前。 却听他再次开口,“当年大吴先帝派出的,是齐王。” 见江予月终于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云长老讽刺的看着江予月与贺潮风交握的手,嗤笑道:“齐王,便是你认的那母妃,开福寺太妃的夫君!” 江予月身形不稳,已经半靠在贺潮风怀中。 只片刻,江予月便觉自己浑身冰凉。 而她,此刻也只能求助的看着陈宇德。 陈宇德的沉默,无疑已经做出了回答… “认贼做母,还为大吴储君生儿育女,江予月!你就是这么为你母亲尽孝的么!”云长老沉沉笑着。 此刻,他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势必要将江予月一同拉下。 江予月上前半步,戾声道:“等本宫杀了你,同样是为云氏报仇,为母亲尽孝了。” 她可不会忘了陈宇德说的,是谁透露了云氏秘境。 “执迷不悟!你竟然还执迷不悟!” 他像是癫狂了般,挣扎着要朝着江予月扑来。 整个城楼上,只剩下他不甘的声响,“你是帝王之相,大吴岂能容你!岂能容你!” 叫嚣片刻,却见江予月不为所动,兀的瘫软在地,“大殷一众将士,六十万大军,可都是为了你啊!” 贺潮风此刻恨不得捂住江予月的耳朵,可他不能。 这些事,他本来也已经有所怀疑了不是么。 即使今日没有人说出来,日后他查到了云氏之事,又怎么能瞒着江予月。 “月儿,本宫还有话要问,先送你回营好不好。”贺潮风的声音格外的轻柔,微微俯身与江予月平视。 “臣妾不回去,殿下要审问什么,便问吧,臣妾或许能帮得上忙。”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安心了些。 见她仍旧是站在自己身侧,没有排斥自己与大吴,贺潮风一时间不知是感到慰藉,还是心疼。 “大吴与云氏之间,本宫会给你个交代。”贺潮风神情柔和,眼中亦带着坚定。 “好……” “原来竟是必死局……”云长老呵呵笑着,惋惜的摇头: “老夫看你身后仍有帝王之威,却没想到,你竟是自己灭了这威,将自己送上死路……可惜了,到头来竟还是陨落的下场!” 他仰天出声:“你助大吴夺得天下,可大吴怎肯容你有这帝王之威! 云氏……云氏万人,在地狱等你! 等着你!” 第1512章 不要也罢 “给本宫用刑!” 贺潮风再容不得他口中的话,眼中闪过杀意,周身散发的狠厉威仪,让人卑躬臣服。 为何!这世上的人,都要诅咒他的月儿! 他不许! 这天下是他领兵一统,若是世人容不得江予月,那他不要也罢! 若世人容不得月儿,那他将这人间屠尽又如何! 总归…是他手里的东西…… “殿下!”江予月感受到手被沉重的力道握住,回身之时,之看见贺潮风眼中似血色般的猩红。 见眼前的人滕然而起的怒火,江予月抬起没被贺潮风握住的手,抚上贺潮风的脸颊。 “殿下!” 贺潮风骤然惊醒,看向江予月之时,带着一层薄薄的血色。 这血色,愣是把江予月白皙的脸,都印上了些许的殷红。 贺潮风鼻尖贴着江予月的,重重的阖上眼,再缓缓睁开,“本宫要让他生不如死。” “好。”江予月声音微颤。 贺潮风已然不顾众人,狠狠吻下,将这些日子的思念,将此刻心里的慌乱,把对江予月的疼惜,统统揉进这个吻里。 他要让江予月知道,不管怎样,他都绝不会伤她一丝一毫! 亦不准任何人,有害她的心思! 得到江予月的回应,贺潮风放开了人,眼中再次变得杀意腾腾。 暗卫上前将殷千羽两人捆绑在城楼的最高处。 底下的将士们以为贺潮风这是要当场处置了殷千羽两人,已经振臂高呼,“太子殿下威武!” 贺潮风踱步到城墙边,将士们见到贺潮风,便更加的激动起来。 江予月微微侧开了半个身子,尽量表现出自己只是贺潮风身后的小将。 然则,下一瞬贺潮风便揽住她的肩头,同时对底下喊道:“将士们!天下大局已定,你们都是大吴的功臣! 听本宫号令!清扫战场,早日还家!” “太子殿下威武!” “战神!战神!” 江予月听着将士们的声响,震天的喊声,让她感受到了冲天的士气。 她此刻,与贺潮风一同立在众将身前,俯瞰一众将士跪拜在自己身前。 足矣…… 将士们闻声而动,此刻的呼声却没有让贺潮风轻松多少。 贺潮风也能感受到一旁的江予月此刻也是绷着身子,全靠他使力拥住。 那老者仍旧是笑,陈宇德仍旧是恨不得手撕了他的模样,而白莫风,脸上已经是越来越痛苦的神色。 “殿下,需得赶紧问出,立刻启程。”白莫风蹙眉道。 贺潮风右手缓缓的抬起落下,暗卫已经走上前去,手中出现几把尖刀,“殿下,属下要施剥皮之刑。” “开始吧。” 贺潮风抬手捂住江予月的眼,声音沉冷,“本宫一炷香之后,便要知道尸虫的下落。” 尖刀在老者身上游移,在殷千羽的后背划开。 只听柱子上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便越发的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江予月开口道:“在他们面前燃起篝火。” 暗卫割开皮肉的手一顿,回身看向太子殿下。 本就已是极刑,将人的皮肉分离,若是还在面前升起篝火,痛苦必定会再放大无数倍,这老者,可撑不住。 贺潮风的手微微压紧了些,唇口微启:“听太子妃的。” 说罢,便从清影手中接过帕子,把江予月的口鼻一同遮住。 江予月本想看着动刑,可贺潮风不仅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被动刑的两人,还把江予月压进怀中。 “人肉被火烤的气味可不好闻,爱妃到本宫怀中来。” 城楼上寂静无声,刀口割开皮肉的声响清晰的传到众人的耳中。 篝火点燃,暗卫真真切切的撕开了两人的皮肉。 “不!” 殷千羽此前一直被捂着嘴,此刻将口中的面巾扯出,他便已经开口,“在兰陵、京城!都有、都有尸虫!” “还有哪!”白莫风上前,掐着殷千羽的喉咙,“快说!” “没了!没了!”殷千羽痛苦出声,浑身痛到发抖,“再没有了,都没有了……” 贺潮风赶紧吩咐暗卫上前,“派人往京城去,见到吹响笛声的,便不用再留! 去看看贺北准备得如何,备好马匹,马上启程! 准备囚车,将这二人带着,没有本宫点头,他们还不能死!” “是!”暗卫已经四散而去,江予月也转身看见了殷千羽两人眼下的模样。 气数将尽的两人,此刻都是面如死灰。 “我唯一没算到的,就是江予月竟然不走活路,要闯死路!没算到你……白莫风!竟然不救女帝,要看着她自我毁灭!” 那云长老眼神幽幽的看着白莫风,“你背叛大殷,又被我唤醒了体内的尸虫,还能活多久呢。” 第1513章 上位者的姿态 贺潮风这时才发现白莫风已经脸色惨白。 除却身上的伤口之外,他一直捂着自己没有受伤的小腹。 瞧着,也不是肚子里的东西有动静,而是他在强忍着什么,而站不起身。 江予月见识了陈宇德方才的模样,贺潮风却还不知道尸虫能在活人的身体里养着。 “白莫风,你怎么样!” 面对贺潮风略带忧虑的声响,还有江予月望过来时担忧的神情,白莫风扬唇一笑,“没事。” 江予月看向陈宇德,见他此刻仍旧是正常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底。 白莫风,最后到底还是为了大吴,为了殿下和自己,甘愿暴露人前。 虽说这是他为人臣子该做的事。 可江予月,就是为着与白玉珍的情谊,也必须要救他。 “本宫有办法,你再撑一会!”江予月上前,半蹲在白莫风身前。 白莫风蹙眉,贺潮风已经一把将人拉起,“不许胡来。” “殿下,我不会有事。” 这句话,江予月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每一次都能让贺潮风再次的放下心来。 但是这一回,贺潮风却骤然的将心提起,不愿知道江予月要做什么,亦然不想她做此事。 而这时,被暗卫压着往城墙下走的云长老,在经过陈宇德之时,也是沉沉出声:“还有你!” 他看向陈宇德,“没想到吧,你收养的孩子,是我特意给你送去的礼物……” “张科峰!”陈宇德咋然惊起,“还没找到张科峰!” “呵呵……” 云长老不等暗卫押送,自己便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往下滚去。 要不是暗卫将其抓牢,倒是让他得了个自裁的好时机。 可殿下吩咐过的,要让他身不如死! 暗卫可不敢忤逆。 陈宇德想问张科峰的下落,清影也在此刻回来。 “娘娘,没有,他没往此处来。”清影头上有着细小的汗珠,“从军中到此处,没有发现他的痕迹。” 清影一路查探而来,到了之后又查探了整个军中。 她说没有,必定没有。 “你被骗了,他就是想引诱你来见到那人。”江予月想到云长老方才说的话,出声道:“张科峰便是在军中吹响笛声之人,他此时该是往兰陵去了。” 贺潮风两指放至唇边,尖锐的响声出口。 “去追!” “是!” 几道人影在众人还没看清的情况下,已经出现在贺潮风的身前,又消失而去。 陈宇德手脚乏力的站起,“想我千算万算,竟然被栽在了自己养大的狼崽子手里!” 好在江予月没有动他运来的粮食,且放出了消息粮食已经运到军中。 江予月思及此,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清影,赶紧回去,将张科峰运来的军需粮食扔进火中,烧了!” 城楼上的一众顿时都朝着江予月看来,纷纷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放心,那些粮食,没动过!”江予月朝着贺潮风说道。 却在这时,城墙下传来了一声声的高呼。 “陛下!”“陛下饶命!” 这一众唤的,竟然是‘陛下’二字。 贺潮风只微微抬头,贺南便已经从城下一跃而上,到了贺潮风身前,“殿下,属下与楚将军追杀余孽之际,这众人竟是往回跑来,属下一时没拦住……” “陛下!”底下的将士们更加的声嘶力竭。 白莫风听见这声响,脸上似乎涌现出怜悯的神色,“他们是人,是唯一还没有被云长老操控的正常人。” 对于在此刻出声的白莫风,江予月只凝重的看去。 “若是正常的人,这是在叫谁陛下。”江予月眼中清冷。 或许是江予月此时心绪不宁,脸上均是冷色,不由自主的释放出心中怒意,让白莫风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众人眼前,白莫风瞬间跪地,“饶他们一命。” “你!”江予月后退半步,似乎被白莫风的举动吓着。 贺潮风此刻虽是扶着江予月的后腰,看着像是被江予月倚靠着,可心里,却没来由的想着她方才冷声决然的模样。 那样的厉声言词,虽声色淡淡,却带着无尽的压迫之意。 淡然的声响,但举手投足间皆是凌厉,好似她原就是白莫风的主,是沉寂在水中一朝腾飞的蛟龙。 他在月儿的身上,看见了上位者的之态。 是一众与父皇、甚至与自己不一样,君王的魄力。 江予月感受到贺潮风灼灼的目光,不禁转过脸来,眼中的压迫散去,仍旧残留些许柔情。 贺潮风骤然轻扬了唇角。 是他的月儿。 不管怎么样,仍旧只是他的妻! 第1514章 一个不留 “本宫说了,一个不留。”贺潮风冷冷说罢,与江予月往城下走去。 白莫风脸上的神情怔楞,心中有百般心绪,却不知如何说出。 贺潮风心系大吴百姓和将士们,自是不能冒险将那些人留下,而江予月,瞧着竟是比贺潮风还不愿意见到那些人。 不止是白莫风,此刻看着江予月侧脸的贺潮风也有这样的感觉。 一向爱惜百姓的月儿,这回竟是也不愿留他们一命。 “殿下,臣妾给你包扎。” 江予月寻着贺潮风的手握住,她此刻最关心的,是他身上还没有包扎的伤口。 眼看着马上就要启程,贺潮风却一点也不顾及自己伤势,江予月见军中的大夫都还在忙活,便决定自己动手。 若是这伤口不快些处理,待会的长途奔袭,江予月怎能放心得下。 这般想着,便到城下。 大殷剩余将士们的高呼声,求救声、大吴将士们单方面的屠杀声,从四面八方钻到江予月的耳中。 她今日本就一直悬着的心此刻越发沉闷得厉害。 身后跟着下来的白莫风,唇角微动,最终还是不忍道:“殿下、娘娘,他们真的还没被控制,是我极力保下来的将士们……” 一向怜悯百姓的江予月此刻虽蹙起眉宇,但眼中仍旧是冷意多些。 白莫风眼下,竟是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贺潮风的身上。 “殿下、太子殿下!”白莫风惨白的脸,忍着体内传来的剧痛,俯身跪在贺潮风身前。 贺潮风想要往正在交锋的城外走去,却被江予月拽住了身子。 “殿下。”江予月与白莫风站在了对立面,毅然的摇头,眼中带着恳切和丝丝冷意。 贺潮风望进江予月的眸中,那里面分明有着恐慌。 她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贺潮风心头一紧。 但很快,贺潮风便好像知道了江予月为什么不愿见到他们。 月儿担心的是,这些人只要活着,大殷便会一直存在于他们口中。 百姓们、皇家甚至是贺潮风自己,在提到大殷之时,只是对前朝的敬仰。 而他们,是真真切切与大殷相关联的人,是期望着大殷复国的将士。 贺潮风知道,江予月是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的。 可若是留下他们,便会有无数个所谓的大殷后裔,打着复国的幌子,挑起战乱。 贺潮风不想让江予月害怕,更不想让江予月午夜梦回之时,为今日所做之事后悔。 “这是本宫的决定。”贺潮风当机立断,手臂一挥将人揽住,而后便是朝着城外铿锵有力道:“住手!” 兵刃交锋的声响消散,厮杀声与告饶声停下。 江予月与贺潮风携手,迎面走去,将士们各个喘着粗气,不安的朝着贺潮风与江予月的方向看来。 白莫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贺潮风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江予月身形微颤,贺潮风堪堪抱着她才算是稳住脚步。 “别怕,相信我。”贺潮风沉稳的声音让江予月定了定神。 江予月微微点头,很轻的应答一声。 她知道贺潮风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她。 他们,都在为彼此着想,为彼此而做出原本不该有的决定。 贺南上前,刀剑上还不断往下渗着浓稠的血水,“殿下!” “还剩多少。” “两千……”贺南只眉间微蹙,出口道。 大殷将士们早已对贺南产生了恐惧,此刻看向贺潮风,更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们已经赢了胜仗,此前…此前也容…得下大明将士,为何!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又何尝愿意打仗……” 为首之人掩面跪地,有气无力的匍匐在地上。 “就凭你们体内,有尸虫。”贺潮风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我们没有。” “我们没有……” “白将军!白将军拦了下来,我们没……” 一众将士们眼神到处搜寻,很快在江予月身后不远处看见了白莫风的身影。 “白将军!你知道的……” 将士们看见白莫风的模样,此刻只觉得他也自身难保,只能接着对贺潮风保证道:“我们都是还没来得及被养进尸虫的……” 贺潮风看他们惶恐的模样,便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假话。 “白莫风!” “微臣在。”白莫风微微俯身上前。 贺潮风见到贺北牵着马回来,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解决此事,“本宫今日便命你亲自将这一众押解回京,待本宫容后处置。” “微臣遵命!” 闻言,众将士们顿时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出声道:“谢…大吴太子。” 第1515章 两难之境 白莫风不敢直视江予月沉冷的眼眸,只低声行礼,“微臣替将士们谢过殿下不杀之恩,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仁慈。” 听到白莫风叫太子妃,大殷将士们纷纷抬眼看来。 毕竟他们是知道的,大吴的太子妃,便是他们要救回来的女帝陛下。 而找到女帝,重复大殷盛世,是他们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 既然女帝陛下在此,是不是证明,方才他们得救,也有女帝陛下的原因在其中? 只见领头那人眼神一亮,继而看向贺潮风身边的江予月,带着疑惑唤道:“女帝…陛下?” 江予月的神情一瞬间冷到了极致。 大殷众将不明所以,却纷纷行礼道:“参见女帝陛下!” 虽然只剩两千余人,但见着活路的大殷将士们,可谓是想要极力的抓住江予月这根救命稻草,是以声音格外的洪亮。 而大吴一众将士纷纷朝此处看来,脸上露出被惊吓的神色。 这……哪里有陛下? 白莫风急急上前想要阻止,却因为体内的疼痛让他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这时第一个开口唤陛下的将士急呼,“白将军!” 贺潮风顿时染上了怒意,神情冷漠的看着一众。 让将士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顷刻间便覆灭了彻底。 他们,仍旧是万分的惧怕这个男人。 虽然他方才说要将他们押回京城,可眼下,只要大吴太子开口,他们便会再次遭到屠杀。 “白…将军。”江予月嘲讽出声,倪眼看着摔倒在她脚边不远处的白莫风,“他们在叫谁陛下。” 此刻的江予月,眉眼冷然,哪里还有要救他的模样。 “太子妃娘娘,他们一时口误,胡言罢了。”白莫风硬撑着心口的疼痛,沉声道。 “胡言?”江予月眼尾带着微红,“本宫可没见过这么大胆的胡言!” 这一声女帝陛下,整个军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如今最怕的,便是尸虫霍乱于世,和一再的被人奉为女帝。 这些字眼,像是时时刻刻将她放在烈火中炙烤,也让她一直想着,到底是不是大吴,屠尽了云氏一族。 即使重重的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可她不能相信。 她做不到为了大殷而离开贺潮风,离开团子;可她同样不能因为贺潮风,就当云氏被屠杀一事不存在。 这一声女帝,让江予月不管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会让她悔恨终生。 江予月陷入两难之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他们,更不知道留下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贺潮风侧身往前一步,挺拔的身躯把江予月挡了个彻底。 “本宫饶你们一命,但如今看来,你们是不太想继续活着。” 森冷之意再次弥漫在众人心中。 贺南听见主子的话,手中的剑瞬间便抽了出来,眼中再次染上杀意。 将士们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却只能与身旁的人紧靠在一处,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 “他们自出生以来,便只有一个使命,便是寻回…正统。” 白莫风眉眼已经愈来愈耷拉下去,似乎是拼尽全力怒吼一声:“太子殿下今日饶你们一命,你们可会记恨大吴?!” 大殷将士们争先恐后的答道: “不……” “不会…我们只是要寻回正统,护她一世安稳,再不想涉足家国之恨…” 正如白莫风所言,他们从来都只是被胁迫为之。 将士们极力保证江予月不敢大意轻信。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们。”江予月清冷的声音从贺潮风背后传来。 为首的将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眼中带着急切,张嘴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 “娘娘,微臣可以解释此事……他们……”白莫风重重的甩着脑袋,还未往下说完,已骤然的倒下身去。 “白将军……!” 大殷将士们惊呼,却不敢上前。 陈宇德是第一个上前,将白莫风绑起来的人,因为他已经看出,白莫风接下来,便会和自己之前一样,变得没有意识。 那时,怕是会伤到江予月。 “扶回去。”江予月从贺潮风身后走出,沉声开口。 贺潮风意识到这是白莫风体内的尸虫发作,让将士们扶着白莫风,自己也往一旁的营帐走去。 江予月走近白莫风,抬起自己才愈合不久的手指。 贺潮风一边解着身上的盔甲,一边朝着江予月走来,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本宫怀中,有你之前给本宫的东西。” 说罢,便让贺北将帐中的将士们都清了出去。 眼见帐中只剩下贺北、陈宇德几人,贺潮风这才准许江予月做接下来的事。 江予月取下贺潮风胸前的瓷瓶,交到岑苏手中。 “照着本宫方才救陈宇德的法子,给他灌下去!” 第1516章 都是因为我 贺潮风虽然能猜到,但是没有亲眼所见,仍旧是不敢相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岑苏肃穆守在营帐口的模样,陈宇德沉重的凝视着白莫风的眼神,都让贺潮风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眼前的一切,让贺潮风心间彻底染上凉意。 见到白莫风睁开清明的眼,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全然无事之后。 贺潮风眼神便彻底的冷了下来,入目的一切似乎下一瞬,便会被他冰封。 “此事,若有外传者,屠九族!杀无赦!” 帐中原本便只有岑苏、贺北贺南、以及被江予月唤醒的白莫风和陈宇德。 这话,眼下警告的,似乎只有白莫风一人。 但众人都扛不住贺潮风的威压,顷刻间俯首在地,“属下遵命。” “微臣…遵命。” 白莫风清醒过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自然是见识过活人被尸虫掌控,是什么模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见笛声便会往前冲去,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亦或是万丈悬崖。 他们不知道痛,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会随着笛声赴死。 看着自己竟然还是清醒的模样,白莫风瞪目结舌的查探着自己全身,没有多出来的伤口,没有任何的疼痛…… 江予月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殿下,快让臣妾看看你的伤。” 江予月是最快从一片死寂中回神的人,抬手便卸下贺潮风的盔甲,满眼心疼的看着贺潮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仿佛方才让众人震惊的一切,与她无关。 贺潮风仍旧盯着江予月的眉眼,一副要将她吸进眼中,藏起来的模样。 是了、 被尸虫操控的人何其的多,若是眼前一切是真的,若是这一切让外头的人知晓,众人根本想象不到江予月会有什么下场。 即使是大吴太子妃。 日后的国母。 在万千百姓的性命面前,又能算的了什么。 到时候就是千军万马,也护不住她。 “嘶!”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江予月眉间紧蹙,仰头看来。 “不疼。”贺潮风被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拉回了神,仍旧是贪恋的瞧着江予月,同时便很快将事情吩咐下去: “贺北备马,太子妃与本宫同乘一匹,马上启程前往兰陵。” “马匹就在账外!” 贺北说罢,也缓过神来,赶紧给贺潮风准备了新的盔甲。 “贺南点两万精锐,李飞沙带十万大军至兰陵保护百姓,其余的将领,在此清扫战场!” “是。” 贺潮风为了加快速度,更是见不得江予月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 只草草的上药之后,换了新的盔甲,便与江予月出了营帐。 眼下距离张科峰往兰陵去,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他必须要马上出发。 快一些,只要能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月儿就能少一分危险…… 帐中,陈宇德与白莫风追了出去,见几人根本没打算等他二人,便从一旁抢过两匹马,追着前面的几人奔去。 此处距离兰陵不远,但对于刚经历过战事的贺潮风,以及一整日内心都备受煎熬的江予月来说,实在太过难熬。 他们不敢想象,如今的兰陵是什么模样。 兰陵城。 贺潮风与江予月赶到之时,兰陵城中已经处处充斥着血气。 还未踏进城中,便已经能感受到城中此刻一片死寂。 那不是将士们的血,是城中万千百姓…… 李飞沙领着十万大军将整个城池包围,贺南的两万精锐护在贺潮风与江予月身侧。 此时,将兰陵称作地狱亦不为过。 “殿下,有尸虫往外爬出来了!”李飞沙方才带兵靠近,便见尸虫早已顺着城池爬出,此刻已经爬出了近十里地。 可见,城中的百姓…… 李飞沙让将士们拿着火把,以包围圈的方式缩小,同时将尸虫焚烧。 可入城之时,众人依旧是倒吸一口凉气。 刚踏入城中之时,一片死寂,而后,便是各种有气无力的呻吟…以及将死未死之人的呆滞目光… 贺南领着精锐将城中最高处的屋子清理出来,众人坐镇其中。 透过窗子,看着再无声息的兰陵,江予月再也抑制不住捂上胸口。 “本宫会解决好的。”贺潮风揽着江予月的手很是用力,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人清楚,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江予月眼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染上一丝决绝,“都是因为我,才会有这些事。” “不。”贺潮风擦掉江予月脸上的泪痕,让江予月看着自己,“不是因为你,不是!” 看着江予月无措、自责,甚至痛苦闭眼的模样,贺潮风彻底的慌了,眼中除了心疼之外,也全然染上狠厉…… 第1517章 临别 贺潮风周身的杀意并没有让江予月回神,反而眉头紧蹙的想往城中看去。 “不要看了。”贺潮风强硬的掰回江予月的脸,鼻尖贴着她的,“月儿,你不能只想着城中百姓,你能不能想想我,还有团子。” 贺潮风愿意拼尽全力救百姓,可他不能看着江予月,因此丧命。 此刻的贺潮风此刻近似祈求,握着江予月肩膀的力道,似要将她折断。 他显然是看出了江予月想要做什么。 只是满城的百姓,就算是流尽了她身体的血,也救不完! “团子……”江予月口中呢喃,精致的眉眼和脸庞却是盛着颗颗晶莹的泪珠。 江予月埋首在贺潮风的颈间,她还能回去么…… 周围众人从未见过殿下这般模样,亦见不得江予月如此伤神,可她们此刻同样不知所措,也只是暗自伤神。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绝对不希望看到江予月受伤。 一时间,她们也在飞速的想着,如何才能解决城中的尸虫。 如何才不会让太子妃娘娘用以身犯险的办法。 白莫风与陈宇德,此刻也均是沉着脸,握紧拳头,眼中泛着猩红,像是下一瞬便会走火入魔的模样。 江予月只来得及痛苦片刻,下一瞬便带着凝重的神情轻唤:“殿下,京城!” “本宫已经让贺南去了,你不要多想。” 江予月不断的思所着什么,缓缓的摇摇头,朝着护在身侧的一众道:“你们先出去,贺北去备马!” 贺潮风握着江予月冰冷的手,再次觉出不好的预感。 “殿下,回京吧。” “好。”贺潮风立刻点头,顺着江予月的话道:“这里交给李飞沙,咱们回京。” 江予月却是拂开了贺潮风的手,神情熠熠的看着他,“殿下,臣妾说的是你。” 只是贺潮风该回去,而江予月自己,却要留下。 贺潮风呵了一声,一直隐忍着的怒气终于在此刻暴发。 不是对江予月的怒,但此刻却都发泄在江予月面前。 ‘嘭!’贺潮风拳头刺进江予月身后的木墙里,木墙应声破了个洞,碎屑扎进贺潮风的手中。 外头听见响声,各个都不由自主的朝着房间靠近。 “殿下!”江予月看着贺潮风拳头上根根木屑,被他粗暴的拔出来后,留下满手的血。 贺潮风此刻眼中已满是红血丝,压抑的声音响起:“江予月!他们的制出来的灾祸,与你何干?你为何不能看看我。” 他不会放弃百姓,但他不能拿江予月去换百姓安危! 江予月此刻的做法,在贺潮风眼中,无疑是再次的离他而去。 而这回,贺潮风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次放她离开自己身边,届时还能不能见到完好的她。 他不能让江予月离开自己身边,留在这座城中。 兰陵,会吸干她的血…… “我…我只是暂时留在兰陵,这里需要太子妃坐镇,她们需要一个稳定民心的人。”江予月安抚出声,仰头轻吻着贺潮风的嘴角,“殿下,京城也很需要你。” 江予月此刻不敢直视贺潮风的眼睛,颤抖着手将瓷瓶展在贺潮风眼前。 感受到贺潮风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神色,江予月断断续续道:“皇后、二皇子,在我离京之前,已有异动,若是知道战事已了,必定会对京城和父皇下手…… 何况,眼下京中还有尸虫。” 江予月不容推拒的将瓷瓶放进贺潮风怀中,“我会好好在这等你。” 贺潮风抬手想抹去江予月脸上的泪痕,可凑近之时,却只见自己满手流淌着鲜血。 这般血腥的气味,他怎舍得染在江予月脸上。 房中传来贺潮风极力压抑着自己怒意的声响,最终化作一道似野兽般不甘的咆哮。 痛苦,留恋,甚至带有一丝的恐惧,“若是你有事,团子便只能一人…日后他便是没有母妃,也没有父王的孩子。” 江予月绷着的神经将断未断,正想着这句话是何意。 便听贺潮风柔声问道:“你舍得么?” 江予月僵硬的摇头,“舍不得,臣妾怎么舍得……” “那就好。”贺潮风赫然起身,大步出了房门,门外的众人皆是屏息看着眼前怒意冲天的太子。 “殿下。”众人显然也在等着他的决定。 陈宇德依门靠着。 白莫风此刻亦随着清影两人俯身,“微臣就算是死,也护娘娘平安。” “你们,都欠着太子妃一条命。”贺潮风最后回身看了江予月一眼,“你们就是万死,也不能让她伤了分毫。” 第1518章 早有先见 清影与岑苏自然是很快应声,眼中都已经燃起战意。 她们,势死都会护着江予月。 贺潮风眼神幽暗的看向陈宇德与白莫风,两人沉沉点头,是甘为人下的姿态。 不管大殷与大吴有什么恩怨,他们眼下的共同目的,都是护住江予月。 “本宫会很快来接你。”贺潮风再没回头,说罢便迈着步子离去,倒是贺北连连回身张望,却也只见到江予月寂寥的背影。 贺潮风自兰陵走时,只带走了李飞沙一万大军。 加上贺南领的两万精锐,还有一直以来在京城中留下的暗卫死士。 有这些人马,对贺潮风来说,足矣! 江予月站在窗前,看着那抹身影从眼前略过,往城外而去。 “殿下。”江予月开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唤。 而纵马越出城门的贺潮风,就在江予月话音落下的一瞬,回身看来。 “等我!”江予月分明看见了贺潮风的口型。 见此,她便再不顾及所谓太子妃身份,探出身子,目送她的夫君去做更重要的事。 将军鲜衣怒马,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而今自己在他心中,却是能与家国平起平坐的地位。 江予月光是想着,便不自主的微微勾唇,心中不知感叹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再看不见贺潮风的身影,江予月深深的吸气吐气,再睁眼时,便只是那坐镇兰陵,让百姓心安的太子妃娘娘。 将士们仍旧不遗余力的清理尸虫,李飞沙带着能堪大用的将领到江予月跟前。 江予月已经褪去戎装,发髻随意的挽起,换上尚能称得上端庄的素色长锦衣。 “参见太子妃娘娘!” 李飞沙心中自带敬重,人还未到身前,便已经朗声开口。 虽然太子殿下临走前有交代要如何处理城中的事。 可最后,太子殿下也说了,万事最终听从太子妃决断。 如今不是战场,眼下整个兰陵城中,都等着太子妃做主,其余的将士们自然也是当即俯身,听后差遣。 “殿下已经吩咐了什么?” 李飞沙脑子转得最快,当即开口:“将城中还没被尸虫入体的百姓隔绝开来,安置在城外扎营。 尸虫扩散已有两个多时辰,是以将士们燃火搜寻,从城外百里之外开始。 相邻的城中,末将也已经派去了将士……” 等李飞沙说完,江予月发现贺潮风已经将要办的事都吩咐了下去。 只差,“被尸虫入体的百姓暂时看押,不要伤害他们。” “这……”李飞沙不由疑惑出声。 殿下吩咐,若是实在救不了的百姓们,便看押在军中,容后处置…… 且依李飞沙看来,那些百姓们,如何还能救得回来…… “听本宫的。”江予月语气不容置疑,蹙眉看先李飞沙,“若是随时有特殊情况,及时来报。” “是!末将遵命。” 李飞沙带着将领散去,白莫风与陈宇德相继坐在她的下首,清影立于江予月身侧,岑苏在与暗卫在屋外守着。 瞧着,俨然如同一个小朝廷的模样。 只是这个朝廷,只有一个君王,为数不多的一个朝臣,外头守着的,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体力不支的将士们。 此处视野开阔,开窗便可瞧见城中是什么模样。 但屋中的众人越瞧着,便越是忧心忡忡。 贺潮风回京途中。 从兰陵奔袭到京城的距离,就是日夜不休,怕是也要十日。 对于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们,即使是精锐,也难以保证自己每日可以不眠不休,日夜奔袭。 而贺潮风,却是硬生生的跑死了三匹马,也没有停下。 从战场到兰陵,张科峰只快了他们两个时辰。 若是自己能快些,定然是能来得及阻止,将要发生的事。 并且,传信兵每个城池都能交替,当真是日以继夜的奔袭,想来一定能在皇后和二皇子知晓战事之前,让父皇知道。 将士们虽然得以休息,但是主子没停,贺南与贺北自是要一直跟随其后。 路上,贺潮风阖眼的时间,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即使如此,贺南与贺北仍旧是不敢出声劝殿下休息片刻。 直到三人抵达了京城外的通惠城。 遇见了同样风尘仆仆,带着焦灼神色奔袭而来的夏园。 “太子殿下?”夏园下意识的往贺潮风身后看去,却只见殿下主仆三人的身影,“参见太子殿下!” “出事了?”贺北出声的第一句,便是面露震惊的询问。 不过,不等夏园回答,三人便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太子妃娘娘,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只见夏园沉沉点头,“殿下,京城怕是要乱了。” 第1519章 亲自提审 清扫了好几日,兰陵城中仍旧是隐隐残留着血气。 百姓们以为南边还在打仗,便一个劲的往北边跑去。 北边,便是大吴。 将士们眼下不仅要清理尸虫,还要将逃出城去的百姓们一一抓回。 此事,可谓是劳心伤神,将士们就是日以继夜,连着好几日都没得休息了,也完不成。 如今最好的消息,便是张科峰前脚刚唤醒了城中的尸虫,江予月等人后脚便已经追来,这才没让尸虫扩散出去。 可这两日,江予月看着呈上来的册子。 兰陵从尸虫爆发到今日,城中已经死了近万的百姓。 更别提还有过半的百姓在苦苦挣扎。 眼下的兰陵,近乎死城。 “娘娘,尸虫实在是太多,即使将士们看见便烧死,却无法清除的找到那些藏在角落中,又突然冒出来的。” 看着百姓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飞沙眼下已经是一片乌青,双目充血,俨然是不停歇的在城中奔走了好几日。 “你先出去,本宫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白莫风与陈宇德瞬间便将眼神投掷过来。 江予月自然知道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拦着自己。 “这也是无奈之举。”江予月听见自己轻声说道。 却见下一刻,白莫的与陈宇德便同时起身,“不可以!” 清影亦然是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娘娘,若是您有损伤,属下被处死事小,殿下伤神事大。” “本宫的意思是,用殷千羽的血。” “嗯?”几人同时侧目看来,门外的岑苏也不禁探进了头,见江予月没有说什么,便走了进来。 江予月继续俯身往外看,城中,依旧只有百姓们无力的呻吟,和不愿出城,最终逃不过尸虫的百姓。 “押送殷千羽的车辇昨日便到了,殿下将他留在这里,不就是给本宫这么用的么?” 白莫风薄唇勾笑道:“我还以为太子妃不会……” “以为本宫不会杀人?”江予月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那你可算是太瞧得起本宫了,反正他也审问不出什么,就是把血放干,也无妨。” 陈宇德默默起身,“给我两人,我去。” 江予月朝岑苏点头,在陈宇德出去之时,便有两个暗卫跟在身后。 白莫风身前的扇子微微摆动,此刻合于掌中,“同样被押送来的,还有大殷余下的二千将士,和云长老。” 很显然,白莫风这是在征求江予月的意见。 他好似很快便习惯了,在江予月身侧,听后江予月吩咐的模样。 “尸虫既然能唤醒,肯定有办法破解。”江予月做得笔挺,全然威仪之姿,“清影去吧,若是他嘴里问不出话,便让他尝尝尸虫的厉害。” 清影在听到自己名字之时,脸上带着凝重。 等江予月吩咐完,骤然怔了一瞬,而后嘴角便浮出一抹笑意,“是!” 最后剩下的白莫风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手中的扇子拍了一下又一下,“太子妃如今的手段,倒是…有长进。” 已经到杀人不咋眼的地步了。 “这不是正常的事么?”江予月揣着明白装糊涂,做疑惑出声。 “……是。” 江予月起身,裙摆顺滑的扬在身后,“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留下么。” “你们不信我。”白莫风跟着站起,走到江予月身后不远处停下,这是君臣之间最为合适的距离。 江予月眉间微挑,转身之时便只剩漠然,“没错,所以现在本宫要亲自审你。” 听着江予月的口气,白莫风差点以为这是什么赏赐。 岑苏听言,则是立刻到了江予月身侧,比她靠近白莫风更近半步,是护卫的姿态。 江予月知道,岑苏不是白莫风的对手。 白莫风自然也知道,但他略一迟疑还是跪了下去。 “那所谓的云长老,为何会如此的信任你。” “云长老测出天机,我此生必然会忠于女帝,而你,若是不登宝座,便是死结,他便推测大殷必定会迎回你,我一定会忠于你,忠于大殷。” “你说本宫若不成女帝,便是死?”江予月凝声道。 白莫风听见江予月口中的死字,陡然想起贺潮风临走之前,森然对他们说话的模样。 若是此刻贺潮风在,听见江予月这般说话,怕是又要发好大的怒。 这两人… 但此刻,白莫风仍旧是字句清晰的说出:“对。” 这人简直是将殿下的交代抛之脑后!等殿下来了,必定要给他点厉害尝尝!岑苏拧眉,不悦的出声: “娘娘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第1520章 昏迷 江予月已经不知自己第几次听到这话,只有此刻,她觉自己忽然来了兴致。 “你敢诅咒本宫,不怕殿下给你剥皮抽筋。” 岑苏暗暗咬牙,就是就是! 白莫风则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娘娘问话,微臣岂敢诓骗,我也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罢了。” 原本是京城中的温玉公子,此刻跪在自己身前,到仍不失傲气。 两年前自己还是个求他帮自己逃出京城的可怜人,谁能想到,如今他便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了呢。 江予月忽然之间,便不想与他这般试探了。 “起来吧,本宫瞧你跪着也没多少诚心。” 江予月把座椅上的软垫拿下来,扔在距离白莫风不远处。 正当白莫风身形有动之时,江予月已经走近,长裙一收便坐了下去。 “他那么厉害,怎么没有算到自己会有这么一遭。” 白莫风看着江予月嘲讽的模样,顺势从跪变成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鼻尖,“天机可窥,报应无常。” 江予月蹙眉。 岑苏更是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白莫风见主仆二人脸上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补充道:“虽说窥探天机是件荒唐事,可他说的,未必是假。” “呵。”江予月对于白莫风的话,只回以一声轻笑。 就在这时,清影从窗外飞身进来。 “娘娘,属下、属下问出来了。” “他说什么了。”江予月起身坐回上首,白莫风便也退身候在一旁。 见清影磕磕巴巴的模样,江予月便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说,在尸虫扩散的最中间的位置,建一个八卦阵,由他写下密语,届时娘娘的血便能唤回尸虫。” 江予月勾唇,“拿殷千羽去试试吧。” 清影立刻点头,“是!” 原本众人以为接来下便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再不济,殷千羽的血也能暂时控制尸虫,至少现将城中的尸虫处理干净。 至于百姓体内的…她们从来没想过要问太子妃如何处置,眼下便只能祈祷殿下能快些回来。 只是这期盼,从八卦阵建好,到云长老写下密语,到殷千羽的血流进八卦阵中之后。 彻底的破灭。 “娘娘、娘娘…” 清影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干净通禀给江予月知晓。 江予月本就睡得昏昏沉沉,此刻从床榻一跃而起,“怎么了?” “殷千羽的血,让城中的尸虫狂乱起来,眼下快要控制不住……” “快带本宫去!”江予月急忙起身,随意的套上了衣衫便往外走去,“白日里不是好好的么,尸虫都被引回来了。” “是,但就在刚才,所有的尸虫忽然便乱了,一些喝了带有血水的…的百姓也发狂了……” 江予月到的时候,尸虫各处蔓延,爬行的速度也快了好几倍。 白莫风利剑抵在云长老的脖子,已经划破了皮,“说!怎么回事!” 或许是看见了江予月,或许是眼前的一幕让他兴奋起来,云长老一边感受着被暗卫用刑的痛苦,一边竟还能笑出了声。 “哈哈……” “你!”白莫风利剑算准了方寸,扎在他的手臂,竟拿他没有办法。 “本宫来。” 白莫风听到江予月的声响,飞速回头,开口的第一句竟是,“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若不是白莫风的气势比贺潮风少了些皇家傲骨,众人险些以为是殿下回来了。 只是眼下众人都在为尸虫的事担忧,便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异样。 “给太子妃全身裹住,小心尸虫。”白莫风同样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急,只记得江予月在山洞之时,很怕这些东西。 “老夫都说了,要玉女的血,你们不信,怪谁?”云长老骤然开口。 江予月姿容矜贵,眉眼冷冽的看着云长老。 云长老竟是觉出一丝惧意,呆滞的转过了脸,仍旧是嘴硬道:“不信便罢。” 白莫风与陈宇德横在江予月身前,“不可信。” “把他押回去,继续用刑。” 一众将士们继续用火把去烧尸虫,清影也扶着江予月想让她回屋。 “本宫看看。” 江予月看了看八卦阵,又撇了一眼处处都爬满的尸虫,忽而魔怔般道:“试试又何妨,他的阵法确实将尸虫引来了不是么。” 江予月的手往前探去,白莫风一众被江予月这句话惊到,纷纷拦在她的身前,“不可!” 然则,到底是没人敢近身的拦在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的手指不知何时被她自己割开了一道口子,此刻已然搭在八卦阵的中心。 却见下一瞬,江予月竟是瞬间脸色惨白,如重物般坠往前倒去。 “娘娘!” “娘娘!” 第1521章 百姓的天下 江予月想要往大殿中跑去,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后退、后退,直到退回那团雾中。 白家…… 一朝虽灭,臣却可活,为何不与百姓共存…… 若非山河广袤,各地朝臣动了歪心思,有此明君,只要再给他些时日,天下的百姓何愁。 江予月忽然悟了。 这天下,不应该是大吴的、更不会永远是大殷的,它至始至终都是百姓的天下,有百姓才有翠绿山河。 殿下的心是在百姓的,他会尽自己所能,让百姓能安稳度日。 而自己,能安心的在这平和世道下,用自己的智慧,让百姓们都能丰衣足食。 这不就是自己与殿下一直要做的事么? 江予月眼中的消愁终于散去,抬手想要挥开眼前的迷雾。 “太子妃今日如何?”耳边…是白莫风声音…… “没醒、眼下都有不下百个大夫来看过,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清影急得重重喘息,“那老头只一个劲的笑,他说…说娘娘这是去见祖先去了……” 接着是岑苏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胡言!我要让暗卫把他的肉一片片剔下来!” 江予月眉间微动,手指轻颤。 虽是极其轻微的动作,但床边的三人却是立刻便发现,一个劲的围了过来。 “娘娘!”清影声音很轻,一遍遍的轻唤。 直到清影唤了许久,江予月才幽幽转醒。 看着床帘和一旁守着的三人,江予月此刻只觉得浑身乏力,口干舌燥。 “茶水。”白莫风从身后递来一杯茶水,由清影给江予月喂下。 岑苏则是赶紧吩咐人去给江予月拿些吃的过来。 等润了润喉,江予月这才看向床边担忧的三人,忽略掉几人询问自己那里不舒服的声音,开口道:“本宫睡了多久?” 江予月见清影两人的脸上,已经明显的凹陷下去。 几人的精神此刻也是十分的不好。 清影极力的平复自己心情,在听到江予月声音的那一刻,才敢相信江予月真的没事了。 “娘娘,您已经睡了三四日了,怎么都唤不醒。” 江予月蹙眉,“三四日?”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娘娘,您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清影仍旧是担忧的问道。 江予月摇头,抬起自己的手指,眼下已经愈合,“本宫没事,城中如何,百姓们如何了?” “你的血将尸虫都引回来了,所有。” 白莫风这时开口,特意加重了所有两个字,继续道:“如今那些百姓也回复正常,再有几日,便可以回城中了。” 听见一切都快要恢复,江予月吃惊之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好在,自己冒险的来的结果,是好消息。 虽然她当时确实有些任性,觉得自己既然解决不了大吴与云氏之间的仇恨,便听天由命。 可如今,她醒悟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傻。 若是自己真的出事…… 贺潮风临走之前的话回荡在脑海,江予月急忙问道:“此事,此事还没有让殿下知晓吧?” 依着殿下的性子,他那话绝对不是说笑的。 若是自己有事,他怕是也不会顾及自己性命。 “即使没人吩咐,也定然有暗卫往京城去,将此事禀报给太子殿下了。”白莫风按照自己的猜想,如是说道。 “坏了!” 江予月一把掀开了被子,想要往外走去,却在脚踏出床沿的一瞬,瘫倒下去。 “娘娘小心!”清影上前搀扶。 白莫风急忙开口,“臣已经备好了车马,本来想着娘娘若是再不醒,明日便启程回京。” “那便现在启程!” “不可!”清影与白莫风异口同声,白莫风接着道:“先让暗卫传信回去才是正事,你若是路上没养好,得不偿失。” “是啊娘娘,您至少先吃点东西。”清影扶着站立不稳的江予月。 “可是我想见殿下。”这是江予月此刻最想做的事。 她后悔了,她应该与殿下一同回京的。 即使江予月只是平淡的说出自己眼下的想法,但在白莫风耳中,听出了女子对男人的依恋之意。 “微臣已经备好快马,娘娘养好再回京,事半功倍。”白莫风到底还是这般开口。 他极力的说服自己,这般只是为了江予月的身体。 清影点头,“娘娘,属下立刻让暗卫快马加鞭回京,等您歇息好了,属下立刻与娘娘启程。” 两人极力的劝阻让江予月皱眉,但他们说的,确实没错。 “去准备吃的,本宫待会进城中看看。”江予月两手撑着床边,用尽了力气,才堪堪能站起身。 这副模样,确实赶不了路,还有很大可能折在路上。 “清影出去吧,本宫有话要与白大人说。” 第1522章 微臣岂敢 清影眉间微微蹙起,显然是不放心留白莫风一人在江予月身侧。 江予月收拢了身上衣衫,见清影模样,浅笑着说道:“去吧,没事。” 明明时值盛夏,正是午后,江予月却觉得这房中有一丝的凉气。 “属下到门外候着。”清影俯身出门。 等清影合上房门,江予月随意的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椅子,示意白莫风可以坐下。 “娘娘有何事吩咐?”白莫风神色憔悴,一直握在手中的折扇此刻也不见了踪影,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明显能看出他的忙碌。 果真是为国为民的臣子。 “这几日,白大人辛苦了。” 江予月直觉,自己昏睡之时,仍旧能够稳定军心,操持城中事务的,怕是也只有白莫风。 白莫风回以轻声的笑,“分内之事罢了。” 城中传来李飞沙指挥者将士们帮助百姓的声响,亦有将士们喊着口号经过的声音,这便让江予月很放心城中的一切。 即使她还未亲眼看见,但她知道,有人会处理得很好。 “云长老如此信任你,不只是因为卜卦,还因为你是白家人,是么。” 江予月虽是问话,出口却是肯定的语气。 “娘娘此言何意?”白莫风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江予月越过白莫风,看向窗外,“本宫梦见了些事。” 白莫风见江予月好似在回想什么,不由自主的出声道:“梦?” “等回京了,本宫想看看白家族谱。”江予月长叹出一口气,“本宫应该多了解了解,白家此前出过何等人物。” 房中只有江予月清冷的声音,白莫风仔细听着,心中亦然百转千回。 如今,太子妃竟然提到白家族谱,提到白家旧人,这是何意? 难不成太子妃昏迷这数日,还真的参透了什么不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予月缓缓起身,见白莫风也作势要起。 江予月虚虚抬手压下,踱步至窗前,底下已经不见半点尸虫痕迹,百姓们也各个积极的在收拾城中杂乱的东西。 “白大人早就看明白,这天下当以百姓为重,怎么也不提点殿下和本宫一句?” 她与贺潮风,为情所困,以为大吴与云氏之间,必然要个交代。 可这交代,不该是殿下给她,能给此事做个交代的人,甚至都已经不在人世。 以天下苍生为重,其一便是不兴战事,大殷与云氏即使是血海深仇,也不应该那百姓来博弈。 追溯的源头,是早已不在人世的齐王…… 白莫风拧眉,因江予月的话而俯身跪地,“微臣岂敢!” 他不过一届臣子,那里敢用提点二字。 “你有什么敢不敢的。”江予月看见城中隐隐有欣欣向荣的模样,瞬间便感觉自己好了许多,“日后大吴,还要白大人多多直言进谏呢。” 曾祖都能大义的让自己的朝臣去辅助别的帝王。 她与殿下又怎会是连逆耳之言都听不得的人。 白莫风恍然抬头,此刻江予月身上的洒脱,让他不由深思。 江予月抖了抖身上的衣衫,看着外头的艳阳,唇角微杨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清影,随本宫到城中看看。” 门外的清影立刻打开了门,上前扶住江予月,“娘娘慢些。” 白莫风追着上前,“那日的事情太多人看见了,好在他们只知道娘娘受了伤,不知道是因为娘娘的…血。” “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白莫风脸上有着凝重,重复道。 这是太子叮嘱的事,亦是江予月身边一众都担忧的事。 “本宫知道了。” 城中,将士与百姓们手中的活干得热火朝天。 眼见着已经有几件铺子开了门。 百姓们遭此劫难,哭了一场,若不是城外等着下葬的尸首还停放在那,众人都要觉得这好似只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太阳也出来了。 他们还看见了仙女……? 众人回头朝着江予月出现的地方看去。 江予月一身白色裙裾,用金丝线绣着朵朵金莲,外头一层薄纱,精致的脸上未施粉黛,瞧着些许苍白,唇上抿了淡淡口脂,为她增添了些许气韵,宛如天神下凡。 见到如此美人,众人瞬间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参见太子妃娘娘!”百姓们看见从高楼中出现的江予月,见她周身气势不凡,一眼便知道她就是救了满城的太子妃。 江予月心里虽然有了准备,可见到这样的场景,仍旧是楞了一瞬。 此前百姓们跪她的时候,身边尚且有殿下在。 如今只她一人,面对这般场景,倒是有些新奇的感觉。 可她,并不贪恋这种新奇。 第1523章 都散了吧 “本宫封命在此停留,便是为了看着你们好起来,定要让兰陵恢复原貌…甚至,要比以前更好才是。” 江予月的声音很轻,却让众人都露出认真的神色。 看来,他们对她这个太子妃,是敬仰着的。 究其原因,想来是在她昏睡的这几日,掌管城中大小事的白莫风与李飞沙,没少提到她。 “太子妃愿意在此,受苦受难,咱们定是不会辜负娘娘心意!”一位妇人站出来发声。 百姓们看着江予月轻飘飘的依在清影身侧的模样,一眼便能看出江予月此刻身子虚弱。 “太子妃娘娘,有您在,我们安心很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开口,“我们知道,您为了保护我们,都累倒了。” “娘娘可要保重身体……” 眼前的太子妃,虽说没有半点想要登基高位之意,但一颦一簇,都带着无尽的矜贵。 即使她此刻面色白得没有一点血气,嘴角也只挂着苍凉的笑。 可看向她的人,均是仰视。 白莫风亦然是有这样的感觉。 ……百姓们关切出声,江予月却不知要如何回应。 “娘娘,兰陵会好起来的。”清影在江予月耳边低声道:“柏小姐在城中的成衣铺子,很快便会再开张,到时候,百姓们不愁生计。” 江予月微微颔首,“那便好。” 白莫风按照江予月的意思,出声宽慰了百姓几句,百姓各散去后,更卖力的清扫城中。 “去城外……”江予月抬手往城外指,死去的百姓们,她要去看看。 白莫风已经了然她要做什么,很快出声道:“城外停着一些百姓的尸首,将士们正在下葬,娘娘咽下去,怕是会影响将士们的进度。” 清影亦然道:“这样的天气,多停一日,引发瘟疫的可能便越大。” 江予月见两人在这件事上竟如此快的达成一致,吩咐暗卫去看看情况,便朝着将士们安营扎寨的地方走去。 走了两步,江予月打量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宫?” 清影分明还是防着白莫风的,怎么有些事,却又很快的统一战线。 “没有。”清影立刻答道。 白莫风状似随意的看了江予月一眼,平和道:“没有。” 江予月肯定了两人还有事瞒着她,毕竟她就算是看不透白莫风,可看透清影却是绰绰有余。 “先去看看那两个将死之人。”江予月短暂的放过清影,决定回去再问。 到了营中关押殷千羽两人的地方,江予月到了陈宇德。 陈宇德大概也知道了她已经醒来,见到她并没有多意外。 可江予月觉得,自己出现的一瞬,陈宇德似乎是一副大石头终于落下的模样。 “他们没用了。”江予月对一旁的将士吩咐。 殷千羽早已不省人世,云长老似乎是不敢相信江予月还能醒来。 见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江予月已经挥手让将士一刀抹了两人的脖子。 “别……”陈宇德赫然起身,哀叹了一口气,“我正用刑,让他再…再卜一卦。” 卜卦? 自然是为了江予月。 江予月随意的挥手,“没必要,本宫的命运,本宫已经知道了。” 她能想象到,若是此人在说出什么胡言乱语,必定又是一场人心惶惶。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而江予月,仍旧不信他的卜卦。 “还有那些大殷将士呢,带来。” 江予月坐在军中校场,看着面前的两千余人,他们躬身,唤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白莫风几人都看得出,江予月这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将能牵绊她的事情解决清楚。 目的,便是为了快些回京。 “如今没有人再控制你们,本宫不管你们是大殷后裔,还是云氏一族,不管你们是要聚在一块,还是散落天涯……” 江予月冷然,“都散了吧。”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几人凑在一处,低声商讨了好一会。 最终,他们中算是领头的人出来,“那…族长,您是否随我们隐退?” 毕竟是他们找了两辈人的正统后裔,又是如此聪慧才华熠熠之辈,也只有她,还能将众人聚在一处了…… 他们话音刚落,感受到的便是江予月清冷的神色。 可见,她是不愿的。 “我们只护正统安愉,绝不……”绝不再兴兵事。 话到嘴边,却不敢再说。 就算他们却无此意,说出来的话,也会让人多思。 “想带走大吴的太子妃娘娘,是不是要过问太子殿下的意思?”白莫风像个侍卫般守在江予月身侧,出声便是让众人身躯一颤。 他们…怎敢…… 第1524章 尽快离开 江予月知道将士们脸上的恐惧,大多是来自殿下甚至是自己。 但对于白莫风,将士们对他明里暗里竟都有几分亲近的意味。 在京城中朝堂重臣都要礼让三分的白大人,竟能被将士们主动亲近,面上还没有丝毫的惧意,倒是让江予月惊奇。 只不过方才,他开口仍旧是帮大吴说话,而这些人,好在也都听进去了。 若非这些日子那黄粱一梦。 见到这般场景,她怕是不能再容白莫风。 “本宫最后的让步,便是容你们还以云氏自称。”江予月手指轻扣:“你们若是还得寸进尺,云长老便是你们的下场。” 底下的将士们纷纷避开江予月的视线,将眼神投注到白莫风身上。 从白莫风眼中,他们知道了江予月这话,不是在与他们开玩笑的。 “我们,听太子妃娘娘的。”最终,领头那人朝着江予月俯首点头。 见江予月面色缓和,那人上前一步,似要把心中一切都宣之于口,“末将父辈,都是认过主的,此生,护正统一世安愉,却绝不再参与朝堂之事! 我们对天发誓,若不是受云长老胁迫,末将等只是要寻回…云氏后裔,从无发动战事之意,这是祖训!” 他们寻到了云氏正统,也想要护她一世安稳。 只是,她不需要了。 既然是江予月自己的选择,他们便只把自己心中压着的石头吐出,也为了让自己日后能活得轻松些。 如此真心实意的话,让江予月对众人多了一丝亲近。 江予月的视线在白莫风与陈宇德身上来回移动。 直到白莫风都投来不解的眼神,江予月方才开口道:“若是你们非要个领头的,便认陈宇德吧。 你们可别小瞧他,周吴皇宫,他如入无人之境,虽然很败家,但还算是个明事理的。” 陈宇德先是受宠若惊的看来,而后便被众人的眼光打量得想藏起来才好。 “我们听太子妃的。”那些人仍旧是这么句话。 江予月了然的点头,“那便这般。” 如此,眼见着所有的事情都云开月明,似乎一切都该尘埃落定,太子妃也很快便能启程回京。 只眼下,除了江予月在想着何时启程之外,众人都绞劲脑汁的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众人散去,校场中只剩下坐着的江予月,和站着的陈宇德几人。 陈宇德这时候也顾不得这许多人在场,出声道:“我何时败家?” 面对陈宇德的质问,几人都有些看戏的神情。 “你将大殷宝库大半的宝物,都给了天机谷,还不败家?”江予月悠然起身,提到此事,面上也带着微怒。 只是如今来看,江予月觉得这些事都不重要了。 说起这事,陈宇德倒是立刻闭了嘴,满脸晦暗的停下脚步。 不过片刻后,看着江予月背影中竟带着些许轻松,陈宇德恍然回过神来,知道江予月为何要让他做云氏族长。 陈宇德微微摇头,脸上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依柔,我马上就可以回去陪你了,这回,倒是热闹了。”陈宇德心里默默说罢,快步追上。 “谢过太子妃娘娘。”陈宇德两手背在身后,竟然是轻笑出声。 江予月知道陈宇德事后还是会回去守着母亲,见他一人孤苦;又知云氏众人不愿散去,便也将他们安排在云氏秘境中。 如此,倒是两全其美。 “若是你们日后还敢有别的心思,即使是你,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江予月只淡淡开口。 “不会了。”陈宇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没有依柔的世间,与我何干。” “不过,你也该离开兰陵了。”陈宇德补上一句。 陈宇德的话让江予月停下脚步,“你怎么与他们的意见不一样,他们可是想让我留在城中。” 闻言,陈宇德只看了众人一眼,便转身离去,“尽快离开吧。” 带着疑惑回到房中,江予月立刻便询问了启程之事。 见几人仍旧是支支吾吾,江予月便打算只留下清影。 见状,清影朝着岑苏露出求救信号。 但是岑苏那里是个会骗人的,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房中陪着清影,不让她一人受罚。 “娘娘,启辰之事还需暂缓,兰陵毕竟还需娘娘坐镇。”关键时刻,倒还是白莫风出声。 江予月看着几人,身子后仰做出审视状,“兰陵交由白大人便是,本宫相信白大人能打理好的。” “不妥,微臣不过是……” “就这么定了。”江予月说罢,朝着清影吩咐,“明日午后便启程。” 江予月说完将要起身,白莫风上前一步拦下。 “殿下有令,他会亲自来接娘娘回京,在此之前,我们只要护着娘娘安全便是。” 第1525章 最后的手段 “什么叫护着本宫安全?”江予月骤然捏紧了拳头,拧眉看向白莫风。 京城…难不成殿下没有赶上张科峰,让京城也陷入兰陵这般境地了么? 那岂不是,更加的需要自己! “娘娘,万一是殿下解决了所有事情,想给娘娘一个惊喜呢。”白莫风俨然练就了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竟是连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太子殿下在太子妃醒来前一日,信件传到兰陵,只说不让太子妃启程。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也没有京城的消息。 江予月看着白莫风满脸恭敬的神情,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他。 这人,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殿下恨不得马上见到自己,若是京城无事,怎么会阻止自己回京。 想到贺潮风临行前放心不下自己的模样,江予月能肯定,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想着准备惊喜。 听三人口气,殿下这命令传来,定是不容有异。 一定是京城出事了。 江予月一时间有些烦闷。 自己不过昏睡三日,怎么醒来之后,感觉所有事情,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你们要么对本宫说实话,要么赶紧备好车辇,莫要让本宫在路上伤了才是。”江予月挥手让几人退下。 虽说贺潮风下了命令,可此处到底还是只有自己坐镇,想来还是无人敢违抗她的。 见三人迟迟不退出去,江予月抬手撑着桌子,“不走?那好,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说出什么瞎话。” 清影两人再次脸色僵住,白莫风还欲说什么却又打住。 众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但谁也不愿出去。 …… 京城。 贺潮风从城外密道回到太子府上时,京城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他还是不敢耽搁分毫,就连在经过江予月院子之时都没有一丝停顿,他怕自己会睹物思情,再挪不动脚。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立刻将张科峰找出。 贺潮风坐镇京城最高处,眼看着暗卫从城头至城尾,来回的寻人。 同时,他还需分神听暗卫汇报皇后和二皇子的情况。 京城里已经隐隐有他胜仗的消息,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城中的百姓们俨然都是情绪高涨,只等一个确切的消息传回。 就是在这一刻,贺潮风决定让暗卫带信往兰陵,若是没有自己点头,太子妃不许回京。 就怕万一,月儿为了赶路回来,半路上会遇到皇后或者是二皇子的人。 酉时末。 正是家家户户燃起炊烟的时候。 笛声,就是这时自城中响起,听着竟是离皇宫不远的地方。 暗卫出动,贺潮风起身,到窗边驻足查探。 好在,尸虫没有扩散。 贺潮风仍旧在等,直到,一抹熟悉又格外干瘪的身影出现。 “贺北。” “属下这就去!”顺着殿下的眼神看去,贺北也是一眼便从人群中发现了张科峰的足迹。 随着贺北动身,暗卫们不在只是暗暗压制,纷纷扔出早已备好的火把。 无声的硝烟打响,贺潮风在城楼上站了一夜,眼睁睁看着京城中各处燃起火把,明灭相交间,终是响起了百姓们凄厉的叫声。 而贺潮风,天幕之时方才凝重的闭眼,身形消散而去。 御书房中。 吴皇正因拿到了贺潮风大战告捷的信件,而激动得情难自抑,在御书房中展眉笑着。 如此振奋之事,眼下却不能对众人说出,吴皇也是颇为不悦。 可看到信中汐云说的原因之后,吴皇便也只能独自静坐御书房,独自享受这大战告捷的快感。 虽然这快感享受了没多久,便听闻了城中传来的消息。 吾皇将手中的信件焚烧,至御案桌端州坐片刻,前很快将如何处理此事的办法吩咐下去。 汐云已经完成了自己交代之事,接下来,便看他这父皇的了! 京城中的尸虫只一夜便被镇压下去,并没有让百姓人心惶惶太久。 但即使灾祸发生的一瞬便得以解决,城中到底还是有虫蔓延开来,城中颇有混乱。 两日后,终于在这一片混乱中,京城中已满是战神大战得胜的消息。 一直蛰伏着的皇后与二皇子,潜藏在城外的一众,听闻这个消息终于是再忍不住要施展最后的手段。 彼时,吾皇正在宜贵妃处,抽空想来看一眼圆滚滚的团子。 在郑齐附身说了什么后,吴皇便很快的起身离去,且吩咐了宫中侍卫,在暗处加强了宜贵妃寝宫的守卫。 …… 第1526章 玉玺现世 兰陵城中。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骤然响起李飞沙的声响,“娘娘,城门外有个柏小姐求见!” “柏小姐?”清影到门口处看向李飞沙,又转向江予月,“娘娘,属下亲自去看看。” “去吧,子衿一定是从京城来的,将她带来。”江予月沉声吩咐,挥手让清影快去。 有清影到城外去接,江予月没有等多久便见到了柏子衿。 柏子衿出现之时,脸上虽是风尘仆仆,面色却不见有什么异常。 “参见太子妃娘娘。” “快起来,此处只本宫,免了。”江予月一心想问京城的事,见到柏子衿便赶紧让她上前。 倒不是江予月不想起身,实在是今日刚醒,又到城中和军营走了一遭,体力不支。 柏子衿明显也看出了江予月身体不舒服,还未站稳,便已经到了江予月身前。 “娘娘这是怎么了?” 江予月抬手掩着已经擦去口脂的唇,“没事,本宫就是这几日没睡好。” 听闻此言的清影一众互相对视一眼,决定默默认同娘娘的说法。 “你从京城来的?眼下京城如何?”江予月没等柏子衿再说出什么宽慰的话,便已经连连出声问道。 柏子衿先是点头,而后有些惊喜道:“京城可繁华了,我也见到了……” “本宫不是问这个。”江予月微蹙着眉。 白莫风几人也投去询问的目光,让柏子衿话口一顿,“那娘娘是要问什么?” 见柏子衿这般模样,江予月便猜到了她离开之时,城中定是一切如常。 果然,等白莫风与柏子衿一问一答之后,江予月便听出了在她离京之时,京城中一切如常,热闹不减。 这般,江予月算是彻底断了京城的消息。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柏子衿不安的问道。 “没事了。”江予月将话口转到别处,“不是说要往南疆去的么?怎么绕回兰陵来找本宫了?” 提到正事,柏子衿很快恢复了精神,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小木盒。 木盒子里面,正是江予月留在白芷身上的那把钥匙。 江予月接过查看,瞬间便能确定这钥匙上面的纹路,与陈宇德此前交给她的那盒子上的锁吻合。 “我想着,娘娘既然要我去取了这把钥匙出来,说不定是随时都能用上的,便干脆还是先交给娘娘才放心。” 江予月把钥匙拿在手中掂了掂,而后抬眼给白莫风下了最后通牒。 “若是你们不给本宫备车撵,本宫便自己回京。” 白莫风一手扬着扇子,一手微微收拢,轻声开口:“微臣去办,娘娘您先休息。” 江予月看得出这可能只是白莫风的拖延之词,不过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便一定会那么做的。 柏子衿看得出江予月接下来还有事要办,便也先出去休息,说了晚膳时过来。 等白莫风出去,江予月便让清影将陈宇德此前给的盒子取来。 精雕细琢的方正盒子,每一边都是不同模样的花纹,只在其中一面留下一个小口。 江予月将钥匙插入,左右试探着打开这个盒子。 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可江予月刚扭动两下,这个木盒便旋转了半周,‘啪嗒’一声弹起了一条小缝。 “娘娘,要不属下来开?” 随着江予月走南闯北,见惯了宝库里的机关,清影见这盒子如此轻易打开,便不由自主的心中生疑。 可她话音刚落,却见太子妃娘娘已经抬手打开了木盒。 将木盒的四面抬起之后,底下只剩一个方形的托盘。 托盘上…竟是一个盘踞着青龙吞珠的玉玺。 整个玉玺是上好的青田玉,由上往下,青色慢慢消减,到了印章处,便已经是清澈透亮的白玉颜色。 “轰隆隆!” 几乎是瞬间,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时,眼下竟乌云密布。 清影与岑苏眉间一挑,一人候在江予月身侧,一人已经到窗台边去守着。 “娘娘,这……” 江予月没有心思去探究这雷声的诡异,总归,她那黄粱一梦后,已经是明白,自己与殿下是绝对不会为了帝位反目。 只是这玉玺,此刻现世,又引来滚滚轰雷,简直诡异。 江予月把玉玺拿到手中端详,上手清透凉爽,一股柔柔的劲力似乎能从她手中传到心间。 “太子妃娘娘?”门外,先是白莫风的声音。 而后,便是陈宇德,“江予月?太子妃?” 再接着,便是柏子衿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太子妃娘娘?” 第1527章 横生波澜 或许真就是因为自己身上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如今但凡天有异相,他们第一时间,便会想到自己。 “本宫没事。”江予月朝着门外道:“陈宇德进来吧。” 门外三人互相打量一眼,而后白莫风与柏子衿便看着清影开门将陈宇德带了进去。 白莫风想在门外候着,但柏子衿边走边用眼神询问他的意图,让他不得不随之离去。 陈宇德一进去便看见了桌上的玉玺。 他虽然没见过玉玺,但一看旁边的盒子,便知道这是自己此前给江予月的东西。 两人都没有说破,却早在见到这个盒子之时,便猜测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此刻陈宇德见江予月神色如常。 江予月瞧着陈宇德也并没有多吃惊的模样。 看来,两人是都猜到了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们能想到,那么看着自己接过盒子的贺潮风,自然也能猜到。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多问什么,亦没有阻止江予月接过这个东西。 “你打算如何处置?”陈宇德坐在一旁的凳上,瞧着桌上的玉玺,手指微动,却没敢上前去摸一把。 即使大殷已灭,可这东西,对于云氏来说,仍旧与圣物无异。 江予月将手放到玉玺的龙头上,转动着将龙头对着自己,“这东西,能做传家宝么?” 房中的几人一时静默无声。 城中却渐渐传来了声响,仔细些听,都可以听清街上的百姓们在谈论着什么。 只是随着乌云越来越重,百姓们的声响变得有些嘈杂了起来。 陈宇德听到江予月说要做传家宝的话后,额间流出一滴冷汗,良久,竟是附和道:“也不是不行。” 江予月把玉玺拿起,放回托盘上,将其盖回盒子里,“罢了,你带回去云氏秘境去吧。” 此物,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大吴皇宫才好。 就在江予月盖上盒子的一瞬,窗外闪过亮眼的光,竟是乌云散去,金光重现于世。 江予月再压不住心里的疑惑,拧着眉头,将盒子再次打开。 这回,却没再出现什么异样。 “是我多疑了?”江予月蹙眉思索着,再次将盒子盖上,锁好。 城中… 随着乌云散去,百姓们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啊!”底下百姓们开口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房中的人虽同样疑惑,却都没有多说什么。 “唉!你干什么!”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道:“救命!” 听见百姓们的呼声,江予月瞬间撑着桌子起身,在清影的搀扶下走到窗外。 从窗口往外看去,几个百姓围在一处,似乎在拉扯着什么。 清影见状,便劝慰道:“娘娘,瞧着是百姓们发生了些矛盾,李将军就在不远呢,给他解决吧。” 江予月朝着清影指着的方向看去,李飞沙已经快步的走向聚在一处的人群。 见状,江予月便由着清影将她扶回桌前。 “这东西带回云氏,也不妥。” 陈宇见江予月坐了回来,将玉玺推开了些,竟是开口拒绝,说罢便要起身。 此刻,两人拿着一国玉玺,顶顶珍贵的宝物,竟是谁也不肯接手。 就在江予月再次将盒子放到陈宇德怀中时,却见陈宇德竟神色抽搐一瞬,抬手捂住胸口。 “没事。”还没等江予月开口询问,陈宇德便已经恢复如常。 江予月连将玉玺拿出,放在桌上,“这玉玺有问题?” 听见她的话,清影两人也走上前来,将玉玺拿到距离江予月稍远的距离去。 陈宇德却是当即摇头,“前几日便时有疼痛,我自己便是大夫,小事罢了。” 江予月拧眉端详着,陈宇德却略有躲避。 “啊!” 城中一声尖叫,而后便是人群四散开去,“快跑,那虫子又来了!” 岑苏立刻趴在窗台端详,挥下食指与中指让暗卫前去查探。 而江予月,此刻原本便惨白的面色,听见这声响后便越发的拧起了眉宇。 “怎么回事!”江予月走近窗台,岑苏却没有退到一边。 岑苏回身看向江予月,“娘娘,属下没见到什么虫子,怕是百姓们此前被吓坏了,眼下有些……” “你该离开兰陵了。” 岑苏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陈宇德幽幽的声响。 江予月骤然回头,只见陈宇德眼中多了一丝红血丝,其外并无异常。 “他们想让本宫留在城中,你怎的要劝本宫回京?”江予月试探着慢步上前,一字一句都打量着陈宇德神色。 陈宇德揉了揉眼睛,“我是劝你离开兰陵,眼下却不一定急着回京。” 江予月还想多问,陈宇德却转身大步往外而去。 正打开了门,迎面便撞上了疾步而来的白莫风。 白莫风一手撑着门沿,凝声道:“那些人…尸虫醒来了……” 第1528章 混乱不堪 江予月颇有些头疼的扶住了额头,此刻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了。 窗外,将士们人手压着一个百姓往城外走,可即便如此,城中依旧混乱不堪,百姓们各个人心惶惶的往江予月所在看来。 “太子妃娘娘救命啊!”…… 如此声响不绝于耳,这也是白莫风知道消息后没有瞒着,直接来找江予月的缘由。 而陈宇德,也停下了出门的脚步,显然是对这一幕已有所预料。 只是瞧着他脸上还是带着震惊,怕是没预料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难怪,他一直要自己离开兰陵。 见江予月担忧的看着城中的百姓,白莫风将视线投注到陈宇德身上,“陈宇德,你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宇德后背倚靠着木门,抬眼看向他,继而又低沉下去。 “我也只是前两日发现自己会偶尔心悸,神志不清,才知道这尸虫,竟还会再次复发……” 所以,他想着让江予月离开兰陵。 之后此处再发生什么,想必自有人知道什么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而陈宇德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城中被尸虫入体的百姓,就此了结…… “那为何城中的百姓,这才三日便……?” 江予月从窗台走到铜镜前,吩咐清影给她上妆,同时开口道:“想来是身子弱些的,压制尸虫的时间便越短。”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一时间,众人都觉得好似有把刀悬在头上,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江予月把抬手拉稳当了身上的衣襟,抬脚往门外走去。 “娘娘。”清影两人随行其后,脸上担忧。 白莫风与陈宇德亦然上前阻拦,“八卦阵已毁,即使还在,那办法也不可行!” 若是只有一两人……白莫风眼神在自己与陈宇德身上扫视,就算只是一两人被尸虫入体,也没有让一朝太子妃取血相救的道理。 何况如今是若大的一个城池,是上万的百姓。 白莫风此刻身形不敢有半点后退之意,他怕自己只要露出些退让,便再拦不住江予月去做危险的事。 “即使救不了他们,本宫也应该去看看。” 江予月淡淡出声,可在众人听来,便是精疲力尽。 最终,百姓们翘首以盼的太子妃很快出现在了百姓的视线中。 “太子妃娘娘,您可要救救他们呐!”…… 在一众百姓们的求救声,与痛哭声中,江予月微抿着唇一步步从城中走到了军营处。 此刻,那些百姓们便被押送至军营里看管。 江予月站在校场的最高处,看着李飞沙一脸凝重的来报有多少百姓被押送来了此处,搭在小腹上的手缓缓收紧。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 哪里需要殿下特意来信不许她离开,眼前的一幕幕,让她就是插翅,也再离不开兰陵。 “娘娘,他们这次,倒只是偶尔的失去心智。”李飞沙将自己了解的禀报。 这样的话,并没有让江予月心里轻松多少。 在她看来,只要百姓们还有可能变成不死不活的模样,那她做的一切,便都没有意义。 校场中,正在安抚着百姓的将士们似乎也开始混乱了起来,李飞沙见状,便赶紧躬身退去,到军中查探情况。 李飞沙过去之后,似乎是在对他们说着什么安抚的话。 不一会,校场中的百姓们纷纷朝着江予月看来,眼中露出希望的光亮。 江予月就这般在百姓仰视中,在烈日炎炎下静坐。 良久后,终于沉声开口,“去把子衿唤来。” 清影招手吩咐暗卫前去,很快便把柏子衿带到军中。 看着眼下的情况,柏子衿蹙着眉宇,两手交叠着在人群中扫视。 “眼下,怕是只有你能帮得上本宫了。”江予月头上已经被晒出了细汗,手边的热茶却是连碰都没碰一下。 “我?”柏子衿抬眼看着校场中,往此处投来带着希望的目光的一众,俯身道:“娘娘有什么需要子衿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予月起身,抬手将柏子衿扶起,与她一同看向百姓们。 “你看他们,像不像周吴战乱时,那些讨生活的工匠。” 柏子衿只看了一圈,便惊讶的开口道:“何止像,这里头可有咱们成衣铺的好些工匠呢!” 底下的百姓们渐渐围在一处,显然也是认出了柏子衿。 “娘娘的意思是?”柏子衿不确定的问道。 江予月缓缓开口:“你替本宫想想,怎么让这么多身体有异的百姓们愿意待在一处,同时,还能赚到银子。” 第1530章 有办法解决 说着,宜贵妃便别过脸,藏进吴皇的怀中。 听着团子的哭声,贺潮风将团子重新抱在怀中,出声竟全是柔意。 “呜哇……” 团子的哭声愈发响亮,腿脚也一个劲的往贺潮风怀里蹬去。 “父王也想你母妃了。”贺潮风柔声哄着,不时轻吻在团子脸颊,他此刻也想江予月想得厉害。 每每想到月儿经历了九死一生诞下团子,如今还与团子分隔两地,贺潮风心口便止不住的疼。 江予月的眉眼,一颦一笑,委屈隐忍,一幕幕都浮现在贺潮风眼前。 他此刻抱着团子尚且舍不得放,那月儿对团子的思念,想必会是让她揪心的疼。 “爱妃先去内室歇着,朕要与汐云商议要事。” 吴皇抬手擦拭掉宜贵妃脸上的泪痕,宜贵妃点头,欲伸手去抱回团子。 却见团子呜咽一声,继续往贺潮风手臂上爬去。 “呵呵。”吴皇乐得抬手抚在团子的后背,转头对宜贵妃道:“爱妃这些日子辛苦了,就让团子折腾汐云吧。” 宜贵妃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后宫以外的事,就是吴皇准许,她也绝对不会干预。 这次,不就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寝宫守着团子,拒不见任何的嫔妃和朝堂女眷,陛下才给了自己这么个见儿子的机会么。 宜贵妃向来知道收敛自己。 眼下看来,方才在宫门外被皇后宫里的婢女窥探一事,是不需要自己开口了。 宜贵妃走后,吴皇与贺潮风父子两人商议许久。 原来在贺潮风回京之前,吴皇便已经对南疆大批人马朝京城来这回事,有所察觉。 入境既知晓了是和人捣鬼,那他自然…也念不了什么情分。 等到吴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只见他沉沉的点头起身,袖袍甩到身后,目视微杨:“那便如此!” 贺潮风眼中冷意不减,手上却是柔柔的拥着趴在肩头的团子,“儿臣这便去准备。” 父子两人一拍即合,眼中已然有着摄人的光。 宜贵妃适时从内殿出来,与吴皇一同看着满意的儿子。 “等事情尘埃落定了,便赶紧去把月儿接回来。”吴皇看着贺潮风和团子在自己跟前,眼中盛着些许笑意。 眼下这御书房中,或许便有着大吴的三代帝王呢…… “对,对,月儿在外头受苦了。”宜贵妃疼惜的说道。 贺潮风侧脸划过团子脸上的柔软,看着闹腾累了后熟睡过去的团子,此刻只想飞奔到江予月身边。 听闻父皇的母妃的话,心里的思念便更甚… “儿臣很快就会把月儿带回来。”贺潮风说罢,看向熟睡的团子,“你要乖乖的。” 熟睡中的团子努了努嘴,不闹腾的模样像极了月儿依偎着他的时候。 这声乖乖的,也不知贺潮风到底是要对谁说。 贺潮风依依不舍的将团子放回宜贵妃手中,看着母妃将团子带出了御书房。 “汐云。”吴皇点点头,欣慰的看着傲然站在眼前的贺潮风,“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 “本宫一直就在军中,很安全,也并不打算做什么。”江予月往嘴里塞了一块果,食之无味的嚼着。 饶是江予月如此保证,众人还是候在大帐内外,视线不敢离开江予月左右。 这两日,柏子衿将自己关在房中两日,思考着江予月交代的问题,房间的烛火彻夜通明。 此时就连陈宇德也自发的住到了军中,生怕自己会错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在这样的氛围下,清影更是时刻陪着江予月左右。 过了一会,军中百姓们待着的位置又传出百姓们忍耐的声响。 “娘娘,那些百姓们喊疼。”李飞沙到江予月的帐前,如是说道。 江予月起身往那处走,开口便问道李飞沙,“口粮还够百姓们吃多久。” 军中如今有上万的百姓,这自然是很重要的事。 自己让人去查探已经两日都没人给自己回禀,江予月便直接过问李飞沙。 但这个问题竟然似当头一棒,让李飞沙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没有粮食了怎么不来禀报。”江予月脚步停下,拧眉看向一旁的李飞沙。 李飞沙连忙俯身,“白大人说,他有办法解决,说如今这些事便不要让太子妃操劳……” 白莫风? 如今自己确实是将很多事情交由他去处理,毕竟眼下兰陵可用的,也只有他和李飞沙。 不过,江予月看向李飞沙,冷然道:“你到底是谁的兵将!??” “自然是大吴的将士,是殿下的兵……”李飞沙此番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 “既如此,军中的事为何不向本宫这个太子妃禀报,而是听白莫风的?” 第1531章 你越界了 江予月对将士们可谓宽容,毕竟是殿下的兵将,她不欲插手。 除了过问将士们、百姓们的情况之外,军中的事基本都交由李飞沙来决定。 但这不代表她能默许白莫风掌管军中之事。 即使日后殿下许他在军中有一官半职,那也只能由殿下来定。 李飞沙骤然跪地,脑子里现在才转过弯来,“娘娘息怒,是末将…末将愚钝。” 若是太子殿下在这,李飞沙自然是禀报给太子殿下,谁说都不好使。 可眼下兰陵坐镇的是太子妃…… 他只想着殿下与太子妃恩爱,殿下定然不愿太子妃操劳。 却忘了如今的兰陵,只有太子妃是主子,此事…只有太子妃能做主。 江予月沉着脸去看过安抚在军中的百姓后,白莫风便闻声来了帐中。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看来白大人如今在军中,很是如鱼得水。”江予月记得自己还没传召白莫风,他倒是来得快。 白莫风微垂着头,听出了江予月的画外音,恭声道:“属下此前也在军中待过,军中将士们也只是性子直爽些罢了。” 不愧是父皇中意的臣子,白莫风的话简直是滴水不漏。 可江予月却不是真正的君王,她不吃这套。 “白莫风,你越界了。”江予月冷冷的看着白莫风,睥睨的气势全然将人压制。 帐中一时间温度降至冰点。 而白莫风听着江予月的话,却觉得心中的火焰要将自己燃烧了去。 或许从自己将她带到山洞中,自己便越界了…… 但此刻,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江予月指的是何事。 即使太子殿下不在军中,江予月也容不得他做主军中之事。 她是在为贺潮风,守着兰陵这数万大军。 “是,微臣会自我反省。”白莫风俯首跪着,还没等江予月开口,便继续道:“粮食一事原应上禀殿下,即使殿下不在军中,也轮不到微臣做主。” 见白莫风如此简洁的承认自己逾矩,倒让江予月无法继续开口。 况且眼下看来,白莫风确实能堪大任,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 能为主分忧,知道主子心生不悦之后也敢于担责…… 好似在京城之时,白莫风在父皇面前便也是这般,所以,才能一直得父皇重用吧。 “难怪白大人在朝中,能得父皇重用……” 白莫风似是轻笑一声,“太子妃娘娘谬赞。” “我想到了个注意……” 陈宇德踏进门时,正看见江予月与白莫风对峙,狐疑的打量两人一番,陈宇德默默的变换了位置,站在江予月身前。 “你起来吧。”江予月对白莫风道:“白大人心中有数便好。” 眼下她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件事。 再者,此事除了父皇之外,还是殿下处理,最为妥当。 “谢太子妃娘娘。”白莫风拱手起身,像是逃跑般朝外走去。 营帐外,白莫风右手微微握拳,指尖在掌心不断的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良久,才算是舒了口气,大步离去。 江予月眉间微蹙的看了一眼白莫风的身影,而后才抬眼朝陈宇德看去,“你有什么注意?” “你不是要找地方安置百姓,又怕百姓不愿么。”陈宇德悄然抬手捂上小腹,缓步后退到椅子上坐下:“你觉得云氏秘境如何?” 在陈宇德看来,身体里的尸虫是不可能取出来了。 只要不再有人吹响笛声唤醒,即使偶尔痛些,也不是活不下去。 不过,云氏? 江予月倒确实想过,但她没想到的是,陈宇德竟然会主动提出。 要知道,云氏秘境可是云氏一族最隐秘的地方,亦是最后的落脚点。 江予月右手搭上扶手,身子微微后仰看着陈宇德。 “看来你也想到了。”陈宇德拿起桌上的茶水,悠然的喝了一口。 江予月朗声提醒道:“若是他们前往,那日后,便彻底没有云氏一族了。” 陈宇德咧嘴轻笑,“与其时刻被大吴盯着,倒不如让那彻底变成一个普通的村落,大家也活的自在。” 虽然江予月留下那处地方,只是因为母亲。 可陈宇德说得对,等大军回京,父皇必定还要过问云氏。 与其让父皇因为此事多心,到不如像陈宇德说的,此后那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各自都能够活得自在。 “我问过他们了,他们没有意见。”陈宇德补充道。 江予月手指在扶手上轻叩,指腹感受着红楠木冰凉的触感。 若是百姓们愿意,云氏旧址虽地处峡谷,却有田有水,冬暖夏凉,确实是个好地方。 第1532章 玉玺的秘密 “把子衿唤来吧,本宫见她这两日,怕是也没休息好。” 江予月吩咐清影去叫柏子衿,既有了打算,便立即准备去办。 “你在这候着,本宫还有一事。”江予月拦下要起身的陈宇德,走近内室把玉玺拿了出来。 陈宇德看了看一旁的岑苏,仍旧是拧眉上前,“这么重要的物件,你怎么这般随意的存放。” 在他的眼里,江予月此举便是大逆不道。 然而眼前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此事,脸上只是闪过一丝无奈,“这帐中不都是本宫的人?要是本宫仔细藏着,再让人找出来了,那才是危险吧。” 江予月说完,陈宇德便看向岑苏。 一旁的岑苏只扫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心思全然只在如何守好江予月的安危上。 “你要问什么,我对这东西不了解。”陈宇德话虽如此,眼神却是在玉玺上扫过。 “本宫看了好几日,这玉玺与本宫身上的暖心玉髓,似乎有一样的效果。”江予月扯出怀里的暖心玉髓,“且比暖心玉髓还要能温润人。” 陈宇德闻言,又见江予月把玉玺朝自己推来,终是忍不住仔细端详了起来。 片刻后,还没等陈宇德看出所以然,江予月却仿佛灵光咋现。 江予月看了看桌上的玉玺,又看向明显没有那么难受的陈宇德。 难不成,这玉玺…… “你有没有觉得,身上的疼减轻了些?”江予月试探的问道。 陈宇德抬手在自己这几日会痛的地方按压,不多时诧异的抬头,“你是不是在茶水里放东西了?!” 说着,陈宇德一拍木桌站起,“江予月!” 此刻即使江予月是尊贵的太子妃,陈宇德也忍不住怒上心头。 “大胆!”岑苏一把拦在江予月身前。 陈宇德却仍旧是怒不可遏道:“我连大吴皇帝都不怕,怕个太子妃?” 此时的江予月在他眼中,就是忤逆长辈的小儿。 这声怒吼让岑苏也僵住了神色,她们一直陪在江予月身侧,根本没有见到她何时伤了自己。 “娘娘?”岑苏犹豫出声。 江予月收拢了袖口起身,眼神清冷的看向陈宇德,“本宫瞧着就这么没心没肺?上赶着救你?” 眼看岑苏上前,江予月伸出两手,摆在岑苏眼前,“喏,没伤。” 陈宇德见状,一时凝噎,却仍旧带着怒气。 而此刻,即使他如此愤怒,周身却仍旧没有一点不适。 这不可能…… “那你说,你用了什么法子。”陈宇德坐回位置,左手重重的放在台面。 江予月抬起纤细的手,岑苏两人顺着她的手一直看去,直到江予月将手指落在了陈宇德身前不远处的玉玺上。 “本宫都说了,这玉玺与本宫的暖心玉髓一般,能温润心田。” 陈宇德终于上手拿起了桌上的玉玺,仍旧是小心翼翼,“可是,这两个根本不是同样的玉。” “可它们气味相近,也有相同的功效。”江予月说得十分认真。 然则,江予月越是认真,陈宇德却越是忐忑。 这可是玉玺,即使如今这玉玺没什么用,甚至还不能见人,可…也不能任人糟蹋。 江予月一步步走近,陈宇德腿脚不听使唤的挡在江予月身前,“你要做什么。” “本宫要把玉玺拿到校场。”江予月兀自退后一步,挥手示意岑苏上前。 陈宇德本就许久没使功夫,如今更加不是岑苏的对手 之间岑苏巧手一探,便将陈宇德身后的玉玺给取了过来。 “不行!”陈宇德抬手去抢,片刻间已经对岑苏对了几招。 “你是想要本宫去救那些百姓,还是要这玉玺去救那些百姓。” 江予月边说着边往外走,陈宇德与岑苏打斗的动作纷纷停下。 岑苏借机侧身,拿桌上的布包好了玉玺,赶着江予月的脚步而去。 校场上,大多的百姓都是女弱、老人。 江予月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她们愿不愿背井离乡的从兰陵到栖凤山中生活。 岑苏将布包着的玉玺放到江予月身侧的桌上,江予月沉着眉眼,看望校场中随着将士们一同强身健体的百姓们。 没一会,便见到陈宇德慢慢悠悠的出现,融入至百姓群中。 虽然他的面上还带着恼怒,但江予月却能看出,陈宇德是有妥协之意。 其实江予月若是想知道玉玺有没有用,直接拿到校场便是。 先告知陈宇德,也是因为这是他保护多年的东西。 即使他只是守着玉玺,可江予月却明白,玉玺与他而言,比自己更重要。 不过,要怎么才能让他点头接手这物件…… 第1533章 果然有妙用 江予月又一次在校场静坐许久。 百姓们眼看着上首出尘碧落的太子妃,陪着她们在烈日下,便觉得自己没有被放弃。 但是,身上的疼还是让她们有气无力。 江予月抬手抚上一旁的青田玉玉玺,那股凉意分明能透过蚕布传到她的掌心。 白皙的手指覆上绑着玉玺的结绳,却又一次次放下。 这东西若是落入人眼,那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娘娘,您看陈宇德。”岑苏微微俯着身子,声音中透出一丝欣喜。 江予月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之间陈宇德脸上的微怒已然消散,眼中露出继续诧异,且还出声不知问着旁边的人什么话。 “他在说什么?”江予月疑惑出声。 岑苏上前半步,盯着陈宇德的嘴看了半晌。 而后,惊奇的俯在江予月身侧,“娘娘,陈宇德在问百姓们,有没有觉得舒服些。” 听岑苏的口气,江予月已经开始期待结果。 果然,岑苏下一句便道:“好像真的有效果。” 江予月仍旧端坐在高台之上,眸中忽闪而过希冀的光。 此刻,清影也将柏子衿带来,在柏子衿要俯身见礼的一瞬,江予月虚抬起手让她站起,示意她坐到一旁。 又过了片刻,校场中的吵杂声越来越大。 江予月听着那些声响,眼睛却越来越亮。 直到陈宇德从人群中退到一旁,微微颔首着靠在木头柱子上。 而校场中,百姓们各个喜笑颜开着与相邻的人交谈,有的更是蹦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今日怎么一点也不疼!”终于有百姓忍不住高呼出声。 而后,便是众人相继附和,俨然一派喜悦之意。 “成了!”江予月心里默默的说道,两手交缠握着,眼底涌上欣慰。 殿下,我成了! 江予月此刻心底轻唤贺潮风的名字,此刻若是贺潮风在的话,自己应该会像个孩子,扑进他的怀中。 终于,此事能解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岑苏眼中有雾,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可眼前的这一幕,真切的让她的眼眶泛红。 清影与柏子衿方才已经停岑苏提了一嘴,眼下亦是激动的俯身,“恭喜娘娘!” 江予月亲自扶着三人起身,最后握着柏子衿的手,“子衿,多亏有你。” 好在柏子衿从京城出来之后,没有先去南疆,而是来寻自己。 好在,她带来了钥匙。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可是姐妹啊。”柏子衿激动的回应着江予月,即使连日没有歇息,此刻也只剩下高兴。 “自然是!自然是。” 江予月握着柏子衿的手不放,柏子衿咧嘴陪她笑着。 “娘娘,这下可以安心了。”清影也是不争气的抹了下眼,呵呵的笑出声来。 这可是她们到兰陵之后,真正的第一个好消息! 百姓们热闹过后,第一时间自然是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抬眼,便看见上首的太子妃娘娘,顾盼生姿,扬眉浅笑。 那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 方才与陈宇德搭话的其中一人,此刻看着江予月的方向,喃喃出声,“方才是谁说的?只要跟着太子妃,咱们便会好起来?” “是!我也听见了!” “你们看,今天太子妃娘娘在这坐了这一会,咱么都没事了!” 神乎其神的话开始传开,百姓们纷纷朝着江予月投来炙热的目光。 这时候,江予月还与柏子衿商议着云氏旧址能够做些什么,怎么样才能让百姓们愿意随她们一同到云氏去安家。 这个不是一件小事。 “太子妃娘娘!” 底下突然传来了百姓一阵高呼。 江予月顺着声响看去,只见百姓们已经渐渐的维龙了过来,若不是将士们抬手拦着,此刻怕是已经到了脚边。 百姓们虽然不敢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事,可事实就是。 连日来的疼痛,在太子妃来了之后,便消散于无。 “草民叩谢太子妃娘娘救命之恩!” 洪亮、整齐的声音从校场中传来,带着隐隐的啜泣。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前一声江予月尚且能够应下,后面这声千岁…… 江予月迟迟没有开口,只让将士们将百姓扶起,可无论将士们如何,百姓们都俯跪在地,眼中殷切的看着江予月。 此刻,白莫风和李飞沙此刻也上了高台,候在江予月身后。 “平身。”江予月听见沉沉的声响从自己口中溢出,而后,底下的百姓们便高声呼道:“谢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踱步上前,窈窕的身段藏于白藕长锦衣下,只颈间的一块玉佩点缀,便足以把她周身的矜贵淡雅衬托而出。 行至人前,只听江予月柔声道:“都静下,本宫有话要说。” 第1534章 准备启程 江予月只立于人前,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便已经能征服一众。 如今听到太子妃娘娘如实温柔出声,百姓们纷纷想离太子妃近些,连底下的一众将士们都失了力气去拦下百姓。 “保护娘娘!”岑苏的声音没有多大,只台上的几人听见。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江予月,此刻见底下的百姓一股脑的凑来,也确实让她心下一惊。 清影与岑苏到了江予月身侧后,白莫风与李飞沙对视一眼,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啊!”百姓群中发出一声惊呼,这才算是止住了脚步。 江予月看向底下的两人,白莫风两人亦然仰头看来,朝着江予月点头道:“娘娘您说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娘娘放心,属下定能护着娘娘!”这种英雄救美的感觉让李飞沙十分的雀跃,一时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两人指挥得当,百姓们很快的安静下来,立在原处看着江予月。 “如今城中的尸虫已除,但你们身体里的,本宫却没有办法。” 江予月声音清澈透亮,带着威仪之意,让入耳之人都不禁鼻息凝神,认真聆听。 但即使近些的百姓不敢多言,江予月的声音仍旧传不到后头,远一些的百姓很难听清江予月的话。 这时,便需要一个嗓门大的人上来传话。 江予月正要开口唤李飞沙,左边的白莫风已经一跃而上,“娘娘,微臣能帮你传话。” “也好。”江予月颔首,继续看向百姓们。 “如今城中的尸虫已除,但你们身体里的,本宫却没有办法。”白莫风朗声开口,与平常翩翩公子的形象有所差别。 但江予月没有闲心注意,继续道:“如今本宫已寻得一处宝地,在那安家,可保一世安宁。” 白莫风继续传话出去。 这回,江予月停得久了些,下面的百姓们果然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任谁要离开长住的家园,都会不舍。 何况,她们大多是老弱妇孺,哪里还有心思离开生活了快一辈子的地方。 “本宫已经让人为你们想好了日后如何生活、赚银子的法子。” 这句话,让百姓们来了精神。 “过两日本宫便会将你们到了那处后,能有什么样的生活告知,若你们愿与本宫同去,便到军中登记造册。” 这回江予月没等众人的回应。 说完之后便带着身边的一众离去,留下百姓们各自思索。 百姓们很是犹豫不决,在江予月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仍旧可以听到百姓们商讨的声响,其中,无疑透露着对兰陵的不舍。 而江予月却是冷静的对李飞沙道:“准备启程!但此事暂时不要让百姓知晓。”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李飞沙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但是他更相信太子妃。 何况,事不可逆,眼下太子妃这般,已经是最好的做法。 “娘娘,可行么?”柏子衿跟随在江予月身侧,见百姓们还没做出决定,江予月便已经吩咐下去,有些担忧。 江予月缓缓点头,唇角弯弯,“可不可行,便看本宫和子衿的了。” “我?” “只要能让她们知道,去到新的地方,会得到更多的好东西,想来她们会愿意的。” 江予月愿意倾尽全力,让她们余生能够过得舒坦,也算是,对他们遭此一遭的补偿。 不过还有一点,江予月没有说出。 她们此番去了那处,在被保护的同时,也算是困其一生。 江予月已经想好了要对云氏下达的使命。 那些将士们,和陈宇德,既是保护百姓们,却也起到了看管的作用。 直到她们全都寿终正寝,尸体连着里头的尸虫焚烧殆尽,云氏一族便才算完成使命…… …… 此刻,京城。 城中已经彻底将太子殿下大胜的消息传开。 但想比于这个消息,城中百姓们更在乎的是,那些可怕的虫子何时能从京中消失。 此时,京城以外之地,都已经准备好了入京一睹吴皇宣布一统山河的盛世,只有京城中的百姓们,想出城却无门,只每日惶恐度日… 百姓人心惶惶,朝臣们也已经被吴皇赶回家了好些个。 见此。 有的人想尽办法的离开这个危险的漩涡,而有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将这漩涡搅和得更乱。 入局者迷,旁观者清。 背手而立在京城中最高处的那道黑影,将京城一切俯瞰眼中,手指轻叩在瓦檐之上,这动作是如此的熟悉…… 却又带着更有劲的力道,和隐忍的狠意。 第1535章 极乐之境 江予月回到营帐后便到内室躺下。 这是她到兰陵以来,除了那黄粱一梦之外,睡得最沉的一觉。 醒来之后,江予月也没有急着下床,而是将头伸出床帘外,看着落日余晖呈现微红,洒在她的营帐外。 如此盯着营帐看了良久,让江予月想起了自己与贺潮风在军中的那段时日。 这些日子,贺潮风也有信件传来,每一封都是亲笔书信。 江予月依旧将其珍藏着,也连着给贺潮风回了好几封。 他们二人,怎就一直过着不得而见的日子呢…… 江予月无奈的笑笑,脑海中抑制不住的回想着贺潮风的模样,想着团子黏糊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也不知,殿下在京城如何…… 不知他父子二人,有没有得以一见的机会。 “殿下,你可要快些来接臣妾呐。”江予月抱着被子,呢喃轻叹,“臣妾想团子了,好想……” 晚膳时分,柏子衿一脸兴致盎然的前来。 瞧着她这模样,江予月也展露几分笑意。 柏子衿一来便不客气的坐下,“今日的晚膳,我可就在娘娘这吃了。” “你哪日不是在本宫房里吃的?”江予月轻点着柏子衿的头,“清影、岑苏,都坐下吧,本宫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谢太子妃娘娘!”两人见江予月今日难得展露笑颜,立刻谢礼坐下。 “娘娘,我已经想到……” “先用膳。”江予月往柏子衿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将她要说的话压下。 她既给了百姓们两日,便也想用这两日好好想想,既然要稳妥,便绝对不能急在这时。 只是,回京的时日…又要往后拖延了。 等用过了晚膳,唤清影上来了瓜果,江予月将陈宇德也传了过来。 柏子衿恍然点头,“还是娘娘仔细,没有人比陈先生更了解那个地方适合做什么,我也正想讨教陈先生。” 陈宇德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白莫风。 江予月也没有过问两人为何会在一处,抬手给两人赐坐。 在知道了江予月唤他来是为了云氏旧址的事,陈宇德沉寂片刻,开始徐徐道来。 想入云氏,在穿过了一道平原,过了狭长的山谷,便能看到一片农田桑葚。 是云氏两代人勤勤恳恳的开垦出来,土地尚且肥沃。 山谷平原之上,养些牲畜也是绰绰有余,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还能拿到集市上换取银两。 “如此,甚好。”江予月轻声感叹。 柏子衿连声附和,“我想的便是让百姓们重归农田。” 见众人朝她看来,柏子衿继续道:“那些大多都是老弱妇孺。 若是能纺织的,咱们成衣铺子能收,若是农耕桑田的,那便是怎么也饿不着,若是养着家禽满地,何愁赚不到银子!” 云氏秘境中地大物广,可行! 江予月点头浅笑,“平原上奔跑的牛羊,山谷中徐徐地清风,农田里热闹的耕种…… 入夜,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喊一声便能呼朋唤友……” 听着江予月与柏子衿的描述,其余几人的眼中都闪过憧憬。 一个久居深宫,如今又是万人之上的太子妃,竟然对谷物农作如此熟悉。 听着她话里的云氏秘境,简直便是极乐之境。 “娘娘真能让那处变成这般模样?”白莫风忍不住开口。 江予月红唇微抿,缓缓点头,“你们也听到陈宇德的描述了,那峡谷中,以及峡谷后的一片农田,本宫觉得差不离。” 说罢,众人已经朝着陈宇德看去,却见陈宇德垂头抹过眼眶。 良久方才颔首点头,“差不离…差不离!” 江予月抬手撑脸,最后给出一个建议道:“若是能专门开辟一处田地来种药材,便世代不愁了。” 陈宇德盯着微红的眼眶,抬头重重的点下。 可见,此法可行。 白莫风拿起身前的茶水,以掩饰自己此刻眼中的赞叹。 难怪太子妃如此深得人心,原来竟是将心比心,真是皇家中难能可贵的存在了… “娘娘,就算解决了这次的民生大计,您可还是不能歇息!”柏子衿贴心的将瓜果盘呈到江予月身前,“可还有好些地方的百姓,等着娘娘呢!” 毕竟眼下,听着江予月描绘的场景,就连她们都有些向往。 若不是知道跟在太子妃身边,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眼下柏子衿都想自请去与百姓们同住。 江予月接过柏子衿递上来的果子,将果子送入口中,掩唇轻笑。 她正在完成自己与殿下的心愿,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情境江予月有些满意,可眼下,江予月最想的还是快些见到贺潮风。 只要殿下在,自己一定会比此刻更有精力,也能更快的执行这些事情,让百姓们早日心安…… 第1536章 南下 “既然你们都觉得可行,那明日便将这些事与百姓们传下去吧。” 江予月将果盘里最后一块蜜瓜送入口中,将有些酸涩的李子推了出去,心满意足的揉着小腹。 众人接连起身退去,柏子衿满脸兴奋的点头,“明日我亲自去给百姓们讲解。” 她有信心,此事一定可以很快的办成。 今夜,她便要好好想想,怎么让百姓们放下思乡之情了。 江予月浅笑着点头,看着众人往营帐外走去。 “娘娘,咱们也该歇息了?”清影俯身在一旁,想要搀扶江予月起身。 “京城还是没有消息来么?” 江予月抬手放在清影的掌心,却是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营帐的门被微风缓缓的吹起落下,带来浅浅的凉风,格外的舒服。 白日里晒了许久的烈日,眼下江予月摸着仍旧有些泛红的脸,拿过手边浸湿的手帕敷上。 “殿下不是每日都有信件来么?”清影恭声回禀着,却越到后面声音越小,继而变成喃喃轻语道:“除了殿下每日给娘娘的信件之外,京城那边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古人云,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句话涌上清影心头,可见太子妃脸上慢慢布满忧愁,嘴巴张开了好几次,还是默默的闭上。 “看来是殿下将京城的消息断了。”江予月两手捂在脸上,只露出一双魅惑的桃眼。 她相信殿下能成。 也想得到,殿下断了京城的消息也是计策之一。 只是,她眼下是不能继续在兰陵等他了,“给本宫取笔墨来。” …… 京城这些日子里,即使是夜间也是灯火通明,百姓们生怕何处又钻出一些虫子。 每每看见百姓们惊慌失措的模样,贺潮风都忍不住抚上胸前的瓷瓶。 再忍忍… 城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们,还要再等等。 他也要忍住,克制着自己想要南下去寻月儿的心。 “殿下,城外有动静了。”贺北身影赫然出现,俊俏的眸子已经越发的有了近似贺潮风那般的狠厉。 贺潮风身影屹立窗前,月色洒下,只能看见他鼻尖以下的的薄唇。 “传本宫令,绕道撤离,让他们进城。” “是!” 京城外,自南疆而来的大批人马将皇城包了个彻底,同时,城楼上的守将被杀,一部分的兵马破城而入,直捣皇宫而去。 在这些兵马身后,一双双阴戾的眼睛盯着他们的身影,眼中露出不屑。 “二殿下,皇后动手了!” 许久未曾现身的贺潮华此刻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抬手将遮住眼前的黑帽扬起一角,双眼泛着乌黑,“皇后竟会有这么多的人马…” 一旁的黑影躬身,“咱们黄雀在后,早已布置妥当,皇后就是再来一倍的人,也不在话下!” “呵呵。”贺潮华阴冷的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还有两倍的人马,还没到呢。” 黑影一听,立刻正了正神色,“那咱们是不是要变换部署!” 他们的人虽然厉害,可若是再来两倍的人,定然是吃不消的。 贺潮华见他一脸着急的模样,却是悠然的踱步慢行,仰头看向天上星辰,“眼下的京城,哪里会需要那么多的人手。” “那是……”黑影稍加思索,而后明了道:“属下明白了!” 皇后想要这皇位,可不只是解决了京城就行的。 贺潮华只要稍加提点,众人便都想到了眼下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贺潮风。 “看来皇后娘娘的兵马,是解决太子殿下去了。”黑影阴森森的笑出了声。 “太子?呵!”贺潮华不屑出声,挥开衣袖的手终于带了点力道。 “贺潮风与江予月现在被困兰陵,里头的尸虫比此处还要严重!大军自南绕道南疆回京,他们二人如今身侧不过十万大军…… 等皇后的人解决了贺潮风,本宫便拿下皇后……真是一举两得!” 贺潮华似乎已经许久未曾开口,一时间说了那么多的话,嗓子带着浓重的沙哑。 “殿下英明!” 夜半子时。 京城中原本灯火通明的家户,一刻间便烛火具灭,百姓们惊慌失措的跑到街上,一时间吵闹声不绝于耳。 如此声响,守城的将士们也被派遣去查探情况。 就在此时,无数的黑影贴墙而入,潜伏在京城各处。 这只是皇后弄进京城的第一批…… 贺潮风两指挥下,在那些黑影之后,几个鬼魅的身影,悄然将其监视在眼下。 “殿下。”贺北迈着沉重的步子进门,“贺南来信,二皇子按兵不动,似想坐收渔利,而皇后的大半人马,如今已南下去了!” 第1537章 带团子出去 贺潮风右手撑到窗沿,手指微微收紧,在窗沿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手印痕迹。 南下,是冲着自己和月儿去的… 他们不仅要入兵把控京城,还试图在兰陵大乱,亦或者是大军回程的路上,解决了自己与月儿。 贺北见殿下久久没有开口,心里也开始担忧,却还是出声道: “殿下,好在咱们早有预料,在娘娘身边留了近十万兵马,娘娘一定不会有事!” 兰陵如今有十万大军的事不是秘密。 既然皇后赶在此时出兵伏击…… 看来,这回自己与父皇,怕是小瞧了皇后了! 贺潮风眼瞧着皇后的人马都藏匿各处,京城中再次恢复如常,起身往外走去。 贺北亦步亦趋的跟着,到了门外却被殿下抬手拦下。 “本宫进宫一趟,你在此处看着。”贺潮风清冷的声音落下,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房中。 御书房中。 吴皇这些日子以朝政繁忙为由,已然不再踏足后宫。 且,天下大势已定,如今他这个帝王要操心的可是天下九州。 多少的百姓都等着大吴的新令,无数寒窗苦读的子弟都向往着京城,想要一睹他这帝王的风采。 毕竟在大殷之后,只有大吴,一统河山,称霸九州! 这么看来,没有享乐的时间也是合乎情理。 吴皇虽然每日劳心伤神,可他丝毫不觉得累,甚至接连看了整日的奏折之后,想的只是快些解决那些问题。 他要做个好皇帝,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大吴睥睨大殷! 是以贺潮风出现在御书房之时,吴皇根本还没歇下。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 “快起来。”吴皇手边放着一盅补汤,面上柔和,正想要亲自上前将贺潮风搀扶起身,却骤然扶着腰间,发出轻叹:“哎呦……” 贺潮风立刻上前,搀扶起吴皇,“父皇,您怎么还没歇下!” “呵呵。”听着贺潮风有些责备的声音,吴皇露出慈爱的笑意。 自打从贺潮风口中亲耳听到了天下已定的消息,吴皇便是再累,也能笑出声来。 他无愧贺家列祖列宗。 他将会开起九州新的盛世! 等汐云正式的领着大军回来,这天下,便定了! 父子两相视坐下,吴皇拍着贺潮风正要从他身上拿开的手,“朕可就等着你回来,帮朕处理朝事,你可不能让朕等太久!” 贺潮风看出父皇眼中的期许,心中无不动容。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愿!” “快起来。”吴皇一手拍在他的肩头,收回后侧放在桌角,“这么晚进宫来,可不是为了来告诉朕要早睡早起的吧。” 咋听见父皇说笑的贺潮风唇角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而后沉沉点头。 吴皇一时间收敛了神色,长呼出一口气,“说罢。” 贺潮风将今夜城中的事全数说出,以及皇后的人马已经南下,在皇后的背后,还有二皇子贺潮华仍在观望。 吴皇眉间一沉,帝王之威更甚,“南下、是冲着你和月儿去的吧。” “是。” “月儿身边,可有部署?”吴皇知道,虽说储君就在眼前,可若是月儿出事,汐云怕是会有很长时间的一蹶不振。 此时家国正是需要汐云和月儿的时候,吴皇并不想江予月出事。 贺潮风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儿臣相信月儿,她能应付。” 如今贺潮风要顾及父皇安慰,即使想到月儿身边,也不可能。 就是江予月在,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 月儿身边有白莫风,白莫风此前可也是懂谋略的将军,十万大军在他手,他最好能能护住他的月儿…… 明明心里担忧得不得了,却还是如此嘴硬。 吴皇见状也只是默默点头,“月儿吉人自有天相,我大吴的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女子。” “父皇说得是!” 贺潮风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父皇,儿臣继续出宫盯着了。” “等等!”吴皇压下贺潮风要起身的动作,“你今夜便在朕这御书房歇下,明日再出宫。” 翌日。 贺潮风仍旧是侍卫模样,候在吴皇身侧,严谨端正的看着朝中发生的一切。 直到下朝回到御书房,看见母妃与团子那刻,贺潮风面上的表情才有一丝动容。 “你把他带走。”吴皇还没走到位子上坐下,便已出声。 贺潮风一时间蹙眉看着母妃怀中的团子,还不知父皇这是何意。 吴皇回身过来,抬手摸了摸宜贵妃怀中的团子,看着贺潮风道:“朕说,让你这回出宫,将团子也带出去。” “陛下?”宜贵妃抱着团子出声,声音微颤。 贺潮风只稍加思索一瞬,便已经跪地,“父皇!” 第1538章 已然魔怔 若不是父皇意识到这回事态的严重性,怎么可能让自己将团子带出宫! 可贺潮风,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和母妃,陷于危难! “父皇,不可!” 难怪这几日父皇急着颁布了许多的新令,每一项都是为百姓谋福,已经颁布便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父皇这么急着做这些事…… 那不成他是觉得,这回与皇后对上,会败? 宜贵妃这时也明白过来,俯身跪地,“陛下你可不能吓唬臣妾……” 吴皇将自己的爱妃搀扶起身,“有朕在,就绝对不会有事。 “陛下……” “你去安排安排,将信得过的宫女叫来,随汐云出宫照顾朕的皇孙。”吴皇不容置疑的吩咐,随即将宜贵妃送了出去。 “父皇,儿臣不会让宫里出事!” 吴皇将团子放到他怀中,“朕也不会让宫里出事。” “那父皇这?”贺潮风怀中抱着团子,说话的声响不自觉的收了些。 “可你要知道,皇后不管成败,定是会疯魔了去……”吴皇神色莫测,“她伤不了朕,总是要将这气撒出去的,你也不想月儿回来的时候,因为团子受伤而伤心吧。” 贺潮风听到这话,眉宇间已经沉了下去。 他最是知道月儿有多想团子。 但凡团子出事,莫说江予月,他自己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听朕的,朕的皇孙不能有事!” 不多时,宜贵妃便领着白芷、花苑,清宁和岑雾四人,到了御书房中。 四人见到贺潮风显然很是诧异,但想到宜贵妃交代的话,便不敢露出半点不敬的神色。 而吴皇身后,郑齐抱着一个与团子差不多大的孩童出现,吴皇将那孩子放到宜贵妃怀中,“若是此子有缘,日后便是团子的伴读,是大吴的功臣。” 贺潮风没想到,父皇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青木上前将四人的眼睛用黑布捂住,带着贺潮风以及四人到了一处屏风。 贺潮风立马意识到,这是每一任帝王才能知道的通往宫外的暗道! 父皇竟是这般,便告诉自己了…… “殿下,走吧。”青木出声提醒。 出了密道,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青木方才解开四人眼上的黑巾。 彼时已经到了京城外,贺潮风将还在熟睡中的团子交到白芷手里,沉沉的看着青木,“本宫已有部署,你护好父皇,本宫不会让宫里有事。” “殿下放心!” 青木走后,贺潮风身后四人俯身,“参见太子殿下!” 几人的声音惊动了怀中的团子,只见团子缓缓睁眼,贺潮风也在这时将团子接到怀中。 想象中的哭声没有听到,团子仍旧是睁着无辜的双眼,打量着自己的父王。 这一瞬,贺潮风只想立刻到江予月身旁,让她能看看日思夜想的团子。 “起来吧。” 众人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到如此轻柔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同时,缓缓起身。 白芷往贺潮风身后看去,确定没有自家娘娘的身影,一时间颤声问道:“殿下,太子妃……” 话音未落,贺潮风已经吹响了一道鸟鸣,贺南领着几个黑影霎时出现。 “你们乔装打扮,护着世子往南…去太子妃身边。”贺潮风虽然有些担忧,可团子此时放在自己身边,也不安全。 “是!谢殿下!”白芷几人激动的跪地,竟是重重的将头磕下。 贺潮风被这响亮的声音一惊,这才正眼看了几人。 他自是知道月儿对身边的人有多好,眼下如此忠心,也不枉月儿待他们一程。 贺潮风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眼看着几人郑重的俯身,贺潮风将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团子举到眼前,“本宫再抱抱。” “告诉母妃,父王也很想她。”贺潮风带着些胡茬的下颚蹭到团子的脸颊,引得团子咧嘴嬉笑。 贺潮风多日来终于展颜一笑,轻吻在团子额间。 …… 江予月看着清影将最后一个包袱放到了马车中。 她也没想到柏子衿的事情会办的这么的快。 在柏子衿往军中一立,住了三日之后,军中的百姓们已经各个都签字画押,愿意去往新的住处。 这一趟出发,江予月只挑了一架普通的马车,随百姓们一同前往云氏旧址。 有了太子妃领路,百姓们便更是放下心来。 全然随着将士们的指挥,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娘娘,咱们明日真的就启程了?”柏子衿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这次与江予月同乘一辆马车。 江予月看向柏子衿,“怎么?这里有我们子衿舍不得的人?” 说罢,江予月自己也忍不住浅笑。 毕竟她如此着急,是为了赶紧去见自己心上那人。 第1539章 救救我们 “娘娘可不兴将自己的心思强加在我身上。” 果然,柏子衿只听见江予月声音中的柔和,便已经知道江予月心里是在思念殿下。 江予月状似怒意的瞪了柏子衿一眼。 可这一眼在柏子衿眼中,江予月这无疑便是承认了她的说法。 账内的两人一时间打闹起来,江予月感受着额头的汗,竟觉得浑身舒适。 她也有好久,没有这么自然的玩闹过了。 “那你说,方才本宫怎么从你口中听出了你不想走的意味。”江予月纤细的手指挑起柏子衿的下颚,“嗯?” 这一声带着十足魅惑力,让仰头看着江予月的柏子衿都忍不住看呆了眼。 账外,白莫风手中捧着蜜瓜,本想着她们打闹结束了便给送进去,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白大人。”身后走来的陈宇德沉沉出声,在白莫风回身之际便已到身前。 “这是军中准备的瓜果,后厨都是粗人,我便顺道拿过来了。” 白莫风边说着,将果盘放到了陈宇德手上,“我还要去看李将军和将士们收拾得如何,你拿进去吧。” 陈宇德刚接过瓜果,白莫风便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白莫风大步离去的背影,陈宇德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太子妃,这是军中厨房给准备的瓜果。” 清影抬手接过,放到距离江予月和柏子衿最近的位置,“正好都是娘娘爱吃的。” 陈宇德闻言,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原本打算往一旁走的脚,转变了方向到桌前,拿着签子尝了几块。 江予月回身见是陈宇德,便只继续的看向柏子衿。 柏子衿抬手扶着江予月坐下,“娘娘,你可知城中的百姓们知道了这事,眼下可有许多人候在军外。” “为何?” “还不是因为听到他们去过好日子,没有名额的百姓们都眼红呢。” 柏子衿说着侧身靠在椅子上,“不过我说了,再等等,她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这接连的战事,让百姓们手中的生计都拉下了。 江予月即使有心,也要有那份力。 眼下,她只能一件件的来…… 第二日大军随着江予月一同启程,由兰陵往大吴边境而去。 大军原本便是驻扎城外,眼下也无需经过兰陵城中,等李飞沙大吼一声开拔,大军便护着江予月与百姓们北上。 大军启程之时,军中的百姓们面上不见多少的喜悦,倒是频频的回头望向兰陵城。 毕竟是生活了快一辈子的地方,终究是有些不舍。 这时,大军却骤然停下。 江予月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远远的传来声响道:“太子妃娘娘,救救我们吧!” “怎么回事?”江予月从马车中出来,清影搀扶着她下地。 柏子衿紧随其后,只一眼便已经看出原由,“娘娘,这些都是城中百姓……” 想必,是因为这些百姓给了触动。 江予月今日一身简洁的衣衫,荣黄色马面裙和头上的绒花簪,眼前的太子妃周身轻盈,也不失矜贵。 白莫风是见到了百姓们蜂拥而上的模样,此刻亮出了手中的剑,站在江予月身前。 原本还想上前的百姓们顾及的看了一眼白莫风,终于还是止住了脚步。 “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放弃我们,我们如今…也、也……” “也什么!”一旁的汉子将那人推开,朝着江予月道:“太子妃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也是大吴的百姓!” “对!” “咱们如今都是大吴的百姓……” 大吴太子妃江予月在京城的传言、做生意的事如今通过军中的将士们,早已经传到途径的百姓耳中。 眼下知道太子妃要带着那些人去过好日子,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 若不是他们入不得军营,被拒之门外,他们…也愿意跟太子妃走。 “事有轻重缓急,你们可知,他们若是不随本宫迁往别处,可能性命不保?”江予月踩上白莫风给她垫上的高位。 荣黄的衣衫,在太阳的照射下,让人看不真切眼前人的容貌。 他们只知道,眼前的太子妃,和光一样的明亮,还救了兰陵中许许多多的人。 江予月看百姓们都平静下来,继续道:“父皇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大吴很快便会派人巡查九州,终有一日,会让所有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 这并不是江予月突发奇想的话。 之时她知道,有殿下和自己在,她许下的这些承诺,定是可以实现的… 第1541章 以心换心 “阿秋!”江予月掩着鼻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行军路上正是疲乏的时候,便使得江予月这几声格外的清晰。 清影抬头看了眼烈日,又探头进马车中感受了一番,此时可谓炎热… “娘娘,奴婢给你把把脉。” 江予月没察觉自己有哪里不舒服,但还是伸出手去。 刚搭到清影手上,便又“阿秋。”出声。 这回,连前前边领兵的李飞沙和白莫风也齐齐回头看来。 白莫风将马骑到一旁,等江予月的马车走近,上前问道:“娘娘,要不要军医熬些伤寒的药?” 江予月看向已经把脉半晌的清影。 清影顺着江予月的眼神抬起头来,“娘娘,您没什么事,就是前些日子气血不足还没补回来。” 她虽然在医术方面不如清宁,可是这简简单单的把脉,她还是能明白的。 眼下娘娘除了身子有些亏空之外,没什么大碍。 只要每日的餐食里边多做些补的东西,娘娘这身子能养回来。 “阿秋!”江予月眼中提溜的转了一圈,似是想到什么乐的,笑着摆手道:“本宫没事,不用熬药。” 白莫风以为江予月这是怕耽误行程,连声道:“也该停下歇会了,不碍事。” 说着,便让身边的将士去传了军医过来。 “真不用。”江予月揉了揉琼鼻,脸上竟显柔和,“民间有言,一想二骂三嘀咕,本宫估摸着本宫昏迷的信件已经送到京中了,殿下这是在生我的气呢。” 江予月虽是随口一说,连她自己都不信这样的事。 可这话,却是让围在马车边上的人一脸错愕。 饶是他们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太子妃能说出这番话。 “噗!”马车中的柏子衿忍不住笑道:“娘娘,您这…是越发的威武了。” 清影与岑苏也默默的笑开,掩着嘴继续驾着马车。 白莫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扇,此刻白面扇子都搭在了马背上也浑然不觉。 “可别取笑本宫,等殿下找来了,有本宫好受的。”江予月合上马车的帘子,轻声道:“继续赶路吧。” 她眼下担心殿下只收到了前一封信,还没收到自己已经平安的消息。 若是那般,自己会不会耽误他的事? 大军继续前行。 有接连走了两日,眼看着终于要到三江城。 等过了三江城再走不远,便能到云氏秘境,百姓们终于是要平安的迁徙到新的住处。 “娘娘,今夜便在城外休息,明日直接穿过三江城,寅时便可抵达了。”李飞沙安顿好了将士和百姓们,过来和江予月禀报。 江予月下了马车,四处打量着,眼下已经到了自己十分眼熟的地界。 即使她没有什么近乡情怯的心思,但眼下第四次到三江城,心里的感触还是很深。 仿佛过了三江城,自己便已经到了殿下身边似的。 “明日先派遣部分将士前去修缮、打理一番,再带百姓们进去。”江予月悠然开口。 哪里已经有几十年未曾住人,那些屋子怕是都不能进了。 好在江予月已经提前让将士们采购了些许的木材,等明日将士们去探路之时,便顺便运送进去。 李飞沙觉得有理,若是明日便让百姓前往,夜里还不知要住哪呢。 “属下这便去办。” 李飞沙说罢便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很快回来,“娘娘,您还是到三江城里去住吧,这里有末将守着,您这身子……” “行,去安排吧,本宫今夜便入城。” 见太子妃如此爽快的答应,李飞沙连连点头,“末将这就去。” 对于已经随着大军奔波了一路,又在兰陵伤着了身子的太子妃,众人都是小心的护着。 就连百姓们,有事也只找将士们解决。 这一路,江予月除了奔波之外,倒是没受什么罪了。 这样的闲暇,便免不了让江予月想到京城里的人,殿下和团子,母妃甚至还有玉儿。 还有白芷那两个丫头,别看她们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了,可江予月觉得,她们这么就没见到自己,说不定也会躲在被窝里哭两嘴鼻子。 这般想想,江予月便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这世上,她们对自己最是真诚,从一而终,向着自己。 就是这般,江予月才放心将团子留给她们照看,也相信她们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任。 以心换心,她自问自己已经做得够好。 第1542章 危险将至 江予月入城之时,只坐着普通的马车,百姓们并不知道里头的是太子妃娘娘。 知府在得知太子妃娘娘到来的时候,在李飞沙特意交代不要声张之后,也只是默默的将人迎进了院子。 “下官薛明参见太子妃娘娘!” 众人皆知三江城对江予月来说,有不一样的意味。 这薛明,也是殿下亲自过目后点头同意他上任的知府。 今日见三江城中处处都已见繁华,百姓们的日子甚至没有受到战事影响,江予月深感欣慰。 此处原是周吴边境,虽说与原周国的城池只隔一江,但却还是能看出明显差别的。 到了三京城,街上百姓们的热情都高涨许多。 “起来吧,本宫原先在这府上住过些时日,那个院子可有人住了?” “没有没有,一直给殿下和娘娘留着呢。”薛明见光凭一己之力便收回一城的太子妃说话如此温和,恭敬之余也松快了些。 但是他可一直记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有多么的厉害。 眼下恭敬的伺候着,绝对不会去做些有的没的,给殿下和太子妃添堵。 江予月见薛明不卑不亢、满怀恭敬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带本宫去吧,这些日子三江城一切照旧,也不用特意为本宫做什么。” “是。”薛明亲自在前边引路。 到了院外,薛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太子妃娘娘,下官就不便进去了。 下官给娘娘安排了两个洒扫丫鬟,叫小红、小兰,都是懂事的,也没给娘娘准备什么金贵的东西,娘娘若有吩咐,便尽管差她们来寻下官。” 江予月点点头,“薛知府去忙吧。” “是。” 夜半。 江予月多日以来终于舒舒服服发泡了个澡,等她带着一身雾气出来时,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魅惑。 小红和小兰第一次见到这么矜贵的人,又长得美若天仙,一时间看傻了眼。 “你们干嘛呢,还不快伺候娘娘擦干净头发?”清影从院墙上下来,一脸不悦的打量着两个呆愣的婢女。 “是。”两人急忙上前。 却在即将靠近江予月的一瞬,被清影挥退,“你们还是不要贴身伺候了,我来吧。” 清影觉得自己虽然是个习武的,可是对比起她们来,可能还会细致些。 “太子妃娘娘……” “你们这些日子扶着院中的洒扫便是。”江予月身处雾中,声音却清透传来,让人忍不住倾听的同时,也能感受到疏离之意。 两人早前也被薛明交代过,院中这可是顶顶金贵的,若是没有吩咐,可不敢冲撞。 眼下,便恭敬俯身,“是,奴婢晓得。” 院子里都是女儿家,江予月便只身着单薄的衣衫,躺在院中吹着凉风,不时与柏子衿商讨些接下来的生意如何开展。 清影多次给她盖上了薄毯,也被江予月悄悄的掀开。 直到…岑苏轻咳一声,“娘娘,京城来信,瞧着有些着急。” “传进来吧。”江予月起身加了件外衫,这才重新坐到位置上。 她刚走出来,岑苏便又开口道:“娘娘,白大人和李将军来了,有要事禀报。” 江予月先是接过了暗卫的信件,边打开边点头让两人进来。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江予月明媚的双眼还停留在信件上,越看便越蹙起了眉头。 等两人起身之时,白莫风沉沉道:“有人往咱们这来了。” “本宫刚知道。”江予月说罢,扬起了手中的信件,递给清影道:“烧了。” 信件中,写的是皇后已经派人南下想要堵截殿下和自己的事,殿下连这件事都不瞒着自己,可见京城中,他瞒着自己的事,有多么凶险。 江予月虽然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自信。 但此时也知道不可任性为之。 她惦念着殿下,想回京帮他,但她的一举一动也有可能扰乱殿下的计划。 “呵。”江予月嘴角溢出一丝嗤笑,“眼下,本宫终于有事做了。” 京城中她插不了手,如今皇后直奔自己而来…… 那便休要怪她不客气了。 “清影,给两位将军上茶,本宫今夜要与两位将军好好谈谈!” 看着江予月眼中的凛然之意,白莫风两人一下子也正色起来,身子板正的坐在桌前。 李飞沙本就骁勇善战。 白莫风又是难得的兵将鬼才,有勇有谋。 十万大军… 江予月心里仔细的计算着这个数字,她觉得…不必有惧! “本宫虽然自信满满,做好了一战的准备,可这些事终究还是要两位将军做主。”江予月目光如炬,摄人心神,“两位将军可敢一战?” 第1543章 有来无回 “有何不敢!”两人沉声应答。 李飞沙声音豪爽,霸气非凡,相比之下,白莫风温润如玉的脸上,低沉的声音却更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只听两人这话,周遭几人便已经放下心来。 江予月更是舒展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柏子衿见她们要商讨军机重事,收拾收拾便回房歇息去了。 白莫风两人来的时候已经近乎戌时末。 眼下江予月听着两人商讨如何用兵,如何利用地势,竟是越听越精神。 “他们若敢对娘娘不利,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飞沙恨恨的说着,两手握成了拳头。 “好。”江予月爽朗的答道,对于李飞沙说的有来无回这句话,感到很是舒心。 毕竟,若他们还有机会回去,那便是要对付殿下。 落到自己手中,江予月怎么还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回去对付殿下! “白大人,你觉得呢。”江予月此时还是很在乎白莫风的看法。 毕竟他被称作京城三少之一,可不止是因为他这张脸。 在回京成为吏部官员之前,他可也是大吴难得的将军,可谓足智多谋。 白莫风颔首点头,正色道:“有李将军和微臣在,定叫祸乱之辈,有来无回!” 等与皇后的内战结束,他也可以放下手中的利剑了吧… 直到子时,白莫风意识到再待下去恐有不妥,即使是商量正事,可这时辰,他们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 “娘娘,今日便到这吧,接下来娘娘只需好好在三江城中休息,一切有微臣和李将军去办便是。” “本宫便等二位的好消息了。” 江予月两手贴于小腹,即使身着普通的衣衫,也遮不住她由内而外散发的威仪之气。 即使面前两人站着,也被她的气势折服,“末将、微臣定不负娘娘信任。” “娘娘,咱们也歇下吧。”清影让小红小兰送两人出府,便上前搀扶起江予月,往房中走去。 江予月洗漱过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躺在柔软的棉枕中。 百姓们安置的事有陈宇德看着,皇后派来的那些兵马,有白莫风和李飞沙在,她其实不惧。 看着窗台边的微光和桌上的烛火,江予月从床帘中探头往上看去。 头顶是青砖瓦房,瞧不见月夜透过营帐洒下来的月光。 “娘娘,怎么了?”清影正准备吹了烛火,见状回身问道。 江予月抿了抿唇,“没事,留下那盏烛火吧。” “是,属下就在外头候着,娘娘有事吩咐。”合上了房门,清影立刻便被岑苏拉至一旁,一阵耳语。 清影听了半晌,拧眉看着房门,“可是我手重,若是捏疼了娘娘,那可怎么是好。” 方才,她也看见了娘娘揉脖子,手都要伸过去了,还是收了回来。 就她这手劲,一拳能打断屋子里的脊梁,可不敢轻易的往太子妃脖子上伸…… 岑苏也是一阵头疼,她这手…也不敢往娘娘脖子上去。 正苦恼着,小红小兰回到院中,岑苏招手,“你们,过来。” 面对着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又如此的不苟言笑,两人还是有些发憷的。 “你们可会推拿揉捏的技法?” 两人恭敬俯身,立刻回道:“会的,奴婢会一些。” 清影两人对视一眼,轻语道:“明日先让她们试试,有咱们在,她们伤不了娘娘的。” “你们……”岑苏转脸看来,两人立刻跪地,抬眼等着岑苏吩咐。 看着两人眼中清澈,清影与岑苏点点头,“先用着吧。” 翌日。 李飞沙一早便带着将士们越过了三江城,在三江城与靠近大吴的那一面驻扎。 这样一来,他们便是护在了娘娘身前,多加了一分保险。 派出去的将士还没有寻到那批人马的行踪,但李飞沙他们可以肯定,那些人马一定没有太子府传信的速度快。 他们昨日才收到信件,那皇后派来的那些将士们,眼下怕是离三江城还有一段距离。 “白大人,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先部署着?”李飞沙这回是以保护太子妃为重,很是激动。 白莫风相对而言便沉稳了些,眼中却更狠厉,“自然。” 将士们终于是安稳的过了三江城,还有百姓们夹道欢迎。 可见到他们身后跟着的百姓之时,三江城中的百姓们眼中,便带上了些不明的意味。 此处从前是周吴交界。 将士们从南下带回来的百姓,自然是原先的周国人… “这些是从那边来的……” 百姓们上下打量着随军而行的百姓,虽说周吴两国人看不出什么差异,但他们还是觉得如此这般,像是自己的地盘被他人侵占了一般。 虽说放了百姓们过城,可没多久,三江城中便就此事议论起来。 第1544章 哪里最安全 第二日之后清影便吩咐小红两人给江予月松缓筋骨,手艺虽然比不上白芷,但江予月这几日还是舒缓了许多。 江予月在城中住了几日,部署军马和重修云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柏子衿也在三江城中操持起来,要将三江城中的铺子做得更大一些。 眼下军中虽然还有父皇赏赐的金银,可云氏旧址中,给百姓们搭建房屋,江予月还是决定先从自己的账上出。 等回京给父皇禀报之后,再看父皇如何定夺。 “娘娘,白大人过来了。”清影从墙头出现,每每这时都会将两个丫鬟吓得一颤。 距离皇后往此处加派人马的事已经过了几日,江予月想着那些人马也该到了。 毕竟他们可是想打个出其不意,只是没料到殿下早已经回京,也早已盯上他们。 江予月眼中闪过了然,点头让清影将人带进来。 “你们退下吧。”将小兰两人挥退,自己也规整了身上的外衫。 白莫风今日身上不再是素色锦衣,反而换上的深沉的墨色,脚步沉沉,倒有气势。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江予月抬手赐坐,“看你这模样,是都准备好了?” 白莫风沉着点头,若是身上的衣衫换成战袍,想来是马上便可领军出征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诱饵上钩了…… “殿下在娘娘身边安排了不少的人,娘娘只要安心待在城中,等这一劫过了,便可回京了。”白莫风信誓旦旦,俨然是胜券在握。 江予月不住的点头,她虽然忍着一直没有过问京城的事,可她心里却时时刻刻都担心着。 眼下,解决了皇后派来的人马,殿下便没有理由拦着她回京了。 江予月能看得出来,虽然殿下在信中说派往此处的兵马甚多,可皇后仍在宫中,那京城就一定比此处凶险。 对于这样的情况,江予月只能想办法赶紧解决眼下的危机再回京,或许还能帮到殿下。 除此之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江予月脸上露出来的期许,白莫风悄然别开了眼。 “娘娘,陈宇德来了。”清影再次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原本要走的白莫风也停下了脚步。 陈宇德一踏进院中,也不管是什么情况,开口便道:“村子里已经搭建好了一些木房,百姓们已经陆续的搬进去了。” “这么快?”江予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虽然有将士们的助力,可这才几天?村子里便能住人了? 陈宇德自顾自的坐下,“太子妃娘娘可是大忙人,哪里知道云氏此前便将那处打理得极好,这回只是简单的弄弄,便能恢复如初了。” 江予月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此刻稍有些僵住。 清影几人则是已经不悦的看向陈宇德。 此前陈宇德瞧着,也是有些惧怕娘娘身上的威仪,怎么如今,竟是得寸进尺起来了。 难不成,是自己和岑苏不够凶? “是,本宫是早就该回去看看。”江予月很快明白陈宇德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自己已经到了三江城,也知道云氏旧址在何处,如今百姓们都已经接连的住进去了,自己却还没有回去看上一眼。 江予月这么平静的话让陈宇德熟练的伸向茶杯的手一紧。 他与皇室斗惯了,近日江予月因为身子弱,又刻意收着周身气韵…… “太子妃娘娘见谅,草民是个野蛮人,唐突……” “得了。”江予月嗤笑一声,“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你可是连老虎的胡须都敢摸的,本宫能吩咐得了你,已经谢天谢地。” 看着江予月满不在乎的模样,陈宇德摇头轻笑。 他因为云依柔,所以与江予月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若她不是太子妃,此前她说自己能当他父亲,他还真的…真的幻想过自己找到了依柔之后,能不能有这般福气。 不过如今,他只想守着依柔。 而眼前的太子妃,想来是因为自己所作所为没有触及她底线,还有便是自己对云依柔的真情,才会对自己颇有容忍。 他日后,还是莫要这般随性罢。 “你们说,本宫住哪里安全些?”江予月一手撑着下颚,凝声问道。 “自然是三江城里!” “自然是三江城里!” 不止是清影、岑苏,连白莫风和陈宇德都是异口同声。 大军已经做好了全力部署,就是要保证太子妃在三江城中绝对安全。 他们知道江予月是明事理的,一个个便直接对江予月分析了眼下情境。 “好,听你们的。”江予月点点头,抬眼扫过几人道:“那本宫去村里看看,晚些你们便护着本宫回来。” 第1545章 碧云村 江予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回到云氏旧址。 当再一次经过那座小屋时,江予月驻足片刻,抬手唤来两个小将,“将这屋子拆了吧,本宫瞧着有些挡路了。” 这整条路眼下都有被踩过的痕迹,直到屋子这处,路就变窄了。 若这不是自己住过的地方,这个已经不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只怕是早被夷为平地了。 “这是云氏族长要留……” “可以拆了。”陈宇德上前道。 此前因为这是太子妃住过的,陈宇德觉得留着也没什么,既然江予月要拆,那留着也没什么用。 眼下平原上的草都长得旺盛,柏子衿已经买了几只羊在那处养着。 这般瞧着,倒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江予月在入村之前,先与陈宇德去看了母亲。 云依柔的坟前摆着新鲜的花,且看着是精心采摘过来的。 不远处是一座新建的木屋,江予月看过了母亲后,便朝着木屋看去,“你住这?” “这里视野开阔,鸟语花香。”陈宇德淡淡出声。 江予月看着还算舒适的木屋,回身往外走了些便看见峡谷中已经有人走动。 此处既能看见平原和通往外面的路,转个脸也能看见峡谷后影影绰绰的村庄。 确实是视野开阔。 罢了,他在这时刻守着母亲也好,母亲孤独太久了。 “走,进村子里看看吧,百姓们都在等着呢。”陈宇德已经迈开了步子,往峡谷中走去。 山野田间、风和日丽,是多少人向往的生活啊。 随之来的白莫风和柏子衿几人,见到村落里这般模样,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村子里,百姓们确实已经等候多时,眼中不乏激动和感恩。 “草民见过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一踏进村庄,众人便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霎时间跪了满地。 “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众人脸上盛满笑意,两手放在身前,等着江予月去看她们的成果。 江予月在清影的搀扶下,逛了大半个村子,里头的百姓们随行在侧,看着太子妃不时露出满意的神色,格外的骄傲。 太子妃真是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 他们到这里来了之后,身上真的舒服很多。 而且一路走来,众人早已经与身边的人交好关系,眼下大家都是相熟,根本不存在生分不生分的事。 “太子妃娘娘,您给这取个名字吧。”一旁农户扮相的男人上前。 江予月认出他是那些大殷将士的领将,眼下见他一心解甲归田,倒是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说的话。 而在他们看来,太子妃在他们心中,仍旧是云氏嫡系顶金贵的人。 眼下得到江予月的点头,一时间乐呵起来。 “锦甸平铺鸭绿水,白云飞动蔚蓝天,此处天蓝草绿,就叫碧云村吧。”江予月轻柔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众人耳中。 从兰陵迁过来的百姓们已经叩首谢恩。 云氏族人愣怔一瞬,在听到谢恩的声音后也很快跪了下去。 并且,他们的声音比百姓们的要大很多,也格外的激动。 太子妃娘娘这是…这算是留下了云村! “谢太子妃娘娘大恩!” 身后对江予月的谢恩和夸赞声络绎不绝,江予月也只是淡淡笑着。 陈宇德同样叩首下去,等再起身之时眼中的酸楚已经散去。 大吴皇室和云氏的恩恩怨怨,他再也不会管了。 余下的事、就让江予月一人……全权定夺吧。 “太子妃日后若是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回碧云村,此处虽改了名字,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陈宇德沉沉出声。 江予月微微侧脸,回之一笑。 刚进到村里的时候,江予月还想着能否与殿下在此小住几日。 毕竟这里可是难得的美景,光是瞧着便能让人心情舒适。 能与殿下做几日的村野夫妻,日后回想起来,也是独一份的光景。 想来,能让他记一辈子的。 等回到距离峡谷最近的那户人家,也就是陈宇德真正意义上的家后,百姓们有的候在门外,有的边干农活边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陈宇德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玉玺打开,换了一块略薄的锦布。 “就交由太子妃娘娘,挂到碧云村入口的地方吧。” 终于还是到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玉玺关乎着村名们的身体安危,将玉玺挂在村口,让风将玉玺中的灵气吹到村中。 “太子妃,这物件到底不是咱们能碰的。”陈宇德沉沉的看着桌上的物件,“是否要专门让人守着这物件。” 江予月听得出,陈宇德这般说已经算是很含蓄了。 第1546章 裂开的玉玺 虽然陈宇德没说,但江予月能看出,陈宇德此前想的可是:玉玺在哪,她就必须在哪。 所以眼下玉玺在碧云村,江予月也不得离开才是。 如今说安排人守着,也是想着日后再将玉玺给江予月送回去。 可这哪行。 江予月这一路唯一还困扰着她的,就是如何将玉玺留在此处,且让这玉玺日后再不会生出事端。 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江予月上前拿过玉玺。 锦布将玉玺包裹得很好,他们若不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绝对不会往玉玺上猜。 可就怕万一,有些心思重的,将这东西翻出来。 江予月这几日手都没拿过重物了,一下子抱起玉玺,险些不稳。 “本宫怎么放上去?”江予月边往外走,边拧头问着陈宇德。 陈宇德站在江予月右侧,满眼都盯着玉玺,随口道:“外头给你搭好的云梯,你安心上去,将东西放到峡谷上的篮子里就是了。” “好。”江予月昂首往外走去。 下一刻、只听“啊!”的一声。 江予月重重的朝前扑去,手中的玉玺应声被抛向左边。 白莫风一阵风似的上前搀扶住江予月,两手撑着江予月的肩膀。 清影岑苏两人虽慢了一步,眼下也已到跟前。 江予月上身往前倒去,脸正凑近白莫风耳边,“拦着他。” 说罢,便把他往陈宇德身上推去。 此时的陈宇德见江予月被扶住,正想挽救一下玉玺,却与白莫风撞到了一处,两人眼睁睁的看着玉玺应声而落。 原本完整的一块眼下塌了下去。 一众人半晌没有回神。 特别是陈宇德,坐在地上许久没有起身,只盼着锦布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仍旧完好无损…… 江予月此时也没有动作,只得由白莫风上前,将东西拾起,放到桌上。 锦布里的东西,在白莫风扯开疙瘩的时候,已经全然的散开。 “你撞我干什么!”陈宇德颤抖着身子,指着白莫风,“你、你不是要救你们大吴的太子妃么!” 白莫风不着痕迹的看了江予月一眼,而后出声道:“我、是想着救一下…玉玺。” “要你救!?”陈宇德怒气冲冲,“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屋子里的人都禁了声,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大殷的传国玉玺。 “是本宫一时没拿……” “是我的错,没注意到你要去接玉玺。”白莫风侧身挡在江予月身前,挡住陈宇德怒气冲冲的视线。 虽然知道陈宇德不会对江予月如何。 但此刻的白莫风,就是想挡在江予月身前,用方才接住了她的手,裆下陈宇德的怒意。 “你走开!”陈宇德一把将白莫风扒拉开去。 白莫风脚下一个踉跄,好在被江予月拉了一把,很快稳住了身形。 清影这时已经抬手拦在陈宇德身前,“放肆!” “没事,是本宫没拿稳。”江予月拨开清影几人,两手交叠在身前,“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发泄出来吧。” 陈宇德沉眼打量着江予月脸上神情。 许久,他突然回身走向玉玺,一掌拍在桌上,“你!你!你!” 看得出陈宇德被气得不轻,也发现了这是江予月刻意为之。 “大逆不道!要是依柔还在,我非要替她好好教训你!”陈宇德气急败坏,冲着江予月说完,垂足叹息。 江予月兀自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陈宇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迟早也会想明白的。 一旁的矜贵公子白莫风,第一次明白了同流合污的意思,没想到还是和太子妃。 “再不出去,村民们要进来了。” 江予月的话让陈宇德一阵烦闷,看看碎裂的玉玺,又兀自抱头轻叹。 “你不说话,本宫就做主了。” 陈宇德蓦然抬眼,“你还想干什么!” 江予月在清影、岑苏的陪同下,一共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桌前。 “本宫自然是要将这东西放上去。”江予月从里头捡了最大的两块,重新用锦布系好,递给白莫风,“你去放到篮子里吧。” 白莫风接过,看见陈宇德没有什么动静,便抬脚出去。 江予月又把里头有文字样式的那一块,递到陈宇德身前,“你住的地方离村里有点距离,你把这个带上吧。” 陈宇德心里仍有怒火,却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见他缓缓接过,江予月让清影拿出手帕,将剩下的一块包裹好,她要带走。 眼见着传国玉玺四分五裂。 眼见着江予月瞬间便将这四分五裂的玉玺给瓜分。 显然是早有预谋! 陈宇德简直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 第1548章 大恩大德 江予月自碧云村回三江城途中,没少听到百姓们议论村里的事。 这其中,自然不乏百姓们带着疑惑的口气,询问太子妃为何先操心周国人的事。 马车中的几人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可见百姓们心中已多有怨言。 “三江城百姓们如今的生活不是挺好的么?”清影面露不解,自是觉得她们没有必要与迁徙来的百姓们比较。 柏子衿啧啧两声,“谁会嫌弃好东西多啊。” 何况那些迁徙经过三江城的百姓们,各个面露喜色,饶是谁见了,不得好奇两嘴。 “她们在乎的,是太子妃娘娘先安顿了‘周’国的百姓。”柏子衿抬起食指轻点,“虽然如今都是大吴百姓,可在还没彻底融入之前,还是有区别的。” 清影与岑苏似懂非懂,认真看着柏子衿比划。 “解决了三江城百姓们与兰陵前来的百姓们之间的嫌隙,就意味着周吴百姓很快能和平共处了。”江予月淡淡开口。 “没错!”柏子衿附和道:“城中百姓们,这是在吃兰陵百姓的醋呢!” 毕竟三江城可是太子妃换回来的,城中的百姓们对太子妃自然是有不一样的情感。 眼见着这回太子妃带回了此前周国的百姓,还如此细心安置。 这心里,免不了一番比较。 清影与岑苏一副还能这样的表情,驾车马车往府上走去。 刚到府门口,便见到门外有几个百姓围了过来,看来是已经想到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到三江城,会住在此地。 “娘娘,这可怎么办?”清影微微的掀开一些车帘。 若是往常,倒不必理会,但眼下百姓们正是等着殿下和太子妃表态的时候,可不敢马虎。 “哎!你们怎么还没走?”薛明从府中踏出,万般无奈的声音响起。 在他的声音将百姓们的视线引开的同时,挥手让清影驾着马车从侧门而入。 此举虽然不妥,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 况且侧门他安排了许多的家丁看护,绝对不会让太子妃失了威仪。 江予月借着清影掀开的车帘往外看去,薛明正从府中踏出,对着那一众百姓耐心劝解。 能与百姓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可见薛明在百姓心中是个好官。 “薛大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途径三江城,应该住在您这才是啊。”一个壮壮的妇人探头探脑,手中拿着一篮子的吃食。 “是呀,是呀。”又一人附和,“娘娘可是三江城的大恩人,咱们这不是……” 说着,几人纷纷举起手中的东西。 薛明抬手将几人的东西往后推去,“我会将你们的心意带到的,但是你们的东西,可不能给太子妃。” 眼见百姓们又要发问,薛明继续道: “你们要真想谢谢娘娘,就赶紧回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娘娘就舒心了。” 薛明见太子妃的马车已经入府,便打发着众人离去,自己也转身欲往府中走去。 刚迈出一步,便见到江予月从里头出来。 “参见太子妃娘娘。”薛明恭声跪地。 “参见太子妃娘娘!”百姓们眼前一亮,虽是有别的心思,但见到江予月,仍旧心有感恩。 柏子衿一众知道,这都是娘娘此前积下的福报,如今才会事事都得一分偏爱。 江予月见状同样是舒了口气。 既是这般,便好办了。 “平身。”江予月缓步走到人前,“见府外如此热闹,出来瞧瞧。” 百姓们先是将手中的物件往江予月眼前递,见太子妃勾着浅笑,柔柔的摇头,又想到薛知府的话,便默默的收了回来。 江予月见眼前百姓踟蹰又纠结模样,开口道:“何事?说来让本宫听听。” “是这样的。”薛明走下台阶,立于百姓身前,面对江予月。 等他将城中近日盛传的事说明白后,回身看向百姓们,“你们要说的,是不是这回事?” 百姓们脸上满是不好意思,却也默默点头,“是…是、是这么回事。” 江予月闻言轻笑,抬手让柏子衿到自己身侧。 “你们不知道城中近日准备开几家成衣铺子和跑堂铺?”柏子衿这几日都在城中办这两件事,眼下一出现,自然有认得她的。 见她站在太子妃身侧,众人连连发出惊叹。 而后,便是各个喜笑颜开,“都是娘娘吩咐的?!” “不然呢?”柏子衿走到人群中,“娘娘还嘱咐了,农耕不能落下,所到之城不能有百姓吃不饱,不能让任何一个百姓无事可做。” “哎呦!娘娘大恩大德!” “我就知道,太子妃是记着咱们的!” 门外一阵的欢呼雀跃,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不过……” 第1549章 抵达城外 柏子衿婉转的声音响起,手指顺着人群划了一圈,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她的脸上。 ”若是你们信得过我这个成衣铺大掌柜,我今天还可以与你们说说,这赚钱门道。” “信!自然是信的!”百姓们俨然两眼放光,搓手凑近了柏子衿。 ”你们可知南北方的差异有哪些……” 听到柏子衿开口说这事,江予月便示意清影等人随自己入府去了。 为了让百姓们更好更快的融入到一处,柏子衿与百姓们畅谈这一环,可不能少。 她所要说的内容,也都是与江予月商议好的。 将南北适合做什么生意,有什么蔬果,人文风土如何都宣扬宣扬,让百姓们更快的了解,选择自己适合的去处。 当然,此举不是鼓励所有人背井离乡。 只是让他们明白:兰陵的百姓们到此处,是他们的选择,而三江城,或者说是各地的百姓,都可以大胆的选择自己想要的去处。 再不必拘泥于自己心里那关。 今日误打误撞,倒是提前用上了。 直到晚膳,柏子衿还没有回来,江予月便让清影出去瞧瞧。 清影回来之时,抬手挠了挠额头,“娘娘,柏小姐眼下正说到:北方的姑娘豪爽些,一般人镇不住,南方的姑娘温柔似水,得好好疼……” 她也不知道,柏子衿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姑娘身上了。 而且瞧着,那些百姓们可是听得津津有味。 “本宫记得,今日再府外等着本宫的,多是…妇人?” 清影讪笑,“现在不是了。” “嗯?”江予月挑眉看去。 清影两手贴于身侧,开口道:“府外如今站满了人,道上都挤不下了,薛知府还给柏小姐搬了椅子桌子,那桌上还摆着糕点茶水。底下的百姓们听得可认真了。” “这丫头,办事深得本宫的心。” 江予月掩唇轻笑:”给子衿做些她爱吃的菜温着,再传本宫吩咐,给她送些好入口的东西过去。” 本想着这回只是试探的说出些东西,没想到竟有如此反响。 眼下瞧着,是无需子衿再说第二回了。 入夜,辰时末。 天色还带着些许的暖意,白莫风再次来与江予月禀报军情。 “娘娘,京城与三江城的消息又断了,这回应该是皇后的手笔。”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江予月暗暗思付,出声道:“可要本宫做什么?” “那倒不必。”白莫风沉稳出声,“眼下三江城守城的都是李将军的部下,城边也都是咱们的人,娘娘大可放心。” 翌日。 皇后派遣来的兵马总算是到了三江城外。 城中的百姓们也不知为何就不能随意进出城门,好在如今正是建设家园的时候,暂时也没多少人会乱跑。 人还没有靠近,领头的将领已经拿着金灿灿的令牌,到了早已经紧紧闭合的城下。 “李将军,咱们是京城来的,奉命来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京。”底下的那人高声喊道:“赶紧开城门,让我们迎殿下和娘娘回京。” 若是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见状或许早已城门大开。 可眼下李飞沙只是阴森森的看着,心里也在算着眼前到底有多少兵马。 这么多的人,竟能如此的凭空出现,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此刻定然是拦不住他们。 “文书呢?圣旨呢?”李飞沙满脸狐疑。“殿下和娘娘有大军护送,为何陛下还要派你们前来,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李飞沙一连串的问题将底下的人唬住。 他们可打听过,李飞沙虽是将军,可谋略上还差些。 眼下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圣旨?!当然有!”那人说着,便抬手朝着身旁的小将伸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得知天下大统,朕心甚悦。太子殿下战功赫赫,今朕特派苏将军前往迎回,望早日回京,普天同庆!” 隔着一道城门的百姓们听见这威武的声音,纷纷激动起来。 此刻,他们才算是彻底有了天下一统的喜悦,明白了这不是梦,此后真就只有大吴了! 他们期待了许久普天同庆,皇家大赏,眼瞅着这就来了? 然则城楼上的李飞沙仍旧绷着张脸,若不是知道殿下早已回京,又收到了殿下传来的信,只怕连他都要信了。 “赶紧去找白大人过来。”李飞沙吩咐之后,便继续与城下之人周璇。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许久之后,那人身后的兵马已经驻扎完毕,眼瞅着他的耐心也将耗尽。 “不是我李飞沙不愿开城门,实在是殿下还在忙军务,等殿下点头才可……” 第1551章 不是我的孩子 江予月本想直接出城,将那孩子接进来。 太子和太子妃接回世子,任谁也不敢拘着不放。 只是此时身边的暗卫身材没有一个与殿下相似,她一个太子妃独自出城,倒是惹人怀疑。 如此,江予月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到城楼上看。 “本宫的话李将军没有与你说么。”清影口中继续传来了魁梧的声音。 因为有太多的人在,江予月特意让清影不要说得太像殿下的声音,以免又惹来别的麻烦。 众人都听得出那不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只是城下那人,却是不知。 眼下,只以为是太子殿下在与他对话。 “李将军是说了,殿下与娘娘在城中还有要事处理。”底下那人毕恭毕敬,“可属下这是奉了陛下的命,实在不好耽搁。” 听着那人说话的语气,江予月便已经柠上了眉。 如今整个大吴谁人不道一句殿下威武,怎从他的口中听不出半分的敬重。 不过恐惧,江予月倒是听出来了。 看着那将领怀中抱着孩子,带着微颤的模样,江予月沉沉的看着。 而她就这般冷眼的模样,让将领竟不自觉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样清冷的美人…呵呵……真是红颜薄命。 片刻后,只听他继续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陛下怕你们太想世子,让属下特意带着世子来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呢。” “还是赶紧随属下回京的好。”他忙不迭的补充一句。 江予月现在深刻怀疑他从来没见过贺潮风。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殿下说话,还堂而皇之的拿他的孩子威胁他。 这人,想必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城门不是开着么,本将可从来没拦着苏将军进城,您奉命来接殿下回京,怎么一直都只在城外待着?” 李飞沙声音中满是嘲讽,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道凌厉的视线。 回身看去,正是白莫风。 “白大人?怎么……” “娘娘还没说那孩子是不是小世子…李将军不要激怒了他,慎言些好。” 白莫风的话让李飞沙瞬间便白了脸,一时间慌忙点头。 而白莫风,也在时刻关注着江予月的表情。 他深知江予月诞下那孩子有多么的不易,若是出事… 只怕太子妃承受不住。 江予月此时已经沉沉的盯着那孩子看了半晌,那孩子的被褥倒确实眼熟,且底下的苏将军把孩子护得很紧,她什么也看不见。 是以,她驻足良久,却只言未发。 “李将军,去把世子接进来。”‘贺潮风’沉冷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底下那人明显有些慌神,将马匹往后移了些,让几个将士挡在身前。 虽然是随意之举,但江予月仍旧是从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只是,不能肯定。 “实在是城中还有要事,若不处理好,父皇定要责罚。”清影出声,“苏将军且进来候着吧,等本宫事情处理好了,便一同返京。” 入耳的‘太子殿下’的声音,已经很是冰冷。 饶是隔着不近的距离,底下的苏将军也察觉出了‘太子殿下’的怒气。 “既然殿下不便…城中又有危险要事,世子自然还是在城外要安全些……” “大胆!”江予月厉声呵斥:“你竟敢囚着本宫的孩子,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一直不时间悄然看一眼江予月的苏将军,此刻被江予月的声音震慑。 恍惚间,竟觉得太子妃比太子殿下还要威严些许,这声响竟让他忍不住的后退。 “苏将军要替本宫带着孩子?”‘太子殿下’已经带着怒意,“你不是父皇派来接本宫和太子妃回京的么?” 那人紧紧咬着牙齿,心中万千思绪。 身旁有将士出声,“怎么办?” “咱们绝对不能进城,也不能交出孩子!” 话音刚落,随着城门大开,李飞沙已经带着将士们往苏将军身前走去。 见状,苏将军搂紧了怀中的孩子,骤然朝着身后的大军奔去。 “苏将军!”李飞沙纵马追去,声音惊天如雷,满是担忧。 可他身下不过是普通的马,那里比得过那人身下的铁骑,不过片刻,便只见尘土飞扬。 “呜哇!” 老远的,骤然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啼哭,等从那苏将军的怀中传到城楼上时,已经如同呢喃。 而白莫风却是飞快的扬起了手,让众人不要开口。 须臾,只见江予月扶着城墙的手缓缓滑落,整个人也捂着胸口缓缓蹲下。 “娘娘。”清影几人再顾不得其他,快步的上前扶起江予月,“娘娘,您可不能有事,您不要吓奴婢啊!” 江予月撑着清影的手起身,看向白莫风,坚定道: “不是团子,本宫可以肯定,不是我的团子……” 第1552章 故人前来 “好!”白莫风声音中竟也有后怕,“你们快带太子妃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和李将军。” 那道微弱的哭声传来的一刹,江予月漂浮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但同时,她又因为那孩子而伤神。 此番看来,那些人等战事打起之后,怕是容不得那个孩子…… 江予月扶着额头,让清影将她扶到一旁,缓了好一会。 抬眼,便能看见李飞沙与白莫风,还有一众将领已经围在了一处。 片刻后,在清影一众担忧的神情中,江予月正缓缓起身,“清影,咱们回去吧。” 清影见太子妃终于缓过神来,忙不迭的将人扶着往城下走去。 只是没走两部,清影与岑苏便顿了顿步子,而后,江予月也收回了脚,转身往城楼边的方向走去。 他们分明感受到了大地震动的声音…… 不远处,尘土飞扬,乌泱泱的将士们身着黑色的战甲,往三江城奔袭而来。 “娘娘,微臣恳请娘娘先行回府!”白莫风已经挡在江予月身前,俯身拱手。 身后的一众将领和将士们,也纷纷跪地,“请太子妃娘娘赶快回府!” 江予月此刻已经不见憔悴模样,眼中萦着浅浅的杀意,“清影,走吧。” 城中的百姓们似乎还在等着京城来的赏赐,眼下这般声响,对于刚经历过战事没多久的百姓们,像是瞬间猜到了什么。 眼见着薛明跟在江予月身后下来,百姓们一股脑的围了上去。 “薛知府!这是……” 眼看着众人着急忙慌的模样,薛明也只得留下安抚人心。 不过知道江予月身侧都是厉害人物,行礼之后见江予月点头,便留在百姓人群中。 江予月在府中待了两日,城外也兵临城下了两日。 无非,便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随他们回京,便能见到世子。 此刻白莫风已经不惧一战,他只是仍旧要等,等皇后的人吗全部出现,才好一同剿灭。 否则,若是还留下了人马往京城去,或者是在太子妃回京的途中动手脚,那他们布局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就这般僵持了两日之后,眼见着城外的人越来越烦躁。 李飞沙与白莫风也只是能够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就在这时,白莫风身边的侍卫快步走到他的身侧,俯身说了什么。 白莫风听完凝神看去,“你说的可真?” “是,属下是见过……”侍卫的声音又低了些,“属下不会认错的。” “好!”白莫风起身,询问了现在城外的情况如何。 得到短时间内城外不会有行动后,便抬手拍了拍李飞沙的肩膀,“此处劳烦李将军守着,我有事要离开一会。” 看着白莫风似凝重有期待的神情,李飞沙只想到了太子妃的一句话:疑人不用。 如此,李飞沙便开口道:“你去吧,还是快些回来的好。” 院中。 江予月不时间听着城外传来的震动声响,院外的守卫又变多了些。 念着薛知府也不知暗处还有许多人护着自己,江予月对于他的安排便也随他去了。 看着如光月色,江予月挥退了两个按摩的小丫鬟,让她们可以去歇息了。 可是主子没睡,她们怎么敢躺下,即使知道太子妃为人心善的,也恭敬的候在一旁。 而江予月自然也是睡不着。 如今皇后的大军已经到了三江城,皇后那便定然也已经动手。 还有二皇子……此刻应该也已经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殿下有什么策略,但江予月此刻确实是担忧起团子来了。 皇后还在宫中,若是被殿下逼急了,怕是会对团子下手。 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母妃能…拦得住么。 好在殿下已经回京,有殿下在,团子不会有事的…… 江予月又想到了贺潮风那张傲气的脸,不知道这么些天过去了,还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 从那时的相遇,到如今的天下大定,她与殿下实在经历了太多。 日后,她们更是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会在一处,殿下还等着,拥有自己的小郡主呢。 她们会一起生儿育女,操持着自己的小家,还要统管天下九州,让世间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想到这些,江予月微微抱拢了身上的毯子,仰头看着月夜。 月色下,众人只觉得太子妃宛如出尘的仙女,好似下一刻便会乘着月色而去。 就在这时,江予月听见院墙上清影的轻唤,“娘娘!” “娘娘,白大人来了。”清影已经很顺手的将人带到院中,且这回,声音里竟然有说不出来的激动和雀跃。 而后,连岑苏也出现在身侧,满眼闪着微光。 白莫风踏入院中,恭敬俯身道:“太子妃娘娘,您看下官带来了谁。” 第1553章 团子来了 白莫风身后蜂拥而进了几人,都在见到江予月的那刻愣怔在原地。 月色下身着明蓝色衣衫的江予月,在清影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眼前的众人,根本顾不得院中是什么情形,纷纷朝着江予月大步走来,生怕晚一瞬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娘娘!” “娘娘…呜呜!” 白芷几人身着普通妇人的服饰,快步的朝着江予月走来,身旁,是已经哭出声的花苑。 偌大的一众人,却让江予月很快的便分辨是都是谁。 尤其是白芷怀中的被襁褓包裹起来的孩子,格外的显眼。 “阿姐!”燕宸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两步便到了江予月身侧。 “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此刻,也只有夏园和清宁几人,还记得行礼。 “白芷、花苑,燕宸!还有你们……”江予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江予月说着,院中的嘈杂声已经将团子惊动醒来。 “呜哇!”的哭声响起的时候,江予月眼中顿起迷雾,晶莹的泪珠滴滴滑落。 团子无事,便是老天对她最大的仁慈和馈赠! 可见上天是能看见她为百姓们所做的努力的。 如今战事将起,皇后的人把守在三江城外,她们竟还能平安的寻到城中,到自己身旁…… “娘娘别哭!”白芷安慰完,见江予月已经稳稳的抱着团子,自己也仍不住抬手掩住了脸。 众人当中,自然是数白芷和花苑对江予月最为依赖,她们不是依赖江予月的身份,而是依赖伺候在江予月身边的日子。 “娘娘,奴婢好想您!”白芷哽咽后边凑到江予月身侧。 这还是江予月第一次听见白芷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不过眼下根本没反应过来。 因为下一刻,花苑便扑到江予月身侧,虚揽着她,“娘娘,奴婢也好想您!” 其他的人倒是做不出这般露骨的事,不过此刻也都红了眼眶。 白莫风在听到白芷和花苑的话后微微浅笑,朝着守在院外的小红和小兰点点头,轻声道:“待会娘娘问起,便说我回军营了。” 两个丫鬟俯身,此刻也不好打扰太子妃与一众团聚,将身形隐到了暗处。 “本宫也想你们!”江予月怀中抱着团子,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安慰几人。 等白芷掏出帕子给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痕,江予月方才透过缝隙,对还跪着的几人道:“怎么还跪着,赶紧起来。” “谢娘娘!” 江予月就这么看着几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问话。 怀中的团子方才被院中的声响吓着,眼下闻到熟悉的气息,竟然很快便不哭不闹。 看着团子的依偎着自己的模样,让江予月整颗心都融化了下来。 “本宫的团子。”江予月将脸贴到团子脸上,轻柔的蹭的,感受团子脸上软软的触感。 “小世子好着呢,这一路的奔波,竟也不哭不闹的!”白芷三两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一时间是又哭又笑。 江予月与怀中的团子睁大的双眼对视上,扬起浅浅的嘴角,“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几人连声答道,在他们心里,江予月这一路以来,吃的苦绝对比他们多得多! 他们如今还能有机会伺候太子妃,是他们的福分。 光是听到太子妃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们心里便开始难受。 本应该在府上安心养身子的太子妃娘娘,如何能够经历那样的事情! “清影,去吩咐府上的丫鬟备些吃的过来,他们一直赶路,怕是都没好好吃东西!”江予月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便看出几人此刻是又累又困。 清影即使沉浸在喜悦中,也很快俯身,“属下这就去。” 见娘娘此时还如此细致,众人心里颇有酸楚。 这回,到了太子妃娘娘身边伺候,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娘娘半步了。 “阿姐!”燕宸站在白芷身侧,因为白芷一直抬手拖着团子,根本没给他留容身之地。 江予月听着燕宸隐忍的哭腔,抱着团子凑近他道:“瞧瞧,舅舅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这般说着,但江予月知道自己对燕宸有多么重要。 自从绿香没了之后,他便很害怕自己出事,甚至连受伤他都会担忧许久。 这回,自己怕是吓着身边这些个人了… “阿姐!”燕宸更加委屈的声音溢出。 “好了好了。”江予月费劲的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燕宸的头发,“快,给阿姐说说,你们这一路都是怎么来了?怎么还能入城?” 第1554章 带话 众人在院中围坐一团,江予月本想让几人先去歇息,他们也不愿。 等到丫鬟将桌子摆满之后,众人也在燕宸的带领下往自己嘴里送着吃的。 只是吃着吃着,几个丫头又不禁泪眼婆娑。 眼前的一切,似乎很不真实。 他们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顺利的到娘娘身边,能继续伺候娘娘了。 江予月本想等他们吃好了再问自己想知道的事,但夏园在坐下之后,便徐徐开口:“太子妃娘娘,我们得到殿下的吩咐之后,便一直未停的往兰陵赶路。” 原本只是白芷几人护着团子前来。 后来得到江予月昏迷又清醒过来的信件后,殿下便让夏园和燕宸追上几人。 这一路,也好在皇后娘娘的兵马一路藏匿着前行,倒不敢光明正大的拦着百姓们的去路。 他们一路上,都是夏园先行一步,得知安全,白芷一众便踩着夏园前行的路径而来。 这般,他们便顺利的到了三江城外。 “我们前一天便到了,可是城外有重兵把守,我们不能轻易靠近。”燕宸含糊不清,神情愤愤。 夏园接着补充道:“好在有白莫风,白大人将我们暗地接了过来。” “如何接来?”江予月疑惑道。 “大军驻扎在两城之间,属下入了军营正撞见白大人身边的侍卫。有白大人亲自迎接,这才得以从大军中绕道进城。”岑雾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江予月此刻十分庆幸,碧云村就在两城之间,这才让大军就地扎营。 这一切,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么…… 不过这两日白莫风与李飞沙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才是。 江予月抬头寻找白莫风的身影,见院中众人都已经坐在身侧,便出声问道:“白大人呢?” 守在院门处的小兰两人闻言,探头道:“娘娘,白大人说他回军营去了。” “也罢,这几日是有得忙的。” 想到城外的两军对峙,江予月自然是又想到了京中的贺潮风。 江予月终于开口,询问了这一路之外的,她最在意的事情,“京城如何?” “回娘娘,我们离京之时,殿下那边一切妥当。”夏园自然知道江予月过问京城的事,最主要是想知道殿下的情况。 听到夏园的回答,江予月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 殿下想来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 但同时,她也知道京城的情况绝对不会像夏园说的这么轻松。 否者殿下不会在知道皇后集结了大批人马来此之后,还将团子送来。 “本宫知道你们还有许多话想说,今日都赶紧休息,明日睡醒了再来给本宫请安,有什么话,本宫明日再听了。” 江予月见众人眼中都布满血丝,瞧着是许久都没有休息的模样。 只有她怀中的团子,此刻睁着熠熠的双眼,不时的在自己怀中发出努嘴的声音。 回到房中。 江予月本想着这几日还是让清影伺候便是,可白芷不由分说的已经在江予月床榻旁打好了地铺。 而后花苑一脸委屈道:“娘娘别嫌弃奴婢们,让奴婢们这几日守在房中吧。” 一来,小世子夜里需要人伺候。 二来,她们既是娘娘的奴婢,在娘娘心中,也是能说体己话的存在。 娘娘这么久没回京,身边又一直是清影大人和岑苏大人两个不爱开口的,娘娘心里或许也有很多想说的闺房话。 她们不累,只要能候在娘娘身边,一点都不累。 江予月伸手捏了两人的脸,“都瘦了!赶紧去洗漱,然后回来歇息!” “是!谢娘娘!”两人含泪去打了水,伺候着江予月洗漱后自己也很快的解决。 房中的灯一夜没熄,此刻江予月怀中搂着团子,白芷与花苑两人靠在床榻边,与江予月说着悄悄话。 “对了,殿下让小世子带话来着。” 白芷说完了宫里的事,说完了团子这几个月的变化,忽然想到离开京城时太子殿下的话。 “嗯?”江予月看着怀中同样还精神着的团子,逗着他道:“你父王让你带话?” 团子自然是咿咿呀呀的一阵,只顾着看着江予月笑。 江予月埋首在团子肚子上,闷声闷气道:“快告诉母妃,父王让你带什么话了?” 然则团子回应她的,便是更加欢快的笑声。 “殿下说:告诉母妃,父皇也很想她。” 白芷靠在花苑的肩头,两人身子搭在床沿,看着太子妃娘娘久久没有起身的模样,心中也倍感酸楚。 “娘娘,我和花苑来了,您有任何不畅快的,都和奴婢们说。” “好……” 第1555章 把持朝政 第二日,江予月便让清影去传话,若有用得到自己太子妃这个身份的地方,尽管来说。 她会全力配合。 争取、再快些回京。 这话的意思,便是愿意拿自己的身份,去引诱城外的将士们入套。 毕竟,眼下城外的苏将军,已经表明了只要太子和太子妃随他们回京,才能见到他们手中的世子。 如此威胁,只怕也是做足准备了。 江予月的话只传到白莫风与李飞沙耳中,两人虽然立刻便点头应下,但谁也没想过拿太子妃去冒险。 …… 京城中。 贺潮风按照每日的信件,猜测眼下白芷一众应该已经到了三江城处。 而皇后的兵马,应该也驻扎在城外了。 光是想到月儿见到团子会如何,贺潮风便抑制不住自己想要飞往江予月身边的心。 他眼下只能相信月儿身边的兵马和一众伺候的,不会让自己失望。 “殿下,如今后宫已全然是皇后做主,宜贵妃娘娘…被囚禁寝宫。”贺北回来之时,将自己在宫中看到的一切告知。 仅仅两日,如今宫里守着的,都是那夜入宫的黑甲轻骑。 如今皇后除了没有光明正大的上早朝外,宫中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一手把控。 打天下容易,想要长久的守住却是很难。 眼下自己与父皇这般退让,如此放纵皇后行径,便是长久守住大吴天下的第一步。 不过贺潮风能预想到,父皇怕是不愿忍耐太久。 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如今又将要迎来大吴鼎盛,父皇早已没有耐心与皇后周旋。 “贺潮华怎么还忍得住?”贺潮风看着城门的方向,面上一切正常,实则却早已风云暗涌。 贺北顺着殿下的视线看去,百姓们仍旧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本宫瞧着,父皇的耐心,应该不是很想再用到皇后身上了。”贺潮风沉沉出声,“咱们帮贺潮华一把。” 毕竟自己,蛰伏得也够久了。 一个时辰后,京城中出现一个半疯癫的男人。 那男人断了右臂,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一直守在被烧毁的二皇子府门口不愿离去。 口中还你呢喃有声,“我有你的把柄,你若是不将我送回漠北,我要你好看!” 这人口中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百姓们多听两嘴,便也能知道他在说着什么。 又过一会,天上忽然洒下了许多的信件。 信件中,言之凿凿的说着二皇子与漠北太子呼延灼来往密切,二皇子更是为了一己私利,至将士于不顾,斩断了运往军中的粮草。 百姓们见着,口中也只剩唏嘘。 如今二皇子已死,这事就算天下皆知,还有何用? 城外,得知这两个消息的贺潮华一脚将跪在身前的人踹飞出去。 “这些消息,流传多久了!有多少人知道!?” 暗探捂着心口,继续跪倒贺潮华身前,“禀二皇子,今日才出现的这两个消息,如今信件之事,也没多少人关注……” 毕竟百姓们都以为二皇子…已死。 “本来还想等着皇后与贺潮风两败俱伤的消息传回来,本宫再行计策!”贺潮华咬牙切齿,“没想到皇后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没想到皇后竟然发现了呼延灼! 还找到了那些信件! 既然皇后如今在宫中还有这般空余,连自己的事还有闲心来管…… 那就别怪自己让她再也操不了这些闲心了! 入夜。 城门外两道马蹄声由远及近,高声道:“报!皇后重信,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所有将士都围着观看,当认出那是黑甲轻骑,正是皇后的人之后,便快速开了城门。 “后边还有部分人马,城门且开着。”马上的两人边纵马略过城门,边大声吩咐着。 自然是得到了顺从的应答。 贺北立于贺潮风身侧半步,看着窗外掠过的两人,“殿下,看来二皇子也是急不可耐的。” 京城中得知殿下大捷不过才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只能说,这些人想要踩着殿下的肩膀爬到最高处,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都太着急,太着急的想要享受做这九州之主的快感,殊不知,这踏上九州之主的第一步,便是忍耐。 忍到能够一次性解决眼前的所有阻碍! 这一点,只有殿下做到了…… 当城外贺潮华的人马扮作皇后的将士入城后,顷刻间便撕开了身上的黑甲,露出原本的黑色锦衣来。 城楼上,皇后的人意识到中计之后。 贺潮华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冲往皇宫的方向,救驾去了…… 第1556章 救驾还是造反 贺潮风头戴束冠,一身玄色锦衣,上面绣着金边莽纹,就这般毫不避讳的将自己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得到宫门再一次大开的消息,吴皇将手中的卷轴缓缓放下,嗤声道:“随他们闹吧。” 闹完这一场,就结束了! 皇后在白日里听闻了京中有关二皇子的传言之后,本是当个笑话来看。 毕竟那些事情,她早已知晓。 此刻突然得知贺潮华还没死,不仅如此,竟已经领兵打开了皇宫大门。 原本已经安枕入睡的皇后赫然惊起,指挥着宫中的黑甲轻骑把手各个重要位置。 “把闵贵妃绑去御书房!”皇后迅速的起身宽衣,眼看着宫女要往外走去,又急忙道:“还有宜贵妃!和那个该死的孩子!” 皇后到御书房门外时,守着的尚且还是自己的人手。 如此,她便大步的踏进御书房中,悠然踱步到吴皇身侧。 闵贵妃让自己与皇后尽量保持距离,毕竟今日一战之后,她与皇后,便只有一个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然则皇后又哪里会不懂她这些小心思。 闵贵妃越是要藏,她便越是要将人拎到人前。 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儿子是怎么败在自己的手中! “皇后!”吴皇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后没来由的心下一颤。 而后便听见皇后轻笑两声,让人先放开了闵贵妃。 相比之下,此刻的宜贵妃可谓是顺眼多了。 只见宜贵妃怀中抱着小世子,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除了安抚怀中的孩子不要哭闹之外,连脸都不敢抬起。 皇后淡漠的扫过,将视线重新放回御书房的大门外。 没过多久,御书房外传来贺潮华的声响道:“皇后意图谋反,其心可诛,本宫今来救驾,皇后还是速速就擒的好!” 坐在吴皇身侧的皇后掩唇大笑。 “陛下,走吧。”皇后悠然起身,“咱们倒是去看看,这二皇子是要救驾,还是要造反!” 以吴皇和皇后为首的几人,一同踱步到了御书房外。 闵贵妃一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无数的委屈酸楚涌上心头。 皇后将衣衫收拢,烛火印在她的半边脸上显得格外的可怖,“二皇子这是来及时止损,想要趁那些话还没传到陛下耳中,赶来堵住悠悠众口吧。” 被拆穿了心思的贺潮华只眼神沉了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皇后如今把持朝政,囚禁父皇,怎么还对儿臣倒打一耙?” 听到贺潮华的话,皇后不禁失笑。 正欲开口,贺潮华便已经挥手让自己的人开始行动。 在皇后看来,这分明是害怕自己还会说出别的事情,想先将自己灭口。 眼看着下面打成一团,而自己的人马显然不是贺潮华的对手,皇后厉声开口,“二皇子此前与漠北勾结,斩断大吴粮草,难不成那些粮草是为了今日之战?” 皇后边说着,边让自己身边的侍卫到宫外看看。 她可是还在李漆匠的府中留了不少的人手,只要那些人马前来,贺潮华的人就是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贺潮华见她竟将这事如此说出,慌忙去看吴皇的脸色。 果然,父皇脸上原本对他有的一丝赞赏眼下全无,甚至还隐隐带着龙威怒意。 见此情形,贺潮华心知自己是不能继续按照原计划救驾了… 他所做的一切,可不只是为了来救父皇。 若是自己不能凭借这次的救驾让父皇对自己刮目相看,甚至是将帝位交给自己的话…… 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刀,都会落在哪些人的身上了! “怎么?被本宫说中了痛处,要连你的父皇也一起解决了?” 皇后一句道破,吴皇也已抬眼冷冷的扫去。 “她说的可是真的?”吴皇自然是知道了京中的传言,只是这些传言只集中在小部分的地方,吴皇更是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 如今这肮脏事被摆在台面,就是闵贵妃都被吓了一跳。 若是这件事被捅出,她的儿子就算今日救驾,也无缘帝位! “陛下……”闵贵妃一把跪在吴皇身前,正要给自己的儿子辩解,便被皇后一脚踢开。 “母妃!”贺潮华眼中带着十足的恨意,将手挥下,“给本宫杀!一个不留!” 这时宫门口处也是又涌出了大批的人马,皇后见状,同样道:“拿下叛国贼子,本宫重重有赏!” 两方人马谁也不甘示弱。 贺潮华对于那些从宫门外涌现出来的一众,也只是发出嗤笑。 而吴皇看着这两个为了皇位,竟是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皇后和自己的儿子,眼中泛出阴冷的光。 第1557章 大局已定 此前便进宫的黑甲轻骑自然是护在皇后的身侧。 李漆匠带领的来的,此刻与贺潮华的人马纠缠在一处,难分高下。 于此同时,贺潮华还要时刻注意着身后的皇后不会突然动手。 但即使是这样,贺潮华还是渐渐的占了上风,将李漆匠带进宫的人马狠狠压制。 “给本宫上!”皇后见状,自然是不能再继续放任,吩咐宫中的一众黑甲将士加入了战斗。 闵贵妃此前被一脚踹到在地,此刻见自己的儿子陷入险境,一把上前要抱住皇后的腿。 却因为速度太慢而被皇后身边的将士抓住,拿为人质。 吴皇看了一眼这个毕竟在自己枕边多年的女人,让身边的郑齐上前将人提起。 “皇后,够了!” “陛下不关心这天下,竟要护着闵贵妃。”皇后已全然没了往日柔顺,眼中更无半点的善意,“此前怎么不知,陛下最疼爱的,竟是闵贵妃。” 吴皇哪里能容忍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罢了,这也是此生最后让着皇后一回…… 皇后见吴皇没有再理会自己,也转头看向了下边的乱斗。 却在这时,宫门口出再次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身着玄色锦衣,衣扣和各处线条处有白边镶嵌,正中胸口的位置,赫然一个白色的大字‘吴’! 皇后神色巨变,拉着身侧的将士,“为什么没有消息!这些是……” 还没等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便见贺潮风从人群中跃出,与她冷冷相视。 而贺南,则是带着精锐大杀四方,一路把皇后和贺潮华的人马往角落里赶。 “贺潮风!”贺潮风终于也是发现了不对劲,抬眼便看见站在高处的贺潮风。 眼下,他哪里还顾得上此时的情形,踩着将士们的肩膀便朝着贺潮风的方向而去,只顷刻间,两人便打斗一处。 冷刃交锋,寒光咋现。 即使此刻是三伏天气,燥热难耐。 但看见这场战乱的一众,心中只有后怕与冰凉。 更别提看见自己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的吴皇,此刻几乎要呵斥出声。 “贺潮风,本宫等你好久了!”贺潮华眼中猩红,满含着对贺潮风的恨意。 若不是他,还有江予月! 将自己步步紧逼,他今日绝对不会是这般场面。 贺潮风手掌发力将贺潮华挑开出去,“二哥这话说错了,是本宫,等你好久了!” 贺潮风的话让贺潮华脑海中闪过一丝猜测,他却根本没有时间想明白,便要急着应付贺潮风接连的招式。 两人过招,贺潮华每一式用的都是致命的招式。 贺潮风眼中闪过凌厉,他竟不知,自己这二皇兄,武力还能有如此精进。 “嘭!” 在贺潮风分神的一瞬,两人双双被震飞出去。 下一瞬,便又挥剑斩向彼此。 贺潮华被囚禁的这段时日显然不是单纯的在府中养着。 只是不管他的招式再狠厉、再精进,又哪里会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贺潮风的对手。 在接连数个回和之后,贺潮华显然体力不支。 等贺南的人马和皇后的人马将贺潮华那些死士逼入绝境之时,贺潮华还是被贺潮风一击擒获。 “陛下!”闵贵妃见状,立刻跪在了吴皇脚边,“陛下,饶他一命啊!他可也是你的孩子!” 吴皇没有理会闵贵妃,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方才自己这好儿子,在听到皇后说了那些话之后,对自己可是泛起了杀心的…… 闵贵妃便祈求着吴皇,便回身向贺潮华的位置看去。 就是这一刻,贺潮风将他重重的击倒在地,利剑直指着贺潮华的脖子而去。 “陛下!”闵贵妃发出凄厉的喊声。 贺潮风利剑偏了一线,擦着贺潮华的脖子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把他绑了!”贺潮风一剑将贺潮华身上的兵器挑飞,看着御书房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步步朝着吴皇所在走去。 此时,李漆匠也被贺南擒获,他带进来的兵马与贺潮华的兵马都均数被斩杀。 就在贺潮风压着贺潮华与李漆匠到吴皇身前之后,身后骤然又出现了许多的黑甲骑兵,以及皇后泛着冷笑的响声。 “大局已定。”皇后扬起下颚,倪眼瞧着贺潮风,“太子殿下这是专程回来送死?” 贺潮风带着这些人马出现的时候,自己连震动声都没有听到。 也就是说,贺潮风所有的人马,也就这些了…… 就算他的兵马再强又如何?如今宫中到处都是自己的人手,就连他的母妃和嫡子,都在自己手上! 第1558章 给本宫一个准话 “皇后娘娘,您这是还没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贺潮风挥下右手,贺南已经带着将士精锐往御书房阶梯上走去。 皇后急忙呵斥,“来人,将他们拿下!” 放眼望去,宫中站着的人中,分明属皇后的人最多。 但此刻,皇后的人手中,听从她吩咐动手的黑甲将士们,却不足半数。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黑甲骑兵,竟不知他们何时已经被贺潮风掉包了去! “给本宫拿下……” 贺潮风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的贺北急呼,“殿下!” “汐云!”吴皇不自主的超前半步,险些踢到了跪在他身前的闵贵妃。 宜贵妃也因为这两声惊呼从人群后急切走去,手中的孩子也跟着她的步伐颤了两颤。 贺潮风已经急速转身,抬手抵住挣脱了将士压制的贺潮华。 但是贺潮风没想到他在腰间还留有一手,还没等贺潮风将人击退出去,贺潮华腰间便射出了两支冷箭。 其中一支,正没入贺潮风腹中。 即使这般,贺潮华的手还是没有闲着,横臂擦着贺潮风的脖子划过。 贺潮风一脚将贺潮华踢开,腰间的刺痛让他脸色煞白。 “汐云!”宜贵妃痛声疾呼。 皇后也在此时抓住时机,用自己最后的人马将吴皇与宜贵妃一众劫持到御书房中,大门‘碰’的一声被重重合上。 贺南见状飞速的朝御书房而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而此刻,贺潮风唇色渐白,腹部处涌出的血,带着隐隐的黑气。 “殿下!” 在贺北的疾呼声中,在贺潮华的放肆大笑中,贺潮风只能看着紧紧合上的御书房房门,忍着剧痛掏出利刃,将里头的冷箭连着黑肉一起剜出。 “把门,撞开!” 贺潮风吩咐之后,已然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垂在贺南与贺北身上。 …… 与此同时,三江城中正被众人围着的江予月忽感心头一痛。 眉头紧皱的瞬间众人便立刻禁了声,清影更是瞬间便让暗卫前去查探城外的战事。 就在这时,原本在软塌上安睡的团子也骤然大哭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 众人都以为是不是江予月此前受的伤,眼下还没好利索。 江予月久久未言,两手紧紧的拧在一处。 等到暗卫回来,说城外仍在胶着,江予月便彻底的坐不住了。 这么强烈的感觉,既不是自己出事,也不是团子,那么……难道自己如今与殿下之间竟也有了如此感应了么。 “是殿下?……”江予月心中轻喃,从花苑手中接过团子。 团子眼瞧着还是睡眼朦胧的样,却怎么也止不住哭。 江予月知道三江城外的战事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她就算再心急,此时也不能前去影响了战事。 可她这心里不安,她连坐都坐不安稳。 城外已然是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模样,而在这时,白莫风竟然亲自到了江予月院中。 或许是知道江予月白日里让人去过问了情况。 所以白莫风趁着唯一的空闲之时,策马赶往城中。 见到来人,江予月也没有丝毫的耽搁,吩咐白芷给白莫风取了些吃的,便开口问道:“城外如何?” “给本宫一个准话,还有多久咱们才可启程?” 江予月此言没有丝毫的逼迫之意,但她声音中的担忧和着急,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眼前的白莫风自然也知道太子妃娘娘为何着急。 白莫风拧眉沉思一瞬,而后便抬眼看来,“万事俱备,今夜娘娘便要让院中的守仔细些了。” “真的不需要本宫出面?” 江予月可是清楚的,城外的苏将军唯一的筹码便是他手中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用来引诱殿下和自己出面的筹码。 殿下不理会倒罢了,若是自己也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那他们难免怀疑。 到时候,只怕他们藏在森林中的兵马不会轻易现身,那他们回京的途中,便一直还会有危险残存。 这时,白芷手中托着些吃食过来,放到白莫风身前。 白莫风只看了一眼,便已经起身。“微臣还要赶回军中,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 他确实是趁着两军修整,都在吃晚饭的时间赶来。 江予月见状,出声拦下白莫风。 不多会儿白芷便将桌上的高点和吃食用油纸包好,依着江予月的眼色直接放到了白莫风怀中。 “拿着吧,路上随意塞两口也好。”江予月自顾的点点头,“在战事结束之前,不用特意再来本宫这禀报。” 江予月这是担忧自己逼得太急,恐会生乱。 可思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当然,还是越快越好!” 第1559章 把她找回来 晚饭江予月没吃什么东西,若不是有团子在身侧,这般炎热的天气,加上心里慌乱不已,江予月是看都不愿看桌上的吃食一眼。 “娘娘,您再喂小世子吃点。”白芷将米糊递到江予月手中。 现在团子开始进食,江予月才喂了两次,正是格外新奇的时候。 闻言,便接过了白芷手中的米糊,白芷也将团子抱到自己怀中,正面面对着江予月。 看着团子吃得满脸都是的模样,江予月嘴角弯起浅浅的笑。 “娘娘你看,世子看见您多开心啊。”白芷控制着团子挥舞的小手,不让他太大的动作,免得要将面前的碗给打翻。 “你们离宫的时候,宫里是什么情况。”江予月喂着喂着,便还是问起了宫里的事。 虽然昨夜已经从几人的口中,听完了他们一路是如何的加快行程到的三江城。 本来今日是想好好问问夏园,殿下那头是什么情况。 可下午因为自己身子突然不适,也耽搁了下来。 “罢了,让夏先生过来吧。”江予月用勺子刮掉团子脸上的米糊,“你们之中,也只有夏先生知道殿下的情况。 说到这,江予月心里便兀自的生起闷气来。 自己不与他回京也是担忧兰陵的百姓,他竟这般狠心,将京城中的事事都瞒着自己。 简直可恶! 等自己见到贺潮风,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可想过之后,江予月还没见到人呢,心里却已经舍不得了。 更何况自己今日心口的疼痛,或许是因为贺潮风受了伤…… “参见太子妃娘娘。”夏园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燕宸。 燕宸蹲下身子,看着江予月给团子喂食,接过白芷手中的巾帕,给团子擦掉嘴角吐出来的米糊。 许是一路上都与几人待在一处,团子对于燕宸的亲近也并不排斥。 “夏先生快起吧。”江予月抿抿唇,尚不知从何问起。 因为昨日夏园其实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眼下江予月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夏园见状,便已经知道江予月传他来是因为何事。 他虽是男子,可心思确比一般人要玲珑多变些,不等江予月开口,便已经说到:“殿下让属下出城去追小世子时,已经做好的万全之策。” 虽然不知殿下做了那些准备。 可殿下脸上的不屑,还有贺南沉着部署的模样,夏园觉得京城已全然在殿下的掌控之中。 “娘娘,咱们都相信殿下,您也不要多思了。”白芷出声劝慰。 不得不说,自从白芷两人来了之后,江予月便觉得自己身边一下子便没有那么压抑。 白芷用眼神吩咐燕宸接下江予月手中的碗勺。 而后一把将团子放到江予月怀中,“娘娘多陪陪小世子,要是奴婢们来了还让娘娘事事忧心,那边是奴婢们的大罪过!” 从没安慰过然的夏园也出声道:“娘娘,殿下可不是谁都能伤得着的。” 江予月浅浅点头,“或许是本宫想多了。” 见娘娘脸上的神情终于松快了些,白芷与燕宸便更努力的逗着团子。 听见团子咯咯的笑声,江予月忽然想起,“子衿呢?” 子衿虽说从来没有见过团子,可嘴里却一直念叨着。 连给团子的见面礼都已经备好了,怎么都过了一日,还没见着她出现? “子衿小姐?”白芷与燕宸对视一眼,纷纷道:“我们怎么都没见到她人?” “可能在城中忙活着,忘了回府吧。”江予月说着推搡燕宸起身,“你到城中的成衣铺子和跑趟铺看看,她怎么两日都没回来了。” 按理说,城中的百姓们听了她一席话后,早已经看开了。 铺子里的事情按照此前那样,交代下去便是。 白芷立刻起身,“奴婢这就让花苑给柏小姐备着些养身体的,等会娘娘再与柏小姐一起吃些。” “好。”江予月抱着团子在房中等着,准备到时候给子衿一个惊喜。 只是燕宸回来之时,脸上只见疑惑。 “阿姐,城中的铺子我都跑遍了,掌柜的说她昨日便没有到铺子里了。” “不可能,子衿这几日的辰时末,都让掌柜的来传话,说她宿在铺子的后院。”江予月抬手点着燕宸的脑袋,“你是不是没仔细找。” 燕宸肯定的摇头,“我都找了三遍啦。” 按照如今燕宸的速度,这个时间都够将半个城池逛一遍。 江予月蹙眉看去,怀中的团子一个劲的扭动也没能让江予月回神。 “城中没有的话,你亲自到军中看看。”下一刻,江予月急切的推着燕宸出门,“快!去把她找回来!” 第1560章 已经出城 江予月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同时也不敢相信,柏子衿与白莫风二人竟然瞒着自己做那样的事。 城外的人虎视眈眈,没有殿下或自己出面绝对不会罢休。 这样的情况下,城外所谓的苏将军俨然已经摆明了用孩子威胁。 即使她们都知道了城外的孩子只是诱饵。 但这个圈套,还是要跳。 否则,便引诱不出他们还藏在暗处的人马。 若是让他们此时回京,那定然会给殿下添乱。 所以此前江予月才会一再的确定,需不需要自己,即使危险,但若是需要,她也必须一试。 没想到,白莫风才说了不需要,转头便带走了柏子衿。 “怪我,这两日自己倒是高兴了,连身边有人丢了都不知道。” 江予月自责的在院中踱步,团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白芷怀中挥舞着手跟在江予月身后。 “这怎么能怪娘娘,是奴婢昨日便该过问的。”白芷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若是她一来便过问娘娘身边还有谁在,便不会出眼下的事了。 清影几人见江予月如此忧心,也默默的围到身侧。 江予月深吸一口气,看向清影道:“清影,子衿这件事你们知不知道。” “属下不知。”不过她整日在娘娘身后,应该早些注意到才是,如今倒是让娘娘为此事忧心。 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江予月此刻最担心的是他们已经出城,那样的话,便根本拦不住了。 众人在院中等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江予月准备让清影也出去寻,方才看见燕宸风尘仆仆的回来。 “怎么样?”白芷给燕宸递上了茶水,出声问道。 燕宸手中的茶杯举在半空,“他们早就出城了……今日城中戒备,只留了五千将士留守……” “十万大军出城,本宫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许是那个时候还没打起来,眼下也还是在护送……子衿回京的途中。” 也就是说,柏子衿已经成为了人质。 为了引诱那些暗处的将士出来,被白莫风当做人质交了出去。 “好大的胆子!”江予月右手狠狠的甩下,带动一片衣角。 眼见着太子妃抬脚便往门外走,众人连忙跟上,也飞快的想着要如何劝阻。 只是话还没开口,太子妃便忽然回身看来。 清影几人自然是立刻俯身,“娘娘,属下愿为娘娘分忧,属下一定会将柏小姐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清影、岑苏,白芷花苑留下,其余的虽本宫去。” 江予月飞快的吩咐完便快步往门外走去,身后自然是传来白芷几人焦急的声响,但江予月已经全然无心顾及。 那是柏子衿! 是她情同姐妹的人! 身后跟着的夏园等人也正是知道江予月的为人,便只是紧紧跟着,不敢出手阻拦。 直到江予月到了城楼上,攀附着城墙往远处眺望之时,夏园才得以有机会开口,“娘娘,既然白大人敢如此做,必然是有十分的把握的……” 一向镇定的夏园此刻说话也是越来越轻。 江予月眼前空无一物,连将士们的身影都已经再见不到。 她想到了那时绿香顶替她的身份,为她引开追兵的事。 那时候,她的身边也只有绿香。 但如今,她身边已经有那么多的人护着,她却还是保护不了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子衿。 即使有十分的把握,万分的把握又如何。 只怕万一…… “给本宫取盔甲来。”江予月的手不自觉的抚上手腕上的镯子,这个带着暗器的镯子,她还从来没有用过。 听到她话的几人,已经是立刻跪地,“娘娘,让属下去……” “本宫就在这等她回来!”所有人都想保护她,甚至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如此,她自是任性不得。 江予月脸色极尽阴沉,此刻傲然于城楼之上,身上萦绕的威仪让人不敢靠近。 …… 皇后与众人众人在御书房中熬了一夜,此刻已近天明。 整个御书房已经被贺潮风的人马团团围困。 御书房的大门也在贺南下令撞开之前,从里面缓缓的打开。 皇后身边虽然不剩多少的人,但是距离御书房最近的门外,还有御书房中,都是她的人手。 跟别提就她手中还有那么些个人质。 “殿下,太医来了!” 贺北手中拎着一个半徐老头,脚不沾地的将人拽到贺潮风身前。 太医微微颤颤的把脉之后,只得出贺潮风中毒的结论,至于是中的什么毒,他却不知。 贺北怒上心头,冷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没敢胡乱开口。 “贺南,你来。”贺潮风扔出自己的匕首,“把那些污血挤出来!” 第1561章 该醒醒了 贺潮风没想到贺潮华临死之际竟然会耍这样的阴招。 自己一心想着要救父皇和母妃,倒是被他找见了缝隙,还伤了自己! 贺南点头应下贺潮风的话,将他扶到一旁,可掀开了衣角,看着淌出来的黑血之时,贺南一时间也蹙起眉头。 他竟没见过这样的毒! 明明殿下体内的血气都已经泛黑,可殿下竟还能撑着没有昏迷过去。 “殿下,恐怕很难清理干净。”饶是割人肉剔人骨的贺南,也不敢在主子身上下手。 “快些!”贺潮风声音沉沉,“本宫感觉这撕裂的血气要往心口涌去了。” 此时,贺潮华已经被吴皇身边的暗卫亲自直接带走,势必要审问出能够医治好贺潮风的解药。 贺潮风自己自然不能在御书房外对自己的皇族兄弟动手。 即使贺潮华已经犯了死罪。 如今有父皇出马,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这也证明了,父皇在御书房中没有危险,至少他能护住自己。 可贺朝华已然是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恨不得立刻便拉着贺潮风一起下地狱才好,哪里肯说出自己用的是什么毒。 御书房外僵持不下,里头的气氛也十分的渗人。 “陛下,您该下诏书了。”皇后将明皇的圣旨放到吴皇眼前。 上头写着立十三皇子为太子殿下。 “汐云还在门外呢,皇后觉得你如今还有机会?”吴皇看着这个为了诞下二个皇子的皇后。 他此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之辈。 老三贺潮辉是她害死,老二贺潮华如今也将要处死。 汐云…也身中剧毒! “你以为你的好儿子们会有多心善么,你那个二皇子,怎么会给贺潮风留下活路!”皇后眼中愤怨丛生。 自从她的大儿子死了之后,她等着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天下,只能是她儿子的天下…或者,是她的! 这几日她与吴皇同进同退,她十分享受这种万民朝拜的感觉。 也正是这些日子吴皇和整个后宫对她的隐忍和奉承,让她已经对这权势无法自拔。 “行,那朕便再等着看吧。”吴皇拿起圣旨,扔到地上,眉宇间不见担忧的神情。 皇后不由得蹙眉看去,见吴皇此时分明没有半点着急模样,心里也觉出异样。 现在细想来,吴皇这几日虽受到她的限制,可他脸上却每日都是这般不慌不忙的神情。 哪有一点受限制的模样。 皇后忽然便站起身来,眼中毒辣的扫过殿中的一众,“你在耍我!你、还有门外的贺潮风!你们……!” 皇后本以为贺潮风是突破了自己的兵马,赶回京城,这才只带了这些人手。 而今,她不得不怀疑,贺潮风一定是早就回到了京城。 他就是在等自己将朝堂中,属于自己的朝臣全都提出来重用。 还设计引出了二皇子贺潮华。 让他与自己争夺皇位。 等自己的人将贺潮华的人马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便出现…… 贺潮风还早已经将他自己的人手,安插在她的黑甲轻骑中! “一切!都是你们父子二人设计好的!”皇后面露狰狞,是她这些日子被权势迷住了双眼,竟然没想到…… 眼前这个,可是在位近二十年的皇帝。 怎么会一再的容忍自己夺他的权,逼迫他做任何事! “呵。”吴皇终于是对皇后忍无可忍,冷笑出声,“皇后,该醒醒了。” 帝王之声,犹如重锤打在皇后的心头。 “你一直都看着本宫做梦,最后让本宫的美梦破碎?”皇后半跪在书桌前,撑着身子与吴皇对视。 “本宫对你也曾一片真心!可你……是你先忘了我们的太子的……” 吴皇哪里愿意听她这些胡言,背手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就这这时,皇后也骤然起身往后退,余下的黑甲轻骑护着皇后到屏风处,“拿下!” 御书房中到底是皇后的人手居多,青木几人也只能护着吴皇不被近身。 贺潮风听见打斗声,将身上的衣衫一拢,下一刻便已经闪身入了御书房。 只是仍旧晚了一步,贺潮风只来得及护着父皇出了御书房。 至于宜贵妃和她怀中的孩子,一直都被皇后的人挟持着,眼下还是在皇后的手中。 “陛下,属下先护您出去!”青木一众一边抵御着皇后的人马,一边将吴皇护送到贺潮风身侧。 “父皇!您先出去!” 贺潮风正欲在上前一步,却被吴皇一把拉回,“先出去!” 第1562章 父皇教教你 吴皇看着贺潮风腰间仍旧不断的溢出黑血,眉目沉重的看了看被皇后挟持着的宜贵妃,沉声吩咐青木也上前帮忙。 “到底是什么毒,审出来了没有!” 暗卫拖着血肉模糊的贺潮华出现,“陛下,二皇……他什么也不说。” 皇后此刻挟持着宜贵妃和她怀中的孩子,站在御书房外,看着底下的吴皇和贺潮风几人,发出森冷的笑声。 “看看,最后还不是只有本宫的孩子,还能好好的活着!” 宜贵妃见到儿子受伤,早已心急如焚,此刻眼神死死的盯着皇后,悄然的对贺潮风摇摇头。 “汐云,母妃没事,母妃能见你最后一面,已经知足了。” 听着宜贵妃向死的话,皇后回身便一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想死!没那么容易!” 若非贺潮风被贺潮华所伤,方才他一定可以救回宜贵妃。 只是,眼下也不晚! “贺南,去把人带来。” 贺南快速离去,贺潮风撑着青木的手起身。 却在起身的一瞬,腰间的痛感直直的往心口涌去,让他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贺北侧身挡着些贺潮风,不让众人看到贺潮风突然顿住的身形。 然则此刻,贺潮风捂着心口,感受着锦衣下的微微凸起,眼神突然一亮。 心口? 瓷瓶! 难不成贺潮华的剑上,抹的是尸虫的血…… 贺潮风走到贺潮华身前,当着吴皇的面掐着贺潮华的下颚,迫使他看向自己。 “怎么?你敢当着父皇的面杀了我?”贺潮华眼中淬出寒意,脑袋也因为身形不稳而左摇右晃。 贺潮风直视着贺潮华的眼,冷声道:“是尸虫!对吧。” 贺潮华瞳孔一瞬间的放大没有逃过贺潮风的眼睛,见他如此,贺潮风忽然便笑了。 宫中满地的尸首,此刻他的母妃正被皇后挟持。 可想而知,贺潮风此刻的笑在贺潮华眼中,是多么的可怕。 “父皇,儿臣去去就来!”贺潮风让贺北扶着他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因为距离众人也不远,便让身边的暗卫将此处挡住。 不是他要藏着掖着,只是这解毒之法,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贺潮风将瓷瓶里的血液抹在伤口的下方不远处,而后,贺北便惊奇的看到,那些污血都缓缓的流了出来。 直到伤口处流出的都是殷红的鲜血,贺北才算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贺潮华竟然是将尸虫提取出来,抹在了剑上!”贺北一边恼怒,一边又庆幸着。 好在殿下随身带着这个瓷瓶! 好在是尸虫而不是别的毒物… 贺潮风回来的时候,贺南也将那人带来。 皇后在见到自己的十三皇子在贺潮风的手上之后,情绪便彻底的失控了。 “贺潮风!” 若是没有十三皇子,那她做的一切算是什么! 只有让十三皇子登基,她才有可能把持朝政,最后…将其收归所有! “拿我母妃来换。”贺潮风只这般简短的一句,便将十三皇子推了出去。 皇后一听,先是看了看十三皇子,又看了看宜贵妃怀中的孩子,兀的冷笑,“本宫就不信,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救。” 说着,便把宜贵妃手中的孩子抢了过来,将宜贵妃推了出去。 吴皇在十三皇子往前走的时候,悄然沉声道:“父皇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声,是安慰,却更像是威胁。 十三皇子换回了宜贵妃,可眼下那孩子却还在皇后手中。 毕竟是自己抱了好几天的孩子,毕竟是个孩子…… 宜贵妃抬手捂着被打红的脸,不敢过问吴皇和贺潮风要如何处置那个孩子,会不会留下他。 却在下一刻,亲眼见到吴皇拿过一旁的弓箭。 吴皇上前一步,立在贺潮风身前半寸,“为君者,切记在紧要关头,绝对不可心心慈手软,朕今日便好好教教你!” 说罢,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朝着皇后怀中的孩子而去。 “啊!”皇后震惊的将怀中的孩子扔得老远。 青木也在第一时间上前抢回了十三皇子。 贺潮风在愣怔一瞬之后,骤然移动了身影,“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外已经堆满了尸首,吴皇却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在高处看着。 直到贺潮风也满身是血的到吴皇跟前,“父皇,所有谋逆之人尽数斩杀,那些朝臣们儿臣也派人去缉拿。” “还有一个。”吴皇沉沉出声。 贺潮风看着已经自缢在不远处的皇后,沉着眸子转回了视线。 吴皇下颚微扬,即使这几日的事让吴皇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此刻威仪不减分毫,反而更甚。 只有贺潮风看得出,父皇眼中,已见浑浊。 “还有一个。”吴皇仍旧如此道。 第1563章 派上用场 贺潮风将视线旋转一圈,最终落到了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贺潮华身上。 他想,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父皇,儿臣遵旨!” 贺潮华眼睁睁的看着贺潮风走近,看着他当着父皇的面,将刀口没入自己的胸膛。 贺潮风此刻也不免唏嘘。 这个曾今被誉为自己最大的劲敌的贺潮华,如今也就如此了…… “朕知道你还有事要做,赶紧去吧,这里就让朕来处理吧。”吴皇幽幽的往御书房中走去。 地上躺着他的皇子,他的皇后,还有爱妃。 可这些,都没有他的天下,他的百姓重要。 他希望贺潮风能学会这一点,这可是他这个父皇,用血泪的教训来教会他的。 宫中剩下来的皇子,公主,以及被押送入宫的朝臣们,入目之处,无一不看到了满地的尸骸。 贺潮风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跟着吴皇进了书房,“父皇,儿臣要带走一样东西。” 吴皇即使一直推搡着郑齐,不让郑齐搀扶,可最终还是在郑齐的搀扶在,坐在了御书房的书桌前。 “那东西,就在您的御书房中。” …… 江予月在城楼上守了一天一夜,眸色沉沉,谁也不敢出声去劝。 直到第二日近午时。 原处奔袭而来的一队人马,杂乱无章的朝着三江城而来。 夏园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属下也在军中待过,他们瞧着像是战败的模样,可分明乱中有序,是有预谋而来。 “可城中就只有五千兵马!”薛明此刻候在江予月身侧,焦急开口。 让他管理城中的百姓他可以,这带兵打仗,他不可能完成。 虽然城中的兵马都是精挑细选,就是马上上战场他们也绝对可以。 但那些人瞧着便是来着不善,他们城中的兵马就是再强,无人指挥也会大乱! “夏先生!” “属下在!”夏园眉目凝重,精神瞬间紧绷。 江予月抬手搭着城楼,美目中尽是冷然,“你是军中出来的,本宫现命你护住这一城百姓!” “太子妃娘娘!”薛明慌忙跪地,“那是白大人留着护送娘娘去…碧云村的!” 城中的百姓自然重要,可太子妃娘娘的命,关乎着民生大事。 有了太子妃,百姓们对此后的日子都有了盼头,太子妃所到之处,百姓们也一个个都过上了好日子。 这九州还有那么多的城池,都等着太子妃。 如今,绝对不能让太子妃娘娘折在这里! “快去给夏先生找副盔甲来!”江予月说罢,抬手指着奔袭而来的军马,“只有守住了三江城,等李将军带兵回来,本宫才有可能安全。” 再说…子衿已经用自己的身份诱敌去了,他们回来,很有可能不是因为自己…… 夏园很快的便领兵出城,城门再度缓缓合上。 那些将士也果然是精挑细选出来,此刻也不稳夏园的身份,见他拿着太子妃令牌,便紧随其后。 可当那一队人马踏着风尘到她眼前的时候,江予月却彻底的握紧了拳。 她有多久没有这种要将人扒皮抽筋的冲动了! 但此刻,见到柏子衿五花大绑的被扔在地上的时候,江予月恨不得亲自前去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江予月抬手抚上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岑雾与清宁一人一边的拉住江予月,慌忙出声:“娘娘,您可别冲动!” 江予月面若寒霜,上前一步,一呼一吸间都带着滔天的怒意。 此前她没能救下绿香,这回她一定要把白子衿平安的带回来! 身侧的两人自然也知道江予月心里的疙瘩,对视一眼,已经很快的有了决定。 “娘娘!您沉下心来,这个射程,您完全可以一击即中。”岑雾此前便陪着江予月练了许久。 她手腕的镯子也是她制作而成。 岑雾很清楚,以娘娘的实力和力道,是可以一试的。 “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请娘娘娘一定要慎重。” 江予月眯了眯眼,确保了柏子衿只是被捆绑起来,还没受什么伤后,便缓缓的点头,随着岑雾换了个位置。 “娘娘,咱们先在这瞧着。”岑雾虽说是准备给太子妃动手,可两人仍旧是每人半个身子挡在她前面。 底下,为首那人一手拉着绑住柏子衿的绳索,一边朝着领兵出城的夏园喊道: “我不管太子殿下在城中还有多少的事要处理,他若是还不回京,这太子妃娘娘,可就危险了……” “娘娘……”岑雾出声被江予月挥手打断。 那人说话虽然很是大声,可江予月还是明显的听出了他话里的慌乱。 她能听出,夏园最好也能…… 第1565章 都要保护好自己 都这种时候了,柏子衿脱困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安慰自己。 江予月打量了林子四周一眼。 若是这其中有异处,清宁和岑雾不会发现不了,所以此处真就是那将士一人。 江予月见林中确实没什么异样,自己距离柏子衿也不过百米,便抬脚上前准备给岑雾搭把手。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江予月已经听到夏园的声音,“娘娘,你们怎么样?” 若是暗处还有人,这一声自然是提醒那些人不要再轻举妄动。 若是没有,那便最好! 江予月在将要触到柏子衿之时,眼前一阵晕眩,但是瞬间便恢复过来。 然则,就在江予月想出口道没事的时候,耳边原本近在咫尺的马蹄声忽然便消失不见。 清宁和岑雾也满脸阴沉的朝林子外看去。 这一眼,哪里还看得见明明只有百米距离的石子路,分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 柏子衿扯开了身上的绳子,喘着气道:“我没事了,娘娘你怎么能出城来呢!” 对于刚从苏将军手中逃脱的柏子衿,自然很深刻的知道被当做人质,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恐惧。 她有生以来,除了家人丧生的那噩耗之外,再一次体会到了由内而外的害怕。 江予月三人朝她看来,缄默片刻。 “还好你是真的。”江予月镇静出声,抬起柏子衿的手,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还好没有伤口,手臂上虽然被勒得很紧,但是还没割破皮肉。 柏子衿这时候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我不是听见了大军前来的声音了么,怎么……怎么什么都没有……” 眼下,四面的丛林一模一样。 且除了她们四人的声音之外,四处寂静无声。 江予月拿原本绑着柏子衿的绳索,将四人的手分别缠绕在上面,是一个活扣。 “清宁和岑雾你们只要轻微一抖,这绳索便会打开。”江予月抖了抖绳索,“但若是无事,咱们不要轻易分开。” 两人沉沉点头,对视的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 江予月给柏子衿拉扯好衣衫,打量着周围道:“本宫倒是看过些奇闻异录,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 “说到障眼法,那便有可能是雾影楼?”岑雾试探着说道。 雾影楼,正是贺南唯一一次被暗算,被白莫风救回之后,查出来极有可能是雾影楼所为。 他们主要是做杀手的活计,藏匿行踪,以及障眼法的能力极其的高。 那回就是去阻截追杀贺南的人,脸上画的东西让贺南失神,才让他们得手,让贺南会在他们手里吃亏。 可后来他们将雾影楼在京城的据点一网打尽后,他们便再也没出来蹦跶过了。 如今…所有事眼看着就要安定下来。 九州也已经被大吴收入囊中。 大吴正是强盛独大之时,他竟敢突然露出踪迹? “看来殿下和本宫除了让百姓安居之外,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江予月环顾着四周的山林,内心漠然。 雾影楼? 曾在南疆闻到过的气味?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子衿,你在那苏将军身侧之时,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江予月凝声道。 “那苏将军身上,只有血腥气和汗臭味……”柏子衿蹙眉深思,知道江予月说的绝对不是这两种气味。 但是很快她便亮起眼睛,“不过,方才那将士带走我的时候,我倒是在他身上闻见了一股香味。” 方才岑雾便察觉出那将士不对劲。 竟然真的是那将士搞的鬼…… “娘娘,莫急,此前因为贺南在这上面吃了亏,殿下特意让我们都了解了此法。”岑雾说罢已经蹲下身去查探。 四人的手也相继的连在一根绳索上,众人轻易都不敢松开太子妃。 柏子衿脸上讪讪,“娘娘,我是不是给您惹事了?” 江予月见她自责的模样,伸手揪住她的耳朵。 最终又舍不得,只是轻轻的捏了两下,“你敢去做人质的事,等本宫出去了再和你算账!” 说罢,还不解气的点了她的额头,“傻丫头,还好你没事。” 江予月知道她身侧的,各个都是愿意为她赴死之人,她们都觉得为自己赴死是他们的使命……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你们若是事事都存着替本宫赴死的心,那你们死后本宫再遇危难,要如何?” 江予月随意的坐在地上,出口却是沉重,“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 三人纷纷垂下头去,察觉到江予月的视线后沉沉点头。 太子妃娘娘从来都是这般通透的,与所有的主子都不一样,这也正是她们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的原因呐。 “谨记太子妃娘娘之言!” 第1566章 别无所求 见她们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江予月便不再多言,沉下心来等岑雾找到出路。 即使是障眼法,她们现在距离三江城定然也不远。 一定还在她们入的那座山中。 只是不知眼下是到了山中的何处,那条才是真正的出路。 …… 山林外。 “我方才明明就看见娘娘站在那!” 夏园下马后没看见人,自己也进去找了一圈。 只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 “这不可能!”夏园撑在树干上,“明明不足百米,她们只是蹲下去给柏小姐解绳索,怎么就不见了!” 白莫风同样脸色不虞的听着他的话。 此刻两人绕着圈在周边徘徊,却连人走过的路都没有发现。 四人竟然凭空消失。 “搜山!” 白莫风传达了命令后,仍旧与夏园蹲在江予月失踪的位置。 两人围着那处绕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 …… 岑雾在开口说要往上走的时候,江予月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被困在障眼法中,最可怕的便是不知往何处走。 “虽然我们只看得见山林,但布下这个障眼法的人,一定能够看得见我们。”江予月轻声道:“咱们接下来说的话,可要注意些。” 几人很快领悟了江予月的意思。 她们进来之时夏园已经带着大军追来,可见城外苏将军的人马已经解决干净。 那么多的将士都守在林外。 若是寻不到她们,第一时间便会搜山。 如此动作,暗中的人肯定也会着急。 方才岑雾也说了,对此法有把握,想来那人很快便会现身。 “娘娘,属下还需要些时间。”岑雾已经带着众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此刻眼前仍旧是看不到边的丛林。 江予月依言指了处石头,“咱们到那歇会吧。” 四人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肚子早已经发出了响声。 此刻坐在石头上,眼前一个劲的犯困。 岑雾默默的将几人手上的绳索绑得更紧了些,“娘娘,属下见那边有水源,咱们今夜怕是要歇在这了。” 就在岑雾说出歇在这的话后,不远处丛林飒飒作响的风声停了下来。 江予月默不作声的将视线扫了一圈,在声音停下的位置停留两眼。 “好生奇怪,这山林里的日头,怎么比外头要落得快?”江予月一边点头应下岑雾的话,一边感叹道。 此处不仅比外面黑得快,还比外面要冷上许多。 等到岑雾一手拉着绳子将水打回来之后,天色已经几近黑沉。 好在柏子衿与清影已经生好了火,还算能抗。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夜早些睡吧,明日一定要找到出路。” “娘娘恕罪,是属下不是,让娘娘今夜只能饿肚子……” “快些歇息吧,天亮继续赶紧找路便是。”江予月说罢已经靠着石头阖上眼睛。 她与柏子衿靠着石头,面前便是火光,清宁与岑雾两人分别在两侧,靠在石头上后便离火光远了些,整张脸都隐匿于黑暗中。 等周围只剩木材燃烧的声音,江予月抬眼望上看去。 整片山林都是假的,入眼,怕是只有那轮明月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回,要看着明月来思念殿下…… 江予月抬眼看了会儿,只是片刻后,又缓缓的低下了头,手也无力的垂下。 眼前白光没过。 刀口将要刺进江予月身体之时,清宁已经握住那人手腕,岑雾手中暗器正刺入他的腿间,让他不自主的跪下。 江予月赫然睁眼,精致的眉眼中闪过骇人的寒光。 “何人!”江予月冷冷的审视着眼前的人。 看着江予月一众眼中清明的模样,黑衣人眼中闪过错愕,想要起身却早已不能动弹,“你们……” “说!是谁拍你来的!”岑雾利剑直指他的胸口,已然没入半寸。 江予月原本想着清影两人跟了自己许久,让她们休息几日。 没想到,自己每次的安排都如此恰到好处。 清影可是用毒和追踪的高手,早就已经察觉出那异香中的迷幻成分。 岑雾又是善用暗器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出不去迷阵,也能察觉出哪个方位有异动。 没有将人立刻拿下,只是担心离开了江予月,几人会再次迷失。 跪地之人朝着某处扭头,那里立刻射出一只银针。 岑雾抬手将银针打回,顺道的的送了他一枚飞刀。 见到那人应声倒下,黑衣人咬牙看向江予月,声色阴沉道:“雇主让我带话,他只想好好活着,别无所求。” 第1567章 看不起本宫 清影见他说话的模样,立刻上前捏住他的下颚,随手扯下一块破布将他的嘴堵住。 “雾影楼?”江予月沉沉出声。 黑衣人彻底的瞪大了眼,身形一倒便要往火光中去。 宁痛苦的死在火里也不敢叛主,这个雾影楼背后之人,手段了得。 清宁手中没有绑人的绳索,便干脆废了他的手脚,让他倒在离火不远的位置,让烈火烘烤着他。 “雾影楼连贺南都对付得了,怎么就派你这样的来对付本宫?”江予月坐在石头上,脚尖朝着他,“莫非是看不起本宫这个太子妃娘娘?” 岑雾拿着短刃在他脸上比划,“娘娘问话,快答!” 即使她们觉得娘娘这话问得很奇怪,但是只要娘娘要知道的,她们就一定要审问出来。 黑衣人四肢被废,烈火烤得他后背生疼。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答了也没什么,他尝试着滚了两圈,发现根本无法动弹之后,恶狠狠开口: “本是想着在回京的路上刺杀你,有我足够!没想到,来了个假的!” 说话的同时,也恶狠狠的盯着柏子衿。 难怪他们还会回来,还要回来找殿下,也好在,他们没说出柏子衿是假的太子妃…… 江予月将手边的头盔砸向黑衣人,“收回你的眼睛,否者本宫就将它剜出来!” 火光中,石头上的女子身着戎装,仿佛眼前的肮脏根本不配入她的眼,明明是那般明艳动人的脸庞,可他却不敢多瞧一眼。 难怪雇主只是要挟持她,却动用了整个雾影楼。 他若不是会这障眼之术,也轮不到他…… 可他不过是个办事的,哪里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身上没有那个异香,林中还有人,赶紧审。” 在他想入非非之时,江予月已经很快的做出了判断。 江予月说话间,清宁已经去查探被岑雾射杀那人,身上同样是没有那股异香。 岑雾将黑衣人踢得离火更近了些,“雇主是谁?” 这时,林中兀的又窜出了几道人影,均是奔着地上的黑衣人而来。 岑雾手中连发数道暗器,将一众纷纷击落。 可即使如此,这阵法竟然还是没破。 江予月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最终放弃了动手的想法。 她虽然有准头,也敢,可这是她的秘密武器,非必要的时候,她不想轻易的暴露。 也不知道今日射杀那将军的时候,那将士有没有看见…… 眼见着同伴的尸身堆积成山,而眼前的几个女子,手腕上的绳索甚至都没有松开,地上的黑衣人彻底变了脸色。 这女人身边有这样的护卫,若是击杀倒是有些把握。 可若是想将人带走,难度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大! 岑雾确定了再没有人会出现之后,从新回到黑衣人眼前。 黑衣人本想抗住这烈火的热浪,可当他的整个后背燃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痛苦的嘶鸣出声。 “是……” 咻! 咻! 前一道声响是利刃将那黑衣人的喉咙刺穿。 后一道则是岑雾甩出的飞刀狠狠的扎在树干上。 “死了。”岑雾拧着眉头,看向那颗树的位置。 竟然有人,比她还快! 同时,江予月发现眼前的树林已经与此前不一样,能分辨得出东西南北。 原来最后的出路,竟是在布局之人的身上。 清宁与岑雾两人打探了四周一番,没有发现除她们之外,还有别人的踪迹。 “娘娘,没事了。”岑雾将黑衣人拎起,扔到那一堆的尸体上,“他们的手段应该是障眼法,所以身手并不是很高。” 这么说来,是来抓她,不是杀她? 障眼法破除之后,入眼之处并没有此前那么幽深。 眼看着不过是刚刚日暮西沉,天边还带着点隐隐的红光。 “看看这是哪,咱们赶紧回去吧。”江予月扶起柏子衿,清宁给她喂了解药。 柏子衿一醒来便先是看自己的手腕,见绳索已经解开,吓得她赶紧拉住了江予月,“娘娘,咱们的绳索怎么解开了!” “没事了。”江予月让清宁给她说方才发生的事。 这时,柏子衿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众尸体。 这一眼虽然没有将她吓到,但也让柏子衿愣神了好一瞬。 “看你手上的痕迹还没消,就没有叫醒你,想让你好好睡会。”江予月轻声一笑,“放心吧,是没事之后,本宫才解开绳索的。” “娘娘你还笑得出来,咱们小心些!” 柏子衿虽说放下心来,但仍旧是紧紧的跟在江予月身后。 “娘娘,这里是山的另一侧的半山腰。”清影从树上一跃而下,“不过,属下已经见到火光,他们已经寻来了!” 话音刚落,江予月便感受到一阵劲风袭来! 第1568章 都转过脸去 江予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紧紧的拥进怀中。 这人手臂的力道险些要把江予月整个捏碎。 “疼。”江予月被迫仰起了头,熟悉的气味在她周身萦绕,让她很快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即使自己还没来得及在夜色中看清他的脸。 但是这身熟悉的气味,足以让江予月顷刻间便放松下来。 也足以让她瞬间便涌出泪水。 清宁与岑雾将要出手之时,被那人狠狠的震开,更别提此刻根本站不稳,将要滚落到地的柏子衿。 清宁想去扶着柏子衿已经来不及,好在又一道身影上前,将她稳稳的托住。 “殿下!”江予月轻唤出声,抬手搂着贺潮风劲瘦的腰身,“是你么。” “除了本宫,还有谁敢这么抱着你。”贺潮风霸道的声音响起,手间力道越发加重。 这时,江予月已经看见将士们一个个的举着火光走近。 “殿下,有人来了,好多呢。” 贺潮风那里还管的上那些,松开双臂的瞬间便将人拦腰抱起,“本宫都把团子送来陪你了,还是守不住你!” 江予月轻呼一声,两手搂紧了贺潮风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的脖间。 贺潮风的声音让她心安,让她可以什么事都不用再过问,不用再顾及。 两人穿过一众的将士,往山下走去。 “日后本宫要亲自守着你,看你还敢不敢随意乱跑!”贺潮风声音中带着怒意,动作却渐渐的轻柔下来。 当他赶到三江城,知道江予月被困山林的时候,他急得都要将整片山林烧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只见到她周围满是尸体和血气。 “殿下你别说臣妾了……”江予月本不想落泪,但贺潮风这般说了几句之后,她眼眶中便不由自主的盛满泪珠。 那是一种知道身前有依靠之后,不由自主的委屈。 只说话间,便颗颗滑落到贺潮风颈间。 贺潮风抱着江予月的动作一愣,侧目就要往江予月脸上看去。 江予月躲闪不及,贺潮风转脸便看见江予月脸上的晶莹和她嘟着嘴满脸委屈的模样。 “是我不好。”贺潮风满是心疼,将人放在自己与树干之间,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月儿不哭了,是我来晚了。” 借着火光,江予月看见贺潮风满脸心疼的模样,唇角微微抿着。 贺潮风鼻尖碰上她的,薄唇贴在她的丹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不管在她身边留了多少的人,都守不住她…… 江予月抬手捧着贺潮风明显消瘦的脸,眼中还隐隐有着血气,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 贺潮风本没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江予月做什么,但她温热湿润的唇贴上来的瞬间,贺潮风根本不能反抗。 好在江予月是背靠着树干,贺潮风的身体又足够将她完全挡住。 可贺潮风身后的将士们拿着火把追来的时候,还是不免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咳咳!”贺南不敢咳得太大声,又怕一众将士们听不见,干脆飞身挡在他们面前。 而后张开双臂,冲着一众道:“都转过脸去!” 虽然这是贺南第一次做这种动作,但贺南的冷脸很有作用,将士们神情还在愣怔中,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 心中不由想到:待会不会还能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吧…… 正被清宁和白莫风扶着往山下走的柏子衿扭伤了腿,根本转不了身。 好在身侧一双大手及时的遮在她的眼前。 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这双大手还是让她更放心些。 毕竟看着太子殿下身侧的侍卫,可是严肃得宛如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贺潮风很快的反客为主,急切品尝着江予月唇上的甘甜,低吟的暧昧在两人之间蔓延,好在夜里山林有风,这声响才被隐匿于山风之中。 江予月本是想给他一个安慰的吻,然则这个吻到现在俨然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当她感受到贺潮风将她整个人都挡全的时候,便任由他去了。 待他放开了怀中的人,江予月的唇红润得更厉害了些。 “本宫找了你整整一日…”贺潮风最后带着丝丝埋怨,在江予月脸上咬了一口,才缓缓的放开了人。 江予月两手无力的攀着贺潮风的脖子,闻言惊奇的看着他,“一日?可是我们入林中才不到三个时辰!” 贺潮风眉心微蹙,继续将人抱起,“回去再说。” 往下走的时候,贺潮风仍旧是不时的看向江予月的眉眼。 月儿没有他在身侧的时候,全然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有自己在身侧时,也能顺从的依恋着自己,愿意让自己保护着她。 贺潮风既心疼,又为他的月儿感到骄傲。 第1569章 杀了就杀了 没有他,月儿同样会是万人敬仰之辈,有他,他便是月儿最有力的后盾。 这正是一个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最好的模样。 亦是月儿自己最喜欢的模样,并不完全依附着贺潮风,但也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全部交付与他,随时都能藏身他的怀中。 如此,甚好。 回程途中,贺南与夏园几人挡在大军身前,不远不近的跟着。 贺北认命的垂着头,一边不敢看太子妃,一边说着这一日找她们的事。 虽然江予月四人觉得自己在林中不过两三个时辰,可他们在外头的人,却是足足找了整日。 在白莫风吩咐大军搜山后没多久,贺潮风便赶到了三江城。 亦是带着精锐将原本围困白莫风一众的黑骑军马绞杀殆尽。 等贺潮风赶到山林,得知江予月不翼而飞之后,在江予月消失的位置,周遭的一切都几乎被精锐碾平。 那时候太子殿下的模样,着实的渗人。 方圆的十里之内,连他和贺南都不敢靠近。 好在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雾影楼的手段,贺南与白莫风都已经对雾影楼颇有了解。 这才及时的找到了阵眼。 贺北说到这,贺潮风正抱着江予月经过那一片山林。 果然是如贺北所说,入眼之处皆是杂乱倒下的树木,周遭像是被野兽侵袭过般的杂乱不堪。 这时,入眼的不在是一望无际的山林,而是被渐渐昏暗的月色照的发白的石子路。 终于出来了。 “娘娘您是不知道,殿下和贺南找到障眼法的阵眼的时候,那叫一个…凶狠,守着阵眼那人被殿下一刀斩成了两段……”血肉模糊…… 阵法被破,而后便是一阵怪异的香味,混合着血气。 殿下一闻见那股浓烈的血气,身形快得只剩残影。 贺北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可怖了,便听江予月道: “竟是有阵眼?本宫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杀了那些人,阵法才破的……” 听着江予月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杀人的话,贺潮风柔和的面色收了收。 江予月见状,啪叽一声吻在贺潮风脸颊,而后便是试探道:“殿下,我杀人了。” 这回贺潮风竟是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反而像是奖赏般的将唇贴在江予月额间。 就在身后的将士们觉得自己又要转身的时候,才见太子殿下缓缓的抬起了头。 贺北此刻也恨不得在这地上发现一道地缝,还好他要交代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便脚下生风的奔向贺南身侧。 “杀了就杀了。”贺潮风淡淡道:“若是准头不够,本宫再多抓些人来给你杀。” 雾影楼…既然敢动他的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传闻雾影楼可多是高强之辈,有这些人给月儿练手,应该够了。 江予月此刻还没有觉察出殿下心里的想法,但是贺潮风给她的反馈让她觉得很痛快。 “殿下,我饿了。”见贺潮风脸上露出凶狠,江予月连忙转移了话题。 方才,江予月听到贺潮风说他们已经足足找了整日之后,便已经觉得肚子很饿,人也很是困倦。 那阵法,竟有如此的奇效? 明明里头才不过几个时辰,外头竟已过了整日…… “本宫抱着你,回府就有吃的了。”贺潮风稳稳的抱着江予月,一直到入府都没有放下。 也好在此时已经初见月色,街上的每家每户都升起炊烟,否者一行人必将引起众人的注目不可。 江予月本想着回府便要好好的说教说教柏子衿。 可到了府上之后,江予月甚至还没来得及宽慰两句一直提心吊胆的白芷和花苑,便贺潮风直接带进了房中。 院中抱着团子的白芷,还有清影一众,神情担忧,刚想抬脚上前。 想了想,还是纷纷退远了些。 虽然太子妃娘娘是殿下抱着回来的,可殿下没有穿大夫,想来是没什么事吧。 何况殿下与娘娘那么久没见,她们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门外的众人已经想了九转十八弯,只是此刻房中,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甚至在她们做好了走远的准备,刚走了两步之后,便听到身后的房门打开。 “去给太子妃备些吃的,要快。” 对于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的江予月,贺潮风就是想下手,也要顾及着她的身子。 “是!”花苑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往院中的小厨房跑去。 等江予月吃饱喝足,听到柏子衿脚扭伤,想过去看看的时候,贺潮风又吩咐了白芷准备好了热水,守着江予月沐浴。 隔着一道屏风,江予月这头雾气缭绕。 第1570章 好好睡吧 那边的团子趴在父王肩上,牟足了劲想要往江予月这边爬来。 因为父王伸手阻拦,甚至呜咽出声,满满的委屈。 贺潮风将团子抱到胸前,眼中带着慈爱和一丝丝的威胁,严肃道:“母妃正在沐浴,你不可以过去。” 这般说着,贺潮风的脚步却开始移动,往江予月正在沐浴的屏风后走去。 一大一小的两颗脑袋探进屏风。 只是团子的小脑袋只露出了后脑勺,正脸被他父王压在怀中,而贺潮风,则是精神熠熠的朝着江予月看来。 “殿下!你干什么呢!”江予月‘哗啦’一声又坐回浴桶中。 白芷张嘴正要大叫,听到娘娘唤出的殿下而硬生生的忍下。 “你……快带着团子出去!” 贺潮风轻声一笑,对着团子道:“听到了么,你母妃让咱们出去。” 说罢,将下巴蹭在团子的脑门上,转身走远了些,回到软塌上坐下。 这下便是彻底的恼怒了团子,团子扯着贺潮风的衣领,急得在他怀中踢来踢去,哇哇大哭起来。 江予月闻声很快的穿好衣衫,快步的走到两父子身前,“殿下!” 听着月儿娇嗔的声响,贺潮风站起身来搂过她,将团子也顺势的放进江予月怀中。 “喏,就给你抱一会,待会父王回来就还给父王。” 团子见到了江予月,早已经不在乎父王说了什么,往母妃怀中去的时候,还一脚踢在了父王的心窝上。 贺潮风身上的脏衣服早已经换下,但方才与团子玩闹又出了一身的汗。 “给本宫准备热水,再给小世子也擦洗一下身子。” 白芷见主子和殿下今日心情都不错,自己脸上也带着笑道:“花苑已经备好,殿下请去沐浴吧,奴婢这就给小世子擦洗身子。” 给团子沐浴的地方自然是在房中,这样一来贺潮风便只能委身到偏房将就一下。 等江予月和白芷给团子擦洗好了,江予月已经抱着人躺在床榻之后,贺潮风方才从外头进来。 白芷与花苑见到太子殿下进来,很快的掩了门窗,俯身出去。 “啊呀呀……” 团子手中拿着白芷给他的玩偶,高兴的给江予月分享。 当看见父王出现,还躺在了母妃身侧的时候,团子激动的上前搂住江予月的头,将她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 贺潮风大笑着将他举起,“父王方才是不是说了,就给你抱一会。” 挣扎中的团子似乎发现了被父王举高高的乐趣,蹬着腿便笑了起来。 “哈哈。”江予月将身子靠近贺潮风,一同看着乐的咯咯大笑的团子。 贺潮风转脸便看见江予月满面的笑意,情不自禁的吻上江予月的唇角,而后便把团子放到两人中间。 这一刻,两人才算是有了久别重逢的情绪。 特别是贺潮风,贪恋的打量着江予月,从眉眼到琼鼻,划过她玲珑的身体,直至落到她圆润的脚趾。 深深的看着,也慢慢伸手将母子二人揽入怀中。 这一刻,他的心被两人填的满满的,再容不下别的东西。 团子尚且还有精力,贺潮风便腾出一只手来陪他玩闹。 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拍着江予月后背,不一会便看见江予月困倦打着哈欠,已经有了迷糊的模样。 “好好睡一觉,本宫来了你与团子只需开心就好。”贺潮风轻声的哄着。 刚泡过热水浴又快两日没好好睡的江予月躺在贺潮风怀中,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没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好好睡吧,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 江予月昏沉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真的许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贺潮风怀中搂着自己的爱妻,抬眼便能看见团子在他身旁玩闹,顺着他的手爬来爬去。 同样许久没有睡过好觉的他此刻也有些困倦,等他陪着团子玩累,将睡在床尾的团子放到自己身侧,也阖眼睡去。 这回,竟是难得的在睡梦中,也微微扬起唇角。 翌日。 一家三口最先醒来的竟是团子。 当团子已经爬到父王身上,伸手去扒拉父王的眼睛之时,门外已经大亮。 而院中众人,一个也不敢敲响殿下与娘娘的房门。 即使此刻白莫风、李飞沙,以及三江城的知府薛明都已经候在院外。 贺潮风抬手抓住团子的两只小手,睁眼便看见团子已经精神奕奕的咧嘴笑着,显然已经自己玩了许久。 “嘘。” “咯咯……” 团子见到陪他玩耍的父王睁眼,更加的欢快起来。 门外的众人光是听着屋内小孩银铃的笑声,便能感受到里头如今是怎样一番温馨的场景。 第1571章 就当巡查了 贺潮风见团子已然是被自己逗得停不下来,侧目又瞧见江予月眉头轻皱,轻柔的撑在江予月两侧,俯身轻下去,“你再睡会儿。” 江予月继续睡着,贺潮风则是将团子往外抱去。 团子这时候倒是不粘着母妃,乖乖的趴在父王怀里,小手还捏在父王的脸上。 贺潮风刚一出房门,便听到院外传来整齐的声响道:“微臣、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还没来得及合上房门的贺潮风回身一看,江予月果然已经被这些声响惊醒,透过屏风已经看到她坐起的身子。 抱着小世子的太子殿下脸色一下便沉了下去。 “平身吧。” 起身的几人明显的感受到了殿下此刻脸上没了笑意,连小世子也嘟囔着要回到房中。 贺潮风抬手掩面,吩咐白芷去准备洗漱东西。 这才抱着团子走近院门,看着院外的一众道:“三江城的民风竟如此开放了?连男子也可入内宅?” 薛明刚起身便又跪下,“殿下,诸位大人都说有要事禀报,下官这才将他们带至此……” “多要紧的事。”贺潮风看向白莫风几人。 怀中的团子也朝着几人看来,圆溜溜的眼睛惊奇的转来转去。 白莫风失声笑笑,见到太子殿下如此轻松的模样,京城一定已经安稳,那么再要紧的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原本是要紧事,如今倒是不急了,微臣到前院等候吧。” 贺潮风又看向李飞沙。 李飞沙连忙点头,“对!对!殿下先好好陪陪太子妃娘娘…和小世子。” 说罢,也嘿嘿的笑着,跟在白莫风身后离去。 薛明自然也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连声道:“殿下,我去安顿好两位大人,您、和小世子再好好歇歇。” 人虽然已经走完,但是也已经将月儿吵醒。 要不是怀中的团子还傻乐着,贺潮风此刻的脸色必定更差。 江予月最终还是赶上了与父子两一同用早膳,毕竟醒来了再想睡过去也不那么容易。 更何况她心里还惦记着柏子衿,一心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贺南也在这时候进来汇报昨日查到的事。 “殿下,昨日那些都是雾影楼的人,至于娘娘说到的那人身上的异香,正是来源与南疆。 不仅那人身上的异香是南疆的,那障眼法中所用到的迷幻心智的香味,也来自南疆,名为幻鸢,那花只有一处地方有,那地方正是最靠近南越之地。 因为翻过那座山便是南越,平时南疆的百姓也少有涉足。” 听完贺南一长串的话,众人便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还是消停不了了。 “看来是本宫之前给雾影楼的教训,还不够。”贺潮风腿上坐着肉嘟嘟的团子,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摄人的气势。 雾影楼在大吴境内做生意不稀奇,可这雾影楼竟然对皇家下手,那便是罪无可赦。 而今周国已灭,漠北也在降服而来的路上。 皇后与贺潮华的那些计策也已经被贺潮风击破。 如今天下的百姓都是盼着大吴早日稳定下来,盼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够帮帮她们。 这种时候,还会有谁想要对太子妃江予月下手? 有是谁,竟敢对江予月下手! “殿下,臣妾倒是觉得,咱们是不是要先将视线,放到南疆?” 江予月觉得,即使雾影楼的障眼法再厉害,可说到底,那异香可是起了大作用。 若不是那异香迷惑她们,几人也不会被困在阵中足足一日,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时间的流逝。 不光是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她们被困了在其中,竟然是出了阵法才觉出自己又累又饿。 这幻鸢,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种下的吧。 “月儿说的正是本宫所想。” 都说天高皇帝远。 此前大殷覆灭,也正是因为地域辽阔,看管不严。 南疆与南越都算得上是大吴的边陲之地,贺潮风也不愿再出现一个像李漆匠那样的人。 大吴已经一统九州,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贺潮风绝对不允许有人再敢有这样的想法,不允许有人敢在边陲之境霍乱! 贺潮风大手覆在团子的额头轻揉,沉声道:“去准备吧,就当是去巡查了。” 江予月看着团子,眼中颇有不舍。 才刚刚见面,难道就又要分离了么。 这回若是再与团子分开,等再见之时,团子怕是都已经会叫母妃了吧。 “本宫打算带着团子同去。” 贺潮风看出了江予月的不舍,出声道:“不管是太子与太子妃巡查,还是不暴露身份到南疆走一遭,本宫都能护你们安虞。” 江予月神情一亮,惊喜道:“当真能带着团子?” 第1572章 我再也不敢了 “有本宫在,护住你和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贺潮风揽过江予月的肩头,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上。 团子坐在父王的腿上,小手握着母妃的几根指头,兴奋得不肯放下。 江予月一直在等着贺潮风接下来的话,只是等她已经喂好了团子,也没见贺潮风开口。 从昨日到此时,他分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但贺潮风既然没有开口,江予月便也不急着过问。 如今两人能在一处,那才是最重要的。 何况她知道殿下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殿下,你赶紧去前厅吧,不要让白大人和李将军他们等太久。”江予月放下了给团子喂食的碗勺,催促着贺潮风道。 “你随本宫同去。” 江予月从他腿上抱下团子,“我要去看看子衿,方才清影说她还没醒,现在应该起来了。” 贺潮风听着江予月拒绝的话,伸手将人拉回。 “哎!”江予月怀中还抱着团子,此刻直接跌落在贺潮风怀中。 收拾桌子的白芷和花苑立刻加快了速度,眨眼间便从房中逃了出去。 贺潮风抱着江予月,江予月怀中坐着团子。 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其中最兴奋的竟是团子,贺潮风眼中的含情脉脉最终是败给了团子咯咯的笑声。 “噗呲!”江予月笑着推了推贺潮风的肩膀,“殿下赶紧去吧。” 自从昨日找到她,殿下就没离开过她身侧。 “本宫要与他们说的事你也听得,听话,随本宫去。”贺潮风剑眉微挑,依旧不依不饶。 自从昨日找到江予月之后,除了沐浴,贺潮风还没让江予月离开过他的视线。 不过这般粘人的殿下,江予月竟然适应得极快。 她瞧着,就觉得殿下如同放大版的团子。 这般想着,江予月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些,“不行,臣妾今日也有正事呢。” 江予月思索一番,商量道:“大不了,等殿下处理完事找来了,我立刻就跟殿下回来,绝不耽搁。” 这句话对贺潮风的诱惑力极大。 原来,只要自己出现,月儿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贺潮风正回味着江予月的话,想着借着这氛围做些什么,还没等行动,便听见团子已经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 见父王和母后都不理他,他自然是要闹腾一番的。 “真会坏父王的好事。”贺潮风抬手遮住团子的眼,倾身吻住江予月的红唇。 等到团子费力的扯开父王的手掌,贺潮风的坏事早已做完。 “等本宫回来,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江予月面色潮红的点点头,“好,那就等殿下回来再说。” 两人一同出了院子,江予月带着白芷花苑几人,出院子后拐了个弯,便进了柏子衿住的小院。 入眼便看见过来伺候的小红小兰此刻正扶着柏子衿往外走。 “这是要去哪。”江予月走上前,蹙眉看着单脚蹦跶的柏子衿,出声道。 柏子衿抬眼看见江予月,霎时间便立住不动了。 “娘娘,您怎么来了……” 江予月抬手托住她,“赶紧扶她坐下,脚都不能下地了,怎么还蹦来蹦去的。” 花苑上前给柏子衿放腿的位置垫上厚厚的褥子,夏园和燕宸则是接过了白芷的活,将手中的补汤放到桌上。 江予月这才缓缓的在她身侧坐下。 柏子衿的视线在白芷怀中的团子,还有江予月身上来回的徘徊。 见她想说又不敢说,眼中露出惊奇的模样,江予月视若无睹。 柏子衿自觉的端起桌上的鱼汤,“谢谢太子娘娘给我准备的鱼汤。” 说罢,声音又压得极低道:“虽然我已经喝了两大碗了……” 众人一下子便笑出了声来,柏子衿听着几人接连的笑声,险些端不稳手中的鱼汤。 “好啊,你们都帮着娘娘吓唬我!”柏子衿一下子便放下心来,抬手拍着胸口。 夏园与燕宸看完好戏之后便转身出去,等到小兰两人也退出了院子,江予月方才严肃的看着柏子衿。 “娘娘,我真的知错了。”柏子衿伸手拉住江予月的。 江予月轻叹一声,“就你那点身手,你若是出了事,本宫要怎么……” “我再也不敢了。” “你们瞒着本宫这事,是生怕本宫想出好的法子么。”江予月无奈出声,示意柏子衿重新拿起鱼汤。 即使她已经喝了两大碗,这一碗也避免不了。 柏子衿顺着江予月的视线,将鱼汤捧在手中,等喝了两口后恍然大悟。 “娘娘!您方才说您有更好的法子?” 第1573章 请罪来了 “不然呢。”江予月抬手点着柏子衿的脑袋,“你们都以为本宫要亲自上阵不成?” 那殿下还不得把她的给生吞了去。 江予月光是想想贺潮风看见自己受伤后,满脸阴沉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柏子衿捧着碗的手顿住,长叹一声:“啊,早知道……” “说罢,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江予月审视的目光让柏子衿羞愤的垂下了头。 “呀!咿呀!” 听见团子传来的声响,江予月熟练的伸出手。 白芷将团子放在江予月怀中,蹲下身子在一旁护着。 “是我……”柏子衿看着团子的眼神中露出期待,但她知道,她若是不交代,那她也只能看得见,抱不着。 那日江予月问白莫风需不需要太子妃这个身份出面的时候,柏子衿正好在门外。 于是她便追上了白莫风,说自己可以代替江予月出城。 原本白莫风自然是不答应的,后来城外的事态严峻,他们担心大军会回京影响殿下。 就在觉得能有十全的把握之后,点头让柏子衿出城一试。 后来的几天,她便一直练习着如何才能瞒过江予月,如何才能更像一个太子妃。 “你们两!”江予月恨铁不成钢道:“你糊里糊涂就算了,白莫风竟然还敢答应!” 虽然对于将怒火引到白莫风身上一事,柏子衿很是不好意思,但对比起能够与团子玩乐,她便也不那么在乎了。 “再有下次,本宫可不好意思承让有你这个姐妹。”江予月压着团子乱动的手,严肃道。 柏子衿飞快的摇头,举手发誓道:“绝对不会了!” 虽说这次她的心意是好的,可最后,她还是因为自己,把江予月带入险境。 若是她们没有从林子里出来,那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江予月见她保证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待会本宫再好好的问问白大人。” 见战火已经全然落到白莫风身上,柏子衿长呼了一口气,很快的将视线转移到团子的身上。 “娘娘,这就是小世子啊。”柏子衿掏出身上准备好的见面礼。 方才她急着出门就是想着去看看团子,也将早已经备好的东西拿过去。 精致的木盒中,拿出一枚铜鎏金包裹着的贡珠,墨绿色的贡珠里泛着几道白光,深邃而神秘。 “这可是我走南闯北的时候发现的宝物,这世上还没见过第二颗这样的玉呢。” 这般深邃纯正的绿石确实少见,更别提里面的两道白光,竟让人看着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柏子衿将盒子放到团子眼前。 团子小手一挥,大胆的将贡珠握在手里。 白芷怕他摔了,伸手在下面护着。 众人一边陪着柏子衿养伤,一边护着团子玩乐,院中倒是欢声笑语。 “太子殿下。”院外传来夏园的声音。 江予月看了看地上铺着的竹席,趴在竹席上的团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他抱起。 贺潮风进来之时第一眼便落在江予月身上,而后看见趴在地上的儿子,眉头轻微的皱起。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柏子衿因为腿脚不便,被江予月抬手压下准备起身的动作,“你坐着吧。” 贺潮风大步上前,将儿子抱在怀中,“柏小姐为了月儿甘当人质,本宫自是感激不尽,太子府承了柏小姐的情,日后可满足柏小姐一个心愿。” 柏子衿正要出声拒绝,可还没等她开口,贺潮风便已经只顾看着江予月了。 这时,贺潮风身后踏出一道身影,“参见太子妃娘娘。” 正是白莫风。 江予月见到他,顿时便收敛了笑意,“你来得正好,你私自将本宫的人置于险境,本宫可不能轻易就饶了你。” 虽然知道江予月不是真的生气,但这气势一出,还是没人敢随意开口。 就连贺潮风也只是挑眉,逗着怀中的团子。 白莫风早已预料到自己逃不过江予月这回,此刻将手中的折扇一收,另一只手提着的几包东西放在桌上。 “微臣正是请罪来了。” 江予月见他态度如此,本意也觉着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道他。 可还没等她开口,柏子衿便急忙道:“娘娘!” 众人看向坐在石凳上,费力要起身的柏子衿。 “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说要给我一个赏赐么。”柏子衿犹犹豫豫道:“不如,就不要罚白大人,就当这是给我的赏赐了。” 白莫风自己也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但是他很快的思索之后,却只是微微的蹙眉,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一时间院中寂静下来。 第1574章 一切都是注定 贺潮风看着白莫风脸上的纠结,骤然轻笑。 “本宫准了。” 若非知道白莫风算是个正人君子,又满身的能耐,贺潮风此前可不会留他下来领军护月儿回京。 毕竟,即使白莫风藏得再好,他如今看向月儿的眼神,还是让贺潮风很有动手的欲望。 那是一种,只有男人才能意识到的危机。 他的月儿被惦记上了。 但是惦记她的人很克制,甚至不敢表露,也很懂避嫌。 如此这般,贺潮风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要把月儿藏得更好,而不愿让她也知道这回事。 对于贺潮风心中所想的这些,江予月毫不知情。 此刻,看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她有些纠结,也默默的点头,“本宫看好你们……” 原本她以为燕宸是喜欢子衿。 可这次见到燕宸,他分明与子衿又很疏离了些。 罢了,待会她再好好的问问。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柏子衿仍旧是坐着行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白莫风。 白莫风也失笑拱手,“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 贺潮风抱着团子掂了两下,团子抱着父王的脖子不肯撒手。 江予月在一旁抿唇笑着,围在父子两人身侧。 这一幕,看得院中的人好不羡慕。 “白大人,给你看看本宫的小世子。”贺潮风抱着团子走近,团子挥舞的小手一下子拍在白莫风肩上。 软软的触感传来,让白莫风愣了好一瞬。 等他抬手握住团子的小手,还没等多揉两下,贺潮风便又将团子收回了怀中。 看着从自己手心中滑落的小手,白莫风不禁咬牙道:“幼稚!” “想要?柏小姐的嫁妆,本宫的爱妃还是可以出的。”被说幼稚的太子殿下得意的笑着,一手抱着团子,一手牵着江予月便往外走去。 贺潮风这话说得很轻,只有围在桌前的一众听见。 江予月回身对着柏子衿道:“好好养着,本宫晚些再来看你。” 出了院门,江予月这才娇嗔的对着贺潮风道:“殿下你方才瞎说什么呢,子衿的婚事可是要好好挑挑的。” “辅国大将军还不够好?” 江予月拧头看来,“父皇封白莫风为辅国大将军了?” 见贺潮风点头,江予月笑道:“那本宫明日好好问问子衿,看她愿不愿意。” 声音渐渐远去,院中的两人面面相觑,面上可见通红。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白莫风伸手请示道:“柏小姐先说。” “抱歉,方才是我唐突了。”柏子衿醒悟过来,“方才就是我不开口,殿下和娘娘也不会罚你的吧。” “没事,还是要多谢柏小姐的出言相助。” 白莫风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是些女孩子家喜欢吃的糕点。 “柏小姐受伤,白某心中有愧,若是日后有需要白某的地方,柏小姐尽管开口。” 两人客气的推脱一阵,白莫风见院中只有她一人,便不好久留。 即使这府中没有人敢说闲话,但是这般毕竟对柏子衿的影响不好。 就在白莫风站起身准备告辞之时,柏子衿犹豫道:“你是不是…喜欢太子妃娘娘?” 白莫风搭在腿上的手收紧了些,眼神也露出两分危险的光。 “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我是个男子,怕是也会被太子妃的魅力折服。”柏子衿看着白莫风渐渐缓下来的神色,继续道:“可是……” 可是太子殿下那般的霸道。 若是白莫风喜欢太子妃的事被他知晓,后果简直可怕。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白莫风突然道。 初见时,他便知道江予月的身份,知道她此后的命运逃不过一死。 所以他从未把江予月当做一个常人来看。 也知道她与贺潮风的身份,必定会让她们走不到最后。 没想到,最后这两人,竟是谁也不放手,谁也不在乎那些往事。 等他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欣赏江予月的时候,他早已经是个局外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如今能有这般模样,也是一切注定吧。 如今那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他哪里是那等会坏人感情的人。 “柏小姐放心,白某从不执拗,太子殿下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贺潮风那只狐狸,怕是早已经看出了什么。 今日所为,也是在警告自己呢。 “那就好。”柏子衿扬唇笑笑,“毕竟我只救了娘娘这一次,日后可没机会讨到今日这样的赏赐。” 白莫风闻言,深深的看了柏子衿一眼,骤然俯身。 柏子衿看着突然放大的脸,惊到差点摔倒在地。 “我记得,柏小姐说过,很欣赏领兵的将军?”白莫风抬手扶着柏子衿的后背,将人扶正。 “是……是……好像说过。” “恩,那便好办了。” 第1575章 少不懂事 江予月回到院中,拨开贺潮风揽着自己的手,朝后边唤道:“燕宸。” 贺潮风见她又要担心别人的事,将自己和团子放在一旁,手臂一挥便把江予月拦腰搂进怀中,“太子妃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忙?” “殿下!”江予月轻唤,“你先与团子玩会儿,臣妾马上就来。” 燕宸闻声而来的时候,见这模样也不知要躲。 白芷一把拉开燕宸,“凑什么热闹!” “阿姐叫我呢。”燕宸嘴上反驳着,脚步却是随着白芷走到一旁。 贺潮风将人搂着走近房中,一同坐在软塌,将团子放在一旁爬着,“本宫倒要看看,爱妃有什么事,比本宫还重要。” 江予月看着比团子还孩子气的贺潮风,不由得展颜一笑。 “燕宸。” “哎!” 原本便在门边的燕宸,听到声音便很快的进来。 白芷和花苑也紧随其后,到江予月身边伺候着。 “阿姐记得,你之前是不是喜欢…子衿来着?”江予月想起此前与子衿别离,燕宸将子衿送的糕点吃了个大半的事。 燕宸瞪大了眼,“啊!”了一声。 白芷原本给江予月按摩的手一顿,垂头道:“娘娘,奴婢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 花苑一把将人拉住“白芷姐姐,午膳是我的事,我都在这呢,哪里有午膳?” 江予月瞧出了几人的不对劲,小手悄么的拉住贺潮风的。 贺潮风见江予月一脸兴奋的模样,在她脸上轻啄一口,轻声道:“使坏?” 几人没听见太子殿下的声音,只是见殿下与娘娘这般,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等着看燕宸和白芷坦白从宽的江予月,顷刻间便红了脸,责备的瞪了一眼贺潮风。 “阿姐,那都是我年少不懂事。”燕宸见白芷要往外走,连忙伸手拉到。 “我一直都崇拜姐姐,又觉得子衿和姐姐很像……”燕宸急忙的说着,“可是后来,我发现有时候凶凶的白芷姐姐,也很可爱!” 第一次被人说可爱的白芷两手一挥,甩开燕宸便往外跑。 燕宸手足无措,“阿姐,我……” “还不快去。”江予月抬手挥着,把燕宸往门外赶。 一时间,房中又只剩下花苑一人。 花苑想到方才殿下和娘娘的亲热模样,垂着眼道:“娘娘,奴婢去准备午膳!” “去吧。” 等花苑退去,江予月撑着软塌看向贺潮风,“殿下也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么?” 想起那时,她与殿下初识,贺潮风也曾为了…… “没有!”贺潮风矢口否认,不愿江予月又回想起那些会影响两人感情的事。 江予月努力回想着那个女子的名字,贺潮风已经重重的咬在她的指尖,“不许想了,那时本宫不过是为了与贺潮华一争高下罢了。” 好像是叫沈兰曦。 贺潮风为了回京阻止沈兰曦嫁给贺潮华,不顾失踪的周国公主也要赶回京城。 只是后来没多久,贺潮风便将那人抛到看脑后。 再后来,便是自己与殿下的恩怨纠葛…… “臣妾不想了。”她与殿下走到如今是多么的不易,只要知道贺潮风此刻心里只有她一人,那便够了。 毕竟那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 “臣妾还是想想白芷和花苑的事吧,还有子衿!” 江予月撑着脸倒在软塌上,满脸思索的模样,“本宫是不是要赶紧给他们做主?贺北和花苑的事可已经耽搁好久了。” 贺潮风同样倾身躺下,温热的薄唇在她脸上游走。 江予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本想着战事结束就给花苑做主……” “眼下咱们又要去南疆,可不是又要耽搁她们了?” 贺潮风置若罔闻,此刻江予月已经倒在软塌,被贺潮风禁锢在身下。 两人各做各做,倒是和谐得很,谁都没记得在软塌上蹬着腿的小团子。 “殿下,你有没有听臣妾说话。”等江予月意识到身上的重量,贺潮风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锁骨,连衣衫都已经散乱。 贺潮风俯身看着她,重重喘息道:“三江城万事俱备,若他们愿意,本宫便立刻给他们做主了。” 这可是贺潮风第一次关心下属的事。 江予月来了兴致,“殿下要怎么做主?” “聘礼和嫁妆都在京城,到时候回京补上便是。”贺潮风刮过江予月的琼鼻,“若是他们想,有本宫和爱妃做主,即刻成婚。” “殿下真好!” 江予月骄傲的搂着贺潮风,惹得贺潮风手中的力道越发重了些。 只是等他想再进一步的时候,两人的脸旁出现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努嘴道:“咿呀!” 第1577章 等着彼此 “娘娘!” 花苑高兴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小世子可有活力了,奴婢想着你们陪殿下玩闹肯定累了,所以奴婢今日特意早一些做午膳!” 刚绕过屏风,还没走到床榻的两人纷纷愣住。 再抬眼花苑已经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门。 “噗嗤!”江予月挽着贺潮风的脖子,好笑的看着花苑。 贺潮风早已经黑下了脸,别说给两人增加嫁妆,若不是怀中还有江予月,此刻花苑都要被扔出去。 花苑傻傻的搓着手,“奴婢还准备了冰果,等用过了午膳就可以吃了。” 不知在院中那个角落藏着的白芷,听到花苑的声音也慌忙的跑来。 “殿下,娘娘。奴婢…奴婢方才没在身旁伺候,殿下和娘娘恕罪。”白芷飞快的收拾了桌子,摆好碗筷。 贺潮风一直抱着江予月,直到白芷花苑两人已经恭敬的请二人过去用膳。 贺潮风这才不情不愿的改换了路线,“月儿身边伺候的,该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了。” 听见太子殿下的话,忙活了一阵的两人立刻就不热了,浑身僵硬的看着自家主子。 “殿下,这是我房中的人,你不要那么凶!”江予月浅尝着身前的清粥,“殿下是说……” 江予月本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可贺潮风已经威胁似的放下碗筷。 “殿下说……”江予月紧急的转了话口,轻咳两声道:“本宫与殿下没有传话,不要随意来打…扰…” “本宫正是此意。”贺潮风满足的继续享用着美食。 两个丫头立刻便领悟了主子的意思,霎时间脸色便红了起来。 “奴婢谨遵殿下、娘娘教诲!” 白芷二人都是在宫里呆过的人了,这几日不过是记挂着江予月的身子,既然主子已经开口,她们自然是有分寸的。 江予月等羞红的脸退去些,将两人唤到跟前。 “殿下和本宫打算,若你们愿意的话,让你们先在三江城成婚,聘礼与嫁妆都在京城,回去后补上便是。” 花苑两手交叠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白芷倒是一下便跪了下去。 “这是干嘛。”江予月俯身将人拉着,“怎么?燕宸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奴婢…奴婢可是要陪娘娘一辈子的,我不嫁!”白芷手指揪着衣衫,将头垂下。 花苑见状便也立刻跪在白芷身侧。 江予月抬手摸了摸白芷的头,“傻丫头,本宫早便说过了,没有谁能陪着谁一辈子的。” “咳咳!” 一旁的贺潮风颜面轻咳,斜眼看向江予月。 “当然!殿下除外。”江予月一副淳淳说教的模样,“就连团子,日后也是要成家立业,本宫也只有和殿下相伴。” 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江予月那里会想到,自己会与这个男人相伴一生。 如今自己身边的丫鬟能遇良人,她自然是格外高兴的。 眼看着贺潮风神色柔和些,嘴角也挂着淡笑,江予月继续道: “何况,你们只是成亲,又不是不能跟在本宫身边了。” 眼见着主子为她们的终生大事操心,两人一时间紧咬着唇,谁也不知如何应答。 最后,还是白芷开口,闷声道:“那奴婢也还要好好看看,谁直到燕宸那性子,改明是不是又喜欢上别人。” “他哪敢!”花苑在一旁低声的帮腔。 白芷可是凭一己之力,让燕宸在她面前总能乖乖听话。 若说燕宸第一害怕殿下的威仪,再是贺南,其后可便是白芷了。 白芷自然是立刻便听出花苑话里的意思,推搡到:“好啊花苑,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花苑受不了白芷的挠痒痒技能,连连退让求饶。 “娘娘,奴婢看呐,花苑是等不及了。”白芷点着花苑的额间道。 “不不!”花苑即使被白芷连连推开,也要继续粘上去道:“好姐妹就是要等着彼此,我要与白芷姐姐一同出嫁……” 江予月看着身边两个丫头羞涩的模样,一时间心情大好。 “行,那你们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本宫便让人去准备了。” 白芷花苑恭敬俯身,“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 眼看着两人出去给团子准备吃的,江予月抱来睡醒的团子。 贺潮风看着重新恢复活力的团子,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江予月这时候也不敢随意打趣太子殿下,等团子吃饱之后,便一个劲的哄骗着他道:“叫父王、父、王!” “王、王…” “殿下!你快听。”江予月高兴的扬起脸,眼中的光亮让贺潮风将方才的不满抛之脑后。 眼前的一切仿佛梦境一般。 听着团子糯糯的声响,不仅是房中的两人,连院中的众人也想着时光若是能停留在此刻,多好…… 第1578章 同心同德 午后,贺南便来禀报,前往南疆的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 这回贺潮风与江予月前往南疆,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却也并不打算隐藏身份。 所以此时在院中的一众,都与之随行。 只是清影一众暗卫都在暗处,岑苏亲自回京给吴皇和宜贵妃传信,贺南须得不时离队去查雾影楼之事,所以明面上的人,也只有六七人罢了。 “那今日的晚膳便把子衿也一同叫来吧,咱们一起热闹热闹,便准备启程了。” 花苑连胜应下,转身便往小厨房去了。 这两日来只在江予月面前露过脸的贺北,此刻留着贺南在殿下身边,也抬脚追去。 厨房,俨然已经成了两人打情骂俏的绝佳之地。 剩下贺南立在门边,看着主子一家温馨的模样,悻悻的与夏园作伴去了。 江予月算着来回的日子,又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 与贺潮风对视间,便都知此事再不好耽搁。 “殿下,这守天下,可比打天下难。”江予月与贺潮风同坐在房中的凉席上,斜过身子去环住贺潮风的腰。 贺潮风轻声笑笑,将下颚搭在江予月额前,“已经比本宫想象中好很多了。” 他顾着南征北战的打天下,月儿时刻记挂着百姓温饱。 本以为大战之后,必定是四处民不聊生。 可因为月儿早有远见,四处都置办了铺子,做的也都是稳当只赚不亏的生意。 更有那些大殷的宝藏托底,这才让大吴的百姓们没受多少战火的苦难。 也正是如此,九州归一之后,百姓们也少有暴乱,竟是都期盼着大吴早日安置他们,好开始新的生活。 “我就当这是殿下的夸赞了!”江予月柔软的青丝蹭着贺潮风的脸颊。 贺潮风低头轻吻,“为夫对夫人敬佩不已,惟愿能与夫人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嗯,我准了。”江予月话里抑制不住的甜蜜,寻着贺潮风的手握在一处。 晚膳时分,柏子衿过来之后,身后竟还随行着白莫风。 团子被放在院中的竹席上,白莫风搀着单脚蹦来的柏子衿,两人一来便围在团子身侧。 好在团子不是个认生的,对着白莫风也是一阵的挥舞着小拳头。 太子殿下虽然不满这么多人围着团子,但也只是故作冷冷的坐在一旁,仿佛赏赐一般的看着白莫风几人与团子玩乐。 江予月正也要围上去,与贺潮风十指交扣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月儿。”贺潮风嫌弃的看着围在团子身边的众人,“以后本宫的小郡主,可不能给他们这么围着看。” “噗!” 江予月的笑声成功的引来众人的目光。 贺潮风板着脸,“怎么,看本宫的世子还不够,还要看本宫的太子妃?” “殿下!”江予月另一手扯着贺潮风的衣袖道。 众人先是被太子殿下竟然会开玩笑这件事吓到,而后都飞快的垂下了头,继续与团子玩闹。 被殿下吓着不要紧,看见殿下和太子妃恩爱那可不行。 毕竟谁都知道太子对太子妃有多霸道。 即使世子是太子府唯一的嫡子,也撼动不了太子妃在殿下心里的地位。 院中到底还是摆了几桌。 薛明也在处理了城中事务后,与李飞沙一同火急火燎的顶着一脑门的汗赶来。 贺潮风这几日虽然都在江予月身边,但对城中的事还是了如指掌。 先是交代了薛明一番后,便对李飞沙与白莫风回京之事做了部署,命他们尽快启程。 特别是白莫风,吴皇可是等着他回去日理万机,劳心劳力的处理朝中琐事。 对于殿下这番话,明晃晃的就是让他回去做苦力,白莫风举杯敬向贺潮风,“谢太子殿下提拔,照此情形,微臣有朝一日能成世子少傅也不一定?” “你想得美。”贺潮风与白莫风杯沿相碰,毫不客气道。 那头的殿下与众人商议朝事,江予月便拉着柏子衿说着体己话。 听到江予月说择日便要启程,柏子衿捧着碗一动不动。 “娘娘,你们要留我一人在三江城了么?” “瞎说!不是还有白莫风么。” 即使柏子衿眼中万般的不舍,江予月也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 “娘娘…” 江予月使出杀手锏,“谁让你受伤?” 柏子衿一时禁言,目光幽怨的看了看自己包得厚实的腿,又朝着白莫风瞪了一眼。 不明就里白莫风一口肉在口中,咽也不是,嚼也不是。 一时间,也只能是感叹江予月这个太子妃对身边的人确实宽容,难怪身边的一众,都见不得别人说太子妃半句不是。 第1579章 一切正常 “本宫今日喝的有些多,需得太子妃给本宫宽衣了。” 明明方才还神清气爽沐浴回来的太子殿下,此刻坐在床榻上却是虚弱模样。 江予月正把香膏抹在耳后,烛光中盈盈回身,精致的脸庞带着笑意。 白芷正给江予月捏着肩膀,十分有眼见的轻声询问道:“娘娘,今夜就让奴婢们带着小世子吧?” 江予月抬眼看向贺潮风,见他此刻也装作假寐模样,便饶有兴致的做思考模样。 “可是,殿下还想多与团子亲近……” 贺潮风霎时睁眼,看向身旁正瞪着双腿的团子,“小世子晚上很是乖巧,但也要好生看着,不可忽视。” “是。”白芷紧紧的抿着唇,嘴角满是笑意,“殿下,娘娘,奴婢这就出去了。” 门被合上的一瞬,屋子里便萦绕着暧昧的气息。 江予月宽了宽身上的薄纱,锁骨和一侧的香肩裸露在外,百褶如意月裙仿佛带着流光,让人对裙摆下的身子无限遐想。 身后沉稳的步子朝着自己走来,那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贺潮风拦腰将人抱起,还没等到床榻,密密麻麻的吻便已经落下。 江予月轻柔含蓄的回应着,娇嫩的手掌拂开贺潮风胸前的衣襟。 “我很喜欢爱妃这样。”贺潮风轻咬着江予月胸前的柔软。 直到眼见怀中的人眼中已有水光,这才缓缓的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房中的烛火霎时覆灭,周遭的黑暗让透过窗台的月色更显魅惑,也让他身下的人拥有了勾魂摄魄的能力。 “殿下…贺潮风。” “我在呢。”贺潮风低沉的声音环绕在江予月耳旁,“以后要常常这样唤我。” 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方式…… 车辇第二日便出发,往南疆而去。 临出城之时,即使薛明并没有告知车辇中是何人,也没有派将士护送,但百姓们却像是有透视眼一般,跟着车辇一直走到城外。 “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殿下和娘娘要一路保重啊!” 江予月看了看贺潮风怀中的团子,再与贺潮风对视之间,两人都颇有感触。 车辇一路前行之中,贺潮风也不断的收到南疆传来的消息。 首先便是楚青领着大军,已经从此前的周国京都绕到南越,如今已经过南疆,在回京的途中。 从军中传来的消息来看,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似乎在如今看来,是最好的结果。 但当暗卫传来消息,雾影楼的人也都往南疆聚集的时候,一切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爱妃可做好了练手的准备?”贺潮风把玩着江予月纤细的手指,也抚过她手腕上的银镯。 “有殿下保护臣妾,臣妾练这些做什么。” 江予月空出的手逗着团子,团子也学着父王的模样抓着江予月的手不放。 贺潮风看着被他整个包在手掌中的柔荑,点头道:“也是,爱妃只管做你喜欢的。” 他们向来是分工合理,这次也不例外。 到了南疆,月儿定是又有许多的想法,而他,便是要护着月儿,做她想做的。 只是,若有必要,他还是会让月儿,大胆的练练手。 谁让这世上竟还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呢。 “盯住雾影楼的动向,本宫要永绝后患,一个都不能放过。”贺潮风出了车辇听贺南的回禀,低声对着贺南吩咐。 等回到车辇中,又很快便又变回了柔和模样。 众人到了南疆,仍旧是住在此前那座府邸。 这回没有了闹事的将士,没有了占城为王的李漆匠。 太子殿下来了,自然是一切以太子殿下为重。 院子很快的清扫干净,江予月安稳的住进去之后,贺潮风便在前厅见了来求见的尤知府和守城的将领。 得到的消息,仍旧是一切如常。 “要是一切正常,你们觉得本宫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贺潮风倪眼看着底下几人,眉间微蹙。 “殿下恕罪! 此前殿下在南疆整治一番后,南疆已然是焕然一新。 下官来了之后,百姓们手中都有活计,各个都安生了许多,即使此前战事在南疆起,可胜仗之后,到如今,确是一切如常。” 尤知府说得恳切,只差当场带着贺潮风到城中去看。 “尤知府是父皇亲自钦点的人,想必不会让父皇失望。” “下官不敢!”尤知府的脸上缓和了些,“殿下此次前来办事,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这时,贺南从门外而来。 即使脚下步伐沉稳,但贺潮风仍旧一眼便知他此刻是有急事。 贺南俯身至贺潮风耳旁,“殿下,那些幻鸢竟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了!” 第1580章 殿下,你看 贺南本身便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此刻神情严峻的俯身对太子殿下禀报的模样,让底下的众人神色各异。 贺北一直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倒是让他发现了那么两人相互使眼色的。 不过他们使眼色时脸上都是带着疑惑,倒是让人抓不出错。 “殿下,有幻鸢的地方虽然泥土被翻得凌乱,但暗卫来报,那些花是被人移走的,并非破坏掉了。”贺南接连道。 那幻鸢虽然不多,但却是实打实的有人刻意种的。 如今那些人又有意的先他们一步处理掉那些花,说明有人一直紧跟着他们的步调,一同到了南疆境内。 而且,能在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将花移走。 其一人数要够多,必定是要一次性移走才有成功的可能。 其二,便是身手了的。 虽然那些暗卫实力不及贺南、贺北,但一般的杀手死士绝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尤知府担忧的出声。 他可是刚刚保证了城中一切正常,若是此时出事,那这刚刚拿了无数胜仗的太子殿下,可不会轻饶了他。 贺潮风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城中倒是无事。” 众人听着殿下的话,纷纷松了口气。 正抬眼看向上首的殿下,便感觉到殿下身旁的两个侍卫,神情探究的看着自己。 而后,贺潮风便沉沉出声道:“不过这城外,倒不是很安生。” 守城的几位将领错愕的看着彼此,统管的将领则是脸色不大好看的快步上前。 只是正欲开口之时,被贺南挥手止住。 一时间,正厅中的气氛随着太子殿下与贺南的神情,变得诡谲起来。 …… 再次回到这个院中,江予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毕竟此前,也只是在此暂住罢了。 她们再到南疆的事还没传出,但是江予月想着,再过两日李遂娘她们便该找来了。 这李遂娘可是李漆匠的女儿,也不知她知道了自己父亲被斩首的事,会如何。 还有这南疆的生意,自己也有许久没有过问了。 江予月等院中都整理好之后,让清影先去打探打探城中的来仪铺子如何,也好为明天面见众人做个准备。 “娘娘,属下也想出去转转。”夏园一身内敛的灰衣,缓缓踱步到江“予月身侧。 他此前也在南疆生活许久,想必也是有自己需要回去看看的人,和东西。 江予月缓缓点头,“本宫这里近来也没什么事,夏先生尽管去吧。” 夏园也是会心一笑,但在临走之前仍旧说道:“属下就今日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娘娘,这南疆的天时热得很,您还是到屋子里歇着吧。”白芷从房中出来,仰头看了看天边的烈日,抬手抹去额前的细汗。 燕宸将准备好的瓜果端来,跟在江予月的身后一同进了房中。 地上,仍旧事铺着柔软的竹席,团子一个人玩得欢快。 “娘娘,今日您没什么要办的事了吧?”白芷给江予月递上果子,出声问道。 江予月随意的坐在竹席上,让白芷几人也坐下歇着,“今日没什么事了,正好能陪着团子安生半日。” 听到太子妃这话,她们便晓得,明日娘娘怕是又要忙活起来了。 “团子,看着母妃,来唤父、王。” 江予月已经教了一路,时常空闲下来便会拉着团子的手教两声。 见团子嘴巴努了努,江予月继续教道:“母、妃。” “嗯、飞!” “呀!娘娘,您听见了么!”花苑一脸激动的撑在地上,“奴婢听见小世子说话了。” 众人一片欣喜,连江予月脸上也多有愣怔,“听见了,本宫听见了。” 房中顿时一片欢欣鼓舞,满含期待的看着团子。 就这么在房中安然待了半日,待日落西沉,江予月正要过问贺潮风今日何时回来,便见他的身影大步的迈入院中,只是这脸上,多有阴霾。 江予月走出房中,“殿下,是又出什么事了?” 贺潮风抬手将人揽住,“待会说。” “好。”江予月见贺潮风在自己面前恢复了柔情模样,拉着他往房中走,“殿下,你听!” 贺潮风先是不解的看了眼江予月,而后便见到团子兴奋的朝他看来。 白芷将小世子抱起,放到江予月怀中。 江予月轻声哄到:“看,父王回来了。” “敷!王!”团子很给母妃面子,依着江予月的声音便唤了出来。 贺潮风整日的疲乏与煞气,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不顾众人都瞪大了眼瞧着,俯身吻在江予月的红唇。 第1581章 别提有多安稳 “你……!” 江予月可记得身旁围着多少的人,白芷燕宸他们,加上随殿下回来的贺南贺北。 虽然她们都习惯了殿下如此,可江予月感受到这么多双紧急避开的目光,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羞死人了! 贺潮风大笑着从江予月怀中接过团子,抱着小小的人在院中转圈,“真乖!再唤一声!” “咯咯咯!”团子咧嘴笑着,白白的短短的压根露在外面,嘴角不断的流出哈喇子。 看着院中转圈圈的父子两,江予月挥手拦下了要上前去护着的贺北几人。 能看见殿下脸上从阴霾瞬间变成大笑,可不是件容易事。 还是儿子好使! “殿下,你可别让他上瘾了,等你忙起来,臣妾可转不动他。” 贺潮风又抬手颠了几下,将团子搂回怀中,“本宫每日看看爱妃的儿子的时间,还是得留出来的。” 他的月儿,总是能给自己惊喜。 贺潮风大步带着妻儿回房中,高声道:“传晚膳吧。” 桌前,贺潮风还在哄着团子开口,团子嘴巴一张一合,糯糯的回应着。 只是再怎么说,也唤不出父王、母妃这几个字了。 “等过段时日再试试,说不定那时候团子就能说清楚字了。” 江予月把团子放回他专用的软榻中,白芷花苑也将晚膳都端到桌上。 两人今日才到南疆,但是殿下一来便忙活了半日,此刻在娇妻的注视下,即使胃口不大好,也囫囵的吃了两大碗。 “今日清影到城中看了,虽然不久前经历了战事,但此刻城中别提有多安稳。” 江予月见贺潮风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果然,她一说起正事,贺潮风三两下喝了碗汤,便放下了碗筷。 江予月让清影顺带着,把百姓们对尤知府的评价也收集了些。 有得百姓们对他心中有惧,有得很敬重他,但问起遇到事情,百姓们倒是都敢去寻求知府断案。 这便说明,尤知府,是个有威慑力的,也是个为民的。 “殿下,守南疆,确实是要凶一些的知府,才能震得住原本这些脱缰的野马。” 贺潮风点头同意江予月的话,“尤知府是父皇亲自任选的,目前看来,也是个赤诚的。 从本宫拿下李漆匠,爱妃让南疆大部分人都有事可做之后,南疆的百姓们便一直是崇尚安稳日子的。” 提到南疆和这些百姓,贺潮风还算有些感触。 南疆的百姓和将士们,是他和月儿亲手拉回大吴,让他们重新融入大吴之中。 贺潮风自己虽然不吃了,但是还惦记着给江予月添菜。 江予月夹起碗中的红烧肉摇摇头,递到了贺潮风嘴旁。 “你还是要多吃些!”贺潮风一口咬下,便见江予月也放下了碗。 “臣妾整日都吃着零嘴呢。”江予月接过白芷递来的手帕,示意她们可以退下。 “城中无事,那今日殿下愁眉不展,是……” 贺潮风拉过江予月的手,指腹滑过她光滑的手背,“南疆与漫金城交界处的那些幻鸢,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漫金城,便是此前的南越与南疆交界处。 如今自然都归到了大吴境内。 “一夜之间?”江予月眼眸流转,眉间微露一丝忧色。 那些花的数目可不少,何况殿下一定已经派人守着。 能在太子府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还不被发现,可真算得上是有能耐的。 想来,是雾影楼出手了。 贺潮风看江予月眼中流转的忧思,便知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雾影楼毕竟经营多年,有这些手段不足为奇。”贺潮风声音中已隐隐有着战意,“此前只是留着暗卫守着,如今贺南已经将他亲训的暗卫营调来,战力不输一个军队。” 有了贺潮风这句话,江予月拧着的眉间才算放松些。 “殿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了?”江予月见贺潮风脸上已没有刚回府时的阴霾,又见他此时默默点头,便知他心中定是有了决策。 正在这时,清影恭声来报说,李遂娘在府外求见。 贺潮风自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大手收拢,便要出声。 江予月抢在他开口前道:“去请进来吧。” 而后,乖顺的看向贺潮风,“殿下,这是臣妾的事,让臣妾来处理吧。” 贺潮风摸了摸江予月的发丝,宠溺道:“好,让爱妃自己做主。”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能这么说是因为院中守着不少的人,不过他能说出这话,便已经很不容易了。 “去吧。”江予月朝清影挥手。 她本以为第二日李遂娘等人才会来求见,没想到竟是这么快的就找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谁的事。 第1582章 请罪 “即使知道娘娘到了南疆,心里惦记着娘娘,也该明日才来呀。”白芷看着要起身的江予月,上前搀扶。 如今这个天色,往常娘娘和殿下都歇下了。 “走吧,去看看。”江予月对于李遂娘的到来倒是不排斥,只是她也好奇李遂娘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江予月坐在院中等候,清影便去将人带进来。 李遂娘见到江予月的身影之时,颇有一丝踟蹰。 “遂娘,进来吧,这么晚来是不是要说什么事?”江予月推着白芷上前将人带来。 清影也在一旁打着手语,引着李遂娘进院。 李遂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大步的往院子里迈进来。 江予月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便见李遂娘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这是干嘛!” 江予月伸出手去,白芷已经搀着李随娘的胳膊。 贺潮风听见声响,起身到房门口,见李遂娘没有敌意,众人都警戒的护在江予月身侧之后,才放心的退回房中。 李遂娘抬眼便看见江予月脸上的关切,瞬间又垂下头去。 在她心里,眼前的太子妃是让她走出心中禁锢的人,是知道她身份后仍旧将她与常人一般看待的人。 她对江予月的感激,绝对超出了南疆的任何一个人。 “有什么话起来说,本宫这么晚愿意见你,可不是让你进来跪拜的。”江予月朝李遂娘道。 只是她一直跪着,只感受到江予月似乎在说什么,却不敢知道到底说的是什么。 清影半蹲在李遂娘身侧,给她打着手势。 李遂娘定定的看完,一边低头沉思,一边拿手揪着衣衫。 白芷正要探身去问问她怎么了,江予月抬手制止。 江予月想,她应该事知道遂娘是为何而来了。 白芷收回了手,安静的立在江予月身侧。 看着娘娘温柔的在月色下等待的模样,颈间优美的曲线让她整个人更加的柔和,白芷瞧着都不舍得别开眼。 也就是知道娘娘人美心善,李遂娘才敢如此前来吧。 “太子妃娘娘。”李遂娘终于是抬起了头,手里变换着手势,“我…我是来请罪的。” 此话一出,江予月便明白她此次来的用意了。 李漆匠毕竟是她的父亲,虽然有时候对她的方式不对,但也是一直护着她,不愿她受到伤害。 李漆匠是联合皇后谋反,罪无可赦。 如今,李遂娘就是求到自己跟前也没用。 江予月想了想,还是很快的出手将人扶起,“你坐着说,本宫会让你把话说完的。” 这句话,对于一个聋哑的姑娘来说,便是一颗定心丸。 她曾今最害怕的其中一件事,便是她想说话,却没人愿意看,没人愿意回复。 光是这句话,便能让李遂娘心生动容。 李遂娘坚定的摇头,板正跪着。 江予月想要扶起她的力道重了些,白芷也立刻将一旁的椅子搬来。 “谢娘娘……”李遂娘犹豫的往凳子上靠,也只是拘谨的半个屁股坐在上面。 “父亲在很久之前,曾来过书信,让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等他成事之后,便会接我入京城,日后便许我尊贵的公主身份……” 李遂娘在看到信件后彻底的懵了。 她从不曾想过要当什么公主,也不想自己的父亲再次卷入这些夺权的事中。 可她,拦不住! 她也想过是不是要赶紧给江予月传信。 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是这世上从她出生便一直护着她,不让她被欺负的父亲。 所以她就只给父亲传去书信,耐心劝导,希望他能摆脱了权势的控制,不要再执迷不悟。 换来的,就只是父亲说要断绝关系的信件。 这时,李遂娘再想将此事告诉江予月,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无力的再南疆等着消息。 最后的结果她不意外,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能是太子殿下和江予月的对手,她的父亲,被亲妹妹利用得彻底! “我今日不是来开脱的,我是来请罪!” 李遂娘从凳子上滑落,仍旧跪地,“我知道,我如今还能活着,娘娘一定是有心护着我。 只要娘娘提一句,我便是被诛九族的其中一人……” 她知道父亲是错的,但同时,她心里无限的自责,自责她没能让父亲有条活路,如今连想要替他收尸都不行。 “关于你父亲,本宫无话可说,你能想通…最好不过。”江予月轻声开口。 看见江予月仍旧柔和的面容,李遂娘眼中带着雾气,看着清影变换不停的手势。 “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也在想着要如何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必将你父亲的罪责,加在自己身上……” 第1583章 大显身手 李遂娘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因为来之前她便想过,等对太子妃诉说了她没有谋反的心,她便了却了自己,或者是从此隐居山林。 至少她是没有脸面再出现在江予月面前。 可如今,太子妃却是在劝她好好活着。 她没能救回父亲,是不孝,没有将此事及时的告诉太子妃,是对大吴不忠。 如此不忠不孝的自己,又如何还能好好的活着? “遂娘。”江予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向自己,而后打着手势道:“你的父亲,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继续做你喜欢的事。” 看着江予月完全正确的手势,李遂娘眼中盛满的泪珠颗颗滑落。 眼前的可是大吴太子妃。 她竟然真的因为自己,而学了些与聋哑人交谈的手势。 清影见李遂娘激动的模样,掏出帕子递给她,示意她继续看向江予月。 江予月纤细的手继续抬起,“你不应该因为身边人的一件错事,将自己的一生断送。” 接下来的话有些长,江予月还是看向了清影,由清影比划。 “你父亲为什么在失败后没有让人来将你接走,而是继续让你留在这,继续替本宫做事? 也是因为他知道,你留在这是对的,你能、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李遂娘眼中逐渐清明。 因为她知道,江予月说得对,她父亲在最后的关头,只是派人前来给她银两和书信。 明明能将她带走,却没有。 李遂娘想,父亲谋反或许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他不帮皇后,父亲和自己一定是会死得更快…… 父亲,既想推翻了太子殿下,但同时,也是相信太子妃的吧。 相信自己在太子妃是手下,是能好好生活下去的…… 两人又在院中聊了许久,直到江予月抬手打着哈欠,李遂娘才算是有起身告辞的动作。 江予月把人留在了府中,说是明日要过问生意上的事。 直到清影清宁亲自引她到房中,她这才惴惴不安的点头。 看着李遂娘一步三回头,江予月浅笑着挥手。 她们都曾是权力下的牺牲品,只是自己,又比她们都要幸运…… 江予月本以为自己回房的时候贺潮风或许已经睡下,没想到他此刻手中捧着一本阵法书,正靠在软榻上翻阅。 见她进来,贺潮风朝着江予月伸出手,“月儿,过来。” 南疆天气多变,白日里还酷暑炎热,此刻微微带着些凉风。 贺潮风身上的衣衫分明都系的好好的,可江予月看着摇曳的烛火,再看他脸上的柔光,莫名的便有些心动。 “要本宫抱你?”贺潮风亦是一眼便把江予月玲珑有致的身躯收入眼下。 眼看贺潮风作势便要起身,江予月快步走了过去。 正当她要坐在贺潮风身侧时,那人长臂一挥,便将她整个人都拉入他的怀中。 “今夜团子可在房中……” 江予月尝试着推开身下的人,只是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贺潮风笑了笑,鼻尖蹭到江予月的脖颈,“你以为本宫要做什么?嗯?” “别……” “看这个。”贺潮风将手中的书递到江予月面前,“哈哈哈,爱妃如此这般,本宫很欢喜。” 江予月瞪了贺潮风一眼,一把抢过贺潮风手中的书。 瞪看到了书中的内容之后,原本想从贺潮风怀中挣扎着起身的江予月放弃了挣扎,全身心都放在了书中。 “这书,讲的是幻阵?” “正是。”贺潮风与江予月一同将视线落在书中,“这是贺南才找来的,本宫也才看了些。” 江予月欣喜的翻阅着。 她哪日被雾影楼的法阵困住之后,对这回事也多有好奇。 只可惜,她也只在母妃还在时,隐隐对此事有所了解。 后来也曾在一些书上见过,却实在太过于浅显,让江予月看着,食之无味。 这些阵法,在世人、特别是皇家眼中,就如同巫蛊之术般,被奉为不能容于世间的邪术。 殊不知,这些阵法若是运用得当,那作用绝不亚于一道守城关卡。 “殿下,这么一来,臣妾倒是想到了,这府上可是还有臣妾设的八阵图呢!”江予月自豪的说道。 不知她这八阵图,和雾影楼的幻阵比起来,孰强孰弱。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闪着光亮的眉眼,唇角微微上扬,“此次,还需爱妃大显身手了。” 窗外,夜色已深,不时刮过的微风让屋子里也染上些许凉爽。 江予月精致的眉眼从书本上移开,看着眼前的男人,“殿下是说,这回臣妾可以与殿下一道,对付那些人?” 第1584章 内外有别 “本宫不是答应过,让爱妃好好的练练手的。”贺潮风覆上江予月的柔荑,与她一同翻阅着手中的书。 江予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仍旧是要睁大了眼看着书中的文字。 连贺潮风抱着她起身往床榻走都没有反应。 贺潮风将人平放下之后,起身去看了看熟睡的团子,给他盖好小肚子,将团子睡的软塌推得更靠近床边一些。 做完了这些,贺潮风俯身给团子和江予月每人一个轻吻。 而后,江予月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之时,贺潮风已经抬手将房中的烛火熄灭。 “哎!”江予月慌忙的抬头,视线还没恢复便是一直熟悉的大手遮在眼上,轻柔的揉着。 贺潮风将她手中的书抽了出来,放在枕头下压着。 江予月不情不愿的被贺潮风拥着躺下,手还想着去摸索那本书。 贺潮风干脆将她的手禁锢在胸前,“明日本宫要亲自去幻鸢被移除的地方查探,再不休息本宫明日可没精神。” “那臣妾在家好好的看看这本书?” “嗯。”贺潮风下颚在她柔软的发丝间蹭蹭,“现在好好睡觉。” 翌日。 贺潮风带着贺南两人往城外而去。 江予月用过早膳,刚将正枕头下的书拿在手中,便又放下。 今早遂娘草草的用过了早饭之后,便说要去将众人带来见过娘娘,于是在江予月还没梳洗好之前,便已经离府。 江予月猜着遂娘也快带着众人往这边来了,到时候自己看到一半,又被打断了可不好。 “娘娘,李小姐带人来了。” 祝越岚与李遂娘的到来如江予月预想中的一样,脸上满是自豪的骄傲。 光看她们脸上的笑意,便知这一年的生意,做得绝对不错。 只是她们身后,竟是还跟着老周。 眼前这几人出现在江予月面前时都颇有感触,众人也算是老友相见。 “参见太子妃娘娘!”这回,就连此前大大咧咧的老周,也是躬身行了个礼。 江予月倒仍旧是淡然自若,“平身吧,早只知道周老也来,本宫就早些让白芷去备下好茶了。” 老周一听,眼里冒出光亮,“娘娘这是又带了好茶水来?” 见老周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江予月笑着让白芷进去准备。 “哎呦!这真是!”老周见状更乐了,“真是,谢过太子妃娘娘!” 江予月倒是没有特意给他准备好茶,只是许久没有人在她的面前展露这幅市井模样,突然一瞧,倒是有梦回往昔的错觉。 这心情,自然也就松快了些。 茶水上桌,祝越岚也兴致大好的对江予月说着近一年多的事。 她们的铺子越开越好,如今南疆已经如她此前所承诺的,不管在何处,都能找到来仪成衣铺子。 而后来,老周手中的生意也渐渐的发散下去,他便时常的到铺子中待着。 想来,也是个嘴硬心软,喜欢热闹的。 见到众人都过得很好,江予月这心里也甚感宽慰。 “娘娘您是不知道,如今的南疆,那可是比以前好太多了!”老周喝到上好的茶水,这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 江予月饶有兴致的听着老周和祝越岚说着城中的事。 毕竟没有人,会比一个商户更加的了解他们所在的城池。 听到他们说城中的百姓们大多都过得很好,有自己的活计,知府虽然有时说话很凶的,但百姓们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 江予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尤知府的好。 既然他确实是个为民的好官,那么他一定不会容许城中有霍乱的存在。 可雾影楼和幻鸢花的种种,都将他们往南疆引来。 这又是为何? 又是谁,要将他们引到南疆来呢? “城中很安稳,那么城外呢?”江予月想问的是,这周边的城镇,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事出现。 没想到这句话,竟是让眼前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漫金城。 也就是此前还有南越国时,南越与南疆的交界处。 “别看尤知府对南疆的百姓很好,可只要出了南疆……”祝越岚的话引得李遂娘几人纷纷点头。 “尤知府最讲究内外有别。”李遂娘道。 只要是南疆的事,他一定会事无巨细。 可出了南疆,特别是山那头的漫金城的事,他是一个字都不愿听的,更别说搭把手。 老周边点头边道:“别看他对城中的百姓很负责,对大吴很负责,可翻过这座山的漫金城,就是再大的灾祸,他也绝对不会去管!” 如今南越已归于大吴,这尤知府,竟是那么死板? 江予月听见他们的话,不由得拧起眉头。 “是有什么原因么?” 第1585章 试试身手 面前的几人也是托着下巴想了想。 而后还是老周开口,“我闲来无事倒是去过漫金城,那里的民风比我们这,更加的开放…… 但要说是什么原因让尤知府那么排斥那些人,我们也不得而知。” 接着,老周又说了许多漫金城的事。 有了中间的几座大山做天然的屏障,南疆与漫金城的百姓们没有多少的往来。 而且他们还没接受自己从南越人一下变成了大殷子民,又很快变成大吴子民的事,眼下整个南越虽说不混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们平时会到山上去么?”江予月端起身前的茶盏,掀开的一瞬茶香四溢。 这可是关键,能知道那些幻鸢,与南疆的百姓们有没有关系。 老周与祝越岚几人都摇摇头,“很少,因为我们此前不允许随意走动,而现在,大家也不屑到那山中讨生活了。” 既然如此,看来幻鸢花的事,最大的嫌疑竟是来自南越。 可南越,又还有谁胆敢动大吴皇室的人? 这个疑惑藏在心中,江予月又和几人聊了些生意上的事。 等众人用过了午膳,便都急着往外走,说要去看看铺子了。 江予月见状也没挽留,让白芷取了些珍贵的物件,一样样的放到他们手中。 最后,江予月停在了李遂娘面前,亲手将给她准备的饰品放到她手中,“看着你们不仅将生意做得好,自己的生活也过得好,本宫很为你们高兴。” 感受着太子妃握着自己手的力量,李遂娘重重的点头。 “娘娘,老周我是知道娘娘肯定还有许多想法,若是娘娘什么时候需要我们了,可尽管开口,我们不嫌银子多。” 江予月见他们如此积极的模样,也忍不住掩唇低笑。 “好,一言为定。” 祝越岚端正俯身,“娘娘将事情交给我们,尽管放心!” …… 众人散去,院中却没有归于平静。 整个上午江予月都在过问城中的事。 团子在房中躺着没人管他,只有花苑和清宁不时间去逗逗。 等白芷将他抱到院中的时候,可把他委屈坏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团子,让他在竹席上自己玩耍,江予月这才得以拿起昨晚压在枕下的书。 江予月才拿着书翻看了没多久,便见清影说殿下和贺南他们回来了。 听见贺潮风回来,江予月放下手中的书,让白芷将团子抱回房中,起身便迎了出去。 只是主仆三人,只有贺北一人回到了院中。 “娘娘,殿下和贺南入您那个八阵图去了。”贺北走到江予月身侧,俯身说道。 江予月闻言先是疑惑了一瞬。 而后便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他们进八卦阵做什么?” “属下说了之前进去出不来的事,他们……” 贺北觉得有些耻辱,咬牙切齿道:“贺南说要进去试试身手!” 江予月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手中的书也合上抱在怀中,领着清影花苑便往那边走去。 听着太子妃的笑声,贺北自知理亏的到花苑身旁寻求安慰。 花苑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打击他,反而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贺北也很厉害,咱们不跟贺南比。” 暗处的暗卫们一阵的羡慕嫉妒。 难得有除了殿下和娘娘之外的人敢在她们面前秀恩爱。 况且殿下和娘娘恩爱他们还要躲开了去,眼下可是学习的好时候。 江予月与清影此时都不免抬眼看去。 之见花苑下一句便道:“咱们确实比不过他。” “哈哈哈!”清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霎时间,贺北还很确定自己看见了暗处的暗卫们暴露出来的身影,显然是听到了这话。 虽然这是事实,可! “花苑……”贺北满脸不甘心。 江予月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这瞬间心里不由得想到,自己与殿下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是不是也这般的…不忍直视。 若是清影一众知道江予月的想法,一定会立刻的打断她,即使她是太子妃。 因为殿下和娘娘亲热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咳咳!”江予月看了两人一眼,“注意太子府的形象!” 贺北立刻满脸通红,倒是花苑笑着朝江予月行礼。 而后,悄么的与贺北落后江予月半步。 凑近贺北的耳旁道:“没事!你有的,贺南没有……” 说罢,便快步的跟上了江予月,垂着头候在江予月身侧。 贺北显然是瞬间明白了花苑的意思,朝着暗处的暗卫们得意一笑,神气的大步跟在后头。 “你个小丫头。” 江予月点着花苑的头,将怀中的书放到她手里,“给本宫看好了,否则罚你的贺北!” 第1586章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八阵图所在。 此前做这个八阵图,也是因为看管府中的人手不够,所以才在看管不到的地方布下这个八阵图。 没想到如今,竟是被殿下和贺南拿来练手。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是什么感受。 “殿下!”江予月朝着里面轻唤。 “嗯,本宫在里面。” 里面很快便传来了贺潮风的回答。 江予月只能听到脚步声,但此刻看不见贺潮风与贺南在哪里。 “他们怎么突然想到要入阵?”江予月安然的坐上清影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石板路。 “就是今日发现,那些幻鸢,或许是被人用了障眼法,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移除。” 障眼法。 看来是可以确定,就是雾影楼所谓。 此刻江予月也有些期待起来。 不知她这个八阵图,和雾影楼的幻阵比起来,到底孰强孰弱。 江予月时刻注意着里头的动静,没一会,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她知道殿下很可能就在她用面前徘徊。 若是别人,此刻估计已经暴露身形,里面看不见外面,但外面的人在高处应该是能看见里面的人。 但殿下和贺南自然不是一般人。 他们也料到了外面或许能看见里面,便借用这高墙影藏身形。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贺北已经与花苑一同说着悄悄话,笃定贺南待会也需要娘娘去救。 下一刻,便见贺南从一处墙角隐匿而出,手中的利刃搭在了贺北的脖子上。 “嗬!” 即使是夏日,那冰凉的触感也让贺北打了个寒颤。 而后,贺南立刻俯身在江予月身前,“娘娘,属下失礼了!” “你都出来了?”江予月有些意外。 能做到不破坏阵法,也没引起多大的动静。 只有半个时辰便从里面出来,可以说是十分的厉害了。 看来,自己这个模仿出来的八阵图,还是差点意思。 贺南遥遥头,“是殿下找到的出口,然后让属下出来带话,殿下想让属下问娘娘,能不能找到他。” 听着贺南的话,江予月也兴奋起来。 看来,殿下这是想与自己较量较量? “月儿,放马过来吧。”贺潮风低沉的声音传来,显然就在不远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贺潮风的声音让江予月搭在座椅上的手指微颤。 江予月唤来清宁,“你之前按照幻鸢花模仿出来的迷-幻-药呢?” 清宁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娘娘,您这是?” 江予月浅浅一笑,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殿下,在臣妾找到你之前,可否给你们再加点料?” “呵呵。”贺潮风磁性十足的声音传入江予月耳中,“夫君乐意奉陪。” 听到太子殿下的话,一众暗卫只能相视无言。 一时间,纷纷觉得方才贺北的所作所为都弱爆了。 江予月示意清宁快速的将瓷瓶里的东西撒到八阵图的各个角落,让那些气味以最快的速度发散。 而后,在贺南入了阵法之后,改换了阵法的出口。 如今这可是加强版。 “殿下,臣妾可不会手下留情。” 江予月让清影带着她到府中最高处。 贺北不服气的紧随其后,势必要助力太子妃一把。 里头,再次传来贺潮风深沉带着宠溺的轻笑,“嗯,爱妃尽管来吧。” 能见到两位主子大显身手,一众暗卫们纷纷瞪大了眼,甚至不惜探出头来趴在屋檐上,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 里面再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江予月也认真的盯着阵法的位置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近两刻钟,众人见娘娘抬手指了一处位置。 而后清影便往哪里扔出一个团子玩腻的物件。 东西落地,并没有什么情况出现。 就在众人以为江予月只是等得不耐烦了,又见太子妃很快的指着另一处。 而后清影则是立刻又掷出一个拨浪鼓。 这时,拨浪鼓到半空中就消失不见,没有想之前那个一样可怜兮兮的落到地上。 而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那原本落在地上的物件也凭空消失。 “爱妃怎么能将团子的玩具乱扔呢。”贺潮风将两样东西收到怀中,“也就你,敢如此对本宫的小世子。” “那殿下说说,小世子和太子妃,谁比较重要。” 听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公然调情,众人又是期待两位主子对战的结果。 又实在是害怕殿下出来之后,将他们罚回训练营。 只是众人还没有做出要继续观战,还是躲回暗处的抉择之时,便见太子妃身边的清影一下子飞身出去。 第1587章 着什么急 “清影,西南三刻!” 清影行随耳动,依照江予月指点的位置,飞快的调整了方向,手中没有出鞘的长剑刺去。 贺南这下才知道娘娘根本就是故意的打草惊蛇。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躲了,顷刻间便与清影打在一处。 “今日贺南的身手怎么慢了这么多?”贺北两手环抱在胸前,啧啧几声。 江予月半弯着身子,又仔细的朝着八阵图中看去,想要借此机会找到贺潮风的身影。 “自然是爱妃更重要,爱妃是在找本宫么。”贺潮风轻声在江予月耳边呢喃,一手揽着江予月的腰,将人抱着落到地上。 “怎么跑到那么高的地方。” 贺潮风抬头看了看高处的屋檐,不满的伸手捏着她的脸。 此刻太子妃也顾不得在下属面前失了脸面,惊讶的看着从身后出来的贺潮风,“呀!这加强版殿下怎么比方才还快的找到了出口?” 看着江予月眼中的惊喜,贺潮风飞快的吻上,又很快的退开。 “爱妃的八阵图还真有点意思,走,回房说。” 几人声势浩荡的往回走去,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眼中的迫不及待,便干脆的将人抱起,飞身往院中去。 正抱着团子在院中哄着的白芷,眼见着几人纷纷落地而来,嘴巴张得老大。 特别是见到花苑,被贺北拥着飞进院中,脸上还带着娇羞的藏到她的身后时,便免不得要上下将花苑打量一番。 “好玩么?”白芷略有期许的问。 而一直在院中陪着白芷的燕宸凑上前来,“白芷!我也可以带你飞。” 花苑捂嘴偷笑,推搡着让燕宸赶紧带白芷飞。 白芷如今也不在扯着燕宸的耳朵让他唤自己白芷姐,总觉得要给燕宸留些颜面,也不能再将他当作弟弟看了。 可当燕宸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作势要起身的时候,白芷还是十分凶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没个分寸,你看看我抱着谁呢!” 燕宸顿时蔫了下去,垂着头跟在白芷身侧。 贺潮风拥着江予月经过白芷之时,将朝着江予月伸出手的团子接过,放在自己手臂上。 江予月今日因为八阵图的事,心情甚好,回身浅浅的推了白芷一把,“去吧,这里有花苑候着。” “去吧去吧。”花苑跟在江予月身后,朝着白芷挥手。 房中,众人在太子殿下的示意下纷纷落坐。 “那八阵图,若不是本宫与贺南早有准备,说不定进去没多久,就会被发现。”贺潮风手臂上坐着团子,团子正挥手找江予月抱抱。 可她母妃此刻可没心思看他,只伸出个手让团子抓着,以示安慰。 团子握着母妃的手,嘴巴咬在父王的肩膀上,摇头晃脑的自个玩着。 “殿下说的没错,殿下与贺南刚进去时,我们还能听见你们走路的脚步声呢。”贺北说道。 要是后边贺潮风与贺南没有刻意的隐瞒脚步声,江予月一定能很快的找到两人所在。 “而且你们被幻境迷惑,看不清外面,但是只要你们不注意露出一丝衣角,外面的人便能看见你们。”江予月指出方才发现贺南行踪的事。 贺南还觉得有一事奇怪,“若是以往,即使我露出了踪迹,清影也追不上我的。” “你今日的速度明显很慢啊,我们还以为你刻意放水呢。”贺北打量着贺南。 这时,众人的目光便都放到了清宁身上。 “我只是按照娘娘的要求做了与幻鸢相似的药粉出来,还没试过会有什么效果……” 贺潮风将团子放到腿上,朝着江予月的方向,“本宫在里头,可是用了六分力道的,可出来以后,才发觉在其中行动竟是如此缓慢。” 贺南点头,他被清影发现的时候,明明自己觉得是很快的速度。 但是在众人看来,竟是能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幻鸢花是能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江予月凝声分析着。 精神觉得才过了几个时辰,可现实中,身体上,其实已经过了很久。 此前,江予月几人也是在出了幻阵之后,才察觉自己其实已经快体力不支了,可见幻鸢的迷惑力道不小。 而清宁研制出来的药粉。 竟然能让人的速度变得缓慢沉重而不自知。 想来,也是有迷幻的效果。 “清宁,有没有法子将这药粉控制用量?”江予月看向清宁。 “属下这就去试试!” 贺北摩拳擦掌,“那等清宁研制出来,我们是不是就能将雾影楼一网打尽!。” 贺潮风与江予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着什么急。” 江予月勾唇补充道:“还有得好戏看呢。” 第1588章 这谁招架的住 他们既然已经到了南疆,那么将他们引来的人自然是坐不住的。 否则,等他们查清了事情的原委,那背后之人的一切筹谋,岂不是徒劳无功。 能让雾影楼倾巢而出的盯着他们到南疆,这世上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殿下、娘娘,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贺北铆足了劲想在花苑面前表现一番,以挽回方才的脸面。 贺南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殿下。 贺潮风任由着团子从他腿上往江予月怀中爬去,徐徐开口道:“明日再去一趟幻鸢花被移除之地,咱们也给他们留些东西。” 今日他们到了那处,才明白为何只有那里有幻鸢。 房眼整个九州,他们没见过哪里的土壤比南疆山林的还要黑肥。 何况那里虽然也是大吴境内,却因为离漫金城太近而从来无人涉足,正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贺南瞬间了然,拱手道:“属下这就再去八阵图中试试。” “我也去!”贺北一个回旋转身便追了上去。 剩下的众人看了看已经将视线放在太子妃和小世子身上的殿下,也悄然的退了出去。 江予月今日实在是没有闲情哄团子,照例将他放在地上的竹席上。 而后拉着贺潮风的手臂,“殿下,今日臣妾倒是听到了些事情。” 贺潮风见团子扒拉着他身下的椅子,一脸要抱抱的委屈模样,最终还是选择了抬手搂住江予月。 他可是承诺了,爱妃比团子重要。 不可食言、不可食言! 江予月把老周他们来了之后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贺潮风。 听到尤知府如此的排外,贺潮风也不禁蹙起眉头。 南疆如今也算是大吴与南越最密切的纽带。 南越虽然地小还偏僻,需仰仗着大吴过活,但是要想真正的收复了南越,可不是将其拒之门外。 所有的逆反之心,都要及时的抹杀在摇篮中。 “殿下你说,漫金城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尤知府有如此嫌隙?”江予月出声询问。 百姓们对尤知府的评价是好的,可他将南越百姓拒之门外也是真的。 何况,如今那些也都是大吴百姓。 此举,可不妥啊。 贺潮风两手交握在桌上还,朝着门外使了个眼色。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这是立刻派出了身边的暗卫去查探情况。 但是,依照殿下的性子和眼下的情况,殿下定然是会亲自去一趟的。 若江予月猜得没错,或许明日殿下去了此前中幻鸢花的所在之后,便会直接入漫金城内。 果然,贺潮风其后便让人将贺南传来。 而后便是对着江予月道:“本宫可能会离开两日,你在府中,要利用好八阵图,等本宫回来。” “殿下……”江予月妩媚出声,纤纤细手顺着贺潮风的手臂滑到他的手背。 贺潮风还没等她开口便是她想些什么,当即便要转眼避开。 毕竟月儿的魅惑力他如今也是难以招架。 江予月收回了抚在他手背的手,两手捧着贺潮风的脸,让他避无可避。 “爱妃别闹。”贺潮风笑着捏起江予月的下颚,指腹一下下的摩擦着,就是不去看江予月的眼睛。 “臣妾也要去。”江予月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江予月虽然知道贺潮风如今只有她一人,但在一些事情上,从不逾矩。 直到如今也是鲜少的会如此强硬的对贺潮风说话。 不过这个举动也正如她自己说的,要让殿下在她这一直都有新鲜感。 适当的出格,殿下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下一瞬果然见贺潮风嘴角微微扬起,一手将人拉起,转了个圈后跌入怀中。 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江予月得逞的勾着贺潮风的脖子,“殿下答不答应?” “本宫……” “呜哇哇!”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此刻不约而同的朝着哭声看去。 之见原本扒拉着椅子腿的团子,此刻因为母妃与父王抱在一处,吃味的大哭起来。 下一刻,两人便看着团子翻了个身,仰面哭泣。 江予月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贺潮风,快速的从他怀中起身,去将团子抱住安慰。 “团子乖,哎呦母妃最疼团子了。”江予月抱着小团子在屋子里晃悠。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贺潮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没有后院争宠陷害,没有子嗣互相残杀,如今他所做的,可不就是将一切的危机扼杀在了摇篮中。 他贺潮风后辈皆由江予月所出,何愁所谓的日后有什么皇家夺权,皇子争宠。 至少百年之内,大吴绝对不会有因为皇子夺权,而产生的内乱。 第1589章 到哪都有人盯着 江予月正抱着团子往院中走,身后的贺潮风上前,扶着她的腰身走到院中。 而后便见贺南贺北现身,他便收回了手,大步往外走去。 “殿下。”江予月轻唤。 贺潮风抬手拍了拍团子的后背,微微俯身,“明日要先去山林,再入漫金城,待会你让人准备好东西。” 原本想着自己答应了月儿的要求,讨个香吻绝不过分。 可他还没凑近,江予月便从他怀中逃开。 “那臣妾今日可得出门一趟,采买东西,还有些别的事。” 贺潮风又上前一步,捏着江予月的耳垂,“让清影她们直接在暗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都是能瞬间明白彼此的意思。 江予月笑得明媚,当即点头,“那殿下去忙吧。” 看着月儿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哄团子的模样,贺潮风落空的手收回挠了挠额前。 “殿下,咱们去哪?” 偷偷看了眼好戏的贺北勾着嘴角问道。 贺潮风冷冷的撇过一眼,贺北瞬间便收敛了痞气,正正的站着。 “传知府过来问话。”贺潮风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嗤声,贺北当即便意识到自己被殿下给欺骗了。 可是他哪里有胆反抗。 再看贺南,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出糗…… “娘娘,小世子再过会就该困了,让奴婢抱着吧。”花苑上前从江予月手中接过。 团子睡着之前格外的有脾气。 若是在中途换人哄,那是绝对会影响到他的睡意。 到时候就不止是哭半刻钟、半个时辰的事了。 “也好,本宫正好要将那阵法书看完。”江予月拿着书到软塌上,翻开后又道:“让夏先生一个时辰随本宫出去一趟。” “是。” 一个时辰后,江予月感受到白芷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便立刻的合上了书。 “走吧,明日要入山林,殿下他们倒是罢了,本宫去的话,还是要准备些东西的。” 顺带的出门,会会那些一路盯着自己的人。 出了院子,夏园已经在外头等候。 江予月到这里两日,今日才第一次出门。 好在南疆的变化还不是很大,虽然过了一年,但基本的路都还能认识。 甚至在马车中探出头去,还能看见一些熟悉的摊贩身影。 “娘娘,咱们是直接去采买入山林能用得到的东西么?”夏园与燕宸赶着马车,在将要到岔路口的时候出声问道。 “分两路,咱们去买些府上用的,至于明日入山林的东西,本宫已经交代暗卫去了。” “好。” 有夏园和燕宸在,江予月便放肆的买了许多的东西。 等到马车都被装满了一半,燕宸抱着比他还高的物件跟在身后喘息之后,江予月方才倾身回到马车中。 “阿姐,怎么买的都是能用上很久的东西?” 江予月随意的看了看,“没事,总不会浪费的。” 燕宸将车帘打开大半,帮着白芷一起整理车上的东西。 江予月正盘算这还差什么,正掰着手指头,忽然便下意识的朝着前方拐角看去。 正站在一旁的夏园也用冷冷的眼神扫去,燕宸更是口中的话戛然而止,猛然的回头。 “娘娘,咱们被人盯上了。”夏园沉声道。 “咱们等的不就是他么。”江予月柔柔的抬起手,将车帘放下,“再绕绕,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甚至还被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发现。 看来雾影楼对抓走自己的事也不是很上心嘛。 夏园瞬间便领悟了江予月的意思,小心的驾着马车在城中绕路。 跟着太子妃出来的其余众人,自然也发现了有人再盯着马车。 此刻已经在清影的调度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望着。 而江予月的本意自然不是要将人捉拿,只是想看看这暗中盯着自己的人,有多大的胆量。 却没想到,直到又转了一圈,决定回府之时,那人都没有再出现。 马车上,白芷做出护卫的姿势,不由得出声道:“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娘娘不管到了哪,都有人跟着!” 白芷这么一说,江予月便也回想起到了大吴的这些年里。 自己被跟踪的次数,确实不少了。 “毕竟本宫是个香饽饽。”江予月失笑道。 见娘娘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白芷脸上的紧张莫名的便散去了些。 在她的印象中,太子妃娘娘从来不做无用功,这回,敢这么出来让人瞧上一眼,想必是又想到什么法子。 勾出幕后之人。 到了府外,只有夏园和燕宸一趟趟的将东西搬入府中。 而院子里,已经堆着一些明日入山林要用的物件。 第1590章 还有人做主 “娘娘,咱们买这么多日常用的,要怎么处理?” 白芷看着一堆的物件犯难,清影几人也在等着江予月吩咐这些东西要放到何处。 毕竟眼前这些东西,就是院子里住着的这么些人,可是够用三个多月的了。 可殿下和娘娘,应该不会在这里待上那么久才是。 “就近找个干净的屋子放着,需要用的随时取就是。”江予月扫视了一圈院中,“明日你们再买些花回来,让人知道咱们要在这长住。” 白芷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白芷招手唤来了在前院煮饭洒扫的几个婢女,让她们将东西归置整齐。 即使每到一个地方只住几日,但毕竟人数在那,所以不管到哪,煮饭和洒扫的婢女还是得有。 好在这些都是一直留守在府上的,或者是成衣铺子里来的,还算是可靠之人。 且吩咐了她们只能在前院活动之后,也没见有人胆敢逾矩。 暖阳依旧,整个府中因为江予月近日采买的众多东西,而有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府外,悄然隐去的人略有思量的点点头,朝着一处阴暗的巷子而去。 而这道身影,却没被人发现。 江予月回到院中,见贺潮风还没回来,便躺倒院中的软椅上,享受今日最后一点暖阳。 等到白芷抱着睡醒的团子走来,花苑已经做好了饭菜,江予月才幽幽转醒。 “本宫竟然睡着了。”江予月抬手揉了揉眼睛,此时已经是晚霞时分,还带着些许的微风。 再放下手,贺潮风已经俯身在她身前。 “回来了?”江予月扬着浅浅的笑:“尤知府有没有说为何排斥漫金城的百姓?” 听见江予月开口只关心百姓的事,贺潮风薄唇微抿,“因为漫金城美色如云,尤知府怕我大吴的百姓们被迷惑。” 江予月闻言噗呲笑出声来。 “是美得有多魅惑人心?能让知府避如蛇蝎?” “本宫也是好奇,所以本宫决定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贺潮风把江予月额前的发丝抚开。 贺潮风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魅惑。 但此刻,江予月只看见了他眼中认真的神情。 “正好臣妾决定在此长住,殿下也好仔细挑挑。”江予月拿书本遮住自己的脸。 正要过来唤两位主子去用膳的花苑僵在原地,一个劲的朝着白芷使眼色。 白芷本就抱着团子候在江予月身侧,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话。 除了她们两个,院中那些已经见惯了娘娘和殿下恩爱的众人,此刻全然是不知所措。 江予月声音闷闷的从书中传来,带着哭意道:“明日臣妾还是在府上等着殿下的好消息吧,就不给殿下添乱了。” 听见这话,贺潮风心里一沉。 想着伸手去将书拿下,却怎么也不能从江予月手中拿过。 贺潮风担心太用力会伤着她,便将人整个抱起,往桌前走。 “尤知府说,漫金城中还有人在做主,拒绝了他的出手援助。”贺北看着主子沉着的脸色,生怕两人生出嫌隙,不管不顾的追上两人的步伐,在身后说道: “不止是漫金城,南越中的其他城镇也一样。” 江予月从贺潮风怀中探出头,越过他看向贺北。 “可楚青从周国都城,绕道南越,从南疆回京,不是说一路上都很安稳么?” 城中还有人做主? 如今,谁敢违抗大吴的命令,敢做一城的主。 难不成,是南越皇室的旧部? 见太子妃与殿下生着气还搭理自己,原本只是想替殿下解释一番的贺北预感不妙。 下一刻,便感受到殿下冷冷的眼神射来。 而江予月却是继续道:“尤知府有没有说,能在南越境内做主的人,长什么模样?” 若是南越皇室之人,那么一定会有明显的特征。 看来雾影楼……竟是与南越有关。 南越这么一个此前需要依附周国,而后需要依附大吴的小国,竟还会有如此有能耐之人,竟能操纵得了雾影楼。 要知道,那其中可是不乏杀手之中的佼佼者。 “这属下不知……” “南越覆灭,那人却还能让各城池听他号令,更能掌控雾影楼,来头不小呀。”江予月便思量着,边朝着贺北点头。 一瞬间,贺北便更觉周遭的空气寒冷了些。 “属下告退!” 贺北再不敢回答太子妃的话,转身往外走去。 出院子之前,还要一把拉住花苑,“快走,里面不宜久留!” 或许是贺北实在太过的害怕主子眼中的寒光,这话说得很大声,里头的江予月也听得清楚。 等她被放下之后,抬眼看着贺潮风黑沉的脸,她便也沉下了心来。 第1591章 得心应手 “不是你说的嘛,要亲自去看看。” 江予月看着贺潮风生气的模样,自己也突然来了脾气。 屋子里因为白日里炎热,所以放了一个江予月突发奇想后,做出来的旋转进风的扇形物件,此刻那些风吹到身上,让江予月不免拢紧了衣衫。 发现自己的话无人搭理,江予月看着满桌的珍馐也没了胃口。 拢好衣衫后,便将手搭在膝上。 贺潮风神情微眯,正想看看江予月会生气到什么程度。 下一刻,便见她凑近过来。 却不是要哄他,而是带着探究的出声道:“殿下,南越虽说经历过大殷兵马的发兵,但有没有可能,还留下了个皇子皇孙的?” 若不然,南越境内的城池,还能听谁号令? 南越皇室若是藏一辈子,或者没有别的心思,也不是不能活着。 可如今,那人竟然能让南越境内的城池听他的号令,还有本事与雾影楼勾结。 可见图谋不小,那便不能再留。 江予月分析得头头是道。 此刻全然是在为大吴,为贺潮风分忧的模样。 只是一旁的贺潮风,仍旧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江予月只觉自己说得乏味,一手撑着桌子,长吁一口气,招呼花苑进来伺候。 白芷也将团子放到一侧,给江予月和贺潮风添菜。 热腾腾的饭,加上夏日里的一些开胃小菜,闻着倒也有些食欲了。 “你们出去。”贺潮风将面前的碗筷移开,胳膊枕在桌上,侧身看着江予月。 白芷两人虽然惧怕太子殿下,可见贺潮风这副冷漠的面孔,却是坚定的站在江予月身侧。 江予月抬手挥动两下,无奈的撑着额前,“你们先出去吧。” 房中,两人再次无言。 这回是江予月极力的躲开了贺潮风的视线。 “本宫与大吴,在你心里孰轻孰重。”贺潮风不悦出声。 江予月想也没想,两手搅在一处,抬头道:“自然是殿下重要。” 说罢,便见贺潮风脸上的神色瞬间便柔和了些。 可随即,却又是拧紧了眉头。 江予月真切的凑近了些,抬手将眼前这个男人的眉头抚平,“殿下就因为此事生气?” “我看你倒是只关心大吴的事,本宫生气也不见你说两句好听的。” “那臣妾也不会哄人呀。”江予月声音软软的,亦然是放低了姿态,更是让贺潮风的心再强硬不起来。 “我见你哄团子的时候,不是很得心应手么。”贺潮风吃味的看向团子。 可怜的团子不明所以,以为父王这是终于想起他了,还伸出手要抱抱。 只是眼下父王母后都不搭理他。 “如今是大吴的天下。”江予月定定的说着,“我哄殿下开心了,殿下就会听臣妾的么?” 因为她此前那个梦,她听从了大殷先帝所言,放下了大吴与云氏之间的仇恨纠葛。 更明白父皇和殿下,在这场纠葛中,与自己一样,只能算是个参与其中的局外人。 同时,她也极力的在收敛自己的锋芒。 就连身边的白芷、柏子衿等人,都很清楚江予月脑子里还有许多新奇的想法。 可江予月,就是埋在心中,不愿让自己锋芒太甚。 如今这是平衡她与贺潮风之间唯一的法子,便是让父皇看见,自己在某些程度上,是需要依附着贺潮风的。 那样,或许父皇才会放心贺潮风只与自己一人厮守。 她是想要独享贺潮风的,亦觉得有自己在,没有女人再能入殿下的眼。 可他说,他要亲自去看看别的女子,有多会魅惑人…… 江予月轻声笑笑,“殿下,你若真要如何,臣妾又怎么拦得住。” “你拦得住。” 江予月眉间微挑,看向贺潮风,“什么?” 贺潮风整个人靠向江予月,把头埋在她的怀中。 等他也平静些了,便望进江予月的眉眼,“我说,月儿你有那个本事管住我,你已经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必在我面前委屈自己。” “父皇那边……” “本宫就是你的天,就是父皇,也不能再往你我之间塞不必要的麻烦。” 江予月急得去捂住他的嘴,担忧道:“殿下!不可胡言。” “相信本宫。”贺潮风的热气喷洒在江予月手心,“只要你不离开我,你可以做任何事,就算要在本宫面前生气,耍小性子,都可以。” 他早就发现,月儿时常会在他面前有所隐忍。 他一直以为,那是月儿爱自己,才会如此。 却是如今才明白。 那些隐忍中,有月儿的爱,却也有她对皇家的不信任…… 江予月霎时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又听贺潮风继续道:“本宫会敬重父皇、母后,但若是要破坏咱们感情的事,本宫也恕难从命。” 第1592章 你可以再放肆些 征伐天下的是贺潮风,让九州臣服在大吴的兵马之下的是贺潮风。 九州,那可是前大殷盛世之时也没有的壮举。 就是史书上,也能留下重墨一笔的存在。 他如今已是能执掌天下的太子,未来君王,他的功绩世人可见,谁也拦不住百姓对他的敬仰和爱戴。 贺潮风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对吴皇的安排说不。 “那若是殿下自己想要……” “本宫不想要。”贺潮风两手扶在江予月的腰间,“你做的那个梦,那个大殷先帝出现的梦,本宫明白大殷先帝的意思。 还有那所谓的云长老的箴言,本宫信。” 大殷先帝的意思? 云长老的箴言? 江予月可不记得她与贺潮风提到过云长老说的那些话。 “是白莫风说的。”贺潮风还没等江予月眉间的思虑散去,便开口道,“那云长老说,你此生要么君临天下,要么……”便只有一死。 难怪贺潮风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竟出奇的没有多问。 原来是白莫风早已将事情都告知了他。 “他还说了什么?”江予月怀着不安的心,轻声问道。 这时,团子已经不断的扒拉着江予月的衣衫,江予月像是自我安慰,将团子抱回怀中。 仿佛此刻,团子便是她的护身符一般。 贺潮风将母子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刻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想要的,已全部在他的眼前。 在月儿的梦境中,依着大殷先帝所言,若是大吴与云氏之间放下仇恨。 他与月儿,一定会是执掌天下的最好人选。 云长老的箴言,江予月若是不能君临天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们都想不明白,自己对江予月如此宠爱,怎么会舍得让她香消玉殒。 即使没有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也一定会是大吴未来的皇后,何来一死之说。 可白莫风在最后,对贺潮风强调。 那箴言是云长老拿寿命换来的,可信…… 江予月唇角自嘲的弯弯,眼中却不见笑。“殿下信那些做什么,臣妾可不信。” 贺潮风摇摇头。 江予月没有明白云长老的意思,他也知道她没有君临天下的心思。 白莫风他们也没有理解透那所谓的箴言。 可贺潮风这段日子以来看见江予月的种种,他觉得,自己似乎懂了。 按照江予月的才华和心气,如今便已在百姓们心中颇有分量。 若是日后没有自己支持,或者是自己充盈后宫,那么月儿既要想着百姓,又要应付后宫琐事,假以时日一定会郁郁寡欢,那时岂不就应验了那道箴言? 所以,自己一定要坚定的站在她身后。 更不能让她因为后宫的琐事,而被磨掉棱角和才气。 贺潮风正色说道:“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后宫和月儿,本宫只能取其一。”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能想到这些,双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大手。 即使贺潮风已经说过很多遍日后只有她一人。 可每一次,都还是能让江予月心潮澎湃。 她的父皇,但凡对后宫的女子多些真心,她也不会那么小便与母妃生死分离…… “那殿下若是食言,臣妾可会对你不客气。”江予月红着眼,却是真心的笑了出来。 贺潮风终于是心满意足的笑了,“有本宫宠着,你大可以再放肆些。” 再活得肆意些。 就算月儿要闹翻了天,他贺潮风也能兜得住。 他们都曾是被世俗禁锢的人。 也都因为生在皇家,而不相信这世间还能有真情。 若是此生没有江予月的出现,贺潮风也不会发现,自己除了母妃之外,竟还会有如此顺从一个女子的时候。 更别提让那人与自己一同执掌天下。 但是江予月就是这么出现了,也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清宁脚步轻盈的从院外进来,看见站在院中的两人和合上的房门一愣,“娘娘在房中?” “是……正在用膳。”白芷低声说着。 见白芷和花苑的模样,清宁自然而然的以为殿下和娘娘在做着非礼勿视之事,便随两人一同在院中静静等待。 白芷还在做着自我安慰,便听里头江予月高声道:“清宁来了?快进来。” 听着娘娘的声音不像是受了委屈,白芷和花苑也亦步亦趋的走到门外。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白芷一听,抚了抚胸口。 还好,殿下还在房中,还与娘娘在一处,看来应该没闹多大的矛盾。 “是不是那药粉有结果了?”江予月看着清宁从容自信的神色,眼中闪过光亮。 清宁扬起得意的笑容点点头,“是!” 第1593章 风水宝地 此前的药粉功效虽然做足了,但是用量和力度还不能控制。 今日用到太子殿下和贺南身上之后,清宁便在心里有了分寸。 这个用量让贺南都如此受阻,那么对其他的人来说,一定会效果更甚。 清宁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宝贝,丝毫没有发现房中方才发生了多大的事。 也不会有人知道。 日后的九州霸主,在这个屋子里,对他心爱的女人,许下了什么承诺。 不过也无妨,世人不需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之间的爱恋迟早会传遍九州。 “殿下、娘娘,这白瓶子里的,用在贺南身上也会让其丧失五分力,黄色瓷瓶里的,会让其丧失八分力。” 清宁又往桌上放了一个红色的瓷瓶,“这是解药。” 江予月伸手去够,身旁的贺潮风已经大手将三个瓷瓶揽过,放在眼前检查了一番。 “很不错的东西。”贺潮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给赏。” 清宁立刻谢恩,再度起身道:“请殿下和娘娘给这药粉赐名。” 贺潮风看向江予月,如往常道:“交给爱妃了。” 江予月将瓷瓶放在手中掂量,轻笑:“既是清宁做出来的东西,就叫清眠吧。 中此药者,轻者逃困;重者,便就在困境中长眠了。” 翌日。 贺潮风与江予月起了个大早,用八阵图结合书中的一切幻阵,将整个府上以江予月所在的院子为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今,不管是要从何处入府,都要过八阵图那关。 再加上清宁特制的清眠,这世上能入府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看着自己的成果,江予月很满意的点点头,回身挽着贺潮风的手臂。 “殿下,咱们出发吧。” 贺潮风应了江予月一声,对着夏园点点头,“去办吧。” 众人离开的时候,府门口正一盆盆的花被搬到院中。 暗处那人眼瞧着府上堆积了许多的米面,如今还购置够不少的花,和常用物件,不由得疑惑道:“是要长住?” 角落里的人心里的话音刚落,便听见院中传来声响。 “我家娘娘最喜花草,既然长住,自然是要装点一番的。” “你们日后每过半个月就送些花来,要开得好的,花香不重的。” 白芷将人送出了府,笑着递上买花的银子,还大方的付下了半年的定金。 花匠把银子收到怀中,笑得裂开了嘴,“行行,我这记下了。” 听到这些话,暗处那人眼中颇有思量,缓缓点头。 院墙上清影和燕宸看着那道离开的人影,清影朝着燕宸点点头,便自己追了上去。 等到清影回来,燕宸立刻上前问道:“清影大人,有没有抓到人?” “他的身手和我不相上下,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但是我也没能跟上他。”清影可惜的说道。 而且,这人与那日在街上被他们发现的也不是同一人。 这事,还是得等到殿下和娘娘回来,才好有下一步行动。 南疆山林中。 众人到了种植幻鸢那处,江予月欣喜的看着肥沃的土地。 “殿下!” 太子妃清亮的声响传来,贺南一众都忍不住朝着太子妃看去。 今日的太子妃格外的不一样。 就算是身着男装,也掩盖不了她眼中的女儿媚态。 更别提她唤殿下的时候,是让人听着便觉得甜蜜的感觉。 不是说殿下和娘娘昨日闹脾气了? 贺北看着贺南投过来的眼神,无奈的摊手,还十分严肃的低声一句,“主子的事,咱们少管。” 贺南很意外的贺北还能有这么睿智的时候,边点头便拍了拍他的肩。 江予月直接拿匕首剜出一些,用布包着让清宁收好。 贺潮风上前给她擦干净手,而后便握在手中,“又想到什么了?” “如此肥沃之地,可不能浪费掉啊。”江予月想到这片山脉竟然被荒废了那么久,便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众人听着太子妃娘娘的话,也十分的期待着下一句。 毕竟在他们眼里,殿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太子妃就没有赚不到兜里的银两。 江予月用脚踢了踢被翻开的泥土,“这地方若是种满药材,做个医药谷,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南疆这片地方,水气阳光都充足,如今还有如此肥沃的土地。 实在是一块宝地。 此前周国为了药材发愁,如今这愁事便落到了大吴头上。 若是能够将其开采,而后雇人管辖,此后每年的药材数目定然客观。 眼看着又要入秋,能在寒冬之前办好此事,那将能为百姓们解决一等大事! 贺潮风再一次因为自己得了月儿这么个可人儿感到高兴,“这么些日子没做新的生意,憋坏了吧。” 第1594章 实力护夫 贺潮风眼下心情也很好,“你想做,便着手安排吧,只是要把握好时间,父皇和母妃还等着咱们回去。” 江予月在阳光下笑得明媚,“好!” 而后,贺南便与清宁几人,一同在此处设下了一道阵法。 此阵法正是江予月从书中看来,又结合了些儿时从母妃那学到的东西。 能不能成,且得试试了。 布置好了一切,众人便往山的另一头,漫金城而去。 因为在山上耽搁了些时间,众人道漫金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但是踏入城门的那刻,江予月还是被眼前的光亮和欢笑声迷住了眼。 能看得出此处百姓们的骄奢淫逸…… “我还以为殿下是哄我玩呢,没想到,这城中竟是真的有如此多的美人。” 江予月目光定格在一处樊楼上,哪里两个女子身着薄纱,轻轻摇摆着团扇,吸引了无数人的观望。 那两人也看见了江予月。 其中一个竟是半个身子依出窗沿,朝着江予月挥动团扇,还柔柔的笑着,抛来媚眼。 清宁蹙眉看去,“娘娘,那人好生无礼!” 竟敢这么盯着自家的太子妃娘娘看,即使同样是女子,也太过放浪了些。 江予月看着自己一身的男装,倒是回了一个浅浅的笑,“无妨,本宫被看看也少不了两块肉。” “嗯?”贺潮风抬手捂住江予月的眼,沉声道:“去找间客栈,咱们先住下。” “是。”贺北点头离去。 众人顺着入城的方向,专挑最繁华的地方走去。 正经过那间樊楼,方才探身出来看江予月的姑娘已经出了门,在石雕旁矫揉造作。 倒确实是个美的,只是太过风尘,脸上已不见半丝的清澈。 “公子。”那美人伸出手想要拦下江予月,被一旁的清宁一个眼神呵退。 而后,她便看见了江予月身旁的贺潮风。 江予月今日身着灰色花锦丝绸,上面的白丝荷叶绣花让她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清隽公子。 对比身旁贺潮风的玄色锦衣,让人觉得更容易亲近,也更温柔许多。 “公子……” 她似乎不愿放过江予月这么个可人儿,又十分害怕江予月身边的男人。 这两个男子,无论是谁都是能让人奋不顾身扑上去的那种,但是相比较而言,江予月便让人更觉得好相与些。 “姑娘有何事?” 见江予月竟然搭理自己,那女子竟是有些欣喜。 原来,这群人中竟是这翩翩公子能做主? “公子,奴家见公子飒爽英姿,甚为倾心……” 话还没说完,便见贺潮风的手放在江予月的腰间,惊得眼前的女子往后退了半步,而后又习以为常的笑笑。 江予月自然是十分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眼里的转变,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 这漫金城,真是有趣。 “小女子楚楚。”面前的女子试探着说道:“公子莫不是被这人强迫的?若是,奴家可以帮你。” 江予月瞬间便感受到身后的冷意。 展开了手护在贺潮风身前,“姑娘,这是我的人,你说话还是注意些好。” 贺潮风原本的怒火在这一瞬熄灭了大半,两手环着江予月的腰身,低头看着江予月的脖颈,微微勾起了唇角。 看来昨日说的那些话,很有用。 他喜欢所有模样的月儿,这样的,更喜欢。 “公子……” 楚楚不愧是担着这么个名号。 这眼中楚楚动人的模样,要是换了个男人,只怕早就心动了。 方才见到楚楚从樊楼下来,百姓们便已经驻足观看,如今听到楚楚这声轻唤之后,纷纷不善的打量着几人。 看来,这楚楚在城中,竟是有些地位的? 一个勾栏女子,如此风尘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竟是没人敢出口半句污言。 反而是要帮着这女子招呼揽客不成? “楚楚姑娘,这是何意?”江予月扫过渐渐围上来的一众,眼色不善。 楚楚朝着众人撇去一眼,眼中含情道:“楚楚今日不接客,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围观的人群一听,竟是很快的散去。 只是临走之前,还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江予月几人。 就连身着粗衣破布的百姓,也敢如此。 “走吧,公子。”贺潮风出声,带着询问和请求的意味。 江予月看着眼前的女子,最初可能确实是一时兴起,想到自己面前来试试她的魅力。 可眼下,分明是想试探她了。 “阿宁,咱们走。”江予月刻意先叫了清宁的名字。 而清宁,即使是飒爽英姿的打扮,却是能看得出是女儿身的。 如此,便更让楚楚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这公子身边,有男有女…… 身后的楚楚两手环胸,粉嫩的舌尖添了添嘴角,对身旁迎上来的人道:“那位公子真有意思。” 第1595章 汇聚一处 “殿下,这人不简单呐。” 江予月走在中间,两侧分别是贺潮风和清宁。 楚楚那样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入一座城就能遇见的。 是这漫金城中都是这样不凡的人? 还是说,就这么一个妙人,就被刚入城的自己碰到? “爱妃才是不简单。”贺潮风进城时还因为与江予月都是男子身份而保持距离,如今已然是堂而皇之的将人牵住。 江予月为了身后的那双眼睛,另一只手牵住了清宁。 “清宁,等身后的楚楚不看咱们了,你再松手。” “是。”被太子妃柔软的手牵住,饶是清宁这样的正经女子,也变得娇羞几分。 贺潮风不悦的更握紧了些,江予月又朝着他露出柔柔的笑意。 城中,此刻仍旧是热闹非凡,各处都传来女子银铃的笑声。 各处都十分的明亮,热闹不输佳节的京城。 她们脸上洋溢着欢愉,仿佛明日这世间便会毁灭一般,各个都是一副恨不能在今日醉死的模样。 原本想在城中逛逛的几人见到这般场景,竟觉得这热闹的氛围让人心寒、后怕。 贺北直接定了个院落,正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位置。 昨日被贺潮风派出来的暗卫在众人入城之后也紧随其后。 眼下主子进了院中,方才现身。 “殿下,咱们到屋子里说。”江予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虽然知道有暗卫来,没人能靠近,但还是严谨些好。 毕竟此处的百姓,怕是还很不服气大吴的管束。 “殿下,如今这漫金城中可谓…藏龙卧虎。”暗卫思考了会,才蹦出这么个词。 贺南投去询问的眼神,“继续说。” “属下到城中一日,探听到的消息寥寥无几,最后,还是从一直守在南越的暗探口中,才听到了些消息。 南越自从归顺大吴之后,许许多多有身份之人,都汇聚到了漫金城中。 这些,想必他们已经告知殿下。” 贺南看向贺潮风,贺潮风微微点头。 周国再归顺了大吴之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想着要去到离大吴京城近一些的地方。 所以在得知南越的众人也是如此之后,贺潮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只以为他们是想到大吴京城,一睹九州盛世。 暗卫却是绷着脸,继续道:“如今那些人都在漫金城中,却不再出去一步,像是有人指挥般的在将漫金城弄成如今的奢靡模样。” 贺潮风沉沉点头。 兀的开口道:“南越皇室之人的尸体,都寻见了么。” 南越的皇宫被大殷的将士们一把火烧了。 但贺潮风派往南越的暗卫,在烈火一灭,便进去寻找有没有生还的人。 这其中,南越太子的死最为蹊跷,直到如今将南越皇室众人的尸体都寻到了,也没见到他的尸首。 而大殷破开南越皇城之时,分明说已经拿下他的首级,更是用他的令牌开的城门。 可如今,竟是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他的尸首。 暗卫退出身去,贺南上前,“殿下,咱们安排在南越的暗探虽然不多,但不至于才查到这么些消息。” 若不是今日到城中来,他们还以为南越有头有脸的人往漫金城来,是为了得见大吴盛世。 “此前那些消息倒是不假,但却缺少了关键。”贺潮风沉沉道。 本以为只是来解决问题,没想到竟然可能入了狼窝。 “难不成咱们的人被发现了?”贺北说罢,立刻摇头,“不可能!” 贺南亲训出来的暗探,警惕性极高,就是身死,也不可能被敌人发现踪迹。 况且,若是被发现,那里还容得他们活着。 “会不会是这些贵族、商户都收到了要来此处的消息,且迫于威压,都不敢对外严明?”江予月试探着开口。 只是她刚说完,众人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暗探传来的消息,是各个商户贵族往漫金城汇聚。 却没有听到任何一个百姓说,来此做什么。 有身份的贵族和商户被幕后之人叮嘱管住嘴倒也罢了,若是整个城池的人都管的住嘴。 那只能说是诡异。 “那也不至于整个城的人,都能守口……”贺北话到一半,眉间蹙成一团,“娘娘,您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江予月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此刻,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贺潮风看向江予月,抬手轻揉江予月的发丝。 “殿下,你去忙吧,臣妾一定时刻与清宁在一处。”江予月握着贺潮风的另一只手,“再说了,臣妾身边还有许多暗卫呢。” 第1596章 拿捏住了 贺潮风只带走了贺南,第二日的天还没亮便已经出发。 从这里出发到南越的都城,少说也要两三日。 白日里,江予月让清宁出去逛了逛,发现这城中不仅是夜里热闹非凡,白日里更甚。 各路的生意往来热情不已,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若是江予月在别处见到这般的场景,定是要好好的出门去逛逛,看看他们都是如何做生意,又做的是什么生意。 可她们昨晚见到了那诡异的一幕幕。 今日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江予月自是不会冒然的出去。 “娘娘,这城中真的不对劲。”清宁回来之后,打消了江予月要出门的念头。 江予月便抱着阵法书,躺在屋檐的遮蔽下,看着院中的艳阳。 即使没有晒到,此刻也觉得有些汗热,“这可真是把本宫给拿捏住了,怎么感觉这城就是为本宫这样的人而建的一样。” 江予月托着下颚,撑头看,撑头看着院中的明暗分界线的位置。 听到城中各种各样的生意,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地方,她眼下应该已经拉着清宁在城中好好的逛一逛了。 又或者,若是在京城听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她或许会愿意不远千里来一趟也说不定。 “娘娘这么说,我怎么觉着也是?”贺北拧眉上前。 城中的商户,都如此的热情,做生意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对娘娘来说,确实有吸引力。 “你说,这城中的情况,像不像是整个城中都是傀儡,只有我们,是清醒的人。”江予月一脚搭在矮凳上,交叠的放着。 按照清宁回来说的情况,这整个漫金城的人,热情得不像话。 整个城中简直是比一家人还亲。 贺北露出诧异神色,“可这漫金城,不小!” 虽这么说着,但此前江予月被困丛林的情况历历在目,贺北也不敢一口否决。 等他想了这些之后,便惴惴不安的看向清宁。 “属下觉得娘娘说得…很准确。”清宁凝声道。 漫金城,热闹得太过诡异。 “清宁,这城中有没有迷能迷惑人的的东西和气味?虽然我们现在还没发现,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江予月推着清宁往里走。 “本宫就在院中看书,没有你和贺北陪着,绝对不会出这个院门。” 清宁看向院门边的贺北,贺北点点头,“我看着娘娘。” “那属下这就去。” 众人在院中待了整日,只听暗探禀报回来的消息,直到夜幕降临。 江予月才带着清宁出门,贺北侍卫模样随行在两人身后。 沿着街道又走到了那座樊楼下。 只是江予月没有丝毫的停留,只是在樊楼处不远的地方买了些首饰,还亲手放到清宁怀中后,便与清宁继续往远处逛去。 瞧着,便像是公子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出来采买一般。 看着清宁脸上的笑,樊楼一处窗台上的人捏紧了团扇,拧眉思索。 房中,一个坐在双轮车上,炎炎夏日里,腿上也盖着一层毯子。 “楚楚,你昨日怎么如此唐突。”那人也看向街上的江予月,随着江予月的身影消失,继续道:“那人你认识?” “不相识。”楚楚有些愤意道。 说罢,又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对,脸上做出抱歉的神情。 “无妨。”双轮车上的人倒是大度,“他们还不知是何人,不要坏了殿下的大事是正经。” “娘娘,楚楚明白了。”楚楚俯身说完,眼中继续忧愁的望着窗外。 只是此刻,早已经没有江予月的身影。 过了转角,清宁便将方才江予月给她买的首饰递回到江予月面前。 “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江予月瞪了她一眼,“方才屋子里竟是有两个人?” 清宁将首饰握在手中,“是,而且有一人是坐着的,看着腿脚不太好的模样。” “属下看她们的模样,那楚楚很是顾及着腿脚不好的那个女子。” 江予月顿了顿脚步,“难道她还有什么身份?” 她怎么从来不知南越的皇家,有个腿脚不好的女子? 三人继续往城中走,清宁和贺北也慢慢的皱起眉头。 “娘娘,您恐怕又说对了,这城中可能就是一个大型的阵法……”清宁与贺北对视了一眼,离江予月更近了些。 江予月凝神朝着清宁看去。 “属下闻见了奇怪的香味,这气味与幻鸢的有些像,越往城中的位置走,越浓。” 他们住的院子在城门不远处,哪里尚且还没闻到什么气味。 如今这味道,就像是从城中扩散出去一般。 贺北点点头,蹙眉道:“娘娘,您还是与清宁先回去,属下这就去查探。” 第1597章 追来了 江予月犹豫的站住,看了看四周的街道。 百姓们分明都是很高兴的模样,完全没有什么地方怪异。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便是他们一直都如此的热情,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他们的心情。 “看他们的模样,短时间内应该没事。” 贺北似乎能想到太子妃下一句说什么,已经摆出了要阻拦的姿态。 殿下可是交代了要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若是让太子妃在这城中中了什么幻术,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是阵法,那就一定有阵眼,咱们今夜便要找出阵眼。”江予月果断说道。 这气味既然是从城中往外延扩散。 那么即使到了城中,也不会很快就会被这气味影响。 何况…… 江予月看向清宁,“清宁,你身上有没有能然让人保持清醒的东西?” 清宁纠结的抿抿唇,“娘娘,咱们回去吧,让贺北先去看看。” “可是殿下回来之前,本宫没有搞清楚的话,本宫不放心。” 江予月看看两人,“再说,你们有办法找到阵眼,还不被人怀疑么?这城里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呢。” 贺北仍旧是一脸大义的拦着。 清宁因为一直是江予月的人,此刻已经默默的将手伸到了怀中。 “娘娘,您这般等殿下回来属下要怎么交代!”虽然贺北很想开口否决了太子妃的提议,但是娘娘说得有很有道理。 何况,他从来都是管不住太子妃的呀…… “咱们一起去看看,然后快些回去。”江予月拉着清宁,另一手直接拽了一把贺北,“放心吧贺北,本宫现在也是能保护自己的了。” 这些日子,殿下也不时让清影教她两招。 防身倒也够了。 “去看看,城中那个地方最高,能不能随意上去。”江予月把清宁给的香膏涂在人中,顿时感到一阵清凉。 清宁与贺北见状,便也照做。 而后,三人便一路往城池更中心的地方走去。 越到城中的位置,那气味便越是浓烈。 江予月猜测,等她们闻不到那些气味之后,或许就会被控制了。 所以还能闻见气味,便是好事。 “城中最高的地方是顺昌酒楼,但是最高的阁间常年都有人包揽,不对外放。”清宁说着暗卫报来的消息,“其次便是蜀香院,是…青楼。” 江予月顺着清宁的视线,抬脚走去,“咱们就去那。” 清宁与贺北默默跟上,试探的问道:“去……哪?” “青楼。”江予月打开刚刚买来的折扇,扇子上也涂了些清宁的香膏。 蜀香院作为城中最气派的青楼,虽然地处偏僻,但确实是气派得很。 江予月一身华服,身上的矜贵也无需再遮掩,一进去便有管事的迎上前来,挥退了一众莺莺燕燕,“公子,有没有相好的?” “本公子要最高的厢房,看着城中的美景,本公子才有兴致。” 说罢朝着贺北使了个眼色,贺北立刻掏出一袋银两,全数的倒在老-鸨手中。 “没问题!”老-鸨一句也不多问,扭着身子便将几人带上了楼。 江予月留下了两个姿色最为出众的姑娘,将青楼的东西挨个的点了一遍之后,老-鸨便喜笑颜开的给众人合上了门。 贺北脸上仍旧带着谨慎。 一个公子哥带着侍卫和女子逛青楼,老-鸨竟然也不多问? 还有这青楼中,怎么就那么和谐…… “娘娘,还是要小心些。”贺北看着依靠在窗台的江予月,顺手就将两个女子打晕了过去。 江予月打开窗户,与清宁对饮,实则将酒水都洒在了软垫上。 贺北翻窗出去,夜色中在屋檐上也不算显眼。 江予月也悠哉的打量着城中的景色。 片刻后,江予月沉着脸唤来了清宁,眼神朝着底下示意,“那个是不是楚楚?” 清宁只看了一眼,便沉沉的点头。 “她不是满春院的人么,到蜀香院做什么?”清宁神色不善。 即使没逛过青楼的人也知道,各家之间万万没有让姑娘们窜店的道理。 要不然将自家店里的客人带走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不成,是追着娘娘来的? 这个想法让清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贺北翻身从夜色中出现,回到屋子里,“娘娘,属下找到阵眼了,那处冒着浓浓的紫烟,有几人围着看守。 还有,那什么楚楚来了。” 江予月点点头,“把这里处理一下,咱们可是来享乐的。” 贺北挠挠头,将桌上的东西弄得散乱了些,有些扔到了地上,而后,便将两个女子身上浇了些酒水。 再将两个姑娘弄醒过来。 事情刚刚做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的声响,“公子……” 第1598章 你会感兴趣的 婉转的声音让屋子里正欢快畅饮的几人都顿了顿手中的动作。 不过楚楚的声音很小,还是只有贺北和清宁两人听了个清楚。 江予月见依附在她身边的两个姑娘根本就没反应,便也没有搭理。 “公子……” 门外的声音又亮了些,正给江予月灌酒的两个姑娘不约而同的看去,贺北也在江予月的示意下去打开了门。 楚楚身如柳絮,柔柔的依靠在门外。 江予月眼前一亮,抬手便推开了身边的两人。 带着醉意道:“楚楚姑娘?” 楚楚缓步的迈了进来,俯身道:“是我。” 清宁如昨日一般的表现出对楚楚的不屑,“你还找到这来了!” 这在楚楚眼里,便是对她警惕的表现。 否者,这个阿宁怎么看着自家公子来青楼都不管,却在自己出现之时这般不悦? 江予月看看楚楚,又看看清宁,而后还是抚上了清宁的手背,“阿宁,不得无礼。” 贺北看得一愣一愣的,还要保持着自己木讷侍卫的模样,简直难受。 那日殿下不过是说说要看美人,娘娘都会生气。 此刻,贺北十分庆幸殿下不在此处,否则,这整个蜀香院,只怕都要被殿下给掀翻了去。 “公子,怎么不到咱们满春院去坐坐?”楚楚直接在江予月身侧坐下,蜀香院的两个女子虽然不悦,但却也没有如何。 江予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清宁。 清宁两手纠在一处,良久才道:“我哪能管得住公子,公子可别让家里的贺公子难过才好。” 听到贺公子,楚楚明显的露出担忧的神情,想看江予月的决定。 只见江予月果然做出纠结的神情。 而后对着楚楚抱歉道:“楚楚姑娘,咱们改日、改日。” 清宁朝着贺北使了个眼色,贺北立刻上前,对着楚楚做出赶人的姿态道:“楚楚姑娘,请吧。” 听到江予月最终还是拒绝了自己,楚楚脸上有些错愕。 她可是整个漫金城中姿色最出众的女子。 何况,楚楚可是对那人打包票,一定要将人带到她面前,给她过目。 只要那人点头,她再过不久,就可以追随在江予月身侧…… “楚楚不介意公子身边有谁,只要给楚楚一席之地,楚楚就满足了。”说着,楚楚拉过清宁的手,“阿宁姐姐,楚楚不会和你争什么的。” 江予月怎么也没想到。 这样的事情竟真的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那殿下岂不是要和别人争宠? “噗呲。”江予月想到贺潮风会有的神色,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楚一脸茫然的看来。 “咳咳!”江予月轻咳两声,抬手抚过自己填充得棱角凌厉的下颚,“本公子不想府上的贺公子伤心。” 清宁和贺北松了口气,清宁上前道:“公子,咱们回去吧。” 江予月依依不舍的起身,临走前还摸了两把跪坐在地上的姑娘,赏了银钱。 就在三人将要踏出屋子的时候,楚楚走上前来拉住江予月。 “公子,我知道很多奇妙的事情,你会感兴趣的。”楚楚眼中露出坚定,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 贺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担子,一把隔开两人。 “青楼里的玩法?我家公子现在不玩那些了。” 眼看着自己的话被会错了意,楚楚满脸通红。 可见到江予月脸上露出不忍,又接着道:“公子,不是那些……楚楚是知道这世间很多…很多你可能听也没听过的事……” 房中两个女子见状,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燃起了争夺的欲望。 顷刻间,两人也一左一右的凑到江予月身侧,“公子,我们也知道很多事情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知……” “你们才不知道!”楚楚轻蔑的看着两人,“你们不过是没有思想的玩物罢了。” 房中寂静无声。 那两个女子似乎不满,但却隐忍了下来。 这一点让江予月三人再次感受到了这漫金城的诡异。 青楼女子,卖皮肉生意的姑娘,能在自己的地盘被外人辱骂了还忍气吞声? 就算是怕楚楚,也该哭嚷两声才是啊。 江予月拉开了贺北,也阻止了清宁要说出口的劝阻,她猜测楚楚可能知道这城中有幻阵的事。 一刻钟后,江予月进到了满香院中。 被楚楚带到她昨日探出身子的那个房中后,江予月看见了一个坐在两轮椅上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虽算不上出众,但那双眼中,满是清澈和明亮。 与这城中、应该说与这世间的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这位公子您贵姓……?” 第1599章 酒香院的姑娘 江予月从她的问话中回神。 满香院中的香气和氛围都与别的青楼不大一样。 这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比起那股子胭脂水粉味,这里一点也不像青楼。 还有这院中的女子,对待那双轮车上的女子和楚楚,很是恭敬,一言一行都像是训练过的丫鬟…… 对,就是丫鬟! 还不是一般府上的丫鬟。 按理说,青楼中做皮肉生意的,一个两个知礼数便罢了,竟然还能各个都如此? 对客人礼数有佳、不卑不亢,这做法与自己的来仪楼,倒是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来仪楼只饮酒吃肉,风花雪月;而这里,还继续卖着皮肉生意。 楚楚走到那女子身边,“温芯,我就知道每个见过你的人都会被你迷住。” 楚楚的声音中有着担忧,更多的却是羡慕,“若不是你已经成婚,夫君看得紧,只怕要有许多公子上门求娶……” 江予月适时的露出惋惜的表情。 这女子已经成婚。 且她的夫君很爱她。 这便是楚楚要透露给自己的消息。 “这位小姐与楚楚的个性,本公子都很欣赏。”江予月想了片刻,将眼神从温芯身上,移到楚楚身上。 这个楚楚,和温芯的关系好似很好,分明就像亲姐妹一样。 但同时,怎么又感觉楚楚有些畏忌她? 是因为温芯的夫君不成? 江予月嘴角浅笑,自顾自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清宁与贺北便随行在她身后。 不一会,便有几个姑娘端着茶水和糕点,放在江予月身前。 “楚楚,你说要与本公子说些有趣的事,说来本宫听听。” 温芯眉间微蹙,似有不悦。 楚楚还来不及回答将预约的话,已经俯身在温芯耳边说着什么。 清宁拿起茶杯轻抚,将茶水弄凉了些,递到江予月面前,“公子,这里的茶水还不错,竟有碧螺春。” 江予月接过看了一眼,轻抿一口,“好茶。” 碧螺春在南越这地方可少见,这青楼的来头果然很大。 楚楚已经从温芯身旁起身,缓步走来,“公子,还不知你姓甚名谁?” “白玉墨。”江予月一把折扇打开,缓缓遮在眼前。 “白公子。”楚楚翩翩的行了个礼,“楚楚知道一些城中的事,觉得有趣,想来公子或许会感兴趣。” 说罢,楚楚看了看贺北与清宁。 江予月也疑惑的朝着身后看去,再见到楚楚半探寻的模样,便了然的摆手,让两人出去。 清宁自然是不肯,伫立在江予月身后不动,“公子!” 听见这阿宁竟敢这么对江予月说话,江予月还没有生气的模样,楚楚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这男人,便是她余生的依靠。 “出去吧。”江予月拍了拍清宁的手,“我不过是听个故事,能如何?” 清宁冷冷的哼了一声,绕过了楚楚往外走去,贺北却是不动,依旧神情木讷的看着前方。 “楚楚姑娘,这侍卫呆滞得很,父亲让他寸步不离,这……” 楚楚表示不介意,而后直接坐到了江予月身侧,给江予月斟茶道:“白公子,你可知者城中为何如此的安逸。” “噢?安逸?” “是阿。”楚楚点点头,“你会发现,在这城中住久了的人,都会迷恋上这里,因为这里不会有争吵,也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江予月满脸不相信的模样,“这怎么可能,我昨日还与我家贺公子争执了一番呢。” 听到江予月这话,楚楚眼中露出艳羡。 而后,楚楚便絮絮叨叨的,与江予月说了许多城中的美好。 但江予月总觉得,她似乎也不是很想留在城中。 “等你住久了,你就会明白了。”楚楚两手交叠在腿间,“这城中会是所有人向往的地方。” 江予月朝着贺北使了个眼色,贺北暗中知会了清宁。 只见清宁推开门,小跑着过来,“公子,我方才不小心将后院的坛子打碎了。” “你到后院干什么?”楚楚有些怒意道。 “如厕!”清宁插着腰,“我都道歉了,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后院都不掌灯的,公子……” 温芯一言不发,但那张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上,竟有些压迫的意味。 不过那压迫感比起江予月来,可就差得远了。 清宁与贺北毕竟是在贺潮风与江予月身边的,眼下除了故作惊慌之外,还能抽出闲心观察两人的脸色。 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回身对温芯道:“姐姐,我去去就来。” 而后又朝着江予月看来,眼中满怀着委屈说道:“白公子稍等。” 眼看着楚楚匆忙离去的身影,江予月缓缓的踱步朝着温芯走去。 第1600章 你在等他? “你在等他?”江予月走到温芯身侧,从她旁边的位置探头往窗外外看去。 温芯总是在不经意间便看向城门的位置。 这动作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江予月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毕竟,她也曾在府中日夜盼着贺潮风平安回来。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期待,都是她曾今经历过的。 温芯浅浅一笑,眼中带着柔情的看着城门的位置道:“夫君外出办事,总是有些忧心的。” 不知为何,她不排斥江予月的靠近。 或许,是因为温芯感受过夫君的爱意,所以清楚的知道,江予月对她没有那种情绪。 “不是说漫金城很安逸么,好好在城中陪夫人便好了,还要外出办事?”贺北走到了江予月身侧,飞快的此处所能看到的位置扫视了一眼。 温芯没有答话。 江予月责备的瞪了贺北一眼,“不得无礼。” “是。” 满香院这间屋子的位置极好,从此处能完完全全的看见城门口的模样。 难怪那日他们一入城便觉得被人盯上,想来楚楚是已经看了许久,方才决定下手。 只是为什么会在一行人中看上太子妃,还眼巴巴的想伺候太子妃身侧,贺北表示这女人简直是在找死…… “一个地方的安稳,必然需要一些人的付出。”温芯面上露出点点不屑,“我夫君便是为众人付出的那个。” 温芯预想中能看到的敬佩的表情没有出现。 抬头只能看见江予月清俊的下颚线,以及她身旁侍卫面无表情的脸。 更有清宁满脸的不悦。 第一次,温芯有了对陌生人的敌意,觉得她们简直不识好歹。 “公子,咱们回去吧。“清宁自然能感受到温芯投来的目光,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道。 江予月回身握住她的手,“走吧。” 看着江予月能这么冷血的说走就走,温芯彻底的冷了下来,“慢着。”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接着道:“我是说,楚楚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楚楚便带着满脸的疲惫回到房中。 身上的原本清新的香味在此刻变得有些浓烈,清新得让人神情一怔,顿时都有了精神。 “公子,你这是要走?” 不然呢? 江予月心里幽幽的叹气,她宁愿这女人扒着贺潮风。 因为她能肯定,贺潮风看不上她。 可她这般看着自己,真是让自己骂也不是、赶也不是。 楚楚上前拉住江予月的衣袖,“公子,楚楚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就算是贴身的丫鬟也好,楚楚一定会与您院中的人…好好相处。” 饶是江予月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女子。 也从来没有一个会这么裸露的表白心意。 她的魅力……这么大? “等城中的事情结束了,您愿不愿意带楚楚走?” 江予月在清宁幽怨又不敢开口的眼神中,缓缓的抚上楚楚的手背,“我…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一甩衣袖离去。 温芯滚着双轮车到楚楚面前,“你确定了?就为了这么个没有心的男人……” “他没有心,可他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楚楚的脸上带着向往,“只要他院中的人不对我如何,我也不回介意他有她们。” “你呀……” “姐姐,你有殿下,可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想再待着这里了,等这一切结束,我就要跟着白公子走,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街道上的灯火辉煌,行人各自在街上愉快的游走。 整个漫金城都是欢声笑语。 等江予月三人回到了院子,脸上只剩疲惫。 此刻清宁他们才算是深刻的了解到,太子妃是多么好伺候。 若是太子妃真的纳了那个楚楚进门,那简直是要将太子府搞得乌烟瘴气。 怎么有那么会争宠的女子! “娘娘,咱们还不能睡,属下还有事禀报的。”清宁跟在江予月身后,看着太子妃打哈欠她也心疼。 但是,正事不能拖。 要怪就怪那楚楚,耽误时间! “你们都进来吧。”江予月边打着哈欠,边走进房中。 好在院中还有个岑雾,给她们备着热茶和糕点,整个院中也带着清香。 这清香,倒是让人更困了。 “来来来,咱们赶紧想想法子,这城中可有许多事情等着去解决。”江予月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茶杯。 脸上的易容还没卸下,此刻太子妃豪爽喝茶的样子,全然一派贵公子的模样。 难怪,让那楚楚都走不动道! 一想到楚楚,清宁生怕江予月真的会因为她的容貌,对她心生怜悯。 赶紧道:“娘娘,那满香院有问题,属下在后院打翻的坛子也有问题!” 第1601章 简直一模一样 “本宫知道。”江予月将茶盏放到桌上,伸手敲了两下,“否则咱们清宁怎么会去打翻了人家的东西。” 岑雾继续给江予月添茶,从几人的口中听到了今夜的来龙去脉。 江予月话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相反,对清宁的做法给出了十足的嘉奖。 “那坛子里的水,就是楚楚她们身上的气味的浓缩版。”清宁从怀中掏出瓷瓶。 正要打开之时,被贺北一把拦下。 清宁拍走贺北的手。 “这可能是解药。” 贺北闻言,眼前一亮,两手撑着腿往前探去,“解药!那你怎么只带了这么些回来。” 清宁变戏法般,从身上掏出了好几个瓷瓶,一股脑的堆在桌上。 江予月笑看着贺北脸上的惊讶,“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子,尤其是本宫身边的。” 贺北讪笑着挠挠头。 一时间,他脑海里蹦出了花苑的身影。 太子妃娘娘身边,当属他的花苑,最会做吃食,谁也比不了。 注意到贺北的神情,清宁轻咳两声,“办正事呢,你在想些什么。” 岑雾很是得意的附和着点头。 “咳咳!…没事。”贺北不好意思的坐正了身子。 清宁将其中一个瓷瓶打开,“娘娘,那楚楚和温芯身上都有这种气味,满香院中有些姑娘身上也有。”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女子,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时常有相同的气味,何况是主子和风尘女子……”贺北补充道。 这么说来,这一定就是解药无疑。 江予月让清宁明日分辨一下这解药中都有什么。 要如何使用才能发挥作用。 清宁拍着胸脯,保证在一日之内,就能知道这解药的成分。 “那城中的紫色浓烟,咱们什么时候去捣毁?”贺北摩拳擦掌,夜半三更里脸上竟还是神情熠熠。 江予月想到城中的情形,还有楚楚今日说的话。 “此事不急,城中的百姓只是被控制了心智,暂时不会受到什么危险。” 按照楚楚说的,城中的百姓们都向往美好的生活。 绝对不会有矛盾不说,连原本应该是对立的人,到了这个城中,也会变得和谐。 就像是: 城中的百姓们饿了会吃、困了就睡、所有人的生意都做得很好。 唯独,都不会思考、也不会争吵…… “等殿下回来再做看要如何打破城中的现状。”江予月看了看院中的人,她还不知道温芯在城中安排了多少的人,冒然对上不可取。 贺北方才一时被气混了头,此刻见娘娘居然主动说要等殿下,真是觉得可喜可贺。 也还好娘娘拦下了他。 否则让殿下知道自己带着娘娘去冒险,非要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娘娘,那个温芯身边保护的人可不少。”贺北虽然如此说,语气却是不屑,“不过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人虽然不少,但是他一个人,也足够对付。 “对了娘娘,属下从后院回来的时候,从一个房中看见一个与您很像的身影。”清宁看着只是顺嘴一提。 但是说出来之后,看见岑雾和贺北脸上骤然变换的神色,她也跟着提起了心。 “奴婢一瞬间还以为娘娘换回了女装……” 看着岑雾两人越来越不对劲的脸,清宁回想起那个身影,磕磕巴巴道:“那…身形……与娘娘的简直、一模…一样。” 清宁越发断断续续的话让江予月也沉下了眸子。 她已经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知,竟有人妄想替代了她不成? “你们都出去吧。” “属下在房中陪着……” “出去,本宫好好想想,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听着太子妃沉沉的语气,几人顿时不敢再以随和的心态站在江予月身前,纷纷凝重起来。 “属下就在门外候着,娘娘有事随时吩咐。” 几人缓缓从房中退出。 接着苍白的月色,三人对视一眼,贺北徐徐道:“这些日子务必小心行事,虽然娘娘垫了肩还变了脸,但是气质总归在那。 在殿下回来之前,可不能被人发现身份。” 否则,按照楚楚和温芯的疯魔程度,只怕太子妃会有危险。 她们如今在城中,毕竟算是孤立无援。 房中。 江予月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假物件后,才活动活动颈骨躺到床榻。 仔细回想着进城后看到的、发生的一切,江予月右手一下下的磕着床沿,将这两日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时刻盯着城门的温芯。 想要逃离这里的楚楚。 城中一派和谐的生意氛围。 满香楼中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 江予月如今已经能猜到,温芯和楚楚等的人,就是自己…… 第1602章 一定能认出来 漫金城,难不成也是因为想要困住她而变成这样? 这个猜测让江予月莫名的觉得房中吹过一阵阴风,炎热的夜里,脚尖不由自主的勾住了薄被。 “殿……”江予月薄被里的脚动了动,热得慌。 “清宁。” 房门被清宁推开,“娘娘?何事?” 江予月侧过脸看清宁,“你和岑雾今夜在房中歇下吧,本宫还有些事想说。” 看见两人进来,在房中打好了地铺,江予月把脚缓缓的伸了出来,搭在被褥上。 “你们说,若是在殿下面前出现了一个和本宫一样的人,殿下能分辨出来么?”江予月侧躺着,看着地上的两人。 “当然能!” “一定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 纷纷朝着江予月投来肯定的目光,“娘娘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与娘娘一模一样的人。” 江予月长长的呼出口气。 “本宫也这么觉得。” 只是方才听清宁说的话,江予月脚心都出了冷汗。 她实在是想不到,她们如何能做出一个与江予月一般无二的人出来。 毕竟,真真的江予月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没有人出来不是么? “娘娘早些睡吧,殿下很快就会回来了。”清宁浅浅出声。 岑雾附和道:“是呀是呀。” 在这两道轻浅的声音中,江予月缓缓的阖上了眼,眉宇间带着思念睡去。 翌日。 江予月睡了个懒觉。 倒不是起不来,只是这城中还有些事需要去打探,江予月不合适在白日里出门。 原本说了过两日便会再去找楚楚。 届时,不管怎么说都要给楚楚一个答复。 但是江予月哪里能给她什么答复。 况且那样一个时刻想着依附着男人的女子,等知道了她的身份,指不定会将主意打到贺潮风身上。 江予月可没有给自己添堵的习惯。 所以她想着这两日让贺北将城中的事情摸透。 等到殿下回来,就可以有下一步的行动。 同时,她也拉着清宁和岑雾两人,询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摆脱楚楚的纠缠。 虽然楚楚容貌出众,身姿绰约。 但是江予月只能是无奈的抿唇,摊手道:“本宫可无能为力。” 岑雾和清宁顿时间红了脸。 看着太子妃连着几日的公子装束,再听见她的话,简直是与一个风流公子无异。 “娘娘,不妨让我出马。”清宁扬起脸道:“我就是不同意她进门,你也没有办法。” 江予月点点头,“那就靠你了。” 清宁顿时一副身负重任的模样。 岑雾也拍了拍她的肩膀,“殿下回来一定会好好的赏你的。” 江予月被两人的模样逗笑,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希望殿下早些回来,本宫回到南疆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清宁继续回屋里去分析带回来的解药,能不能用一些别的东西替代。 江予月便与岑雾又聊起了那片山上能种什么。 就在这时,守着院子的暗卫现身在江予月身前,“娘娘,满香院的楚楚姑娘朝着这边走来了。” 岑雾脸上瞬间变得凌厉。 侧房中的清宁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大步迈了出来。 暗卫看见太子妃身边这两位大人的模样,悻悻的感叹一声: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江予月抬手将两人往一旁拽了拽,“岑雾你去换一身丫鬟的衣服,没有的话就不要出来。” 而后,便听见门口传来楚楚的声音道:“白公子。” 不知为何,江予月浑身一个机灵,深感疲惫。 原来面对不爱的女人,要去应付她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难怪殿下不愿再纳后院…… 院门大开,江予月打着哈欠迎了上去,清宁紧随其后,目光不善的看着门外的人。 “院子里都是货物,就不请楚楚姑娘进来了。”清宁挽上江予月的胳膊,面露委屈道。 看着装得像模像样的清宁,江予月心里发笑。 楚楚看着倒是并不介意,抬手递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比清宁身上那些都要大些。 “公子若是不想沉溺在城中,便将这瓷瓶中的斛兰水抹在耳后和鼻前,需得日日涂抹,直到出城。” 楚楚只见眼前的贵公子仍旧是不太相信她的话,但是眼中却仍旧对她温柔,便觉得值了。 想来自己说的那些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 所以眼前的人不相信也是正常。 只要他没有开口便否决自己为他的付出,楚楚便觉得一切都很甘愿。 丝毫不知道楚楚心中已经开始幻想着美好生活的江予月轻声感叹:“楚楚姑娘有心了。” 楚楚见状,便愈发娇羞的笑着,仿佛自己已经有了希望。 这时候,只听江予月道:“昨日,本公子在满香楼看见一个背影,很是魅惑,不知是满香楼的哪位姑娘?” 第1603章 担忧 楚楚脸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 清宁也状似生气的摇了摇江予月的手臂,“公子!” 江予月竟是在这一刻沉下了脸,第一次在楚楚面前露出不悦,“阿宁。” 说着,便将清宁往后推去,让她离开两人眼前。 楚楚像是看见了希望,却又十足的担忧。 “那是……是温芯的贵客,已经许了人家了。”楚楚扭着手中的帕子,身子有些斜斜的靠在搀扶她的丫鬟身上。 江予月轻轻点头,“可惜了。” 原本还想着多与江予月说说话的楚楚,在这时俯身告辞,让江予月两日后再去寻她。 且叮嘱江予月,一定要日日涂抹她送来的斛兰水。 “贺北。” 在院外亲自目送着楚楚走远,江予月很快唤来了贺北。 “娘娘,是不是要属下亲自去盯着她?” 江予月摇头,示意的看了一眼地上方才被楚楚送来的瓷瓶,“按照楚楚说的办法,先用着清宁带回来的。” 贺北立刻应下,亲自试用,将那水涂抹在而后和鼻前。 院中的护着江予月的暗卫也现身出来,拿过地上的瓷瓶,“娘娘,属下愿意一试。” 江予月点点头。 暗卫中的三人上前,按照贺北的模样,也涂抹在耳后和鼻前。 清宁给四人把脉,并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这楚楚姑娘是真心对待……娘娘的。” 江予月走到桌前坐下,吩咐院中所有的人都涂抹了斛兰水。 “贺北,你到城中冒着紫气的地方守着。”江予月看着自己因为扮男装而弄得有些粗糙的手,“她既然送了解药过来,必定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毕竟楚楚是知道的,这处靠近城外,根本嗅不到紫烟的气味。 贺北点点头,隐匿身形追去。 江予月没想到自己入城才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也不知道殿下回来的时候,这漫金城会不会已经变了模样。 “把早前安排在城中的暗探传两人回来,先不要让他们涂抹这斛兰水。”江予月漠然的看着院门。 夜幕时分。 江予月正与清宁两人心不在焉的吃着晚饭。 院中出现一道很轻的落地声,清宁与岑雾还没抬头,便见贺北捂着半张脸跃入院中。 “娘娘,城中烟雾肆起,已经快蔓延到咱们这了。” 岑雾瞬间便到院外查探,清宁已经起身立在江予月身侧。 “若真蔓延过来,你们身手在好,也挡不住烟雾侵袭的。”江予月看着桌边的瓷瓶,“解药不是在这么。” 话虽这么说着,清宁还是给江予月找出了掩面的绢布。 江予月一身挺拔的的站在院中时,即使只是两手空空的站在那,也让人有一种不敢靠近的威仪之气。 浅浅的雾气飘来,带着淡淡的紫色。 而城中,早已经被这雾气弥漫,百姓们蹲坐在原地,等着雾气散去。 “你们都能看得见这雾气么?本宫怎么觉得城中的百姓们都习以为常的模样?“江予月合上了院门,对着召回来的两个暗探道。 “回太子妃娘娘,属下能看见。” 清宁上前,“那你们为何不报!还有这烟雾为何是紫色有没有追查!” 两个暗探面面相觑,“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这些……况且,这烟雾是因为城中的热气聚集所以产生的,且不是白色的浓雾么?” “你们!”清宁脸上带着怒意。 什么叫殿下交给他们的任务没有这些? 作为一个暗探,一定要替主子提前发现危险,而不是等主子提醒! 这城中如此不对劲,他们竟都没有察觉! 而两个暗探很快的跪在江予月身前,眼中都是恭敬,亦然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本宫知道了……” “娘娘?” 这雾气,会让人只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除此之外,即使有危险摆在她们眼前,她们也绝对不会再去思考。 就像楚楚进到别的青楼带走自己,那些姑娘在被呵斥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一样。 她们只知道自己应该讨客人欢心,应该每日都精神饱满的伺候客人。 任何一点的意外出现,都会被她们自己无意识的忽视,而后又只记得自己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若真是如此…… 这紫色的雾气,岂不是能操控人心。 江予月唤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暗卫,“你们看见的迷雾是什么颜色?” “淡紫色,浓一些的地方是紫红色。”生怕自己说错,几人说得很仔细。 “等雾气散去之后,你们到城中,只问百姓们一个问题:你们到漫金城来,是为了做什么。” 江予月叮嘱:“不要被人发现,问完便离开。” “是!”“是!” 第1604章 本宫一定帮你实现愿望 江予月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清宁两人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暗探。 只见两个暗探脸上虽有恭敬,但对于江予月与暗卫的对话,没有丝毫的反应。 反而像是与他们无关一般。 清宁给江予月搬来椅子,目视着两个暗探转了个方向继续跪在江予月身前。 “我问你们,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清宁冷声开口道。 暗探恭声答道:“殿下让我们守在漫金城,若是城中有任何异样,立刻传信回去。” “城中可有异样?” “并无。” 暗探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清宁转头看向江予月,“娘娘?” “让他们在耳后和鼻前涂抹斛兰水,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起来。”江予月一手捏着袖口,转身回房。 “是!” 清宁朝着两个暗探看去,两人已经俯身:“是!太子妃娘娘。” 城中的紫雾越来越浓,眼下连江予月所在的院中也已经被紫雾弥漫。 贺北担心院中的安危,也实在是因为城中连人也看不清而折返回来。 瞧着城中百姓们见到烟雾时,那种见怪不怪的模样,贺北将太子妃与清宁几人推进房中,自己在门外守着。 直到夜色降临。 街道上的雾气慢慢散去,又只剩下城中的位置,隐隐冒着紫气。 百姓们像没事人一样从街上起身,朝着自家的方向,或者是酒馆的方向走去。 江予月推开了门,见两人还跪在院中,眼中仍旧无神。 “还好我们在迷雾蔓延之前拿到了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清宁心有余悸,看着跪地的两人暗暗摇头。 如今太子妃只是让他们在院中跪着,等殿下回来,指不定要如何! 眼看着城中又恢复了热闹,贺北也决定也到城中带着吃的回来,而后再去守着那团紫雾。 “娘娘,城外有快马进来了。”岑雾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为首之人带着面具,他身后跟着的,瞧着各个都身手不凡!”岑雾沉沉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他身后的人有杀伐之气,很有可能事雾影楼的杀手。” 贺北闻言,将院门开了一条缝。 江予月亦然走到门前,正看见为首的人领着几人奔来。 那人身姿不算壮硕,面具却遮不住他勃勃的野心。 在骑马掠过城中之时,下颚微抬表露着掩饰不住的高傲。 “阮经纬?”江予月蹙眉,低声道。 那个眼神,她曾经在三国来访大吴之时,在阮经纬的眼中看过。 即使他当时只是一闪而过,但因为他在露出那眼神之后,瞬间又在李瑾面前做小伏低,所以让江予月有些印象。 当时,她还猜测过阮经纬即使有野心,也绝对不是李瑾的对手。 没想到,竟是应验。 如今大势所归,九州皆向大吴诚服。 阮经纬竟然还活着,且照如今来看,他竟是还想着与殿下一争高下不成? 贺北身形微动,江予月抬手按下:“小心些,殿下回来之前,千万不可暴露。” “是!”贺北抬手放在颈间,扭出咔嚓两声脆响,而后身形隐匿而去。 满香楼中。 温芯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朝着戴面具之人张开双臂,“殿下,你回来了!” 楚楚行了一个南越的宫廷礼,“楚楚见过太子殿下。” “芯儿。”那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双充满野心的眼,与在大吴软弱可欺的模样南辕北辙。 正是阮经纬。 “照顾温芯,辛苦了。”阮经纬朝着楚楚瞥了一眼,而后抬手将窗户掩上。 楚楚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此刻,她又想起了待人温和的白公子…… 房中,温芯与阮经纬互相传达着思念之情,两手交叠在一处,就是来十个八个人,也不能将彼此分开。 “殿下,你见到江予月了么?”述说完情话,温芯开口提到了江予月。 阮经纬摇摇头,又点点头,“本宫如今不适合出现在她眼前,但是本宫已经设计好,她一定会来漫金城的。” 漫金城的名号在前两日已经在他的受益下传了出去。 今日,见到江予月所住的府上有人出来打探漫金城,他才放心的回来。 “真是期待能见到那样的女子。”温芯眼中的确有着崇敬,但下一瞬,更多的便是得意和高傲。 阮经纬满脸疼爱的抚摸着温芯的脸颊,“本宫一定会帮你实现心愿,将她带来见你。” 温芯连连点头,“然后我就能与她做朋友,一起赚好多的银子,到时候殿下的大计就不愁了!” 房中两人不时间传出温芯的笑声。 外头守着的人,脸上带着各种神色。 唯独楚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第1605章 见到贵客 与此同时,正站在南越都城的贺潮风薄唇微抿。 足足两日的赶路并没有让他失了威仪,反而在脚踏这片土地的时候,带着让人只能仰望的风度。 “殿下,楚青此前带兵经过,分明说南越眼下无人无人看守,很是散乱……” 如今看来,倒是整合得很好。 一切都井然有序,即使皇宫已经荒废,再无朝臣,但城中的百姓们看着并没有很混乱的样子。 贺潮风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随即勾唇笑道:“看来是本宫小瞧南越……的太子了。” 贺南两手微微握拳,“胆子不小,他竟然还敢!” 掌管着这么个地小物稀的地方,竟还敢有别的心思,还不愿臣服。 只是想想,就能知道阮经纬在殿下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 贺南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期待着这最后一战。 贺潮风一跃而上,踩在南越皇宫的围墙上,残垣断壁还没有得到修整,还好时日不长,还不见破败。 “离这里最近的将领是谁。” 贺南往西北方向看去,“都城、谢寻。” 贺南所说的都城,自然是此前周国都城,谢寻而今还在都城安抚周国的朝臣,等候吴皇的宣召,才可入大吴京城朝拜。 “让他带兵过来,每城留着千余人驻守,其余的,领着往漫金城走。” “是。” …… 贺北出门后久久没回,院中跪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等贺北回来确认那人就是阮经纬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翌日一早,贺北便继续守在满香院外,也知道了阮经纬让人在城门口处设置烟雾点,只等着谁来之后,便放出来。 江予月自然知道等的这人,就是自己和殿下无疑。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江予月耐着好奇心,又在院中待了一日。 第二天的晚上,便领着岑雾出门。 岑雾与清宁不同,她是江予月婢女的身份,对于主子要见谁,可没有说话的份。 城中,仍旧是和往常,一模一样…… 在她刚到满香院外之时,楚楚便已经从里面出来,可见对江予月的满意程度。 “我还以为公子今日又要去别的地方呢。”楚楚犹豫片刻,见岑雾不敢拦她,便上手挽着江予月的手臂。 满香院中恢弘气派,实在不像是一个风尘之地。 今日进来,又与往日不同。 各个姑娘、奴婢都井井有序,垂头恭敬得不像话。 楚楚带着她进去的房间,距离温芯的隔着两个厢房,与温芯那间房正好形成对角,探出身的话还能见到温芯房外的窗台。 想来,楚楚是因为要及时知道温芯的吩咐,不敢离得太远。 自然,也不好离得太近。 毕竟方才还没到温芯的房外,江予月便隐隐听见那间房中传出来的欢笑声。 “都来一份!”江予月直接挥开了侍女的手,打断了她要介绍的话。 楚楚对于江予月的到来很是开心,即使江予月什么也没说,也足以让她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这一刻,江予月忽然就有些可怜她。 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城中的一切不正常。 即使眼前的只剩美好,但清醒的人也只想逃离。 江予月轻叹一声,桌上的酒一个劲的往嘴里灌。 虽然大多都洒到了衣服上,但入肚的酒水也不算少。 好在江予月自己便是酿酒的,出门前还吃了清宁给了醒酒丸,才不至于昏沉过去。 楚楚见状,猜到是不是因为白公子院中的人不同意自己进门,所以他今日才会如此暴饮,心情不畅。 这般想着,楚楚抬眼看向了岑雾。 岑雾自然是小心的避开。 但这样的神情在楚楚眼里,便是可以拿捏的模样。 “我出去一会!”江予月摇摇晃晃的起身。 岑雾搀扶至门口,被楚楚拉住,而后在楚楚的示意下,一个侍女上前扶着江予月往后院的茅厕走去。 江予月按照清宁所说的路线,出了茅厕之后,直愣愣的便朝着那处走去。 “公子,不是这边。”扶着江予月的姑娘出声道。 江予月自然不予理会,指着相反的方向,“楚楚还在那等我呢。” 侍女拦不住江予月,又有清宁暗中相助,江予月在见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后,脚步不稳直接摔了进去。 江予月倒地的一瞬,传来了三道响声。 “公子!”“公子!” “你没事吧!”知道这是楚楚看中的人,扶着江予月的姑娘害怕的问道。 扶着她的姑娘,还有追来的楚楚和岑雾。 楚楚上前将人扶起,此刻的江予月只觉得头皮发麻,抱着楚楚不动。 江予月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一副困倦和酒醉的模样。 第1606章 有人想取代我 “我来伺候公子吧,若是不够仔细,公子是要生气的。” 岑雾说完,见楚楚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继续道:“公子还需喝些醒酒汤,就麻烦楚楚姑娘了。” “我这就去。” 楚楚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提着裙摆便往外走去。 第一件事,却不是给房中的白公子做醒酒汤,而是沉着脸带走了方才领路的姑娘。 “方才的事,我会跟殿下和娘娘说的,你现在去做醒酒汤。” 面前的姑娘犹豫一瞬,见楚楚眼中的警告之意,很快点头。 楚楚看着人离去的背影,转身朝着温芯的房间走去。 此刻,江予月徐徐的睁开眼,眉间蹙起,唇角紧抿,凝视着床榻前淡粉色的帘帐。 “娘娘?” 方才江予月摔进了房中之后,里面守着的人立刻便现身出来,恶狠狠的看着众人,抬手便将扶着江予月的楚楚往外推。 要不是岑雾稳稳的扶着江予月,只怕那一推江予月和楚楚都要摔倒在地上。 后来,也是楚楚出面,那些人周身的杀气才算消了些。 但也恶狠狠的对楚楚道:“自己去请罪!” 此刻,楚楚应该是在温芯的房中…… “你可有看见什么。”江予月的声音中透着虚无,还有轻微的颤意。 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江予月自己也在想。 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恐惧了? 被贺潮风护在羽翼下的自己,因为努力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自己。 江予月以为,她已经没有任何惧怕的事。 但今日,她只想一瞬也不要耽搁的将自己所见告诉贺潮风。 然后紧紧的握着贺潮风的手,让他一定要相信自己…… “公子,奴婢方才……”岑雾俯下身,凑近江予月耳旁道:“只看见一幅画,画中是娘娘!” 岑雾只看见方才那间房中的一角,就被楚楚和里面守着的人一把推了出来。 但是那一眼,岑雾也看见了墙上挂着画着太子妃的画…… 画中人的穿着、装扮、脸上的表情,与江予月冷冷的坐在高位之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那样栩栩如生的画作,就是太子府中,也没有多少。 江予月拉过岑雾的手,岑雾这时才发现,江予月的手很是冰凉,俨然不是属于夏日的温度。 “娘娘…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岑雾担忧出声。 “没事。”江予月嗓音有些嘶哑,“就是发现,竟是真的有人想要取代我……” 不是恶作剧。 也不是为了迷惑贺潮风而混淆视听。 是切切实实的有一个她,坐在房中。 江予月摔进去的那一刻,十分迅速的将房中扫视了一遍。 那椅子上坐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按照画中的姿态和表情,模仿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连自己在高位时的沉冷和矜贵,都切实的展现在那人的脸上。 “不……”岑雾安抚的将太子府的手握在手心,“不可能有人能取代主子,不可能!” 太子妃娘娘在她们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是可以让她们为之赴死的存在。 对于岑雾的话,江予月只轻轻的点点头。 长时间的相处,她们一定是能发现自己与那个傀儡的区别。 但若是要在初见时,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的话,江予月觉得,没多少人能轻易的辨别出来。 因为房中那人,与自己实在是太像了! “若是本宫猜的没错,他们是想引本宫入城。”江予月半撑着身子。 等自己被烟雾迷惑,便用假的那个,取代自己。 那样一来,真的江予月便会永远的留在城中。 “属下这就去将那个假货给杀了!”岑雾以往的冷静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看着太子妃眼中的惊慌,她恨不得此刻就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她们怎敢! 江予月拉住她,“先冷静。” 在心惊的同时,江予月不断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阮经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她往里跳。 这种时候,她要如何才能破解孤立无援的情境? 殿下还不知此事,还没有回来…… 她只有清宁几人,和一众暗卫,而阮经纬身边,定然不乏高手。 兀的,江予月又想到了那张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画作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那张脸。 她不敢相像,若是那人真的取代了自己,陪在殿下身侧,陪在团子身侧…… “哕!”江予月半翻过身子,趴在床头。 岑雾赶紧拿来桌上的茶水,拍着江予月的后背,担忧道:“公子,公子你怎么样!” “嘭!” 房门在这时候被一脚踹开。 为首的人带着面具,只露出嘴巴,身后楚楚推着温芯,一同朝着江予月走来。 第1608章 暗流 贺潮风没有修整,让人传信给谢寻后,便即刻返程。 想着江予月还在城中,贺潮风便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耳边贺南劝着休息的声音,也在顷刻随风而去。 这回,贺潮风没有一个劲的调查阮经纬的事,反而是多瞧了几眼当地的民生。 没想到阮经纬在自己面前一副隐忍怯懦的模样,狠下心来,这南越竟还打理得有些模样。 假以时日,便能完成南越的整合。 只是这些路子,怎么瞧着都那么眼熟? 莫不是自己在那本书上看过的治国之策? 贺潮风揭开了水袋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肆意的甩了甩嘴角的水渍,心中暗笑:只可惜,不管有多少的法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此刻只是惋惜。 怕是要在南越境内耽搁些时日,也不知月儿想种草药的生意,还来不来得及做。 …… 江予月被困在满香楼的第一个晚上。 贺北收到花苑的信件,说是城中如今盛传漫金城的事,她们听着觉得有趣,猜测娘娘一定感兴趣。 但白芷觉得这消息来得诡异。 若是漫金城中如此这般的好,不可能在她们到了漫金城后,才收到这些消息。 花苑听完,便赶紧给贺北来信,说了这件事。 “这两人,跟在娘娘身边都聪慧不少!”贺北拿着信件,收入怀中,想着怎么才能将信件传到太子妃手上。 此时,清宁正因为放心不下太子妃而开了院门朝满香楼走去。 满香楼。 阮经纬出去的那一眼,有对楚楚的不满之意。 楚楚纠结在伺候着白公子、与去请罪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决定先等眼前的白公子醒来。 江予月见状,干脆便睡了一觉,将醉酒演了个十之八九。 等到她一觉醒来,房中已经点了烛火,窗外已见月色。 “公子,您醒了。”岑雾凑到江予月身旁。 即使岑雾说得很小声,但楚楚还是立刻醒来,眼中即担忧、又带着惊慌的看向江予月。 她已经惹了阮经纬不快,自是将眼前的公子当作最后的依靠。 只可惜呀。 江予月在心里叹息出声:若是楚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是恨不能吸干自己的血。 一旁的岑雾看见楚楚紧紧贴着娘娘的眼神,也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公子,您怎么样了?”岑雾上前扶起江予月,“您睡了一个时辰了,今日天黑得早。” 一旁的楚楚想说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与岑雾一同将人扶往桌前,江予月灌下两大杯茶水后,两手放在腿上拍拍。 “走吧,家里该等着急了。” “咚!”楚楚猛然跪下。 江予月赶紧托着人,用了些力道,“这是干什么!” “公子,您恐怕要在这多住几日……” “为何。”江予月脸上沉了些,倒是端正的坐下,一只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俯视着跪地的楚楚。 莫名而来的压迫感让楚楚脸色更白了些。 便将阮经纬来了之后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之不过,她还是直接略去了江予月闯入后院那间房中的事。 江予月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看见楚楚被吓得不轻的模样,便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响亮的声音道:“公子!” 今日这满香院竟然不可随意进出,清宁只得强硬的闯进,正对着楼中大喊。 “公子!” 江予月没有理会地上的楚楚,抬脚往门外走。 楚楚担心自己还没进门就被厌恶,若真是那般,那自己……岂不是被温芯她们害了? “阿宁!”岑雾朝着清宁喊了一声,围着清宁的人依旧拦着,只是不再往外推。 隔着两间厢房的阮经纬也走了出来,朝下看了一眼,“既然是白公子的人,就一同在满香院住上几日吧。” 江予月看着阮经纬这架势,俨然是想要掌控一切的模样。 野心倒是挺大,也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 清宁推开众人,小跑着到江予月两人身侧。 “公子,这满香院被很多的高手围起来了,阿宁只能用这种方式进来。”清宁立在两人身后,瞧着像是与江予月在说悄悄话。 “能将你也拦在外?” “那些人谨慎得很,而且人很多。” 清宁顿了顿,“奴婢猜测是杀手出身的侍卫。” 江予月点点头,走进房中一把将楚楚拉起,“本公子被困在这,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你起来吧。” 如今城中暗流涌动。 不……光是满香院,便已经让她们要打起精神应对。 眼下连清宁都无法在那些人的眼下来去自如,那自己要怎么才能与外面传出消息? 第1609章 倒是提醒了我 入夜,知道有人再三来催促楚楚,楚楚方才起身从江予月的房中往外走。 江予月叫住她,吩咐清宁给了她一袋子银两。 “本公子既在此住下,自然是要最好的伺候。”江予月看向楚楚,“你这几日也莫要忙别的事了,就在本公子这呆着吧。” 这话对楚楚来说,简直像是赏赐。 “谢公子!”楚楚顷刻间脸上的担忧便少了些,脸上也见浅笑。 眼看着房门合上,岑雾绕着房中走了一圈,对着桌前的两人缓缓点头。 清宁这才得以开口,“贺北收到了花苑的信件,让奴婢想办法送进来。” 江予月展信,见到了内容后嗤笑出声。 阮经纬的算盘打得很好,只可惜先是被自己识破。 如今也被自己身边的丫鬟识破。 不知道等他得知了这等情况之后,会不会想要发狂。 “你们现在也出不去,先想想如何将消息传出去。”江予月将信件递回给清宁,清宁拿在手中等它燃烧殆尽。 “公子要做什么,如今可不好亲自出马。” 清宁这话倒是让江予月陷入沉思。 不过很快,她便姿态松快的摇摇头。 白芷既然能这么敏感的发现事情的不对劲,这回,便先看看她的本事也是好的。 毕竟此后自己回京、入宫,很多事情还是要交给她去打理。 不过,“还是要制造些混乱,让本宫传个信出去。” 江予月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杯壁,门外的喧闹让江予月厌烦,已经让清宁锁了门去。 今日在后院见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 若不是清宁彼时随行在江予月身后,同样见到了房中的场景,江予月都要怀疑那是自己的一场梦。 “公子,奴婢们绝对不会认错主子的。”清宁两人沉沉点头。 江予月浅笑:“莫慌,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看着明明被吓着,还反过来安慰她们的太子妃,两人不由得面色更冷了些。 殿下可是将太子妃完好的交到她们手中,不管如何,都一定要保娘娘万全! 两人伺候着江予月睡下,因为房中很是宽敞,两人便直接在房中歇下,也是为了不让楚楚贸然进来。 楚楚去见过温芯后折返回来,在门外徘徊一阵,而后悄声离去。 翌日。 江予月洗漱后,楚楚在房外等候,将她领到温芯的房中。 房中已经摆好了吃食,阮经纬与温芯在屏风后说着什么。 等江予月和楚楚入座之后,两人方才缓步而来。 楚楚起身行礼,“老爷、夫人。” 江予月打量两人一眼,并未起身,“昨日是本公子失礼了。” 温芯侧头看了阮经纬一眼,柔声道:“无妨。”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其中阮经纬对江予月的试探一直未停。 “白公子是何方人士,家中做的是什么生意?” 江予月咬着一块肉,含糊道:“福杨而来,家中生意遍布南北,做的是瓷器的买卖。” 见面前的人如此随意,阮经纬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看向楚楚之时,终于不再那般凶狠之相。 “不知白公子是为何来漫金?”温芯出声。 这两口子,瞧着是在为楚楚考虑,打探白家底细。 实则每问出一个问题,两人眼中都流转着让人摸不透的神色。 “就是想到处走走罢了。”江予月已经被他们盘问了近半个时辰,眼下吃饱喝足,便带着十足的贵公子做派,不耐烦的靠着椅背。 “你倒是提醒我了!”阮经纬的面色忽然便沉重起来,手中的筷子都要被她捏变了形。 方才还平和的聊着,此刻如此突然,众人一时间都望向阮经纬。 阮经纬似乎很喜欢这样万众瞩目的眼神,眼中扬起一抹得意之色。 “芯儿。”阮经纬不理会楚楚与江予月,推着温芯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江予月沉眸,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漏什么话。 可想来想去,自己说的话绝对不会透露什么消息。 看来是误打误撞,让阮经纬不知是明白了什么? 同时,江予月感受到楚楚投来的眼神,只是她此刻着实没有心思应对。 连常人随口说的话,都能让阮经纬有所联想,想必他如今已然是谨慎过头,这般对付起来,可有些棘手。 阮经纬与温芯说了一会,温芯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没事的。”阮经纬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推着她往外走去。 温芯这时候还惦记着桌前的两人,开口道:“你们先用着,我去去就回。” 江予月朝着清宁示意,清宁捂着小腹悄然跟上。 第1610章 异想天开 温芯回来之后,继续与江予月寒暄。 城中响起重重的马匹声,即使看不见,江予月也知道阮经纬这是带着人出城去了。 又过不久,清宁回来,对着江予月悄然点头。 每了阮经纬时刻警戒、防备的眼神,江予月姿态松快的在两人面前坐着。 在温芯眼中,这便是江予月忌惮自己夫君的表现。 没有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夫君威风凛凛。 温芯脸上带着笑意,发挥着主人的做派,两手交叠在腿上,看看眼前风度翩翩的白公子和楚楚,“你们……有什么打算?” 楚楚也放松了些,见江予月被困在满香楼两日都没有生气。 便也恢复了初见时的大胆。 虽然刻意收敛了身上的风尘气,但靠在江予月身上的时候,还是让江予月有些不适。 江予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块肥美的肉。 被饿狼咬上之后便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昨日到如今,本公子在满香院的这一日,倒是让我受益匪浅。”江予月给楚楚添了一块糕点,望向温芯道。 “哦?此话怎讲?” 温芯满意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人。 楚楚也因为有温芯的撑腰,又看着身边人眼下的动作,很是得意。 连清宁瞪着她的眼神也被她直接忽视。 江予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与楚楚隔开了些,看着温芯道:“你们夫妇二人的感情让人羡慕,这生意场上,不惧世俗的眼光也让白某敬佩。” 眼看江予月拱手以表敬意,温芯倒也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楚楚接道:“温姐姐的夫君可是天之骄子,眼界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温芯佯装嗔怒的看了楚楚一眼,随即两人便对视着笑起来。 江予月皮笑肉不笑的等着两人笑罢。 “不知白公子有没有听过大吴太子妃,江予月。”温芯姿态随意的问着。 温芯一来是想试探面前的人,对昨日看见的东西有没有印象。 二来,若是不认识江予月,那么昨日看见了后院的东西,也可饶他一命。 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到自己的名字,江予月却只能点头又摇头,“虽听过一些,倒是没去过大吴。” 温芯和楚楚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岑雾和清宁也感觉到窗边的人散去了些。 “怎么?”江予月问道。 桌上的两人似乎对于江予月这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只见温芯犹豫片刻,而面前的白公子一派随意的模样,便徐徐开口,“大吴太子妃可是个厉害人物。” 江予月仍旧是淡淡的看着两人。 但她身后的清宁和岑雾对视一眼,却忍不住低骂:你们要是真的了解咱们家娘娘的实力,就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 温芯继续道:“大吴太子妃对于生意上,可是很有一套。 大吴太子也是在她的鼎力相助下,这才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在她们眼中,贺潮风如今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江予月可谓是功不可没。 江予月没想到她们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 不免咋舌:“那温芯姑娘,是否想过与此人相识,又是准备如何结识这位…如此有能力的太子妃?” 江予月说罢,不自然的回头看向清宁和岑雾。 两人却对她对自己的评价表示赞同,暗自偷笑。 房中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因为温芯在抒发了自己心中对江予月的崇敬之后,面对她的问话,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 直到最后,温芯也没有再开口提到这茬。 只是用一句:“且等等看吧。”堵住了江予月的嘴。 不过看她脸上的势在必得,江予月觉得此人可并非是要与她做朋友,而是想要凌驾在大吴太子妃之上。 甚至想要让江予月,为她所用。 对此,清宁上前挽着江予月回房之后,三人对视一眼。 眼中明晃晃的露出嘲讽,已经可以预见温芯最终也不过是一场异想天开。 看着即将要跟来的楚楚,清宁低声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先离开这?” 要是让殿下知道这女人一直缠着太子妃,可不是剥皮抽筋可以了事的。 即使满香院周围许多的杀手侍卫,但是她们二人要想带着江予月离开,倒也不算是难事。 可江予月还是摇摇头,“等明日。” …… 翌日。 紫色的雾气自城门处蔓延开来。 房中的三人默默的看着城门处,只见一架熟悉的马车驶入。 “她们等的人来了。”岑雾啧啧轻叹,看着马车在距离满香楼不远处的一个酒楼歇下。 从车辇上下来了白芷,白芷扶着的人,正是清影扮做的江予月。 “清影假扮殿下的声音倒是十足的像,可扮做娘娘,还是少了些温柔可人……” 第1611章 速归 清宁的吐槽声被江予月和岑雾同时用眼神呵止。 “呵呵。”清宁吐了吐舌头,“娘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烟雾还在扩散,浓重的只能看得见隐约的人影。 但就是这样,众人也能一眼就辨别得出那个身着红色锦衣的女子,正是‘江予月’。 “现在城中加上本宫一共有三个太子妃,还能怎么办?看热闹呗。”江予月勾唇浅笑,身姿入玉的倚在窗台的模样,让人不禁抬眼仰望。 清影与白芷也不负众望,入酒楼之前,双双看来。 同时。 隔着两间房的温芯与楚楚,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一瞬不眨的看着对面的‘江予月’。 “是她么?”楚楚不可置信的问。 明明就见过那张脸无数次,连她眼中的神情都能模仿得出来。 可在见到真人的时候,两人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真的来了。 温芯顿时想到阮经纬,“殿下,咱们的事很快就能成了。” “快、来人。”温芯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声朝着窗外吩咐。 不一会,两道人影前来,跪在温芯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快去告知殿下。”温芯左右手的指间交握,“贵客入城了,烟雾已放,让殿下早些回来。” 江予月也让岑雾接着浓雾,将信纸传给悄然从窗前略过的贺北。 信纸上赫然道:“速回。” 贺北混迹出城,这回没有往南疆去,而是沿着南越都城的方向而去。 …… 贺潮风一路没有丝毫的遮掩,俊朗的面容就这般露在阳光之下。 所以当阮经纬出现之时,很明显的便错愕半晌。 贺潮风唇角弯起,“阮太子。” 这声阮太子,让阮经纬顿时想起此前自己随着周国一同去到大吴的时候。 也是贺潮风称呼自己阮太子,引得其他两国对自己投来嘲笑的目光,让他更坚定了自己想做的事。 登基上位,整合南越。 如今,只差一点点。 可贺潮风出现了…… “大吴太子殿下。”阮经纬面具下的表情微微抽搐,拽紧缰绳。 贺潮风周身玉立的坐在马背上,身后只跟着一个贺南。 饶是如此,也让阮经纬以及身后的一众人马都落了下风。 前一日还在温芯面前威风凛凛的阮经纬,哪里能承受这样的落差,与贺潮风互相寒暄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下文。 贺潮风潇洒肆意的经过阮经纬,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还活着,也不在乎他活着是为了做什么。 不知在他的眼里,阮经纬要做的一切他是看不上。 还是说,压根觉得阮经纬做不成……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阮经纬眼看着贺潮风要略过自己,到时候他纵马而去,自己便真的追不上了。 阮经纬猜到了贺潮风或许已经开始查探他的死因,也想好了如何应对他的手段。 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探清楚,让自己根本还来不及部署…… 眼下他分明是要往回走! 阮经纬自然是不能让贺潮风在他事情没成之前,赶回漫金城。 可他也不敢杀贺潮风。 吴皇若是知道自己的太子死在南越,只怕南越的百姓们都要丧生在大吴的铁骑之下。 所以阮经纬既不是贺潮风的对手,也不敢对贺潮风动手。 可要怎么拦下贺潮风,让他不能那么快的到漫金城…… 对于阮经纬的话,贺潮风只冷冷的看了一眼。 贺南目不斜视,杨声道:“殿下巡视了一圈,发现南越境内还算是不错,没有混乱,等过段时间便可安排朝臣过来接手了。” 这话无异于在阮经纬的心口上插刀。 “本宫还活着。” “阮太子这是又要挑起战争?”贺南冷冷道。 “你……”阮经纬看向贺潮风,“贺潮风,咱们可是达成了联盟的!” 贺潮风抬起握着缰绳的手,转动手腕,“那是之前。在南越被大殷的兵马破城,大吴拿下了大殷兵马之后、就没有联盟了。 连自己国土都守不住,如今本宫拿下的东西,可没有再写下阮氏名字的道理。” 大殷破了南越。 大吴拿下了大殷。 南越自然归属于大吴所有。 如今击退了大殷兵马,阮经纬又想从大吴手中要回南越…… 大吴的几十万兵马可不答应。 阮经纬自知理亏,眼中却只有不甘。 “我自认是对南越最了解的人,殿下应该也想知道,如何能最快的整合南越……” “本宫还是对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比较感兴趣。”贺潮风侧目看来,眼中审视。 阮经纬立刻下马,做出请的手势,“太子殿下,如此偶遇也算缘分,殿下想知道什么,我自然是不敢隐瞒……” 第1612章 赶不得杀不得 贺潮风在二楼的雅间坐下,面上只见轻松神色,身后立着贺南一人。 相比之下,阮经纬即使身后跟着数人,在贺潮风面前也显得逊色。 见状,阮经纬便也挥退了跟在身后的一众,只领着两个侍卫踏入雅间。 此处视野开阔,能看得见城中百姓们来来往往。 贺南的视线停留在城中的方向,清楚的看见百姓们在见到阮经纬之时,那种不由自主的退避模样。 看来百姓们是知道带着面具的阮经纬是曾今的南越太子。 可是,他们为何能辨认出来? 是阮经纬给了他们什么指示么? “太子殿下,不知您是想从何听起?”阮经纬让殿下上了茶水和吃食后,便跪坐在贺潮风对面。 “就从你诈死,而后借大殷的手夺取政权开始吧。” 贺潮风声音不大,但精准的传进众人的耳中。 这话,可谓是一点脸面也不给阮经纬留。 毕竟不管是诈死逃脱,还是借大殷的手除掉自己的父皇,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若是这些事情传到百姓们耳中,他的位置定然是坐不稳的。 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利用着百姓们对南越的情感,才让百姓点头认可他这个太子的身份,距离登基为帝可还有一段路呢。 “殿下此言差矣。” 阮经纬赔笑,眼中的狠厉在这一刻也不得不垂眸掩藏了去。 贺潮风拿过贺南斟的茶,放在唇边轻吹去茶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件事还要从我与殿下您达成了协议说起……” 阮经纬不断的提起南越与大吴协定的事,提起贺潮风与他此前的同盟。 但被提及的另一人,贺潮风。 怡然自得的品茶,身子后仰倪眼看着他。 “……大殷云长老让人追杀我至山脉,幸得我的侍卫舍身相救,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而后,大殷兵马直攻都城,没有了阮经纬带兵拦截,那些将士们竟一个也不是大殷的对手。 大殷兵马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破都城。 斩杀了皇室上千余人。 而后还没等阮经纬从山脉中逃出,大殷兵马便已经挥师北上,直攻周国而去。 说到这,阮经纬似乎有了些底气:“周国不也没有人能拦下大殷?” 贺南见他在反驳殿下说他与大殷勾结的事,冷声道:“周国的兵马都被殿下拿下,谁还顾及得了背后来的大殷。” 阮经纬哑然,随即眼神锐利的扫过贺南。 他自是知道贺南仗的是贺潮风的势,可他如今还在南越、还是百姓们心中的太子。 便绝对不会让贺南也踩到自己头上。 如今他不需要跟在周国的屁股后面,与贺潮风也即将撕破脸皮。 如此这般之下,阮经纬倒还真有些太子气度。 毕竟可不是谁都敢如此与贺南对上的。 即使是南越的老皇帝,怕是也没这个胆量。 “太子殿下,月色已深,不知您是要赶往何处?”阮经纬与贺南眼中的火花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言笑的神色。 “看来你是没有好好听本宫说话。” 贺潮风沉沉的声音,与窗外浓重的夜色融在一处,让人觉出夏日里的点点寒凉。 阮经纬记得贺南说的,此次巡查无异,很快便会派来大吴朝臣。 算是正是接管南越…… 可他不会屈服,也绝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努力就这么付之东流。 “夜里可不好赶路,不如今日还是歇下,明日我也好为殿下护驾。”阮经纬起身,“正好这是城中最好的酒肆,就在这歇下也好。” 贺南看向殿下得到点头的回应,方才让店小二备房。 回到房中,贺潮风梳洗后便合衣躺下。 而远在另一头的阮经纬,却是气得重重呼吸。 “赶不得!杀不得!” 阮经纬拳头紧握,“本宫不过就是想要好好的治理南越!怎么就那么难!” 在他看来,他不过是待在自己的地方,为了百姓谋福罢了。 即使是他故意留了城门,故意带走南越的兵马,即使是他推动了大殷兵马踏入南越都城。 那也只能证明他更适合坐上高位。 而不是那个上了年纪,既不敢战!也害怕死的父皇。 他设计提前拿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让南越的百姓过得更好而已。 他有什么错! 身边骤然冒出一个黑影,手中拿着弯月似的刀刃,“殿下,要不要……” 他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阮经纬一掌将人拍开,怒意道:“要是能杀,我还会费尽心思的将他们引到漫金城?” 那人不死心的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既然杀不得,自然还是有别的法子的……” 第1613章 亲自去请 漫金城的雾气从清影她们入城,直到夜色来临,才算消散。 而同时,整个城池都被悄然围了起来。 在江予月的车马入城的那一刻,温芯便下令从今日起没有令牌,再也不能出城。 “白公子!就快了。”楚楚在晚膳时分,直接的闯进江予月所在的房中。 江予月放下手中的筷子。 如今不过是给了楚楚两日的好脸色,加之楚楚有温芯撑腰。 她竟是直接将清宁挤走,自己坐在江予月身侧。 虽然是清宁先动手拦下的她,但是她此举还是让江予月多打量了她几眼。 “等到温芯的夫君回来,再过几日,咱们就可以离开漫金城,到时候楚楚便随公子一同离去。” 楚楚自顾自的说完,那边便又传来了温芯的传唤。 江予月看着她不舍的离去,而后没过多久,楚楚便出门去到了对面的酒肆。 “娘娘,咱们是不是该离开了?”清宁做好了随时替代江予月留在这里的准备。 岑雾也出声道:“娘娘,外头还需要您做主呢。” 这回走了,接下来便是掀翻了满香院、搅翻了漫金城。 按照阮经纬和温芯如今的手段,和他们早已规划好的未来,到时候一定是场恶战。 江予月倚靠在窗台,除了前两日见到另一个自己被惊到之后,如今没有丝毫的惧意,此刻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难见的狠厉,“咱们等白芷和清影一起走。” 他们不会让清宁和白芷活着离开的。 白芷和清影是为了她而来,她自然也不会将她们抛下。 清宁两人有些为难,但江予月已经示意她们朝着对面的酒肆看去。 楚楚言笑晏晏的去求见,却是被两个侍卫‘请’了出来,此刻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那个温芯,是凭什么觉得,咱们大吴的太子妃娘娘,会主动来见她!”清宁看着楚楚只是被请出来,还觉得不够解气。 温芯不过是依着江予月做生意的手段,依样画葫芦。 借着一个已经覆国的太子,就觉得能在大吴太子妃面前摆谱不成? 竟敢让院中的风尘女子去请‘太子妃’! 清宁忍住了没啐出口,鼻尖轻哼一声。 楚楚红着眼回来,直奔温芯的房中,就连隔着两间房的江予月,也能隐约听到她的哭声。 “白芷好样的!”岑雾不禁笑道。 三人心照不县的笑笑。 清影可是个闷子,燕宸那些侍卫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唯一能把楚楚说哭的,也只有极其护短,看不得任何人在娘娘面前作威作福的白芷了。 没多会儿。 哭声渐渐的熄了,接着便是双轮车在地上滚动的声响。 看来温芯想通得很快,这是要亲自去请‘江予月’。 不知过了多久,楚楚推着温芯的双轮车往酒肆外走,身后还有两抹倩丽的身影。 “出来了。”清宁低声道。 白芷与扮做江予月的清影踏进满春院时,楼中去过后院的那些姑娘们都一瞬不眨的盯着俩人。 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清影浑身不舒坦,她便倪眼扫了回去。 即使比江予月的气度差了些。 但清影冷眼看着她们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堆死人,还是让众人不禁别开了目光。 同时不由得退后半步。 在接触到清影眼神的一瞬,见到清影眼中的杀气,她们才知道傀儡与这真正的太子妃的区别。 ……只可惜,此时的温芯还觉得自己的法子天衣无缝。 江予月倚靠在扶梯之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楚楚推着温芯经过时,温芯冷冷的蹦出一句:“白公子还是赶紧回房歇着。” 听着这半警告、半劝诫的话,江予月不由得一愣。 而后浅笑道:“好的。” 可谓是给足了温芯狐假虎威的面子。 让温芯在‘江予月’面前也得以好好的表现了一把。 清影与白芷在经过江予月三人时,眼中亮起一瞬。 而后在江予月鼓励的眼神中,雄赳赳的迈着步子朝着温芯的厢房走去。 那架势,就像是要将里头给掀翻了似的。 “太子妃娘娘,里面请。”楚楚开了门之后,先是等‘江予月’进去,这才将温芯往里面推。 等到温芯的双轮车已经停在白芷两人面前,楚楚关门时委屈的看了江予月一眼。 清宁用眼神询问江予月要不要先回房。 江予月仍旧靠在原来的位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楼中的模样。 四角的彩纱贯穿、交叉,蓝黄红的配饰让整个满香院中华贵的饰品变得俗气。 想学她的来仪楼,可惜没学到要点,弄成这幅不鬼不怪的模样…… 瞧久了,实在是让人生厌…… 第1614章 这就是江予月 房门打开的时候,距离江予月在门外站着,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如此的清新俊逸、明眸皓齿,任谁见了不得多瞧上两眼。 紫气自房中萦绕而出。 看来方才白芷两人在房中的时候,这紫雾便已经点上,两个时辰,也不知会将人迷惑到怎样的地步。 等白芷两人告辞, 温芯似乎对方才的畅聊很是愉快,此刻见江予月还在门外,也没有给什么脸色。 只道:“这就是大吴太子妃,江予月。” “噢。”真正的江予月默默点头,一手撑着扶梯,一手在下颚处摩擦,看着‘江予月’的背影发愣。 “是个美人吧,任谁见也也会忘不掉的。” 温芯的话仍旧带着试探。 江予月迎着温芯的眼神点头,“没错。” “那白公子对…这张脸有没有印象?” “现在有了。”江予月嗤声两笑,转身往自己住的厢房走去。 楚楚因为温芯的眼神,没能跟上江予月。 回到房中,清宁便将他们在房中聊的事情,都低声的告诉江予月听。 “白芷提出了跑趟铺的想法,许是温芯此前还没怎么了解过,白芷只说了一些,便将她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温芯单方面的交谈甚欢。 仿佛已经看见她自己做成了生意,甚至比江予月做得还好。 入夜。 双轮车滚动的声音在满香楼中响起。 江予月从床榻惊醒,轻手轻脚的随着清宁两人,一同往后院走去。 后院那间屋子点着不算亮的烛火。 楚楚推着温芯的双轮车,前边还有一个婢女掌灯引路。 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温芯进到那间房中后,里面涌出了许多的侍从,远远的,只能看见里面人影攒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日江予月与清宁都看见了里面的情形,此刻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仍旧是涌上一阵寒意。 不知里面的傀儡被训练了多久。 若是靠近了殿下,会不会伤害他…… 殿下,怎么还没有回来…… 殿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还能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江予月脑海中闪过贺潮风的脸,顿时便觉得一切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抬眼扫过满香楼。 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这里再过不久,一定会燃起一场熊熊熊的烈火。 “娘娘,门口守卫太多,您在此等候,奴婢过去。”岑雾对着江予月说完,又与清宁相互点头。 门外光是普通侍卫都守着不下十人,更别提还有房中。 看着她们在深夜里也如此大的阵仗,江予月不由得深思了些。 过了足有两个时辰。 江予月已经能依稀看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楚楚才推着温芯从房中出来。 “走,回房。”江予月轻微的推动清宁的手,两人先温芯二人一步,回到房中。 不多会,便见岑雾也平安的回来,“娘娘,属下只听见里面有响声,却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不知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说话,说明在忙着很重要的事。 从方才温芯出来之时脸上的表情,看来她们已经成事。 江予月点头,“若是本宫没猜错,满香院…会不会有什么密道,能通往清影她们住着的酒楼。” “属下…这就去!”岑雾马上开口道。 岑雾与清宁看着对面并无一样的酒楼,但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江予月的说法。 “温芯还想从本宫这里知晓些生意经,不会那么快的对清影如何,你想办法找到她在哪,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江予月沉声对岑雾叮嘱了几句。 继续道:“清影擅追踪,一定留了线索,莫要大意。” “是!” 江予月本以为,看着温芯对自己的生意经如此感兴趣。 怎么说也会多套些话出来,才会下手。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着急,打的是先下手,再套话的心思…… 翌日一早。 江予月从房中出来便看见温芯与‘江予月’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两人聊得很是愉快,‘江予月’甚至与楚楚一同推着温芯往房中走。 温芯眼看见白公子前来,脸上有些得意,重复了一遍昨日说过的话:“这是我的贵客,大吴太子妃江予月。” 江予月别开了眼神,不想去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因为她知道,此刻面前的是他们养出来的傀儡,已经不是她的清影。 她的清影,已经在昨日就被人从酒楼中偷走,此刻不知藏在满香院的那个角落。 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江予月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今日的‘江予月’带着漠然的朝着她点点头,随后冷漠的朝房中走去…… 第1615章 潜入 那个‘江予月’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满是高傲与不屑。 看她像是看着什么不喜之人。 可清影怎么可能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予月两手垂着,脸上神色不明。 还好假面够严实,将她原本的脸色遮了个彻底。 否则,江予月即使只将她们当笑话看,此刻的脸上也一定是诡异的惨白。 毕竟谁也不会坦然的接受,面前这个让自己恶心的人,有着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清宁似乎是发现了江予月不对劲,伸手上来想扶着她,竟发现主子浑身僵硬,指尖也是冰冰凉凉。 江予月定了定神,随意的点了个头后转身回房。 “今夜就去后院。”江予月神情全然冰冷,立在窗前之时让清宁两人瞬间像是看见了殿下的身影。 只是,殿下在她们眼中,领着众人厮杀的模样让人热血澎湃。 而太子妃娘娘,在这种有打斗的时候,则应该是被护着的那个才是。 但此刻,她们明显的感受到了娘娘要动手的杀意。 “属下这就去安排!”岑雾看了看窗边,直直望着对面酒肆窗边的贺北。 阮经纬离去,此处便没有人能够守得住岑雾众人,只见她轻盈一跃,瞬间消失在江予月眼前。 一整日,温芯所在的房门都没有打开。 楚楚也一改往日,没有凑到江予月身侧。 今日的满香楼中的众人分为三种状态。 一是温芯与楚楚,整日都没有从房中出来,来回送吃食的婢女也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二来便是楼中的姑娘,因为接不了客,而无所事事的在楼中呆坐着。 再者便是江予月三人,若是有人再此刻进到房中,一定能瞬间就感受到房中自三人身上传来的寒意。 直到入夜。 岑雾从窗口一跃而进,回到房中之时,江予月已经做好了准备。 玄色的锦衣穿在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怪异,仿佛太子妃这般模样,也是应该。 但清宁与岑雾知道,殿下能让太子妃抛头露面,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可不代表他愿看见太子妃弄伤自己。 所以清宁两人深刻的知道。 她们此次的任务艰巨。 “放心,本宫不会冲动的。”江予月俨然能读懂她们心中所想,对她们二人笑笑。 看见太子妃的笑意,两人重重点头,“我们一定会护好娘娘。” “走吧。”江予月率先动身。 三人一路绕到了后院,今日不仅是后院黑暗无光,连那间屋子都是一片的死寂。 难道清影不是被关在这? “屋子里没有掌灯,房外只有两人守着,房中……”清宁仔细的听着房中有没有传来声响,“房中有四人。” “动手。” 随着江予月一声令下,岑雾的暗器精准的射进了门外两个侍卫的后背。 清宁将两人轻轻放倒,一手搭在了门上。 推开门的瞬间,岑雾与清宁配合完美,将房中的四人迅速放倒,快到只传来了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岑雾折身到门外,将门口的两人立靠在门的两侧。 一直守在江予月身侧的暗卫现身,朝着岑雾点点头,替代了门口守卫的位置,也时刻的盯着满香院中的情况。 此前满香院在阮经纬在的时候,连清宁都不敢随意的进出。 如今连暗卫遍布后院,也没有人出来阻拦。 江予月已经能想到阮经纬身边跟了多少身手强劲的人。 但此刻,她已经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房中,江予月探手在墙上摸索。 等众人将房中探了个遍后,江予月把视线放在了自己的那副画像上。 “清宁,将这画拿下来。” 画卷落地,随之入眼的,是一面光滑的石墙。 清宁上手摸去,直到探到一道细缝,这才回身对着江予月两人点点头。 岑雾上前,两人合力掰开了石门。 好在这石门打开之时,响动不大,没有引来住在后院的几个奴婢。 一条长长的隧道出现在众人眼前,江予月走在中间,前面的清宁两手打开,借着深处幽暗的光,摸索着往下走。 到了有光的地方,出现了几条岔路。 “这些应该是通往城中各个地方的地道。”江予月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清宁四下打量了番:“看来这南越太子与太子妃,心思尽用在不正当的勾当上了。” 将全城的百姓们当做他们的附属。 这样的人,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在哪。”江予月兀的指向其中一条幽黑的道,地上泛着细小一点的白光。 若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的白点。 此刻有规律、有层次的往深处延伸。 “呜呜……” 绝望的声音传来,江予月三人加快了脚步,往甬道的另一头,越来越亮的地方走去。 第1616章 准备准备 入眼,是背对着她们的清影。 清影听见身后的就脚步声,眼神凌厉的回身看来。 “娘娘……” 清影的声音微颤,江予月此刻却将视线停留在清影身后。 在清影身后还放着两个铁笼。 里面还关着两个女子,也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两人,比起今日出现在温芯身侧那个来说,少了些稳重,眼神却格外的魅惑。 仔细看着,也能发现这两人有些地方,还是与真正的人有所出入。 没有温芯身侧的那人像。 清影走到江予月身侧,抬手将自己脸上的假面揭下。 “你!你们……”里头的人纷纷往后退去。 “娘娘,她们以为我也是被温芯换了面皮的,看我在铁笼外,便想让我将她们救出去。”清影低声附在江予月耳旁。 听着清影有些不稳的声音,江予月倒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地上的绳索七零八乱的散落着,一块应该是用来捂嘴的黑布带着浓浓的迷香,清影的手腕也被勒出了血痕。 可见她从这般情境下挣脱出来也是不易。 还一睁眼便看见了两个太子妃…… 实在是不能只用惊悚了来形容。 但此刻,江予月面对着这两张脸,却从容了许多。 因为这两个人,即使隔着很远,江予月也能明显的看出她们与自己的差距。 除了身形之外,铁笼中的两个‘江予月’无论是脸、眼神、还是说话,都与自己有着明显的差异。 或许是被温芯放弃的、或许是备用? “盘问一下。” 牢笼中的两人被江予月的眼神震慑,同时也贪婪的打量这面前的翩翩公子。 同楚楚的眼神一样,她们眼中有着热切的期待。 甚至不惜解开了身上的衣衫,露出有致的身躯,半跪在江予月面前。 虽然两人的脸与自己的能看出明显的不同,可江予月还是在一瞬间感到了不适。 好在。 很快她们面对着江予月和她身边的众人,只会有无尽的恐惧,和后悔。 “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些……饶了我们吧……” 清影拍了拍有些发麻的手,转身走到江予月身前,“娘娘,看她们是已经全说了。” “将此处封了。” “是。” 留下岑雾在江予月身侧,清影两人将地道的每一条路都给封死。 等两人回来后,江予月才悠悠起身。 “贺北前一日出发去寻殿下,眼下或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江予月侧过身子看向丝丝抓住铁笼的两人。 冷声道:“准备准备吧。” 那两人脸上尽是血污,刀痕从眼下到了下颚处。 此刻正颤抖着身子,见江予月朝着她们看来,不禁害怕的抱在了一起。 她们勾引男人的魅术不知是多少花魁教出来的,在这男子面前,竟一丝作用也无… 眼前的男子,明明是俊朗飘逸的公子,为何,她们却只感觉可怕? …… “殿下。” 阴暗的角落中,贺南如同幽灵浮现,冷声低唤着合衣躺在床榻上的人。 贺潮风随意的拉过屏风上的玄色龙纹暗袍,随着他腰间的金丝墨蓝玉带扣上,床边兀的又出现一道黑影。 正如同贺潮风方才的模样,阖眼躺下。 两匹烈马在管道上奔袭,不一会便看见前面的往相同方向疾驰而去的马匹。 贺潮风冷冷的看了一眼,与贺南一同入了林中。 刚入丛林没多久,便听得对面也有马蹄声响袭来。 贺潮风拽住缰绳,贺南一跃而起,朝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不一会,贺北出现在贺潮风面前,“殿下,娘娘在城中被欺负了。” “什么!”贺潮风捏住贺北的肩,将人整个提起。 贺南也在一旁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娘娘没有危险。”贺北觉得自己的肩膀在即将要碎裂的边缘徘徊,“是满香楼里的一个姑娘,缠上了娘娘,娘娘现在被困在满春楼!” 贺南看着贺北吃痛又不敢出声的模样,数落道: “说话不能说清楚些!” 贺潮风冷峻的脸色沉了下来,纵着马继续前行,同时开口道:“说清楚些!要一字不落。” 贺北将贺潮风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 本还想添油加醋说楚楚怎么缠着太子妃,见马背上殿下冷峻的神色,也熄了心思。 饶是他只是复述,殿下都已经怒火中烧。 贺北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多说些,殿下会不会让自己永远的留在这林子里。 “娘娘说,城中很是凶险,殿下最好是先到南疆点了兵马,她想办法与殿下里应外合……” 贺北话还没说完,便先是被贺南用力的拽了一把。 而后贺潮风一个凛冽的眼神射去,他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殿下……”贺北缩了缩脖子。 贺潮风不再开口,驾着烈马弛疾而去。 第1617章 不敢深想 天色将明之际,满香院的后院一间厢房中,燃起熊熊烈火。 清宁几人倪眼看去,脸上带着怒意,只觉得这火实在是不够旺,应该将整个满香院都焚了才好! “啊!走水了!” “快来人!” “后院走水了!!” 睡梦中的姑娘们不管是见到火的,还是没睡醒的,此刻都失声尖叫着从房中跑出。 有的身上只着轻薄蚕纱,有的手中抓着一把金银珠宝,逢人便问:“哪!哪里失火了!咱们要往哪跑?” “后院……” “快!我的首饰…别抢我的首饰…” 后院的火燃得极高,虽然还没烧到前面,但看着那簇焰火,也足矣让姑娘们夺命逃去。 楼中的姑娘们嘶声叫喊着,场面乱做一团。 江予月看着一众衣不蔽体的姑娘往外跑,与清宁两人缓步上楼。 经过温芯的房间,江予月正要推门,却兀的愣住。 继而沉声道:“回去时小心些!” 温芯可是阮经纬的太子妃,如此时候房中竟然悄然无声? 难不成都没有人来救一下他们的太子妃么。 江予月放弃了推开温芯房门的想法,清宁紧随其后一脚踹开。 清宁进去扫视了一圈,对着江予月摇摇头。 而后,便听见一道道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整个满香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呵。”江予月勾唇,眼中满是嘲讽的笑。 江予月脚步悠然的朝着自己这两日住的厢房走去,在她停下脚步的一瞬,清宁仍旧是毫不客气的将门踹开。 里面,正入眼处,坐着的可不就是温芯。 在她身后,‘江予月’与楚楚立在两侧。 听见门是被重重的踹开,抬眼看见面前的是清宁等人,楚楚满脸的不可置信,立刻将目光转移到江予月身上,“白公子?” 这一声婉转、带着无尽的委屈。 若是这楚楚没有助纣为虐,或许在事情结束之后,自己能放她一条活路。 毕竟她一眼便相中的自己,如今满心等着逃离这里,入自己的后宅。 可她做的那些事……比温芯的邪恶更甚…… 被关在牢笼中的那两人,提到最多的不是阮经纬,更不是温芯,而是楚楚…… “你到底是谁!” 相比于楚楚眼中的不甘,温芯便直白明了得多,朝着江予月投来的想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即使江予月面前到底温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身后又被重重的侍卫围困。 可众人没有从她眼中看出丝毫的惊慌。 反而是将连日来的不屑,此刻明晃晃的呈现在脸上。 那样的眼神,让一向被阮经纬捧在手中的温芯很是恼怒,抬手便将手边茶杯朝着江予月扔了过来。 矜贵、从容的江予月。 让温芯更是握紧了拳头。 江予月眼都没眨,脚步不停的往窗边的软塌走。 清宁则是一个抬腿,让茶杯直直的朝着温芯飞去。 她哪里能躲得过清宁的身手,被‘江予月’扑开的瞬间,两人都被茶杯击倒在地。 等门口的侍卫、暗中藏着的雾影楼杀手将温芯扶起,温芯早已抑制不住的怒吼,“拿下他!” 潜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现身在江予月身前。 众人顷刻间便战在一处。 屋子说小不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宽敞。 侍卫就是想进来立功,也因为木门太窄而帮了倒忙。 最后,被雾影楼的杀手一脚踹了出去,还高声警告道:“都滚!别添乱!” 温芯已经被楚楚推到了角落,看着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的人,捂着心口不住的往窗外看去。 她既害怕江予月从窗口逃跑。 也祈祷阮经纬能快些回来。 然则江予月,则是时刻关注着清宁的动向,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帮她一把。 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主,殿下也不止提过一次让她尽情的练练手。 “娘娘,小心窗边!”清宁一把利刃,直直插进窗口想跃入房中的杀手胸口。 下一刻,清影便一手撑在窗台,一手将杀手胸口的利刃拔出,递回到清宁手中。 清宁与从窗外翻身进来的清影两人配合默契,那些人连靠近江予月都难。 “娘娘?”温芯不断呢喃,“娘娘?” 兀的,她瞪着惊讶的眼神,看向楚楚,“她们叫他娘娘!?” 温芯不顾地上的摊摊血渍,艰难的划着双轮车往江予月的方向走去。 却在将要到时,岑雾将一具尸体踢到她的身前,吓得她张着嘴半晌没有出声。 “温芯。”江予月沉声道:“你学着本宫做了这么些生意、做了这么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竟连本宫到底是怎样的人都不清楚么?” 江予月说完了话,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崩塌,让人心尖发颤,不敢深想。 第1618章 苦苦挣扎的蝼蚁 眼看着门外还涌进源源不断的人,江予月沉冷的将四周扫视了一圈,“清宁、清影,不要恋战,咱们准备出去。” “是!”“好!” 一时间,清影两人打得更加的激烈。 让还想涌进来的侍卫和房中的杀手都不禁后背发凉。 清影与清宁对视一眼,即使看得出眼前的人有退却之意,却仍旧不敢大意。 雾影楼真正厉害的人物,可是连贺南都中过他们的招。 清影知道眼下这些算是好对付的,那么不好对付的,只怕还在哪里等着她们呢! 而温芯听着,见江予月如此,便以为是她害怕,原本惊吓中的人也再次的挺直了腰板,“想走?!没那么容易。” 江予月冷冷的瞥她一眼。 “本宫可从来没有这么自大的时候,你这模样,是跟哪个太子妃学的?” 字字戳心的话,让温芯的脸都快要气到扭曲。 这时,江予月却突然站了起来。 温芯怒气与恐惧交织,一之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楚楚也因为江予月此刻威仪的姿态,而愣怔在温芯身侧,不知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满屋子的血腥味,所有人中,只有江予月仍旧是一身白灰色的锦衣,锦衣边上的枯蓝色的丝线绣着不知名的暗纹。 周身的气宇不凡在这一刻凸显得淋漓精致。 江予月眼中神情也因无需再伪装而恢复了清冷的神情。 “太子妃……”原来是这样的模样? 握着双轮车的手狠狠收紧,众人心中暗道:这那里是太子妃,就是南越的皇帝,再她面前也不过如此! 楚楚在这一刻多希望眼前的人真的是个男子。 那么她就算是舍了半条命,也要追随她而去…… 可如今,不行了…… 此刻。 城门处。 从满香院往外跑的百姓中,也有这两日才进城的。 看见如此凶残的场面,忙不迭的边爬边跑的往外走。 “杀人了!” “满香院杀人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哟!”老大娘拍着大腿,边摇头边叹息。 相比与这少个人的惊恐,在城中待久了的百姓们,即使好奇,也停不下手中的事。 有的一边盘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还吆喝着自己的生意。 那模样,简直是诡异又滑稽。 贺潮风正骑在马上准备入城,贺北正要下马的姿势一顿,下一瞬三匹快马便疾驰而去,一众守城的侍卫都被带倒在地。 满香院门外。 阮经纬走的管道,到底是先他们一步,此刻正要翻身下马。 两人一前一后的抵达满香院门外,拉紧缰绳的一刻,贺潮风身下奔雷的嘶鸣划破长空。 “殿下?”江予月想要探出去看看。 正抬脚,却因为此刻窗台上挂着两具尸身而不得不作罢。 罢了,先解决了这里! 满香院外,阮经纬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嘶鸣的马声后,错愕的朝着身后看去。 在见到贺潮风的一瞬,阮经纬切实的从马背上摔下,还好被身侧的人扶住。 “殿下……” “闭嘴!”阮经纬推开扶住自己的侍卫。 阮经纬还在犹豫是要先与贺潮风打打太极,还是先去看看温芯的安危,窗口处又摔下来两具尸体。 竟是他安排在温芯身边的雾影楼的杀手! 只一瞬,阮经纬身边的几人便有了动作,除了贴身守着阮经纬的之外。 其余的众人都一跃而起,朝着窗口飞身而去。 贺南与贺北自然是上前抵挡,一众人马,没人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贺潮风骑着马,一步步的朝着阮经纬走近。 蔑视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在水中苦苦挣扎的蝼蚁。 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再过一会儿,便会被四周漫过来的水给淹死。 阮经纬不堪承受这般屈辱,翻身上马,想尽量让自己做到与贺潮风对视。 可他自然是不够格的。 贺潮风甚至都无需操心什么,贺南与贺北便已经将一众解决了个干净。 还剩下阮经纬身边那几个,蠢蠢欲动,防备的想要将贺潮风三人围成圈。 “你们最好想清楚再行动。”贺南不屑一顾的声音响起,手中滴着血的利剑让他们很快的看清自己与贺南的差距。 “殿下,不要逼人太甚……” 阮经纬咬牙切齿,略显干瘦的手暴起青筋。 这时,窗台边几具尸体被狠狠的推下。 沉闷的响声让城中的人都朝着窗口看来。 只见一个肤白胜雪,身姿如柳絮般柔软,容貌精致的女子倚着窗台,柔情满满的唤道:“殿下!” 第1619章 差距 贺潮风先是听到了声音,觉得与他的月儿的声音相似。 微蹙着眉头抬眼看去,就见‘江予月’已经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眼中带着水雾的看向自己。 贺潮风身形微动,自然是立刻就要去接着她。 可飞身起来的一瞬,他却莫名的觉得那人不是他的江予月。 他的印象中,月儿在阳光下,像是随时都会散去的仙子,让他恨不能时刻是拴在手心,可眼前的人…… 就这么一个晃神,‘江予月’已经见腰间也露在窗外,摇摇欲坠的在空中飘着。 贺南与贺北见殿下没有动静,正犹豫去接住太子妃会不会被殿下拨皮抽筋,下一刻一双纤细的手便猛然的将人拉了回去。 “阿!” 尖利又带着柔情婉转的声响,让贺南与贺北打了个寒颤。 这不可能是他们太子妃发出来的声音吧? 屋子里,江予月一把将人摔到地上,岑雾嗤笑道:“殿下要是看不出你是假的,我头给你拧下来!” 清宁满身的血渍,掀起眼皮看了岑雾一眼。 她们初见到这个假货的时候,可是连太子妃自己都被惊出了冷汗,岑雾你话还是不要说太满。 清宁心里满是徘腹,却在见到太子妃严肃的脸色之时,不敢开口。 此刻她也开始祈祷,殿下最好没有认错…… “娘娘,让属下杀了她!”清宁甩了甩衣摆的污血,门外还剩余的侍卫踌躇着不敢上前。 温芯看着不争气的侍卫,和满地的尸首。 她的人竟几乎全军覆没! 而满身是血的两个女子,竟还能如此猖獗! 这一刻,她终于是意识到了自己与江予月的差距。 同为太子妃,为何!她身边的人,那么多的侍卫和杀手,竟半点都不及江予月的奴婢! “拿下她们的首级!本宫赏黄金万两!”温芯此刻算是说出了自己这辈子最硬气的一句话。 顷刻间,连底下的阮经纬身侧的几人都不禁动了动眉头。 “吼!杀!”门外的侍卫一窝蜂的往里面涌来。 贺潮风一跃而上,这样的响声,绝对不是他太子府的人手。 等他的身姿出现之时,贺南与贺北已经直接破了门窗,木屑四散飞去,房中露出好大的一片暖阳。 太阳出来了,血腥味也更浓郁了些。 此时,更让人担心的是,整个满香院的楼几乎摇摇欲坠。 贺潮风一眼便寻到了江予月所在,沉着脸挥剑便斩下两人的头颅,长臂一览将人抱住。 “月儿!怎么样?”贺潮风上下打量着江予月。 江予月见到贺潮风,眼中如星辰般明亮,在暖阳的照射下,摄人心魄。 “殿下!”清脆的声音在房中想起,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被宠溺之下的底气。 这才是他的月儿,贺潮风心中默默赞叹。 顷刻间,本来还有些怒火,想责备江予月把自己置身危险的贺潮风,只顾的上检查眼前的人有没有受伤。 “臣妾没事,不过今日血流成河是避免不了了。” 随着江予月的话,贺潮风扫过众人,神色似腊月寒冰。 所有的人意识到了此处的危险,却又都不敢有所动作。 光是贺北眼中压着的杀气,便足以让他们腿脚发软,更别提此刻随意的踢动地上的木屑,精准的刺进侍卫胸口的贺南。 简直如同两个地狱来的索命使者。 侍卫们心惊胆战,温芯几人也好不到哪去。 特别是见到大吴的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正眼看她们,而连江予月身边的婢女,都面露嫌恶之时,便再也止不住的全身颤抖。 江予月唇角弯弯,眼中却是凌厉,“殿下,你再不回来,臣妾都要被她们逼到动手了。” 贺潮风收回冰锥似的眼神,状似无奈的抬起江予月的手,放在指尖轻柔,“本宫今日便亲自训着你练练手。” 而后,宠溺的执起江予月的手,心疼道:“清影,给娘娘将这些都卸了!都要把本宫的爱妃闷坏了。” 眼看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竟是丝毫没有将南越的侍卫放在眼里。 门外、街上、城外!一定都围着上十万的南越将士。 她们即使再厉害,难不成还能比得过数十万南越的将士们不成? “殿下呢?”温芯对着身后的一个魁梧大汉道,“快去找殿下来,提醒殿下,城中该起雾了……” “嗬!” 温芯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清影涂上了药水后,江予月揭下自己脸上的假面,精致绝美的容颜展露人前。 极尽精致的面庞和眉眼,琼鼻下的唇瓣鲜红欲滴,矜贵出尘的气度让众人惊觉世间一切都失了颜色…… 第1620章 撕了那张脸 难怪世间皆传,大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恩宠无度,为其甘愿封了后院,只留她一人。 这一对璧人简直是得尽上天宠爱。 那些众口相传的赞扬与美好的词汇,也根本不足以形容出眼前女子的美貌。 清宁几人也得意的扬起下颚,眼中带着微微猩红的望向众人,似警告、还带着炫耀。 那些傀儡根本不及江予月的分毫! 众人不敢多看江予月,只能不舍的将视线投到傀儡身上。 像!太像了! 可是……又不像…… 哪哪都不像! “啊!”爬跪在地上的‘江予月’失声尖叫。 刹那间,她便朝着江予月扑来。 癫狂的神色让贺潮风更重的握住江予月的肩膀,做出保护的姿态。 清宁与清影立刻将人隔开,挥剑直指扑上来的人。 “我才是江予月!” 她为之努力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她的脸如今是这么的貌美!为什么那个男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们……”她回身指着温芯的方向。 “是她们告诉我,有了这张脸,我就可以得到你的宠爱!会成为大吴未来的皇后……”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被折磨了那么久……” 她朝着贺潮风与江予月的方向走来,步履款款,含情脉脉。 “清宁!”贺潮风沉沉出声。 清宁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挥去,在她肩下留下一个血洞,抽出剑的一瞬,剑锋堪堪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看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被毁,江予月不由得蹙起眉宇,身子也往贺潮风怀中藏了藏。 “把她的脸给本宫撕下来!” 贺潮风冷冷看着,眼中的威压让众人都不自觉的后退半步,“本宫不希望再看到有人用本宫爱妃这张脸!” “本宫也不愿。”江予月神色冷然,随后看向贺潮风道:“殿下,她们可不止准备了一个‘江予月’” 贺潮风垂眸看她:“本宫会让她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殿下觉不觉得,如此这般,像是臣妾在与她争宠?” 江予月双手环过贺潮风的腰,带着不常露出的依恋。 “她也配?”贺潮风轻叹一口气,心疼道:“爱妃莫要气了,本宫断然是容不得她们。” 江予月没觉得贺潮风心狠手辣,若是贺潮风不这么做,江予月怕是才会疯掉。 在这一刻,在经历了见到自己替身的惊恐后,终于因为贺潮风的话而被安抚了些。 清宁与清影缓缓的朝着傀儡走近。 整间屋子里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只有‘江予月’朝着贺潮风呢喃:“我是真的!” 她已经窥探了江予月的生活这么久。 珠宝、权势、宠爱,她早就将那当成自己可以拥有的一切。 特别是每个寒冷、被折磨的深夜。 她是多么想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幻想着她可以被贺潮风保护,被万人敬仰! “不就是一张脸么!”‘江予月’怒吼:“殿下,我可还会很多的东西,一定能让您觉得……觉得我比她更好……” “我比她懂得更多……” 即使傀儡靠近不了贺潮风,但她说出的这些让人无限遐想的话,却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众人耳中。 江予月正要抬脚,仍旧是被贺潮风紧紧的握住。 傀儡想挣脱清宁两人的钳制,刹那间,竟是当众将系着衣衫的长绳扯落。 玲珑有致的的身躯只被淡黄色的长纱笼罩。 好在这一幕只有江予月站着的那个方向能看见,下一瞬,清宁整个将她挡住,清影也很快的拿过屏风上的布,将她裹住。 即使她不是江予月。 但她还顶着这张脸,她们就绝对不会允许有毁坏娘娘清誉的事发生! 清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照着傀儡的脸上便浇去。 只是不管怎么揉搓,那张脸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就是真的!殿下……” “呵呵……哈哈哈……”温芯听到‘江予月’的声音回神。 温芯的眼中带着屈辱和不甘,试图离间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她才是真的。” 说着,抬手指向了脸上淌着血水的‘江予月’。 江予月侧目看去,正要开口,贺潮风手中的利剑脱手,直直朝着温芯而去。 “芯儿!”门外扑身飞来一人,将温芯整个人撞到在地,后背被贺潮风利剑划破,利剑刺穿了温芯的双轮车。 两人狼狈的倒在地上。 温芯死死的拽住阮经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温芯。” 江予月淡淡开口,压迫之意让温芯抱紧了阮经纬的手臂,“看来你还不明白,这世间有本宫,能担得起太子妃这个名号。” 第1621章 诛心 “你的夫君,可没有让你能够与本宫平起平坐的能力。” 江予月字字戳心,浓重的嘲讽之意让温芯与阮经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可偏偏,她说的又是众所周知的事。 “呵呵。”贺潮风蹭着江予月的额前,“爱妃说得没错。” 阮经纬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割开,此刻迎着众人或不屑、或嘲讽的目光,很是狼狈的从地上起身。 就连守在门外的侍卫们,此刻也有后退之意。 尽管这个城尽在阮经纬的掌握之中,尽管马上就会有南越的兵马赶来。 可他们的太子殿下都已经倒下,他们又哪里还有底气拿起手中的剑。 别说与大吴敌对,就算只是大吴太子和太子妃站在他们跟前,以二敌万…就如同眼下这般,他们又哪里敢动手。 阮经纬自嘲笑笑,须臾压着屈辱道:“殿下,这些…是南越给殿下准备的贺礼呀。” 阮经纬说得冠冕堂皇。 苦笑之后,就差把是如何训练傀儡的事都一一说出。 而贺潮风光是想到那个女人顶着江予月的脸,不知做了什么,便已经周身寒气肆意。 “殿下。”江予月拉住要动手的贺潮风,凑近贺潮风耳旁道:“殿下不是说,援兵很快就来?殿下可不能离开臣妾身边。” 如今他们还在漫金城中。 除了贺南一众、城中的暗卫之外,在人手上,可真的是要他们以一敌万。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做到。 贺潮风缓缓俯身,轻吻落在江予月脸颊,将她压入自己怀中。 下一刻,便只听‘咻’的一声,腰间的利剑再次滑出。 贺潮风哪里学得会忍耐和屈服! 寒光一闪,刀剑便已经朝着阮经纬而去。 瞬间,贺南几人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眼神锐利的朝着各个方位望去。 ‘叮!’ 贺潮风的剑竟被阮经纬身后的两人合力挡了回来。 那两人裆下了贺潮风的剑后,有些吃力的后退半步。 贺南抬手握住被挡回来的剑,贺潮风唇角微抿,只发出了江予月一人能听见的嗤笑声。 阮经纬脸上闪过纠结神色,而后像是要殊死一搏般抬头,“大吴太子殿下!那确实是本宫送与殿下的贺礼,不过既然殿下不喜,那么本宫便只好呈上另一样了。” “怎么?是准备把地牢里的两个也带出来么?”江予月眸色沉沉,“可真是煞费苦心。” 江予月只轻哼两声,那头清宁便直接卸了傀儡的一只手臂。 自然是贺潮风默许。 这下阮经纬没了声音,只剩温芯抓着他手臂的手越来越紧。 一向柔弱的人儿,今日已经不知多少次揪得他的手生疼。 不过对比江予月的狠厉,他的温芯自然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而他身后的楚楚,此刻已经全然变成了呆滞的模样。 她的一切幻想、所有寄托在江予月身上的希望,如今都全部破灭,连碎渣都没有给她剩下。 她也要为自己打算了…… 阮经纬撑着双轮车站直身子,“倒不是女人,殿下和娘娘尽管期待吧。” 伴随着屋子里一众的话音,街道上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盔甲碰撞的声音孔武有力。 贺潮风抬手接过贺北从双轮车上取回来的利剑,插入腰间,“本宫不喜欢蠢货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 贺北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握着剑柄上前道:“阮经纬,你如今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被我们押送回京!” 阮经纬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回头路。 想着自己的理想抱负,只差一步!看着温芯眼中的期许,他自然是不肯认命。 阮经纬从怀中掏出一个黄金雕刻的笺筒,递给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顿时眼中冒出光亮,将东西收入怀中,而后对着贺潮风的方向抱拳道:“今日、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无数身着暗紫色衣衫,头戴斗笠的男人出现。 那样的短刃,贺南一眼便认出,与此前伤了他的短刃一致。 “殿下,他们出来了。”贺南对此前栽在他们手中一事耿耿于怀。 如今终于有了讨回来的机会。 只见贺潮风微微点头,贺南便已经唤出他亲自训出来的暗卫,如利箭般朝着他们而去。 如此凶残的交锋,满香院终于是支撑不住。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摇晃,门口想冲进来的一众侍卫骤然往后退去,拥挤着往楼下奔去。 “轰!隆隆……” 除了贺南领着一众暗卫厮杀拼搏,其余的都护着江予月从窗口跃下。 贺潮风一边要应付朝他而来的雾影楼杀手,一边不肯让江予月脱离自己的视线。 从倒塌的满香院跃起的瞬间,贺潮风眼中满是不屑,而江予月却看见了由城中和城门口处,突然腾起、蔓延开来的浓雾。 “贺礼……?” 第1622章 破例 贺潮风不是带着江予月落地,而是为了避开倒下的柱子,和底下乌泱泱的南越将士,往高处而去。 停在酒肆的屋檐,清宁与岑雾、贺北应对着紧追而来的杀手。 清影则是将傀儡拎起,扔在一旁。 江予月知道此刻已经是极其的凶险,可既然殿下决定要动手,她就绝对不会因为此刻所见的凶残露怯。 她的手,既数得了银子,也染得了鲜血。 可城中的浓雾……该怎么办? 手腕的银镯已经曝露在光下,此刻泛出刺人的白光。 正在这时,酒肆后院中腾飞出一队同样身着紫色衣衫之人,朝着贺潮风的身后袭来。 江予月毫不犹豫的动手,“殿下小心!”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射中,那些人还没靠近,便已经被贺北斩断了脖子。 一个头滚到傀儡身边。 “啊!别过来!” 傀儡颤抖着往边上爬去,眼看就要滚落。 江予月见清影已经分-身乏术,抽出清影递过来的短刃,“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才是……” 傀儡看着江予月,嘴角泛着阴沉的笑。 正说着,她竟一跃而起,一手从包裹着她的厚布中抽出,手中的利刃闪着白光。 还没等她动手,江予月已经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却不曾想到,她竟还有些身手傍身,长臂一拉,便把江予月往下带。 “娘娘!” 清影几人已经顾及不上江予月。 贺潮风震开了想要围着他的众人,朝着江予月而去。 雾影楼的杀手见状,竟是在倒下的满香楼上,踢起几根沉木。 贺北紧随着将沉木击开。 贺潮风用手挡开了砸落的碎屑,在江予月将要落地之前,将人稳稳的接住,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她的垫子。 “殿下,你怎么样?”江予月听到贺潮风的闷哼声,身子便想从旁边滚去。 “没事。” 贺潮风生怕她会再次摔下,即使后背被尖锐的东西硌着,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让我看看。”江予月被贺潮风抱着起身,将头往他身后探去。 即使已经落地,贺潮风仍旧没有放手。 带着江予月起身之后,看着一旁奄奄一息的傀儡,贺潮风脚尖轻动,材木的碎屑在她脸上划过数道口子,其中一支穿过她的胸口。 “本宫不屑杀女人,但是为了爱妃,可以破例。” 漫金城中,重重的将士们将贺潮风几人围困。 贺潮风丝毫没有理会全身紧绷着的将士们,拥着江予月立在众人眼前,似乎还在低声安慰着他的太子妃什么。 而江予月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眉间微蹙,带着与身旁男人一样的杀伐之气。 废墟之下。 阮经纬护着一身泥灰的温芯,像是一头想要怒吼也发不了声的野兽。 他不知道为什么。 计划好的一切,如今竟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纷纷破灭! 若是他能再早一步回来! 若是这个计划能够再给他多两日! 就两日! 他一定能有办法瞒天过海,用傀儡取代江予月!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突然…… “殿下……”温芯本想安慰什么,可抬眼便见到高处拥着江予月的贺潮风。 她本以为阮经纬已经给了她世间女子都没有的东西,此刻,才发觉自己在大吴太子妃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她不能忍!不甘心…… 江予月顺着温芯投过来的眼神看去,见到的便是她慌乱的依附在阮经纬怀中的模样。 温芯竟是还不明白。 她与自己最大的差距,就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的努力换来的。 就算她最难的时候,她都从未想过依附于任何男人。 如今,她与贺潮风立在人前,绝不仅仅是因为她这张脸。 她相信,贺潮风心里想的,也一定是她有能力与他携手共进,而不是将她当做自己的附属品。 “贺南。” “殿下。”那些人还没有被解决干净,但是贺南见着,已经是出了心里那口恶气。 “看好他身边的那几个。”贺潮风对着上前来的贺南低声道。 阮经纬身侧,接过了他给的黄金笺筒的人,暂且还没出手。 贺南点头应下,准备离去,江予月急声开口:“有个叫楚楚的,她是南越太子妃的身边人,她不见了。” 江予月已经将所有被救出来的人都扫视了一遍。 且温芯对楚楚也是有些感情的,不会连问都不过问一句。 清宁候在江予月脚边偏下一些的顶梁木上,闻言抬头,“娘娘,让属下去吧!属下非要撕了她不可。” 江予月看着清宁气鼓鼓的眼神,看来楚楚这段时间不仅是恶心自己,还真是把清宁也给委屈坏了。 “先不要杀,她知道很多事情……” “好!” 第1623章 回去等我 “月儿,走。” 这种时候,贺潮风竟然还能对自己说出这么轻柔的话,江予月握上他的大手,点头道:“好。” 浓雾已经快要蔓延到他们四周,百米开外已经看不见走动的人影。 眼下瞧着,他们像是已经被彻底的困在了城中。 但是不管接下来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开彼此。 贺潮风带着江予月拐了个弯,身后只带着贺北与岑雾随行。 几人绕着巷子,进了一间普普通通的木屋。 没多久,耳边便清净了下来。 江予月看着眼前的屋子,里面甚至备好了满满的东西。 “殿下,你这几日不是都不在城中么?” 屋子外面一派破旧模样,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此刻被江予月罚跪在院中的暗探,也悉数在此候着,显然是已经等了许久。 见两位主子进来,恭敬俯身:“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其后,为首那人微微转动了身子,朝着江予月的方向,“属下谢太子妃救命之恩!” “多亏了你,发现了城中暗探的异样。”贺潮风竟还有闲心给江予月整理衣衫,甚至看着她身上染上的血迹蹙眉。 见贺潮风没有叫人起身的意思,江予月抿唇道:“起来吧。” 暗探起身之后,将眼前的木桌移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地道。 “这是?” “娘娘……” 地道的暗处传来了白芷的声音。 而后一簇簇微亮的火光从暗中亮起,白芷继续朝着上面道:“娘娘!奴婢来接您了!” 难怪出了那么多事,白芷这丫头竟然还能耐得住性子不出现。 “娘娘……”白芷继续轻唤着,“快下来,奴婢带您回南疆!” “本宫马上来。”江予月听着白芷着急的声音,不由得缓缓摇头,“这丫头,还以为她稳重了呢。” “贺南他们怎么办?” 江予月担忧出声,毕竟她从来就不是只为自己安慰,而会放弃身边属下的主子。 贺潮风大手不断的揉着江予月的纤细的柔荑,“不是说那烟雾只会让他们记住被迷惑之前,心里想着的要做的事么。” “对!” “本宫给他们的命令,保全自己、伺机而动、里应外合。” 江予月沉了沉神色,点点头,“那我们先出去,立刻回到南疆点兵。” “殿下,咱们走吧。”江予月深吸一口气,将衣袖捞到臂弯处。 岑雾先下,而后抬手接着江予月。 江予月已经只剩半个身子,贺潮风却在此刻骤然拉紧了江予月的手,半跪着身子吻在她柔软的唇上。 屋子里的一众,哪有人见过殿下半跪着的模样! 就是在吴皇面前,也从未有过将身子俯得这么低的时候…… “本宫很快就会回去。”贺潮风挪开了唇,贴在还被自己握着的江予月的手背。 “殿下!”江予月因为贺潮风的话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雾影楼,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若是本宫直接领兵来战,他们一定会引诱百姓们到城外阻挡……” 将漫金城的百姓当作盾牌。 这些,如今都是他大吴的子民。 若是有想为南越复仇的,贺潮风自然是容不得。 漫金城中的百姓、侍卫穿上了南越的盔甲,贺潮风便能下得去手。 可如今,他们都是南越各个商行的佼佼者,更是被迷惑的百姓。 他不能任由阮经纬和雾影楼,拿他们来阻挡大吴的兵马。 “雾影楼的追踪术也不简单,本宫就在着等你贺北将你送到,贺北回来之后,本宫就炸了此地。” 这个男人!身为大吴太子、未来的君主,竟是时刻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他之上,为了保护自己,多次不惜拿自己冒险! 江予月坚定的摇摇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贺潮风会如此。 九州一统最危险的地方,竟是在南越! 这么个无时无刻都需要依附着别国的南越,竟是一趟如此凶险的旅程。 “听话。”贺潮风捧着江予月精致的脸,“月儿,回去等我。”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魔力,江予月紧咬牙关,眼中涌出酸涩的雾气。 她身长手臂抱住贺潮风的脖子,贺潮风很是配合的又压低了些自己的身子。 “月儿辛苦了,有月儿吩咐贺北与清宁做的那些事,本宫有把握唤醒城中的百姓们。”贺潮风轻吻在江予月的耳垂。 “殿下。” 江予月神情严肃的看着他,“除了我之外,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别的女人!” “好。” “小心那个叫楚楚的。” “遵命。” 江予月送开了手,抬眼朝着贺北看去。 贺北立刻如捣蒜般点头,出声道:“娘娘放心!我会亲眼看着清宁手撕了她!” 第1624章 火海 江予月又往下走了两步,抬眼见贺潮风仍旧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里应外合。” 贺潮风唇边浅浅勾起,点头道:“知我者,月儿。” 眼见江予月的身影消失在隧道中,里面很快只剩下一片漆黑,暗探将桌子重新移回原位。 “殿下,雾影楼的人追过来了。”守在院中的暗探出声。 “你们的命,是太子妃才得以留下。”贺潮风从容不迫的坐在房中的松木椅上,声音中透着冷意。 此刻,哪里还有方才与太子妃说话的温柔。 “属下明白!” 若不是太子妃发现了端倪,将他们从迷雾的幻境中唤醒。 还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让他们罚跪了两日,殿下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处置了他们。 “属下恳请殿下准许戴罪立功!” 贺潮风两手搭在扶手上,冷然道:“贺北回来之前,本宫不希望有人能进到这个院子。” “是!” “若是你们能活着,这一次本宫就不罚你们了。” 几人瞪大了眼,“叩谢太子殿下!” 他们犯了如此大错,本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可太子妃却还是决定先唤醒他们。 方才,他们虽说着戴罪立功,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想必也是太子府所有暗卫此生唯一可能听到的一次,殿下居然说他们能戴罪立功! 众人谢过之后,便眼神坚定的往外奔去。 就是死,也要在雾影楼杀手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更何况,他们可是太子府精细训练出来的暗探,就是上百将士,他们也有能力一战! 暗道中。 白芷一边拉着江予月往前走,一边抽泣着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白芷只从方才殿下的话里,便知道如今城中的险恶。 她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是在走动的间隙,回身看江予月两眼。 “本宫没事,一点伤也没有。”见身边的一众都如此的担忧自己,江予月心里比天上的暖阳还要热。 此刻,她越发看明白了温芯做的一切有多么的幼稚。 不说殿下,就是白芷,也能从上百个傀儡中,精准的找出自己。 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每一个动作、眼神、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傀儡学不来的。 终于到了出口的位置,白芷指了指一道细小的白光。 “岑雾,捅破那里,就能出去。” 岑雾点头,让众人退开了些,一个轻功便踏了上去,将洞口捅出一个大窟窿。 “阿姐?白芷!?” 岑雾探出了头,上边正是燕宸守着。 等最后的贺北也上来,见到燕宸领着暗卫前来接太子妃之后,便行礼快速的折返了回去。 “阿姐,咱们先回军中!” 江予月抬眼从所在的山林中望出去,此刻大吴的兵马已经乌泱泱的候在漫金城外。 出了林子,江予月边走边朝着漫金城看去。 “轰!” 一道震天的爆炸声响起,城中原本的紫雾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袭来的热浪。 而后,便见漫金城中火光冲天。 不止一处地方升起了浓浓的黑雾。 就连距离城中几公里的位置,也能看见橙色的火光,感受到一阵阵传来的热浪。 江予月只停顿了片刻,便继续朝着大吴的大军走去。 好在她身上穿的还是公子袍,此刻就是小跑起来也绝不影响。 “阿姐,你别急,林子外有马。”燕宸也从爆炸声回神,快步追上。 白芷气急的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牵马!” 燕宸忙不迭的点头,三两下便从树梢上越到林外,将拴着马匹的绳索从树梢上解开。 江予月利落的翻身上马,岑雾紧随其后。 剩下的白芷边着急边跟着小跑,最后被燕宸一把捞到马上,与他同骑。 “坐稳了!”燕宸将下巴搁在白芷的肩上,缰绳一挥便追着江予月而去。 这种时候,白芷也顾不上别的,一心都只系在江予月身上。 看着太子妃纵马狂奔的模样,此刻她脑海中只闪过英姿飒爽这个词,连燕宸在她耳边的轻笑也被忽略了去。 大吴驻扎在漫金城外,为首的将领们正在商议争论着什么。 见到江予月几人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 而后夏园便从一众人中走出,上前牵过江予月的马,恭声道:“属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免礼。”江予月利落的翻身下马,“如何了?” 夏园正要禀报,方才围着的一众将领纷纷上前,认出了这个男儿装扮的人是太子妃后,拖沓的将要行礼。 有的瞧着不是很情愿,那些恭敬的又被人挡在了身后。 江予月眸色沉沉,顷刻间脸上只剩冷然与威仪,“免了!” 第1625章 违令者,斩 “讨论得如何?” 江予月走到阵前,身后一众将士们的目光随行。 却只有夏园低声回禀,“殿下早些时候传信给属下,让我点兵在漫金城外候命,等他消息。 城中有岑苏,守城的大人因为要护着百姓,所以留守城中。 如今属下正与跟随而来的将领们,商议如何与殿下里应外合,但是,一直还没有商议出好的办法。” 虽然夏园只是轻描淡写,但江予月已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能将兵马调来,他应该是用了不少的力。 否则,这些将领怎么会敢在她的面前摆谱。 但凡是在殿下身边待过的,就是将军之职,也会对她礼敬三分。 “城中有异样?” 夏园知道江予月是在问这些将领,低声说了几人的名字,“除了他们不太配合之外,城中无恙。” 江予月抬眼看了看一众将领。 他们方才便因为见到江予月那张脸而没来的行礼,就被呵斥。 此刻与江予月扫视过的眼神对上,一时间都微张着嘴。 上次见太子妃,好像是殿下来收复南疆? 那时候的江予月一席华服,亮瞎了众人的眼。 此刻衣衫染着点点鲜血、飒爽英姿的模样,让将领们眼前一亮的同时,忍不住便将展现自己的强壮。 “太子妃娘娘还是赶紧回城中去等消息吧,这有我们。” “是、我们一定会把殿下救回来……” “救?”江予月凝声看向说出这话的将领,“就你这样的,能救出殿下?!” 再次被呵斥,那将领脸上泛着一阵白、一阵青。 正在这时,城中有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响。 江予月回身看去,黑烟早已经朝着城外飘来。 即使知道贺潮风有能力护住自己,可这样让整片土地都颤三颤的炸裂声,她怎么可能安稳的等着! 如今殿下常年带的兵都已经回了京城。 留守在南疆的这些,本就是因为要处理些事情,才勉强凑足了近万。 她要怎么做,才能最快的将这些将士送到殿下手中? “末将见过太子妃娘娘!”将领人群中,走出一个长相还算是周正的人。 “太子妃娘娘,夏园大人拿着殿下的令牌点兵,说是让我们想办法与殿下里应外合,不知末将可问一问,城中如今是何情况?” “秦珲?” “娘娘记得我?”秦珲有些诧异。 他正是此前被贺潮风派往南疆抵御大殷的将领。 “本宫听楚青将军提起过,你出征南疆之时,本宫在城楼上送行。” 秦珲憨厚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神色更加的染上了战意,“正是末将!” 夏园见状,在江予月身后半步的位置,掩唇道:“这秦将领是最配合属下的,身手也算不凡,可以用。” 江予月点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道:“起来吧,你点几个能用的将领,随本宫过来……” “剩下的…各领兵五百,回南疆城门外驻守,切记不能人任何人入城…” 听到江予月的话,秦珲已经起身准备。 而没被他点到的将领们,自然是心中不服。 炙热的烈日下,喘着粗气,“太子妃娘娘!为何我们就要回去!难不成我们不是大吴……” 江予月面色还算冷静。 但她身边的夏园、燕宸等人,已经怒目而视。 “本宫是从隧道里出来的,既然有一条,保不齐有第二条。”江予月心中担忧,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以防后方失守,百姓遭殃,让你们守在城外,可有异议!” 将领们都知道江予月说的话很有道理。 可自顾没有女子领兵的先例。 他们能听太子殿下的,脱下盔甲时也能听太子妃的,可如今,不行! “你…太子妃娘娘,我们是大吴的兵、是殿下的兵……” “本宫的话就是殿下的意思,违抗本宫命令者,斩!” 江予月解释的那两句,只是不想在战前让将士们心生嫌隙。 “太子妃……” “嗯?”燕宸与岑雾的冷剑架在还要说话的两人的脖子上。 秦珲立刻出声,“太子妃娘娘可是连李将军、楚将军都敬佩的人,何况,这吩咐一定是殿下的意思,你们是要违抗殿下的命令么! 娘娘解释是因为百姓和将士们的安危,而你们! 大敌当前,你们怎可因为私心,将百姓至于不顾,若是耽误了殿下的事,你们自己掂量着后果!” 秦珲毕竟是军中的,又与众人待了些时日。 因为身手了得,在殿下身边跟过,众人对他的话还算是信服几分。 他们也听出来了,太子妃方才已经是给他们留了脸面。 否则,就以太子妃此刻的威仪之态,说要处置他们,就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第1626章 被捕 江予月抬手挥开了燕宸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剑,“在殿下和本宫心里,城中的百姓们与殿下的安危一样重要。 若是城中有一个百姓出事,本宫便以太子妃的身份,将你们军法处置。” 仍旧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但不过是一刻钟,将领们便转变了态度。 从不愿再女人面前屈服,到此刻带着屈辱道:“是……” “有异议?!”夏园上前一步,昂首道。 被派遣回去的将领们齐声道:“是!太子妃娘娘。” 秦珲与几人相视点头,等他们走后,对江予月道:“太子妃娘娘放心,他们有分寸的。” 江予月已经顾及不上他们,让岑雾将城中的情况告知给留下的将领们,好让他们赶紧商议对策。 城中。 贺潮风在等到贺北回来之后,便将地道彻底的封死。 “殿下,咱们接下来如何?”贺北看着摇摇欲坠的木屋,与暗探一同随行在贺潮风身侧。 暗探将贺潮风带往他们进城之后一直住着的小院。 他们正从后门离开,前院的石墙便整个轰然倒塌。 里头赫然传来的阮经纬与其他两人的声音。 “怎么不在这?他们是不是离开了?”阮经纬焦躁的说道,看着倒塌的房子,仍旧是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这时,又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响:“走了不是正好?” “你懂什么!” 阮经纬还不到那人的鼻尖,此刻重重的朝那人推去,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贺潮风要是离开了,到时候南越哪里会是大吴的对手!” “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了他不成?” “本宫要与他同归于尽!”阮经纬在院中焦急的走动,抬脚踹上石墙,“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院中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一墙之隔的贺潮风,淡漠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太子殿下。”那人的声音有了些变化,与身旁的另一人对视一眼。 “雾影楼毕竟是您最后的落脚处。”顿了顿,继续道:“只要我们雾影楼求和,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是啊!若是这回不成,这大吴地大物博,咱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阮经纬厉声呵斥,“本宫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就差临门一脚!楚楚呢!她出的什么鬼主意。” “太子殿下,楚……” 贺北微眯着眼,见迷雾已经要散到眼前。 “殿下,咱们走吧。” 贺潮风沉沉点头,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城中继续发出了爆裂的声响,紫色的浓雾渐渐的消散,溢出浓雾的地方也已经停止了雾气扩散。 院中,贺北与清宁手中拿着能抑制紫雾的解药。 递到脸上带着黑灰的贺南手中。 “还有两处地方,等用黑火药引燃之后,就可以将这些散出去,让百姓们恢复神智。” “只是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要两到三日。”清宁补充道。 连他们的暗探都跪了有两日,如今这些百姓们,也不知两日里,能不能恢复清醒。 “殿下,要不您还是先……” “好了,快去办吧。”贺潮风打断了贺北的话,看向贺南,“等解决了漫金城的事,你无需停留,直接追着雾影楼去,本宫要清扫了雾影楼!” “是!” 听见殿下的话,贺南众人便知殿下有十足的信心。 就在这时。 距离院子不远处传来一道轻唤:“殿下!” 这回,连贺潮风都蓦然的抬起了头,眉间蹙起看向隔着紧闭的院门。 声音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在一个人没看见人,只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一定是能清楚的听出声音中的差别。 可…… “是娘娘的声音?”清宁也不禁开口。 说话间,贺潮风已经迈步朝外走去,被贺南死死的抓住,“殿下!” “不可能!” 贺北急忙出声,脚步却是朝着门边走去,“属下亲自将娘娘交到燕宸和暗卫手中,娘娘不可能还在城中。” “快些!到底在哪!”紧接着传来一道粗鲁的男声,“若是没有人救你,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淫笑的声音传来。 贺南与贺北一左一右的拉住贺潮风,朝着清宁道:“快去看看。” 贺北看着殿下眼中充血的模样,急切道:“殿下,娘娘可是交代了!除了她之外,您不准相信任何一个别的女人!” 贺潮风不愿冒险。 这声音俨然就是月儿的声响。 他不肯让江予月受到半点的伤害,半点的差池都都不行! 就算是假的,他也必须亲眼所见。 “殿下!您好好听听,只有您能听得出来……” 第1627章 自然是带走 贺潮风沉下神色,惊觉自己后背竟冒出了冷汗。 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失态,即使除他之外没有人发现,贺潮风也不由得自嘲轻笑。 月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是将他吃得死死的。 “不可能是月儿。” 贺潮风肯定的说道,似乎轻呼出一口冷气。 江予月绝对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境地,她答应了与自己里应外合,就绝对不会再如此情境下冒险回来。 贺南与贺北松了口气,察觉到殿下收了力道,这才放松了手。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清宁。”贺北朝着清宁道,“咱们离开这,那个楚楚可是知道这个位置的,恐怕他们会找进来。” 本应该很快应声的清宁却有些愣怔。 到贺潮风面前时也是心不在焉,“殿下,您要不亲自去看看?” 院中再次陷入死寂。 “本宫原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贺潮风冷笑,吩咐贺南与清宁去处理解药的事,便与贺北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 门口的一众南越将士将捆绑着的‘江予月’粗暴的往前拉扯着。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倒是没有彻底的弄伤了她。 贺潮风出现之后,众人立刻做出戒备的姿态。 地上的‘江予月’也因为眼前的人红了眼睛,“殿下,臣妾刚到城外,便被埋伏着的南越将士抓住……” 像……像极了…… 好在他连江予月的头发丝都记得请清楚楚。 眼前的人不管再怎么像,看向他的眼神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只是! 该死的!他们竟敢弄出那么多个傀儡,还用的是月儿的脸! 简直该千刀万剐! 南越的将士们被贺潮风周身的杀气吓到,却以为这是他相信了眼前的人,便壮着胆子道:“你…你、你休想带走……” “呵!本宫自然是要将人带走的。” ‘江予月’眼前一亮,却是摇头,“殿下,不要为臣妾做傻事……” 贺北正要开口反驳,贺潮风已经沉声道:“贺北,带走。” 说着,贺潮风身后的暗卫便与南疆将士们动起手来。 虽说大吴将士不能轻易入城,可太子府的暗卫,想要入城也不算难事。 更何况,押送着‘江予月’的人中,没有雾影楼的杀手。 所以贺北轻而易举的,便将人拎起。 漫金城一处高阁中,贺潮风审视着‘江予月’的脸,骤然嗤笑,“你就是本宫爱妃提到的楚楚吧。” “楚楚?”贺北冷声的开口。 ‘江予月’甩开了贺北的手,走近贺潮风身后,“殿下,你们抓住楚楚了?” 下一瞬,贺北便将人重重的扔在地上。 楚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被识破,两人顷刻间便交起手来,只是楚楚哪里会是贺北的对手。 片刻后,楚楚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 然则不管贺北怎么去剥她的脸,也发现不了破绽。 “你知道我是假的!”楚楚瞪着贺潮风的方向,“不可能,我方才遇到了那个叫清影的,她都认不出来,你是怎么一眼识破的?!” “清影?”贺北怒视着她,“你把他怎么了?” 楚楚眼珠子不断的转着,抑制不住的笑,“能怎么?为了主子,献身了呗……” “你!”贺北举起了手,却打不下去。 “打呀!我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对这张脸动手!”楚楚朝前想要去咬贺北的手,被贺北堪堪躲过。 她又看了看仍旧冷静的男人,出声道:“为什么她会是女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贺北抬手掐住楚楚的脖子,“住口!” 下一刻,楚楚脸上出现数道血痕,鲜血溅到贺北手上。 “本宫不介意为爱妃再破一次列……” 贺潮风的声音宛如地狱里的罗刹,只剑光一闪,贺北屏住了呼吸看去,楚楚身上的经脉便全数被挑破,顷刻间血流如注。 …… 江予月已经在城外守了近两日。 大吴的将士们,也因为抬眼便能看见太子妃的身影,而神情熠熠的守着。 没有丝毫怨言,只等城中的太子殿下一声令下。 他们终于、也能再太子殿下的手下,与太子殿下并肩作战! 只是这一等,便又是寂静无声的一个时辰。 “夏园,你可确定殿下是说看见焰火炸裂就进攻?”江予月这两日已经问了不下三遍。 夏园仍旧是耐心道:“娘娘,我确定殿下说听到焰火声就表示城中已经稳定,可以进攻。” 江予月用手撑着太阳穴,轻揉着。 “好,最后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不管城中是什么结果,江予月都不能再继续等了。 殿下身边只有暗卫、即使贺南贺北、清影都在城中…… 即使江予月没有听到城中传来的厮杀声…… 可她真的不能再等了! 第1628章 肃清 整整两日。 漫金城中的紫雾明明已经消散,却还是没有得到贺潮风传来的消息。 就连城外的大吴将士们,手中的长矛已经多次拿起又放下。 南疆城外,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南越将士进攻了几次无果,除此之外,江予月已经两日都没有得到任何别的消息。 守在南疆城外的将士们在击退了几波南越将士后,激动的要见太子妃,也全都被挡了回去。 在众人都称叹太子妃料事如神的时候。 她只关心她的夫君,有没有事…… 烈日下,江予月翻身上马,“夏园、秦珲,咱们进城!” 江予月一身轻便戎装,额前冒着细汗。 夏园与燕宸一左一右的候着,身后的大吴将士们步伐整齐,一步步朝着漫金城迈进。 在江予月算到有人会进攻南疆,及时的让人回去驻守之后,将士们此刻再见太子妃骑在马背上的身影。 觉得她此刻的气势比众将领更甚。 怕是也只有太子殿下回来领兵,才能压过她。 大吴的将士们一想到能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作战,即使已经在烈日下耗了两日,也依旧满怀激情。 到了城外,夏园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破门的楠木。 正当秦珲要下令撞门破城之时,漫金城城门有了轻微的颤动。 而后,便见城门被从里面缓缓的打开。 为首的,竟是满身是血的贺南与贺北。 用满身是血来形容,毫不夸张。 若不是江予月能认得出他们二人的身影,只怕此刻见到这两个浑身往下流淌着血的,连脸上都有着一层厚厚血渍的人,已经要让将士们发起攻击。 “贺南!贺北!”岑雾飞快的下马,朝着两人而去。 城中传来烈火焚烧后的焦炭味。 朝着贺南两人身后看去,浓黑的雾下,街道上的血水如同蜿蜒的涓流。 江予月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停止不动。 等她脚步虚浮的下马,白芷与燕宸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此刻两人合力,都险些搀扶不住江予月。 “秦珲,点兵,进城!”夏园看着城中的浓雾,高声吼道。 将士们纷纷随着夏园与秦珲入城,江予月也在白芷燕宸的搀扶下走到贺南身前。 “太子妃娘娘……” “殿下呢……”江予月俯身看着贺南,眼中浓浓的压迫之意。 “月儿。”浓雾中传来一声轻唤。 江予月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入眼先是顺着城门流淌过来的血液,浓墨的黑雾,一双被血盖住的黑色羊皮靴。 而后,才看见了同样浑身是血的贺潮风。 江予月推开白芷和燕宸,独自缓步朝着贺潮风走去。 …… 两日前。 漫金城中的阁楼处。 贺潮风亲自过目楚楚被受刑、拷问。 他这才知道,月儿为什么要他小心楚楚。 替阮经纬想出替换掉江予月的人,就是这个楚楚,不仅如此,她还不惜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试验品。 而当她看见温芯与阮经纬之间的深情,她便不想去做江予月的替身了。 之后,她便不断的寻找与江予月身形相似的女子,将她们的脸改成的江予月的模样。 光是出现在江予月面前的,就有三个。 可据她们说,死在楚楚刀下的女子,不下二十多个。 最终,楚楚从其中找出一个最像的,让她模仿江予月的一举一动。 而阮经纬,心中的抱负一直无处实施,,在偶然机会救下温芯之后,得知温芯原本是商贾的女儿,在生意方面也有些才能。 或许是处于对贺潮风的嫉妒,他觉得温芯便是上天派来辅佐他的女子。 从此两人也算是琴瑟和鸣。 阮经纬与温芯两人,都误以为自己能成为第二个贺潮风和江予月。 只可惜,上天只给了他们野心和手段,却终究没有那么偏爱他们。 他们妄想造出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城池、造出只是傀儡的百姓,甚至奢望着得到真正的江予月。 从而在大吴无力管辖如此广袤的土地之时,实现南越大计。 在他们美梦做到正浓之时,江予月与贺潮风来了,只顷刻间,阮经纬所筹谋的一切,都尽数毁灭。 “殿下,他们的所作所为,罪无可赦。”贺北心中带着寒凉的听着审问出来的话。 “肃清漫金城。”贺潮风侧目看向城中。 贺潮风带着私心和恼怒,他的女人竟然被这些人惦记了那么久。 还依着她的脸做出了如此多的傀儡。 他要把看到过那张脸的人,统统杀尽。 阮经纬带着雾影楼一众看见贺潮风出现的时候,眼中都泛出绿光,阮经纬更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要将贺潮风留下。 然则,还没等他说话,贺潮风便已经沉冷着鹰眸拔出了剑。 第1629章 我带你回家 谁也没想到,原本是想在漫金城围困贺潮风的行动,最后变成了贺潮风领着暗卫和精锐们单方面的杀戮。 即使南越将士的数量、雾影楼杀手的数量比他们多出百倍。 可城中狭小之地,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有提早安排在城中的暗探领路,整整两日的被追杀中,贺潮风从未占过下风。 等阮经纬被一众人护着看见浑身是血的贺潮风时,骤然瘫软在地。 屠戮,再次开始…… 漫金城城门合上了整整两日。 里面死的不仅有南越的将士,更有城中无数的百姓。 他们不知是被南越的将士斩杀,还是在替阮经纬挡刀的时候被太子府暗卫杀害。 总之,城中百姓们在清醒之时,只看见了满城的血,只记得自己初入城之时,心中想着的事。 江予月也试图问过那两日在城中发生了什么。 贺潮风自然不会说,自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而在城中大肆杀戮。 原本说要救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死在他的剑下,只因为他们或许见到过,用她的脸做出了不好的事情的傀儡。 这些,只有审问楚楚的贺北与几个暗卫知道。 而如今,只有贺北还活着…… 抱着浑身是血的贺潮风回南疆的那日,江予月边将人搂在怀中,边吩咐下去,“阮经纬组织雾影楼,试图操控百姓,将百姓变成傀儡。 幸得太子殿下不离不弃,担心阮经纬会控制百姓抵御大吴兵马,是以一直在城中与阮经纬周旋,不愿出兵。 如今殿下与南越将士、雾影楼杀手在城中周旋两日,身负重伤。 直到救醒了百姓,才敢打开城门。” 夏园是何等聪明的人,江予月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明白,“娘娘放心,娘娘方才的话,三日内必定传遍南越!传遍九州!” 说罢,他便纵马先行一步。 贺潮风微睁开眼,搂着江予月的腰,整个人靠在她的怀中。 这回,他倒是不觉得自己满身是血,不愿江予月靠近。 在见到江予月朝着他走来的一瞬,他只想严丝合缝的贴着她,就算是山呼海啸袭来,他也不想放开。 “殿下,我们回家。”江予月心疼的抚上贺潮风的脸。 他身上的盔甲已卸,但经不住他的里衣也被血水浸湿得透彻。 此刻车辇上,江予月感觉自己抱着一个血人,既想快些回去,又担心稍重的颠簸就会让贺潮风受到二次伤害。 “月儿回带我回去的是么。” “嗯。”江予月下颚在贺潮风发丝间蹭了一脸的血。 贺潮风还想说什么,江予月实在是受不了满车的血味,有想呕吐的冲动。 “我下去骑马。”贺潮风看着江予月哭得红肿的眼,也不忍心再折磨她。 江予月见他真的要起身,一把便将人拉了回来,仰头吻上他干裂的唇。 贺潮风浑身上下,只有脸勉强擦干净了,此刻被江予月的手揽着,便又蹭上了猩红。 蜻蜓点水般略过,江予月松开了人,“我带你回家。” 既然他们都不想说这两日在城中,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致使他们宁愿将自己弄成个血人,也不肯打开城门。 不过不重要了。 江予月在听到贺北说抓住了楚楚之后,心里便有了猜测。 殿下啊,你怎么那么傻。 此刻,她终于也体会到,自己心爱的人将自己置于险境,自己是什么滋味。 她以后再也不敢了,也要好好保护着殿下,让他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贺潮风连日来绷着的心,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此刻触碰到柔软之后,立刻反客为主,不顾满身的血渍问了上去。 车辇中,到处都被贺潮风衣衫上的血染脏。 江予月忍受不住这股血腥味,一路上又差点吐了两次。 贺潮风黑着脸,将车辇的帘子掀开,不再抱着人,只拽住江予月的手回到城中。 “殿下、娘娘,咱们到了。”白芷打开车辇的门,转身吩咐一旁从城门口追到府外的尤知府道:“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带来,越多越好!” 尤知府看了白芷一眼,只知道她是太子妃身边的。 此刻,却没想太多,“都带来了,让他们这就跟着进去。” 贺潮风下了车辇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江予月亲自伺候。 江予月亲自给他擦身子、喂水、伺候他睡下。 医正说要先吃了东西才能睡下,江予月便又哄着贺潮风起来,要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吃才让他勉强吃了不少的东西。 “月儿真好。” 江予月自然能看出他在耍无赖,明明自己可以,非要让她伺候。 可她同时,也心疼得不行,就算明知道贺潮风是想粘着让她伺候,也随他去了。 第1630章 本宫忙着 “月儿,我渴了。” 贺潮风躺在床榻,有气无力的朝着正陪着团子的江予月说道。 江予月听见声音,很快的将团子放下。 “娘娘,奴婢……” “不用,我来。”江予月对着白芷两人摇头,自己上前端起茶水。 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喝水要太子妃一口一口的喂。 吃饭也要太子妃端到身前,吹凉了送到嘴里。 天气炎热,自然也是要太子妃亲自擦洗身子,否则便会被不懂事的奴婢弄疼伤口。 “殿下,你是不是该起来走走了?” 她十分的好奇,贺潮风是怎么做到,在城中厮杀两日,身上只有三五处刀伤的。 也很好奇,如此厉害的战神殿下。 怎么就因为三五处刀口,而动弹不得? “殿下,休息了两日,有没有好些?”江予月见他没说话,扶起贺潮风,给他身后垫上厚厚的被褥。 此刻房中绝对算不上清凉。 可面对江予月关心的眼神,无微不至的照顾。 贺潮风即使后背有些汗湿,也没舍得将后背的褥子抽走。 倚靠在江予月怀中,贺潮风喝了水之后,抓住她的手不放,顺势倒在她腿上,阖眼睡去。 白芷与花苑还在房中看顾着团子,见状,慌忙的朝门外走去。 “殿下,你真的还没好?”江予月那日见到贺潮风浑身是血的模样后,确实是被吓坏了,死死的抱着贺潮风不肯松手。 后来医正检查说殿下只有三五处刀伤,其他的没有大碍之后,还不相信。 她这不信的后果,便是两日来一刻也离不得贺潮风身边。 贺潮风就是一会没看见她人,都要唉声叹气的要查探伤口。 “本宫受伤了,爱妃这种时候是要弃本宫不顾了么?”贺潮风在江予月的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江予月见状,除了在心里默默感叹贺潮风小孩心性之外,别无他法。 “娘娘,遂娘她们求见。”白芷候在门边,声音渐渐变弱。 “让她们有事与你说,要见本宫过两日再来。” “是。” 贺潮风满意的勾起唇角,把玩着江予月的芊芊细手。 只是没一会,门外又响起了白芷的声音,“娘娘,尤知府求见殿下。” “本宫忙着。”贺潮风抢在江予月之前出声,“让他找贺北。” 门口的白芷只得道:“是。” 江予月看着腿上躺着的,忙着把玩自己手指的贺潮风。 “娘娘。”门口白芷的声音也明显带着不情愿,“尤知府求见娘娘。” “爱妃也忙着。”贺潮风轻吻江予月的手,低声道:“不许去。” 江予月无奈的用手捂住贺潮风的嘴,“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白芷很快道:“因为漫金城的百姓们想要来叩谢殿下。” “噢。”江予月朝着门外扬声道:“本宫忙着。” “娘娘……” “你去安抚百姓们,让他们先回去吧,殿下身子还没好利索,是在不便出门。” 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的白芷,立刻点头离去,“是。” 房中再次的安静下来,贺潮风十分享受此刻与江予月待在一处。 他想让江予月的心思只在他的身上。 江予月也十分配合的照做。 因为他们都知道,等贺潮风的身子养好些,他们就要启程回京。 到那时候,两人定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能如此待在一处的时候,只怕不多。 毕竟连白莫风都来信,说他因为百姓民生,忙活得脚不沾地。 更何况是太子与太子妃。 到时候或许会因为九州百姓的需要,两人往不同的地方四处奔走也不一定。 毕竟如今吴皇已经下令,耳闻不如一见,要治理要大吴如此广袤的土地,一定要多听、多看,绝不可因为管理不到位,而惹出事端。 选拔朝臣、科举、百姓民生都已经提上日程。 只等着贺潮风回去,吴皇便会将事情一件件的交付到他的手中。 “殿下,最迟明日,您得去见见尤知府和百姓们。”江予月低头,学着贺潮风的模样吻在他的额前。 贺潮风扬唇笑笑,“好,听你的。” “听我的?” “自然。” “殿下还记得城外那片林子么,臣妾说适合种药材,今日李遂……” “不许。”贺潮风瞪着她,“你就不能安生几日?” “听你的。”江予月失笑。 贺潮风发现江予月刻意而为,翻身将人抱到床榻上,屋子里顿时传来了笑闹的声响。 “娘娘。”白芷几乎是哭丧着脸,没等江予月回应,便道:“尤知府安排了医正来,说是绝对不能让殿下有任何不适……” 白芷真的没想到,还有比花苑更不懂事的。 这人还是个知府! 第1631章 喜脉 “宣进来!” 江予月挥开贺潮风捏着她腰间的手,琼鼻抵着贺潮风的,安抚道: “尤知府死脑筋,毕竟是为了大吴储君,含糊不得。” 贺潮风扶着额头,脑海中想到了别的事,点头同意。 在江予月的‘伺候’下躺下,看着医正迈着大义凛然的步子走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 “谢殿下!” 贺潮风配合的掀开了衣衫,给原本不重的伤口换上了新的纱布。 等处理完后,医正也纳闷尤知府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殿下已无大碍,只要再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江予月让白芷打赏,“您再去偏院看看府上那几个侍卫吧。” 医正接过白芷递来的荷包,谢礼后便要起身。 贺潮风却在这时对白芷道:“把清宁叫来。” 原本一派和气的氛围顷刻间便消散于无。 清宁本就守在院外,听见白芷的声音便赶紧进来。 自然也是担心太子殿下身子有不适、又不能让外人知晓,便一副严肃模样。 江予月已经凑近了贺潮风,“殿下,哪里不舒服?” 贺潮风很满意江予月如此,但此刻不是亲热的时候,将人拉着坐在身侧,贺潮风开口道:“给太子妃把个脉。” 江予月疑惑的看去,贺潮风已经将她的手伸了出去。 清宁疑惑的看了一眼,很快的便接过江予月的手。 屋子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江予月的身子比太子殿下的还要重要。 有有此景象,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此刻,面上比方才他自己诊脉的时候,还要凝重。 清宁哎哟一声,退后半步跪下,“恭喜殿下、太子妃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屋子里除了江予月,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想出声问清宁,却又不敢抢在太子殿下前头。 好在太子殿下自己也忍不住,出口道:“可把清楚了?” “清楚、清楚。”清宁点头道:“太子妃娘娘身子很好,就是喜脉的脉象,而且,瞧着还是个双生。” 贺潮风已经笑出了声,“赏!” “哎!”白芷提着裙摆便去取来赏银,自然是比方才给医正的要多得多。 “此事保密,不要外传。” “是!”屋子里的众人点头,退了出去。 被贺潮风握着手的江予月仍旧没有回神。 江予月再次有孕,对于如今的大吴来说,可也能算是天大的事。 正能说明天佑大吴,让太子府、让大吴再添一喜! 这个消息若是传到吴皇和宜贵妃耳中,一定会非常高兴。 传到百姓耳中,也是吉祥的象征。 “殿下,你怎么会知道?” 贺潮风抚上她的小腹,“那日见你几欲作呕,便猜到你是不是又有身孕。” 他早已不是个毛头小子,也知道江予月就算是处在血泊之中,也不见得会有那么重的反映。 这几日把江予月锁在身边,也是因为想看看江予月还有没有反应。 可是两日以来,江予月都没再有孕吐的反映。 贺潮风便忍不住让清宁来把脉。 没想到,竟是真的有孕了。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竟有那么心细的时候,嘴角溢出笑容,比天上的暖阳要更温暖人心。 “虽然没打算这么快再要一个,但既然他们来了…”江予月温柔一笑,“那殿下可要保护好我们。” “有了他们,父皇和母后那边,本宫就有底气谁也不要了。” “殿下怎么比臣妾还惦记这事。”江予月失笑。 贺潮风眉间带着喜悦,心里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快速的、安稳的回京。 毕竟雾影楼的杀手藏身四处,他想着贺南养两日伤后,便领精锐追查,一定要将雾影楼一众全数绞杀。 这样一来,他们回程的路上,一定少不了盯着的眼睛。 他的月儿已经在他疏忽之时,被窥视了如此之久。 这回,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雾影楼有机会靠近半步。 等彻底解决了雾影楼,他的月儿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翌日。 贺潮风便一早便去处理城中之事。 南疆城外江予月看中的那片山林,也让尤知府安排了人去开采。 江予月还在睡梦中,在距离城中稍远的后院里,也听见了百姓高呼着跪谢太子殿下的声音。 如今南越的百姓们已经知道了大吴为他们的付出。 又有尤知府这样官安抚人心,南越归顺百姓们对大吴已经不再排斥。 漠北王率漠北一众归顺的事也已经传到了南疆。 如此,九州一统,只待吴皇颁布召令。 第1632章 恭喜殿下 江予月起来的时候,贺潮风竟是恰好回到院中。 贺潮风抱着团子在院中抛起落下,逗得团子咯咯直笑。 院中的一众也因为这样的气氛,个个脸上都洋着笑意,倒是难得的和悦,让江予月觉得好似回到了太子府中。 也是这样的暖阳下,她的团子无忧无虑的笑着。 “娘娘,您起了。”白芷轻唤,上前伺候。 太子殿下分明是个让生畏惧的战神,可此刻托着他怀中的团子,竟是毫无违和感。 再看看一旁冷艳绝色的太子妃。 他们仿佛已经能看见,小主子日后会有何等风采。 “月儿,过来。”贺潮风如今时常爱这样唤她,总是喜欢让她到自己身侧。 不管何时何地。 “臣妾先垫垫肚子。”江予月见父子两玩的高兴,此刻实在是没有力气去与他们玩闹。 贺潮风将团子防至臂弯,眼中满是疼爱的啄上团子圆润的脸蛋。 这样的太子殿下,那里是世人能见到的。 或许日后团子大了,知道自己曾被父王满眼疼爱的轻啄,也要被吓一大跳。 “咯咯咯…父王!”团子含糊不清,众人却都听清了他囫囵唤出来的两个字。 贺潮风笑意仍在,但此刻有些凝固。 “呀!恭喜殿下!”花苑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兴得手都不知要往那里放。 顷刻间,院中的暗卫一众也纷纷现身,“恭喜殿下!” “赏。”贺潮风朗声道,抱着团子掂了两下,只留下这一个字便抱着团子往江予月所在走去。 江予月自然也听见了院中的声响。 此刻看着父子二人,眼中带着柔意,微俯身道:“恭喜殿下。” 即使耳边已经不知多少人说了这话,但从江予月口中说出来的,自然又是不一样的。 贺潮风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空出的手搂过面前的人,团子被迫挤在两人中间,只听得父王啪唧一声亲在母妃的脸上。 “殿下!”江予月不由得娇嗔出声。 “这不是两口子之间的常事么,该让团子也习惯习惯。” 江予月本来只是有些羞涩,闻言轻打在贺潮风胸口,“可别带坏了团子。” 白芷掩唇笑着,将桌上摆好早膳后,便去给众人取殿下要赏赐的赏银。 屋子里温馨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江予月用完早膳。 “臣妾还以为殿下今日要到日落才能回来了呢。”江予月轻擦拭嘴角,从贺潮风手里接过团子。 贺潮风忍不住又在江予月脸上轻吻。 而后终于是开口:“本宫待会便要启辰,前往南越都城,一来一回预计要些时日。” 江予月抱着团子,两人的眼神双双朝着贺潮风投来。 这一眼,自然全是不舍。 同样也带着疑惑。 贺潮风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心中瞬间被填的满满的。 “南越如今盛传本宫挽救他们之事,蜂拥而至南疆要求见本宫。”贺潮风抬手摸着江予月的发梢。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江予月及时的决定。 否则,等被雾影楼带走的阮经纬反应过来,一定会立刻说出些对大吴不好的话。 如今江予月几句便将此事板上钉钉。 阮经纬只要还在南越境内出现,一定会是人人喊打。 毕竟漫金城的百姓们可是深有体会,那些罪责在阮经纬身上也不冤枉他。 “本宫去一趟,免得南越百姓们蜂拥进南疆,不好把控。” 江予月了然点头,“殿下带着贺南他们去吧,毕竟雾影楼还没有全……” “贺南今日一早便率领精锐暗卫,追着雾影楼的脚步去了。”贺潮风脸上志在必得,“情报准确,雾影楼肃清,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南疆毕竟还被不少人盯着。 贺潮风还是不愿江予月冒险出俯。 江予月将贺潮风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臣妾知道了,有事都安排她们去做。” “等我回来,咱们就启辰回京。”贺潮风看着这两双盈盈眉眼,自是欢喜。 江予月亲自送了贺潮风出府,眼见贺潮风身后跟着秦晖一众,这才放心的挥挥手。 “娘娘,殿下都走远了。”花苑凑近江予月,看着娘娘脸上仍旧温柔缱绻的笑意,忍不住打趣。 江予月抬手便给小丫头一掌,“讨打。” “疼!”花苑一边喊疼,一边仍旧不愿放开江予月的手,“娘娘,咱们回院中赏花吃果去。” “先去看看清影。” 江予月直到再看不见贺潮风的背影,方才转身往回走去。 那日清影被楚楚蒙蔽,受了重伤,这两日江予月让清宁照顾着,自己却离不得殿下,如今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白芷与花苑闻言,点点头,搀着江予月往偏院走去。 第1633章 安排好了 清影那日只远远的看见楚楚在街上走动,隔着浓雾,只依稀辨认出那身影与江予月相似,便不惜靠上前去。 等将楚楚救出浓雾,才惊觉根本不是江予月。 反而被楚楚一刀刺进了腹中。 清影被救回来之后,昏睡了两日,晨时方才悠悠转醒。 房中的清宁见到江予月,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属下参见娘娘。” 江予月拦下了她,也上前压住清影要起身的动作。 “本宫来看看清影。”江予月坐在床的一侧,“老天保佑,好在你醒过来了。” 看着娘娘眼中的担忧,清影心里有愧。 “是属下……” “你没有错。”江予月给清宁腾出位置,“楚楚所为诡秘,本宫眼下只要你好好养伤,在启程回京之前好起来。” “是。”清影回想那日的情形,兀的感慨,“好在楚楚最后的结果,简直不是一个惨字……” “咳咳!”清宁握拳重咳。 清影立刻顿住,这才知道此事殿下可能没与娘娘说。 殿下为了娘娘第一次如此严惩一个女子,竟然,什么都没说…… “娘娘恕罪。”清影在清宁的搀扶下,微弯着身子。 江予月浅浅的应了一声,“既然殿下是为了本宫好,此事就听殿下的吧。” “是。” 清宁说了些双生胎要更仔细着身子的话,清影满脸惊喜,与众人一般都期待着太子府再添新人。 于是江予月还没坐多久,清影便已经说自己好了大半,让江予月回院中歇着。 目送着太子妃出了房门,清影起身缓步到院中。 天色大好,眼见着要入秋了却不见丝毫凋零之象。 此刻的清影有所预感,太子妃在殿下心中,早已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也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天下大安,娘娘却是更需要用人。 “娘娘,方才清影说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白芷出声安慰,“楚楚犯下滔天罪责,殿下只是不想吓着娘娘,才没说的。” 江予月只猜,也想得到殿下在楚楚身上用了什么酷刑。 贺南统领的暗卫营熟练的掌握着剥皮、抽筋、刺心、烙铁……江予月实在不想让自己对这些事感兴趣。 “你们是担心本宫听见殿下对有着本宫脸的楚楚下手,心里会不舒服?” “她怎可与娘娘相提并论!” “既如此,你们担心什么。”江予月笑得肆意,“本宫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让她们带着美梦下地狱吧。” 白芷与花苑连连点头,“娘娘说得有理。” 走过了拐弯处,江予月正犹豫着是要传李遂娘一众来说说话,还是先到自己看中的那片山林看看。 等走到了院子门口,江予月方才做出决定。 “让夏园安排人手,本宫想去城外那片山林看看。” “娘娘是要去看看种药材的那片林子?”白芷出声。 院中团子正在玩着手中的玩具,岑雾被迫承担着照看小世子的重坦,神情严肃的在一旁候着。 见到白芷几人回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让她们传授习武还好,若是陪玩,实在是适应不来。 “娘娘。”岑雾很快的让开了位置。 白芷扶着江予月坐下,接着道:“若是娘娘要去看林子处理得如何,还是在府中等消息吧,殿下已经让尤知府安排人去了。” “殿下安排好了?”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还能抽出时间来对此事上心。 看来殿下还真是为了她,做了不少的事。 白芷点头,“昨日遂娘来,也是因为此事。” 花苑端上瓜果,“所以娘娘您就安心的养着身子,殿下可是事无巨细都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淡笑模样,活像是期待着江予月此刻的表情一般。 她们是江予月身边的,自然是愿意看见殿下和娘娘琴瑟和鸣。 虽然眼下这般恩爱让她们不敢直视,不过总归是好事来的。 “怎么不早告诉本宫。”江予月语调上扬,“本宫还没到要整日安胎的地步,日后这些事还是不要让殿下费心。” 早晨还说着不希望自己操劳,原来是已经帮她做好了前期准备。 只等着让她在回京之前,能看到结果。 贺潮风要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她还是希望在某些事上,自己能帮到贺潮风。 “那就让她们随时对本宫禀报近况吧。”江予月悠哉的吃着果子,只叹:可惜没能在殿下出发前知道此事,否则应该给殿下一些甜头。 江予月还没想多久,门口的小婢女便在院外求见: “太子妃娘娘,门外来人,说是京城来的。” 第1634章 特招回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殿下屡立赫功,朕心甚慰,太子妃为民筹谋,实乃大吴百姓子民之幸……而今天下归一,朕特召回京,加封行赏。” 许久没有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众人不止是心潮澎湃。 更因为圣旨的内容而默默点头。 是该回京了…… “儿臣领旨谢恩。”江予月从郑齐手中接过圣旨,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郑齐将圣旨放到江予月手中后,连忙让人将她扶起,“陛下让老奴亲自前来,想必太子妃已经能感受到陛下和贵妃娘娘对殿下和太子妃的思念。” 看来,是来催促她们回京的。 想必殿下一拿下南越的消息传回,父皇便立即下了此等诏书了吧。 江予月看见郑齐,便足以明白父皇的心意。 若非极其的看重殿下,怎会让自己身边最得重用的公公前来。 “是儿臣不孝,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江予月将郑齐请到院中坐下,让花苑上茶。 “只是殿下还需到南越都城走一遭,今日才从城中出发……” 郑齐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却也只是惋惜,“陛下让老奴来,就是想让殿下和太子妃知道,该回家了。” 郑齐说罢,像是觉得自己说多了,不禁摆手轻笑,“陛下倒没有责备的意思,就是近来时常念叨,希望能多承欢膝下,也格外的思念小世子呢。” 从郑齐进门、到如今的说话。 江予月很明显的感受得到,如今宫里的氛围不错。 父皇应该过着忙碌又充实的日子。 且这样的日子让他很是享受。 郑齐表示自己可以在此逗留两日,而后便启辰回京。 不过还是希望贺潮风与江予月,也能尽快启程。 见郑齐与江予月已经说完了话。 这时,跟在郑齐身侧的一个女子探出头来,低声唤道:“月儿姐姐……” 江予月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去,惊讶道:“玉儿!” 没想到玉儿竟也跟来了,还能跟在郑齐身后。 “太子妃娘娘,老奴就不客气的在此歇两日了?”郑齐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连眼角的沟壑也带上些翘意。 江予月叫过白芷,“让郑公公好好歇着。” 玉儿恭送郑齐出门,这才上前拉过江予月的手,眼中瞬间不见方才的明媚,露出红意,“月姐姐!你怎如此大胆!” 竟是一声不响的做了那么多事。 她在京城知道江予月所遭受的一切,整日里提心吊胆。 后来得知她无碍了,自己也能随着白玉珍出京,竟又是恰好与她错过。 姐妹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花苑本不想打扰两人,只是见玉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由得提醒道:“公主,咱们娘娘可是又有身孕。” 玉儿闻言,连忙看向江予月的小腹。 一时间,不仅哭得更凶,也怕自己真的会不小心碰着江予月而连连后退。 “花苑,讨打。” 花苑吐了吐舌头,上前扶住玉儿:“公主殿下,你们坐着聊、坐着聊。” 离京这么久,江予月自然是对京城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 只是眼下,她最好奇的是玉儿为什么能随着郑齐前来。 就算是父皇准许她随意离京,那她也没有资格能与郑齐一道才是。 玉儿听见江予月先是问到自己,笑着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有一日陛下和宜贵妃不知怎的,来了兴致到太子府中闲逛,正好看见我在院中敲算盘。” 至于吴皇和宜贵妃为何会出宫,甚至逛到太子府,究其原因,应该真的很是思念儿子、孙儿了…… 江予月摇头轻笑,真好。 有了父皇如此表态,等殿下回京,那些剩下的皇子、公主,也不敢再生什么事端了。 毕竟,此前唯一能与殿下抗衡的三皇子,都死在了父皇的授意下。 玉儿说着想笑,“陛下知道我是月姐姐教出来的,又见生意打理得不错,便多问了两句,也……夸了两句。” 那是自己成为公主后,第一次得到皇帝的认可。 然而这些,也是因为江予月。 “父皇能点头认可你,说明你真的很不错。”江予月依然记得玉儿以前时常妄自菲薄,“以后,可不许再觉得自己不行。” 玉儿兀的有些害羞。 江予月掩唇,看来自己是无需为她的婚事担忧了。 果然,玉儿下一句便道:“宜贵妃娘娘还挑了些世家子弟,让我……看着……” “那好呀!”花苑不知何时又凑了上来。 白芷陪着团子在一旁玩,拍了花苑一把,“你小声些!” 院中一派和其,江予月拉过玉儿的手,“来!跟本宫好好说说,有没有看上的……” 第1635章 绞尽脑汁 玉儿绷着好一阵,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予月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你还想着……本宫有些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那样一个人,原本连出现在江予月的眼前都不配。 好在,都结束了。 “不想了。”玉儿知道江予月说的是谁。 也从白莫风那里大概的了解发生了什么。 她在听闻的一瞬,只怪自己遇人不淑,竟差点让江予月落入那样人的魔抓。 “月姐姐,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玉儿说着又撇下了嘴,“差点让那人害了娘娘你。” “看见你没有被此事影响,本宫也就放心了。” “我做错了事,怎么还要娘娘你反过来安稳我,真是……” 玉儿边哭边笑,狠狠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江予月,才拥有的,她那里舍得因为那么个人,而与江予月心有芥蒂。 她只担心,江予月会因此事,觉得她蠢笨。 “好了!不说那些破事了。”玉儿坐直了身子,“白玉珍已经在准备婚事了,但也说了,娘娘不回去,她是不会嫁的!” 院中的一众再次发出惊呼。 竟连白家的郡主也要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白芷看了一眼江予月眼中明媚的笑意,不禁道:“没想到,各个都在等着娘娘和殿下回京呢。” 先是吴皇让郑公公来宣旨。 如今又有玉儿说的这件事,如今太子殿下与娘娘想多待几日,也是不行的了。 “那还不是因为京城少了娘娘,都变得空捞捞的。”玉儿笑道:“陛下担心月姐姐生意上有忙不过来的事,这才准许我跟着郑公公前来。” “父皇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江予月微微颔首。 被这么多人惦记、期待,便证明自己与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不过说到生意……”白芷看向玉儿,“正好娘娘想建一个医药谷,正想着要如何做呢。” 江予月点头,“玉儿来得正好。” 玉儿闻言,自然也是兴致勃勃。 当即便开始出谋划策,想要尽快将此事办好。 当夜,李遂娘几人便到府中。 江予月本也想一起坐着聊聊,只是几人都格外的有兴致,这一夜怕是烛火也不熄了,便不准有孕的江予月参与。 只说明日一定会把商议出来的法子告诉江予月。 江予月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团子,感受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只能点头。 于是,玉儿刚到南疆,竟是休息都不肯,便与李随娘一众畅聊起来。 那么大的一片山林,众人自然是不能很快的想到管理和看守的法子。 于是接连几日,玉儿嘴边都挂着这件事。 “漱玉公主可真是绞劲脑汁了。”白芷给玉儿端上糕点,打趣道:“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补补脑。” 玉儿已经毫不在乎白芷说了什么。 她只想为江予月分忧,做好手中的事。 “与本宫说说罢,本宫看你到了南疆后,还没睡过好觉。” 玉儿满脸的无奈。 她也没想到月儿这一次的想法会涉及正片山林,还是药材的行当。 能解决了药材的困境,这绝对是造福百姓、造福天下的好事! 只是若是管理不当,有人想要从中做些什么,那也是顷刻间便会出现严重的危害。 “其实怎么种植已经找好了信得过的、怎么运送到京城,也想好的……”玉儿将一系列已经解决的问题罗列。 这般看着,此事已经是完成了大半。 如今就差最重要的一点,“就怕有的人居心叵测,偷奸耍滑……” 毕竟那么大一片地,她们一定是管理不过来的,日后若是有更多,那么管理起来就会更难。 “不如将那些地散出去,分给百姓们。” “这怎么行?”玉儿道:“要是百姓们用那些地做别的事,岂不是浪费……” “你也说了,教百姓们种植的人,是咱们找来的;怎么运送出去,也已经想好。”江予月顿了顿,“既然如此,给百姓们规划好哪里种什么,且官府来收……” 百姓们既能有事可做,又不用担心种出来的东西没有价钱。 做自己家的事,自然也会上心些。 就不用担心有人偷懒了。 “让尤知府召些老实本分的,若他们愿意开地、愿意学,咱们便好好教。 每家只能种一种药材,就不会出现抢市场的情况;且南疆与南越的百姓们,也可以因为这山林,交好起来。 至于生意,药材到了国库,整个大吴不都是生意么?” 几人目瞪口呆。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而且还能少操很多心! “我们绞劲脑汁都想不明白的事,娘娘这就解决了?” “不然呢。”花苑乐呵呵的。 白芷偷笑,“早知道,就早跟娘娘商量了吧?” 第1636章 指教指教 其实这些也不难想到。 只是她们总觉得,这生意是个香饽饽,一定要尽可能的抓在手中。 殊不知,有时候放出去,反倒稳妥。 各自都在这其中找到利弊,就不会有人生出狭隘之心。 “太子妃娘娘英明!玉儿这就去办。” 玉儿办起事来也是毫不拖沓,话音才落,人便已经蹦蹦跳跳的往外跑去。 尤知府也是个为百姓愿意操劳的,听闻了太子妃的主意,拍手叫好。 只是思前想后,亲自求到了江予月门外,询问他家那口子能不能也买几亩地,好有个事做。 得到江予月的应允,便马上将此事操办起来。 此时,距离将士们将山林开垦出来,也差不多了。 这日晚膳,得知郑公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江予月让花苑做了些拿手好菜,准备了金银细软。 桌上,郑齐毕竟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老人,到底是恪守尊卑。 江予月劝了几句,便也随他去了。 毕竟,若是在宫里,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让白芷和花苑坐在自己身侧。 所以让奴婢与主子同食这样的事,还是自己院里的人知晓便罢。 好在两张桌子隔着不远,白芷也在宫中待过,夏园几人虽然不说话,但沉静内敛的模样反而让郑齐满意。 郑齐打量着几个小辈。 直白道:“你们日后都是要随殿下和太子妃入宫的,有些事啊,老奴斗胆给太子妃这院中的人指教指教?” 说着,又看向江予月,“不知太子妃娘娘可应允?” 江予月起身,郑齐连忙也跟着起来,众人自然也没一个敢坐。 郑齐脸上的沟壑愈发的深了,对着江予月道:“太子妃娘娘莫要折煞了老奴。” 江予月盈盈行礼,“本宫倒是要替她们答谢郑公公的一片苦心。” 能得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教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福气。 就是让她们跪着听,也是应该。 而郑齐,就算是再得父皇信任,没有他的应允,也绝对不敢说出这些话来。 “太子妃娘娘客气了,老奴就是这几日啊吃着花苑姑娘做的饭菜,这胃口好了,就免不了想多说些话。” 江予月浅浅一笑,颔首后坐下。 院中的一众从位子上起身,倒退一步,朝着郑公公的方向道:“谢郑公公指教。” 一顿饭,郑齐还真的说了不少。 这几日的饭,真值。 到最后,郑齐将夏园留下,又单独的说了些。 郑齐是何等眼尖的人,即使从来没有人说过夏园的身份,他也能一眼看出夏园与他是一类人。 是可以在后宫走动的阉人。 等对夏园交代了也说完,而后便道月色已晚,回院中歇息去了。 白芷恭送了郑公公出院子,回来禀报说已经将明日要给郑公公的赏赐准备好了,玉儿这才开始与江予月说着闺中密语。 “月姐姐,我忽然觉得南疆挺好的,若是我留下来,陛下那边…不会怪罪吧?” 南疆的药材、成衣铺子、南越的生意人的涌入…… 如此一来,南疆眼下确实是个香饽饽。 只是…… 若是留在南疆,正式接管这边的大小事,到时候可轻易离不开此地了。 所以江予月大多事情才会都找原本便在南疆的百姓。 “你家人、朋友可都不在此处,你舍得?” 玉儿脸上很是纠结。 她觉得这里能实现她想的很多事,对女子也没有那么多束缚。 可她,舍不得京城里的一切…… “我……” “距离本宫启程还有几日呢,本宫给你时间考虑。”江予月并不急着听玉儿的回答。 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就算是江予月,也只会提出建议。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未来交到自己手中。 “公主,不是说陛下让您在京城挑个好夫家……” “讨打!”玉儿羞红了脸,与花苑打闹在一处。 偏偏这时候白芷也多嘴,“公主,你可要想清楚,这南疆虽然日后有金山银山,但这可没有温润如玉的公子。” “你们!”玉儿两手环胸,“不理你们了。” 这一番笑闹说完,玉儿虽是脸红着,却沉思了下来。 “我再好好想想。”玉儿挠挠头,“其实,以前确实事我钻死脑经……” 江予月此前的话说得很对,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在妄自菲薄。 其实很多时候,在世人眼中,她也是高不可攀的。 月姐姐,真的教会她很多!很多! “不过,我好像有什么事,方才想起来了,现在又忘了……” 玉儿沉眸想着,兀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指朝着斜前方点了点,出声道: “对了,来的路上,郑公公倒是比我还要高兴!” 第1637章 一切都很赶兴趣 “郑公公鲜少出宫,或许图个新鲜?”白芷问道。 花苑也道:“若是我一直在宫里,出来也是看什么都好奇的。” 几人叽叽喳喳,低声的说着。 月色如勾,让还没有归家的人心里充满思念。 江予月顺着团子的视线看向天边的明月,伸手在他脸上剐蹭两下。 团子立刻呜咽着朝江予月扑来,抱着她的腿不放。 如今团子好动得很,许多时候他在江予月怀中,白芷都会担忧的控制住他的脚。 生怕他一个激动,朝着江予月的肚子踢去。 江予月见状,也总是拨开白芷的手,“团子喜欢与本宫亲近。” 就这一句话,白芷便也拿太子妃和小世子没有办法。 好在小世子大多数时候不算闹腾,只有殿下回来,将他放在肩头的时候,最是欢实。 看来也是个知道体谅母妃的小家伙。 江予月逗了团子好一会,听见三人还在说着郑齐一路上对景色很好奇的事,便也投去了目光。 “郑公公是对哪方面的事上心?” 玉儿仔细的想了想。 “很多!对百姓们的生活,那些地方有什么好吃的,水路舒服还是陆路舒服……总之,郑公公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一切? 都感兴趣?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郑公公是要逛遍了大吴呢。”玉儿兴致勃勃的补充了一句。 江予月抬手点了一下玉儿的额前,“郑公公也是你能打趣的。” “玉儿知错。”玉儿捂着额前道:“这些话,我只跟月姐姐说,以后也不说了。” 玉儿从来不是个得了荣宠便敢放肆的。 江予月见她如此,便点点头,又将思绪沉下。 按理说,郑齐这一生算是都要与吴皇绑在一处。 甚至比后宫的嫔妃们,陪伴吴皇的时间还要多。 如此,他就算事打探了什么地方有好吃的,走什么路方便,也没有机会呀。 江予月蹙眉想着。 心里不知有什么预感,在破土而出,却不敢深思。 团子被放到怀中,抱着江予月的手臂蹭着。 “好了,说说种药材的事,咱们可是也要准备启程了。”江予月把几人的思绪拉回。 几人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毕竟郑公公如何,与她们到底是没多大干系。 只不过,对于太子府,对于殿下和自己来说,郑齐的所作所为,他们既知道了,还是要深思些。 不过想归想,要说出口,还不是时候。 毕竟她心里想的那些,怕是只有在殿下面前,才能说出。 也只有殿下,才敢听。 江予月在歇息之前,叫来了夏园。 “夏先生,今日郑公公说得一些,若是你这觉得用不着的,便无需在意。” 夏园疑惑挑眉,“自是用得着的。” 说完,他好似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日后还是要将属下…将属下留在别的地方?” 他想问的是,难道江予月不准备带他入宫么。 虽然他不是正儿八经的太监,可他不是早就认主了么? 再说,他还要教习小世子练武不是? “本宫尊重夏先生的意思。” 江予月乘着月色的光,周身散发着威仪之外,还有闵怜苍生的怜爱。 如此的主子,他哪有不追随的道理? 夏园俯身跪地,“属下夏园,愿永远追随太子妃娘娘,听后娘娘差遣!” “好,有夏先生在,本宫放心很多。”江予月也不客套,比起安排新的人到自己身边,夏园自然是要可靠许多。 也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有能力。 “谢娘娘大恩!” 不知对于别人是怎样,但夏园知道,对于他来说,有一个活着的目标、活下去的动力。 与他而言,便是大恩! 翌日。 郑齐从府上离去之时,江予月院中的一众都前去相送。 郑齐自然知道他们是对自己昨日说的那些听进去了,且愿意给他这个老奴体面。 同时,郑齐也真切感受到了太子妃是如何对待自己身边的人。 想必他将这次前来所看见的一切禀报,陛下也会很高兴。 尤知府也抽空赶来,顺便禀报了这两日的情况。 他的到来,也让郑齐想到了这一路上所听闻过的大事小事。 大吴,如今还是实干的臣子居多。 陛下当真是不用愁了! 郑齐浮尘一甩,很是满意的朝着众人点头。 眼见这回见到了太子妃,所知道的都是好事,郑齐是打心眼里乐开了花。 “启程吧。”郑齐在众人的恭送声中,上了马车,坐下的一瞬,止不住呢喃,“这回老奴回去,算是对陛下有交代咯。” 第1638章 江山如画 贺潮风虽说派出了贺南去击杀雾影楼一众。 但他知道,自己身边定然还会跟着不少的眼睛。 他这一趟到南越,一来是为了看看百姓们是不是真的臣服,二来便是在往返的路上,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解决干净。 他可不想月儿回京的路上,还遇到任何不顺心的事。 “贺潮风,你就不担心你府上的太子妃么?” 深夜里,虚空中传来一道狠厉的声响。 贺北嘴角勾着阴冷的笑,骤然拔剑朝着声音的来源刺去。 “噗!”刀剑如体的声音,让今夜的夜色更加的显得清冷了些。 “殿下,都干净了。” 贺北拿起白布擦拭刀剑上的血渍。 跟在殿下身后的尾巴都干净了,很好! 贺潮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缓缓道:“还想去找本宫的太子妃,呵、本宫就怕他们不去。” 若是雾影楼之辈剩下的人能靠近院子一步,如今也不至于东躲西藏。 此前多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如今就是想藏着苟活,也要看他贺潮风愿不愿意给这个机会。 那日漫金城中一战,贺潮风杀了个痛快。 只可惜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胆量回忆那日的事。 更别提宣扬至九州。 否则,整个九州怕是都会惶惶不安,连放肆的想法都不敢再有。 “殿下,咱们回吧。” “嗯。”贺潮风起身,不顾夜色,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 月色下,朦胧的林间奔袭着几道身影。 为首的男子身穿玄色龙纹锦袍,腰间系着银边祥云纹带,玉树临风的纵横马上。 若是此刻有人能看见他的面容,一定能看出他眼中带着柔情的思念。 返程途中,遇到了此前被安排入南越守着的谢寻。 贺潮风入南越都城之时,拒绝了他的护送,如今,太子殿下是要回京,谢寻自然还是上求问了一番。 “整军,护送本宫和太子妃回京。” “是!”对于太子殿下的安排,谢寻可谓是求之不得。 谢寻已经领兵等候着吴皇的召见,如今能随着太子殿下回京,想必也能更快的融入大吴的朝堂之中。 如今天下已稳,但也正是用人之际。 他相信,只要他与一众将士们有心,大吴一定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 郑齐回京的路途,走的不是最近的道,也不是原来的道。 而是一条没走过的,绕过不同城池的道路。 一路上,民生百态风俗,尽落入郑齐眼中。 见着不好的,他吩咐跟来的小太监提笔挥毫,若是听见了让人高兴的事,他也不介意自己趴在马车中,奋笔疾书。 连日的赶路,郑齐几乎没怎么休息,才不至于耽搁了行程。 饶是这般,也在路上走了不少时日。 到京城那日,郑齐掀开了车帘,看向身后的山林,由衷的感叹一句,“这江山、真大!” 给了守城的将士令牌,往宫里行驶而去的路上,郑齐自个多年没有波澜的心,此刻都有些激动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给陛下讲述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山川湖泊、人生百态,也多亏了陛下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此生能有机会见到这些场景。 想必陛下对于这些,也一定十分感兴趣。 入宫,净身,到御书房伺候。 郑齐眼见着吴皇脸上竟带着些许的期许,不由得将步子都迈的大些。 这也是头一回,他因为自己要禀报给吴皇好事,而加快步子。 “奴才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皇甩下手中的册子,兴致盎然,“起来,快与朕说说。” 吴皇还没说要郑齐说些什么,郑齐一句提着嗓子应下。 等给吴皇沏好茶水,郑齐从离京、南疆见到太子妃、回程都事无巨细的禀报一通。 得知贺潮风与江予月一切都好,也很快就会回来,吴皇颇生出一股感慨来。 “老奴这一趟,还见着许多事情。” 郑齐说着,将准备好的册子拿出。 等他对吴皇讲了大吴如今的变化,讲了民间一些有趣的事,吴皇眼中可见的便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与权势无关的期待。 “朕的大吴江山,真大!” 听见吴皇的话,郑齐立刻俯身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吴皇相信,他的江山不仅会一直这么大,也会在他的治理下,超越大殷盛世。 此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真的实现,且如今大吴的地域可比此前大殷更辽阔,吴皇心里可不止一个满意。 “哈哈哈!”吴皇起身在御书房走走动。 就连之后看折子,吴皇脸上都不自觉的盛着笑意,御书房外的宫女太监们,也能感受到吴皇此刻的喜悦之意。 看来,又是一日晴朗天呐。 第1639章 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有东西?”白芷听闻,赶紧到江予月房中禀报。 这几日,百姓们都踊跃的买地,尤知府便干脆让将士们一同开垦了。 当然,百姓们需要支付些许银两给将士们。 只是大头还是由知府出了,届时上报到京城,再由京城拨款。 百姓们兴致勃勃,动作自然都是很快。 没想到今日,竟还有人在地里开垦出了宝物。 而挖出宝物的地方,正距离此前幻鸢花存在地方的不远处。 江予月想着用不了那么多地方,便没有开垦到。 这回将那片地给了百姓之后,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收获。 “是什么东西?” “一个一个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百姓们都打不开,看盒子不俗也不敢毁坏。” 江予月走出房中,又走出了院子,这才看见地上摆着的几个木盒。 殷红到泛黑的木盒,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纹路。 “不知道这些里面是什么,还是不要带到院中好。”玉儿两指捏着下巴:“月姐姐你也离远一点看。” 玉儿一共带回了五个盒子,有些看着已经埋了有些时日,有些很新。 夏园走到跟前,对江予月请示之后,上前预备将盒子打开。 这时,外院的侍女带着一个尤知府进来,人还没到,便已经出声音道:“那些盒子不能打开!” “不能……”尤知府喘着粗气。 “参见…参见太子妃娘娘,这盒子里都是毒物,可不能打开。” 尤知府这般时刻注意着形象的人,此刻都撑着双腿,一副狼狈的模样。 可见这里面的东西,有多么的凶险。 尤知府接过白芷递来的茶水,见没人动过盒子,缓了缓,这才说出。 方才有百姓看见将士们带走盒子,心里很是不平衡,觉得里面可能是什么宝物。 于是,百姓们趁着将士们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几个盒子压碎。 可是里面还真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不知道何物的花花草草,压在木盒上的百姓,此刻一直嘴里呢喃着好香。 可在场的,除了碰到那些花草的之外,没人闻到什么异香。 尤知府惋惜的说着,“到底是谁,在林子里埋着这些东西!” 江予月拧眉看看地上的盒子,心里已有了决断。 “尤知府,您先去前院歇着,本宫一会可能有事要与你相商。” 尤知府点点头,“下官先去医馆看看那几个百姓们,一会下官再前来。” 侍女将尤知府送了出去,众人此刻也都一脸凛然的看着地上的木盒。 闻声赶来的清宁给自己和夏园准备了银丝手套,能隔绝一切有毒的东西,“娘娘,您先离远些,等属下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 有清宁在,众人很快便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除了幻鸢之外,还有一种叫夹竹青的尖草,这样两东西混合在一处,便会让人产生幻觉,分不清虚实。 听清宁这么说,江予月便能肯定这些都是此前阮经纬准备的东西了。 只是,他或许以为这东西还无需用上,没想到,如今竟是再也来不及用。 那些东西,根本就是雾影楼埋下的。 只能说,江予月看中的这片地,还真是香饽饽。 江予月思索一番后,决定将八阵图复刻到林中,“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此时正是午后,百姓们也都已经从林中离开,江予月当即便在林中布下了八阵图,传出了百姓们受伤,开垦一事暂且搁置的消息。 江予月本想亲自去一趟,好万无一失。 刚走出院门,白芷与花苑便一左一右的看着她,脸上带着讨好。 “娘娘,您要相信燕宸如今已经可以独挑大梁!”白芷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张开双臂,“给燕宸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嗯,可以。”江予月点点头,挥开白芷的手。 “娘娘……”身后的白芷和花苑齐声低呼,声音宛转。 “本宫不得告诉他们八阵图的要领么?”江予月瞥了两人一眼,随后无奈道:“夏园、燕宸,随本宫来。” 夏园与燕宸当夜便去守着,暗卫也出发去给太子殿下传信。 也不知是那些东西对于雾影楼来说真的很重要,还是雾影楼已经到来山穷水尽的时候。 当天夜里,便有人闯入了林中的八阵图中。 而江予月所住的府上,竟同一时间,也有人试图闯入。 “娘娘,今夜府上怕是只有小世子能安稳的睡着了。”白芷见娘娘脸上仍旧平静,便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放下心来。 江予月听着白芷的打趣,暗道这丫头如今心性倒是沉稳了不少。 “等等看吧,说不准雾影楼的进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 “是!”白芷对八阵图有信心,对娘娘更有信心! 第1640章 启程 江予月说的话一点都没错,那些想攻进府中的,果然是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不过结束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八阵图。 而是他们刚入了阵,贺潮风与贺北便赶回来了。 听见门外的马蹄声和贺北请示的声响,花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娘娘,奴婢伺候您歇息?” 花苑仿佛已经知道贺北一定会胜似的,此刻直接给江予月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 白芷虽然抬手推搡了花苑一把,但脸上同样也是自信神色。 “不像话。”江予月起身披上长衫,“殿下还没回来,本宫哪有就寝的道理。” 白芷很想说殿下才不在乎这些。 但她如今心里也住着一个人,自然能知道娘娘此时心中的滋味。 “是是是!”白芷搀扶着江予月往外走,“只是娘娘便在院中等吧,殿下说不定已经往院子来了呢。” 话音刚落,江予月便看见贺潮风神庭信步走来。 显然偷袭的人没让他费多大的力。 贺潮风解决了八阵图中的一众,得知今夜山林里也不太平,便让贺北领着精锐前去帮夏园一把。 “没事了。”贺潮风抱起了人往房中走。 花苑偷摸的靠近白芷,低声道:“好在我方才便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 “鬼精灵!”白芷揪着花苑,两人轻手轻脚的守在离门稍远的地方。 翌日。 清宁将所有的毒物收入囊中,如宝贝似的存放好。 而昨日的一切,对于百姓们来说,仿佛就是一个梦境一般。 众人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山林中弥漫着一丝血气,也不知那些木盒怎么就消失无踪。 只是看见尤知府亲自在山林间开垦之时,便将悬着的心放下,继续投入农活之中。 再没有人惦记着所谓的宝物,就算在地里又发现了东西,也是避之不及,唯恐又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只是这些,有尤知府看着,府中的两个主子倒是不甚在意。 因为此刻,江予月正与贺潮风说着更重要的事。 “郑公公亲自前来,可见父皇对此事重视。”江予月偏着头撑在床榻,脖子上还留着暧昧的痕迹。 而对于只是浅尝即止的太子殿下,此刻精神便没有那么好了。 “父皇如今一心培养本宫,自然是重视。” 贺潮风答得心不在焉,抬起江予月的手轻捏揉搓。 “殿下你再好好想想。”江予月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无果后干脆靠在他的怀中,这样一来,自己的手才得了解脱。 贺潮风下颚轻蹭着江予月的肩头。 对于江予月说的话,显然是没往心里去。 良久,见怀中的人一个劲的躲开,贺潮风撑着身子俯身看她,“愿听爱妃见解。” “殿下你就装吧!”江予月一掌拍在他的胸膛,“臣妾都说了那么多,你再敢说你想不到?” “父皇年轻气盛,正是要实现抱负的时候,怎么会选择…退位。” “臣妾之前也没想这些,可郑公公这一路上的所为、在院中交代给夏园他们的事,臣妾就免不得要多想些……” 贺潮风唔了一声,将头埋在江予月胸前。 “让本宫好好想想。” 他不是不相信江予月的猜测,只是到了眼下,储君只有他一个可能之后,他突然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况且,他从来都不着急登上那个位置。 他只是要让世人都知道,那个位子日后一定是他的,也只有他可以坐上去。 如今听江予月说了这些,贺潮风赫然觉得。 自己是不是该提前,做些准备了? 江予月抬手摸着他的头,纤细的手探进他的发中,“十数年内,大吴必定是安稳无虞,父皇或许是想在这时候想去做些别的事。” 贺潮风仰起头,凝视着江予月,“月儿怕不怕。” 江予月摇摇头,两人霎时间便笑了。 又过两日,有些百姓们已经开始栽种药材。 在尤知府的管辖中,一切都顺利无虞的进行着,回京之途也提上了日程。 临启程那日,尤知府躬身守在城门处相送。 百姓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扛着锄头、衣衫上还沾满着泥土,便风风火火前来。 贺潮风与江予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每次,仍旧是免不了相视一笑。 百姓们有如此行径,便证明了他们所做的一切,百姓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相信如此下去,大吴一定是未来可期。 贺北扬起太子旗帜,高声道:“启程!” “恭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万民高呼中,车辇缓缓启程,又一次在百姓们的目送下,渐渐远去…… 第1641章 返京 进京那日,百官候在城外,呼声震天,声势浩大。 贺潮风还未露面,只是太子与太子妃的车辇出现在众人眼前,朝臣与百姓们便已经齐声高呼,“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听着万民期待的声音,车辇中的江予月将手探过去。 贺潮风张开了手掌,就能着那双纤细的手握住他的,而后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月儿也有紧张的时候?” 贺潮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江予月的时候。 那时的她,为了活命,明明心里不甘,却还是壮着胆子靠近自己。 明明是为了逃离自己身边,却一次次的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屈从于他。 而自己,其实从第一次拒绝不了她的手法开始,便一步步的陷进去了。 只可惜,彼时的自己和月儿,都太过的心高气傲,谁也不肯为彼此屈服。 “还好本宫后来知道了,不管怎样,把你锁在身边才是正经事。”贺潮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伸手想把江予月揽入怀中。 江予月微蹙着眉推开,“臣妾脸上有妆,殿下不要碰花了才好。” 那可是今日让白芷足足画了一个时辰的。 就是为了一会见百姓和父皇母妃的时候,能有最好的仪态。 想自己今日起了个大早,还不是为了殿下。 想着,江予月便侧目瞪了贺潮风一眼,顺带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丝毫没有想起,方才是她自己将手探到贺潮风的手中。 贺潮风险些要黑下了脸,好在车辇外一声声的高呼,让他记住要保持作为太子的威仪。 他这厢还在回忆着与爱妃的甜蜜往事,哪知道爱妃对自己却只剩白眼。 不过,这白眼怎么也让他有甜蜜的感觉? 车辇到城门口停下,江予月对着贺潮风点头,示意他该出去见见朝臣和百姓们。 “唔!”下一刻,江予月没见到贺潮风出去的背影,反而是他放大的脸。 白芷拉开了一半的车帘蓦然放下,小脸通红的僵硬着手。 好在朝臣和百姓们都已经俯身下去,并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脸颊,此刻染上了因为自己而溢出来的红晕,很满意的拉着人出了车辇。 为首的朝臣看见玄色羊皮靴,领声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后,自然又是阵阵的高呼。 再这样的声响中,贺潮风抬眸扫过一众朝臣,沉声道:“平身。” 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不敢正色的威仪,无一不在彰显着大吴这太子殿下是多么的金贵无双。 身侧的太子妃亦是威严无双,不仅一张脸倾国倾城,这周身气度,世人也没有那个女子可比。 就是后宫中的嫔妃一众,怕是也要避其锋芒。 看着这位年轻的储君,朝臣们仿佛已经能看见下一任帝王的风采。 回过神后,众人高呼:“谢殿下!” 此刻众人浩浩荡荡的跟在贺潮风身后,各个都不自觉的昂首挺胸,从他们身上,百姓们看到了大吴如今的强盛。 宫门口。 吴皇一身明皇龙袍,脸上虽见沟壑,眼中却依旧是熠熠神色,又在见到了贺潮风的一瞬,愈发的明亮起来。 此刻,吴皇与宜贵妃携手而立,看着款款而来的贺潮风与江予月。 眼中尽是满意神色。 两人行礼之后,宜贵妃在吴皇的应允下,款步上前将两人扶起,“好孩子!终于回来了。” 宜贵妃眼中的红润让江予月也感慨万分。 兜兜转转,终于是彻底的安稳下来。 接风洗尘宴定在明日,但在宫门前,吴皇便已经开口道:“即日起,太子府正式搬入宫中武圣宫。” 听到吴皇的话,朝臣们没有丝毫的意外。 而从太子府搬入宫中,与储君而言,可又是上了一大层的台阶。 吴皇在百官的呼声中,示意贺潮风与他一同去御书房。 贺潮风走时,连连回身看了两眼,意识到父皇投来的眼神,贺潮风出声道:“太子妃身子重,白芷花苑,你们好生照看着。” 留下这句话后,贺潮风便随着吴皇一同往御书房走去。 而吴皇走前,回身看了一眼江予月,眼中的诧异立刻变成了满意,抚着浅浅的胡茬点头。 宜贵妃更不用说了。 此刻怀中抱着的团子也放到了一旁嬷嬷的怀中,打量着江予月的肚子时,眼上眉梢皆是喜意。 饶是她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估计,脑海里也不由得蹦出一句。 月儿这肚子,每次都来的如此的及时! 大喜!宜贵妃不由自主的出声,“这可是大喜,快,给太子妃准备着软娇!” 第1642章 一桩桩喜事 晚上的家宴,江予月桌前摆着宜贵妃准备的各种珍馐美味,就连吴皇与宜贵妃桌前,都没有她面前摆的满。 上首的吴皇笑意盈盈的看着,不时间听着宜贵妃的耳语而微微点头。 身旁的贺潮风同样带着笑意,此刻悄么的将手垂在身侧,任凭江予月勾着他的指头。 江予月此刻已经不需要问贺潮风与父皇在御书房说了什么,只需知道。 这父子两此刻的心情都很是不错,甚至是有史以来的最大和谐。 “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吴皇郎朗出声,郑齐立刻上前一步,尖声叫着太监和宫女们上菜。 如今皇家已经不剩多少的皇子公主。 不过吴皇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惋惜之意。 毕竟这半辈子的经历来看,贵不在多。 “月儿,朕方才听爱妃说,这次怀的是双生?”吴皇果然是惦记着这事,看了眼江予月的肚子,自顾自的点头道:“这才快三个月,却是是比怀沐宸的时候要显怀些。” 江予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微微的隆起,若是自己长衫遮掩些,甚至看不出来。 不过父皇这般说,江予月自然是出声应和。 “父皇,这回儿臣与殿下搬入宫中,以后这宫里可有得闹腾了。” “哈哈哈哈!”吴皇听到这话倒是高兴,“汐云身边就你一个,多些皇孙,热闹些好,免得你们夫妻两个总将心思放在外面。” 吴皇虽然也说贵精不贵多。 可若是孙儿,那便又不一样了。 何况还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孙儿,哪里会有那么些烦心事。 吴皇觉得自己忽然便想明白了,汐云若是只有月儿一个,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父皇说得是。”江予月愣怔片刻,提裙要起身行礼。 贺潮风抬手扶着她的腰身,同样恭声道:“谢父皇恩典。” 听到了身侧殿下的声音,江予月唇边勾着柔和的笑意。 方才父皇的话她听得清楚,父皇这是决定不再插手殿下后宫之事,随她们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 没想到,殿下居然真的能说服了父皇和母妃。 江予月有身孕,是她们回京城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第二件,便是吴皇大赦天下。 不管此前是周国、漠北、南越的百姓和将士们,如今都是大吴子民。 吴皇承诺,只要心向大吴,大吴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而此次立功的一众,也在今日论功行赏,其中,更是将谢寻提到督军统领的位置,让人认识了这位从周国而来的领将。 如此,也更证实了吴皇所说的,对所有朝臣、百姓一视同仁。 半月后。 吴皇正式举行了册封典礼,宜贵妃登上后位,从此便是大吴母仪天下的皇后。 面对朝臣的恭贺,女眷们的巴结,宜贵妃统统都端庄的回应过去,并没有任何想要炫耀的意思。 如此一来,在吴皇眼中,便是沉稳大气,如今他身边也没人比宜贵妃更适合这个位置。 册封大殿之后,过了月余便是白玉珍的大婚。 江予月作为白玉珍的好姐妹,自然是带上重礼前去。 那日贺潮风依旧是从早朝之后,便一直与吴皇待在御书房中。 彼时,正应了父皇那句话,肚子比怀团子的时候明显的显怀不少。 见到太子妃到来,一众的官臣女眷自然是热络不已。 不过因为江予月刻意挺出来的肚子,便没有多少人敢随意上前搭话。 也因为这矜贵的肚子,白莫风特意让柏子衿时刻候在江予月身侧。 原本江予月想着,就算只有清影一人,这府上的一众怕是也没有机会能靠近她。 不过看着白莫风与柏子衿脸上的小表情,江予月不由得愉悦了些,便顺了白莫风的这个安排。 等到恭送太子妃回宫的时候,江予月抬手唤来白莫风。 “玉珍的终身大事是解决了,白公子可不要耽误我们子衿太久。” 白莫风第一次在江予月面前露出了稍许发愁的神色,“子衿如今是孤身一人……”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江予月倒是没想到,白莫风有朝一日在自己面前做出屈服模样,会因为一个女人。 果然,世事无常。 “想让本宫给她做主?”江予月啧啧两声,“那白大人欠本宫的人情,可就多了。” 她已经吩咐人开始操持白芷、花苑的亲事,漱玉公主也在挑选驸马。 如今若是再来一个柏子衿,看来自己回京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办婚事来了。 “微臣欠太子妃的人情已经数不清了,不过,有玉珍和子衿在,她们可不会让娘娘做亏本买卖。”白莫风微微颔首。 “子衿可不是买卖。”江予月瞪他一眼,“聘礼送到太子府吧。” “谢太子妃娘娘恩典!” 第1643章 顺心的日子 江予月回到寝宫,贺潮风正在软塌上看着兵书。 团子软乎乎的趴在一旁,用脚蹬着身上的薄毯。 如今已无需再领兵打仗,贺潮风竟能耐得住性子将兵书当做休息时的玩物,倒是别具一格的喜好。 见到江予月回来,贺潮风抬眸,而后又缓缓的落回兵书上。 “娘娘,您今日走动了一天了,躺会?”白芷给江予月褪下身上的外衫,扶着人想往内殿走去。 “嗯。”江予月一手撑着腰身,“本宫这几日睡不好,近日想一个人睡。” 白芷与花苑双双对望,不知道娘娘这又是怎么了。 近日来,江予月的孕吐反应格外的严重,性情也时好时坏。 不想搭理人的时候,可以整日都不说一句话。 此前有小世子的时候,往来奔波也没见娘娘性情大变,如今在宫里娇生养着,反倒是时常不顺心。 更别提这回肚子里的两个打闹得厉害。 以后肯定是两个能嚯嚯的小家伙。 这么想着,白芷与花苑瞬间觉得小世子贴心多了。 至少在娘娘肚子里的时候,可会为母妃着想,没让娘娘受多大的苦。 “是,那奴婢在书房给殿下……” “咳咳!”贺潮风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兵书,接过了白芷和花苑的位置,“你们出去看着小世子。” 两人求之不得,行李后便毫大步的往外走去。 贺潮风刚要贴上江予月的脸,江予月别开身子朝后躲去。 “有人惹你不快了?”贺潮风拧着眉头,“如今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连本宫的爱妃都敢惹?” 贺潮风这话绝对不止是哄江予月开心。 如今,还真没人敢在江予月面前惹她不快,连说句重话都要掂量掂量。 江予月听着贺潮风轻声哄着,虽然还是不想说话,但夜里太子殿下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择日,贺潮风便让人去寻些妇人孕期时爱吃的和玩的。 每日都有不同的东西摆在江予月面前。 而对于肚子里的,太子殿下表示:他们?这么折腾本宫的爱妃,以后玩团子剩下的就好了! 如此的日子,在众人看来可谓是十足的顺心。 就连时常不知自己为何会闷闷不乐的江予月,也没再说过要一个人睡的话。 同年十月,正是金秋好气节。 子衿与白莫风大婚,作为从太子府出嫁的第一个女子,子衿的名号算是正式传入了京城各大家氏族的耳中。 待见识到她做生意的手段后,心有崇敬的不少。 也算是继玉珍和玉儿之后,又一个能在京城中为江予月办事的掌柜。 接着便是白芷、花苑。 江予月不想他们的婚事继续拖着,白芷两人又心疼她有身孕,怎么都不肯让她操心。 这种时候,好在有玉珍、子衿,甚至是玉儿几人。 她们知道江予月待两人情同姐妹,对她们的婚事自然也是上心,虽不是大操大办,也是风光无限。 更何况白芷、花苑两人嫁的还是自家人。 一个燕宸、一个贺北,她们就是不想操心都难。 贺南终于是抢在大婚前夜回来,也给贺潮风带回了好消息。 雾影楼,再也不存在了。 这些事贺潮风已经无需提起。 第二日贺潮风亲自出宫来接回自己太子府的时候,江予月正拉着白芷燕宸的手叮嘱着什么。 而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花苑,正有贺北低声安慰着。 看着她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江予月心情顺畅许多。 贺潮风与江予月都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这两场婚事,就是比京城中的一些贵家小姐,都要有派头。 江予月想起了绿香,而她做的这些,也当做是将绿香的那份,匀给她们吧。 她们幸福,绿香一定也会高兴的。 肚子里的两个,或许也是感受到了母妃的愉悦,让江予月安生了几日。 剩下的便只有玉儿,玉儿抿着唇对江予月保证,“来年春闱,本公主一定会选个好夫婿,将自己嫁出去!” 玉儿的雄心壮志得到了大家的鼓励,子衿重重点头,“我看好公主殿下!” 江予月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在清宁几人的搀扶下,朝着等候在一旁的贺潮风走去。 “殿下,我们回宫吧。” 江予月挽着贺潮风的胳膊,眼角有两颗晶莹滑落。 贺潮风疼惜的抬手抚掉,弯下身子,“哭什么,那两个丫头不是说了,永远不离开你,过几日她们就回宫伺候了。” 江予月低声应了一句,“嗯,说不定明日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第1645章 龙凤胎 郑齐是带着平常心态出了勤政殿,回来的时候确实脚步加快,眼中露出喜色。 不过看见吴皇和太子正与群臣商议在兴头上,一时间也如同门外的小太监般,有些犹豫。 “陛下。”郑齐低声道:“太子妃那边,传来消息了。” 郑齐不知能不能在这勤政殿上说女子产子的事,只含糊的说了是有消息。 不过吴皇自然是听出了郑齐上扬的尾音,此刻眼中一亮,“武圣宫有消息?是不是快要生了?传太医了没有?” 贺潮风听到身后父皇喜悦的声音,从一连的问句中转过了头。 “你母妃让人来传话,月儿可能要生了。” 贺潮风眼眸微动,嘴角扬起,却是担忧更多。 不是说还有几日? 他可是特意将那几日空出来,想要好好陪在江予月身边。 想起江予月第一次生团子时候,都已经那般的万无一失,身体却仍旧是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 这回…… 贺潮风光是想到,此刻便已经有些后悔。 若不是过不了父皇那关,他哪里非得要个什么郡主。 他有月儿,此生足矣。 “父皇。”贺潮风起身,“父皇,儿臣……” 吴皇也蓦然站了起来。 郑齐立刻会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正讨论在兴头上的朝臣们两两相望,但此刻,吴皇已经拂开衣袖,往外走去。 “恭送陛下,恭送太子殿下!” 还没反应过来的朝臣俯身下去,再抬头时,哪里还看得见吴皇和太子殿下的身影。 武圣的正殿外。 皇后正时而看向大殿,时而看向宫外的方向,春风中隐隐藏着院中月季的芳香,香气飘过后,皇后终于看见贺潮风迈着大步前来。 “参见太子……” “免了!” 贺潮风三两步便到了殿外,看着守在一旁的宫女和太监,还有太医院的一众,挥手让她们散开了些。 “母后。” 皇后两手揪着丝绸,看着儿子脸上的担忧,劝解道:“太医说了,是因为双生,所以羊水提前破了其实并无大碍。” “嗯。”贺潮风机械的点头,身姿挺拔的立在门外。 众人都只看见了太子殿下的从容不迫,威严无度。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背在身后的手,是怎样的冰凉颤抖。 抱着柱子,已经能稳稳走起来的团子在夏园的跟随下走到父皇身侧。 贺潮风蹲下身子,听见团子道:“父王,母妃在里面,我进去、保护母妃!” “好。”贺潮风摊开手掌,“等这个门开了,你就可以进去保护母妃了。” 小家伙沉沉点头,两手握拳插着腰,目光如炬。 吴皇走来时,只见到贺潮风威仪的站在殿外,周身除了皇后之外,无人胆敢靠近。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又过了一刻钟。 里面终于传来嬷嬷们引导着要如何如何做的声响。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加之江予月即使在宫中,也多有走动,除了双生子在腹中挤压弄疼她,所以耗费了不少时间之外,倒还算顺利。 不过这个顺利,也让江予月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 枕巾上也染上了大片的汗渍。 “啊!”江予月大声喊完,继续咬着巾帊。 屋内的嬷嬷们鼓励道:“对对!喊出来就好了,娘娘再坚持住,就好了…就好了……” 门外,贺潮风不由自主的上前半步,两手也由身后握手放到了身前。 一刻钟后,屋内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门仍旧没有打开。 又过了一会,两道参差不齐却一声赛过一声的哭声响起,紧闭的殿门从里面打开了半扇,探出花苑报喜的身影。 “娘娘平安!小世子和小郡主平安!” 花苑话音刚落,手上扶着的门便被太子殿下推开,一个闪身已经入了殿内。 留下皇后与一众在门外激动等在门外。 吴皇看着贺潮风沉稳的身影,脑海中浮现他这大半年听政的情形。 不可否认,如今汐云身上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从他第一次坐上那把椅子开始,每一日见到他,都让自己忍不住惊叹。 不愧是他的儿子! 不愧是大吴日后江山的君王! 他的儿子,如今处理朝政游刃有余,在朝臣面前,无人不是真心臣服,如今,甚至比他还要威严半分。 “呜哇!”“哇!” 这时候,两个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响亮,让吴皇立刻从自己的思绪回神。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世子是哥哥、郡主是妹妹!” “哎哟!”皇后迫不及待的上前,“陛下你快来看,咱们有个小郡主了!” 第1646章 让位 “怎么样?” 江予月刚咽下两口参汤,阖眼想要休息,便见贺潮风一张脸已经凑到她的眼前。 江予月摇摇头,又皱了皱琼鼻。 贺潮风立刻扬起剑眉,将要对房中的一众发作。 “没事。”江予月一勾指头,贺潮风便握住了她的手,“听嬷嬷说,妹妹哭得可响了,日后肯定是个霸道的主。” “本宫的郡主,自然是要如此的。” 江予月扬唇,此刻她可不敢大笑。 否则露出吃痛的模样,殿下怕是要好一番担心。 两人耳语了好一阵,直到外头已经传来众人拜见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声响,贺潮风顺势接受到江予月的眼神,被她往外推着。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出去,父皇还等着他宣布两个孩子的名字。 “母妃!”团子迈着咚咚的小步伐,一个人从外头走来。 团子的声音中有些着急,不过有夏园在,江予月倒不担心团子是被外面的声响吓着。 贺潮风转身,两步便将人抱起。 看着团子趴在床榻旁给母妃擦汗的样子,贺潮风将团子的鞋袜褪去,把人放到了床榻里面。 “父王出去看看弟弟妹妹,团子保护母妃。” “好。”团子两手张开,护着母妃的模样,引来一阵轻笑。 小世子取名贺沐俞,小郡主贺葶苧。 太子妃诞下世子与郡主后,京城中每日送往宫中的贺礼无数。 皆是大吴四面八方顶好的东西,最金贵的物件。 为此,江予月还要特意在武圣宫中点了一座偏殿,专门存放着各地送来的贺礼。 同年八月,吴皇禅位于太子。 太子登基,帝号为启,启帝盛世由此开始。 登基典礼结束后,已过了午时,接着便是皇后的册封典礼。 就在皇后的册封典礼结束,朝臣们以为终于可以进殿用膳的时候,贺潮风登上高台,卸下自己与江予月最外层的铭黄外衫。 内里,竟是一袭殷红长裙,凤冠霞帔。 高台上,贺南与贺北不知从哪里出现,铺上十里红毯,绵延到的地方,正是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所在。 端庄的皇后娘娘脸上,顷刻间便染上一抹红晕。 然则,这抹红晕也只有咱们的皇帝陛下能够瞧见。 “朕许你的大婚,皇后可还满意。”贺潮风执起江予月的手,当着百官朝臣、世家命妇的面,轻吻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大殿上备下的筵席可谓丰盛,朝臣欢聚一堂,为自己竟见证到了如此盛世,竟能喝到天子的喜酒而激动不已。 角声和月透窗纱,红帐春宵的月夜,两位皇子与公主只能是跟着嬷嬷歇在偏殿。 纤纤玉手缓缓的抚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江予月还想着眼前的男人会在多久之后安奈不住,下一刻,便整个人腾空而起。 “爱妃就不用试探了,朕永远败在爱妃的美色之中。”贺潮风勾唇一笑,威严俊美的眼中染上浓浓情欲。 殷红的衣衫散落在床榻各处。 月色下,旖旎暧昧的声响很快便绵绵萦绕在床笫之间。 启帝登基的半月后。 吴皇与皇后离宫那日,贺潮风率众朝臣相送,江予月亦带着团子与沐俞,葶苧前来。 让贺潮风没想到的是,在母后身后,探出的那个脑袋,赫然竟是前皇后的十二皇子。 “皇兄,父皇这就交给皇弟吧。” “嗯。”贺潮风虽然对这个皇弟没有多深厚的情感,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母后近年来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母后早已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既然父皇与母后没说什么,对于这个皇弟,贺潮风便也宽容许多。 最后,太上皇与新皇两人单独立在一处。 太上皇抬手拍了拍贺潮风的肩,“朕早就想去看看吾这江山,如今,能在这般政绩中禅位,也是朕的能耐。” 他从郑齐那次回来,心里便记挂着要去看看他的江山。 更是要了解各地的官员是如何治理。 若是有影响到大吴根基的,他自是不会放过。 大吴,绝对不会走大殷的老路,不会让地方腐败而祸害了中央。 “父皇是儿臣的榜样。”贺潮风真诚说道。 “呵呵。”太上皇边点头边乐着,“你要记着,大吴的江山,是在朕的手中开始日日强盛的!” 太上皇眼中露出精光,傲然于世。 即使这江山是贺潮风打下,后来亦然是贺潮风与江予月功绩卓著。 可谁也不能否认,这大吴的江山,在他的手中强盛,甚至因为他选了个好的君主而愈发强盛。 第1647章 一世浮华,不若有你(终章) 启帝五年。 大吴上下彻底的焕然一新,属于启帝的盛世到达顶峰,且而今来看,这盛世颇有百年不熄的征兆。 又是一年的新年刚过,皇宫御花园里此刻可谓是热闹得很。 太子贺沐宸挥剑斩下一枝腊梅,不足梅树一半高的太子,眼中却带着藐视一切的肆意。 小太监等太子殿下收了剑,这才上前,“殿下,皇后娘娘让奴才来问,今年的生辰想如何操办?” 年近七岁的太子殿下撑着剑,一言不发。 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只写着可爱两个字。 在一旁玩耍的几个孩子围上前来,其中最得父皇娇宠的公主殿下上前抱着太子哥哥的手,“皇兄,苧儿也要过生辰。” “傻丫头,你的生辰还没到呢!”二皇子人小鬼大,以逗妹妹为乐。 因为贺沐俞的话,苧儿嘟着小嘴,嚷嚷着要去找父皇做主。 太子殿下扶额,再看向弟弟妹妹的时候,脸上的冷色与父皇如出一辙。 除了二皇子与公主之外,其余跟过来的孩子们,都悄悄的拉了拉两人的手。 不远处的亭子里。 白玉珍、柏子衿、玉儿,江予月的几个闺中密友齐聚在御花园中,看见这一幕,掩唇大笑。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与陛下一决高下了吧。” 江予月也因为团子时而露出来的严肃头疼。 也怪过贺潮风,不该早早就在团子身上挂上太子威名。 可贺潮风只一句,“迟早的事。”便把江予月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且后宫中只有江予月一人,贺潮风边说,不若你就在宫里多教导教导团子,也算是不让自己一直闲着。 贺潮风不想让她闲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便是不想她一直往宫外去,就算是踏出宫门,贺潮风也一定会在半个时辰内,追着出来。 若是江予月百般保证,只是逛逛就回宫。 贺潮风便会领着一大两小,乘着车辇跟在江予月身后。 江予月反抗无果,只能是时常召姐妹几个、以及京城贵妇进宫,打发时间的同时,一众的生意也不能落下。 几人正聊得痛快,几个小家伙叫嚷着朝亭中跑来。 身后的侍女们紧紧追在身后,生怕哪一个磕着碰着。 公主殿下说不过二皇兄,太子哥哥又吓人得很,找不到父皇,公主殿下便哭嚷着朝母后而来。 但是母后一向最公平公正,一定不会像父皇一样帮她。 就算她只是一年想过两次、不!三次生辰…… 跟母后诉完苦的公主殿下,果然没在母后脸上看见要责罚二皇兄的意思。 还听见母后与她一众小姐妹笑话自己。 公主殿下两手抱胸,最后还是决定投入太子哥哥的怀抱,“太子哥哥,苧儿就要过生辰!” 刚说完,便见御花园的入口处走来一道明黄的身影。 公主殿下顿时兴高采烈,“父皇!” 贺潮风眼看着是刚下朝的模样,身上的龙袍还没褪下,此刻周身都散发着威严无度的气息。 只是这回,身后竟还跟着白莫风、燕宸等人。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予月叫了平身,也十分宽厚的同意了他们将自己的夫人接回府去。 看着皇后娘娘打趣的眼神,柏子衿几人面上一阵泛红,忍不住道:“陛下真是连娘娘离开半步都不行。” “讨打!”江予月说罢,白芷便代替主子轻拍了子衿一把。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纷纷告退出宫。 “父皇,你让不让苧儿过三个生辰!”公主殿下才与父皇说了方才的前因后果。 “胡闹。”一向宠着公主的陛下,今日抬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柔声呵斥道:“你可知母后为了你们受了多大的苦,哪有随意要过生辰礼的!” 苧儿瘪嘴,倚在父皇肩头。 贺潮风见状,继续道:“不过,父皇准许你到宝库中挑一件你喜欢的物件。” 由阴转晴只需一瞬,苧儿坐在父皇臂挽高呼,“父皇万岁!” 贺潮风左手抱着苧儿,右手拉着江予月。 身后的沐俞跳脱得很,不仅朝着苧儿扮鬼脸,还一把拉住了沐宸的左手。 太子殿下脸上很不好意思,不过想着这是自己弟弟。 又见父皇与母后拉着的手,便暗暗的回握住沐俞的小手。 江予月回身看了一眼,将手往后伸去,沐俞立刻上前握住母后的手,沐宸则是将握剑的右手举起,像父皇一样,昂首朝前走去。 柔和的晨光下,如此的景象不是第一次见。 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ps:小仙女们,江湖再见! 第1648章 翘首以盼春日宴 “大皇子今年才两岁,但我前些日子听我家相爷说陛下准备给大皇子找太傅了?这是要在这次科举中选?”柏子衿如今都称白莫风为我家相爷。 众人初听到的时候,还会打趣。 如今她说顺嘴了,几人竟也听习惯了。 白玉珍摇头,“那哪能,再厉害的状元郎也不敢给大皇子当太傅啊。” “有道理,那是要在如今的朝臣中……” 几人正聊着,花苑回身将瓜果端来,献宝似的呈到江予月面前,“这可是各地最新鲜的瓜果,一入宫陛下就让奴婢去给娘娘取来了。” 果盘上的果子新鲜饱满,不仅是各地最好的瓜果,也是同一批的最好的。 就是拿到御书房的,怕是都没有自己眼前的漂亮。 江予月尝了些果盘上的蜜桃,点头称赞:“不错,今年的桃子比去年的更甜些,你们也尝尝。” “托娘娘的福!这蜜桃瞧着便比陛下赏赐到府上的鲜红肥美。” “陛下也没想到吧,给娘娘准备的瓜果让咱们也占了个便宜。” “哈哈……” 花苑给众人递上银签,打趣道:“大半都送到景仁宫了,上次送来的娘娘还没吃完呢。” 江予月笑她多嘴,眼中却多是甜蜜。 “都是一个批次送来的,哪里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这其中的区别,自然是大了去了。 眼前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留下的,赏赐的那些,陛下自然不会亲力亲为。 江予月见几人越发说得没谱,赶紧将话口拉回。 “陛下要找太傅,看来本宫也要熟悉熟悉朝臣了。”江予月虽然觉得有些着急,但是贺潮风既然说了,她也要放在心上。 况且他是为自己儿子着想,她有什么理由阻拦。 江予月看着团子身前摆着的一些古籍,他倒是有模有样的整理好自己面前的笔墨纸砚。 比起太傅,不是更应该给团子找两个玩伴么。 显然他父皇没有想到这回事。 如此,自然是她这个母后记挂了。 “留下的旧臣不多,但各个都是顶用的。”江予月略有思量。 说到朝臣,白玉珍便提了一嘴,“自从娘娘入宫之后,许多的官家女眷都等着进宫拜见,娘娘您看是不是到日子见见她们了?” 江予月出了月子之后,贺潮风一直觉得她身子未将养好。 许多的事情便都耽搁了下来。 她自然是知道京城女眷们都翘首以盼能见见自己这个皇后。 然则除了眼前的三人,其余的就是想送拜帖,也不知宫门开在何处。 “是该见见,等科考之后京城又有许多新人,到时候本宫都怕会认不清人。” 江予月本是打趣着说出。 但出口之后,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一个人包揽了。 她如今就算是在寝宫里闲得与团子争闹,也想不起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办。 想来是怀着双生的时候,养娇气了。 白芷十分懂得主子心思,当即道:“这几日天气都还不错。” 江予月沉吟片刻,展颜笑道:“白芷,去准备些帖子,邀请朝中三品以上朝臣的家眷进宫赏宴。” 白芷点头应下,“娘娘,办个赏花宴?” 江予月笑笑:“随是春末,但也正当好时节,就办个春日宴吧。” “是!” “准许她们带自家的孩子入宫。” “是,奴婢吩咐下去。” 事情都就这么定下,索性近来无事,江予月便直接定在了两日之后。 即使有些赶,但宫里只有一个女主子,想做什么人力物力自然都是齐全。 “那咱们就翘首以盼,等着这春日宴了?”几人闲聊一番起身告辞,却见江予月也跟着走出了寝殿。 柏子衿朝着她摆手,“哪能让娘娘亲自相送,咱们都找得着路。” 江予月活动活动筋骨,迈开腿道:“让本宫跟着一起走走吧,本宫都许久没有走出过后宫了。” “还以为娘娘是舍不得我们呢!” 玉儿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稚嫩的响声:“母后!” 原本趴在书案上的团子蹭蹭蹭追来,拉住江予月的手,“儿臣…保护母后!” “哈哈!大皇子真是威武!” “这话不会是陛下教的吧……” 三人轻捂着唇,却只有玉儿能够上前与团子友好的握手。 白玉正与柏子衿两人有孕在身,江予月已经直接让宫女准备了软撵,此刻满脸可惜的看着小脸扬起的大皇子。 穿着墨蓝蟒袍的大皇子,脱口而出的话竟还真有几分父皇的身影。 看着团子,江予月似乎能想象得到,贺潮风说出这样的话,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第1649章 抬起头来 送走了几人,江予月拉着团子的手,慢悠悠的晃荡在宫阙之间。 直到走到团子熟悉的地方,他小手一指,“母后,那是父皇写字的地方!” 巍峨伫立的御书房,是每一人帝王除了寝宫之外,在后宫里待得最久的地方。 即使是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妥当的贺潮风也不例外。 “那叫御书房。”江予月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脸,“想不想去看看父皇是怎么写字的?” “想!” 皇后娘娘带着大皇子,身后跟着宫女太监,无需通报便能直入御书房。 是以当江予月出现在御书房中,一众宫女太监行礼的时候,她很快的便发现了其中一个宫女动作慢了半拍。 “平身。” “谢皇后娘娘!” 贺潮风抬眸,威严俊逸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朕刚要让人回去传话,这两日的午膳就不回去了。” “那妾身是不是来得正巧?” 江予月明媚浅笑,与帝王神情交融到一处。 “是。”贺潮风朝着江予月伸出手,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今日的午膳就摆在御书房,准备皇后和大皇子的。” “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 “父皇!”团子松开母后的手,蹭蹭蹭的便往贺潮风的方向跑去。 宫里内外都知道,皇帝对大皇子是予以重任。 这才不过两岁,便已经让朝臣们开始物色太傅人选。 团子走到案桌旁,贺潮风一把将人抱起,放在自己身前的案桌上。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苏楚见状,连忙让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等上了茶水之后,也躬身告退。 江予月坐在贺潮风身侧,恰抬头,便见一个宫女借着转弯的处,回身瞥来。 看见皇后娘娘的目光,小宫女慌不择路的绊倒下去。 随即便传来苏楚的训话:“你怎么回事,快走!” 看来自己有些日子没来御书房,让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来了。 江予月收回眼神,贺潮风正逗着坐在案桌上的团子,甚至将批阅过的奏折放到他的怀中,教他识字。 即使父皇板着一张脸,但是团子依旧是十分的喜欢黏在父皇身边。 “等用过午膳妾身再带团子回去。”江予月将团子抱到自己与贺潮风中间坐着,“不然陛下一个人,午膳怕是又要草草了事。” “有爱妃盯着,朕不敢。” 贺潮风放下了手中的笔墨,与江予月闲聊一阵便有人送来了午膳。 只是用过午膳之后,贺潮风只让白芷将团子带回景仁宫,而把江予月留了下来。 “陛下有事要说?” 贺潮风揽过娇嫩的人儿,在一众宫女还没收拾好桌子的时候,便将人放到自己腿上。 年轻的帝王与貌美的皇后,自然是如胶似漆。 即使皇后稍有推拒,但又哪里会是皇帝的对手。 贺潮风什么事情都依她,唯独在亲热这件事上,他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意思。 好在,只要是在人前,贺潮风只是亲亲抱抱,让众人都知晓皇后深得恩宠,又不至于让江予月太过羞涩。 “朕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知道皇后娘娘在寝宫闷得慌,都已经陪团子趴在地上玩耍,心疼得很。” “那臣妾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陪着朕,也是皇后的义务之一。” 江予月环着贺潮风的脖子,任由帝王将她抱到御案旁的软塌。 “皇后娘娘,请用茶水。” 宫女端来漱口的茶水,江予月透过贺潮风肩膀处看去,是她伸手够不着的位置。 贺潮风边握着江予月的手,边转身要接过,宫女惶惶不安,眼睛却往上瞟去。 “啊!”就那一眼,茶盏从宫女手上滑落,茶水溅到案桌的一角。 “奴婢该死!”宫女惶恐的跪下。 花苑已经上前擦干净桌上的茶水,怒道:“你这奴婢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要是伤着了陛下很娘娘,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花苑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宫里不管是谁,见着她都得礼让三分。 此刻即使没有抬头,但声音一出,让围观看着的一众也纷纷跪倒地上。 皇上平日里都是沉冷着一张脸,本就让人不敢靠近。 今日还惹着了皇后娘娘…… “陛下、皇后娘娘,你们没事吧?”苏楚也连忙走近,见帝王摇头之后,便赶紧吩咐另外的宫女上来收拾。 贺潮风沉着脸坐到江予月身侧,抬手揽着她的腰。 看这个意思,是要她来解决? “……”江予月顿了半晌,方才开口,“抬起头来。” 宫女犹如受惊的小鹿,抬眼先是看向了皇帝,而后意识到什么,慌忙的对皇后娘娘道:“娘娘恕罪……” 只能算得上清秀。 苏楚上前,“皇后娘娘,这丫头不懂事,看来不适合在御书房伺候。” 宫女瞬间白了脸色,这回倒是先看向了皇后。 第1650章 选拔人才 想来也是有听说,皇后娘娘向来对待自己身边的奴婢不薄。 连出嫁,也会准备嫁妆、为其挑选夫君。 只是,她怕是漏了一点,那些都是忠心伺候她的奴婢,且对陛下可没有心思。 江予月抬起手背往外挥了挥,“御书房乃是政要重地,陛下可不喜欢处理朝政的时候,身边的人不会伺候还尽惹事。 不要自作聪明,我家陛下不吃你们这一套。” 她说完话,清楚的感受到腰间的手收紧一瞬。 而后身旁的人越发没有分寸的贴了上来。 御书房一众婢女太监纷纷将头埋在地上,“奴婢、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光是有幸看一眼皇后娘娘的仙姿,她们便不敢有任何肖想皇帝的行径,更是在知道娘娘贴身的丫鬟都得主子赐婚之后,心里便只有羡慕的敬佩。 更别提陛下为了娘娘,都已经在朝堂上开过口,后宫唯一人独尊。 比起伺候冷冰冰的皇帝,她们其实更愿意伺候皇后… 像这个小宫女沉迷帝王俊颜,肖想别的事情的,还真是独一个。 “奴婢…奴婢……”那婢子显然有些慌神。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将人带走。”苏楚很快便将人带了下去,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说要将人带到哪里去。 同时,花苑也将所有的宫女都带了出去。 “我家陛下?” 贺潮风整个人贴近,手顺着她的胳膊握住江予月的手背。 谁能想到,威风凌凌的战神陛下,在皇后面前,竟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江予月根本没意识自己方才说了这句话,眼下回想起来,暗道自己怎么被柏子衿带偏了。 都是她整日里一口一个我家相爷的。 她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可说出这么不合礼数的话。 “随口一说……” 贺潮风直接吻上,阻断了她接下里辩解的话。 直到江予月呼吸急促,眼中含有波光求饶,贺潮风方才继续开口:“随口一说?” “嗯……” “嗯?”贺潮风手不规矩的游移,“我家月儿当真是随口一说?” 知道贺潮风今日是与这句话过不去了,还格外的享受,江予月也只能大发慈悲的搂上他,“都怪子衿,没事总在本宫面前‘我家相爷’‘我家相爷’的。” 贺潮风爽朗大笑,而后扬声道:“贺北。” “属下在。” 贺北不知从哪出来,俯身不去看软榻上的主子,“陛下有何吩咐。” “朕记得丞相夫人也快生了,去国库里挑些孩子喜欢的玩意,给丞相府送去。” 孩子喜欢的玩意? 国库里金银珠宝、名画宝物无数,偏就没有孩子的玩物。 江予月见陛下已决意要赏,不说阻拦,但也要提点一句:“国库里哪有什么孩子的玩物,贺北将那尊长乐壁玉樽拿去吧。” “是。”贺北很快应声,在主子这里,皇后娘娘的吩咐与他的没什么区别。 江予月看着还笑着的贺潮风,嗔道:“哪有因为一句话就要赏赐臣子的。” “朕很喜欢,月儿以后要常说。” 江予月脸颊一热,抽出了手,微微侧身看向窗台的方向,“那陛下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的!?” 贺潮风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两手环过她的腰身,愈发觉得今日的爱妃有趣,蓦然便笑出了声,“刚发现。” “朕在御书房只想着两件事,一是怎么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 江予月沉沉的嗯了一声,却久久没有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不禁问道:“二呢。” “二是想着什么时候能解决完案桌上的奏折,好回景仁宫去陪着我的月儿。” 即使听惯了他这些话,但在御书房重地,江予月还是有些推拒。 感受到怀中的人已经没有那么生气,贺潮风得寸进尺。 江予月拍开他的手,坚定道:“这里不行!陛下不是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妾身今日在这陪着陛下。” “好。”贺潮风最后索了个香吻,小息过后便继续处理朝政。 整日,贺潮风埋首案桌前,江予月亲自给帝王投喂。 即使很多时候,贺潮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只本能张口。 直到苏楚进来,说已经快到晚膳时分,问陛下是要与娘娘回景仁宫陪各位小主,还是仍旧在御书房用膳。 贺潮风侧身看去,这才发现江予月已经靠在软榻的一侧睡着。 还好处理政务的时候有让花苑进来候着,在她身上披了一层薄毯。 帝王扶额,近来因为科举的事,让年轻的帝王更加的意识到自己需要得力干将,越多越好… 第1651章 能不能长点心 贺潮风制止了上前要叫醒江予月的花苑,背过身将人驼在了背上。 “陛下?”花苑将主子扶到皇帝的背上,还是没忍住轻声询问道:“奴婢让人准备轿辇?” “不必。”贺潮风嗅着肩上传来的馨香,“朕背着皇后回去,正好到用膳的时候。” 走出御书房,宫女太监们在经历了今日的责罚事件后,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恭送……” “嘘!”花苑重重出声,宫女们微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皇后被她们吵醒…… 江予月倒是没有睡死,只是依旧迷迷糊糊的,醒得没那么快。 “陛下。” 轻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潮风干脆掂了掂背上的人,而后继续往外走,“朕走慢些,皇后还能再睡会儿。” 江予月本能的抱紧了贺潮风的肩,脸颊软软的蹭着他的鬓角。 花苑落后一步,要不是有贺北及时出来拉着,险些要将宫女们挨个的训斥一遍。 然则自家夫君在测,花苑最终也只是一句,“能不能长点心!” 这话的声音不小,陛下和皇后自然都能听到,还有陛下身边的贺统领默许,宫女们自然是看得到陛下与皇后的恩爱。 “奴婢们知错,花苑姑姑轻罚。” “是奴婢们有眼无珠,没看见娘娘正睡着,花苑姑姑轻罚。” 看着一众宫女们诚恳认错,花苑也想起来自己方才好像是给娘娘遮得严实了些。 再听她们一口一个花苑姑姑的,花苑看着身旁隐忍笑意的贺北,轻哼一声:“日后在这伺候,眼睛要睁大些。” “是,谢花苑姑姑指教。” 江予月听得花苑狐假虎威的,自个也乐的轻笑。 如今自己身边的丫鬟们都已经能独当一面。 想想还是十分的不舍。 但是要为了日后皇子公主们着想,有些事也要提上日程。 “陛下,我准备放花苑贺白芷回去了,妾身想了想,日后葶苧他们的陪读玩伴,还是自己身边人教养出来的可信可用。” 团子身边的暗卫,自然已经有贺南在着力培养着。 至于陪读,只能先看看世家朝臣中有没有可塑之才。 但若说日后身边的得力之人,还是得自己身边出来的人,能堪以重用。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宫道上,不时便有宫女俯身行礼,等帝王帝后走出老远,方才起身,与同伴注目着天子离去。 身后的花苑与贺北同样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花苑见贺北还在笑话她方才的模样,抬手便揪着他的胳膊不放。 “你还说!” 贺北低声求饶,又是让一众宫女们不敢直视的行径。 然则宫里的两个主子,此刻正声音一个比一个轻柔的说着话。 “朕只想你每日都陪着朕,若是她们离宫了,你每日又有得操心了。” 江予月晃动着腿,“妾身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去了,她们的确是更加了解妾身,不过这也不是妾身要将人留一辈子的理由呀。” 她早就说话,希望身边的丫头都能够有自己的生活。 而她…江予月在男人脸上轻啄:“妾身应该永远留住的,只有陛下不是么。” 贺潮风被她的话取悦,便也应允了她说的事,“天底下哪还找得到我们家月儿这么好的主子。” 她说得没错,有自己在,其他的任何人,都只是锦上添花。 何况,日后保护他小公主的人,自然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最好。 贺北看着还斗志昂扬,说要保护皇后的花苑,抬手点了点她的头,叹息道:“你能不能长点心!” 你家皇后都准备让你回家生娃了。 虽然这是他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可贺北同时也能够想到,花苑出宫那天,会哭得怎样一个死去活来。 好在娘娘没说不需要她们。 等她们身子养好了,想要继续回宫伺候,娘娘一定是会应允。 “你说什么呢!贺北你胆子大了,敢欺负我!” 贺北立刻继续求饶,抱着自家夫人道:“不敢!不敢!我还指望夫人给我生两个大胖小子呢!” “你胡说什么,我才……” 话音未落,贺北拽着花苑上前。 离着主子近些了,花苑便也不好意思再说闺房之事。 贺北自己治不住花苑,灵机一动决定继续忍让着,等皇后娘娘让花苑出宫,她那里会不从。 只是,自己怕是要听她埋怨上几日了。 不过这与自己也即将拥有大胖小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贺北身形隐匿了去,同时凑近同样藏身隐秘处的贺南,追问:“贺南你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要准备什么?” 贺南白他一眼,“我只知道,日后你儿子落我手里,我会尽量温柔些教习他。” “……” 第1652章 全凭皇后做主 帝王即使在御书房操劳整日,回宫之后仍旧有力气抱着小公主玩闹。 “苧儿今日乖不乖。” 贺潮风掂量着手中的小公主,此话一出周遭顿时便寂静了下去。 “陛下就别为难妾身宫里的这些嬷嬷丫鬟们了,她们可不敢欺瞒陛下。” 嬷嬷们纷纷朝着皇后投来感激的目光。 皇后娘娘恩赐于无形,却让一众奴婢都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 “都下去吧,本宫瞧着公主待会也要睡了。” “是!” “朕的公主,自然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和她的母后一样。”贺潮风看着怀中蹬着腿的小公主,直言:“还挺有劲。” 白芷与花苑在一旁偷笑。 江予月看了一眼熟睡的二儿子后,将团子抱到他专属的凳子上:“别给妾身脸上贴金,我可没有这么有劲过。” 贺潮风依依不舍的放下小公主,凑近皇后耳旁:“你有没有劲朕还能不知……” 江予月抬手便捂住了皇帝的嘴。 团子看着父皇和母后两人,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受到威胁的皇帝陛下仍旧心情大好,笑意直到用过晚膳、洗漱之后也未曾散去。 江予月满身雾气的出来,入眼便是只剩下贺潮风一人的寝宫,白芷见状也立刻俯身出去,轻声关上了门。 “妾身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与陛下说了?” 贺潮风将人抱起,才走了两步江予月身上的衣衫便有些散落。 她本就草草的系着,这回连扯好衣衫都来不及,一身的吻痕便落入贺潮风眼中。 贺潮风没有回应她的话,却用更热情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关切。 “妾身过两日要办春日宴。”江予月呼吸着亲吻缝隙间稀薄的空气,“妾身想从朝臣世家中挑几个乖顺的孩子进宫伴读……” “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么,办吧。” 软软的话语,泛红的眼尾流露出同自已一样的渴望,贺潮风继续俯身下去。 江予月怀疑贺潮风根本就没听她说话。 “我要亲自把关陛下选的太傅人选。” 贺潮风撕咬在她雪白的肌肤,还没消去的吻痕上,继续添上新的红痕“全凭皇后做主。” 江予月满足于他的百依百顺,正要回应,却见他撑起身来。 “皇后想了这么多人,有没有朕的份?” 江予月对视着他深情的眼神,脱口而出:“陛下生辰的时候会看到的。” “好。”满室的春光让贺潮风眼中涌出难耐的神色,怕是根本就没有深思身下的人说了什么。 翌日一早,皇帝吩咐让皇后好好歇会,连皇子几个都不能在皇后没醒之前入寝殿。 徐徐说完了这几句,方才踏着晨光离去。 …… 朝堂上,群臣都能察觉到帝王今日的心情不错。 事实上,如今大吴各处都传来好消息,帝王若是心情不佳才是怪事。 只是今日,帝王似乎……在笑? 即使是朝堂老臣,也只有在帝王登基与皇后拜堂那日,有幸见识过帝王柔情一面。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后,丞相白莫风、礼部尚书柳之鹰几位重臣随着苏楚身边的小太监到御书房。 “事情大都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就等着四方学子往京城来。” 柳尚书将事情逐一禀报,连学子入城之后分别安排在何处、往不同地方来的学子能补贴多少盘缠、每个位子上安排的是那位朝臣,无一不清清楚楚。 商议好科举之事,将科考时间定在两个月后的八月初,虽然会有些炎热,但这也算是一个考验。 “既然定下,明日早朝便将此事安排下去。”贺潮风很快敲定,抬手揉了揉酸楚的脖子。 朝臣都退去,唯独白莫风已经端坐。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贺潮风撇去茶杯中的浮沫,抬眼看去,“朕还以为你留下是还有话说。” “呃……那昨日陛下赏赐那么贵重的宝物,是?” “是因为丞相大人也好福气。”皇帝面不改色,但也不耽误同样年轻有为的丞相听出他话中的揶揄。 “何出此言?” “娶了个会说话的夫人。” “……”如今陛下才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堂堂的丞相大人,有福气是因为娶了个会说话的夫人? 感叹完,白莫风想到自家夫人与皇后交好,皇后又是那样一个护短明慧的人。 好吧没错、他确实是娶了个好夫人,还有个好妹妹。 “微臣倒也比不得陛下洪福齐天,有皇后那样的可人儿……” “那时自然。”贺潮风嘴角勾起,起身拍了拍还没换下的龙袍,满满的赶人姿态。 “……微臣告辞!” 第1654章 你们想多了 当然,前提是没有人装疯卖傻。 刑部尚书孙夫人见场面和谐,趁此时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妇家那不懂事的女儿,楚楚,来见过皇后娘娘。” 女儿家身着嫣红流苏裙摆,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眼中透着明媚的光泽,盈盈上前。 ”楚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但众人都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楚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娘娘缺个解闷的,臣妇家小儿定是唯娘娘的命领是从。” 即使孙夫人没有明说,但众人是都看明白了。 明明是陛下亲口说的后宫只尊皇后独宠,但天下大多数人听闻这件事,却都只把目光放到皇后娘娘身上。 仿佛只要皇后娘娘开恩,愿意接纳,皇上便可收回成命。 ”这是何意?”江予月抬起手边的茶盏,只扫过眼神,众人便都默默垂下了头。 玉儿一跃从宴会的末尾坐到前三的位置,此刻出声打破宁静:”想必孙夫人是知道娘娘待人不薄,连身边的宫女出嫁都准备嫁妆,所以……?” 所以,贪图嫁妆来了。 漱玉公主的话有些伤人。 不仅将三品官员的女儿当做宫女,也暗示她在贪图娘娘手中的东西。 不过她这话也深得一些女眷的认可。 想着入宫,那可不就是在肖想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柏子衿一手撑在桌上,拿出丞相夫人高人一头的气势:“皇后娘娘也没有当红人的习惯啊,何况今日在场的除了孩子之外,可都是女眷,尚书夫人若是着急,开日娘娘再办一场男女同席的?” 那孩子到底是个脸皮薄的,此刻躲到母亲的身后。 然则,竟是敢偷偷的朝着江予月看来,这胆量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大许多。 江予月此刻只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楚楚,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让她回想起不好的事情。 “那皇后娘娘让臣妇们带家里的小辈入宫…这是何意?”尚书孙夫人小心翼翼开口。 场面一时间凝住,其中的三两个女眷眼中像是露出期许。 而大多数的,则是对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表示不满,看她们同看傻子一般。 此前江予月还是太子妃时便向着她说话的侯爵夫人这时起身,看着一众女眷,不解道:“不是说陛下已经准备给大皇子物色太傅? 今日娘娘让带家中小儿,是为了给大皇子寻个玩伴陪读吧?” 侯爵夫人的话让众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不过大多数是默默点头。 她没等别人说些什么,朝着江予月跪地道:“臣妇斗胆揣测圣意,若有不对的地方,望皇后娘娘海涵!” 江予月入席之前便说了,这一次举办的春日宴,就是为了让大家有机会走动走动。 也是自己这个皇后认认人。 如今宴席还未过半,她觉得自己已经能熟知大半。 装傻充愣想要送女儿入宫的,智敏内敛等着钻空子的,还有明事理 她已经大概知道哪些人家的孩子可以做入宫伴读的候选。 尚书家眷柳夫人亦然上前,“臣妇家虽没有适龄的孩子能进宫伴读,但臣妇也认为是侯爵夫人说的这个意思。” 同为尚书一职,却已经是三朝老臣的家眷老夫人起身,“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臣妇今日带着孙儿前来,也以为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便有几人陆续起身。 更多的也是畏惧着皇后威压,想着借机行事。 等面前已经跪了不少的女眷,春日宴马上要变成请罪宴之时,放才听见上首的皇后清隽出声。 “看来,本宫说得很清楚啊。”江予月美眸轻扬,“上到不惑之年的尚书老夫人,下到与本宫同岁的侯爵夫人,这不都知道本宫的意思么。” 皇后娘娘的话让人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人提心吊胆。 说起来,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也不过二十出头,女子的美好年华。 别说帝王,她们这些女子瞧着,也想多看两眼。 真不知道孙夫人一众,是哪里来的自信敢有那样的想法。 好在她们从未开口,即使带进宫来的是妙龄少女,可她们就是家中小儿,想来皇后也找不出错处。 ”柳夫人,看来是你们想多了。”白玉珍轻哼出声。 有孕之人本就脾性大些,更别提今日是为了皇后娘娘,她早就不想忍着了。 江予月没有过多的了解朝堂上的事,不知道这刑部尚书柳大人是也打着这样的心思,还是管不住内院。 若是前者,那他便是要忤逆圣意。 若是后者,她倒是不屑让这些事情传到朝堂成为谈资,免得毁了姑娘清誉。 第1655章 不忍苛责 皇后娘娘至始至终都没摆出冷脸,仿佛整件事情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场闹剧,她不过是看了场戏罢了。 众人该笑的还是笑,该吃吃喝喝的也没有停下。 只是其中一些与柳夫人抱着同样心思的,便沉静了许多。 不知为何,看着皇后娘娘依旧柔和的面容,她们下意识的便有些畏惧。 “皇后娘娘……”孙夫人拉着女儿微颤着上前。 此前还是太子妃之时,江予月带着一众女眷们做生意便没有她的份,今日又惹着皇后不悦,她自然是心里慌乱。 不过她身后的女儿,惶恐中依旧保持镇定,不过是及笄之年,竟比母亲还有魄力一些。 “皇后娘娘恕罪,臣妇一世昏了头,想岔了娘娘的意思……” 孙氏母女上前请罪,脸上的诚恳让众人都将视线放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既只有这点胆量,方才又怎敢做那样的事!”白玉珍摇头,嘴里低估,好在被柏子衿暗暗压下。 “娘娘可说了,原本担心人多今日都不想咱们来的,你若是被伤着气着,娘娘更担心。” “好嫂嫂,玉珍知道了。” 玉儿凑到两人身旁,一左一右的揽着,“有我在,你们别担心,虽然娘娘也用不上我……” 三人往上首看去,江予月确实不需要谁给她撑场子。 能在她面前放肆的人,说起来都得叩谢她应允。 跪在地上的孙氏母女迟迟没有听到皇后娘娘开口,心中一悬……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慌张跑来,喘着粗气。 “娘娘,大皇子和喻公子吵起来了!” 喻公子正是尚书老夫人的孙儿,亦是江予月关注的孩子之一。 “啊?!”老夫人慌忙起身。 白芷也扶着江予月往御花园走去,不过看主子的脚步便知主子其实并不着急。 至于跪在地上的孙氏母女,在犹豫着继续跪地还是起身去瞧瞧之间,选择了起身跟上。 “我又没错!” 响亮的孩童声从人群中传来,女眷们见到身后的浅金色衣角,都让开了路。 池水边,喻家小公子叉着腰将脸撇向一旁。 大皇子则是立于夏园等一众人前,手中握着剑鞘,小脸微扬。 夏园见江予月走来,低声禀报: “大皇子觉得这个石头碍路,想把它弄走,喻公子觉得大皇子一个人搬不动这块石头,想帮忙,大皇子不让,两人就争起来了。” 夏园更低声的继续道:“两人在争的时候大皇子的手蹭破了皮。” 江予月点点头,看向还叉着腰的喻公子。 “我可以帮他,但是他一个人搬!”喻小公子没帮上忙,觉得很生气。 众人提心吊胆,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果然是孩子心性。 “一个人怎么搬得动,我…我不相信!” “砚书!”喻老夫人朝着江予月为难道:“皇后娘娘……” 江予月蹲下身子,看着团子坚韧的小脸:“你说你可以,那你能不能告诉母后,你要怎么做?” 原本便是孩子们之间的争闹,江予月自然是不会出面计较。 况且,她相信团子,自家儿子虽小,却从来不是任性说大话的人。 团子点点头。 只见团子抱着夏园的剑鞘,在距离石头不远处的位置放上一个小石子,而后将剑鞘用小石子架着,抵在大石头下边。 紧接着,大皇子殿下便朝着剑鞘翘起的一头坐下。 寻常四五岁小孩都搬不动的石头,此刻缓缓的翘起,夏园只轻轻一踢便滚开了去。 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女眷贵妇们发出赞扬。 周遭的孩子们围上前来,“你好厉害!” 喻砚书挣脱开喻老夫人的手,上前道:“你…你可以教我么?” “皇后娘娘莫怪。”喻老夫人不卑不亢,“砚书在家便是这般……热心肠的,这回是好心办坏事了。” “喻公子率真直爽,本宫自是不忍苛责。”江予月朝着眼中露出惊奇目光的小男孩看去,“你想学这些,那你愿意日后进宫伴读么?” 小家伙明显能感觉到所有殷切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仍旧是望着团子:“可是他都没说教我,也不要我帮他!” 大人自是不懂小孩的执拗,但听江予月已经掩唇浅笑,便也跟着乐呵起来。 能入皇后娘娘的眼,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这回的春日宴,到底是让喻家先了众人一步! “宸儿,你愿不愿意砚书进宫陪你玩,帮你搬石头。”江予月给团子自己选择的权利。 团子有些纠结:“可是儿臣一个人可以搬石头。” “那要是你没有那棍子的时候,一个人肯定搬不动石头,那我要进宫!” 喻砚书走到团子身前,团子看了看面前的人,这次没有避开。 第1656章 帝心莫测 在场的女眷们一时间不知道是羡慕喻家,还是恭喜喻小公子,亦或是恭喜皇后娘娘,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没想到战神陛下最器重的大皇子,选的第一个伴读竟是个书香门第的。 不过,看皇后娘娘的神色,自然是不会只选一个。 她们都还有机会。 这时,有人发现身旁正是皇后还没让起身的柳夫人。 “孙夫人,皇后娘娘是不是还没叫你们起身?”出声的是同为尚书夫人的柳氏。 孙氏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的夫君也算得上是两朝元老,如今官居三品,天下大定,她倒是只记得圣恩,想不起圣怒是怎么一副模样了。 “没事,皇后娘娘连此事都不忍苛责,咱们不过是说错句话罢了……” “感情孙夫人也知道自己说的是错话?”白玉珍向来是火爆的性子,此刻孙夫人又在她的身边嚼舌根,自然是往刀口上撞。 孙夫人与女儿孙楚楚互相搂着彼此的胳膊,脸色涨的通红。 柏子衿见拉不住玉珍,便干脆也帮衬两句:“君意莫测,娘娘不忍苛责,可陛下却不见得听得了你们这话。” “丞相夫人!”孙楚楚骤然跪下,匍匐在地道:“还望丞相夫人网开……” 柏子衿见她的动作骤然后退半步。 白玉珍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径吓到,身子往后仰去,“啊!” 千钧一发只见,玉儿抬手护在两人身后,清宁则是瞬间上前托住两人。 姑嫂两人惨白着脸,江予月已经将团子放到夏园身侧,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白芷冷呵出声。 “传太医。”江予月两眼不离,看着柏子衿两人坐回位子上,“你们两个太不像话,自己的身子哪有这么糟蹋的。” “娘娘……” 江予月微拧着眉头看去。 平日里江予月可没少告诉她们如今的身子要注意着。 她们看得出自家姐妹有些生气,虽然不会因此生她们的气,但白玉珍也深刻的认识到了错误。 好吧,因为肚子里的家伙,她近来是有些心气不顺。 便根本就看不得自家姐妹被人揣测,好的坏的都不行! “娘娘,我们知错。”白玉珍乖巧的认错,与柏子衿一同朝着江予月抛去讨好的眼神。 但是直到太医到来,江予月都没有对她们有所回应。 对于已经生了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的她来说,很清楚这个月份的女子若是不小心伤着,会有多大的危险。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有孕那段时日里,贺潮风每天都谨小慎微呵护着。 生怕她受一点伤的模样。 让她明白其实在自己每日痛苦难受的时候,身边爱她的人,同样也静不下心。 “等会儿玉珍和子衿回府的时候,安排两个嬷嬷跟着去,让两个嬷嬷给她们好好念叨念叨,让她们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白芷看着满眼想着讨好娘娘的白玉珍两人,笑着称是。 娘娘自己有孕的时候还奔波了一趟,但是第二胎的时候,就算一动不动也吃了些苦头,这才开始担心身边的学她那般行径。 毕竟不是谁都有大皇子那样的福气。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来,才点头说没什么事,御花园入口处便传来声响。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几日都在谈及科举之事,众朝臣便在宫里耽搁了些时间。 白莫风与贺牧州正好都在宫里。 听闻白玉珍两人受到惊吓,便与太医先后脚到了御花园。 同行而来的,自然还有贺潮风。 江予月还没来的及审问孙氏母女,此刻只她们无力的跪在宴会中间。 这回,那孩子也终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径,是多么的愚蠢,惨白着脸不敢说话。 白莫风两人行礼后直奔自家夫人,女眷们都退避开去,留在屏风后一边赏花,一边探听这边在说什么。 “父皇。”团子见太医和父皇都来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贺潮风看见团子手上的擦伤,神情摄人。 江予月赶紧上前,“没事,男孩子皮实,孩子玩闹总是会留下下痕迹的。” 喻夫人也牵着孙子上前,还没等她跪下,夏园便已经三两句的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既然是小儿打闹,自是让他们自己解决。”贺潮风抬手示意喻夫人退下,团子则是已经坐在他的臂挽。 小小的身影如父皇般屹立高处。 喻砚书仰头看着这个自己一辈子都需要仰视的皇子,更加坚定了入宫伴读的心思。 能跟在这样的人身后,那是多威风的一件事! “砚书,先随祖母到那边去。”喻老夫人谢恩之后,将孙子牵走,宴会大殿上便只余下柏子衿几人,还有跪地的柳氏。 第1658章 不该如此 方才是听说召见了御医,皇帝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贺潮风自然是不会在这里多待。 江予月强制的连同柏子衿与白玉珍一同送出宫去,只留下玉儿在自己身侧。 女眷们都回到了宴席上,等着皇后娘娘吩咐是要继续,还是就此散去。 好在,皇后娘娘没有半点要迁怒的意思。 喝了口茶之后,便柔和出声道:“此前丞相夫人说再办一场男女同席的,本宫觉有些道理,本宫看今日适龄的姑娘众多,是应该替她们想想。” 陛下她们是肖想不上,但是皇后娘娘办的宴席,自然会是各世家最好的公子…… “皇后娘娘,臣妇觉得娘娘此举,甚好!” 宴席上的将军夫人李夫人出声,大大咧咧的比故作矜持的要讨人喜。 见没有人接话,她便继续道:“不知是近些日子举办的好,还是等科举之后?” 如今举办,自然都是些重臣贵族子弟。 可谁都知道,陛下十分看重这次科举,说不准,便有人一飞冲天呢。 温婉一类的夫人欣喜顺从,满脸笑意:“全凭娘娘定夺!” 场上之人脸上的喜悦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期待这么一场宴会。 然则江予月笑着点头之后,却不由得深思起来。 如今大局一统,不管是男子、亦或者是女子,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可是连面前这些读过几本诗书的女子,也是一心想着挑个好夫婿,生儿育女。 仿佛她们这一辈子,就该这样,就只能这样…… 可是,她觉得不该如此的…… …… 一日的宴会结束,回到景仁宫的江予月梳洗后直接便躺到了床上。 连沐俞、苧儿叠罗汉似的趴在她身上,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白芷将公主抱给嬷嬷,将二皇子放到一旁。 “娘娘,原来朝中三品官员就有这么多啊。”白芷给江予月揉着肩膀,出声感叹:“如今还一个个的都指望着娘娘操心她们的事,娘娘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她还以为娘娘该享福了才是。 没想到这才一个春日宴,就又扯出这么多的事。 “傻丫头,今日才哪到哪。”江予月拍了拍后腰的位置,白芷将手往下移,继续揉捏。 “娘娘这才歇了多久,身子刚养回来呢。” “重些。”江予月将头埋在软乎乎的被褥中,“早就养回来了,若不是陛下不准,本宫都能去宫外逛一逛。” 腰间的力道越来越重,江予月舒服趴着。 正觉得沐俞一人趴着怪无聊,想伸手去寻他的手,却半晌没摸到人。 “诶?”江予月记得白芷就把沐俞放在自己不远处啊。 “朕让白芷抱下去了。”身后传来厚重的声响。 江予月享受完帝王的伺候,往里翻身,拍了拍身边的的位置,贺潮风褪去外衫躺下。 “过来。”贺潮风长臂一伸,江予月继续滚到他怀中。 贺潮风的手滑到她盈盈一握的腰间,今日不带半分情欲,轻柔按捏着。 趴在他胸口上的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太舒服,半晌都没有说话。 就在贺潮风准备盖上被褥,怀中的人撑起身子,“陛下,你觉得女子这一生就该嫁人生子,伺候公婆,而后在家相夫教子么?” 墨玉般的头发散落,烛火微光下,女子脸上是傲气的询问。 贺潮风瞧见她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早有决断。 “若是别的女子,大多不都是这样么。”贺潮风搅着她的发丝,“不过月儿不一样,月儿心怀天下,更是朕的美艳军师,左膀右臂。” 江予月没有想象中的欢喜,眸间继续沉思着什么。 她想到了自己这一路的艰辛。 也享受着凭借自己努力之后,得来的结果。 即使她如今已经是万万人之上,可她丝毫没有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成果。 她心中,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 今日看着众女眷等着她为她们做主的时候,心里的某些想法便愈加的强烈。 “既然我可以做到这些,那么其他的女子,又有何不可呢。”江予月低喃:“她们也不该如此顺从的过这一生。” 她们只知道羡慕自己这个皇后娘娘。 羡慕郡主白玉珍敢追求自己所爱,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可以那样做的。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眼中透露的光,隐隐有些期待。 他直觉自己的皇后娘娘,这是又要做出惊天动地、造福百姓的大事,而他,自然是无条件的支持,做她强有力的后盾。 第1659章 我想办女学 贺潮风唇角勾起,收拢双臂环抱着怀中的女子,“告诉朕,你想做什么?” 江予月右手撑着脸,另一边去拨弄帝王的眉眼,滑落到薄唇,“我想办女学。” 男子读书识字、十年寒窗、科举中榜。 一举闻名而天下知。 她不需要女子也寒窗苦读,更不是要朝廷给女子科考留一席之地。 只希望,她们有更多的选择。 更要让她们知道她们不是生来就必须依附男人而活。 说起来,她觉得自己成衣铺里的裁缝女,活得都比官家小姐通透。 她们早早便明白,自己的人生,最终只能依靠自己。 “女子也可以为天下分忧,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应该让她们自己选择人生的路……” 江予月说得有些激动。 她起初没有任何人帮扶,而后与贺潮风携手,一步步的走到人前。 如今她能帮天下女子一把,她们的路,会不会比自己走得顺畅些? 贺潮风楞了楞,眼中闪出赞许的光,“朕得皇后如此,天下之幸也!” 这简直是造福天下的想法。 他此刻心中因江予月的话而升腾起一抹火焰。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江予月,但正是因为有她,世间女子都可以从男人的身后走出,立于人前。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仰头看去之时,却见帝王眼中满是鼓励。 “陛下同意?” 男子不都希望自己的女人相夫教子?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贺潮风捏着她的手,“反正我的月儿就是这样的女子,朕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那要是朝臣反对,天下男子反对……” 帝王露出深不可测的笑意,“那是他们的事,若是因为女子饱读诗书而觉得自己降不住,那只能说他们没用!” 江予月被贺潮风所说的逗笑。 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或许是见惯了帝王都是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她的陛下,是不一样的。 “是因为我,所以陛下同意的么?” “嗯。”贺潮风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若是别人,想不出这样造福天下的事,也办不成这样的事。” 江予月忽然很是感动。 面前的人,即使身为九五之尊,也依旧时刻记着对自己的承诺。 他信任自己,爱护自己,更是愿意为自己遮挡一切的风雪。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泛红的桃眼,抬手挂过她的琼鼻。 他又何尝不是在享受着呢,享受心爱的人在自己的庇护下随心所欲,享受月儿满眼星辰的看向自己。 “其实,爱妃想做的此事不必着急,还是先想想承诺给朕的生辰贺礼,可好?” “妾身知道。”江予月狡黠一笑:“还有时间呢,陛下不要着急。” “朕可是十分的期待着。” 江予月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 又想起了今日,白莫风暗示自己惩处孙家母女的事。 “陛下可还记得你曾今说过,这天下是妾身与陛下同坐。” “自然。”贺潮风愈发来了兴致,从容道:“朕明日便让人在勤政殿加把凤椅,爱妃随时可以去坐。”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江予月三言两语道破今日贺潮风与白莫风借自己的手,惩治孙氏母女的事。 虽然后来贺潮风是真的恼怒。 但是在知道孙氏之女的名字之前,他也已经授意白莫风在此事上做文章。 贺潮风点头印证了江予月所想,“朝堂中是有些人需要告老还乡了,力不从心便罢了,可投机取巧是朕容不得的。” 许多事情,都急不得。 朝堂能力足的,譬如丞相几人,能堪重用。 但是能堪重用的人,也不多。 他要给大吴注入新鲜的血脉,首先便要让一些只想着偷奸耍滑的朝臣主动的告老还乡,才算是全了父皇与朝臣之间的情谊。 不然父皇才离京出游,自己便将朝堂焕然一新。 岂不是狠狠的在打父皇的脸。 急不得、且需从长计议。 “若是朝堂中有些人陛下不好处置,愿不愿意让妾身代劳?” 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正是如此,天底下盯着陛下的眼睛何止千千万万。 许多事情,陛下就是有心有力,也做不成。 这个时候除了信任的臣子,便也到了自己这个皇后出手的时候。 “朕一直都在这么做着。”贺潮风挥掌灭了屋里的烛火,“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出山,便助朕一臂之力吧。”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将一切鸿鹄之志匿于月色之中。 第1660章 既往不咎 翌日用过早膳,江予月便委婉的提到了放白芷与花苑出宫的事。 果不其然。 听到江予月这话,两人飞快的将手中的活计放下,一人一边的跪在江予月两侧。 “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白芷逗弄苧儿的拨浪鼓还没放下。 “你不要赶我们出宫啊娘娘!”花苑便与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江予月伸手去拉,两人丝毫未动,花苑哭道:“娘娘,你要是赶我们走,我们就不起来了!” “哎呀你们想哪里去了。” 喜鹊见两人都要将娘娘拉扯得左摇右晃,赶紧上前。 本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予月怕自己的话让两人不好意思,但此刻也顾及不上了。 “本宫是让你们回去养养身子,日后保护皇子和公主的重担,还要落在你们身上呢。” “啊?” “啊?” “噗呲!”嬷嬷们对视一眼,还没等江予月发话,便恭敬道:“娘娘,奴婢们抱着二皇子和公主出去晒晒太阳。” 江予月点点头,屋子里围满的人散去一大半。 白芷已经羞红着脸起身,垂眸看着地上。 花苑直接坐在了地上,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娘娘,我们可是保护娘娘的,哪里还能保护皇子和公主?” “当初知道你和贺北两情相悦的时候,就应该让你们赶紧成婚。”江予月往嘴里扔进一颗含桃,“这样团子也不至于两岁,才寻到陪读和玩伴。” “啊!?” 花苑抬头看看白芷,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随即也羞红了脸。 两人还是满脸纠结着,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本宫已经让喜鹊她们将宫女做了个规整,不过本宫这景仁宫的,还需要你们帮着挑挑,暂时到本宫身边伺候。” 花苑还沉浸在酸楚之中,白芷已经认认真真的挑选起来。 “反正都没奴婢伺候得好。”花苑低声嘀咕,瞥见桌上的珍馐,尽是骄傲的神色。 娘娘最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了! 越想着,她便越是委屈。 若不是与贺北成婚,娘娘怎么会赶她出宫去。 都怪贺北! 一向气势凌人,指挥数百宫女都毫不慌神的白芷也凑上,声音带着低低的呜咽:“就是,她们哪有我们伺候得好。” “娘娘,十三公主求见。” 景仁宫外殿的大宫女谢思站在殿外,声音有些无奈。 新皇登基,先皇带着皇后周游天下之后,嫔妃们便都被迁出了皇宫。 皇子都封王住出了宫外,公主倒是剩下几个。 新皇根本没时间去管她们,更别提最近才走出景仁宫的皇后。 “传到正殿去吧,本宫待会过去。”江予月低笑着扯过两个丫鬟,两人一左一右的,生怕皇后娘娘跑了一般。 景仁宫修缮过后更加的壮丽雅致,玉阶彤庭更是宫里的独一份。 十三公主如今已近二十,从第一次见到江予月给她下马威到现在,已经内敛了不少。 见到江予月的时候,也迎上前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说起来,其实两人已经许久没曾见过。 更是没有任何的交集。 “公主要见本宫?是出了什么事?”江予月吩咐了宫女上茶,十三公主已经没了当年的锐气,此刻两手端正的放在腿间。 “听说,皇后娘娘…要办一些宴会……” 是了,十三公主还没有成亲。 江予月点点头,“朝臣女眷都想着为自家女儿寻个好人家,这不,想让本宫给她们做个主。” “我…我……” 十三公主见没有人接她的话,心一横:“我也想去。” “可以。” 如此清干脆,清亮的声音,让十三公主有些不知所措。 抬头看去,上首的皇后娘娘仍旧娇美绝俗,眼中灿若星河,绛唇微抿,同时也带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威仪。 “皇后娘娘……” “本宫说可以。”江予月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衫,“本宫可从未让谁克扣后宫中公主们的份力和伙食,回去做两身新衣裳,本宫会提前知会你的。” 十三公主从座位上起身,走近台阶,“皇后娘娘,你曾随着皇兄…陛下入宫的时候,我……那时不懂事……” 江予月舒了口气,起身。 走下台阶,经过十三公主之时,出声道:“本宫记得那些事,所以想快些把你们都打发出去,不过,本宫不屑用什么手段,公主嫁的如何,全凭自己选择。” 秀丽的华服长长的拖着,端庄的背影让惶惶不安的心宁静下来。 没有激烈的争执,更没有含糊其辞的推脱。 十三公主磕头谢恩,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 第1661章 那又如何 勤政殿。 这几日该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接下来便等着从各个地方上京赶考的学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对于朝臣们来说,国事已经尽在皇帝陛下的掌握之中。 他们自天下一统之后,更是在新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跟着新帝的步伐走,每一步都让他们心中很有成就。 不过今…… 朝臣们朝着孙尚书的方向看去。 作为新帝登基以来,第一个惹得陛下惩处的朝臣,他们很想知道,孙尚书会怎么做,更想知道陛下会怎么做。 好在孙尚书再蠢,也没有再朝堂上如何。 众臣匐地:“恭送陛下!” 走出勤政殿,白莫风看着满脸犹豫的孙尚书,放慢了脚步。 却见孙尚书在殿外徘徊一阵之后,垂头丧气的大步离去。 再接着,回到府上不久的丞相大人,便得知孙尚书宴请了几个朝中好友,在酒楼中述说苦楚。 御书房中。 贺潮风手中握着卷轴,“都是老臣吧?” “是,有些还是效忠过二皇子、或三皇子的,只是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了,这才逃过一劫。” 帝王背手在御书房中走动,须臾悠闲出声道:“让丞相看着办。” “是!” …… 夜里,白芷收拾完寝宫之后,仍旧是候在江予月身旁,久久不愿离去。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交给其他的宫女来做。 今日她全部都亲历亲为,江予月便已经感受到她的不对劲。 “娘娘……” “嗯,本宫听着。”江予月正听完了喜鹊说今日孙尚书与一众老臣在酒楼诉苦的事,回神过来便看见白芷还在房中候着。 白芷话到嘴边,变成了方才喜鹊禀报之事。 “孙尚书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娘娘身边是不是要加派人手。” 江予月抬眸疑惑的看去。 孙尚书能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是找死还要拉几个垫背的罢了。 况且她在深宫之中,不是谁都有贺南贺北那样的身手的。 “还有今日的十三公主,当初她可不止是不懂事!”白芷像个操心的老嬷嬷,担心完这个,担心那个。 她是江予月亲自挑到身边的,认主之后几乎就没与江予月分开过。 这回要离开自己一段时间,这丫头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他们其实都是一类人。”江予月心思清明,淡声开口,“或许曾经有野心与谋划,可那又如何,他们翻不起风浪。” 那又如何? 江予月轻飘飘的话将白芷悬着的心拉回。 白芷微扬起头,仰望这个生来便应当立于苍穹的人。 她们随时贴身伺候着的娘娘,但现在发现,好像有些时候,是她们更需要娘娘。 娘娘运筹帷幄,肆意娇笑之时,最让她仰慕敬重。 “那娘娘为什么还容忍他们。” “时候未到。”她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是不会与一个小辈计较,何况同为女子,也算是给她一次机会。 毕竟,她可没有闲工夫一直操心一个公主的事。 陛下已经同意她开办女学,她正想着此事要如何才能不留话柄。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已经能预料到自己这个想法,会引来多少的麻烦。 所以在此之前,她要让自己身边不留任何隐患,这样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那她们会不会,到时候又有别的心思?” 江予月无所谓的摇摇头:“在陛下的绝对权势面前,他们所有想做的、能做的事根本不堪一击。” 白芷骤然顿悟,所以…就算她们暂时离宫。 娘娘也根本不用担心没有可用之人。 因为娘娘如今又陛下呀。 “好了,你再不说陛下就要回来了。” 白芷见已经说不动主子,‘咚’的一声跪地,“娘娘,奴婢知道你是为我和花苑好,想让我们都有圆满的人生。” 要想给两位皇子和公主找陪读玩伴,京城中优秀的孩子多得是。 丞相夫人,玉珍郡主,她们的孩子也是临盆在即。 要说让她们回去,就是为了日后能有信得过的护再小主子身侧,她们绝对不信。 毕竟,光是贺南手中训着的暗卫,便有上万的人数。 “你们明白就好。”江予月托住白芷的手,却沉重得拉不起身,“本宫也舍不得你们,景仁宫随时等你们回来。” 白芷眼中盈满泪水,俯身叩谢主子恩赐。 她从未听闻,有哪一个主子竟能如此为自己的婢子着想。 “那奴婢想有身子了,再离宫……” “行。” 回到偏房的白芷,与花苑互相擦干了眼泪,房中的烛火直到后半夜才隐隐熄灭,两人堪堪低语了整晚。 以至于第二日,两人都顶着黑眼圈惹得众人嗤笑了整日。 第1662章 扼杀在摇篮之中 安生的过了几日,天时渐渐的炙热了起来。 玉儿从宫外给江予月带来有趣的玩物和最新的果酒、布匹之时,说起京中最近住下了许多风度翩翩的公子。 想来是京城周边的百姓,知道八月末的科考,这就进京来准备了。 “娘娘您是不知道,京城现在可热闹了……” 恰好回来陪江予月用午膳的皇帝陛下听见这话,将俯身请安的宫女挥了出去,板着的脸顿时让有些燥热的寝宫凉快了些。 玉儿轻咳两声,“那个,皇后娘娘就不用准备我的午膳了,我还有得忙,这就走了……” 看着又被吓得慌不择路的玉儿,江予月抬手掩面。 她前两日才与贺潮风说了想出宫去看看。 今日玉儿这些话便被他听见。 结果可想而知。 但即便如此,江予月还是要争取一把,“陛下,前两日说好的,让妾身出宫去逛逛。” “朕现在反悔了。”贺潮风面不改色,冷哼出声。 “陛下不会是担心妾身在外面会瞧上俊乔公子?放心,妾身还没见过比陛下更俊俏的公子,想来日后也不会有。” 江予月打趣的话并没有让皇帝陛下脸上好看些,反而是愈加的不搭理她。 用过了午膳,贺潮风陪着女儿小歇一会,第一次把江予月无视得如此彻底。 等到贺潮风抬脚往御书房走,江予月上前扯住他的袖口,“臣妾真的好久都没有出去看看,都要闷坏了。” 贺北适时出现,“娘娘,陛下这不是担心您的安慰么。” 江予月瞥他一眼,抬手唤来岑苏几人,“陛下,妾身将她们都带出去!不会有危险的。” 她甚至已经在贺潮风午歇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男装。 如今在帝王眼前的,是意气风发的江公子。 书上说,这叫心理战术。 只要面前的人有一丝的松动,她就要抓紧机会,即刻出宫。 贺潮风嘴角隐忍着笑意,背手朝着寝宫外走去,“有些危险扼杀在摇篮中,最稳妥。” 摇篮中的沐俞、葶苧:…… 最终江予月还是出了宫。 贺潮风自然不会真的捆绑着她,自己询问他的意见,在白芷两人看来…这应该就是陛下与帝后之间的情趣吧! 踏入这个自己待了好些年,却甚少走过的皇城街道,江予月再次感受到了它的热闹非凡。 天子皇城脚下历来权贵众多,权贵口袋中的银子自然也多。 京城中的酒楼商铺都更加的恢宏气派。 马车所经之地,摊贩、酒肆都热情的招呼着,百姓们因为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都会是这样的热闹而笑容满面。 江予月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在京城中寻一处环境适宜的院落。 将马车停在街巷之后,江予月便以公子模样,带着白芷两人往街中走去。 这些日子,城中的百姓增多,巡城的守卫自然也多了些。 此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为首的巡逻的将士啧啧摇头,“这么多人,可别再给我们添麻烦的好!” 岑苏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便禀报给了江予月听。 “惹麻烦?”江予月看向岑苏,“最近有听说京城里发生什么事?” “并没有。”京城中这些时日来往的人数众多,每日都会有无数的消息禀报到贺南那,若有事她也会知道。 而她知道的事,就不会瞒着江予月。 江予月看了眼四周,除了热闹之外,一些院落酒楼中,甚至还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走吧,先去看挑好的那几个院子。” 办女学是自己目前最看重的事,她想着亲力亲为自然是最好的。 反正出宫逛逛,看看院子也是顺道的事。 喜鹊按照要求,从闲置的院子中挑出几处,挑选出来的院子都是比较清静的地方,离街道也有些距离。 反正每一个院落都很符合要求。 江予月挑了一处比较顺眼的,便直接定了下来,让人开始物色夫子。 等解决了院子的事,几人便打算在京城中逛逛。 花苑这几日郁郁的心情在此刻得到的舒缓,大包小包的便往回拿,银子如流水般哗哗的往外送。 几人还没逛多久,身前便停下一辆十分眼熟的车辇。 贺北驾着车辇,从上面一跃而下,苏楚从车辇一侧走出,朝着‘江公子’颔首。 看着自己停在街巷的车辇出现在自己眼前,江予月狐疑的看向身边的白芷两人。 两人脸上也是不知所措。 “娘娘,有请。”苏楚拉开了车辇的门帘。 贺北接过花苑手中的拎着的糕点,讨好的吹着她勒出了些许红痕的手。 连苏楚都来了,江予月已经猜测到了车辇中此刻坐着谁。 但是直到看见车撵上的人,江予月还是不禁扶额,贺潮风自己追来便罢了,此刻竟还左右手各抱着一个…… 第1663章 慎刑司办案 沐俞、葶苧两个小家伙眼角还挂着红润,看见江予月的一刹,挥舞着小手要朝她扑来。 江予月一时间不知是他们哭了,贺潮风才带着他们寻来。 还是因为父皇将他们如此抱着,所以才哭。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江予月好笑的看着三人,“你怎么不把团子一起带来,咱们一家五口也能好好逛逛。” 贺潮风将沐俞放在一旁,伸手拉过江予月,让人稳稳的落坐身侧。 “宸儿正在景仁宫习字。” 简而言之,大皇子在做正事。 而她这个母妃,却要劳师动众的让皇帝亲自出来接回。 江予月自动忽略了贺潮风话中的深意,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自己出宫不过才一个时辰。 陛下这是不是把她看得太牢了些? “回宫。”没等外面的贺北询问,贺潮风已经沉声的吩咐了下去。 “陛下今日不忙?” 贺潮风很干脆的摇摇头,沉默半刻,悠然道:“要不是他们闹着要找母妃,朕还在御书房中忙活呢。” “是么?”江予月抱过沐俞,笑问道:“陛下要不先回?我还想再逛逛来着。” 这个想法自然是遭到了拒绝。 若是贺潮风一人前来,江予月还能拉着她陪自己逛一逛。 可身旁有这两个闹腾的家伙,以她和陛下的样貌,定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江予月觉得有些可惜。 下次出宫,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不想给朕说说今日做成了什么?” “就挑好了院落,等着寻合适的夫子。” 一路上贺潮风不时追问着女学的事,江予月来了兴致,便不再执着于要继续逛京城。 直到将热闹喧哗的街道远远的甩在后面,贺潮风才像是松快了些。 若是别的,就算再亲近怕是也看不出陛下这些小动作。 但作为每日与他同床共枕的江予月,抱着沐俞抬头看去。 “朕不喜欢皇后离朕太远。”贺潮风平静的解答江予月还没有问出口的疑惑,“宫里也有许多皇后还没逛到的地方呢。” “我怎么有种陛下这是在想尽办法把我诓骗回宫的感觉?” 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这句话,都不用等她问。 贺潮风面不改色,仰头靠着车辇,柔声道:“皇后想多了。” 江予月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诡异的感觉。 贺潮风从来没有限制她的行踪,就连出宫,她也是可以不告知他的。 或许,是自己与他待在一处已经习惯了,他这才不喜欢自己出宫吧。 宫门近在迟尺,江予月明显的看见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追问,整句话便噎在嘴里。 “抓住他!”远远的一道响声传来。 下一秒,马车骤停,江予月惯性的朝前倒去。 “吁!” “公子!”“主子!” 江予月死死的抱住俞儿,便空不出手来稳住身子。 好在身后贺潮风的大手早已将她圈住,这才没让她摔倒在马车中。 “呜哇!”苧儿嬉笑的声音骤停,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沐俞不甘示弱,两人唱双簧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响亮。 白芷一跃上了车辇,半跪在江予月身前,轻声的哄着二皇子。 车帘高高的扬起,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摔倒在车辇之前。 远远的,几个身着从屋檐上飞身下来,看样子是追着那人而来,身上墨色的锦衣与红色的纹路,正是京城慎刑司中的官服。 瞧着是只比沈度低一级的官员。 这时,摔落在地上的男人神情机警朝着车辇中看来。 贺潮风脚下瞬间便有了动作,踢动座位旁的软垫扬起,挡住想要窥探车辇中的目光。 “怎么回事!”贺北冷声呵斥,随行而来的侍卫已经上前制服了突然冲出来的人。 车辇外一阵喧哗,听着像是两方人马在胶着争执着什么。 “有没有事?”贺潮风收着放在江予月腰上的力道,眉间隐隐可见的怒火。 “我没事,陛下不要担心,先回宫再说。”说话间苧儿已经从父皇怀中伸出手,要回到母后的怀抱。 江予月生怕贺潮风会因为女儿受到惊吓而震怒。 好在陛下此刻仍旧是沉稳的坐着,将妻儿护在怀中之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过了没一会,贺北掀开了帘子的一角,“主子,是慎刑司在办案,沈度求见。” 贺潮风沉着脸,微微点头。 “陛下,微臣手下的办案不知轻重,微臣这就带回去领罚。”沈度的声音从车辇外传来,保持着只让车辇中的人能够听得见的音量。 “办什么案子用得着到宫门口!” 沈度身子更低了些,“距离皇宫看守的范围还有距离,陛下放心,没人能靠近皇宫。” 刚说完,沈度便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躬身,“陛下恕罪!” 第1664章 陈年旧案 就连护卫车辇的侍卫都知道,没人能靠近皇宫。 贺统领与贺南将军手底下的人,对于世人来说,堪比罗刹般的存在。 别说靠近皇宫,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怕是也已经尸首分离。 然则今日,那人竟然能躲过贺南与岑苏一众,跌到贺潮风的车辇面前…… 虽然被贺南轻而易举的拿下,但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贺潮风左手揽着江予月,右手安抚的拍着小公主的后背,声音却是寒凉:“朕只给你半个时辰,查清他为什么敢往皇宫这边跑。” “是!”审人这样的事,对沈度来说不过是拿手小菜,再硬的嘴,也逃不过他的手段。 被羁押的案犯早已经被带离了现场。 慎刑司中的一众也只是知道车辇中是贵人,并不知是皇帝陛下。 若不是沈度认得陛下身边的贺北以及苏公公,怕是也不能这么快的认出这普通的车辇中,坐着的竟然是天子与皇后。 目送着车辇远去,沈度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追着方才的一众而去。 看见大人回来,押着案犯的为首那人弓着身子走近,“大人,方才那是?” 皇城中,能让沈度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人绝对不多。 毕竟这可是此前,连先二皇子、三皇子都要礼让三分的慎刑司沈度! 所以他们好奇。 “不该问的别问!”沈度死死盯着被绳索绑住的男人,狠厉道:“是不是我最近没空动手,你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大人恕罪!” 慎刑司,是连朝臣们都惧怕的地方。 而沈度的手段,是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存在。 押解着案犯的侍卫避开眼神,蓬头垢面的男人也露出了入狼鹰般的双眼,此刻他看着皇城,犹如看向一块可口的肥肉,让他垂涎欲滴。 …… 入宫之后,龙辇凤辇跟在两人身后。 江予月不坐是因为皇帝要与她同乘,而贺潮风不坐是因为皇后不肯同乘。 也好,江予月今日才逛没一会就被带回宫。 此刻还能趁机多走几步。 “陛下,京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予月的预感一向强烈,何况今日的事明晃晃的证明,绝对不是普通的抓捕案犯。 若是普通的巡城,发现案犯,也是衙门出人。 那里会轮得到慎刑司。 况且今日除了沈度之外,缉拿案犯的慎刑司之人比沈度官低一职的有五六人之多。 伸手瞧着都是不错,这可算得上很大的阵仗。 “对了!妾身今日还听见那些衙役们说,京城来了许多的人,但是最好不要给他们惹麻烦,这是怎么回事?” 贺潮风轻抚她的发丝:“京城堆积着许多还未侦破的案件,朕登基之后不容许有蒙混过关的事,着令全部翻案彻查。” 他们手上的旧案还没有查完,自然很怕再次出事。 江予月顿时来了兴致。 她似乎,又多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办女学的理由。 女子生来就比男人看得细致些,若是能用在破案上,会不会事半功倍? 若是这份细致能破案,自然就还能用在很多别的地方。 只要世人能看得见女子的能力,那么女学,也是顺应人心的事。 前提是陛下愿意让她看看那些陈年案件。 “陛下,妾身想试试。” “试什么?”贺潮风明知故问。 江予月眸光灼灼,带着满满的期待。 “怎么办,朕想时时刻刻都将皇后拴在身边,可又觉得皇后这样甚是有趣。” 他的月儿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被皇城困住的女子。 皇城与皇后之位的加持,只会让她对于想做的事更有底气。 而这样意气风发的江予月,也是他一直愿意看到的样子。 江予月见事情有所转机,不禁出声诱惑道:“那陛下是想让妾身偶尔有趣,还是时常都这么有趣?” “哈哈哈!”贺潮风的笑声让怀中哭累到睡着的公主殿下皱了皱眉头。 而心甘情愿落入皇后‘诡计’的帝王,此刻默默点头,“都是些成年旧案,朕看他们是绞劲脑汁也只是做无用功,明日朕就让人将册子送到御书房。” 江予月本想着送到景仁宫会不会方便些。 但既然是陈年旧案…… 要么便是牵扯的人众多,要么便是镇压这个案子的人此前权力够大。 很有可能桩桩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陛下真好!” “朕还能更好。”掌心娇嫩的手掌握住他的,帝王感觉十分受用。 “苏楚,明日便在御书房加把椅子。”贺潮风沉眸想了想,“加在屏风后面,让人将垫子弄软和些。” 第1665章 审案 “陛下,不可。”江予月自然是不肯。 她到御书房看卷宗倒罢了,若是还加把椅子,只怕朝中大臣必定不满。 “妾身又不会日日去御书房,看了卷宗之后,御书房还是陛下一个人的地方。” “卷宗可不少,你先看着,若是不想在御书房,朕就将椅子搬到景仁宫,给你做个书房出来。” 贺潮风如此细致,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江予月还想再说什么,贺潮风已经吩咐苏楚去办,“赶紧去吧。” “是。”苏楚对于这样从未有过的先例,也是满口应下。 御书房外,贺潮风将怀中的二皇子递给白芷。 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又习以为常中,贺潮风俯下身来。 “唔!”江予月被迫仰头,唇齿见的空气被掠夺殆尽。 “好了,回去吧,皇后想给女子学院找太傅的事朕记住了,还有断案的事,明日皇后先到御书房看卷宗,在决定别的事。” 直到陛下已经带着仪仗队走远。 白芷几人才垂着头转过身,“娘娘,回宫了……” 江予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唇角上染着迷人的色泽。 看着贺潮风利落的背影,她怎么觉得回宫之后,陛下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岑苏,京城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么?” “属下没有听说呀,方才属下又询问了贺南,他说没什么事。”岑苏仍旧很肯定。 “这就奇怪了。”江予月目光微转,指尖划过下颚。 慎刑司派出那么多的人手,定然是对今日被抓的人有所防范。 若是如此,不可能瞒得过贺南的眼睛。 看今日的模样,要不是贺南暗中出手,他们还不一定能将那人抓获。 既然算得上是高手一般的人物,贺南会没有察觉? 还是说,这件事陛下觉得不好让自己知道? 江予月回到寝宫,传了清影到身侧:“清影,陛下可能为了保护本宫,有些事觉得不适合让本宫知道,你亲自到京中查查,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是。” “若是陛下问起,如实说是本宫让你去的就好。” 清影了然,“属下明白。” …… 江予月在宫里的养身子的这些日子里,每日也都没闲着。 寝宫的软塌旁,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书册。 不管是天下奇闻、亦或者是古籍宝典,只要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书,统统来者不拒。 直到今日,她将看过的书籍都整理一遍,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 “喜鹊,将这些书都还回藏书阁。” “还需要属下再寻些有趣的话本古籍回来么?” “不必了。”江予月今日便要去御书房,那里的卷宗想来会比这世上的任何一本古籍话本还要有趣。 那些,可都是人命堆积出来的趣事。 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将那些真正骇人的案件,交到自己手里。 用过了早膳之后,看了眼玩的正欢实的沐俞和葶苧,江予月叮嘱了团子好好习字之后,便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中,一扇绘着仙鹤与山河的屏风将案桌与御书房的那些书架隔开。 而给江予月准备的位子,正是在屏风之后,书架的前边。 她能注意到外面发生的动静,但外面的人却不会知晓她在这里。 既能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也不会因为朝臣来御书房看见皇后而引起什么非议。 江予月诧异,贺潮风竟准备得如此妥当。 “娘娘,您真的要破案?”白芷看着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卷宗,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头痛。 若是娘娘出宫又遇到昨日的事,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江予月已经随手拿起一卷,倾身坐在软垫上。“那不然呢,本宫难不成就每日惦记着给她们举办宴会?” “可是,这么多的卷宗,要看到什么时候。” “有些事总需要有人来做的。”江予月活动活动手腕,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何况,本宫怀俞儿她们的时候,看了不少的书,总要派上用场不是?” 白芷一边帮着翻阅卷宗,一边嘀咕,“时常办些宴会也挺好的,不出宫就不会有危险。” 白芷这么一说,江予月倒是想起来了。 “上次说的宴会就定在七巧节吧,这样不用本宫说,她们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规格还是和上次一样么?” “是,这次就不在宫里了,让人将玉泉山规整规整,让世家子弟们都活动活动。” “马球?蹴鞠?骑马射箭?垂钓?”白芷对于这些事已经游刃有余,也希望娘娘能将心思都放在这些上面。 最好能忘记破案这回事。 第1666章 需要人手 “你看着办,本宫交给你很放心。”皇后娘娘已经一心的投入了卷宗之中。 安心的将事情交给白芷,便将人推了出去。 “唉。”白芷留下一个宫女在皇后娘娘身侧伺候着,提裙走出御书房。 虽然娘娘出宫会带着岑苏几人,但她还是不太放心,若是自己能时刻陪着,保护着便由着娘娘去了。 但如今,出宫办案这件事还是太过危险。 白芷一想到自己日后那么长的时间不在娘娘身边,她可怎么放心的下。 垂着头刚出了御书房,迎面而来的明黄龙袍让她俯身下去,“参见陛下!” “皇后已经在里面了?” “是。”白芷恭敬回话,眼见着皇上往里走,不禁问道:“陛下为何要同意娘娘出宫?昨日的事,奴婢瞧着不是偶然……” 连她都能看得出宫外或许会有针对娘娘的危险,她不信陛下不担心。 贺潮风倪眼看去,白芷立刻收回了抬起的头。 皇帝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话,倒是贺北于心不忍,去而复返。 “白芷,陛下所做的,绝对都是为了娘娘。” “可让娘娘出宫,不是很危险么?就像昨日……”白芷从地上起来,两手不自觉的揪着。 贺北左右看了一眼,招呼白芷到没人的空旷之地。 “若是你能陪着娘娘,就算是刀山火海,娘娘要闯,你也不会阻拦吧。”贺北将白芷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白芷点点头,她不仅不会拦,只要是娘娘要做的,让她做先锋她也愿意。 即使知道那件事很危险。 “那不就得了。” 贺北摊开手掌,“娘娘如今要做的事,对她而言很重要,你放心,你虽然不在身侧,可娘娘身侧的众人,和你都是一个心思,会保护好娘娘,特别是陛下。” “我知道了。”白芷默然点头,心胸重重舒出一口气。 御书房中。 江予月招来清影清宁,相信她们二人一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是,真要办案,还是需要经衙门的手。 整整一个上午,江予月把大半的案件梳理了一便,见身旁的清影两人点点头,她便也有了计划。 连清影清宁都有信心,她自然是无惧。 贺潮风看见江予月从屏风后出来,便直接吩咐苏楚可以去准备午膳。 “我需要人手。”江予月给贺潮风夹了一块鱼肉,“若是以江公子的身份去衙门,会不会方便一些?” 皇后娘娘询问出声,却已经给了答案。 她要以江公子的身份,去衙门。 贺潮风慢条斯理的吃着,目色柔和看去。 “朕已经准许皇后所有事情都可自己做主,皇后为何在一些事上,依旧遵循朕的旨意,过问朕的意见?” “因为陛下每天在做什么,妾身都知道啊。”江予月说得理所当然。 她知道贺潮风每日都在哪里,也知道他都在做什么。 自己只要想,随时都能找得到他。 但若是自己什么都不说就出宫去,陛下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久而久之,两人必有隔阂。 就算没有隔阂,她也不愿意贺潮风想找她的时候,要过问身边的宫女,才知道她的动向。 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贺潮风看着很满意江予月的回答,连吃着饭都忍不住勾唇,但出口却是:“皇后无需出宫,发现了什么直接吩咐暗卫去办就是。” 他的皇后,怎需与那些无用之人为伍。 况且暗卫去办事,所有的事情都能事半功倍,省时省力。 “那可不行,要是妾身还没办出什么案子,就让朝臣知道妾身插手政务,参妾身的折子怕是要把御书房都给淹了去。” 贺潮风敛眸。 江予月耐心的等着答复。 朝臣中,可不止孙家做美梦,窥探后宫的位置。 即使帝王已经说明废除后宫,可总有那么些人,幻想着帝王总不会一辈子都倾心一人。 后宫不可干-政这句话,皇帝和皇后都没太放在心上,贺潮风甚至可以在勤政殿给江予月加个凤椅。 可朝臣们,只怕就等着江予月露出这样的心思。 “贺南。” “属下在!” “朕让你去办的事,如今怎样。” 贺南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而后俯身对着陛下说了什么。 江予月没觉得意外,只是眼中明晃晃的写着: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衙门那些人不堪重用的居多,既然需要人手,皇后就去慎刑司吧。”贺潮风让贺南退下之后,便给江予月选了个好地方。 “?” “慎刑司虽然只听朕的命令,但实则,其内里唯沈度是从,只因他是慎刑司唯一一个可以见到朕的人。 如今沈度对这样的局面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朕直接让贺南的暗阁取而代之……” 第1667章 愿为娘娘效死 “如今既然慎刑司对皇后还有些用,朕便再留一留,衙门的人手不顶用,慎刑司中人倒是有些身手,够皇后用了……” 贺潮风的话萦绕在耳边,江予月用过午膳便回了景仁宫。 当江予月再次以一身公子扮相出现之时,团子两手环胸,小大人似的看着。 “母后今日不看团子习字了么?” 团子没有玩伴,如今还是比较依赖母后。 江予月蹲下身子,揽过身前小小的人,“明日侯爵世子、喻家公子他们进宫,团子就有玩伴了。” 那日的宫宴,江予月最终选出了几个孩子。 他们在府中经过一番教导之后,明日正式入宫伴读。 说起来,团子算是这里面最小的孩子。 其次便是侯爵家的世子,只比团子大了五个多月。 “宸儿,父皇这么着急给你找太傅,是想让你以后能勇敢的保护母后,你愿意么?你若是累了咱就歇会,母后去与父皇说。” “母后放心,儿臣不觉得累,儿臣想保护母后!太傅教的、夏先生教的,都很简单。” 简单? 据她所知,那些读物都是三五岁孩子才接触的,绝对不是团子能轻松应对的东西。 好吧,自己的儿子果然是优秀! 江予月吧唧一声亲在团子的脸颊,团子捂着脸,露出短短的牙,朝着母后挥手。 “大皇子,你还要看轻功水上漂么?”夏园如今的任务就是教习大皇子,让大皇子如今就打好练武的基础。 团子将手中染墨的纸递给宫女,点点头道:“夏先生,咱们去御花园吧。” …… 慎刑司坐落在皇城的一角,虽然算不上气派,但绝对够大。 审问用刑的地方,关押案犯的地方,侍卫留守歇息的院落应有尽有。 只是那处被茂密的树丛围住,又是在京城边缘些的位置,咋看去,还真是有些阴森肃然的意味。 一入慎刑司,沈度便着指挥使正装,身后带着一众低他一级的指挥佥事迎上前来。 江予月穿着青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嵌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与整个慎刑司的玄色、肃杀格格不入。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她,见她如此消瘦的模样眼中露出不屑。 不过江予月自然无需在乎他们的神情,这些人,都只是她手中需要用到的利刃罢了。 若是不够锋利,大可随时替换了去。 “江公子,沈某恭候多时。” 江予月的身份也是指挥佥事,官低沈度一级,只不过她不需要穿和他们一样的着装,所以威风程度不输沈度。 加之又是陛下亲令派下来的人,在场的便也只有沈度敢迎上前。 “沈大人,久仰久仰。”江予月清冷的回应。 沈度倒三角的眼顷刻间扬起,在打量了江予月两眼之后,立刻躬身下去。 “咳咳!”身后的清影轻咳两声。 沈度弯下去的膝盖很快直起,而后转身对着一众的手下道:“你们都下去吧,日后江公子办案定要全力配合,其余的,都不关你们的事。” “…是!” 所有的好奇都被压下,因为沈度在,他们半点不敢回头张望。 更别提那人眼中的神情……这哪里是来做下属的,分明就是来当主子的。 等众人退去之后,沈度把人带到了院落中的书房。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认得出本宫?” 身后,非要跟着出来的白芷看向主子的背影,此刻的皇后娘娘神情冷然。在皇上面前的娇柔、在大皇子面前的慈爱全然散去。 此刻这个气势全开的皇后娘娘,简直如同天神,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陛下能点头答应,就连龙椅,都能分给娘娘同坐。 若是主子想,何愁不能坐稳那个位置! 白芷顿时放下心来,神情也变得肃穆森然。 沈度慌忙点头,如同当年在八皇子府外那般的奉承模样,“若是连皇后都认不出,下官这位子怎么坐的心安。” 清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将书房都打量了一遍。 听见清影嫌弃的轻啧声,沈度不发一言。 江予月见他确实没有提前知晓,在清影打扫干净的位置上坐下:“本宫就是来整理陈年旧案的,你不必惊慌。” “以前沈某便敬仰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皇后娘娘到此,微臣这就将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日后给娘娘办案。” 赤-裸裸的诉苦和表忠心,表忠心的对象还是皇后。 清影两人眼中露出寒意,连白芷都瞪大了眼。 唯独江予月俯身吹散桌上的薄灰,呼气的声音穿透众人的耳膜,除此之外,周遭静谧。 “难怪陛下如此器重你,沈大人很有胆量。” 第1669章 你尽管去做 然则,朝堂上争论不休之时,京城中已传出歌功颂德之作。 一时间,众人都在打探这个‘江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想来想去,京城中如今姓江的贵人,也只有后宫中的皇后娘娘独一份。 听闻此人又是被陛下临时安排去慎刑司,更是连沈度也不放在眼里,朝臣们心中便有了思量。 此事,怕是与后宫那位有关。 贺南将这些消息传到贺潮风耳中的时候,御书房中正清静无声。 “陛下,如今朝臣们已经怀疑‘江公子’与皇后娘娘有关,是否阻止朝臣继续猜测下去?” 贺潮风失声笑笑:“皇后都这么努力了,该是她的功劳,就都是她的。” “属下明白了。”贺南了然:“那此前那些关于皇后娘娘的,刚被镇压下去的流言?” “那些流言日后只会愈发的不可理喻,能多压一时是一时。”皇帝陛下的脸上,平静散去,只留沉静,“等压不住的时候,也是朕和皇后清算朝堂之时。” 贺潮风眼中流转着捉摸不透的深意。 帝王运筹帷幄,一切仿佛都不过是他手中可收可散的沙石。 “陛下都已经为娘娘想好了…”贺南错愕。 在战事结束之后,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这般的谋划过。 帝后情深,今日竟是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陛下圣明!”贺南由衷的敬佩主子,此刻更敬重两人之间的情深不渝。 “皇后身边再加派些人手,只要再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让皇后不必再遮掩身份。” 贺南颔首:“是!” 子夜,月色宜人。 寝宫中满满一盆的冰块也散不去床榻之间的燥热,床榻之间薄纱晃动,空气中沉香醉人。 “累么?”贺潮风声音中带着弥足的嘶哑,将薄被盖在辗转轻喘的江予月身上。 江予月脸上的微红还未散去,娇羞的沉默片刻:“陛下说呢,怎就没个节制……” 贺潮风给出的反应是笑到情难自已。 “你笑什么!”江予月伸手要去捂住贺潮风的嘴,反而被他握住放在颈肩。 “朕是问,这些日子办了那么多的案子,累么?”笑够了的皇帝柔声出口。 江予月闹了个大红脸,眼中萦着的水雾更让人觉得委屈。 贺潮风抬手划过她的脸颊,嗓音慵懒宠溺:“若是觉得办案累了,其实还有很多轻松的方式,让世人认可女学。” 江予月摇头,目色清醒了些:“这两日妾身都没有出宫,只把事情吩咐下去,他们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可见,那些案子其实是可以解决的。 只是有的人,非要装作睁眼瞎罢了。 “对了,沈度为何会在陛下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就对陛下言听计从?却从未见他对别的皇子这般殷勤。” 贺潮风难得的露出回忆往昔的神情,“他能坐上那个位子,有帮父皇办事的能力,那些能力自然不是天生的。” “难道他一直是陛下的人?” 竟是这样? 难怪沈度所有皇子都只是表面恭敬,但对还是八皇子的陛下却是实打实的狗腿。 贺潮风圈紧了人,继续道:“他在成为父皇的人之前,曾是贺南手中训练的暗卫,在百人留其一中的逃杀当中,他竟侥幸逃了出去。” “他竟曾是暗卫?不对……他能从贺南手中逃脱?” 江予月满脸的不相信。 瞥见贺潮风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这又是主仆两人的计谋。 贺潮风悠然道:“贺南看得出他身手注定要败,但他同时野心勃勃,贺南便留了一手,他竟还真就做出了些事。 他一成为慎刑司指挥使,便立刻到贺南跟前请罪,这才留得一命。” 江予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就因为这样,陛下连他说要效忠妾身都能忍?” “这把刀你既用得顺手,朕又如此的怜惜皇后,自然便不会断了他的出路。”贺潮风戏谑的复述江予月那日的话。 江予月娇嗔的瞪他一眼,俯首靠在他的胸膛。 “因为妾身得罪的人太多,近日朝堂上不太安静吧。” 朝臣们争论不休的事她自然都知道,也知道贺潮风为她挡下了多少的弹劾折子。 自己不过是个没露过面的小官,竟也让这些个朝臣们日日惦记。 甚至不惜每日弹劾。 可见京城里,朝堂上,还有多少的腌臜的事,等着有人去解决。 “你尽管去做,有我在呢。”贺潮风无所谓的笑笑。 江予月仰头勾住贺潮风,轻柔的吻在他的下巴,“有夫君给我撑腰,我自然是没在怕的。” 贺潮风低头寻到她柔嫩的唇瓣。 热气氤氲,气氛旖旎。 方才久久的畅谈让满室的温热气息散去不少,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帝王生怕房中的冷冰会冻着怀中的人,自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第1670章 诡异的暴毙案 眼见着江公子的名声越来越大,众人却无能为力。 有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被众人惦记的正主,此刻悠闲的吃着冰瓜,陪在自己三个孩子左右。 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景仁宫中,清影三两下从暗处跃出,脸上看不出是激动还是焦急。 “娘娘,出新案子了!盛兴楼的一个赶考的学子突然暴毙,仵作查验了全身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勒痕、也没有中毒迹象。” 江予月皱眉:“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新案子怎么传到慎刑司去了。” “就是前两日,衙门实在是没有头绪,陛下又催促得紧,这个案子便交由慎刑司去查办。” 衙门办事不利的情况下,又是来京赶考的学子出事。 陛下催的紧,也是正常。 江予月收了手中的书,蹙眉道:“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虽然谁都不想京城出事,还是在科考之前出事。 可事情既然发生,便成了她的一个机会。 街道上仍旧熙熙攘攘,但在科考的关键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终归是让京城中人心惶惶。 江予月到盛兴楼之时,周围住的近的百姓们遥遥观望。 此刻楼外不仅围着衙役,对面站的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慎刑司侍卫。 然则,最近慎刑司因为有江公子,所以广受好评。 朝臣们仍旧惧怕慎刑司,但百姓们却是对慎刑司感恩戴德。 短短一个月,百姓们便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公正断案、为民申冤的地方,更是知道了江公子的名号。 “江公子。” 慎刑司的一众迎了上来,态度恭敬。 衙门的衙役们握横刀,神色不善。 周围的一众有百姓们、更有世家公子、赶考的学子…… 道道目光落在江予月身上,或仰慕、或怀疑、或敬佩,若说一样的地方,便都是带着探究的意味。 因为有贺潮风的话,让她不必再继续掩藏身份,这次江予月便没有遮掩自己的脸。 还好因为此前也没做多大的改变,又因为慎刑司中的侍卫从不敢正眼看她,所以没有人发现明显的端倪。 要说怀疑,也就是在想,江公子今日的脸,怎么又白了几分,越来越没有男子气概了。 “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见众人都围在门外,清影毫不客气的上前。 还没等清影如何,沈度便已经带人将清出了一条道路,边走边禀报情况,“江公子,因为店家还要做生意,所以要先看了案发现场,再去看尸体。” 江予月走进发现尸体的房中。 如呈上来的案卷一样,只有轻微的打斗痕迹,可见两人实力相差悬殊。 或者说,死去的学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如今的诡异之处,便是那人是如何死的,为何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 “尸体在哪?” “府衙。”沈度让人赶来准备好的马车,“我们还没去见过尸体。” 江予月也没有推拒马车,在一众衙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与清影几人坐了上去。 就连街边的百姓都喃喃低语:“办案还有坐着马车的?” “京兆府尹没有来?” 清影摇摇头,她方才扫过一众衙役,只有普通的衙役到了现场。 作为三品朝臣,就算对江公子再感兴趣,也不会拉下身份来见他,指不定待会还会因为自己抢了他的饭碗,而想尽办法给自己下马威。 就是不知道见过自己的府尹,还能不能认得出自己这张脸。 府衙门口。 三三两两的衙役肃穆的站着,各个都是壮实的模样。 有慎刑司的侍卫开道,他们根本还不敢阻拦,江予月便已经带着清影两人踏了进去。 府尹大人见到江予月的刹那,原本的威严荡然无存,好在有两朝元老的头衔作为底气,才没有当场昏厥过去。 这回,轮到沈度凑近府尹大人,“大人,都是陛下的吩咐,还请大人莫要声张。” 年过四旬的府尹嘴角抽搐。 都如此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前,但凡不是个眼瞎的,能认不出容貌这般出挑的皇后? “江……江公子…” 随行回来的衙役心中还带着不服气,此刻见自家大人如此恭敬,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不是说要给江公子一个下马威? 怎么他们瞧着府尹大人,比他们还要害怕的样子…… 府尹大人卑躬屈膝,“江……公子,这样的事怕是会污了江公子的眼。” 虽然他们都觉得皇后行径不妥,都妄想着往帝王的后宫塞人。 可毕竟是皇后娘娘,怎么到这样臭气冲天的地方! “怎么,府尹查不出案件是因为受害者的死相太难看?”江予月声音冰冷,对于朝廷蛀虫,早已没有忍耐的兴致。 第1671章 请娘娘三思 要不是有这些人拖陛下的后腿,陛下还能分出心来做更多的事。 贺潮风心疼她,她自然也心疼自己夫君。 此刻想想,自家夫君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连团子都不敢去打扰。 作为京兆府尹,竟是连个案子也不敢断! 不如一个守城的县令! 越想着,江予月脸上的神色便越是沉冷了下去。 那样摄人的威压,除了身后的清影几人,其余一众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府尹堪堪靠着这些年积攒的势气,才没有跪倒下去。 然则江予月毫不理会他的惊慌,迈着步子便去了停尸房。 天气闷热,停尸房中的尸体已经散发着恶臭,连衙役都只是远远的看着。 “江公子,就是这个。”府尹追着脚步前来,抬手指了指,“仵作已经将他全身都查验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看着规矩的禀报案情的府尹,衙役们已经彻底的凌乱。 府尹此刻恭敬,顾及不了众人的眼神,只希望皇后娘娘这尊大佛赶紧离去。 “清宁。” “是。”清宁从身后走出,带上已经准备好的手套,上前将尸体再检查了一遍。 须臾,在众人或期待或怀疑的眼神中,清宁摇摇头,“确实没有致死的外伤,也没有中毒,喉咙里也很干净,不是噎死;骨骼完好、没有内伤。” 这么一长串的结论之后,还是没有找出死因。 府尹似乎是舒了口气,上前:“皇…江公子,衙役里还关押着可疑的案犯,或许可以先审问。” 沈度不甘示弱,阴沉出声:“这招,只有在慎刑司才管用,毕竟衙役的刑罚,怕是不足以让人吐露实情。” 两人险些争执。 “要吵到外面去。”清影掂了掂手中的剑,脸上已经能见不耐烦的神色。 只因为此刻,江予月走近了尸体。 “公子、不可!”清宁抬手护住,“属下能确定方才检查出来的结果,这尸体已经放了两日,说不得会有什么气味。” 江予月顿住了脚。 清宁能做的,都不是自己的强项,她确实不会做得比清宁好。 不过,这不表示她没有办法查明死因。 抬眼扫视了一圈停放尸身的地方,即使有些光亮,却仍旧算得上昏暗。 “将人抬到院子里,再检查一次。” “是。”慎刑司一众上前去抬尸体,清影跟随着江予月到院中。 尸体刚一落地,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正闪过一瞬刺眼的白光。 还没等查看,门外慌张的跑来一个衙役:“府尹大人!不好了!门外围了许多的人,要求给他们一个真相!” 府尹的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些,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江予月的神色。 等看见皇后娘娘彻底冰冷的眼神,府尹来不及说话便往外走去。 沈度立刻俯身跟上。 “你们留下来看着尸体,不要让任何人触碰。”江予月随手指了几个在慎刑司中还算能用之人,而后便带着清影清宁出去。 门外大多都是莘莘学子,同为科考而来的人莫名暴毙,他们有权知道一个真相。 若是在京城中,他们连自身的安危都不能保障,如何还能安心的在京城中备考,如何有信心为朝堂效力。 如今看来,陛下给衙门两日的时间,都已经算得上是宅心仁厚。 以陛下的行事风格。 若是见到这一幕,这府尹头上的乌纱帽,非要当场就摘下来不可! “娘娘,他们看着不像是来闹事的。”清影在扫视了一圈后,轻声回禀。 然则看见她身影出来的府尹上前,恭声道:“江公子,这里危险,还请江公子先行回宫!”府尹担忧出声,指挥着衙役们将门口拦住。 如此模样,还真有几分威风。 或许曾今他也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 但如今,江予月从他身上看见的,只有事故的圆滑。 这样的人,竟在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简直可笑。 “你确定?”江予月星目含威,沉冷出声。 府尹在职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威严,此刻深沉的点头:“下官这就让人护送娘娘回宫!” 衙门外被拦着的百姓们翘首望着里面,就等着父母官给他们一个结果。 这样的情况下,府尹竟还敢让自己先行回宫,江予月冷呵:“本宫看你这乌纱帽是现在就不想带了!” 正要发威的府尹脸上不太好看。 作为三品朝臣,他自觉已经忍让皇后不少。 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会甘心被一个后宫的女人镇压了去。 “皇后娘娘,此处的确危险,若是不小心引起百姓的暴动,咱们这些人,可不敢保证能护娘娘周全……还望娘娘三思……” 第1672章 休得胡言乱语 门口仍旧是吵吵闹闹,大多还都是些年轻的学子,清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是没有任何的危险存在。 “本宫怎么看着,他们只是来讨要个真相。” 江予月已经迈步走了出去,百姓们看见她,纷纷交头接耳。 清影与清宁一左一右的护着,慎刑司与府衙的一众都不由自主的让出了道。 清隽的身影出落在众人的眼前,在感叹面前的公子俊俏无双之时,百姓们也齐声高呼:“这就是江公子?” 众人第一反应便是看向江予月出尘的脸,而后见她比一般的男子消瘦许多,眼神便没再那般炙烈。 “江公子!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真是老天收命不成……” “是啊、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两日了连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之言,不绝于耳。 府尹心头暗道不妙,心头忽感一阵疲惫。 “都安静!听江公子一言!”沈度看见清影示意的目光,顿时朗声开口。 原本阴森森的慎刑司指挥使,如今风评日渐变好,第一次有人听见他说话不是害怕,而是真的停下了嘴。 “案子既然到了我手中,我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身着青衫的翩翩公子,光看那张俊朗却柔和的脸,并不十分有威信力。 可他偏偏又是站在众人之前,所有的光亮和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让他被高高捧起。 而江公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会下不来台。 “听说他的死因不明,莫名其妙……” “是不是老天收魂……” “安静!”清影挺身而出,“天子脚下,休得胡言乱语!” 江予月目色沉静,“亏得你们还是赶考的学子,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怪力乱神,难不成你们说科考,其实都是凑热闹来的?” 围观的群众纷纷闭口结舌。 他们就是再蠢,也知道京兆府尹是能上朝堂之人。 这样的人都只能站在他的身后,可见这江公子的身份绝不一般。 这其中,对江公子的身份好奇的,属赶考的学子居多。 听闻他是天子面前的红人,若是能拉近关系,岂不是能提前步入仕途? 这个死去的学子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是因为听说了江公子的事,这才来凑个热闹,看看这江公子是何方人物。 即使想着不能得罪眼前的人,但还是有人不死心的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予月能看得出他们中,大多是真的很不安,也是很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江予月放言:“最多两日,我一定查出此事的前因后果,让你们能继续安心的准备科考。” 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是这一回,她也只能赌一把。 京城科考在即,不能因为此事动摇人心。 话音落下,不仅是百姓们,连府尹和沈度也纷纷看来。 只是众人都是正大光明的看,他们二人知晓她的身份,只望去一眼便立刻收回了眼神。 “此话当真?!” “那么多人都没有办法,江公子虽然才华出众,可还是莫要好高骛远!” 各种声音层出不穷,但更多的,还是相信江公子真能破案。 “江公子一个月便破了那么多的案子,这个也一定行!” “我也觉得……他们不行,但江公子一定可以!” “老身的女儿,就是王府里失踪的丫鬟,还是江公子,为我女儿讨回了公道……” 众人一时间便将视线放到了老者身上。 耳闻不如一见,如今见到了真实的话中人,自然是多问两句。 见此情形,府尹不禁倍感压力:这可是后宫里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女子! 如此下去,百姓们迟早都会知晓有一个替百姓们伸冤的皇后,难不成皇后真的对皇位有所企图?! 终于,众人不再咄咄相逼:“江公子声名远扬,我们信你!” 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江予月再次沉思。 他们信她? 她得到百姓的爱戴与信任,是因为她站在高处,俯瞰着世人看不见的地方。 百姓们仰视她,更敬重她的才华,她却是低个头就能看见她们的头顶,决定他们能过上怎样的生活。 这样的新仍还是基于她是男子的身份。 而世间的绝大部分女子。 却是终其一生,都只能是被困在夫君搭建好的一亩三分地里…… 看不见的地方?头顶…… 江予月灵光乍现,“清宁,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么?” “全身上下都没有异常。”清宁看向主子,疑惑她怎么突然又问这件事。 江予月两手交叠,转身往回走去,“不对,还有一个地方。” 第1673章 寻出根源 正往回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 “皇后娘娘!”府尹追来,压低着声音:“今日娘娘所为十分威风,下官敬佩……” “此前父皇在位的时候,你便将京城的案事压下,让京城面上风平浪静。”江予月面色不虞的打断他的话,“如今还要这样么。” 府尹还没开口,她便已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劝她回宫,趁着百姓们还不知晓她身份之时,只有回宫她的安全才有保障。 方才百姓们说信她。 只怕此刻最害怕的便是京兆府尹。 若是世人知晓皇后娘娘以江公子的身份插手政务,民间还谣传了称颂江公子的歌谣,等事实大白的那日,一介女流必将遭到反扑。 眼下有多敬重,日后的口诛笔伐便有多狠厉! 何况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皇后的脸…… 府尹倒是不在乎皇后娘娘的安危,但不能让她在这里出事。 被说中的心事的府尹哑然,脸色更白了几分。 看着他混沌的眼,沈度眼中也露出一抹讽刺。 江予月凛然道:“如今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本宫倒是要问问,你依旧如此这般,怎么让天下百姓心安,如何让陛下心安?” 皇后娘娘摄人的神情,让人心悸…… 此刻,就连暗处护着皇后娘娘的一众暗卫都不由心惊。 相比于呆愣的府尹,眉间深思的沈度,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已经快速的离去。 ……这话从皇后娘娘口中说出不到一刻,便传到皇帝耳中。 彼时,皇帝陛下正安耐着心中的担忧,压制着想去到皇后身边的心思,将大皇子传来御书房习字,等着皇后破案回来。 “朕让你们保护皇后,没让你们半道回来嚼舌根。” 暗卫立刻跪地,“陛下恕罪!贺南统领说,若是娘娘有好消息立刻传回,属下以为,娘娘如此为陛下说话,算得上是好消息……” 贺潮风凝着的目色一顿,嘴角悄然扬起。 与团子对视一眼后,团子拉住父皇的衣角,“父皇,母后好厉害!” 看着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以及像极了月儿的眼睛,帝王决定他今日可以少练些字。 接着,帝王便难得柔和着道:“退下吧。” “谢陛下!” …… 相比御书房的片刻温馨。 府衙里的氛围此刻就没有那么好了,府尹脸色不佳,连带着府衙中的一众都垂头丧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饭碗不保。 若是别的女子,他必定不会让她这么随意的出入府衙,可她偏偏是皇后! 若是宫里还有别的女人,皇上没有独宠一人,就是皇后定然也不敢这般,可她偏偏后宫独大…… 陛下这般宠着皇后,就不怕她生出别的心思么? “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清宁快速的准备好东西,立在尸体前。 “清宁,看看他的头。” “是!” 江予月离开之前便觉得眼前晃过的白光有些奇怪,但因为门外的喧哗没有深思。 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想起了在异志录里看过的杂记…… “江公子、他头上真的有东西!还有一块凹下去了……” 清宁将他的头发松开,在头顶摸索了一阵之后,摸到一个尖锐的东西,也发现了他头顶略微的凹陷。 顷刻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清宁的手上。 只见清宁略微使力,一根银白的细针从发丝中缓缓露出。 日暮将落,围着的侍卫和衙役默默的后退半步,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这是……什么!” “难道他竟是被人硬生生的钉入钢针置死!?” “叮!”清宁将银针放到托盘上,传来让人心悸的声音。 “江公子,他的死因正是这根银针。”清宁将银针脱手的瞬间,便能确定:“若不是身手了得的,绝对可能在他还没死之前,在纠缠之时,便能扎入银针……” 实力悬殊。 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一切都对得上了…… 然则如今重要的不是他如何死的。 而是他们两日都束手无策的事,面前这个瘦弱的江公子,竟然短短半日就找出了死因。 先前还看不上‘江公子’的衙役们,偷瞄了府尹青白的脸色之后,踌躇着上前:“江公子,你是怎么发现…他脑袋上有东西?” 还没等到江予月的答复,迎接他的便是府尹一众投来的不善的目光。 他们为了维护府尹,在见到江公子之后便没有好脸色。 然则,他们又不敢在‘江公子’面前造次。 只因此前宫宴一事,孙家小姐名叫楚楚,众人都不知这名字哪里触犯了皇后,便被陛下责令赶出了宫,至今在皇城中抬不起头。 这江公子与皇后娘娘一个姓氏。 又是陛下亲自指派…… 第1674章 暗中布置 “本公子看了许多书,书上提及过这类怪异之事,方才恰好便想到了。”江予月淡淡开口:“审案不是拿把刀就可以的。” “好…好!明白了。”衙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 顿时,便又有人上前,想要追问江予月都看了些什么书。 清影默默的用眼神将所有的声音压下,随即低声问道:“主子,这……” “从慎刑司中派人,将所有可疑之人都收监关押,明日府尹大人开堂问审,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沈度飞快的领命吩咐下去。 再次被点名的府尹慌忙的擦去额头的汗,将要上前谢恩。 这时,刚出门的慎刑司侍卫折返回来。 “江公子,门外来了一个公子,他说他或许看见了凶手。” 清影拧眉看去,表情微顿,“公子才刚让人去找,就有人来了?” 那人挠挠头,点头道:“他说他一直等着靠谱的官员,见江公子是真的要破此案,所以决定说出知道的事。” “带进来吧。”江予月走到府衙大堂,只坐在一侧的木椅上。 府尹摆正了官威,默默的坐到上首。 进来的人是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的衣衫打着两个补丁,但看料子,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丝绸。 说明此前也是个富贵人家,只是如今过得不太如意。 “你说你看见了凶手?”清影看着面前的少年,还没等人站稳行礼,便已经开口。 虽然面前这少年,好像并没有想要下跪的意思。 看着他桀骜的模样,江予月恍惚之间,想起自己刚捡到燕宸的时候。 只是他比起燕宸来,要更加的自信,且爽朗些。 “我能将他死的那日,所有进出过他房间的人,都回忆出来。”少年不卑不亢,昂首看着江予月的方向。 所以在他眼中,即使府尹坐在上首,但江予月才算是那个破案的人。 清影侧身上前半步,挡住少年的视线,“你的意思是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少年思索片刻,点头:“我认为是的。” “……”清影无言。 “江公子今日在门口说的话,门口的人,穿着什么衣服的人说了什么,我都记得……”少年低下头,背手在厅中走动起来,“第一个说话的人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有一个大疤……” 好在厅中没有多少的人,不然此举一定会招来无数的是非。 他很危险。不仅对别人来说很危险,对于他自己,暴露了这样的能力之后,同样很危险。 清影在少年说了近一刻钟的时候,抬手制止。“停!” 而后,不知何处出现的暗卫便在清影耳边耳语了一番。 “你叫什么。”江予月从清影的神色中,已经确定了少年说的话是否属实。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才,难得。 少年依旧能保持冷静,只是眼神中的躲闪,出卖了他在担忧自己安危的心:“齐凌。” 对比他的模样,江予月淡淡点头的样子便真的平静了许多。 她虽然好奇这个少年,却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问完了话,也到了该回宫的时候。 江予月起身立在厅中,上首的府尹也跟着起身,却并没有别的动作。 “沈度。” “江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今夜便派几人,与他一同将可疑之人都带到府衙来,先行审问一遍,除了你手下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沈度拧眉,“为何不带刀慎刑司审问,那里的刑具下官用得顺手一些……” “先不要动刑。”江予月幽幽看去,带着警告意味:“先将人带来府衙关押,明日午后审问,所有的百姓都可以来看。” 这是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晓此案? 今日娘娘没有遮掩面容,明日又当着那么多人审案,这是要立威不成…… 不仅府尹,沈度都开始怀疑,陛下竟如此纵容… 沈度心思百转千回,口头仍旧恭敬:“下官明白!” 江予月略过齐凌走了出去,随口道:“证人很危险,保护他。” “是!” …… 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染了气味的衣衫换下。 为此,江予月让父子两自己先用晚膳,不用等她。 但等她出来的时候,团子紧盯着碗里的鸡腿,而贺潮风碗筷未动。 “陛下,等久了吧。”江予月身上还带着雾气,白芷跟在身后擦拭着滴水的发梢。 皇帝陛下亲自给皇后盛了碗汤,挑眉朝着她道:“皇后明日是不是还有得忙?” 第1675章 明日见分晓 “嗯,明日臣妾就把那个案子破了。” 有了今日那个少年,江予月的把握又增加了不少。 团子把自己的碗连同鸡腿一起推到江予月面前,“给母后吃。” “母后不吃。”江予月带着馨香的吻落在团子脸颊,“团子多吃些,长高高就能保护母后了。” “好!”沐宸今日与父皇待了许久,此刻又得母后香吻,小腿在桌下轻晃着。 虽然最终被父皇的眼神制止,但也不妨碍他欢喜的与父皇母后一同用膳。 用过晚膳,两人倚靠在软塌。 身旁不仅有团子在侧,两个小家伙也在一旁有劲的蹬着腿。 如此温馨的一幕,白芷与花苑带着笑意上了瓜果茶水之后,便默默的退出身去。 “很厉害。”贺潮风真心实意的夸赞,似乎对于他来说,江予月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要捅破了天,他也一定会站出来支持。 江予月精致的眉眼印出帝王的容颜,勾唇浅笑。 世人都在指责她善妒、不知礼数的时候,贺潮风永远都会全身心的信任她,保护她。 “谢谢陛下。”江予月整个依偎在贺潮风怀中,跟他讲了今日发生的一些事。 当然,只讲了与查案有关的。 “还有那个少年,岑苏说一时半会还查不清楚,因为他是独身一人来的京城。” 贺潮风将下巴搁在江予月脸侧,“朕已经让贺南注意了,他也是科考中的一员,他既有如此才华,明日或许还要让皇后先把把关。” 虽这般说着,但他们都知道。 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不单单是一句才华便可概括的。 江予月嗯了一声,“还有今日府尹已经认出本宫了。” “无碍,朝堂上有朕。”帝王对朝堂中的把控,还是自信不疑,“况且,皇后替朕分忧,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贺潮风抱着皇后腻歪了一会,见小家伙们都有些昏昏欲睡。 想着自己此刻也只想和皇后待着,便很快的吩咐白芷将他们带了下去。 “明日想让朕如何给皇后撑腰?” 江予月勾住贺潮风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床榻:“陛下等着妾身的好消息,真相明日见分晓。” 贺潮风掂了掂怀中的人:“极好。” 翌日,早朝。 “府尹大人,你昨日见到了那个神秘的江公子?那人到底与后宫里的皇后有没有干系?” “是啊,你说说,有几分像?” 宫门未开,朝臣们三五个聚在一处,眼中满是打探的意味。 被围着问话的府尹铁青着脸,在接近酷暑的七月,实在算不上是正常脸色。 此刻他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咆哮。 何止是像!那就是皇后娘娘! 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不在后宫里呆着,带着侍女出宫破案! 偏生他昨日求见陛下,竟被陛下以陪同皇后、大皇子用膳为借口拒之门外! 他根本摸不透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更想不通帝王如此宠爱皇后,怎么舍得让她出宫去做哪些劳累的事。 更主要的是,他如今不敢轻易的找同盟。 没有能交心的朝臣,有些话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 直到入了勤政殿,百官依次的站在朝堂上,京兆府尹也没有开口,没敢透露出一星半点。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帝王气度从容,俊美的容颜上带着朦胧的寒意,神色淡然道:“听说江公子半日就查出了死因,今日便要抓住案犯?” 朝臣们望向京兆府尹。 府尹额头冒出薄汗,暗道陛下听的,是枕边人说的吧。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 但陛下真就如此纵容皇后?他不敢相信… 众人还在等着府尹开口,府尹也以为皇帝问的是他,正准备走上前去,已有一人的身影先一步出现。 沈度第一次在朝堂上进言,且兴致勃勃:“回禀陛下,正是!” 朝臣们对这个心狠手辣的慎刑司指挥使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更是有气又惧。 可见慎刑司的一些手段,还是深入人心了的。 贺潮风看了眼站出来说话的沈度,随口道:“江公子这些日子办案,可还顺利。” “回禀陛下,江公子聪慧无双,在她的带领下,慎刑司的风评都好了许多。”沈度就像感受不到朝臣的目光,什么话陛下爱听,便怎么说。 眼看着朝堂上就要变成茶话会,丞相到底还是要出来打岔两句。 “陛下,既然江公子如此能干,是不是让她正式为朝廷效力,也让众人见识见识。” 在众人还在猜测江公子是何许人也之时,白莫风只听小厮稍加描述,便已经知道那就是后宫里的皇后娘娘。 第1676章 知人善用 听闻了丞相的话,朝臣们都顾及不上多加思索。 纷纷侧目,朝着与自己走得近的朝臣看去。 他们这些日子往江公子的府邸送过东西,可那人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据说连三品朝臣都被回拒了去。 果然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威仪,竟把所有朝臣都不放在眼里。 朝臣们的心思分为两派:一是想去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日后会不会对他们的仕途有影响。 二来,便是心思清明的,想着若是能与江公子交好,是不是意味着能与皇后交好? 看如今陛下对皇后的荣宠程度,耳边风可比拼死拼活的劳累有用。 而后便见孙尚书上前,“陛下,微臣认为丞相说得有理,既是有才华的人,何不正大光明的为朝堂效力。” 继而又走出两人,“微臣也这么认为。” 白莫风对上看过来的陛下的眼神,两手合于胸前,恭敬跪地:“陛下知人善用,是为百姓谋福。” 府尹哑然失色,然则还没等他做些什么,朝臣已经跪下大半。 “陛下知人善用,是为百姓谋福!”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彼时,他们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帝王对他们的心思自然是明镜一般。 但此时,见他们如此‘敬仰’江公子,贺潮风还是免不得想笑。 “你们都觉得朕将冤案、陈案的卷宗交给江公子是正确的决定?” “陛下所决圣明!” “吾皇万岁!陛下圣明!” 毕竟目前为止,没人能够否认,江公子破了那些陈年旧案,确实给百姓们带来很大的慰藉。 “陛下,不如让我们都去看看,江公子是如何破此迷案。”白莫风瞧见帝王眼中已有期待神色,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 “嗯。”贺潮风挑眉,“想去的,便以百姓身份去吧。” 帝王扔下这句话,起身拂袖离去。 苏楚连忙出声:“退朝!” “恭送陛下!”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帝王早已经大步离去。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准备回家换上常服,真就要去凑个热闹。 唯独丞相大人与挂着空职的翼王殿下,直接在马车上换上了常服之后,便在宫门口候着。 贺潮风飒爽英姿的出现在宫门口时,两人掀了掀衣角,迎上前去:“微臣见过陛下。” “怎么没走。”贺潮风随口一问,脚步未停。 白莫风看了眼帝王:“皇上这是要微服出巡?臣等哪里敢不伺候身侧。” 翼王亦然:“皇兄,皇嫂出宫我们已经够担心的了,你怎么也如此?” “陛下自然是想见识见识皇后娘娘的威风。” 白莫风一眼看透了陛下,他能让朝臣去见识娘娘威风的模样已经是恩赐,自己自然也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贺潮风冷冷的看了一眼两人,“朕的身边有贺南贺北,你们要想跟着,就安静些。” “……是。” …… 被准许来府衙看江公子破案的朝臣们,虽然各个都有别的心思。 但是最煎熬的,莫过于府尹大人。 昨日皇后娘娘还说让他审案,今日陛下便准许各朝臣前来府衙。 虽然没有陛下的话,他们也会前来。 但那样,他尚且可以装作不知,如今、却是不行。 “江公子…今日这主位,便交由江公子您去坐了。”府尹回到府衙之后,见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便赶紧过去拜见。 江予月满目威仪的看去,摇摇头,“这怎么行,礼数不能坏。” 只要他一日还是府尹,那个位置便一日都是他的。 虽然他这个府尹,江予月瞧着是要做到头了。 “可是……陛下说今日准许所有朝臣前来看江公子断案。” 什么、? 江予月看了身边的清影一眼,而后便立刻出现一个暗卫,“确有此事,陛下今日在朝堂上说的……” 他们也是刚刚知道、他发誓…… 江予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在今日出宫之前,做了些掩饰,面容比昨日要英朗一些。 只是,见过她的朝臣们,应该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不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怕是也会前来。 江予月在暗道贺潮风怎么如此不重视自己安危的同时,不仅替府尹捏了把汗。 “你该怎么断就怎么断,若是你如今连断案都不敢,明日你也不用再入朝堂了,这话,本宫就放在这了。” “是、皇后娘娘……” 一切准备就绪。 昨日被关押进牢房的一众,今日被衙役们一个个的带了出来。 就等着待会在百姓们面前审问。 江予月看着不远处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抬手将人招呼过来。 第1678章 崭露头角 “查出了死因的人是江公子,今日本府尹就代江公子审问,势必要找出真凶,破除京城中那些荒唐的传言!” 府尹将可疑之人挨个审问。 顺利进行的同时,他也注意着一众同僚的目光。 原本来旁听审案的同僚们,此刻的目光都落在了江予月身上,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他们这样,府尹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挽回昨日局面的机会…… 至少,如今不是他一个人对皇后娘娘不敬……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端坐在一侧的江公子每每提点的两句,都让府尹与百姓们啧啧称赞,更是加快了破案的进度。 十二个人中,最后只留下了四个最有嫌疑之人。 其中两个身体强壮,看着最是可疑,其余的两个,一个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另一个更是胆怯得萎缩在地。 府尹冷眼看去,“你们四人,说说自己那日都在干什么。” 四人依次说完,府尹传唤证人。 齐凌从后堂走出来之时,下意识的看向江予月的方向。 带着些踟蹰的身影,在江予月鼓励的眼神中,越走越挺拔了起来。 走到大堂中,齐凌才发现另一侧还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威严姿态。 而那男子与他身后众人的眼光,正带着深意的落在他的身上。 齐凌沉了沉心思,指着其中一个略显魁梧之人,徐徐开口:“他说谎了。” 府尹立刻让衙役将他拿下,“凶手就是……” “不一定是他。”齐凌侧身面对着江予月的方向,避开了左侧的一众视线,“我只是说他说谎了。” 江予月点点头,“继续。” “我能将那日的情况说出,门口的有些人也是酒楼中的房客,届时都可出来作证。”齐凌说着指出了几人,“他们都是房客,待会我说的事,他们会有印象。” 被点到的人满脸的迟疑,而后出声道:“我们确实是住客……” “你们不用担心,只需要待会把知道的说出来就行。”清影上前:“配合断案、实话实说都有赏银。” 江予月相信被齐凌点出来的都不会是偷奸耍滑之辈。 齐凌回忆自己那日看见的事,只挑了重点来说。 百姓们只当他是个普通的证人,恰好看见了这些。 只有堂上的几人知道,齐凌这样的记忆力,是多宝贵的财富。 案犯不出所料,被锁定在两个身强体壮的人之中,一个是申时入的房中,而后过了一刻钟之后,另一人进入。 百姓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带着马上就能揪出案犯的喜悦。 “清影,去搜证据。” “是。” 齐凌继续看了江予月一眼,“但他们两人中,我没有办法分辨谁才是最后的凶手。” 话音一落,其中一个上前,“我先进的房中他后进的,自然不可能是我!” 另一人慌忙跪下:“我没杀人!我就是推了他一把!他就倒地了……我没杀人。” 府尹怒吼:“放肆!府衙重地、不可喧哗!” 堂上沉寂片刻,叫嚣着只推了一把的那人朝着齐凌看去,“都是几日前的事情,么可能记得一清二楚,我不信!” “是啊,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见着众人将矛头指向了齐凌,围观的学子中有人渐渐疑惑起来。 “可是他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在那日拿着烧饼回到酒楼。” “是啊,我也确实看见他慌张的跑出来。” “他往外跑的时候就是撞到了我……” 接连几人的话,让被押着的两人开始慌乱,其中挣扎着最厉害的,便是最后进入房中的那人。 “我不信!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你们是一伙的……” 齐凌狠狠心,让众人挑了一本科考要看的书籍。 “你可想清楚,这样做很危险。”江予月知道他要做什么,出声提醒。 面前的少年握紧了拳头,面向着江予月坚定道:“有面具、有江公子…护着,我不怕!” 瞬间,白凌感受到身后传来数到凌厉的目光。 其中最刺人的那一道,带着不该出现在三伏天的寒意。 “啧啧……”白莫风闻言替白凌露出惋惜的神情。 帝王仍旧端坐,但此刻连一直与他眼神交融的皇后娘娘,都不敢再直面看来。 江予月咬了咬牙,赏了白凌一个白眼:“这家伙!” 白凌还没意识自己做了什么,将众人选出的书籍,一字不拉的背出。 在场的学子有不少,此刻翻开了随身携带的书籍,发现他所言一字不差,甚至连页码都一清二楚。 瞬间,齐凌感受到了无数道炙热的目光。 江予月看着被迫崭露头角的齐凌,还有门外朝臣们也朝他看去,沉声道:“让贺南的人看好他,顺便保护他。” “是。” 第1679章 进宫面圣 清宁下意识的接了娘娘的话,而后转脸看来,“顺便?” “顺便。”江予月略微颔首,眼神已经落到对面的贺潮风身上。 看着月儿唇角勾起似狐狸般狡诈的笑意,皇帝陛下终于是顺了口气,拿过手边的茶盏。 而身后的几人,冷不丁的轻颤一瞬,望向齐凌的眼神中,也多了丝轻叹。 可怜的娃,被皇后卖了还感恩戴德。 不过怜悯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庆幸,这个少年到底还是运气不错,他遇见的是皇后娘娘。 “神童啊!” 人群中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呼。 这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齐凌身上,连案件的扑朔迷离都不足以将他们拉回。 “他看着不过十五六,也是今年科考的人……” “敢问公子名讳?” 齐凌默默的后退一步,强忍着不去触碰他脸上的面具。 他自然知道暴露了会惹来多少的红眼,但他相信江公子。 府尹看着处了堂上的犯人,其余人都被白凌吸引去了视线,出声呵斥:“都安静,高堂之上,不得喧哗!” 今日皇上和皇后都在,府尹审案也不似往常那般假面阴柔,露出威严无度的模样。 府尹继续审案,同时也让白凌可以退下。 白凌走回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犹豫片刻,折返回来站在江予月身后。 上首,府尹看着两个可疑之人:“杀人偿命,你们二人趁早坦白!” 两人自然是百般辩解。 先入房,嫌疑颇小的班丘那道:“你推了他,他或许就是因为你推的那一把,所以才死的呢。” 另一人争执:“不可能,我就是轻轻……” “轻?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他的才华,所以想谋财害命……” 府尹一拍桌子,“若是再不交代,就不是继续审问这么简单……” 两人哪里顾得上府尹的话,生死面前,定然是百般推责,咬定对方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既然你们都不认,那本公子便来问两句。”江予月看着争执不下的两人,从容起身,站在高堂之下。 随着皇后娘娘的声音一出,与百姓们站在一处的朝臣们便彻底的坐不住了。 更是有人抬手指来,要靠着人扶才能站稳:“皇……皇!那就是皇……” 身旁另一个朝臣飞快的将他伸出的手拉回:“闭嘴,若是让百姓们知道,我们也难逃陛下的怒火!” 他们显然是有些准备,在不可置信之余,克制着心中波涛。 “怎么办!” 众朝臣忽然便团结一心起来,互相看着彼此,以找寻统一战线的人。 其中太常寺卿决绝道:“进宫、面圣!” “对!对。”他的话很快得到众人的赞同,说着便佛开人群离开。 而剩下的一些朝臣们,则是艰难的思索一阵,最终也决定离去。 江予月不动神色的停顿了一会,见朝臣们都相继离去,没太放在心上:“你们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慌忙摆手间,他已经接近崩溃:“我进去推了他一下,很轻!他就倒下了!” 班那丘看了眼前这个娇小公子一眼,有所忌惮:“谁知他是不是那一推,就弄死了人。” “不……” 江予月嗤笑一声,点点头,“有道理。” 接着便看向慎刑司侍卫:“将尸体抬上来。” 看着江予月肆意挥开衣摆,威严立在众人面前的模样,陛下身后的众人都隐隐觉得看见了与陛下相似的风采。 而贺潮风,见她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只想着过去给她垫上垫子。 让她好坐的舒服一些。 尸体被抬上大堂,经过了这几日,已经有些发臭。 看着两人神情不受控制的避开尸体,江予月便断定不是惯犯,那么她的法子可行。 侍卫压着两人上前,江予月两手撑在腿上,身子前倾:“你们彼此猜一猜,若凶手是对方,那他会是怎么死的。” “啊?” 整齐划一的疑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贺牧州也忍不住道:“皇兄,皇嫂这断案的路子,挺特别……” “你先。”江予月指了指腿软得摊在地上的人,“你是最后进去的,你的嫌疑最大。” “不是我……”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就你这样的还能科考?”江予月看向那人的眼见,“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 “有什么证据。” 那人慌慌张张,边点头便说道:“没有、但…他身上没血……肯定是被毒死的,我没买过毒药、对!你们赶紧去查,谁买了毒药……” 看着絮絮叨叨说出一长串的人,江予月脚尖朝着另一个指了指,“你来!” 班丘那开口道:“是因为他推了一把,所以会不会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撞到?真是一阵见血…… 第1680章 所谓迷案 江予月便接过话茬道:“撞到什么,会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是……” “他身上都没有伤口,房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你觉得是撞到哪里?” “我不知道……” “什么东西能刺穿一个人的头?” “银针……” 班丘那说罢,猛然的抬起了头。 “答对了!”江予月一拍手掌起身,“你怎么知道凶器是银针。” 百姓们也投来唏嘘不解的目光。 清宁走到尸体旁,将他头上的银针取出,扔在了班丘那的身前,“这就是你行凶用的银针。” “胡说!你们凭什么说这凶器是我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江予月两手环着胸口起身:“去,将他们住处都搜一遍,找到凶器才准回来。” 江予月话音刚落,被清影特意派出去的慎刑司侍卫像是等待多时,急匆匆的跑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百姓,只见为首那人高举着一块白布包着的银针,“找到了!血衣、凶器!” 清宁朗声道:“在哪里搜出来的?” 侍卫指着班丘那,“从他房中找到的带有血的衣衫,从他住的客房房檐上搜出了同样的银针!” 百姓们纷纷出来作证:“我看见了,他们都爬到房顶上去了!” “衣服就是再他的床下搜出来的!” “对……这就是他的衣服。” 有了证物和百姓们的作证,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一瞬间,班丘那心中后悔莫及。 若是能再重来,他绝对不敢小瞧面前这个随意坐在地上,身形消瘦的江公子…… “我为什么要杀他。”班丘那嘶吼:“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断案,你们就是要诬陷我、要糊弄百姓们!” “什么都不知道?”江予月轻蔑的朝着班丘那看去:“这你就大错特错了。” 清影背手上前,倪了他一眼:“你从曾经的漠北、也就是如今的柱州而来,本是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却因为妒忌他的才华,将人杀害。” “你……你们、这是诬陷!” “这京城中,没有任何事情能逃得过…慎刑司的法眼。”清影冷哼一声,“带下去!务必让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如何嫉妒他人才华、如何想到这等杀人法子、统统都要审问出来!” “是!”慎刑司的一众抢在衙役之前,将人带走。 府尹见皇后娘娘没有说话,陛下也无动于衷,便不敢阻拦。 “我是漠北皇子!你们不能杀我……” 漠北皇子?那就更要交到慎刑司手中。 他的吼叫声并没有让慎刑司中人有任何心软,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人拖走。 反倒是百姓们惊讶,而后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江予月神情凌厉,踱步走到人前。 “所谓的迷案,不过是狡诈的人将聪明的脑子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你们也看见了,你们口中的悬案,本宫不过是用了两日。 至于他行凶的原因,方才你们也听了个大概,无非便是嫉妒心作祟。 所以!本公子也奉劝你们一句,不管是做什么事,亦或者是想金榜题名,都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歪道上……” “啪啪啪……” “啪啪……”“江公子说得对!” 江予月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引来围观百姓们的掌声。 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江予月下意识的便朝着贺潮风看去。 倾刻间,江予月原本威风凛凛的模样悄然削弱了去,在贺潮风眼中,她就像是下意识的在寻找那个一直在她身侧的人。 贺潮风按捺不住抬脚,好在江予月瞬间便摇了摇头,贺南与贺北一众也纷纷拽住他的衣衫。 帝王满身的气势,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却不能上前。 “陛下!不可!”白莫风都不禁收紧了手。 外面看不到他们,他们却是能看见外面的。 可不能让外面还没有离开的朝臣看见陛下。 显然,皇后和他们想的一样。 江予月用口型道:“等我。” 若是此刻贺潮风出现,那明日参自己的奏折中,绝对包含着对陛下的不满。 科考在即,就算自己这个皇后做的事情是为天下百姓、为女子多谋一条生路。 但人言可畏,若是贺潮风被冠以为美人不要江山的名头,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贺潮风失声笑笑,朝着江予月点点头,让她放心。 然而此刻。 不仅江予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信任的人。 一旁早已被她遗忘的齐凌,正满肚子怨气的看向她。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我就能破案。”齐凌怒气冲冲,才管不了暴露众人眼前,大步走到江予月身侧。 第1681章 大吴无好人 帝王自己不能露面,看见齐凌这么上前,脸色自然不悦。 清影很快的将人拎开,府尹也结案让百姓们离去。 齐凌满腹委屈,连此前一直伪装出来的深沉也倾刻间散去。 此刻,他比那年从大周追到大吴的燕宸好不到哪去。“果真如阿爹阿娘说的,你们大吴没有好人!我就不该来!” 沈度神色惶恐,抬眼看见陛下的衣角,怒声对齐凌道:“你可闭嘴吧!” 江予月撇了他一眼,等着百姓们与不愿离去的朝臣们全部散去。 自今日起,江公子算是彻底让京城百姓们熟知。 再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知道江公子其实是大吴的皇后娘娘。 白凌的怒火与这件事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府尹大人,这案件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查清,死者的家人,来自何处,因何遭到此难……” 江予月这次是为了让百姓心安,让哪些传言不攻自破,这才如此雷厉风行的破案。 也好在他们的都是才入京城,没有根基。 所以找到了死因,江予月便敢直接审案。 “下官马上去办!”府尹脑袋如捣蒜,在皇后面前毕恭毕敬。 “还有。”江予月一声将人定在原位:“此前陛下便吩咐了,所有入京的人都要记录在册,待会把册子拿来给本宫看看。” “是。” 府尹心知这是朝堂之事,后宫不得插手。 但此刻,他竟是下意识的便应答了去,丝毫不觉得皇后要这份档案意味着什么。 “你们!欺负人……”齐凌挥舞着手,试图挣脱侍卫的钳制。 可是有清影在侧,他自然都是徒劳无功。 看完了江予月施威的帝王收回眼神,领着重臣两个转身离去。 “皇后娘娘实在威武。”白莫风朝着皇帝看去:“陛下这是打算让娘娘名震天下?” “不必羡慕朕,丞相夫人既然能入皇后的眼,名扬天下也是指日可待的。” 贺潮风脸上的云淡风轻,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天下。 若非白莫风是一路跟着陛下走来,怕是都要骂他一句昏君。 然则,他心里清楚。 皇后做的这些事,甚至不惜背负着天下骂名,其实都是为了百姓…… “陛下,可否看在微臣明日要为您群战朝臣的份上,皇后娘娘是神探这件事,先不要让百姓们知晓,不要让子衿知晓?”白莫风纠结道。 一旁的贺牧州一拍脑门:“还有我家玉珍,这件事要是瞒着她,她一定会生气,可是不瞒着……大夫说她预产期可就这几天了……” “朕回去问问皇后。”贺潮风背手大步离去。 “陛下…威武!” 府衙后院。 江予月悠然走来,陛下早已经等在后院,俯看着那一汪水池。也不知是在其中都看见了些什么。 “贺公子!”江予月手握一柄折扇,身后还跟着似有怒气的齐凌。 少年的喜怒哀乐即使被面具遮住,又哪里能瞒得过眼前这些以及历经事态风霜的狐狸,只一瞬,众人的神色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意识到此处危险的齐凌,转身想跑。 清影抬手阻拦,少年的反抗三两下便被她单手压下。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江予月看向贺潮风,顺从的被他握住了手,“很快,我问几句话就回去。” 贺潮风朝着已经被摘下面具的齐凌看去,话却是对着江予月道:“我也要听。” 江予月看了看天色,无奈道:“那我很快解决。” 说着便转身朝着齐凌看去。 正要抬脚,发现贺潮风将手搭在她的腰上,不容挣扎的桎梏着她。 “贺公子……” “在呢。”贺潮风不解的凑近了她,揶揄道:“江公子有什么吩咐?” 江予月耳垂泛红,想要去推那双手却反倒被人抓住。 “咳咳!”江予月把被握住的手背在身后,干脆不再反抗:“齐凌你过来,我有两句话要问你。” 齐凌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要杀我。” “我杀你干什么,你这脑子,自己就能把自己弄死。” 清影拧着他的后经脖,跟拧着个小鸡仔似的,“你从哪里来的,要做什么,公子问话不赶紧答就把你扔出去给那些百姓赏玩……” “我是从漠北来的,是潜鹰部落的、的单于之子!” 单于,相当于部落的首领。 齐凌说到单于两个字,下巴扬起,给自己打气。 江予月还没听说过漠北有什么潜鹰部落。 不过漠北草原辽阔,确实有很多的牧民自成一派,建起所谓的部落。 原来如此。 难怪他有如此傲气的性子,防人之心却又不足,没想到竟是首领之子。 第1682章 又惹祸了 “行,我知道了。”江予月随口应下。 气的齐凌忍不住强调:我是单于之子!我可是以后的部落首领! “首领?”清影拎着他:“这里是京城,天下皆是大吴土地。” 白凌挣扎了几下,喘着粗气垂下了头,“我和护卫走散了,不然才不会为了点银子,来找你们……” 江予月勾唇笑笑,看向贺潮风身后的贺北:“贺北……” “啊?江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不行。”江予月想到他家中有花苑,摇摇头,抬手捏着下颚,继而看向皇帝身后的一众:“白莫风…翼王……你们都不行啊。” “……” “贺南!你可以。” “……江公子,有何吩咐。”贺南持剑走出。 “你先把他带回你府上吧,京城中他怕是没有能待的地方了。” “我不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齐凌看着贺南冷冰冰的眼神,后退两步,“难怪我阿爹阿娘不让我来,我要回漠北。” 贺南同样嫌弃道:“可以让他住在慎刑司。” 齐凌噤声。 江予月点点头,“在核实你身份之前,你不能走,这两个地方,你选吧。” “慎刑司怪阴森的……” 他昨夜就宿在慎刑司。 简直比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要可怕。 “那就这么定了。”解决了齐凌住宿的事,其余的便交给暗卫去查探虚实。 回到宫门外,十数个朝臣坚挺的跪着。 马车经过之时,投来道道隐忍、责备的目光。 他们已经全然忘了,今日在朝堂之上,是怎么劝解皇帝陛下知人善用。 又是怎么一番的赞扬江公子才华出众。 此刻,在他们眼中,皇后娘娘此举是为大逆不道! 而他们,今日势必要见到皇帝陛下。 “陛下,妾身又给你惹祸了。”江予月十分自觉的搂着贺潮风,眼中似星辰闪亮,望着会坚定给她撑腰的男人。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群臣进谏参奏,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想、有人去做。 江予月自认她坐在如今的位置上,绝对不是让她这一生碌碌无为、安心享福的。 若她真的甘愿拘与后宫,迟早有一日,她与陛下之间会无话可说。 在她彻底不能理解陛下所想那日,她就会真正变成一只金丝雀。 她不能让自己变成那样。 “朕相信皇后能扭转局面。”贺潮风揽着怀中的人,心里还想着今日皇后娘娘威风破案,赢得满堂喝彩的情形。 他期待着怀中的人大放异彩。 但莫名的,又很不舍。 特别是今日看见齐凌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模样,让陛下不是很愉快。 他还是希望,皇后身边能离她最近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你之前说办女学,朕知道是件好事,但之前答应你,最主要的是你想做这件事。” 说来说去,就是他对江予月千依百顺。 虽然没到昏聩无度的地步,但他对江予月的信任,让他不管从她口中听到什么,都会下意识点头。 “嗯?所以陛下……” “朝堂上虽没有女官,但后宫中却是有的,朕让苏楚将她们做过的事整理成册,发现她们确实做得不错。 后宫女官们能照顾好皇后,为皇后分忧,那就是替朕分忧,所以女学,可办。” 江予月不知道陛下竟对此事如此上心。 她还以为,贺潮风将事情交到她手上,怕是就无心顾及了。 虽然那样也是对她的信任,但当她知道自己在乎的人,也在为她在乎的事操心的时候,颇有一种真正得到认可的喜悦。 “啵!”江予月依偎上去:“这才是妾身今日最高兴的事!” 贺潮风爽朗的笑出声:“明日朕会召集几个朝臣到御书房商议此事,皇后也来吧。” 江予月咂舌:“我没想过能那么快,毕竟百姓们接受这件事,需要些时间的。” “院子你都找好了,还推脱什么。”贺潮风捏着江予月的脸,蹂躏在指尖:“可以先从小部分人开始,培养皇后需要的人才。” “好……” …… 翌日。 昨日没有见到陛下的朝臣们神色恹恹,却只能如往常一样的列队进入勤政殿。 只是今日,在陛下叫了平身之后,一大半的朝臣都没有起身。 贺潮风神色冷了下去,再次因为自己还是八皇子的时候,没有在朝堂中培养出足够的朝臣而感到烦心。 以至于现在,满堂朝臣中,竟还有这么多人每天只想着些不可能的事。 昨日他没有见他们,不代表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跪在殿上的一众,但凡家里有个嫡女的,心思可都没停下过。 “既然喜欢跪,以后早朝你们就跪着吧。” 第1683章 百官请愿 “陛下恕罪!” 响亮的声音响起,但有些朝臣,依旧没有起身。 昨日看见的一切虽然还没有传扬出去,但在朝臣之中,已经有了不少的传言。 且他们应所应当的认为,没有传扬出去是在保全皇室脸面。 贺潮风看着他们见识短浅的模样,冷不丁勾唇,“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天下万民,不是来教你们如何为人臣子的!” 眼看陛下真的动怒,朝臣们这回倒是真的不敢起身。 良久。 方才有人微微颤颤道:“陛下!皇后娘娘乃是母仪天下之人,后宫之主,岂可做此抛头露面之事!” “陛下三思!” 高昂的声音险些要掀翻了屋顶。 贺潮风拧眉,不知这声音能不能传到后宫? 白莫风拱手上前,侧身对着一众朝臣:“本官倒是与诸位同僚有不同的意见。” 接下来的时间里,丞相果然如他昨日所说,领着多为武将的一派朝臣,力战群雄。 朝堂中顷刻间分为两派。 一派是不赞成娘娘再抛头露面,最好是陛下能够充盈后宫,给皇后娘娘找些事做。 另一派则是把江予月这一个月来破的案子都完整的梳理的一遍,力证娘娘所作所为,并无越距。 “皇后娘娘乃是母仪天下之人,岂可抛头露面!”孙尚书十分不满。 白莫风凝声道:“孙尚书这话有误,你们办事不利,还要去怪能办事的?” “……”丞相的话句句扎心。 然则反对的朝臣们,除了说于理不合之外,便只剩拐着弯的让陛下充盈后宫。 实在是,他们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轻易不愿放弃。 最后,陛下扔出一句:“既然你们也知道皇后娘娘应该被朕宠着,在后宫无忧无虑,那么朕就给你们个机会,府衙堆积的案子,科举之前,给朕肃清! 在这之前,皇后不会再管任何的案子。 若是没人能办到,日后朕不想再见到只会承口舌之人的朝臣!” 景仁宫。 “娘娘,若是朝臣们各个都参您一本,这久而久之,陛下会不会有意见……” 白芷看着还欢心的逗着二皇子和公主的江予月,不禁担忧出声。 这些日子,江予月每次出宫,白芷、花苑两个丫头都会守在殿外。 “放心吧,本宫会在陛下有意见之前,将事情解决干净。” “娘娘要如何?”花苑端上果盘,盘腿坐下。 江予月盈盈一笑:“他们不会比陛下和本宫有耐心,兵来将挡便是。” 喜鹊在听完主仆两担忧的话之后,迈着灵巧的步子进来,“娘娘,陛下已经回御书房了,朝臣们正商议着要到御书房外继续请命。” 江予月将自己的手从两个小家伙的手里抽出。 “走吧,去御书房。” 伏在案桌上的团子迅速起身,直直的撞到江予月的腿上,“母后!” “团子乖,母后今日要办正事,团子在这里等着母后回来好不好。” 向来乖巧听话的团子摇摇头:“父皇让儿臣,保护母后!” 这是几日来,江予月出去断案,贺潮风将团子带在身边时说的。 要不是夏园说团子目前练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年纪。贺潮风险些让他加训。 白芷在江予月回来之后提了一嘴陛下要加训的事,皇后娘娘立刻要去找陛下问清楚,还事她使了好大的力气拉住。 至于后来陛下和娘娘是怎么和解的。 便是她们房中的事了。 团子委屈的方开母后,“那团子自己去,父皇说了,团子可以自己去御书房找父皇了。” 江予月无奈的捏了捏团子的脸,拉着他的手,“走吧。” 让你看看母后凶起来是什么模样…… 御书房外,烈日之下。 果不其然的跪了一众,细细数来,还真是有些壮观。 “娘娘您看。”喜鹊遥遥一眼便看见了还未卸下朝服的官臣。 在皇后出现的一瞬,他们便看见了那道明媚的身影。 江予月头上用双翅莺羽珠钗挽成凌云髻,华服加身,面容艳丽无比,抬眸看来之时,一双桃眼凛然生威,高贵冷艳。 身侧的大皇子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度,昂首经过众人身前。 十足的皇后派头,威仪模样竟是将他们一众都给压了下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后面的几道声音拖得老长。 江予月已经走了几步,还以为他们这是要给她下马威,不准备请安了呢。 “平身。” “今日百官请愿,还望娘娘……” 江予月看着为首的老臣脸上挂不住的模样,出声道:“要本宫如何?” 冷然的语调,将众人要出口的话都堵在心口。 白官请愿?真是给她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 第1684章 句句在理 坏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还想让她去说好话。 当真是烈日之下,正适合白日做梦。 “皇后娘娘,您可是后宫之主,首要职责自该是让陛下无后顾之忧……”跪在为首的御史大夫劝诫模样道。 作为只在丞相之下的官员,他自然是有直面皇后的底气。 他也是个两朝元老,这是把自己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上了。 江予月耐着性子看向他:“怎么个无后顾之忧?” “自然是打理好后宫,就比如这次玉泉山的宫宴……”孙尚书急不可耐。 玉泉山的宫宴,是皇后娘娘娘给小辈们准备的宴会,亦是让她们彼此熟悉相知的宴会。 如今从朝臣们的口中被提起,那就不再是一场简单的筵席了。 孙尚书的话一出,白芷几人是彻底的记住的孙家的嘴脸。 若非是在御书房外,森严庄重之地,她们绝不会忍。 “行,你们都如此来逼陛下了,本宫哪里敢不从。”江予月居高临下的倪着众人:“玉泉山的宫宴,本宫准许你们一同参加。” 朝臣们一下将全身力道卸去,诧异抬头:“准许?” 皇后娘娘果然被他们拿捏住了! 要知道,那宴会本是京城中三品以上朝臣家的公子、小姐牵线搭桥的机会,自是不准他们这样的臣子入宴。 若是他们能去的话,就意味着,陛下必定出席。 到时候,只要是陛下看上的人,难不成皇后娘娘还真敢拦着不成? “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后宫中有娘娘主持大局,何愁不能安然太平。” 江予月松开了团子的手,让白芷先将他带往殿中,两手合于腹前:“后宫只有本宫一人,自然是太平得很。 若是朝堂上都是能办实事的,陛下也会舒心得很。 只是此刻,你们不想着为朝廷效力,反而盯着本宫打理的后宫,只怕陛下知道了,会多心。” 江予月徐徐道之,将跪地的朝臣们说得满面通红。 “皇后娘娘,您…” 方才在朝堂上,他们便被陛下说得体无完肤。 也是在决定舍弃老脸之后,才邀着众人跪到御书房外。 没曾想,这皇后娘娘竟敢不给他们留半分颜面! 贺潮风得知江予月带着团子来了之后,便想到了跪在殿外的朝臣,刚起身走到御书房外,便听见江予月毫不客气的话。 苏楚躬身在侧:“陛下,奴才去接娘娘上来?” 贺潮风沉眸看去,从他这个位置,正能看见江予月傲然于人前的背影。 头上的双翅莺羽珠钗闪着灵动的光,正是他前不久才寻来送给她的物件。 “不必,皇后既然想说些什么,便先等她说完吧。”贺潮风明白江予月的性子,若非是她愿意开口,她大可不必理会这一众迂腐的朝臣。 贺潮风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是朝臣们能隐约看得见他衣角的位置。 江予月没注意到朝臣们突然的变化,原本不打算开口之言,此刻也想不吐不快:“治国之道本宫或许不懂,可本宫也根本不想懂。 本宫只知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秉承先民、后君! 当陛下在御书房为民生忧虑之时、因为杂事堆积忙得连见小公主一面都已天黑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 你们盯着陛下的后宫不放,因为本宫能为陛下分忧而不服。你们有什么不服的? 噢?是因为本宫所为,让你们的日子不舒坦了? 不舒坦就对了。 你们过得舒坦的时候,是陛下没日没夜的操劳,是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的翘首以盼一个真相…… 如今你们觉得日子不好过?” 江予月冷笑出声,看着一个个僵在原地的朝臣,“你们日子不好过的时候,百姓们才能过上舒坦的日子,懂么?” 皇后娘娘矜贵不凡,身板笔直,一言一行中都带着上位者的风范。 她从来不惧朝臣,却一直默默的忍受诋毁。 就连今日震怒,也是为御书房中的陛下不平。 苏楚眼眶竟不由自主的染上红润,连陛下什么时候抬脚往下走的都没有发现。 正当他要追上之时,却见陛下抬手呵止,苏楚立在原处。 贺潮风朝着那抹昂然立于天地间的身影走去,眼中可见的炽烈。 “陛下眼中,是国,是民,而后是家,这有何不对?”江予月话落,身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护住。 江予月清楚的感受到他掌心的轻颤与炙热,顷刻收声。 贺潮风收回灼灼目光,看着满地抬不起头来的朝臣,想了想,笑道:“朕觉得皇后的话句句在理,你们说呢?” 第1685章 不需要帮忙 是他不好。 曾今杀伐果断的战神殿下,如今为天下之主,竟开始顾及满堂朝臣。 不、他是在顾及父皇的脸面。 若非因为父皇叮嘱,朝堂上早已容不下这般庸臣。 贺潮风将手臂收紧,轻吻落在江予月的发间。 仿佛此刻的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唯一敢看向帝王帝后的苏楚,此刻屈膝跪地,打心底里仰视着年轻的帝王。 江予月注意着被陛下一句话便吓得畏缩在地的朝臣们,知道他们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身前的两人。 “陛下,你不能做的事,交给我吧。” 就像贺潮风一直在朝堂上维护自己那样。 江予月相信自己同样可以给贺潮风一个安稳的后背。 轻柔的声音宛如一剂春风良药,让身前的男人在此刻也露出了无尽柔情。 贺潮风将她搂进怀中,低语:“朕怎么舍得让皇后做这些烦心事,皇后的心意朕明白了,既然皇后都不屑顾及,朕又何惧?” 贺潮风长长的低叹。 那声音宛如勾命的弯刀,让一众朝臣差点喘不上气。 若说方才皇后娘娘的话让他们心间发颤,那么此刻帝王这一声轻叹,足以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轰隆隆!”惊天的雷声骤然响起。 原本明媚的暖阳在此刻被乌云笼罩。 皇宫中传来肃萧的风声,将朝臣们脸上的薄汗都吹得渗入皮肤里。 “轰隆隆!!!” 君王的脸果然就如这明媚的天,说变就变。 只是这老天是不是太配合?这时候落雨,他们避无可避。 让他们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臣子们,也感受到了帝王领兵出伐时的寒意。 “陛下!陛下息怒……” 不知有多少的人在这一刻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也不知有多少的人在这一刻更加的记恨皇后。 他们原以为年轻的帝王是需要他们的。 可此刻他们醒悟过来,这天下,早已经在陛下手中,牢牢的握着。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唯一可以舍弃掉的东西,就是此刻跪在御书房门外的他们。 远远的,丞相大人看着君王的方向。 衣角翻飞的两人,眉眼中装着万里山河,百姓与社稷,在浓重的乌云之下,宛如天神。 身后的武将们难得的与他待在一处,此刻犹豫道:“咱们还过不过去给皇后撑腰啊?我看陛下还没说话呢,他们就吓破了胆……” “就是,他们是没见过陛下在战场上的时候……” “还没拔刀呢,对面的将士就被吓死了!” 白莫风几不可闻的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觉得武将也会如此吵闹。 看来陛下为皇后娘娘做的准备是不需要了,皇后娘娘看着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瞎掺和。 “你们都回去吧,有本丞相足以。” “行!”谢寻很快的接话,“劳烦丞相大人了。” 说着,武将们也纷纷的转身离去。 对他们而言,陛下在露出那样的表情之时,最好不要上去凑热闹。 白莫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乌云,默默判断着自己能不能在雨幕之前赶回家去。 扭头,发现贺牧州同样没有离去。 “翼王殿下怎么还不走?” “万一需要我呢。”贺牧州眼中没有半分担忧,全然是看好戏的神情。 让白莫风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要将这件事当做乐子,讲给自家妹妹听。 毕竟白玉珍如今被养在府中,产期将近,又有皇后娘娘派去的嬷嬷整日伺候着,每日最开心的事就是等自己夫君给她将些外面的趣事。 若是这趣事有关皇后娘娘立威的,她便更加的喜欢。 果然,也只皇后娘娘那样的女子,能够让白玉珍乖乖听话。 “你赶紧回去吧,陛下不是准了你的告假?”白莫风冷不丁的撇去:“我可告诉你,玉珍的肚子就在这两日了,你老实在府中陪着!” 贺牧州这才惊觉身边的人是大舅子。 “告辞!” 白莫风目送着贺牧州走去,像是最忠诚的将士,仍旧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携手共进退的两人。 帝王威严寒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连他站的位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朕自接任皇位以来,仁心、仁德,听父皇之言收敛战场上的杀意;然则,仁德之主若连皇后都护不住,朕便要用回自己的手段了。 皇后所为皆是朕的应允,若有不服,大可拿出本事来,皇后不屑与你们争夺朝堂席位。 皇后护天下、护朕,朕便要护着皇后,让她一世顺心而活。 而今她为天下万民,朕更加不能阻拦,更何况、这天下,朕已允她同坐。” 贺潮风看着面前还没消化完这些话的朝臣,已经不耐烦的出声道:“尔等,可听明白了。” 众人脑海中电闪雷鸣,其程度绝对不亚于天上的雷鸣。 第1686章 没了耐心 他们一定是听错了…… 后面那句话,他们一定是听错了! 朝臣仰头看了一眼,却在对上陛下的视线后飞快收回,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声音:“陛下!威武圣明……” 他们要赶紧回去睡一觉,一定是雷声太大,他们都听错了…… 江予月是被贺潮风牵着走回御书房。 明明说好的,暂且将朝臣们那些心思压下便是,容后再一一解决,可眼下,陛下显然是没了那份耐心。 贺潮风与江予月刚一踏入御书房,乌云便将整个皇城彻底笼罩。 从他们跪在御书房外开始,便没有人来搭理他们。 而今酷暑的时日,冷风吹过,大雨将落,朝臣们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起身。 实在是,陛下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原处的丞相大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家马车上,“回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在御书房等候的团子,看着父皇母后牵着的手,上前握住:“母后,刚刚好大的风吹起母后的衣角,母后好威风啊!” 即使没人敢拦他,他也只是略微的探出了头。 那一眼,正看见乌云蔽日,只剩父皇和母后立于阳光之下。 衣角翻飞之时,两人顷刻间便在他心中留下了高大威仪的模样,久久不敢散去。 江予月回过神来,想要伸手去抱抱团子却挣脱不开。 贺潮风脸上仍旧是冷色,此刻几乎要将她的手捏变形,“朕果然不适合做个慈祥的人,今日这般,舒坦多了。” 此前那些朝臣惧他的身份多过于他。 如今,他们恐惧他躲过惧怕他的身份。 这才是他想要的。 “月儿。”贺潮风除了在床笫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唤她。 今日,是陛下在登基之后,第一次在她面前动怒。 天下之事他处理起来已全然不在话下,他早已不像曾今还是八皇子之时,将怒火留在脸上。 若非是因为她,陛下怕是也会继续不搭理他们,任由他们闹到能被直接解决掉的地步。 “陛下,今日之事……” “谢谢你。”贺潮风抱着江予月,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朕的皇后。” 江予月于他而言,太过重要。 他已经不能想象若不是江予月让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他的天下会是怎样。 情深之时,他们彼此依偎。 而今高台之上,他们愈发依赖彼此。 世人只看得见他盛宠皇后,何曾知道,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不曾阖眼之时,皇后亦是不眠不休,常伴于侧。 将他眼中的狠厉抹去,让他的心里归于平静…… 苏楚与白芷一众迅速的垂下了头,心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他们能听的话? 陛下会不会将方才的怒火撒到他们身上? 不、不会的,有皇后在呢…… 心里做好了各种建设之后,几人在退身出去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之间徘徊。 好在陛下仁慈,在感受着皇后的温情之时,抽空对他们道:“都出去吧,把大皇子也带回去。” “母后…父皇、母后,儿臣告退。” “是,奴婢告退。” “奴才告退。” 江予月回抱着眼前的人,带着诱哄的语调:“怎么不等他们走了再说,你就算要谢我,不该是咱们关起房门来的事么。” “他们都不敢说出去。” “以防万一……” 贺潮风蹭着她的脸颊,汲取她身上的香气:“无妨。” 即使没有他刚才那句话,今日在御书房外跪着的朝臣们,也听到了那句:这天下,朕已允她同坐。 连如此之言陛下都不屑避讳朝臣,何况是身边这些忠心耿耿之人。 因为今日朝臣在御书房门外请奏之事,贺潮风只得将原本说好要商议女学的事取消。 “等过两日,朕再让议事的到御书房来。” 江予月点点头,将贺潮风桌前的糕点与茶水拿开,“那妾身这就回景仁宫,晚膳等着陛下回来。” 贺潮风将人拉扯至怀中,“留下来吧,朕想让皇后陪着。” …… 江予月不知道朝臣们什么时候能想明白那些话,只知道从那日之后,朝堂中再无人弹劾于她。 反倒是商议政事的积极性高了不少。 更有趣的是,慎刑司与府衙争抢着断案。 案卷上的陈年冤案、旧案一时间被翻来覆去的查。 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府尹这是吃错了什么药的时候,那日在御书房外淋了好一阵雨的朝臣们,也纷纷的发力起来。 凡是交到他们手中之事,绝对没有耽搁多一刻的时候。 然则帝王面对朝臣们突如其来的干劲,仍旧是漠然着脸,看不出喜乐。 第1687章 被盯上了 也是自那日的雨幕起。 接连不间断的雨幕将一切事情打乱。 原本的玉泉山宴会也因为突如其来的雨季而延迟往后。 白芷让人将玉泉山上准备好的东西都收拾规整,给世家朝臣都送去了帖子:寻一日风和日丽之时,再办 不过江予月对此事完全没有失望之意,因为午时一过,宫外便来人说白玉珍生了,是个哭声嘹亮的女孩。 今日正是七巧节,江予月不由浅笑:“真是会挑时候的姑娘。” “是啊!即使落雨,但今日京城中想必也是热闹的。”白芷给江予月按着肩膀。“说起来,宴会延后了还真挺可惜的。” 花苑在一旁故作深沉的摇头,“这可惜什么,我可听贺北说了,这一次科考的人中,厉害的不少。” “哟,贺北这都和你说呢。” “那当然……”花苑脸扬起到一半,转而对着江予月道:“娘娘,你看她,还逗我!” 许久没有听到两人拌嘴的江予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 入宫之后,好像被束缚了一样,这样的肆意打趣,好像恍如隔世。 “你们多吵几句,本宫爱听。”江予月捧着剥好的荔枝,满目含笑的看着两人。 这回,两人倒是瞬间便统一战线,朝着皇后娘娘明目张胆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看着难得闹腾了几下的两人,又安静了下来,江予月出声吩咐:“白芷,你与夏园亲自去一趟,把本宫准备好的贺礼送去。” 这个档口,贺潮风一定不准自己出宫。 况且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要好生在房中养着,不可随意开门见客。 即使是夏日,也怕吹了凉风。 皇后娘娘的马车一出宫,夏园原本脸上柔和的脸色便立刻绷紧起来,掀开了帘子朝里面道:“白芷,我们被人盯上了。” 马车中只坐着白芷一人。 宫里出来的马车,自然不会是盯着车辇后的赏赐。 那么,就是冲着车辇中的人来的。 白芷镇定的看着夏园:“夏先生,我要如何?” 夏园已经吩咐了其中一个侍卫回宫去禀报此事,只是他此刻突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今日车辇从宫中出来之时的排场很大,他们很有可能怀疑这车辇中坐着的是皇后娘娘……” “是冲着娘娘来的?” “想来是,但他们不能确定这里面是皇后娘娘。” 白芷了然的点头:“夏先生,您说吧,我会好好配合您的。” 与此同时。 从皇宫到丞相府的一众酒楼上,不断的有人探头出来。 其中一扇窗户中露出不止一双的眼,见到夏园抬头看来,飞快的收了回去。 “你们瞧,这皇后看重那郡主,所以郡主在嫁给翼王之后,翼王便得到了重用。”今日没有穿朝服,但只要看见,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近日不顺的孙尚书。 那日跪在御书房门外的一众,今日只有不到孙尚书在内的三人在此。 孙重全自从那日妻女被扔出宫外,被佛了脸面之后,便整个日里的不着家,觉得是家中妇人耽误了自己的官运。 而今,他眼看着弥补的办法只能从皇后下手。 可皇后娘娘已经不再见他孙家的人,就连宴会也唯独落下了他。 即使今日因为泥地湿滑没有办成,但他在京城中、堂堂一个三品的朝臣,如今根本是脸面全无。 他不相信自家的夫人和女二能做出怎么冲撞皇后的事。 说到底,这皇后娘娘,是在是嫉妒心太重,简直是世俗所不容。 “孙尚书,你就别再想着那件事了。”同为官僚的人出声劝诫,“那日御书房门前,真的不是我出幻听了么?” 即使已经过了几日。 他们依旧认为,那日所入耳的,一定是幻听。 是以自此,他们也不敢与那日同在御书房外的朝臣们对峙。 生怕自己或者是对方将那日的话透露出只言片语,引来杀生之祸。 毕竟如今的皇城、整个大吴,他们自知自己没有能力逃得过陛下的暗阁。 亦逃不出贺南的手心…… 陛下是真真切切、没有丝毫威胁的,掌控着整个大吴! 孙重全一拍大腿,带着酒气起身:“我哪里敢与皇后娘娘作对,我不过是…我孙家总不能因为得罪了皇后,从此成为京城笑柄吧。” “那你是……” “唉!” 朝堂上的朝臣们近来十分的憋屈。 就凭着那日陛下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一定会引来百姓们的不满。 偏偏如今四海内外都安然无事,那些话他们就算听到,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敢往外传出一星半点。 孙重全走后,剩余的两人也默默起身。 只是走在最后的光禄寺卿赵健,眼含深意的朝着窗外的车辇看去。 第1688章 遇刺 白芷在丞相府待了好一会,直到清影与岑苏出现之时,才从丞相府出来。 这回,坐上车辇的人从白芷换成了清影。 清影的身形做到了与江予月十足的相似,白芷又是时常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这回,夏园明显感觉到望着他们的眼神中,多了些急不可耐的意味。 景仁宫中。 贺潮风在听闻夏园让人回来禀报的事,将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传给内阁,便很快从御书房回来。 “这才消停多久,是不是朕的刀剑太久没有出鞘了。” 人未至,声先临。 江予月听着怒意的声音,转脸便看见贺潮风龙行虎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这些日子的朝堂中,明显的多了些做实事且不多舌的。 没想到才过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陛下,他们还没回来呢,不用这么急着下定论。”江予月欣喜的看着贺潮风,“快来,苧儿今日又和俞儿打了一架,竟是女儿赢了。” 两人还不足三个月大,就只是躺在一处,也能挥舞着拳脚打起来。 贺沐俞听着母后欢快的笑声,一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撇嘴呜咽起来。 “哈哈。”江予月看着儿子脸上的微红指痕,拉着贺潮风一阵展示。 “又没有哥哥能震慑人,还打不过妹妹,你今后可怎么办呐。”江予月抱着俞儿荡到贺潮风怀中。 投入父皇怀抱的二皇子一下子起劲,抓着父皇的衣角不放。 这一下,惹得软塌上的苧儿哭喊起来,势要争夺到父皇的怀抱。 寝宫中的温馨并没有让陛下的脸色好上多少,干脆将两人都抱着,这才问话:“有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江予月坐在贺潮风身侧,摇摇头,“不过能被夏园瞬间便发现的人,想必来头不会太大。” 她在此前那案件结束之后便没有再出宫去。 要说怀疑谁,她还真的想不出来。 江予月自然也知道想要对她下手的人不少。 只是,目前来说,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或许就是那个朝臣见本宫的车辇出宫,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呢。”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无所谓的模样,仰身靠在的软塌上:“皇后娘娘如今是越发沉稳了,胆子比朕还大。” “还不是因为有陛下在,妾身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两人心照不宣的勾唇。 闲聊一会,贺潮风慢慢的竟也被江予月带偏了去,注意力都落在了怀中连个小家伙身上。 这样的温馨持续没多久,喜鹊终于来禀说夏园与白芷回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娘娘……” “直接说吧。”江予月已经蹙眉看来:“怎么这么着急,还是出事了?” 夏园看了眼气还没喘匀的白芷,拱手道:“确实有人行刺,不过孙尚书上前阻挡,被刺中要害,如今生死不明。” 江予月疑惑轻咛一声,不信还有清影夏园他们解决不了的人。 若不然,贺南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无。 京城早已在暗阁掌控,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进城他们会不知道。 正说着,门外的贺北也走了进来。 “陛下!孙尚书为挡刺客……” 贺潮风抬手打住:“如何?” 贺北捋顺暗卫的禀报:“刺客有两批人,其中一批已经被抓住另外的一批自缢了……那孙尚书说是被刺中了要害,慎刑司沈度和京兆府尹已经带人过去了。” “让太医院去个人。”贺潮风看了江予月一眼,各自带有不同意味的平静。 “是。” “此让暗阁去查。” 贺北听到暗阁疑惑了一会儿,但想到此事事关皇后,便立刻点头。 三品朝臣为皇后的车撵挡了刀,宫里的陛下与皇后却冷静得不像话。 甚至在对视之后,眼中露出轻蔑。 不知孙尚书若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皇后你怎么看。”贺潮风走到桌前,拿起茶水。 江予月走到贺潮风身侧坐下,下意识出口:“陛下,妾身觉得,孙尚书没有挡刀的胆量。” 所以他为什么敢上前挡刀,就有待考究了。 贺潮风点点头,示意夏园:“继续说,发生了什么。” “当时正有人冲了上来,清影两人都不需要出手,属下一人便能对付。 而后又冲上来了一些人,看着还不如第一批冲出来的。 不想这时,孙尚书带着府中的侍卫而来,混战中,那两个侍卫身死,一队刺客被补,另外的一队……应该是死士,均已自缢身亡……” 夏园副首跪地:“属下没有抓到犯人,该罚!” 门外侯着的清影岑苏闻言,也立刻跪到在地:“属下办事不利!” 第168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们领罚,是因为另一队的刺客,没留下活口。 而他们没有留下活口的原因,是因为孙尚书突然的闯入。 若不是他突然冒出来,刺客什么的对夏园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请陛下、娘娘责罚!”三人神色沉着。 江予月看向贺潮风,等着他开口。 虽然眼前的都是她的人,但毕竟关乎他的臣子,此事,需得听他这个陛下的。 “一日之内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给皇后一个交代。” 贺潮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与淡漠,好在这话里的意思,是没有要惩治她们。 “是!”清影知道娘娘在宫里很安全,交代了些事情后,便亲自出宫查探。 白芷等到他们都说完了,方才继续走到江予月身侧。 “娘娘,奴婢从丞相府回宫之时,看见江府门外坐一个公子,年岁瞧着不大,一直往里面看,是不是您之前提过的齐公子?” 所谓的江府,就是江公子的府邸。 江予月这些日子都没有出门,险些都忘了自己江公子的身份。 只是如今朝臣们都知道了江公子就是皇后,自己也不能再以江公子的身份断案。 “贺南呢?”江予月记得她把齐凌安排到了贺南的府中。 没人注意到,原本担忧皇后安危的陛下,在白芷话音出口的时候,走回了软塌旁,抱着小公主逗乐。 小公主明显已经累极,在父皇怀中昏昏欲睡。 江予月瞥眼看见这一幕,便不好去打扰陛下与公主的二人时光。 “陛下,贺南今日在宫里么。” 如今陛下身边的内卫统领是贺北,贺南很多时候还是会被陛下派出去做一些重要,他却无法亲力亲为的事。 可以说,贺南如今就是陛下在宫外的分-身。 更是陛下查探宫外各个州县城池的眼睛。 贺南早就听见了皇后唤他。 只是没有陛下的指示,他便只当没有听见。 此刻皇后如此下令,他便不得不现身出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不是把齐凌放在你府中么?他怎么在江府外坐着?” “他惹事了?” 江予月是看出齐凌算是个好孩子,才随意的丢在贺南府里,但凡是个敢惹事的,她都不会去给贺南添麻烦。 毕竟贺南可是成天里需要护卫着陛下的。 “回娘娘的话,他没有惹事……”贺南沉冷着脸,悄然往陛下那看去。 江予月顺着他的眼神,端坐下身子道:“若是你觉得他在你府中让你行事不便,就让他住到慎刑司去吧,查探他有没有说慌的暗卫应该也快回来了。” “不、不必。” 瞬间,贺南便接收到了陛下一直没有给他的眼神。 自从齐凌与自家的护卫走散,娘娘给他安顿好了之后,齐凌便像是发现了亲人一般,对娘娘更是敬佩。 就算好些日子没见到娘娘,嘴里也不停的念叨。 当然,与贺南府里的每个人都给他冷脸有很大的关系。 若是住到慎刑司,日后娘娘去办案的时候,岂不是会遇上。 贺南清了清嗓子:“娘娘,齐凌说他想帮娘娘破案,所以属下便让他多在街上走走。” 江予月点点头,“本宫看他性子与燕宸挺像,不然让他……” “娘娘您不是想也认他做弟弟吧……”白芷上前,有些委屈。 江予月笑着出声:“哪能、本宫如今可不能随意……” 苏楚在江予月与白芷讨论之时,手握佛尘走了进来,“参见陛下、参将皇后娘娘。” “陛下,慎刑司沈度进宫求见!” 贺潮风已经从软塌上起身,站在了江予月的身后。 江予月也猜到今日那些刺客在慎刑司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沈度会那么快带来消息。 “何事?”贺潮风压着声音,不想吵醒刚睡下的小公主。 苏楚也十分自觉的收了声,“说是今日抓走的刺客审问出来了,他们都是受孙尚书指使……” 说罢,他已经将背弯得快低到了地上,对即将而来的怒火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江予月暗道果然如此。 “本宫已经没再出宫,近日也只在后宫之中,他这是为何?” 安排人刺杀,自己又出去相救?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也不怕这风把自己给吹没了。”江予月摇头,眼中闪过一瞬的锋芒。 贺潮风轻嗤一声,还没等众人反应已经三两步的略过一众,寝宫中都被带动扬起一阵的微风,“传到御书房!” “是!”苏处很快跟上。 江予月看着已经大步离去的背影,嘱咐好嬷嬷看好二皇子和公主,便带着白芷一同追了出去。 踏出了景仁宫,只见坐在龙撵上的陛下正等着她。 “上来。”贺潮风朝江予月伸出了手。 第1690章 一手导演 江予月眸色纠结中,贺潮风已经将她整个提了上去,护着她的后背。 “朕那日说的,皇后又不放在心上?” 自从贺潮风在御书房外对朝臣说了那些之后,江予月没有深思。 不同与朝臣的惶恐,江予月只是觉得,贺潮风或许是因为自己那番话,所以才会那样。 可是她这几日越是逃避,贺潮风便越是要一遍遍的提醒她。 就差直接将她带到勤政殿。 “陛下,于理不合。”江予月蹙眉看去,入眼却是陛下定然的神色。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一言不发,对江予月说的话有些不满。 但他更多的,只是在与自己置气,“朕与皇后夫妇一体,怎就于理不合?” 抬着龙撵的小太监们像是听不见一般,身侧的苏楚也置若罔闻。 贺潮风垂眸看着江予月,从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她微抿着的红唇,“你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朕很不高兴。” 他决定的事,整个皇宫没有人能够反对。 后宫中以皇后娘娘为尊,朝堂上没人再敢议论皇后之事。 何况贺潮风也全然不在乎朝臣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在他眼中,后宫便是他与自己的地方,他不会让任何一个敢乱嚼舌根的人存在。 不知为何,江予月总隐隐的感受到贺潮风的不安。 可他的不安,又总是在自己把握着界限,不愿逾矩的时候。 难不成,因为自己不与他同乘龙撵,他便不安? 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陛下恩赐,妾身高兴还来不及。” 江予月直觉此事有些蹊跷,柔嫩的手回握着贺潮风的,与他十指紧扣:“谢陛下。” 陛下敢给,她有什么不敢坐的。 不过是不想让朝臣们再拿这些事烦陛下,同时顾及朝臣们的脸面罢了。 沈度候在御书房门外,与太监一道行了礼之后,方才跟在苏楚身后,与陛下、皇后一道进了御书房中。 “怎么回事?” 贺潮风放开了江予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沈度立刻作揖,“陛下,微臣已经审问出来了,此事孙尚书看似救驾,实则都是他一手操控!” 那些混子哪里禁得住慎刑司的拷问。 在见到主子都中了刀伤之后,便将所有的计划全盘吐出。 孙尚书原打算的是,让几个小混混不小心惊扰了皇后娘娘,皇后不好暴露身份之时,他当做路人上前将事情解决。 从侧面给皇后娘娘留下个好印象。 根本就没有刺杀这一回事。 “他们原本还不承认,微臣便说…孙尚书危在旦夕,此事已不是简单两句责罚能免,他们就都交代了……” 沈度刚说完,门口的小太监便走了进来。 “陛下,府尹大人在宫外求见。” 江予月秀眉微蹙,看向沈度。 “陛下、娘娘,微臣虽然也想为陛下和娘娘分忧,但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掳了去,府尹大人也需要表现的机会。” 听见沈度这么直白的话,江予月蓦然轻笑出声。 贺潮风冷冷的看了沈度一眼,朝着小太监道:“宣。” 府尹进来朝着陛下与皇后行礼之后,对皇后娘娘在此已经没有半点的意外。 他们都在陛下的潜移默化中,习惯了皇后娘娘的出现,出现在他们口中所谓的后宫女子不得出现的地方。 然则,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转变。 而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先对着沈度:“沈大人,您的人在宫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让我来给沈大人传个话。” 沈度不信,“府尹大人有心了,没有什么比眼下的事重要。” “好像是有关…齐公子。” 不仅是沈度,连江予月也抬眼看去,府尹继续道:“好像是齐公子有事要说,所以沈大人的人才追到了宫外。” 沈度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告退出去。 府尹来报的事情与沈度无二,无非就是那些混混已经都交待了。 “那自缢的刺客呢,有没有查出什么。”贺潮风对原本就预料到的事不甚上心。 更别提这件事已经从沈度的口中听闻。 府尹支支吾吾了半晌,去而复返的沈度进来,满脸高兴:“陛下、娘娘,齐公子说他又看见了,他看见是谁指使的那些刺客!” “当真?”陛下的声音都高了一分,比听见三品朝臣遇刺时还要上心。 怎么就那么巧,有关月儿的事,一件两件他都看到了。 皇帝陛下此刻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江予月不由得重复他的话,“他当真都看见了?你可告诉了他,此事有关皇后,闹不好是欺君之罪。” 第1691章 朕要的是人才,不是废物 皇后娘娘这话是有意维护齐凌? 陛下却依旧只是漠然着脸,让人看不透陛下此刻的心情。 此刻,天下最尊贵的两人看着他们,一副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的模样。 好像在他们眼中,刺杀什么的,都只是胡编出来的东西。 这便让沈度以及府尹此刻颇有些惶恐,且视彼此为靠山的错觉。 不对,他才不会和这个只想着将那些肮脏事藏起来的府尹为伍! “微臣这就去过问齐公子……” 沈度想不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齐凌怎么就能那么受皇后娘娘重视。 虽说他的过目不忘的本领是无人能及。 可此前娘娘自个办案的时候,不也是所向披靡的么。 “刺客的事,就交给慎刑司解决。”贺潮风一点也不执著自家皇后为齐凌开脱的事,“朕只给你两日,定要查清是谁谋划的此次刺杀。” 沈度立刻点头。 这次刺杀明明让京城与朝野惶恐,但他怎么就觉得,跟闹着玩似的。 似乎真相就在眼前,摆着一个给他立功的机会。 何况眼下又有齐凌,他说看见了,说不定真就看见了呢。 “微臣这就去查!”相比于还跪着的府尹,沈度对陛下安排给慎刑司的事十分的有信心。 “陛下,微臣……”京兆府尹犹豫出声。 他这段时间半点不敢松懈,就是怕陛下真就架空了府衙。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陛下暂时还没表露出这样的心思。 “一国朝臣谋害皇后,该当何罪。” 帝王神色如常,江予月手指微颤,红唇微张。 她倒是不动声色,贺潮风却吵她看来,直到她抬眼看去,贺潮风方才微微点头,收回神情。 苏楚无数次的感激陛下将他当做自己人,也再次汗湿了脊背。 这话,光是听着便已经觉出危险…… 府尹骤然抬头:“其、其罪当诛…诛九族……” 说完最后一个字,府尹大人已全然察觉不到膝盖传来的刺痛。 整个御书房中只闻窗外微风吹拂的声音,以及帝王威严的呼气:“孙尚书做了什么,便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你待会便将慎刑司的证据一同整理出来。 此事便交于你,明日早朝朕便要看见结果。” “是!是…微臣这就去办!” 贺潮风悠然起身,提点道:“一定要留意证据,朕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府尹连声告退,在苏楚沉沉的注视下,脚步虚浮的往外走去。 出了御书房,他尚且用手撑着柱子缓了好一会儿,而后面色回复平静的离开了宫中。 天边不知何时出了暖阳,几日的雨幕终于停歇。 江予月亲自去把窗台打开,迎接这一缕快要落山的暖阳。 “别怕。”贺潮风从身后环抱住她,泥土的芳香与燥热包裹着两人,却都不及贺潮风胸膛传来的火热。 “妾身不怕,只是担心在这个关头出事,会耽误科考学子的发挥。” 身后的人底笑:“朕要的是人才,不是废物。” 窗外,正是几颗郁郁葱葱的桃树。 即使只栽下一年,但经过这几日雨幕轻柔的洗礼,此刻更是焕发生机。 若是有人在此刻从窗口看来,便会看见一幅俊男玉女相依相偎的画面。 他们已然感受到到皇城的风雨欲来,也毫不畏惧的享受此刻美好。 那一抹墨蓝与淡金色大袖襦裙的缠绵姿态,女子肤若凝固,明眸中仿佛盛着碧潭秋水,依偎在宽阔的胸膛,这便是这世间人人仰望的风景。 七巧之夜,京城热闹非凡。 就连整日苦读的学子,今夜也走出了家门。 热闹,繁华,充满着无限希望的京城。 他们信誓旦旦的要在此处扎根。 丝毫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多少人将彻夜无眠。 “来人!来人!” 府衙中,京兆府尹带着满身的汗臭味回到书房,入眼的是一支利箭,将两张写满的纸钉在柱子上。 他叫了两声之后,在从难喝的脚步声到来之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大人,怎么了?” 执勤衙役的声音响起,府尹却抬手呵止。 片刻后,府尹大人松开了些许衣领,重重出声:“把府衙所有衙役都叫回来,全力搜查孙家九族之内所有犯事的人,通通关押起来!” “大人您不是刚刚才让兄弟们回……” “快去!”府尹怒吼,狰狞的眼神在黑夜中格外的渗人。 衙役向后倒去,退了几步才算站稳:“是!是!” 同样气氛死沉的还有恒郡王家,恒郡王的女儿正是孙尚书的嫡妻。 此时,他们一纸和离书,要将女儿和外孙女带回郡王府去。 不顾刚醒来的孙尚书都一头雾水,恒郡王言辞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第1692章 争宠 “娘娘,白芷和花苑都出宫了?” 喜鹊怕寝宫里的宫女们伺候的不好,便自顾自的进来赔江予月说话。 虽然知道娘娘顾着二皇子与公主已经够累了,可喜鹊仍旧觉得,有她陪着,娘娘才不会孤独。 毕竟身边两个贴心的丫鬟都不在,能说得上体己话的,整个景仁宫也就她了吧。 江予月看着喜鹊眼神提溜提溜的转就高兴。 “从本宫上次说了那些之后,都一个月了,她们怎么着也该有动静了。” 喜鹊虽然秒懂,点头撇嘴:“娘娘觉得她们不好说,干脆就强行赶出去?” 顿了顿,喜鹊继续道:“不过,她们如今不需要干什么重活,就想陪着娘娘……” 眼见娘娘撇来眼神,喜鹊抬手捂住嘴巴:“属下明白,保护着身子最重要!” “到时候让清宁悄悄把个脉,本宫又不是不要她们,让她们安心回去养着。”江予月对于喜鹊未经人事却什么都懂表示赞扬,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喜鹊被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温柔砸昏了头,暗笑:在白芷她们回来之前,自己便是娘娘最受用的丫鬟!开心! 也不由再次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主子! 不过她很快便失去了陪娘娘话家常的机会。 “娘娘,陛下回来了,属下告退!” 听见殿外请安声音的喜鹊脸色一扬,很快便退出身去。 翌日。 “娘娘,您醒了?” 白芷的脸出现在眼前,江予月打量好几眼方才确定是她。 她昨日才把白芷放出宫去,让她们多待几日再回来,没想到第二日白芷便又回来了。 她们小两口怎么回事? “怎么回来了?” 白芷便伺候着江予月起身,一边道:“奴婢放心不下娘娘。” 见自己在白芷心中比燕宸还重要,江予月一时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洗漱过后,江予月抓着人到跟前问话。 昨日可是七巧节,午时才放人回去,就算自己再重要,也不至于一大早便赶回来。 白芷在江予月的眼神下,还没等她开口便交代了心事“娘娘,燕宸想要见娘娘……” 眼看着娘娘询问的神情,白芷绞着手指:“娘娘,燕宸是听奴婢说了昨日的事……” 江予月看着白芷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看去:“昨日?昨日什么事?” 白芷唰的一下跪倒,“是奴婢不好,奴婢说了齐凌公子的事,燕宸他就……他就、就非要进宫来见娘娘。” 江予月恍然想起,昨日自己是与白芷说了齐凌的事。 “燕宸还认识齐凌不成?” 白芷连忙摇头。 如此这般,看得江予月都不禁好奇起来。 “娘娘……奴婢就是说,您说齐凌公子与燕宸很像,所以他就多想了……” 燕宸自从被江予月捡回来到如今,从周国一直追到了大吴安居。 可以说每一步都追着江予月的步子,未曾松懈,亦是把自己当做最亲的人。 如今又是掌管着江予月手中各个商铺的往来密函,为她游走在各城之间。 白芷狠狠心,第一次在江予月面前露出了些无奈:“燕宸也觉得您是不是又要捡个弟弟,昨日还不顾脸面,非要跟奴婢闹脾气呢。” 白芷劝了好一会,可燕宸就是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从昨夜坐到了天亮,一早便要进宫来见江予月。 “感情在你们两心里,本宫是最重要的?”江予月不禁打趣,“你们成婚之后,不应该是将彼此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么。” “娘娘您不一样!”白芷搂着江予月的胳膊:“您对燕宸来说,有再造之恩,对奴婢来说也是…… 所以燕宸吃醋您要再捡个弟弟的事,奴婢也能理解……” 江予月指尖点在白芷的额头,“本宫看你们是不能理解!” 她如今哪里是出宫就随便捡个弟弟回来的人。 她就算是在街上走,陛下也得让十好几个暗卫跟着。 “本宫就只有他这一个弟弟!”江予月无奈的看着这才起身的白芷:“让人去把他带进来吧,团子也好久没见他这舅舅了。” 江予月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争宠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争的,还是她的宠…… “阿姐!” 燕宸大步迈了进来,还没看见人便开始叫唤。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叫江予月,从她坐上皇后之位,她们都只唤她皇后娘娘。 此刻听到这个声音,还真有些怀念。 “你如今可是成家立业了,还如此孩子心性!” 江予月说完,便见到身形笔直的燕宸。 早已经褪去了稚气,从南到北的奔波,也让他面容更加坚毅。 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燕掌柜。 “不错,这一趟回来更加的威武了!” 第1693章 一切顺利 燕宸行礼之后,拉过白芷到江予月眼前,“阿姐你别怪白芷,是我听见了些传言,非要进宫。” 看着他们彼此维护的模样,江予月还是很欣慰。 “白芷在本宫这可比你值钱,就是打你,本宫也舍不得说白芷。” 听到这话,燕宸才说起齐凌的事。 燕宸与江予月闲聊一阵,知道阿姐没有再捡个弟弟的心思,这才傻憨憨的笑着。 谁能想到,在外被称作冷面罗刹的燕公子,在阿姐面前,还会这般心性。 “外面怎么样?” 江予月说的外面,指的是京城以外的地方。 如今成衣铺子和跑趟铺、酒肆开满了九州之中。 情报网也在自己的搭理下日渐成熟。 她要的,是任何的消息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传到她的手中。 “一切顺利。”燕宸提到他正在做的事,很是兴致昂扬,光是看他脸上的神情,江予月便知道此事没有托福错人。 “阿姐,这次回来处理了许多的事,等我整理好了,再给皇后娘娘禀报情报网的事,不过总而言之,已经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如今十分稳定。” “既然情报网已经稳定,你便留下来多陪陪白芷,等入秋天气凉爽些,再出门。” “好。”燕宸一拍衣袖站起身:“皇后娘娘千岁万安,燕宸告退!” 江予月看着面前恢复严肃神色的燕宸,满意的点点头:“清宁。” “属下明白!”显然是昨夜喜鹊已经对她说了什么,此刻她抓过白芷的手,仔细一探,面露喜色。 “白芷这都一个多月了!” “啊!”燕宸瞪大了眼,“这这这……” 燕宸有些傻眼,而后飞快的搬来一把躺椅,扶着白芷非要她坐上去。 看来白芷是将燕宸也给瞒下了。 白芷看向江予月,难得没有丝毫反抗的坐在躺椅上。 她不敢跪下请罪,那样娘娘一定更生气。 “娘娘……奴婢知错,奴婢见娘娘成日里忙活断案,之后即使在宫里,也时常脚不沾地的,奴婢实在不放心……” 江予月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这宫里最对自己最中心不二之人,白芷称第二便没人说第一。 “昨日玉珍那本宫才让你去过,你就算没见着她虚弱的模样,你也总该见过本宫难受是怎样吧? 本宫还让你顺道去看了子衿,你从丞相府回来之时,不是还说子衿近来已经行动不便?” 即使最后得了三个乖巧的宝贝,可其中艰辛,真是不愿回想。 所以不想身边的人再经历一次她受过的苦。 白芷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丫鬟,没有那么金贵。 但既然在她的身边,她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 “待会你与燕宸一块回去,无事不要进宫了?”江予月看向清宁:“拿两份补身子的补品,待会让白芷顺道送一份去花苑那。” 说着,宫女们便抱着托盘进来。 每一个托盘上都是上好的补药和布匹。 白芷泪眼婆娑,“娘娘大恩,奴婢可怎么报答!” 寝宫中的一众宫女也默默红着眼眶,看着皇后的方向充满恭敬。 她们如今伺候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真是她们的福分。 若是她们也像白芷姑姑那样的,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们以后也能过上白芷姑姑那样的好日子。 “奴婢谢皇后娘娘恩赐。” 江予月等白芷缓缓跪下,刚一碰地,便让燕宸将人扶起。 “快回去吧,本宫待会还有事要忙,就顾不上你们了。” 白芷吸了吸鼻子,“娘娘要是有吩咐,随时叫奴婢回来。” 走之前,白芷再次对贴身伺候江予月的几个宫女交代的几句,看着她们认真的神情,这才放心的出宫了去。 喜鹊看着娘娘落寞的神情,上前刚想要打趣。 江予月抬眼将她接下来的动作定在原处,而后只听皇后娘娘清隽的声音道:“店铺还是太张扬了。等情报网都稳定了,本宫还是要想一个能完全不暴露人前的机构……” “娘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操劳。” “外面一切顺利,京城中可不是。”江予月看向喜鹊,“本宫今日吩咐你什么?” 喜鹊连忙起身,“时刻注意着朝堂动向,随时禀报。” 江予月浅浅的嗯了一声。 “属下这就去!” 皇后娘娘坐在桌前又等了一会,还没等她喝完一杯茶水,便听喜鹊禀报说勤政殿的朝臣已经散去。 “结束了?” 聪明如江予月也没有想到,一向习惯的粉饰太平的府尹,今日拿出了多大的魄力。 所有的证据都呈上台面之后,将所有朝臣震慑得鸦雀无声。 第1694章 帝王之威 贺潮风拇指上的扳指划过扶手,仰身靠在金銮椅中,蕴藏着锐利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让他宛如黑夜的雄鹰。 本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俊脸,此刻阴沉之极,无人敢看。 极尽压抑的气氛中,只有京兆府尹不带任何情绪的诵出孙尚书所犯之罪。 “会不会……是误会……” 朝臣末尾处,不知是谁低声嘀咕。 只是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当没有听见,也都没有开口。 “孙重全谋害皇后证据确凿,请陛下……!”府尹上前一步:“请陛下降罪,扬皇室之威!” 瞬息之中,鸦雀无声。 朝臣们无需抬头,便知此刻陛下的眼神是何等的冰冷。 就连世人都知皇后宠绝后宫,这孙尚书,竟还敢如此大胆,对皇后娘娘不敬…… 他心中不服便也罢了,偏偏让人抓住了妥妥的把柄。 如今,就是太上皇回京,也救不了他! 府尹继续展开手中的卷轴:“其孙家九族之罪,昨夜微臣也尽数查清……” 说着,府尹不等众人从孙尚书的罪责中回神,继续徐徐出声,直到口干舌燥、喉间溢血也未曾敢停。 “咳咳!”府尹收拢卷轴之时,咽下喉间腥甜。 没有人知道他昨夜经历了什么,更不会知道此刻府衙中横七竖八的倒着满地的衙役。 皆是因为彻夜未停的奔波,劳累所致。 经昨夜的查探。 孙重全雇人拦下凤驾、甚至是刺杀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任凭任何人再去查探,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而他九族中人,实话说,府尹不怕他们去查。 因为他在经过彻夜的审问之后,已经确定他今日呈上之事全然属实。 只有还没查到的,却绝对不会有半点污蔑! “孙重全意图谋害皇后,证据确凿!其九族中,亦多有接着尚书身份行不轨之事之人……” 一桩桩、一道道的罪责从府尹口中说出。 皆是孙尚书九族之中,仗着他身份行苟且之事的族人。 府尹叩首,头重重的磕下,留下一道血印: “请陛下降罪,扬皇室之威!” 原本以为昨日陛下派了御医去,今日孙尚书必定能得到赏赐的朝臣们,还没从孙重全意图谋害皇后的罪责中缓过神来。 便又被孙尚书所谓的九族之人所犯罪行压得喘不过气。 竟准备得如此齐全? 连九族中人所犯之罪也尽数呈上…… 有备而来!他们都小瞧了府尹大人了…… 白莫风一挥衣袍上前,丞相之威统领百官:“请陛下降罪,扬皇室之威!” “请陛下降罪,扬皇室之威!” 百官朝臣附和。 贺潮风神色沉冷难明,此刻脸色冷冽,眉眼间杀意纵横。 熟悉他将士们都不禁缩回了脖子,即使没有抬头去看,也能想到陛下此刻的神情。 良久,方才听见陛下沉冷开口:“传朕旨意,孙重全意图谋害皇室皇后,其罪当诛以九族,如今证据确凿,即刻执行!” 贺潮风让暗阁彻查孙重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真的知道有人仗着位高权重,将百姓们当做手中的玩物之时。 仍旧是抑制不住的怒意。 贺潮风眼神如刀,扫视着一众朝臣:“你们最好引以为鉴,朕知道,孙尚书的血,只能洗净皇城的一角罢了!” 说罢,帝王拂袖离去,留下朝臣们混沌出声: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万万岁!陛下圣明!” 陛下的话,让他们意识到孙尚书被株连九族之事,或许只是开始…… 又或者说,是因为孙尚书冒犯了皇后,在彻查之中,被发现了这些不干净的事。 如今,陛下认为有其一便有其二…… 他们也将要被彻查…… 朝臣各部此刻是真的如芒在背,脸色灰败的走出勤政殿。 那日与孙尚书同在酒肆饮酒的两人,出了宫门之后对视一眼,再无说话的力气。 喜鹊等陛下派来的暗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之后,扶着江予月起身:“娘娘,您这是要去哪?” 陛下方才解决了此事,眼下正与丞相等人在御书房议事。 “本宫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最让江予月意外的,其实是侯府让女儿在事发前夜与孙尚书和离之事。 他们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阻止。 但这般行径,无一不在表明,他们从开始便知晓陛下的命令,且他们不服气。 恒郡王府已世袭两代,这一代只剩一儿二女。 虽然早已经不剩什么权利,三代过后也会被收回郡王身份,但只要此刻身份还在那,就连皇家也要给他留两分颜面…… 第1695章 求见 昨夜之事是陛下亲自吩咐了暗阁去办。 那些罪证放到府衙中后,府尹连夜查案,不敢停歇,更没有出去报信的可能。 府尹也没有胆量将要把孙重全入罪之事抖露出去。 可就是这样,恒郡王府还是收到了这个消息,且果断的放弃了孙重全,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接回了郡王府。 恒郡王府中既无人在朝为官,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喜鹊,有哪些人在御书房?” “回娘娘的话,眼下只有丞相等几个重臣。” 江予月往外走去,正出了寝宫,便见守在景仁宫外殿的大宫女谢思前来:“禀皇后娘娘,恒郡王妃在宫外求见。” 没等江予月问话,谢思便继续道:“娘娘,陛下。” 江予月止住了往外走的步子。 昨夜陛下知道郡王府将女儿和外孙接回去,好像并没有说什么。 她问起的时候,只告诉她:“郡王府还有用。” 江予月心中有了思量。 喜鹊刚准备好回绝的话,便听见皇后娘娘轻声道:“不见。” “是!” 谢思自从江予月入宫便搭理着景仁宫的事,自认对皇后娘娘的性子也了解一些。 听到禀报之时,她便觉得娘娘不会去见。 何况,这么一个无权无势,只空有名头的郡王妃,竟敢在这种时候进皇宫求见娘娘。 当真是将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当做筹码,蹬鼻子上脸? “娘娘,咱们还去御书房么?” 江予月回身走近寝殿:“不去了,上茶,本宫今日好好歇息。” 喜鹊吩咐宫女给江予月准备了瓜果吃食,还有满满一碗的刨冰。 炎炎夏日里,不就是这些东西,最让人开心么。 “娘娘,您就好好歇着,有事属下都及时禀报。”喜鹊说完,吩咐宫女来给江予月揉肩,继续道:“属下这就让人守着京城,绝不让京城出乱子。” 江予月投去赞赏的眼神。 “不错啊,喜鹊已经知道为本宫分忧,知道本宫心里所想了。” “不敢,属下就是耳濡目染,投机取巧罢了。” 喜鹊清隽的笑着,转身将事情吩咐之后又回到江予月身侧。 正如江予月所猜测。 京城中因为孙尚书意图谋害皇后,被株连九族的事彻底传开,从尚书府到府衙的街道上,此时已经围满了百姓。 孙尚书身受重伤,眼神费力的睁开。 热闹的京城人来人往。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试图缓解尚书府与皇后娘娘的关系。 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孙重全艰难的回身,在他的身后,是他的侍妾、庶子,以及他年迈的兄弟。 绝望的仰头靠着牢笼,却见曾今的同僚一众,此刻都眼含恐惧、恨意的看着他…… 恨?他们为什么会恨他…… 他只是害了自己罢了,与他们何干? “放我出去……” 浅浅的呻吟让一旁的衙役转过头来,摇头劝慰道:“你还是老实些吧。” 经过昨夜的奋战,他们今日早已没有精神对孙重全解释什么。 眼下想做的,就是赶紧将他押解回去,好回家休息。 沿路酒楼靠窗户的位置都被预定了出去,各个窗户大开,却看不见里面的人。 “眼下正是科考学子进京之时,陛下这般,就不怕寒了学子的心么?”那日与孙尚书一同在酒楼的两人,此刻正垂头轻叹。 “我们不过才是中书侍郎,能管得了这些事?” “秦兄,我刘选义与你与孙兄说过互相帮扶,今日……” “刘兄,若是孙兄知道你我的想法,也一定会出声阻拦,如今,我们唯一能帮孙兄的办法,就是……” 两人低眉顺眼寒暄了一番,良久双双叹息一声,拂袖离去。 宫门外。 恒郡王妃得知皇后娘娘不打算召见,并没有起身,却是让身边的奴婢回去传信。 一个时辰之后,郡王妃被苏楚领到了景仁宫外。 “劳烦谢姑姑去通报一声,陛下让杂家领着郡王妃前来见过皇后娘娘。” 彼此江予月正阖眼小息,但是睁眼之后对陛下的安排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传到正殿去吧,本宫这就过去。”江予月抬手,搭在喜鹊的手背。 大殿上,恒郡王妃已经恭恭敬敬的跪着。 及时那抹仪态万方的身影走到她的身前,她也没有抬头之意。 直到身旁的谢思开口:“恒郡王妃进宫,所为何事?” 恒郡王妃这才抬头,看向端坐在上首的江予月,早已见识过皇后威仪的她再度低下头去:“臣妇多伦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中恭敬,不由言说。 江予月见她态度如此,脸上亦然挂着淡笑:“王妃不必多礼。” 第1696章 达成交易 对于恒郡王府,她也有所耳闻,此前陛下与几位皇子争储,据说二皇子三顾恒郡王府,都没能让郡王狠心插手此事。 今日一见,恒郡王妃即使年过不惑,眼中却还见清明。 “臣妇今日前来,是替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给皇后娘娘赔个不是。” 郡王妃见到江予月脸上的笑意,心中的警惕仍旧不敢松懈。 眼前的人在还是八皇子妃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想要结交的心思。 只是郡王府迟迟等不来最有登基希望的八皇子。 也难怪,郡王府早已没有任何的权势在手,此前二皇子登门,也不过是想背后多一个人支持,甚至是在打府中那金权杖的主意。 好在,王爷没有被二皇子的花言巧语蒙蔽。 而今自己的儿子正好到能参加科考的年纪,这是恒郡王府不被收回郡王身份的唯一机会。 江予月抬手赐坐。 郡王妃只继续端正的跪着:“臣妇知道,那日宫宴上……” “王妃这么说话,本宫容易脖子疼。” 江予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放下手时,郡王妃已经不卑不亢的起身。 殿内的气氛远没有想象中的刀锋相向,反而一片和谐。 “皇后娘娘,臣妇此次前来,是厚着脸皮给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和孙女讨一个活命的机会……” 江予月淡淡一笑:“据本宫所知,您女儿昨夜便已不算在孙尚书的九族之内。” 郡王妃点头,满脸慈祥的看来:“是这样没错,所以臣妇特进宫来谢恩。” “谢恩?王妃是要来谢宫里的谁?” “自然是谢过皇后娘娘……” 恒郡王妃刚说完,便感受到了来自谢思与喜鹊不善的目光。 整个景仁宫大殿中,只有皇后娘娘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本是一直保持着冷静,在见到皇后时也没有波动的内心,在看见皇后娘娘依旧保持浅笑之时,便染上了些许慌乱。 好在她面色依旧如常,“欢儿那次在宫宴上的那些话……皇后娘娘明鉴,那些话欢儿绝对不是真心的,臣妇正是要来谢皇后娘娘骂醒了她…… 欢儿也是被孙重全蒙蔽了双眼! 所以昨日听闻孙重全冲撞了凤驾,臣妇再不能忍,坚决要将女儿接回家中!” 谢思沉着的朝着江予月看来。 这王妃可真是话里有话,竟是将自己女儿摘得干净。 喜鹊已经忍无可忍:“王妃娘娘,昨日孙尚书最开始可是救驾有功,若不是今日府尹大人查出来,谁知道他心有谋逆?” “喜鹊!”江予月转头看了一眼出声质问的喜鹊,仍旧是眉目柔和:“不得无礼。” “是,皇后娘娘。” 喜鹊这一打岔,恒郡王妃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了一瞬。 依旧是很快的恢复过来:“这便只能说,臣妇早在欢儿为他在宫宴上犯傻那次,便彻底看透了他的为人……” 不知是不是已为人母,江予月竟有些理解她。 为了自己的女儿,将积攒了几十年的脸面,全部放在了宫门口。 或许,也与郡王能蛰伏那么多年不被人找出把柄有关。 这郡王夫妻两个,倒是深谋远虑。 郡王妃眼中坚定的看来,尤带着对她这个皇后十足的恭敬。 这时,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前来,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奴才小胜子见过皇后娘娘,这是方才郡王妃进宫之前呈到陛下面前。 陛下让奴才带过来,让皇后娘娘做主。” 郡王妃错愕的看去。 喜鹊上前接过,打开之后见是一柄金权杖。 郡王作为无上皇那一辈的异姓王,此物便是那时便已经留下,用此物,可在陛下面前讨个恩典,就是入朝为官,也是可的。 如今,郡王妃竟是舍得用它来换回已出嫁的女儿?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拿无上皇的赏赐,让陛下从此对郡王府放心,也是在与陛下做交易么。 江予月将金权杖拿在手中,“王妃何须如此。” 郡王妃正诧异陛下竟就这般将此物交到皇后手中。 要知道,她光是求着母亲拿出此物,便费了多大的心思。 若非这回儿子要参加科考,母亲生怕毁了孙儿的前途,也不会狠心呈到圣上面前…… 陛下就这般随意的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王妃拿出如此贵重之物,就为了让陛下收回根本没有治下的罪?” “此物若是娘娘不收,臣妇心中难安……” 郡王妃站起身来,走到殿中,行下大礼:“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哪里比得过自家儿女的幸福,家中小女如今是真心悔过,还望娘娘能不计前嫌,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第1697章 诛心之言 “可是这东西放到国库里也没了意义、总不能让陛下再赏赐出去……” 江予月将金权杖放到喜鹊手中,示意她还回去。 “郡王妃的意思本宫与陛下都明白了,既是祖父认可的人,陛下怎么会驳了郡王府的脸面。” 江予月走下台阶,停在郡王妃身前:“此物王妃带回去,做个念想也好。” 郡王妃本隐隐带着欣喜的神情顷刻间怔住。 念想? 能换陛下一个承诺的东西,如今成了寄托念想的摆设? “呵呵。”郡王妃伸手接过喜鹊递来的金权杖,脸上喜笑颜开的谢恩:“皇后娘娘说得有理。” 江予月点点头,“科考在即,听闻世子也在备力一搏,王妃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世子分心…… 对了!有些东西既然是个念想,不该出现就不要再出现了。” 听到前半句之时,郡王妃掩饰不住的眼前一亮。 后半句却让她立刻的恢复了原本的平静,脸上只余恭敬。 她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这是让欢儿与这金权杖一样,不要在出现在她眼前。 “臣妇明白,叩谢皇后娘娘!”郡王妃本就是为儿子的事进宫,此刻深感这一趟进宫没有白来,见皇后娘娘也没再有什么要说的,便起身告退。 走出了景仁宫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 皇后娘娘从见到自己之时,脸上便一直都是如此浅浅笑意。 她怎么听闻皇后娘娘不是这么仁慈的人? 郡王妃被宫女原路带出了宫。 谢思看着往寝殿走的江予月,上前扶住:“娘娘,奴婢怎么看不懂这郡王妃?” 若说是来为女儿求情,可陛下压根就没有要牵连郡王府的意思。 可郡王妃还是眼巴巴的进宫,甚至不惜在宫门外丢了脸面,跪了两个时辰。 “她哪里是为了女儿,她是为了马上要参加科考的儿子。” 若是株连九族,就算郡王府能用金权杖免责,但府中的世子,却是再无如朝的可能。 她今日来,也是为了儿子能顺利的参加科考。 谢思立刻了然,“难怪!方才听见娘娘说莫要让世子分心的时候,她一下便放松了……” 江予月转眼看了看谢思,“眼神不错,够仔细。” “谢娘娘。”谢思相对来说,与白芷一样沉稳,话却更少些。 此刻,稍显多话的喜鹊也出声道:“娘娘何必又将那权杖还回去,属下瞧着她可不止是想拿回去做个念想。” 谢思张口,欲言又止。 江予月低笑着摇摇头:“好了,本宫累了。” 本就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叫醒,江予月一躺倒软塌上,便合上了眼。 门口,喜鹊拉住谢思,“你知道?” 谢思想说,那权杖是何等金贵的物件,就算要给娘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来。此时送来,不就是让娘娘好好的‘用’么。 至于娘娘为何要还回去,她也不知了。 不过面对好奇的喜鹊,她还是道:“你的任务只是保护娘娘,想那么多,小心容易变老。” 喜鹊飞快的捂住自己的脸,摇头,“不问了!” …… 府衙门口,孙尚书被从囚车上卸下。 就在衙役们要将他往里面带的时候,孙重全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来不及退,脚边沾上了他身上的血。 就在这时,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影靠近孙重全,在衙役们驱赶百姓之时,朝着他耳旁低语一句。 “皇后娘娘一手遮天,孙尚书妻女不保……” 孙重全正疼得龇牙咧嘴,闻言向死的心也骤然紧缩。 他今日醒来之时,得知妻女已经回到郡王府,还在心里暗自苦笑。 一边笑自己最后连人都没留住,一边觉得这样也算是给他留了个后。 可此刻的声音,将他最后一点希望打破。 他能认下自己的罪责,虽然是那个人给他出的主意,可他做了,他认。 能将孙家那些蛀虫都带走,他也认! 但若是威胁到了自己唯一能剩下的女儿……他绝对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就因为宫宴上小女说了让皇后娘娘不高兴的话,陛下便这般赶尽杀绝?!” 孙重全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用尽全力:“一国之母,竟就因为一句话便要下如此狠手!陛下竟就这般容忍……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嘭!”衙役手中的剑柄打在他的后背,让他一瞬间的昏死。 而后,人群中传来的声响,纷纷斥责衙役当街施以暴力。 “我也听说了孙家夫人和女儿被从宫里赶出来的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要将人家母女两那般赶出宫……” “你、你胡编什么,你是什么人啊能知道皇后娘娘和这些当官的人的事?”一旁的女子显然不信。 一时间,百姓们各抒己见的争吵起来。 第1698章 陈述罪状 府尹正在衙门里等着审问孙尚书,听闻这些声音,连忙跑来。 “怎么回事!” 衙役正困得睁不开眼,见府尹前来,立刻道:“他方才竟还敢诋毁娘娘,我们自然不能容他胡言乱语。” 一旁,百姓们根本不理会出来的府尹。 也不知都已经听见了什么,嘴里喃喃有声:“所以就因为那母女两让皇后娘娘不开心,陛下便要株了孙尚书九族?” “皇后娘娘可是为民造福,让京城的百姓们都有事可做,你们可别胡言乱语!” 保持冷静的百姓们自然不信这些话。 在为江予月说话的同时,也指着散播谣言的道:“这可是府衙门口,怎敢胡言……” 百姓中叽叽喳喳的声响吵得一众衙役耳朵疼。 “大人,赶紧将他们赶走,将此人定罪之后,我们也好回去歇息……” 从昨日到此刻,还没合过眼的衙役,已经达到了体力的极限。 正在衙役准备将百姓赶走之时,被府尹一把捂住了嘴。 不想开口,府尹只觉得自己咽口水都能要去他半条命。 府尹灵光一闪:“快,去把今日本官带上早朝的卷轴拿来!” 让人将孙尚书的罪责卷轴拿来之后,府尹站到略高的位置,怒吼:“安静!” 他曾今,是多么想为百姓们办实事。 可这些个年头走来,他变得畏手畏脚。 好不容易将自己心中的热血找回了些,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再听这些衙役的胡言乱语。 这是皇后娘娘,给他最后的机会…… “都听本府尹一言!” 府尹举起手中的卷轴,因为是昨夜才卷写,此刻还带着浓浓的墨香。 “本府尹这就将此人!还有他九族之中的族人所犯之罪,统统念来!”府尹指着方才动手的衙役:“不可再对百姓动手!” 说着,府尹一手捏着刺痛的喉咙,一边沉沉开口。 在勤政殿上说过的话,此刻再次重复了一边之后。 府尹含泪咽下嘴里的腥甜,“此、有据可证!若是你们还有异议,可自行去查!” 早已昏死过去的孙重全被抬进了府衙,门外的百姓自顾的思量着。 角落里一个双手环胸的男人悄然离开,脸上带着懊恼的神色。 ……齐凌看着自家找来的护卫,推着他出去:“跟上去!” “公子!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我安全得很,快去!”齐凌眼看就要自己追去,护卫没办法,只得叮嘱他等在原地,快步跟上那人。 …… 喜鹊犹豫中再次将小息的江予月唤醒,觉得此事算的上大。 “娘娘,府尹这次倒是聪明啊!”虽然有所不妥,但这招直接封住了所有人的嘴,“还有还有,围观的百姓中,帮娘娘说话的要多!” 可见,娘娘即使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城中。 但是有关娘娘的传言,还是经久不息。 百姓们都有眼睛,也有心。 她们能感受到娘娘为她们做的,也还没有忘记娘娘手中办成的事。 可以说,在大吴一统九州之后,能这么快的让大多数的百姓们安居、手中有事可做,娘娘可是功不可没。 主子在百姓心中有分量,喜鹊也十分高兴。 “事实就在那,百姓们只要不是被人操控,帮谁说话要什么紧。” 不过自己与陛下夫妇一体,百姓们觉得自己不好,便等于是在说陛下不是。 这么一想,江予月还是觉得,自己在百姓心中留下分量,是件不错的事。 至少证明,陛下废除后宫并不是错误的决定。 “暗卫追上那人没有?” 比起百姓们的话,江予月更关心在孙重全耳边说了话的人是谁,他说了什么。 喜鹊摇摇头:“那人消失在了就…江府的后门处,暗卫进去之后也没发现人,倒是齐凌公子的人还在府外守着。” “百官朝臣都知道江公子就是本宫,一个试图从本宫下手的人,会不知?” 江予月沉默片刻。 “暗卫说那人怪异得很。”喜鹊捏着江予月的肩,“不过他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跟了许多的人,所以身手不高。” 喜鹊觉得娘娘会理解她的话中深意。 那些暗卫,还不如她呢! “娘娘!江南急报!” 清影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江予月身侧,俯下身道:“前两日降雨,江南雨势一直未停,已经爆发了洪灾!” 第1699章 洪灾来袭 江予月在寝宫中坐到深夜,子时已过,贺潮风还是没有回来。 宫女水苏、水兰两人已经进来看了好几回,没见娘娘躺下也暗自担心。 “娘娘,陛下早些时候便让苏公公来过了,今夜怕是不回来了。” 以前在宫里,就算是皇后娘娘寝宫,也只有来与不来,从来没有回来一说,可如今,她们知道,这么说才是对的。 江予月微微点头,眼睛看着手中的书,脑子里却在想着洪灾的事。 这算得上是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洪灾。 除了暴雨的原因之外,来不及挽救的原因还有:少年们都劳碌在外,或是一心进京赶考。 以至于面对洪灾之时,府衙的人手根本就不够。 所以才导致了短短的几日,便有近五万的伤亡。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各城池一出事,马上就有可用的人手?”江予月喃喃低语。 “娘娘说什么?”水苏没有听清。 朝着皇后娘娘看去,娘娘却是一直紧缩眉头。 水苏伺候在江予月身侧,见娘娘没有反应,继续道:“娘娘不歇息陛下知道了也要心疼的。” 说着,便抬手上前,想要接过江予月手中的书。 江予月佛开水苏的手:“让小厨房给陛下做些吃食,本宫待会过去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她们再如何也只是伺候在娘娘身侧,能劝得住娘娘的,奴婢中也只有白芷姑姑,她们明白。 江予月又坐了一会,起身换好了衣裳。 水兰给她收好束腰之后,水苏正好前来。 洪灾,天大的事。 江予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今夜都是睡不着了。 如此倒不如去看看,他们想到解决的法子了没有。 灾情回禀到京城之后,朝臣们便都入了宫,此刻都还在御书房中议事。 灯火通明,即使隔着老远,江予月也能看得清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停,咱们就在这吧。”江予月眼看御书房外也跪着几个朝臣,便知里头此刻定是坐满了人,看来议事是还没有结果。 “娘娘,咱们不过去么?”水苏手中端着食盒。 此处光秃秃的,也没个坐着的、靠着的地方,怎可让娘娘在此。 喜鹊已经开始四处看哪里能坐着歇会儿,“朝臣都在御书房议事,娘娘怎好出现。” 江予月没有理会她们的话,仍旧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好在距离御书房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个凉亭,虽然夜里蚊虫多,但短暂的坐会儿也不成问题。 四周都寂静无声,仔细些,还能听到御书房中隐隐传来争执声。 但除了江予月之外,其余的喜鹊三人都认真的驱赶蚊虫。 御书房中。 事情一传到京城,贺潮风便已经将贺南派了出去。 而后,又立刻的点兵备粮,让李飞沙带兵前去。 可即便他每次都能很快的收到消息,甚至有可用之人,却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救助到百姓。 那么就算能再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民生,又有何用? 贺潮风已经发了好一通怒火,此刻早已平静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头:“都跪了大半天了,还想不出能够防微杜渐的法子么。” 陛下的声音越是平静,朝臣们便越是担忧。 朝臣们不敢再耽搁,纷纷各抒己见。 “陛下,从前一直少有过如此大的洪灾……微臣以为,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修建水渠、引流通航。” 闻言,有人搭话道:“以往江南也是发生过水患的,其实,要不是科考在即,有年轻一辈在,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喻尚书反驳:“这是在说科考开得不是时候?” “不敢!”柳尚书立刻出声:“陛下明鉴,微臣只是说,若是人手足够,不会让天灾变得这么严重!” 喻尚书的孙子被皇后娘娘选进宫伴读,可他的小儿也是大皇子身边的伴读。 两人争执,没人出声帮衬。 毕竟比起别人来,他们两人反倒是被众人羡慕。 “大吴上下这么多的人,你如今告诉朕,天灾不能及时的规避,是因为人手不够?” 陛下的话一出,朝臣们顿时又陷入一片沉默。 白莫风轻叹一声:“陛下问你们,如何确保在天灾之时,各地有足够的人手应付,你们反倒抓着人手不够来搪塞,今夜是都不想回府了么?” 众人继续垂下头去。 时而三三两两的低声着什么,总之想出的办法要么不可行、要么便是不切实际。 “陛下。”白莫风看了一眼都已经疲惫不堪的朝臣:“这次还好有陛下当机立断,即刻派出了援助。 至于防微杜渐的法子,陛下就是让他们在这跪一夜,怕是也想不出什么了,倒不如明日早朝,再议。” 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朝臣们,就算是真的跪上一晚,也没有结果。 第1702章 果然是朕的福星 窗外的夜色泛着银光,江予月借着月色还能看清贺潮风的眼。 贺潮风三两句将方才在御书房中下的圣旨说给了江予月听。 “朕反正也没了睡意,皇后陪朕说说话。” 贺潮风将下巴搁在江予月的头上,话音中带着落寞。 作为一国之君,他很自责让百姓们遭此劫难。 他在京城中安然无恙,又怎么愿意听到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消息。 所以在第一时间,他等不及朝臣,便已经让贺南领兵前去,去的还是保护皇室的精锐。 而后,才是派将领领兵与救灾物质前去。 江予月抬手握住他的。 “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此天灾,若是能即使规避,或者是在发生之后能立刻进行挽救,便不至于有如此伤亡。” “朕让他们留到现在,就是想集思广益想出一个能防微杜渐的法子。” 可惜,没有人的法子能让他满意。 燥热的夜晚,贺潮风拥着怀中的人,汲取她身上散发的清香。 听出贺潮风话中的失落,江予月心疼的环抱着他的腰。 这一刻,江予月能明白他为什么早早熄了烛火,他不想让自己看见他无力的样子。 江予月安慰的动作让贺潮风也收拢了臂弯:“睡吧,朕守着你,或许天亮之时,朕就能想到办法了。” “我不睡!”江予月像是拍团子那样,拍着贺潮风的后背。 “陛下有没有想过,近八十万将士们除却了卸甲归田的之外,其余的如何安置?” 大吴如今幅员辽阔,原本四国的将士,如今皆在陛下麾下。 如此庞然大军,就是将边疆守得固若金汤,也会多出来不少。 何况如今,已然不会再有战事。 “没有细想吧?”江予月继续道:“陛下不会轻易的打发他们,毕竟都是跟随过陛下的将士,就算是后来收服回来的,那也已经是大吴的一份子,所以陛下,还没想好要如何归置。” 贺潮风点头,“没错,朕确实还没想好要如何安置那么多的人……” 将兵马交给他带出来的几个将军手中,他放心。 只是他们的后代中,会不会再出现李漆匠那样的土皇帝,他不敢保证。 江予月眼中熠熠微光:“陛下愿意听听妾身的想法么?” “你说。” “大吴疆土之广袤,就算是一日而驰千里的良驹,也要走上大半个年头不止。 如此广袤之疆土,城池州县自然也划分出许多。 若是又遇上这样的天灾,又是人手不够的情况下,百姓怕是会有怨言。 所以!就算拦不下天灾,也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百姓们看见朝廷的作为。” 贺潮风神情锐利起来,借着月光与江予月对视彼此:“月儿继续说。” “何不另设一衙,将兵丁之中的精壮之人打散分往诸城,一来,可协守备围剿匪类,二来,可令其兼走水防火之职,三来,再兼救灾极防灾之职,如此一来,行伍多年之人也可食朝廷之俸禄,解百姓之烦忧。” 贺潮风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彩来。 将所有的将士们稍加打散,选出心中装着大吴、装着百姓的将领。 让他们带着自己新组织起来的将士们去到家乡近的城池、甚至是州县。 每个城池的将士三五千人便可,闲时可操练也可协助民生,妙哉。 江予月说完之后,贺潮风已然有了详细之法。 贺潮风接着她的话道:“这样一来,若是一城有难,他们身为将士,自然是义不容辞。 若是人手不够,便从边邻的城中调遣,调度起来也是迅捷,兵权不在一人之手,最多的城池,也不用担心拥兵自重,好好好。” 贺潮风连唤了三声好,足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激荡! 江予月正亮着眼睛点头,下一刻,便被一阵热浪包裹。 “唔……” “皇后真是朕的福星!”贺潮风抱紧了江予月,而江予月只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妾身还有一句。” “月儿你说。”贺潮风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 “若是陛下担心他们无人看管会生事,便可成立一些机制,让京城中的将军,每隔一段时间巡视、亲临教导。” “还可以让在州县立功的将士和将领们,都可以像文臣一样轮换,建立好升迁机制,他们不会永远待在一个地方,也不会永远统帅那一群老人。” “有了升迁之路后,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入京,依靠立功,也可以爬上将军的位置!” 江予月不似贺潮风那么粗暴,温柔的吻落在贺潮风的嘴角。 “陛下,你太累了,妾身就替你想了……” 第1703章 帮了朕的大忙 江予月柔情似水的话让帝王心里绷紧的弦得到缓解。 贺潮风一手托着江予月的身后,一手挑起她的下颚,深情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素净透白的脸上,月眉星眼,这几年在自己的滋润与爱意中,有若盛放开来的牡丹,不止美貌更胜从前,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魅惑风韵。 “让朕好好看看,皇后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脑子里,还装着什么世人都想不到的东西。” 说着便要附身下去一探究竟。 “哈哈……”江予月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清脆悦耳的笑溢出喉间。 外间的小宫女第一次在夜里听到这样的声音,对视一眼后更加的困意全无。 “所以我帮到陛下了是么。”江予月抚平贺潮风终于不再拧着的眉头。 贺潮风笑了笑:“皇后帮了朕的大忙。” “方才皇后一边说,朕也想了。所有的将士打散后,奔赴各个城池继续操练……” 说到军营中的事,江予月不是很懂。 不过无非就是如何领兵,能让将士们听令,又是如何的一种升迁模式,在军中更有效用,对于军营来说,与朝堂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些,自然是领兵多年的陛下更加了解。 她没有打断贺潮风的话,依旧认真的听着。 等到贺潮风发现她眼中带有疑惑的时候,忍俊不禁的捏着她的脸。 “你不必管这些琐事,你只要知道,你帮了朕的大忙。” 其余的事,便交给该做的人去做。 “朕够强大,但很多事情,强大只能镇压……如今有皇后给朕出谋划策,让朕想做的事,可以事半功倍……” 还有这次的洪灾。 若是早想到这个法子,也不至于让百姓们遭此劫难后,没有及时得到安置。 两人说着说着,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 江予月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楚,当真是彻夜未眠。 “陛下,该上朝了。”苏楚立在外头的屏风处,让声音尽量不那么尖锐。 “朕知道了。” 贺潮风心疼的吻在她的眼上,说了一夜话的嗓子有些嘶哑,更带着温柔:“就在这睡吧,朕下朝回来,还要在这里看见你。” 江予月困倦的点点头,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宫女进来伺候陛下穿上龙袍,见陛下在熟睡的皇后额前落下一吻。 “不要吵醒皇后,让皇后好好睡会。” “是,奴婢知道了。” 勤政殿。 朝臣们似乎也看出了陛下一夜未眠,此刻只能暗暗祈祷有人能想出让陛下息怒的法子。 “陛下,臣有本启奏。” 最先上来的是董义杰,他已经从三品尚书升迁到二品太尉。 “准。” 陆陆续续中,几位朝臣上奏了自己昨夜冥思苦想出来的办法。 只是没有一个,能让贺潮风满意。 “昨夜皇后倒是给朕一些启发。” 江予月不希望自己这个皇后的身份,总出现在勤政殿上,但贺潮风却想让朝臣们知道这些事中,有皇后的一份力。 贺潮风的话让朝臣们纷纷看去。 看着陛下脸上淡然的神情,便知陛下心中有了打算。 他们自然知道陛下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只是,陛下为何要提到只是给他启发的皇后。 朝臣们一时间不知是要将心思放在陛下想出的法子上,还是好好想想,陛下为何会在此时提到皇后。 “什么启发?”白莫风倒是很快出声。 他就知道,江予月即使再怎么关系皇上,也不会在那个时辰了还到御书房房。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有了些想法,且已经深思熟虑过可行。 “这不重要。”贺潮风还是有些护犊子,冷冷的瞥了白莫风一眼,“皇后给的启发,朕一人知道便是了。” 白莫风嘴角竟是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默默点头。 对丞相都没有好脸色的陛下,对一众朝臣,便更加的沉着神色。 “众爱卿可有想过,如今滞留在京城的几十万大军,要如何安置……” 不是在说解决天灾水患之事? 将士们如何安置,与预防天灾有何关系? 白莫风上前,“大军如今林林总总八十万有余,如今天下太平,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这么多将士确实是要想个办法安置。” 谢寻点点头:“且将士中,原漠北与南越的,因水土不服,近日颇有些拳脚相争……” 贺潮风慢慢的将自己所想的抛出。 等朝臣们领悟了陛下的意思后,纷纷露出赞佩的神情。 同时,暗道陛下深谋远虑、足智多谋。 不仅能完全的抑制日后有可能再出现‘土皇帝’的情况,还真就想到了昨日说的,对于天灾人祸之时,防微杜渐的办法。 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主意…… 第1704章 终于找到你了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将士们的安置问题,日后就是再有什么来不及传往京城之事,也可及时得到解决!” 文武百官的声音响彻朝堂。 “陛下圣明!” 纵观前朝大殷,若是那时候的大殷陛下能有此举。 何至于因监管不力,山河破碎。 朝臣们心中很是激动,看向上首的陛下之时,更是抑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大吴,必将在陛下的手中,愈发强盛!经久不息! 贺潮风眼中也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尽在掌握的神色让朝臣拜服。 早朝散去,丞相以及董太尉几人,随着小太监引到偏殿,对于早朝上所说的事,完善之处,便要交给他们几人。 …… 而御书房中,在贺潮风走后,江予月只睡了半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刺眼的光亮被宫女细心的遮起,不过心中有事的江予月仍旧是睡得不沉。 “本宫要洗漱。” 候在一旁的水苏上前,“娘娘,陛下让您好好睡会,这才半个时辰呢。” “无妨,本宫惦记着事,也睡不着。”江予月让水苏去打水,转而吩咐水兰:“让喜鹊去取本宫出宫穿的衣服。” “娘娘要出宫?” 江予月挥手,没等她们多说什么便道:“去吧,不要耽误本宫的时间。” 在梳洗之后,江予月胡乱用了几口早膳,便带着喜鹊与清影两人出宫去。 临走前,不忘交代御书房的小太监,让陛下不要担心。 出宫之后,江予月直奔成衣铺子。 铺中掌柜正在统算着要给第二批将士们带走的衣衫。 见到江予月的脸,掌柜的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惊喜的捂住嘴。 看店里的裁缝姑娘们都在做自己的事,这才上前低声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要知道,如今想要见皇后娘娘一面,那得是祖上积多大的福分。 “漱玉公主在后院呢,这到处都是味,娘娘到后院歇着?” 江予月看着有条不紊的在整理的姑娘们,点点头往后院走去。 “玉儿。” 看着整个人毫无形象,几乎要趴在地上的玉儿,江予月出声轻唤。 玉儿显然也是忙碌了两日未停,盯着江予月看了许久,方才惊喜的起身:“皇……月姐姐!” 从地上爬起来,玉儿仔细的拍去身上的锦布味。 随即低声道:“娘娘您怎么出来了?京城这几日不断的有新人入城,还有将士们出城,混乱得很。” 玉儿所说江予月都已经见到了。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过来看看。 玉珍与子衿都安养在府中,光靠着玉儿一人操持,可想而知的累。 “娘娘是出来帮玉儿的?”玉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娘娘心系百姓,玉儿应该及时将消息送进宫的,怪我,忙得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江予月递给玉儿一块手帕,上前翻了翻料子。 玉儿骄傲道:“月姐姐什么都没说,这么简单的事,我也不会猜错。” 江予月笑笑,“玉儿办事本宫放心。” 虽说是将衣裳运送去给灾民,但江予月绝对不容许糊弄生事。 毕竟如今不少人都知道,这是官家产业,任何一点疏忽,都会造成大乱。 “料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绝对不差,玉儿明白,不会做糊弄百姓的事,月姐姐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玉儿办事您放心……” 姐妹两许久没见,一边做事的同时,还聊了许多的事情。 两人不时间欢笑,仿佛回到了在太子府之时的日子。 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用每日端着威仪,甚至能在菜园子里种菜。 不过现在在宫里,即使她还想种,也根本分-身乏术。 太多的事,等着她和陛下去做。 “不能进!这里不能……” “江大哥!”是齐凌的声音传来。 “你站住!后院重地,你岂能擅闯……” 听见声响,江予月拧眉看去,玉儿扎在衣服堆中,露出一张皱着的脸。 喜鹊皱着眉头出去,刚走两步,一个张牙舞爪的少年便直愣愣的扑了进来。 房檐上,出现两个暗卫的身影,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压到江予月身前。 眼看着就要被踩到地上。 而后扑进来的齐凌大声道:“江大哥,那是我的人,我的人!别伤他……哎哟!” 齐凌求情不成,反而被喜鹊一把揪住。 “疼!” 江予月摆手:“喜鹊,放开他。” 齐凌环视了四周一圈,最后眼中铮亮的看向江予月:“江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边说着,便上前去把被暗卫抓获的人从魔抓中救出。 只是两个暗卫并没有理会他,反而请罪道:“公子,属下一时疏忽,竟让他冲撞公子,属下该罚!” “放开他吧,你们下去。” 齐凌机灵得很,想必是接着人多的时候,从人缝中钻了进来。 江予月此刻需要知道的是,他是从什么时候,看见自己的。 第1705章 交给我,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齐凌听着江予月冷冷的声音,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身旁的护卫许是方才见识到了江予月身边人的身手,此刻拦在齐凌身前:“公子,此地看着危险……” “青天白日的,你们擅闯全是女眷的后院,你们才危……” 玉儿话说到一半,看着公子装束的江予月三人,默默的闭上了嘴。 好吧,现在院子里除了她和掌柜的,其余的都是‘男子’。 “把他带下去。”清影指着齐凌身边的护卫。 暗卫再次现身,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身边的护卫抬起。 “江大哥!他是我的护卫。”齐凌不满的拉着护卫的衣服,“江大哥,你这人才几天每见,怎么说话冷冰冰的……” 江予月霎时间笑了,“放开吧,好好的请出去。” “公子……”护卫看着齐凌。 齐凌挠挠头,“嘶……算了齐一,你先出去,我江大哥是个好人。” 齐一打也打不过,又怕自己鲁莽行事反而会害了公子,只得打定主意晚些再好好与公子商量。 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齐凌等人出去了,自顾自的坐在石桌的另一侧,毫不客气的吃着桌上的零嘴、热茶。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公子在这的。”喜鹊那剑点了点他面前的桌子。 “我认得他的马车啊,从城东来仪楼那里我就一直跟着了。” 江予月一边手搭在桌上,捻起冰糕往嘴里送。 清影想了想,对齐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了印象:“他蹦蹦跳跳的,属下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就没搭理……” 实则,是因为贺南对这小子有些不满。 据说他总闹着要找娘娘,虽说他只觉得娘娘是江公子,但贺南自然不会带他去找。 所以一来二去,贺南便让暗卫们看见他的时候,不用理他。 特别是跟着娘娘出宫的时候,就怕他认出了谁,而后粘着不放。 “我都在江府好几日了,都没见过你,你到底住不住那啊。” 齐凌一边抱怨出声,一边飞快的往嘴里塞着吃的。 脸颊鼓鼓的模样,让江予月怀疑贺南是不是没给他吃饭。 “你找我干什么?” 齐凌抿了抿唇,凑近了些,“我想立功!” 江予月学着他的样子,好奇道:“怎么说?” “嘿嘿、你一定知道皇后娘娘吧……” 清影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玉儿也放下手中的活慢慢走了过了,齐凌还没意识到他待会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立刻被喜鹊就地正法。 “嗯。”江予月配合着点头,同时留意他脸上的神情。 齐凌啧啧两声:“据说皇后可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特别是在做生意这件事上,那是无人能及,你既然是陛下的得力干将,有没有见过皇后? 既然陛下能为皇后废除后宫,那么我要是能查出那日想要行刺的凶手,算不算立功?你能不能帮我跟皇上或者皇后说说……” 齐凌越说越靠近,喜鹊拧着他的脖子:“大胆!” “哎哟!” 江予月被他这副万分相信自己的模样逗笑。 清澈的眼神,确实符合他交代的身份,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孩子。 是她和燕宸都不曾有过的时光。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宫里当差?”江予月示意喜鹊松开手:“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是好人啊。”齐凌肯定道:“虽然管我住的那个人不怎样,但是他们不会欺负人,我觉得你可信,交朋友嘛,就是要全心全意的信任……” 清影不悦:“那你之前破案的时候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是装的?” “不是!”齐凌反驳:“那是候我没有银子没有护卫,现在我护卫都来了,一般人我都不怕了。” 查清了他身份的清影,得知他是首领儿子之后,觉得他如今模样倒也可信。 “你有把握?”江予月悠闲出声。 齐凌神色定定:“有,那日我看见有人跟他们说话,那人遮得严实,但是行为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看着他一派真诚的神色,江予月点点头:“行,我帮你。” “真的?!” “公子……”喜鹊与清影纷纷出声。 齐凌生怕他反悔,立刻起身,锤着胸口后指向江予月:“交给我,你放心!” 清影看着他的背影跑远,疑惑:“娘娘,不是说不急着查么?因为这刺客不过是诱饵,幕后主使根本没打算现身……” “他想证明自己,本宫正需要这样一个人才,说不定因为他查,咱们正可以调出幕后黑手呢……” 第1706章 不该让她一人独享 贺潮风早朝结束之后还是得知江予月没有在御书房等他的消息。 刚走出了勤政殿,小太监便迎上前来。 跟在陛下身后准备一同去勤政殿偏殿的丞相几人都停下脚步。 御书房的小太监禀上皇后娘娘留下的话,“皇后娘娘说,从各个铺子调物资的事,漱玉公主应该忙不过来,她要出宫去看看才放心。” “皇后出去多久了?” 小太监很快回道:“有近半日了。” 本是因为江予月还睡在御书房,这才让朝臣到偏殿议事。 没想到她这才睡了半个时辰,又开始忙活。 贺潮风俊冷矜贵的神情中染上一抹忧虑,不过很快他便收好神情,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你们先去商议着,朕一会便到。” 几人拱手:“微臣遵旨。” 陛下掠过众人,身后跟着贺北与苏楚,大步的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几日贺南不在京城,贺潮风担心那些流言又会有起来的趋势。 何况今日行刑,一定会有人盯着皇宫,盯着江予月。 “皇后身边有谁?” 贺北浓眉舒展:“清影和喜鹊,还有玄字辈的暗卫。” 玄字辈是贺南亲训出来的,京城中有他们在,天大的事也乱不起来。 “暗卫刚来消息,娘娘出宫之后就一直在成衣铺子里,见了漱玉公主,还有齐凌,眼下已经应该到宫门口了。” 贺潮风闻言,便干脆不必再该换行装,直接朝着宫外走去。 朝臣们也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 却听见身后隐约有人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众人都不禁停下了脚步,正拱手,陛下已经掠过了他们。 “微臣参见陛下。”不过众人还是弯着身子,站做一排。 因着方才再朝堂上对陛下真心实意的敬佩之意,朝臣们行礼的声音格外的大,亦是万分的尊敬。 所以江予月原本打算走侧门的车辇,都因为这个声音停了下来。 喜鹊赶着马车:“娘娘,属下看见陛下的身影了,还要避开朝臣么?” 正说着,贺北已经三两步掠来,直到车辇前:“娘娘,陛下正要去寻娘娘呢。” “找本宫干什么?”江予月已经来不及吩咐,贺北与喜鹊便引着马车往正门进。 朝臣们立在宫门的两侧,看着皇后娘娘从车辇中下来,看着陛下亲自抬手接过,而后环着皇后的腰将她抱下马车。 “陛下,这是怎么了?” 贺潮风理了理她的发丝,“来看看皇后黑眼圈有多重。” 听出贺潮风话里的揶揄,江予月扬唇浅笑。 “陛下吓这妾身了,妾身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同往宫里走去。 朝臣们也终于是明白陛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也只得再次感叹,陛下对皇后娘娘,实在是恩宠过了头。 他们从未见过,那一位娘娘可以随意进出宫门,更别说是以这样的扮相出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站定众人身前,周身一袭墨紫衣衫,上用银丝绣着白竹,头发用一只翡翠青簪束起,潇洒肆意。 身着皇后朝服之时,娘娘仪态万千。 见过皇后还是太子妃之时的容貌的朝臣,也知道江予月那张脸有多么的绝色。 如今男装加身,又是别样一番韵味。 难怪能得陛下盛宠不衰,甚至得陛下时时惦记着…… 可谓是美貌与手段并存…… 两人没在理会朝臣,携手朝着宫里走去。 “殿下一会还有得忙吧,妾身让御膳房准备些吃食,陛下与臣子们用过午膳,再商议你们的大事。” 苏楚闻言,立刻道:“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给各位大人准备午膳……” 苏楚顿住。 不对,娘娘怎么知道陛下留了人在宫里? 贺潮风摇头轻笑,对彼此心中所想都有预料:“朕一会便去御书房了,皇后午膳只有团子陪着了。” “好。” 而此刻。 看着帝王帝后走远的朝臣们。 在今日见识到陛下的谋略与手段之后,深知这天下,怕是百年之内都将安稳无虞。 如此一来,他们要想巩固自己的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后宫下手! 陛下的宠爱、后宫的权利…… 若是让皇后娘娘一人独享,他们心有不甘! 不过是一个没有母族的亡国公主,她一人独掌后宫大权,陛下又如此的懂帝王之术,那他们岂不永远只是可有可无的朝臣? 世道安稳,他们也想有朝一日,家族中能有一人,可以入皇家族谱…… 第1707章 有何看法 走到御书房外,江予月目送着陛下往台阶上走去,自己也转身朝着后宫而去。 被宣来御书房的朝臣们都在偏殿用膳,丞相白莫风却在门外等候。 陛下心情颇好,不禁出声:“丞相与朕一同用膳吧,苏楚,传膳御书房。”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白莫风微微俯身等着陛下先进,跟随其后开口道:“方才那位公子是皇后?” 楞了楞,反应过来除了皇后,哪有人能如此随意出入后宫,“陛下方才不会是特意到宫外去接皇后娘娘?” “也并非特意。只是放心不下,恰好与皇后心有灵犀,在宫门口遇到。” 白莫风汗颜…这还不是特意么? 贺潮风难得在与臣子说话之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这便让白莫风更加的确定,昨夜皇后娘娘给陛下的启发,一定又是什么常人所想不到的路子。 “陛下这是嫌朝臣弹劾娘娘的奏折好不够多?” 方才可是刚下朝,文武百官都往宫外走。 陛下和皇后如此大张旗鼓,只怕落入朝臣眼中,又是一番争执不休。 贺潮风神色变得深邃,“皇后就是如此性子,朕自然是只能依着。” 听见陛下如此不掩饰的对皇后的偏袒,倒叫白莫风不知如何接话。 白莫风不由得哑然失笑:“没想到陛下会顺皇后娘娘的意,让她身处风口浪尖。” 若是白莫风能看见方才帝王与帝后在朝臣面前淡定的神色,一定会暗自思量,想猜出两人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 只可惜他没看见。 所以此刻,对于贺潮风把江予月托高,甚至置于风口浪尖的行径,不太理解。 毕竟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还因为想保护皇后娘娘,而没有直言皇后议政。 贺潮风淡然一笑。 “皇后日后要做的事,必然会让她身处风口浪尖,百官笔伐之中……” 贺潮风知道,她迟早是要迈出那一步的。 到时候他不管怎么将人藏起来,护着,对于她的议论声也会接连不断。 好在,月儿要做的事尚且在徐徐图之。 只希望有他托着,能一步一步的让朝臣和百姓们看见月儿所为,对他们有益无害。 贺潮风的眼神变得深邃:“既然皇后迟早要傲视群臣,那么也该让他们提前适应适应,皇后的名讳,日后会时常出现在朝堂之上。” 白莫风已经从子衿口中听闻,皇后娘娘想要开设女学。 当时便想着,这件事若真的继续下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傲视群臣?”白莫风低喃出声。 那便真就是让后宫的皇后娘娘插手政务了。 昨夜他还在惋惜皇后娘娘的才能没有地方施展,没到今日,便见到陛下竟是已经在为皇后铺路了…… …… 江予月与贺潮风两人各自忙碌起来。 贺潮风因为水患之事,每日都要看有关江南来的线报。 更有那日在朝堂上定下的安置将士们的事,还需制定一系列的事宜,每日下朝之后,还需与朝臣们在御书房中商议。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近十日。 朝堂上终于等来贺南传来的好消息。 水患已除,李飞沙暂且带一队人马留下善后,贺南已经启辰回京。 科举推迟到九月中旬。 陛下便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制定新的制度事宜上。 这一次的改革,看上去有些针对诸位将军。 毕竟从此,他们虽身在高位,手中却并没有真切的人手。 好在他们都是陛下带出来的人,一来信任陛下对他们与文臣是一样的,甚至会偏袒他们;二来,在经过丞相多个回合的分析利弊之后,他们了解了此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由此,他们对陛下也只剩敬佩。 也对自己日后可以修身养性,像文臣一样在朝堂动动嘴皮子,就能替陛下办事而高兴。 如今,他们能继续替大吴练兵,还是将军之位,却没有以前那么辛劳。 争争吵吵有过了两三日,文臣武将们肉眼可见的多了些交流。 原因无他,日后武将们也与文臣一般,可受赏晋升,武将们便想在借此在文臣身上多学些说话办事的学问。 不过,这也并不耽误他们在为自己谋利益之时,争执不休。 江予月这边,除了每日陪着三个小家伙之外,休息了几日后,决定今日去见见第一轮首选出来的几个世家女子。 据说她们都是学识渊博,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江予月也想知道,这些在京城中都称得上是才女的女子,都掌握着怎样的学问。 最重要的是,想知道她们对女学一事,有何看法。 第1709章 你们也可以回去想想 而这样的情况,正是江予月想要的。 不需要她再去引导她们,她们便已经对自己所未知的事感到好奇。 “皇后娘娘您真是无所不知!” 在百里朵朵的带领下,此刻的情形更像是一场学识博弈。 很显然,她们五人加在一起,也败在了皇后娘娘手中。 江予月看着越问越兴奋,眼中满含敬佩的百里朵朵,以及眼神中交流着异样目光的,单独坐在另一侧的两人。 她明白,即使是百里挑一出来的,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好在,江予月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光。 面前的五人中,她只打算留下三个,不过,还是要过问她们的意愿。 江予月不再打击她们,扬唇轻笑:“本宫唤你们进宫来,是想要开办女学,想邀请你们成为第一批女学学堂的学子。” “啊?” “这……” 江予月的话让几人面面相觑。 按理来说,她们如今都已是京城中叫得上名字的小才女,琴棋书画不说,就连诗词歌赋也有涉猎。 且她们中有两人已经及笄,还有三人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 若不是皇后娘娘着手要在玉泉山设宴,家里都已经着手相看门当户对的男子了。 “娘娘是需要我们做什么么?”出声的人是喻家的喻思弦,作为京城中的名门世家,自小便是才女。 嫡亲弟弟喻砚书更是江予月第一个挑进宫的孩子。 喻思弦身子前仰,脸上带着期待。 江予月对喻家本来就已经留下了好印象,此刻见她灵巧的眼神,便也更温柔了些。 不过,看她们此刻的神情,江予月猜测她们是误会了。 “本宫不会让你们做什么,只是挑了两个懂纲常伦理,更对明经、明法、明算等等一些都有涉猎的女博,想让你们多学些东西。” 若是以后她们能做出些事情,她不会阻拦。 不过她如今就只是想让她们能挣脱束缚,像男子一样,不必拘泥与后院之中。 “明经?明法?明算?”淡粉色荷花抹裙的苏语汐从最末尾处探出头来,“那不是男子才能学的……” 苏语汐年纪第二小,比起其他人来少了些端庄姿态。 此刻捂着嘴,闷声闷气道:“皇后娘娘恕罪,语汐唐突了。” 不过她说得也没有错,那些向来都是男子才可以学的东西。 抬眼看去,皇后娘娘温柔宁静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淡淡的点头:“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本宫要问你们一句。” 几人纷纷点头。 “娘娘您说。” “抛开长辈训诫、抛开世俗纲常,不需要管别人的眼光,你们愿意学么?” 江予月要的,是她们对自己的认可,更想知道,她们在有这份学识之时,能不能同时拥有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胆量。 她如今贵为皇后,尚且堵不住悠悠众口。 它可不像自己没招揽到人才,反而让她们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 众人低头沉思了起来。 不过问家中长辈,不理会世人的眼光,让她们自己做主? 她们真的可以么? 几人脸上满是纠结,但江予月能看出来,其中也有纠结着怎么回绝自己的…… 江予月仍旧耐着性子等着。 因为若是她们都没有为自己打算的勇气,那么那些只被准许学习刺绣烹茶的姑娘,便更没有可能。 而喻思弦,是其中最快做出决定的那个,“皇后娘娘,臣女愿意,愿意跟着女博学明法明算!” 喻思弦很坚定,“我也想向娘娘那样,什么都懂,还能够为百姓做些事情。” 百里朵朵拧着眉:“可是,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谢思看向纠结的百里朵朵,“只要你们想学,娘娘便开口替你们说情,你们可是皇后娘娘选中的。” “那我也愿意!” 百里朵朵兴奋的起身之后,苏语汐也缓缓举手:“我也想试试……” 随着百里朵朵与苏语汐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下了对面的秦望舒与宋锦恬两人身上。 秦望舒与宋锦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由着秦望舒开口:“回禀娘娘,我与锦恬妹妹都做不了自己的主,此事……” 在她看来,皇后娘娘此举就等于是将她们拉入了自己阵营…… 这是不是意味着,日后她们就会想朝臣服从陛下一样,也需要服从娘娘,那皇后娘娘此举,岂不是与陛下对抗? 秦望舒时常在家中被父亲耳提面命,皇后在她父亲眼中,就是一个违背纲常的女子…… “无妨。”江予月笑着点点头:“你们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本来便只打算留下三个人,如今这般,倒是正合她意。 第1710章 新令颁布 定下的百里朵朵、苏语汐、喻思弦三人脸上带着期待与担忧,不过一想到有皇后娘娘撑腰,她们对于回家之后面对的事,也有了底气。 她们望着皇后娘娘的背影,觉得皇后娘娘真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子…… 而决定回去好好想想的秦望舒、宋锦恬两人,却是比她们还要纠结。 事情定下,几人便要告辞离开皇宫。 刚走出长定宫,苏楚迎面而来,“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看着独自一人出现的苏楚:“苏公公怎么来此?” 苏楚脸上乐呵呵的笑着:“陛下给皇后娘娘的赏赐都到了景仁宫,奴才没见着您人,这便寻过来了。” 身后跟着的几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江予月亦是眉间微蹙,“因何赏赐?” “陛下今日颁布新令,朝堂上下正叩谢皇恩呢。”苏楚像是没看见身后的几人一样,含笑道:“陛下说皇后在此事中娘娘功劳最大,所以赏赐不能少了娘娘。” “这么快?” 江予月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什么赏赐,而是新令能这么快的定下来。 不过也是,自己最近算不上忙,但陛下却是长住在御书房,有时好几日都见不上一面。 江予月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人,朝着谢思道:“谢思,你替本宫将人送出去吧。” “是。”谢思对着几人做出请的手势:“几位小姐随奴婢来吧。” 江予月不等几人走远,便与喜鹊、苏楚一道往景仁宫走去。 “苏公公急着回去么?先到本宫的景仁宫歇歇,本宫有些东西,想让苏公公带过去。” “皇后娘娘尽管吩咐。” 出了宫的几人,有脸上带着笑的,有紧张要赶着回府的,也有秦望舒、宋锦恬两人,此刻看着宫门发呆。 “方才皇后娘娘得了赏赐?” 秦望舒点点头:“锦恬妹妹,你要相信我,有时候站的越高,摔倒越惨,咱们不要参合此事。” “可那是皇后娘娘呀,陛下对她这么好,怎么会让她摔下来?” “嘘!”秦望舒将人拉上了自己的马车:“我阿爹说了,皇后娘娘插手朝政,她这样下去,迟早是要与陛下作对的,你觉得皇后娘娘和陛下,谁比较大?” 宋锦恬僵着小脸:“我听秦姐姐的,不会与陛下作对的!” …… 新令颁布的那日,朝堂上乃至京城中,都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快的,京城中的各种人士便温酒点茶的聚在一处,讨论起这一件事。 引起轰动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新令让人拍手称赞,更是因为朝堂上,陛下最先赏赐的人,是皇后娘娘。 在细细考究这项新令之前,百姓们提及得最多的,还是皇后在这件事中,是什么身份。 “你们说,皇后娘娘能给陛下什么启发……” 此声一处,周围的人也都围坐过来。 “皇后?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 那人一拍大腿,“欸嘿!那可就多了,京城里的来仪楼、酒肆、成衣铺子……哪一样你们看着不眼红……” 几人说着说着,也明白这是皇城脚下,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只是这副模样,倒是让一旁的人更是好奇。 坐在厢房中,几个学子打扮的公子,其中一人拿着拓印下来的新令,“这皇后娘娘不仅是做生意了得,如今连朝堂上的事,也伸出了手?” 房中有四人,都是今年即将参与科考之人。 “可是我也听说,陛下实在是太过宠溺皇后……之前那个孙尚书就是因为冲撞了皇后,所以……” 坐在窗边的男子冷哼:“你们没听说么,他不仅意图谋害皇后,更是连九族中人都借用他的身份,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这样的人,陛下这是在为民除害!” “我赞同宋兄之言。”他身侧青碧长衫的人开口,“皇后娘娘也是个奇女子,府衙堆积多年的案子,皇后娘娘一个月便连破了无数……” …… 无人在意的角落与房檐上,几道暗影因为酒楼中的人越聚越多,便悄然匿身前来查探,自然就将一些话收入耳中。 而在这样褒贬不一的评价声中,最难熬的还是那些想走捷径的朝臣。 他们已经察觉得到陛下对他们不似从前那般重用。 即使此前也没在他们肩上压下重担,但至少那时候大家都一样,除了一些将领与少数的文臣之外,陛下没有特意的嘉奖谁。 而今,若是陛下嘉奖丞相一众便算了。 可陛下给皇后重赏是怎么一回事? 第1711章 有人教训 谢思前脚刚回到景仁宫,清影后脚便神情不虞的走进来。 “参见娘娘。” 江予月刚领了旨,把给贺潮风准备的冰果交给苏楚。 苏楚走后没多久便见清影这般走来。 抬眼看见清影这幅模样,脸上的笑意收住:“这是怎么了?” “方才秦家姑娘与宋家姑娘在宫门口说了些话。”清影将暗卫报来的话原原本本的交代给江予月听。 在宫门口议论皇后,就算是朝臣丞相,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要怪,只能怪暗阁的暗卫耳力太好。 只能怪她们心智尚浅,竟是不知此等忌讳。 从外殿调来身边伺候的谢思怒着一张脸:“娘娘您今日就不该那么温柔,她们竟然敢在宫门嚼娘娘的舌根!” 江予月今日格外的柔和。 除了心情很好之外,也是因为不想用身份震慑谁。 她想让她们都是自愿入女学,更是自愿学习那些东西。 因为她们是否能给京城贵女做出一个好榜样,很重要。 没想道,自己的温柔倒还给错了人。 江予月轻轻拍着回软塌上的苧儿,勾起唇角问道:“其他的三人呢?” “她们都马不停蹄的回府去了,瞧着百里家的和苏家的好像还挺开心,喻家的只催促着马车快些……” 谢思一向沉稳,此刻立在江予月身侧,低沉的道:“娘娘,她们好大的胆子!” 软塌上的沐俞和葶苧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咿咿呀呀的瞪着腿,使劲的折腾。 “本宫如今忙得很,她们好大的胆子又如何,本宫哪有闲心去操心。”江予月与床榻的沐俞、苧儿深入交流着,“只要她们不影响本宫的事,随她们吧。 本宫的手可不是用来教训人的,有人会替本宫教训。” 在江予月眼中,她们所为并不影响她什么,更用不着她亲自出手。 她现在满心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撑着精致的脸,倚在软塌上的皇后娘娘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景仁宫中的一众,可都默默的替主子将此事记在心上。 尤其是平时不声不响的谢思,那可是太后娘娘给江予月留下的得力之人,半个后宫都能替江予月打理得妥当,何况是记着这么件小事。 …… 喻思弦回到家中,找到祖母与父亲说了此事。 两人听完之后并没有急着表达什么,而是让喻思弦先出去,二人商议许久之后,才将门外的人叫回来。 “思弦,你弟弟如今是大皇子身边的伴读,为父瞧着陛下与娘娘对他也算满意,要是你再到皇后身边……” “父亲是担心我们喻家会因为此事遭人眼红,我们姐弟会因此被不好的事情盯上,是么?” 喻尚书点点头,“你们母亲走的早……” “父亲。”喻思弦俯身跪地:“皇后娘娘容貌艳绝京城,后宫独宠,可她对身边的宫女还有宫里的太监仍旧是和煦儒雅,今日与我们小辈竟是有商有量,没有任何逼迫之意。 如此温婉大气,让人敬重比畏惧更多的皇后娘娘,女儿想去学皇后娘娘愿意教的东西!” 这是喻思弦第一次试着反驳祖母与父亲。 喻老夫人和喻尚书两人一时间竟有些被震慑住。 喻老妇人作为家中做主的人,看着孙女如此,挥手道:“你在宫里都已经点头,咱们还能言而无信?” 喻思弦开心的上前抱住祖母,“谢谢祖母,孙女不会给喻家丢人的。” 同一时间的百里家、苏家,则是因为此事闹翻了天。 不过最后也是拿她们没有办法,与喻老夫人一样,不敢做那言而无信的人。 反倒是宋锦恬,回到家中迎接她的是一顿臭骂。 母亲斥责她胆敢回绝皇后娘娘,好宋父最终拦下,“罢了,我与秦兄相识多年,他还能害我不成!” 宋锦恬委屈的跑走,徒留两人拧眉相看。 这边,秦望舒与秦尚书也是一前一后回到府中。 和另外四位姑娘一样,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父亲说了今日入宫之事。 “皇后娘娘让你入女学,还要学明经、明法、明算那些?”秦尚书跌坐在位置上:“她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女儿已经回绝了……” “你回绝了皇后娘娘?!” “有何不妥?”秦望舒以为自己能得到父亲的赞扬,却见父亲紧拧着眉头。 秦尚书深思片刻,一改在人前的温顺、谦卑模样,推开秦望舒,“为父要出去一趟,你回你院子里呆着!” 秦望舒紧紧拧着眉头朝秦父看去,眉目流转间,还是听从吩咐回到了院子。 第712章 初办女学 秦尚书来到城北一处弯弯绕绕的巷子中。 敲响了门之后,被一阵很大的力道拉了进去。 里面的人即使褪去了朝服,也能被一眼认出都是朝堂上的臣子。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后来秦尚书回府之后,秦望舒被关起门来一顿鞭打。 秦望舒口中为自己辩驳:“是皇后娘娘问的,她说了可以回去好好考虑,她这样不就是因为很需要我们么,是她需要我们,才会那么好说话……” 回想起今日皇后娘娘脸上的温柔,秦望舒不服气的辩解。 “你还敢顶嘴!!”秦尚书挥鞭落在她的后背:“她多笑了两下,说话温柔了些,你就敢觉得她好说话? 你爹这个三品尚书都费劲了心思往上爬,你这蠢脑子是怎么觉得母仪天下的皇后会谦让着你! 要是你进不了皇后娘娘的女学,你就不要回来了!滚!” …… 在那的两日后,喻思弦三人正式到宫外江予月准备好的宅子。 门口有女侍卫把手,上头正是江予月亲笔提的字“京择女学”,虽然是在宫外,但却做到了绝对的安全与气派。 只是谁也不知道上头的字是皇后娘娘亲笔题写。 也没意识到皇后娘娘在这件事上下了多大的功夫。 就连三人入学,门前也无人相迎,除了少数朝臣知晓之外,开办女学之事悄然无声。 平静的就像是水面吹拂起的波纹,顷刻间便散去。 女博从里头出来,行礼之后便客气的请各家亲自送人来的夫人回去:“各位夫人请回。” 眼看没机会见到皇后娘娘,几位夫人叮嘱了几句,便赶紧离开。 同时守在门外的还有秦望舒和宋锦恬两人。 她们二人自那日之后,便没再能进宫,今日也是想到此处来碰碰运气,希望能给皇后娘娘认个错。 她们已经想明白了,想入女学。 当然,不是真心实意。 门口的两个女博冷冷的看着两人,身着深色青衫的诸无磬开口:“皇后娘娘只下令让我们好好教导三人,如今三人已进学堂,其他人不在我们的职责之列!” 浅色青衫的禾甜神色更冷:“请回,贵女学堂,门外不得闹事!” 女侍卫将两人赶走,看得边上来送人的几家女眷心头一颤。 就这样,女学迎来了第一批精挑细选,只有三人的学子。 学府很大,骑射、通通都有,偏殿还有一间硕大的书房,里面各种书籍应有尽有。她们在惊喜的同时,再次为自己的的选择高兴。 她们饱读诗书,却又被限制在诗词歌赋。 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今日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看书,挑出三本你们最感兴趣的,两个时辰后拿到本官这里来。”诸无磬亲自带着人走了一圈之后,将人放到了书房中。 禾甜补充道:“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可因为别的原因,而胡乱选择。” “喏。” 三人柔声答完,书院中的侍女将瓜果吃食奉上,便无人再理会她们。 诸无磬与禾甜走出几步,还能听见屋子里传来几声惊喜的声音。 她们停顿片刻,那声音渐渐散去,迎来了长久的寂静。 两个时辰后,三人面带紧张的到诸无磬面前。 百里朵朵一如那日见到江予月之时的跳脱,拿的书种类各有不同,其中一本还是奇珍怪谈类别。 苏语汐则宁静沉稳些,还是看的诗书礼仪。 喻思弦倒是最让诸无磬意外,手中竟不仅有兵法、还有记载着各个朝代、事件、如何治理的经书。 诸无磬淡淡的看了一眼,将书名记在脑海中,让她们回到书房去。 “我回宫禀报娘娘,你在这里守着?”诸无磬开口。 江予月此时也正等着她来,诸无磬见状,沉稳的步子也迈得大了一些。 “参见皇后娘娘。” “辛苦了。”江予月脸上带着笑意,让水苏取来冰盏,示意她起身说话。 诸无磬起身之后,先是将女学中的事都说完时候,才敢倾身坐下。 “吃吧,给你准备的。”江予月点了点桌子,“再不吃里头的碎冰都要化了。” 这本是宫里的贵人才能享受到的东西,而诸无磬,这是第二次来景仁宫,也是第二次吃到。 “谢皇后娘娘。”诸无磬咽了咽口水,拿起桌上的冰盏。 “皇后娘娘没有要问的么?” 江予月摇摇头,“没什么要问的,该交代的也交到了,你们好好教就是。” “皇后娘娘,她们可是要学兵法、甚至在看治国之略,那些书小公主要学尚且是好事,男子读也是常事,可她们……是不是不合常理?” 她本以为皇后娘娘是发现女子比男子更为细心,想着培养几个女探。 可书房中的书…… 第1713章 谣言再起 “无妨,先让她们看着。” 皇后娘娘高深莫测的声音让诸无磬有些晃神。 最终,她还是没从皇后娘娘那问出任何的原因,只知道皇后娘娘让她们但凡教的,便要教好,教得细致。 不过眼下那三位姑娘只接触皮毛,暂时还没到逾矩的界限。 只要皇后娘娘喊停,她们虽然切实学到了东西,却还是不够看的。 “是,下官明白。” 江予月感觉她没有真的明白,不过不要紧,她们也需要时间。 只要她们没有多余的心思,就算是没有全部教出,就算是为了皇家而保留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 “诸女博。”水苏拿着两个精致的盒子,“这里面是给禾大人的冰盏,另一个是给三位小姐的赏赐。” “这……” “奴婢送您出宫。” 诸无磬眼中情绪流转千遍,起身行礼,“谢皇后娘娘赏赐。” 走出了景仁宫,诸无磬抑制不住的回身看去。 这座宫殿恢弘锦俪,里面住着大吴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但这个皇后娘娘与她三十多年来见过的所有贵人都不一样…… 诸家世代博学多闻,女子更是破格可以读天下藏书,就是为教导宫中公主所备。 她原以为自己除了恭敬之外,细心已经是超出常人。 可这位皇后娘娘,心细不仅用在了破案与治理后宫,也能用在身边的奴婢臣子身上。 就像她今日吃的冰盏,莲子与银耳都比上回的要更软糯了些,诸无磬怀疑,是不是上次自己因为莲子不够软糯她露出了些许难为的表情,所以这次…… “水苏姑姑。”宫门口,诸无磬朝着水苏行礼,“下官谢过皇后娘娘。” 水苏点点头,笑道:“不是谢过了么?不过没事,我会把话带到的。” 女学里倒是一派积极向上。 景仁宫中的皇后娘娘除了关注着科考这件事之外,整日也沉浸在书海之中。 却不知,京城中却已经炸开了某些谣言。 “传言陛下乃是真龙天子,皇后娘娘一人难以制衡,是以天龙发怒,这才引发了天灾水患……” 贺南边说着,便将手中收集来的信纸呈上。 贺北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天灾水患怎么就和娘娘有关?” “何人传出的谣言。”贺潮风已经压住了几次的流言,如今这些信纸在他手中,到是让帝王难得一笑。 不过却是嘲讽的笑。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朝堂上的臣子,竟会有如此荒唐之人。 若不能尽快的让他们不要再碍他的眼,恐怕就是月儿守着,也拦不下他的杀心。 “十三皇子的生母,先皇后门下侥幸逃脱之人。” 他们都曾效忠与前皇后,如今前皇后因谋反被赐死,但他们只是暗地里收了前皇后的好处,不敢明面支持,又恰逢朝廷需要人手,这才逃过一劫。 与此前效忠二皇子的,也逃过一劫的朝臣不同。 他们如今还有效忠的主子,就是十三皇子。 即使十三皇子已经离京出游,但在他们心里,若是朝堂上拿不到好处,其实还有第二个选择。 听完贺南的话,贺北兀自冷笑两声,“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枕头都没有,就敢做梦!” 贺潮风将手中的信纸烧毁,桌上留下一片黑色的痕迹。 “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压下这些胡言乱语。” 贺南看向陛下,已读出他的意思:“他们此前做了不少贪污受贿的事,有迹可循,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很好,去查。” “是!” 流言再次被扼杀在摇篮中,贺潮风深感朝中百人,竟还不如一个贺南有用。 贺北见陛下烦躁,正想悄无声息退去,被贺潮风一个眼神定在原位。 “这几日皇后娘娘都在忙女学的事,不过看着还是很让娘娘省心的,娘娘都不必每日盯着……娘娘也很久没有出宫了,都在景仁宫陪着两位皇子和公主殿下…… 皇后娘娘……” “皇后做什么需要你告诉朕?”贺潮风拂袖靠在椅背,直接打断了他。 贺北愣在原地,他今日纯属是出来看好戏,顺带的看朝臣们到底又搞出了什么乱子。 没想到此刻将自己给搭进去。 “陛下,您直接吩咐吧,您这样属下心慌……” 贺潮风起身,拍了拍贺北的肩:“没事,把桌上收拾干净,朕今日早些回景仁宫。” 桌上的黑灰四下飘散,贺北苦着脸楞了楞。 没想到啊,自己如今都爬到了禁军总领的位置,怎么还要做这些洒扫的事…… 外面的婢女若是没用,干脆都赶出宫去好了…… 第1714章 满月宴 科考之前,京城迎来了最后一件大事。 翼王与嘉诚县主之女的满月宴。 翼王虽然手中的权力不大,但嘉诚县主白玉珍可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还是丞相大人的妹妹。 但凭着皇后娘娘与丞相这两重大山在,朝臣们便做好了不请自来的准备。 翼王府门外的宾客络绎不绝。 比宾客们来得更快的,是陛下的圣旨,赐翼王之女为柔玉公主。 “这就是陛下给的贺礼?” “还不够?”贺潮风看着装扮好要出宫的江予月,“朕贺礼已经送到了,皇后还去作甚?” “妾身要去看看玉珍啊。”江予月扭头看去。 陛下斜身靠着软塌,正以为新令颁布之后能休息几日,却等不到皇后的陪伴。 贺潮风指挥着苧儿挥舞着小拳头,以表示心里的不满。 “妾身送了礼,见见玉珍就回来。”江予月看着父女两人,觉得好笑:“今日三个小家伙都陪着陛下,陛下好好享享天伦之乐。” 江予月凑近到贺潮风身侧,落下一吻之后便让谢思给自己梳妆。 “要不妾身把贺南带去?这样陛下放心了吧。” 贺潮风抬眼看来,竟是拒绝了江予月,“贺南今日有事,皇后早些回来,朕就放心了。” “好!”江予月收拾好,搭着喜鹊的手出了宫去。 翼王府。 贺牧州本没预料到会来那么多人,便一直在房中陪着白玉珍,想着贵客来了在到府外迎接。 没曾想,翼王府的大门开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已经再空不出身来。 “恭喜恭喜!” “恭喜翼王殿下。”…… 在一众的恭贺声中,贺牧州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翩翩姿态微微颔首。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官家远远的看见皇后的车辇之时,便凑近了贺牧州身侧。 贺牧州点点头:“丞相今日来么?本王等到皇后娘娘与丞相两人,也能进去歇着了……” 听着翼王殿下疲惫的声音,官家保持着恭敬道:“丞相大人不是才入府么?与丞相夫人到后院看王妃娘娘去了。” “诶。”贺牧州插着腰:“本王这记性,忘了才刚与丞相说了玉珍的情况……” 官家咧嘴笑笑:“王爷这是心疼王妃,疼爱公主,这些日子日夜颠倒的,这样正常。” 贺牧州想起女儿,俊逸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 皇后娘娘的车辇被宫中禁军护送往翼王府走去,百姓群臣见着都纷纷避开,再次感叹翼王府深受皇恩荣宠。 越走近,拐角处一个弓着身子的人影就越发的引人注目。 看着在墙角边鬼鬼祟祟的齐凌,清影这回及时禀报给了江予月。 好在江予月今日乘的是皇后车辇,那家伙没有认出来。 “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清影时刻记着贺南对他的嫌弃,不留余地的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示对齐凌的不满。 江予月探身看去。 齐凌神色认真的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看脸,却光看着手和腰的位置。 这时,贺牧州也迎了上前。 方才没注意,此刻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墙角的齐凌。 还没等齐凌反应过来,就被贺牧州一把提了起来:“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在翼王府墙边蹲人?” “我……我、我不是登徒子。” 齐凌的呼救没有任何的效果,好在贺牧州不是随意抓人的王爷。 喜鹊驾着车辇直接到翼王府外。 江予月踏出车辇,看着门口喜庆的字,脸上展露笑颜。 贺牧州已经将齐凌交到了府中侍卫的手里,大步迎上前来:“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府门外的一众朝臣俯身:“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发髻上插着芙蓉暖玉步摇,宝蓝色翠烟衫上刺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广袖盈盈一挥,掩住身前的纤细的蛮腰 即使早猜到了皇后娘娘会来,但此刻仍旧是恭敬俯身,不敢抬眼。 白玉珍身边的侍女迎上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我家王妃娘娘特让奴婢在此等候。” 后院已经围着不少的女眷,看见皇后娘娘到来,都自发的让开了位置。 正要行礼的时候,被江予月抬手制止。 嬷嬷抱着柔玉公主,此刻正睡得香甜,江予月不想有杂音吵醒了她。 江予月将东西放到嬷嬷抱着的柔玉公主怀中,遮得严严实实的白玉珍从房中房中走出。 嬷嬷俯身,“谢皇后娘娘赏赐!” 白玉珍上前挽着江予月,“我这还没到呢,娘娘就把礼送出去,不怕我不认账?” “不认账正好,陛下正觉得他的公主该是唯一的公主呢,那本宫把柔玉抱回去,记在本宫名下,陛下就不会因此事为苧儿抱不平了。” 两人声音很低,众人只羡慕的看着皇后娘娘与嘉诚县主愉快的背影。 第1715章 羡慕的眼神 两人低语了几句,白玉珍像是这才看见围在院子里的女眷们。 虽说这只是办宴席的院子,不是她长住的那个,但这么多人围着院子,白玉珍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何况她从来就不喜欢热闹,虽说这次众人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京城中近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不请自来。 不过,若是可以,她宁愿只有姐妹几人,还有家人在一处小小的庆祝。 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贵为公主,她不想因为自己与皇后交好,让翼王府日后也成为京城里的风口浪尖。 白玉珍吩咐府里管事的丫鬟将一众的女眷带到席面。 等众人走后,玉珍拉着江予月走近房中之后,才露出笑意。 “我住的那个院子虽然安静,但是太远了,今日咱们就只能在这见了。”白玉珍接过嬷嬷怀中的柔玉公主。 “玉珍谢陛下、皇后娘娘赐承乐公主身份。皇后近日亲自前来,玉珍感激不尽……” 坐在一旁的子衿起身笑道:“方才在门外不道谢,怎么关起门来还谢上了。” 在玉儿的搀扶下起身,托着大肚子走近,“子衿见过皇后娘娘。” “玉儿见过皇后娘娘。” 江予月抬手扶住柏子衿,“都起来吧,你就别跪来跪去的了,好好坐着。” 姐妹几人近月未见,此刻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皇后娘娘的女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学了?”白玉珍在院中一步未出,但对于江予月的事,那自然还是上心的。 江予月想到这几日诸无磬说的,自己选中的三人多么的努力,便也提了两句。 这一说不要紧,屋子里的三人瞬间就把江予月围了个彻底,“好啊皇后娘娘,难怪这么久不见都不说想我们,原来是有更年轻的姑娘了……” 玉珍说话间自己女儿都顾不上,满眼看着的都是江予月。 子衿在一旁捂嘴偷笑,心想自己坐月子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无理取闹。 玉儿上前抱着玉珍的胳膊,“皇后娘娘你还不知道么,哪里是她有年轻的小姑娘,分明是年轻的小姑娘都上赶着找皇后娘娘!” 江予月噗呲一下乐出声来:“行了你们,越来越不像话!” 怎么说得她像是个到处留情的公子哥似的。 几人闹了没多久,眼见着宴席就要开始,几人便各自寒暄了几句,说好下次进宫陪皇后娘娘聊个痛快。 柏子衿的身子已经不太爽利,她准备宴席结束回府之前,都在这房中坐着。 玉儿不放心,便决定留在房中陪着她。 “皇后娘娘,就剩咱们两去面席了。”白玉珍整理好衣裳,颇露出些王妃威仪,与矜贵不凡的皇后娘娘一同往外走去。 女席在正殿旁边的花厅,因为有皇后娘娘在,今日男女不同席。 不过此刻,女席可比男席要热闹得多。 “皇后娘娘方才随意递到柔玉公主怀中的是不是沧鲛珠?”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音,引得众人都抬眼去打量。 而更多的好奇,则是不知什么事沧鲛珠。 众人回忆起皇后娘娘放到柔玉公主怀中的珠子。 一颗宝蓝色的珍珠镶嵌在金边点缀中,被条细长的链子系着,好看之余,更多的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据说是在陛下找到大殷宝库中发现的,仅仅只有三颗……” “那岂不是,比夜明珠都珍贵?” 众人越说越激动,借口皇后娘娘还没入席,起身再往后院走去。 今日也在席面上的喻思弦几人见状,眉头一皱。 三人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皇后娘娘不仅带来了好几箱的贺礼,还随随便便就赏赐一颗价值连城的沧鲛珠,就因为嘉诚县主与她交好?” “别说沧鲛珠了,你们没见连陛下都直接册封县主的女儿为柔玉公主了么,说不定也是皇后娘娘做主的呢!” “这么说,只要与皇后娘娘交好,日后在这大吴……岂不是有无上的荣耀?” 这句话让众人停下了脚步,心中各有思量起来。 与皇后娘娘交好等于能在大吴横着走? 这一刻,她们羡慕的望着院子,眼珠子都要滚落出来掉进泥地里。 江予月从院中踏出之时,险些被院外站着的一众女眷吓着。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只见她们一簇簇的围在院外,看见皇后娘娘出来之后便一窝蜂的迎了上前。 “干什么、站住!”喜鹊看着这些人的眼睛便觉得慎得慌,好像是要在皇后娘娘身上刮下一块肉来一样。 白玉珍的贴身丫鬟上前,“王妃娘娘,奴婢将她们带到面席了,可是……” 第1716章 都有机会 可是,她们因为皇后娘娘还在这,便一个两个的去而复返,借着赏花的名头又回到了院子前。 江予月听着这荒唐的理由,这是怕自己这个皇后跑了不成? 这时候,嬷嬷抱着柔玉公主出现,众人又立刻将目光放在了柔玉的襁褓外,那颗沧鲛珠上。 因为是皇后赏赐的东西,白玉珍瞧着也十分喜欢,就干脆一直给柔玉公主带着,想着宴会结束了再收好。 此刻看着众人的眼神,连江予月都有些不解。 白玉珍从来都不是软糯的性子,对于不请自来的一众,盯着自己女儿不放,此刻更是心气不顺。 “你们这是何意?” 众人面面相觑,确定了是沧鲛珠后,惊讶的表情挂在脸上。 “思弦参见皇后娘娘。” “语汐参见皇后娘娘。” “朵朵参见皇后娘娘!” 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三个仪表端庄的姑娘走出,她们在女学中不过几日,如今已经成了彼此间最要好的朋友。 几人脾气秉性不同,但此刻眼中都闪着自信的光芒。 这才几日?江予月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没理会众人,却搭了她们的话:“何事。” 说来这其实也是她们第三次见皇后娘娘,而这一次,她们敢大胆上前。 她们身后,三位夫人各自站得有些距离,此刻都是想要伸手拉回她们的姿态。 显然,没有成功。 百里朵朵笑出浅浅的酒窝,大大方方道:“方才大家对娘娘赏赐给柔玉公主的珠子十分好奇,此刻前来,好像是为了看看这颗珠子。” 一时间,众人朝着百里夫人投去不善的目光。 百里夫人似乎有些尴尬,但在女儿和众人之间,还是选择了女儿。 此刻微微扬脸看着百里朵朵,将一众的目光都抛之脑后。 “皇后娘娘,那沧鲛珠真就只有三颗?”百里朵朵羡慕出声。 喻思弦却接着道:“我还没听过这东西呢,等我回去多找找书,说不定也能知道这东西的来由……” 苏语汐虽然没有开口,却仍旧是与两人站在一处。 这一下,既说明了她们为何而来,也缓解了朵朵力怼众人的尴尬。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予月抿唇笑笑。 “本宫还以为世上只有一颗呢,若是知道有三颗,本宫是不会给柔玉的。” 皇后娘娘的话让在场的人错愕不已,仅有三颗已经是价值连城,若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娘娘也是这般随意赏赐? 果然,深得圣宠的皇后娘娘就是让人羡慕,若不是宫里的宝物尽归皇后所有,她怎么会这么大方。 白玉珍倒是惊讶的转脸看来:“为何?” “本宫亲自赏的东西,自然是要独一无二的。”江予月看着众人羡慕的神色,颇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江予月还是不习惯众人这么围着自己,即使眼中多是羡慕嫉妒,且对她无可奈何。 坐到了席面上,江予月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 底下的夫人们神色各异,坐得远一些的夫人们瞧着竟比喻思弦三人还要拘谨些。 但毕竟都是经历过风浪的女子,倒是不会像秦望舒那样的小姑娘一样,直来直去。 何况眼前是她们甚至不敢直视的皇后娘娘。 即使心里有再多的话,也要斟酌再三。 白玉珍忍了一会,还是上前,“皇后娘娘如今的护花使者又多了几个……” “吃醋啊?”江予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可不!” 江予月嗔笑,将人轻推了一把:“回去坐好,今日可是重要日子。” 笑闹结束在白玉珍轻哼中,宴席开始,一切的流程便都大同小异,说些庆贺的话,再彼此恭贺一番。 而后便是有福气的老者给柔玉公主进行一系列的祈福。 这场面设在院中,男女席面都可以瞧得见。 等这些都结束,江予月没坐多久便要回宫了,白玉珍没有阻拦,让人去唤贺牧州与她一同相送江予月。 她此番能够前来,已经是皇家给了翼王莫大的脸面,京城中人人羡慕不来。 白玉珍也知道想要叙旧,最安全的办法便是去宫里。 实在是此前江予月的遭遇,让她觉得,翼王府就算是为皇后娘娘布局了再多的侍卫,也没资格保护皇后娘娘。 不过面前的女眷们见状,便坐不住了。 “皇后娘娘,听说城中的京择女学,正是娘娘开办的?不知娘娘办女学,是不是为了小公主?” “这倒不是,本宫就是觉得,女子也该多读些书。” “那怎么……女学里才三人?” 江予月看着她们试探的神情,笑道:“再过些日子吧,到时候你们的女儿,都有机会入女学。” 第1717章 他们不一样了 白玉珍还沉浸在依依不舍的情绪中呢,面前的女眷便急不可耐道:“皇后娘娘是说,不止她们三个,而是所有人都有机会?” “对。”江予月一个字宛如平地一声雷,霎时间众人便都眼露精光头。 夫人们都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儿,心里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江予月淡淡的扫过,起身往外走去,或许她们眼下想进女学只是为了奉承自己,不过,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能不能让她们明白女学的意义,就看喻思弦三人的了。 秦望舒两人看见众人模样,开始慌乱起来。 若是日后她们都入女学,但是皇后娘娘还是不准她入,她要如何? 这么想着,秦望舒在江予月离去之后,借着众人都商论不止的时候,从屏风后绕了出去。 “望舒!”秦夫人低声叫唤,见拦不住也只得追了出去。 眼尖的朵朵见状,拉着喻思弦两人便追了出去。 “皇后娘娘!”秦望舒气喘吁吁的跑到江予月面前。 江予月脸上还挂着迷人的笑,与白玉珍说着育儿的理,喜鹊则是上前将还在喘气的秦望舒推出老远,冷声道:“放肆!” 翼王府的侍女上前将人压制在原地,后边的一众女眷们也都跟了出来。 秦望舒抬眼便见皇后娘娘变得冷艳的神情,霎时间跪地,“皇后娘娘恕罪,望舒有话要说……” 喜鹊回头请示江予月,江予月淡淡点头。 喜鹊看向秦望舒:“说吧。” “娘娘,您不是说让望舒回家想清楚么,望舒想清楚了,望舒也想进女学……” 即使被众人围观,秦望舒也不再含蓄内敛。 因为她知道,错过了今日,她再见到皇后娘娘,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 “那自然是好的。” 江予月淡淡一笑,让秦望舒与身后的一众都惊喜的看来。“不过、本宫近来没时间管这事,你们要想入女学,本宫也想要知道你们为何要入女学…… 你们都好好想想,若是对女学有疑惑……你们与朵朵她们算是同辈,日后有关女学的事,问她们便是。” 皇后娘娘语气随意得就像是决定花园里要摆几多花一样。 但江予月越是这么随意,她们就越是好奇这女学里到底有什么。 众人还没回神,百里朵朵三人立刻上前。 “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 江予月点点头,朝着三人抬手,“你们过来,随本宫走一段路。” 喻思弦三人缓步上前,白玉珍一人在左侧,她们则是一同走在江予月的另一侧,跟着她的步子往府外走去。 看着喻思弦与皇后娘娘能如此交谈,一众夫人贵女露出羡慕的眼神。 自家夫君不是说皇后娘娘办这件事不妥? 可是她们怎么见着,喻家和百里家、苏家三个小姑娘,是真的很享受在女学中的日子? 而秦望舒看着,却觉得讽刺,她们可以走在皇后娘娘身侧,可她想说句话,却只能通过她们三人 自己不过就是晚了一步,如今却与她们不一样了…… 不!是她们自从入了女学之后,便与京城中的女子们,都不一样了! 江予月抬手拍了拍喻思弦的肩膀:“诸女博与本宫说了,你们学得很快,很出色。” “谢皇后娘娘夸奖,我们在学院中,真的过得很开心!”朵朵从最外侧探出头,兴高采烈的说道。 喻思弦犹豫片刻,“娘娘,其实我们也有事要说……” “还有一段路,本宫听听。”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许多人找来,她们得知我们在女学中可以学各种学问,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之后,很是羡慕……娘娘,她们真的也可以来么?” 短短的一路,喻思弦说了许多。 在她们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之后,与她们交好的姑娘们,对女学那道门,有了万分的向往。 不同于朝臣们眼中的功利,她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踏进那道门。 只因为诸无磬在她们入学前教的第一句:“你们该自己决定自己往后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那话是皇后娘娘说的,只知道,那句话让她们无限向往…… 江予月在上车辇之前,压抑着心中的动容,回身道:“本宫说话算话,不过她们什么时候呀能入学,取决于你们…” 三人似懂非懂,齐齐点头。 车辇出了翼王府之后,齐凌还守在拐角处。 也不知道贺牧州怎么那么轻易就放了他,此刻他屁股下还坐着一个小马扎,看样子,像是从翼王府中顺出来的。 “喜鹊,你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是。” 喜鹊换了衣裳,出现在齐凌身后,拍着他的肩膀,“怎么,翼王没把你关起来?” 齐凌下意识的便往她身后看去,自然是没寻到江予月的身影。 “江大哥呢?我今日好像没见到他进去喝满月宴呀。” 喜鹊两手抱胸看着他,“是公子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跟你说也一样。”齐凌犹豫了一瞬,而后已拉着喜鹊蹲下,指着翼王府的门,“那天买凶的人,就在那里面!”…… 第1718章 此事等不了 凤辇摇摇晃晃一路在宫中行走,等到景仁宫外的时候,江予月想了一路的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娘娘,到了。”谢思轻柔的将人唤醒。 江予月踏进景仁宫,宫女与嬷嬷都在门外徘徊,而里头正传来笑闹的声响,入眼便看见贺潮风正与团子闹在一处。 江予月快速的转身,拦着身后的谢思一众:“你们都出去吧。” 贺潮风难得与团子也能玩得那么开心,此刻陛下衣衫不整的被团子骑在肩头。 难怪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原来是担心有损皇帝威严。 “今日怎么回事?”江予月走近父子二人,探头往窗外看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意思,朕就不能与团子玩耍了?” 贺潮风脸上还带着笑意,将人一同拉到软塌上,团子从父皇的后背下来。 又与母后玩了一阵之后,团子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显得多余,随扬起小脸:“父皇、母后,儿臣该去看书了。” 江予月捏了捏团子的脸,看他玩得尽兴,此刻满头大汗“换身衣服,再去看书。” “好,儿臣这就去。” 江予月原本一路上昏昏沉沉,此刻准备要说正事,精神熠熠。 碍于朝臣与世人的非议,江予月一直想着女学定要一步一步来。 最好是喻思弦几人学到了东西后,在玉泉山的宴会后让京城贵女意识到女学的好处,从而自愿的来学。 只要她们是自愿的,那么日后自己想在各处开展女学,也就不会一开始就被抵触。 眼下距离玉泉山宴会还有不到两个月,江予月觉得这两个月只有朵朵她们三个学子也没什么,她可以等等。 但今日听说已经有不少人想主动入学。 甚至很羡慕的守在她们三人的府门外,就为了听听她们在学堂里有多么快乐,都看了什么书之后,江予月心里动容。 “不是说要循序渐进的么?”贺潮风端着冰盏用勺喂到江予月嘴里:“先让世人看见女子博学的好处,再从京城往外慢慢的开设女学。” 话是这么说,江予月也是这么做的。 但今日知道很多女子都向往求学的时候,江予月觉得不能再这样慢慢来了。 她能等,可那些女孩子,都等不起。 朝臣们等着玉泉山的宴会,可就是为了谈一门好的姻缘…… “陛下你是没听见,她们眼中是多么的渴望……” 江予月以前在周国之时,就是靠着那些书渡过许多难熬的日子。 如今也是因为看遍天下奇书,每每关键时候,总是能够派上用场。 所以江予月认为,若是她们有条件的话,会不会其实很愿意丰富自己的人生,至少在某些时候,可以自救。 贺潮风锐利的神情微眯起,看向滔滔不绝的江予月。 自救?像当初她一个劲的想逃离自己的那样么? 贺潮风压下恼怒,低声道:“朕不是不让你做,只是眼下事情太多,此事不必如此着急。” 江予月搂住贺潮风的腰,庆幸方才让众人都出去了,不然此刻她怕是也不知如何面对不高兴的皇帝陛下。 “陛下,这不是妾身吃过的苦,不想让其他的女子再吃一回嘛……” 面对着江予月鲜少的撒娇,贺潮风无可奈何。 可一想到城中的流言,仍旧是不能松口:“还是听朕的,此事先缓一缓。” “陛下,妾身可以等,她们等不了……”江予月对视着贺潮风眼睛,“我会把这件事办好的,绝对不会让陛下为难……” “一本本参你的奏折都堆积在朕的桌子上,你让朕怎么不为难?朕倒是想为了皇后将这些不识抬举没有眼见的朝臣都处理干净,可朕能这么做么? 朕只是让皇后缓一缓,等一等。” “此事、等不了。”江予月在思索片刻,仍旧道:“不过妾身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只是多加几个学子而已……” 冰盏被重重的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贺潮风收回了手,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妥协。 良久。 贺潮风拉开了寝宫的大门,沉着脸道:“摆驾御书房!” 苏楚小步子跟上,殿外候着小太监们着急忙慌的抬来龙撵。 一直到追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苏楚才试探着开口道:“陛下,再过半个时辰都该用晚膳了,这个时候去御书房……” 贺潮风黑沉着一张脸,瞥到苏楚身上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这种一向只有朝臣才能享受到的怒火,苏楚即使见过许多次,但自己触怒龙鳞,那还真是头一遭。 “陛下恕罪,老奴多嘴。”苏楚边追赶着龙撵,便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下。 贺潮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第1719章 不要打草惊蛇 景仁宫以清影、岑苏为首的几人则是立刻去查城中发生了何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陛下龙颜大怒。 可查来查去,城中今日也只有翼王殿下给女儿办的满月宴是件大事。 而这满月宴,没有什么值得陛下或是皇后娘娘大发雷霆的事。 清影几人几乎是踮着脚走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门外,最终还是清影进去,恭声问道:“是不是城中出了何事?娘娘有没有要吩咐属下的?” 江予月抬手挥了挥:“没事,下去吧。” 见皇后娘娘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半点不悦的模样,清影半信半疑的退了出去。 清影首战失利,喜鹊与谢思尝试着走到皇后娘娘面前。 “都出去,晚膳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本宫。” 喜鹊与谢思默默的收回半只脚,合上了门,“喏。” 景仁宫中看似一切如常,实则也是一切如常,江予月根本就没明白贺潮风为何突然生那么大的气,朝臣参奏她不是常有的事么? 然则此刻的御书房中。 陛下进去之后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都给朕滚出去,没什么事任何人不许进来!” 正在洒扫的宫女们顷刻间退开了身子,躬身道:“喏。” 苏楚一直等到最后,等所有宫女小太监都走完,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一向十分关心陛下,想来就是无事也要来看看陛下的……” “听不懂么!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是……” 苏楚躬身往外退,却听身后沉沉的声音更是不悦道: “她若是有心,难不成还能因为朕恰好忙着不让她进,她以后就不来了?” 这么说,任何人不能进的意思是,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任何人不能进…不过,还是要象征性的拦两下? 苏楚肯定了心中所想,不敢抬眼,卑微出声:“喏。” 出了御书房的苏楚遥遥看向景仁宫的方向。 在众人都不知道陛下因何生怒的时候,他机智的三言两语,便能确定陛下这回生气,是因为皇后。 知道缘由的苏楚也并不好受。 这可是他在陛下身边伺候以来,陛下第一次,与皇后置气到连晚膳也不留下用…… 可想而知的严重! 就在苏楚因为只有他一人知道原因而忧心忡忡的时候,景仁宫已经布上了晚膳。 江予月倒是不饿,不过团子还得在她这用膳,便还是让她们按时呈上。 往日里都是水苏、水兰负责,今日连谢思和喜鹊也一人端着一份菜肴,到江予月面前晃荡。 看见喜鹊的脸,江予月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让她去见了齐凌。 “喜鹊,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本宫,齐凌那发现了什么线索。” “噢!”喜鹊将手中的熘南贝放下,一拍脑门,将众人都赶了出去: “齐凌说那个见过刺客的蒙面人,说话时总喜欢半举着另外的那只手,与他见过的从宫里出来的朝臣一模一样的动作……” 所以齐凌怀疑那蒙面人是朝臣,今日便想去蹲守碰碰运气。 “他说了只要再看一遍,就能知道是谁,等宴会结束他就告诉属下结果。” 喜鹊顿了顿,补充道:“他说,一定是朝臣官员!” 江予月抬眼看向喜鹊。 喜鹊缓缓抿唇:“娘娘恕罪!回来之后属下本来想说来着,娘娘没有召见,属下一直担心娘娘的心情,这件事就给忘了。”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若不是他正巧在暗处撞见,让暗阁去查的话也要费一番神吧?” “需要费些时日,不过不难。”喜鹊这时候还不忘替贺潮风说好话:“若不是娘娘觉得那蒙面人谨慎胆小,想着让他放松警惕,直接引出幕后之人,陛下一定已经拍贺南去查这件事了。” 贺潮风与江予月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试探,更或者说,这些刺客,与孙尚书雇的街头混混同时出现,实则是为了坐实孙尚书行刺的目的,是为了害死孙尚书而来。 所以两人都没有刻意的过问此事。 但真要查起来,那蒙面人买的凶手是江湖人士,如今还都已经死绝,确实会无从查证。 所以齐凌说他看见的时候,江予月便想让他试试。 “现在去找齐凌拿证据吧。”江予月无奈的摆摆手,“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是!” 喜鹊走出寝宫,团子正与夏园一同前来,清影几人也围了上来。 “怎么,娘娘说什么了么?” 喜鹊摇摇头,“是齐凌,他说能找到买死士刺杀的蒙面人。”说完看了看众人,“此事,你们谁去告知陛下?” 喜鹊看了一圈,在目光最后落到清影身上之时,清影脱口而出:“自然是贺南去,不行贺北也可以。” 第1720章 怕陛下生气 “有道理!” 平日里的消息都是贺南或是贺北与清影互通,眼下陛下不知为何在气头上,这样的事,交给贺南最为妥当。 毕竟在陛下跟前,贺南应该比贺北更受宠些。 寝宫里的江予月不知自己身边的丫头们在使什么坏心思。 此刻,面对团子的质问,她这个皇后娘娘有些力不从心。 “母后,父皇呢!” “父皇还有事,在御书房。” “可是父皇不是说,他这几日都没事么?” 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科考的会试,正好解决了新令的陛下,可以好好的休息几日。 得到了父皇承诺的团子正在兴头上,没想到回房练了会儿字,再过来的时候父皇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团子表示理解,只是此刻圆圆的脸上,充满着大大的遗憾。 江予月于心不忍,“不过父皇说了,若是团子想他了,这几日可以到御书房去。” “那母后现在就和团子一起去吧!” 团子捧着小碗,嘴边的油渍还没有擦干净,跳下了凳子去拉江予月的手。 可见今日又父皇陪伴的团子,是多么的开心。 江予月心疼的捏了捏团子的手,伸手擦掉团子嘴角的米粒。 “母后不能去,母后去了的话,弟弟和妹妹怎么办?”江予月将团子重新抱回凳子上,“团子要是想去,吃饱了就可以去了。” 团子似乎是觉得母后说得有理,不能因为自己,让弟弟妹妹独自待在景仁宫。 虽然平日里,父皇和母后忙起来,弟弟妹妹都是嬷嬷们在带着。 大皇子随着身边的宫女到御书房的时候,苏楚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陛下传晚膳。 此刻见到团子跟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赶紧进去禀报。 团子如愿以偿的进了御书房,苏楚也赶紧让人传了晚膳。 此后的两日,团子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御书房中,与父皇一同读书写字,偶尔还会给贺潮风展示自己学新的东西能有多快。 贺潮风面上只淡淡的点头,心里已经忍不住的夸赞,不愧是朕的儿子。 于是乎,贺潮风再一次开口让夏园给团子的耐力训练加量…… 景仁宫中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喜鹊那次回来后,说齐凌怀疑的人竟是光禄寺卿赵健。 “光禄寺卿赵健在那日在孙重全出事之前,还与秦尚书、孙重全一同在酒楼中畅聊。”喜鹊似乎很相信齐凌的这个猜测。 也不奇怪,此前贺南便提到了此人,说他行为有异。 喜鹊接着道:“孙重全被抓的那日,他们两人也跟在人群中,不过自从那日之后,赵侍卿与秦尚书就没什么往来了。” 江予月兀自深思着,喜鹊缓了缓,接着道:“秦尚书之前还想替孙尚书说话来着,也是被赵侍卿拦了下来。” 事情逐渐明了。 看来是孙重全将自己要自导自演的事告诉了两人。 而后大概是赵健,在得知了此事之后,谋划了刺客一事,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孙尚书刺杀之事。 只是,他为何要害与自己交好的同僚,还得好好查一查。 “把这件事交给暗阁去办吧。”江予月点点头:“接下来的东西,齐凌查不到了,让他好好准备会试,皇后娘娘知道他出力了,会酌情给赏。” “是。” “对了,拿些卷宗到本宫这,本宫许久没有破案子了,手痒痒。” 喜鹊一头虚汗的转过身:“娘娘若是无事,可以去看看大皇子读书,大皇子正在御书房……” “不了,天太热本宫不想走。” “那娘娘可以去看看京择女学,听说诸女博这几日正在教她们打靶,挺有趣……的。” “你确定要本宫出宫?” 喜鹊对上皇后娘娘微微挑眉的神情,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本宫要是再出宫,弹劾本宫的折子都要淹没御书房了,陛下会不高兴的。”江予月躺在贵妃椅上,炎热的天时里有些昏昏欲睡。 “赶紧去取卷宗吧,取回来了叫醒本宫。” “喏!” 喜鹊犹犹豫豫的出了寝宫,眉心纠成一条麻绳。 娘娘还有怕陛下生气的时候? 清影几人照理围上前来,在喜鹊说了方才与娘娘的对话之后,几人与喜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所以这回,陛下是生娘娘的气?” 等这些话由贺北传到了贺潮风的耳朵里,贺潮风黑着脸看向贺北。 “朕是因为那些折子生气么?” “属下……不知……”贺北满脸不知所措。 “都滚出去!” 贺潮风将手边的茶盏扣上,撑着额前。 若不是因为江予月说,她曾今能成功的从自己身边逃走,就是因为多看了书,才自救成功,他何至于那么生气。 原来她看那么多书,就是为了这么自救的? 第1721章 册立太子 陛下不高兴,皇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能安然的在寝宫中看卷宗之外,宫里的谁都逃不过陛下的眼。 烈日炎炎,皇帝陛下突然发现宫墙上堆积了不少的灰尘。 为了不让宫里的婢女与太监中暑,陛下特意大发慈悲的,让她们日落之后再进行洒扫。 皇宫需要大清洗,此事刻不容缓。 为了能清洗得快些,陛下连贺北都指派了去,可见对宫女太监们的仁慈。 朝堂上,也因为会试在即,陛下还未定下监考官员,而多有异动。 然则,心里刚有些想法,抬眼就见陛下神情不虞的坐在龙椅上,朝臣们心里仅有的一点心思,也全然破灭。 只是等陛下决定监考官员足足等了五日,陛下还是没有任何决定。 朝堂上分明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大吴上下也没有再传回任何不好的消息。 是以陛下脸上的神情,就不免让朝臣们开始猜测了起来。 朝堂上无事…… 那么? 早朝后,以礼部为首的几个朝臣,借由监考官要趁早立下,好安排事宜为由,入宫求见。 他们前脚刚去御书房,丞相与董太尉后脚便追赶而来。 白莫风踏入御书房,先是一阵凉爽扑面而来,打碎了艳阳下的燥热。 而后,便见到大皇子坐在距离陛下不远处的案桌上,拿着狼毫在书写着什么。 礼部一众则是卑躬请命:“陛下,会试只还有十日不到,监考官之事,实在不宜再拖了。” 贺潮风抬眼看了看:“此事不急,等到了那日抽签上任。” “这是不是太过随意?” 贺潮风冷冷抬眼,倾身朝着几人看去:“何为随意?朕瞧着朝中的每一个臣子都是能办大事的,难不成你们觉得有谁是不可胜任的?” 白莫风轻咳两声:“若是连此事都无法胜任,趁早的告老还乡,给新人腾个地方。” 礼部一众连头都不敢回,顷刻间败下阵来。 “陛下明鉴!朝中无论是新臣旧臣,那都是全心全意为大吴着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陛下似乎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就抽签吧。” “微臣、遵旨……” 眼看事情三两下就被陛下打了回来,众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秦尚书抬手道:“陛下,听说京城中前些日子开办了个京择女学? 皇后娘娘问起的时候,微臣家那不懂事的小女不敢擅自做主点头,皇后娘娘便心有仁慈的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如今她深知不该辜负娘娘好意,恳请入女学为娘娘排忧解难!” 白莫风不由得赞叹他满嘴的拐弯抹角能如此顺滑。 先是说自家女儿拒绝了皇后要她入学的要求。 再者是表明,愿入女学是惧怕皇后打击报复。 其后,更是说这女学是皇后娘娘培养自己人手的地方。 见没有人说话,秦尚书拱手:“微臣也是想为陛下分忧。” 贺潮风这几日是因为女学的事与江予月制气,不过这不代表别人可以在他面前说皇后的不是。 “你们这么想为朕分忧,替朕看看宸儿这课业如何。” 几人早已听闻大皇子天资聪颖,此刻看见课业,夸赞的话根本连想都不用多想。 贺潮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朕心甚慰,既如此,朕决定让监天司择良辰吉日,册封太子,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顿时冷汗直流,目瞪口呆的看向大皇子。 白莫风与后来的董太尉几人同样是被吓到的模样。 团子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亦回看着众人,神情清澈无惧。 秦尚书磕巴道:“大皇子不过两岁有余,此时立为太子,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这话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没有底气。 贺潮风掌着团子的手练字,大皇子十分认真,咋看去与帝王敛眸姿态九成九的像。 几人对视一眼,见陛下没再开口,亦不敢再留,生怕陛下当场就将此事定下。 “陛下、陛下三思,微臣先行告退……” “微臣告退!” 离开御书房的一众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心中满满都是后怕。 陛下如今所有的事都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就算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也已经应接不暇。 今日,更是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愿陛下只是说说而已…… 白莫风背手在后,等朝臣都走完之后,沉眼看向贺潮风,“陛下…当真?” “当真。”贺潮风揉着团子的头:“给他们些心理准备。” 白莫风兀自点头,唇角泛起浅笑,乐道:“好、很好。” 皇宫里。 在清扫整整两日后,原本就每日打扫着的皇宫更是焕然一新,简直比秋雨洗刷过后还要干净。 贺北在累到虚脱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御书房禀报,而是到景仁宫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看着汗如雨下的贺北,“宫里遭贼了?” 贺北摇摇头,他宁愿宫里遭贼。 那样的话,他满身的怨气,就有处可以发泄了! “皇后娘娘,陛下这几日胃口都不好,陛下每日要处理那么多的朝政,若是胃口不好,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住啊。” 第1722章 臣妾认错来了 “这种天时胃口不好不是很正常么。” 贺北神色严肃:“可是陛下每日要做那么多的事……娘娘您不心疼?” 江予月这才看出来贺北来的目的。 没想到贺北成婚之后,这花花肠子倒是多了,还知道拐弯抹角的来劝和。 江予月后来想了想,自己见不得那些女子受苦是没错,但这回也是她有些心急了。 可是此前百官朝臣在御书房外跪满一片,以表达对自己这个皇后的不满之时,陛下都没有生气。 这次自己只是想多招收几个女子,怎么就如此生气…… 虽然她心里很着急,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既然陛下不同意,还是等到玉泉山的宴会之后。 那个时候,她有的是办法让众人心甘情愿的点头。 想到这,江予月便决定不与小气的贺潮风计较:“本宫这就让小厨房给陛下准备些去暑气的绿豆羹,你待会带过去。” 前几日里,江予月即使知道贺潮风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每日准备了冰盏。 但陛下言词拒绝了回来,江予月不想浪费,就不让小厨房送了。 “若是陛下不吃,你别浪费。”江予月吩咐之后,便让谢思去准备。 喜鹊看着贺北耷拉着脑袋起身,很是不屑的摇摇头:“看我的!” 面对着众人的期待,喜鹊上前,“娘娘,属下将蒙面者有可能是赵侍卿一事告诉贺南之后,听说陛下亲自盯着此事,不知道有何进展……” 见皇后娘娘没有反应,喜鹊挠挠头。 “昨日有朝臣进宫,提到了娘娘开办的女学,不过陛下还是护着娘娘的。 还有,陛下说要立太子,已经让人相看时日…… 娘娘,秦尚书已经顺利拿到宫里小太监传给他的消息,知道陛下闲着的这几日都没有回景仁宫!” 江予月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顺利拿到宫里的消息?这秦尚书比丞相本事还大?” “秦尚书收买消息,用的是一整根金条!” “陛下就没拦着?”江予月眉头拧起,“一个尚书竟有如此大的手笔,买个消息用一根金条……” 喜鹊表示不知,“娘娘要想知道得更清楚,只能亲自去问陛下了。” 江予月即使看穿了她们的伎俩也没有拆穿。 宫里一共就这么两个能做主的主子,如今主子心情不爽利,看得出来她们这几日都小心翼翼的。 皇后娘娘仁慈的合上手中的卷轴,“扶本宫起来。” “是!” 站起身的江予月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方才喜鹊的话,“等等!陛下要立太子?!” “是啊。”喜鹊点点头:“陛下这几日亲自督促大皇子,觉得大皇子可……” “胡闹!这么大的事怎么今日才告诉本宫!” 大人的事,将孩子扯进来干什么。 团子才多大,本来每日都够辛苦了,若是还压上太子的名头,岂不是从现在开始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虽然这件事早有预料,但至少,要等到团子明白,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 喜鹊见皇后娘娘动怒,一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得知贺潮风是为了堵住朝臣的话口才说了要立太子的话,江予月这才松了口气。 御书房外,江予月亲自端过绿豆羹,绣着海棠叶的淡金色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被晚夜风微微吹起了衣角。 苏楚激动的看着来人,行了个全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本宫要进去见陛下。” “这……”苏楚为难的起身:“陛下还在忙,怕是不好打扰……” 江予月身后的一众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楚,若不是江予月在,她们甚至想把他扔出宫去。 见贺潮风连苏楚都吩咐了,江予月点点头: “那本宫先回去,你把这……” “娘娘要不稍等片刻,方才陛下在忙着,眼下或许忙完了……”苏楚说完,没等皇后娘娘再开口,已经赶紧走了进去。 他只是遵照陛下的旨意,适当的阻拦一下。 可不敢真的将皇后娘娘拦在门外。 苏楚生怕皇后娘娘走了,行礼后便迫不及待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外求见,娘娘手里端着绿豆羹,是特意为陛下准备的。” 贺潮风看了眼在一旁累得睡着的团子,喝了口茶才开口道:“让皇后进来吧。” 苏楚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妾身参见陛下。”江予月是一个人进来的,行礼时手里的绿豆羹沉得让她险些要拿不稳。 “皇后怎么来了。” 江予月盈盈一笑,没听到贺潮风叫起身便一直半屈着身子:“妾身认错来了。” 第1723章 父皇不要欺负母后 “噗!” 贺潮风一口茶水喷了出去,随即尴尬的用袖口掩唇轻咳起来。 江予月薄纱微扬,勾人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这几日生的闷气,就像个笑话一样,简直是白白忍受了这么多日的相思之苦。 江予月拧眉看去,并未起身,反而朝着外面道:“水苏……” “不必!”贺潮风边咳边抬手拦下,而后撑着桌子起身,接过江予月手中的托盘,“皇后起来吧。” “谢陛下。” 贺潮风将托盘放到桌上,脆亮的声音让一旁的团子揉揉眼睛,缓缓睁开。 看见面前的江予月,团子开心的从软塌上起身,扑到江予月怀中:“母后!” “这几日都在这有没有想母后。” 团子在江予月面前,不似白日里学着父皇沉脸的那般模样,小手环抱着母后:“想!团子最喜欢母后。” 江予月伸手捏着团子的小脸,点头笑笑。 好像跟着贺潮风这几日,性子开朗些了,不错不错。 “母后也最喜欢团子。”江予月拿起桌上的两个水晶碗,给团子盛了一份,“母后特意给团子准备的。” “谢谢母后!” 贺潮风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母子情深,忍不住想要提醒江予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江予月看着团子乖乖的吃着绿豆羹后,拿起另一只水晶碗给贺潮风盛了一份。 不过语气恭顺得多:“陛下请用。” “到朕这里,就是顺带的了,是吧。”贺潮风居高临下的看着母子二人,团子已经与父皇亲近许多,没有感受到父皇的醋味。 江予月仰头看去,也只当皇帝陛下在不悦自己过了快五日才来求和。 “自然也是特意为陛下准备的,正因如此,妾身都没放多少糖。”江予月指了指桌上的糖,方才江予月只往团子的碗里加了些。 不过刚收回动作,她便起身凝声问道: “陛下,秦尚书用一根金条在宫里买消息的事,您怎么看?” 贺潮风的神色刚缓和些,听到江予月这句话,继续阴沉了下来。 江予月今夜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件事,眉眼也染上优思:“虽然他的一切动作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但一个尚书如此手笔,怕是身后的人来头不小。” “先皇后的人。” “什么?” 贺潮风不悦出声:“他们比朕还要清楚父皇的动向,或者说,他们时刻都在关注着十三的动向。” “这就说得通了,此前先皇后贪污的云氏宝库,还有许多的银子没有追回。” 江予月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贺潮风:“看来秦家不仅盯着后宫,更盯着朝堂啊……” “皇后顾得上女学、都已经顾不上后宫,还能顾得上朝堂,顾得上朕?”贺潮风打量着她熠熠明亮的眼眸,暗自吃味。 “陛下与妾身是夫妻,妾身最关心的就是陛下,这绿豆羹,团子喜欢甜食,妾身都没舍得放糖。” 反应过来陛下还没有消气的江予月,娇柔的拿起桌上的绿豆羹。 “妾身喂陛下?”江予月将勺子递到贺潮风嘴边,连团子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贺潮风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接过碗勺,“皇后之前说是来干什么的?” “噢、妾身是来请罪的。”江予月悠然踱步往外走了几步,而后回身行礼道:“陛下说得对,是妾身太着急了,还望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妾身这回。” 团子见母后在父皇面前屈膝,捧着碗走到母后身侧。 满脸不解的看向父皇。 贺潮风心下猛然一动,大步走出案桌前将人拉起,“朕何时让你跪下请罪!” “陛下威武无双,妾身在陛下面前自是惶恐,要跪的……” 微风扬起江予月身上的薄纱,正当她要将衣衫系紧的时候,贺潮风已经一把将人拉进怀中,大手贴在她的腰后。 “你心里若真是这般想法,朕这几日能宿在御书房?” 清浅暧昧的声音团子自是听不见,不过见到母后不敢探头,又被父皇一把抱起。 母后衣摆扬起,瞧着像是他练武时候要往外扔东西一样。 团子迈着小腿追来,扯住父皇的衣摆:“父皇,母后是世上最柔弱的女子,父皇不要欺负母后。” “噗呲!”江予月本来故作娇柔,听见团子的话便忍不住乐。 世上最柔弱的女子? 江予月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也只能在自己儿子眼中柔弱了。 “宸儿,母后不怕,有团子在呢。” 贺潮风把人放到软塌上,看着与自己争皇后的儿子,不近人情的吩咐:“父皇和母后有事商议,宸儿今夜便回景仁宫去。” 第1724章 步步为营 团子一时间不解的看向父皇,不是父皇说他这些日子可以留在御书房,因为父皇要教给他更多东西么? 团子来不及出声,便听见父皇开口:“来人。” 苏楚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进来:“陛下吩咐。” 贺潮风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团子的脑袋:“把大皇子送回景仁宫,他该歇息了。” “是。”苏楚上前请示团子:“大皇子殿下,随老奴走吧?” 团子抱着父皇的手,看向母后,想起方才父皇将母后轻而易举的抱起,眼中更多的是对母后的担忧。 显然,他大大的眼中,还没明白将人举高高不算是欺负。 江予月失笑,也上前揉了揉他,柔声道:“父皇不会欺负母后,他只会保护母后。” “真的么?”团子拽住贺潮风的手不放。 贺潮风将人抱起,凑到团子耳旁。 父子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等贺潮风将团子放到地上的时候,两人愉快的击了个掌。 “儿臣告退。”团子欢快的擦干净了嘴,跟着苏楚往外走去。 看到苏楚与大皇子出来的一众,纷纷围上前来,在得到苏楚暗暗点头的回应后,众人一下四散开去。 主子和好了,她们就放心了。 江予月等着贺潮风两碗绿豆羹下肚,支起下巴:“科考在即,陛下将与妾身不合的消息放出宫去,不担心朝堂生乱么。” 贺潮风缄默无言,两手摊在身侧,闭目养神。 江予月揉了揉自己的手,将指腹搓热,起身按在贺潮风的额前。 力道适宜的手法让贺潮风很舒服的喟叹出声,也终于缓缓开口道:“趁着你这段时日与朕置气,不敢出宫,不正是解决事情的好时候么。” 贺潮风特意重重的说出‘不敢出宫’四个字。 江予月回想起那日说的话,笑笑之后继续道:“据妾身观察的情况来看,没有那么容易。” 面容俊朗的男人缓缓睁眼,将眼前淡笑着给他揉捏额前的女子收入眼中。 “啊……”江予月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又腾空而起,缓过神来只能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陛下!这里是……” “朕知道。” 贺潮风抱着人出了御书房,还没等众人看清,陛下便已经抱着皇后娘娘往景仁宫去。 夜色温柔,月光从窗台渗透进去,洒落漫室银辉。 只是此刻月光落下怎样的形状,无人顾及。 贺潮风将这几日的闷气都发泄在江予月身上,十分耐着兴致的与她纠缠,等江予月能借着月光看清屋子里的模样,她也早已被迫的沉溺在满室的暧昧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干涔涔的起身。 江予月吩咐水苏打来热水至偏殿,水苏刚禀报完热水已经打好,便被陛下挥退出去。 洗漱好的江予月,被抱回床榻之后,迎接她的是陛下还未消散的怒意。 “皇后一碗绿豆羹就将朕哄好了?那这几日算怎么回事!?” 贺潮风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抬手拂过在江予月身上留下的红痕,意犹未尽的藏在手下。 “谁人不知我是大吴上下最尊贵的女人,陛下甩手而去,妾身还不能伤怀几日?” 抬手托住贺潮风靠在胸前的头,仍旧重复轻柔按摩的动作。 江予月趁着陛下还没有睡意,开口道:“他们的手段,怎么有种步步为营的意味,他们明明都是冲着妾身来的,可每一次,又全然没有对妾身有实质性的伤害。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对本宫还算仁慈,只是想让本宫困在后宫,让陛下厌弃我。” 先是刺杀,可最后他们把孙重全逼到绝境,布局是要打压她这个皇后,害的却是孙重全。 而今,他们即使知道无用,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被贺潮风驳回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若是江予月猜的没错,秦尚书今日得到了宫里的消息,很快便会借着陛下与自己闹嫌隙一事,从中使绊子。 若明日出头的是秦尚书,那他便也只是个靶子,若是别人…… 贺潮风环抱着人:“你对女学之事能徐徐图之,他们对付你,又何尝不会?” 知道陛下如今一心只有皇后,在找不到比皇后更出色的女子之前,谁敢动陛下的心头好? 若非江予月没有后助力,没有娘家,只怕眼下要解决的事情,只多不少。 “走,朕带你出宫去。” 贺潮风起身穿衣,江予月半倚着身子,皎洁的月色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出宫?” “怎么,只有皇后能出宫,朕就不行?”贺潮风直接从黄梨木架上取来一套江予月平日里穿的男装,直接往江予月身上套去。 第1725章 不是每个人都逃得掉的 贺潮风把江予月的头发高高束起,虽然挡不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但夜色中足够了。 两人换好衣服之后,窗口处出现一抹微光。 贺南沉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陛下、娘娘,马车在玄策门。” 贺潮风揽着江予月的腰,从窗口一跃而下。 再起之时,两人已经从皇宫各处的屋檐处朝着玄策门而去。 江予月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贺潮风这般带着领略高处的景色,只知道自从在宫里长住之后,贺潮风会时常这么带着自己到宫里最高的地方坐坐。 他们做得稳皇位,但同样,对辽阔的大吴,他们心之向往。 “陛下。”贺南先他们一步等在车辇处。 玄策门全然是由着暗阁把手,江予月若是不便透露外人,又想出宫的时候,都走的这里。 只是这里出去后,出宫最终也需得经过那唯一的宫门。 车辇一直到来仪楼停下。 看着熟悉的地方,江予月扶正头上的斗笠,拉着贺潮风往里走去。 一如既往的热闹中,舞台上的舞女翩翩起舞,娇柔的身姿让台下一众拍手叫好。 “这还是我当年挑来的女子,好像是叫媚无,她来的时候还说赚够了银子,就要回老家去。” 江予月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又拧眉朝着台上看去:“不对呀,她的名头这么盛,怎么三年了还没赚够回乡的银两?” 贺潮风摇摇头,叫来贺南。 “回娘娘的话,媚无离开来仪楼之后,与相爱的男子远走高飞,可那男子不仅将她家产尽数骗去,还以媚无不知检点为由,要让其做妾,媚无不愿忍受,回来寻来仪楼庇护。 那时娘娘正怀有二皇子和公主,是来仪楼掌柜将她接回来的。” 贺南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有人想求娶媚无,她却是再不肯离去了。” 贺南的话萦绕耳边,贺潮风已经带着江予月去了别处。 城北,一处豪华的院落。 “这家姓魏,太上皇在位时也出过状元,女子中也有被太上皇盛宠一时的妃子,因为两妃相争,魏家被陷害贪污。 即使后来查明魏家并没有做此事,开恩可通过科举重返朝堂,但魏家从此惧于皇权,即使家中长子才华过人,也再不敢参加科举。” 贺南说罢,再次消匿身影。 “身为男儿,遇事不想办法解决,真相大白之后又畏手畏脚……”江予月摇摇头。 贺潮风倚着粗壮的树干,抱着江予月坐在树干上看着魏府中。 “月儿,不仅是女子,就算是男子,很多的人宁愿偏于一偶,根本没有那份勇气逃脱身上的枷锁。”贺潮风淡道:“当初你敢从朕身边逃走,你能逃走,只因为你是江予月。” “不是所有人在有那份聪慧之后,也有那份胆量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逃得掉的。” 从前,都是贺潮风无所顾忌的做自己要做的事,而江予月在他身侧分析利弊。 如今,皇帝陛下登基之后,性子越发的沉,这次竟是能比江予月还细致些。 “遇到朕的事,你总会想个九曲十八弯,怎么到这件事上,就如此置自己于不顾呢。” 江予月仰头,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向月色。 “如今有女子求学,她们既会是本宫的助力,也会是害了本宫的利器……” 媚无有来仪楼撑腰,却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不肯踏出来仪楼。 魏家,即使如今得以重返回京,却永远失去了那等魄力。 如今女学中,的确是有不少的女子向往,可若是面对世俗的抨击,她们很有可能会顷刻间倒戈相向,根本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到时候,只要一人出了事,都是她这个皇后娘娘的过错。 贺潮风心疼的看着拧眉的江予月:“正是如此,月儿,朕相信你,但不相信她们,也不想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江予月抱住身旁的人,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她这几日也想到了这些,想到了世间女子大多不会有她这样的承受能力。 在今夜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之后,她便更明白了女学想要真正的立足于世,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会在玉泉山宴会之前想到办法,不仅要让朝臣知道,也要让世人知道,入女学一定是利大于弊,入女学者,是她们心甘情愿……” “可以缓缓,但……我这几日已经冥思苦想过了,不可以等太久。” 贺潮风缄默片刻,柔声道:“好。” 这一夜所有人的收获都不小。 陛下回到了景仁宫,打破与皇后不合的传言,清影几人也从惶惶不安中缓过神来,宫女与太监终于清扫干净皇宫,祈祷日后不要再有帝后闹脾气这样的事发生…… 第1726章 上书请愿 暗夜中,自有人无法入睡。 比如此刻花重金买来了宫中消息,正与一众朝臣聚在一处的秦尚书。 今日陛下虽然岔开了话题,还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可大皇子本就是天资聪颖、无可反驳,陛下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毕竟,谁知道大皇子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莫名暴毙的太子殿下呢?就像是前皇后的长子那样…… 所以关键的地方,还是在于皇后。 江予月那个女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可小觑。 众人从夜色降临便聚在此处,如今月色已深,连红楼楚馆的笑声都熄了不少,他们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深意,各自散去。 就在他们尽数离开之后,缝隙中的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 翌日,朝堂上大半的官员都知道陛下这些日子因为女学的事,与皇后生了嫌隙。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若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让皇后在陛下心中彻底被厌恶,那么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以秦尚书为首的众人联名上奏,指着皇后娘娘应该将心思放到后宫,替陛下打理好后宫才是正事。 “陛下,皇后娘娘若设女学,那么后宫岂不是顾及不过来?身为皇后,还是要以陛下为重才是……” 这些快要将贺潮风耳朵听出茧的话,从秦林桥嘴里蹦出来的一瞬,便感受到了陛下冷漠的目光。 秦尚书想起昨晚众人商议的话,半步不退。 在他心中,皇后事害死他孙兄的凶手,这样的女子,安于后宫便是,为何要露出野心。 “秦尚书此言差矣。”翼王贺牧州从人群中走出,“那日秦家小姐恳求皇后娘娘,让她进女学的事,本王可还历历在目啊。” “这叫什么?得不到就毁掉?”李飞沙不屑的怼道。 秦尚书一党中,紧随其后:“那么微臣就请愿皇后娘娘,一视同仁!不仅如此,还应该告诉我们,那女学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贺潮风冷冷一笑,今日所见与昨夜江予月料想简直如出一辙。 他漠然看着一众朝臣,想看看是谁,能指示动一个三品尚书,做出此等蠢事。 众人再次因为皇后,在朝堂上争辩起来。 “科考在即,你们却因为皇后,占用早朝如此宝贵的时间,真是不知所谓。”贺潮风声色俱厉的开口,不大的声响穿透整个勤政殿。 “苏楚!将今日所有拎不清的朝臣名字记下,科考监考官中,朕不想看见他们丢人现眼。” ……“陛下恕罪!” “陛下……” 再次被陛下一语打进泥潭的众人不禁哀嚎。 贺潮风瞥眼看向苏楚,不理会还没停下的朝臣们,起身离去。 苏楚顾不得他们说到何处,尖声道:“退朝!” 离宫之后,朝堂上对皇后不满的朝臣,与帮皇后进言的朝臣彼此间冷哼一声,各自散去。 作为不满皇后的朝臣中,秦林桥自然是彻底被人记住。 因为今日朝堂之事将礼部尚书中大半官员监考的资格断送,秦尚书脸色不是很好,一坐上马车便开始长吁短叹。 想了想,秦尚书掀开马车的门帘:“等会在北街的宏宇酒楼放我下去,然后你去找赵侍卿,说我邀他在酒楼一见。” 赶马车的小厮连声应答:“好的老爷。” 刚说完,身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小厮指着马车道:“那不就是赵侍卿的马车么?” 秦尚书探出头,确认之后刚要开口,又接连几辆马车行驶而过。 若不是此处刚出了宫门,这些马车必定是要碰撞在一处。 “怎么回事!” 小厮刚要作答,牵着的马儿却也突然发起狂来,比前几辆马车更快的奔驰而去。 “啊、快躲开!” “马车失控了、快、别挡道……” 在一声声惊呼声中,马车接连撞上了一路的摊贩之后,马头卡在了一户门窗上。 被冲散的百姓们叫苦连天,街道上到处都是各样躺着的人。 而此刻,在秦尚书的马车之后,其余朝臣中,也有马车疾驰而来。 “老爷!”小厮在摔倒的一瞬立刻从地上爬起,拍了车窗半晌都没有动静之后,撑着身子去救里面的人。 等众人一起将里面的秦尚书拉出来之后,秦尚书的脑袋上的血狐满了他整张脸,人也早已没了声息。 小厮倒抽了一口气,摔倒在地。 “死……死了……” 原本哭诉着来要赔偿的百姓们见状,纷纷后退一步,望着倒在地上的三品朝臣,面露恐惧。 府衙的人很快赶到,府尹在路上知道是秦尚书出事,毅然起身与衙役同来,一路上,也没少的盯着路过的百姓们看。 “可疑之人,统统给本官带回去!” 第1727章 又开始了 “娘娘,巳时了。” 水苏将烧蓝点翠凤形钗插入江予月的发髻中,取来一身白碾光绢珠秀金描挑线裙,腰身束着一条白玉镶翠文龙带,着皇后身上,通身若有淡淡华光。 江予月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眉间微蹙:“是不是太显眼了?” 水苏立刻探头来看:“皇后娘娘,这已经是娘娘最普通的一身衣裙了。” “要不还是着男装出宫?即使俊美无双,但还是会方便些。”水兰上前说道。 “瞎说什么,娘娘出宫是要去京择女学去看看,着男装怎么可以!” 水兰捂嘴后退:“奴婢愚钝!” “罢了,就这件吧。”江予月终于也意识到,自己这张脸才是关键,好在出宫都是乘坐车辇,没人能轻易靠近。 吩咐让水苏与喜鹊与自己同去,清影清宁跟在暗处,几人便准备出宫。 距离上次柔玉公主的满月宴,江予月又有许久没有出宫。 也不知道喻家、百里家、苏家的三个小姑娘,眼下在女学中如何了。 几人刚到宫门口,便见一个衙役佐官模样的人着急的往里面望,而后禁军统领从宫里跑来。 见到皇后娘娘要出宫的模样,几人没有丝毫的诧异,禁军副统领俯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不过、娘娘今日可能不宜出宫。” “发生什么事了?”喜鹊上前道。 “宫外许多的马匹受惊乱窜,致使许多百姓受伤,目前还没找到原因,秦尚书也因马匹撞上北街的一间铺子,当场身亡。” 禁军副统领说得严峻。 在众人看来,此事也的确不小。 而江予月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又开始了。 这回,他们竟是直接对三品官员下手,可见胆量之大、心思狠毒。 喜鹊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娘娘,正准备出声询问,禁军副统领已经带着前来的佐官往御书房走去。 江予月揉了揉手,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去御书房。” 今日的御书房中不似往日般明亮,不知为何陛下关上了所有门窗。 几缕烛火的微光中,陛下正襟危坐的模样,让人就算只看见衣角都不由得胆怯。 只有江予月大胆的望去,看见陛下脸上的漠然神色。 不过有这样的场景映衬着,倒也有几分因为朝臣出事而盛怒的模样。 江予月进去的时候,正听见贺潮风出声:“府尹呢。” “回陛下,府尹大人亲自在处理此事。” 这佐官即使是跟在府尹身边出主意的,也从未见过天子陛下,此刻贺潮风问什么便答什么,语速快到出奇。 “府尹大人见百姓伤亡无数,放心不下,此刻正亲自的在现场查探。” 说话间,贺潮风注意到进来的江予月,原本显得阴暗的御书房因为她的眼神和白衣,竟让人觉得亮了不少。 佐官毫无察觉的继续道:“秦尚书死相凄惨,府尹大人觉得此事不是意外…… 下官来之前听见府尹大人说要将所有可疑之人、包括朝臣都先带回府衙,所以这才特让下官来求个恩典,请陛下派出禁军,否则一众朝臣,府衙怕是留不住他们……” 听到府尹这次竟然有这么大的动作,贺潮风与江予月默默对视一眼。 一向明哲保身的府尹,这是开窍了?还是涨胆量了…… 见江予月一脸认真的听着佐官说的话,而后询问的望向自己,贺潮风无奈的收回神情。 整个宫里,也只有江予月见到这副模样的陛下,还敢肆无忌惮的盯着不放。 江予月把贺潮风这模样当作回应,微微俯身,像是从未来过一般,退了出去。 走到御书房外,江予月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宫女:“今日御书房为何不开窗,那么阴暗?” “回皇后娘娘,昨日大殿下在里面舞剑不小心弄乱了架子,奴婢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朝臣来见,陛下便让奴婢先关了窗子。奴婢待会便进去开窗、掌灯。” 宫女字里行间,无不在说着贺潮风对大皇子的器重。 “嗯。”江予月点点头,往景仁宫走去。 “娘娘,咱们回宫?” “回宫换衣服,本宫要去看看,秦尚书死得有多惨。” 淡淡的声音从江予月口中传出,除了水苏略有错愕之外,其余的一众倒是平淡的点头:“是。” 佐官离宫,贺潮风抬手扶额,低声唤道:“贺北。” “陛下吩咐。” “皇后出宫去了,你去守着,顺便破了此案。” “是!”贺北立刻往外走去,舒缓了筋骨,点了一名副将与一队禁军跟随,脚步整齐划一的往宫外走去。 即使无人会拦,但是江予月最后还是避开了宫里人的视线,从玄策门出的宫。 第1728章 死相凄惨 府衙中的大半衙役都去阻拦发疯似的跑来的马匹。 此刻府尹要抓可疑之人,便没有多少的衙役可用。 “本官亲自来!”府尹确定了此事有可能是人为之后,滑稽的跑在街上,高声呵斥道:“统统带回府衙审问,脱离嫌疑之人才可离开!” 烈日下,百姓与衙役们都看得见府尹的努力。 原本便不算瘦的府尹,更是他们当中最快汗湿了衣衫的那个。 等到拦下了所有发狂的马车,府尹看着倒下满地的人,喘着粗气道:“都…都带回去。” 死伤的百姓已经占据了府衙中的大半位置,可疑之人更是占满了整个提审的大堂。 “凭什么说我们可疑,我们还没索要赔偿呢!” “我可怜的儿子还生死不明,你们还要抓我这个老婆子……” ……大堂中哭闹声响起一片。 后院中,也被带来了不少的朝臣,他们自己的车辇,方才的马匹也发狂乱窜。 不同于百姓们的哭喊,能坐马车到宫门外不远处北长街的,那可不是无名小官,面对府尹的扣押,自然也有不服气的。 府尹奈何不得,直接躲进书房,拍着身旁的衙役道:“去宫里传话的人还没回?” “快了、快了。”衙役压低着声音,“事情一出就进宫了,肯定快回来了。” 府尹急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死的是三品朝臣,还是今日刚上奏、惹了陛下不悦的朝臣…… “将可疑之人挨个审问,在不能排除之前,谁也不准离开!不管是谁……” 府尹右手的手背重重的拍在左手手心,眉梢满是担忧。 “府尹大人,江公子来了!” 府尹闻言,眼中神情缓了一瞬,提着衣摆便往外跑去。 江予月既是来此,便没带水苏,依旧是喜鹊与清影跟在身侧,此刻两人看见府尹眼中期盼的神情,暗暗将皇后娘娘护在身后。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 “尸体呢。” 即使江公子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府尹也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江予月出声打断:“伤在何处,怎么死的。” 府尹抬手一指,跟在江予月身后往停尸房走去。 “伤口在头上,伤口处凹陷下去,血流了满脸都是……其余的地方只有轻微的擦伤,眼下断定致命伤就是头受到严重撞击所致。” 府尹的话原本是想让皇后放弃去看尸体的想法。 虽然只有头上有伤,可那死相,还是太过凄惨,府尹在江予月即将踏进的一瞬,开口:“娘娘,头上的伤有些裂开,一些东西和血糊了满脸……” 眼尖的清影已经看见了里面的尸体,回身来道:“娘娘,死得挺惨的……” 江予月闻见里头传来的气味,被喜鹊半推着回到院中。 “你们去看看,务必找出死因。” 江予月不相信撞到东西能把头都给撞碎了半块,若不是人为,那么撞到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是一扇门窗。 “娘娘,您说此事或许是冲着您来的,可若真是冲着您来的,您更不应该来此啊。”喜鹊担忧的垂着眸子,看向一众衙役。 江予月昨夜才说过的话,这么快的应验,她又怎么坐得住。 短短的两个月,死了两个三品朝臣,一定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况且,她也想知道,这些事情最后是怎么会与她有关。 清宁与仵作在检查了尸体之后,禀报的结果别无二致,钝器所伤,且很有可能是铁锤那般坚硬的物件。 方才来的时候,江予月已经去看过那间铺子。 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药材铺,掌柜的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 事情发生之后,宫里便派出禁军把手,没有百姓可以靠近。 也是因为有他们在那,江予月才草草看过现场之后,便直奔府衙而来。 “马车呢?马呢、谁最先发现的他?” “回江公子,马车和马都还留在案发处,马匹也已经死了……” 跟在府尹身边的衙役搭话。 府尹在江予月看过尸体之后,便已经去前堂处理带来的百姓,以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朝臣。 江予月就在院中坐下,清影随着衙役去查探马车上的痕迹。 喜鹊见娘娘原本要去女学没去成,反而又来到这血腥之处,绷着脸守在一旁。 “娘娘,贺北带着禁军来了。” 清宁话音落下,方才在宫门口见过江予月的禁军副统领便随着贺北已到跟前。 贺北刚从药铺过来,有他出现,前院中一众闹腾的朝臣都安静了下来,等着府尹盘问之后让他们回去。 得知江予月在后院,他便直接先到这里。 第1729章 报应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那边如何?” “属下留了人手在那……”贺北神色严峻,“陛下已经让属下出来协助娘娘和府尹查探,娘娘有任何吩咐都可以交给属下去办。” 知道陛下专门派了贺北出来,江予月放心不少。 “既然是你负责,本宫就放心了。”江予月起身,“有你在,本宫就能放心的去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 贺北刚从那过来,让人将当时场景简单说过之后,问道:“娘娘,咱们现在就去?” “走吧。” 江予月已经迈出了步子,贺北留下副统领在此处,领着几人随江予月前去。 众人没有经过前院,从侧门的位置往外走。 即使如此,还是能听得见前院里,朝臣不耐烦的声音,与百姓们在大堂中据理力争的声响。 紧接着,便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喜鹊火速的去查看一眼,而后返回跟上江予月:“是秦夫人和她女儿。” 江予月只点点头,继续往外走去。 刚走出府衙,门口围着的百姓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在发现是江公子之后,她们似乎眼前一亮。 即使江公子自从名声大作之后不再出现在人前,但他的所为已经深刻的印入了百姓们的心中。 在他们往北街走去之时,便不断的有人靠近过来。 “江公子,我方才听说那人的头破了一个大洞,说是报应所致……” 江予月顿时侧目看向说话的人,贺北已经吩咐侍卫将人压近了问话。 那人见状,求饶道:“草民也只是听说,有上次江公子的破案,我们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胡话的……” 周围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贺北冷峻的神情让人不由得生惧。 人群中一直跟着的另一人开口道:“所有人都在传,说他只是撞上了门窗,头上就开了个大洞,会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遭了报应……” “也不知是谁传的,不过我们都觉得玄乎罢了,才不信……” 江予月记得,佐官来报的时候,说秦尚书身上只有头有伤,但是伤口骇人,死相很惨。 所以官府的人一到,就将秦尚书盖上了白布。 看见这场景的人只有少数,且眼下都在府衙中接受审问。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会这么快就传出让京城人人都听见的传闻。 此事,只可能是早有谋划。 江予月瞥向说话的几人:“天子脚下,既知道是胡言,便不要再传了。” “好、好,我们听江公子的。”那人连连点头,“本来我们也不信,江公子这样睿智的人不信那些,我们自然……自然是不会瞎传!” 江公子朝着众人投去赞赏的目光,“看来你们都是明智之人,有你们对官府的这份信任,相信大吴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百姓们被江予月这一声夸赞弄得不知所措,“我们是相信江公子,江公子是官府的人,我们就相信官府。” “好!” 江予月停下脚,对众人抱拳:“本公子一定不会辜负百姓们的信任,任何案子,都只会有真相大白这一个结果。” 第一次见到贵公子对自己行礼,百姓们忽然间便激动点头。 “我们相信江公子!” “江公子一定会还我们一个真相……” 禁军将人群挥散了去,将贺北与江予月隔在其中。 贺北眯眼:“公子,看来此事是早有谋划。” 江予月淡道:“他的报应?莫不成是因为今日朝堂上弹劾本宫,所以遭到了报应?” 喜鹊怒道:“一定是有人捣鬼!此事与娘娘有什么关系!” 江予月冷嗤一声,悠然抬脚:“走吧,本宫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此事自然是与本宫无关的。” 事发的药材铺周围的百姓已经散去。 街道上混乱不堪,一匹红棕马正卡在被撞破的窗台,木材的碎屑刺入马的身体中。 若说马儿撞死,情有可原。 可驾马车的小厮都无事,秦尚书又是怎么会死在马车中? 清影正查探了马车的情况,见到江予月便将她带到马车的车窗处。 “这车的窗子明显没有撞到任何的东西,可就是这里。”清影指着窗沿中间的位子,“碎了一块,碎下来的木屑就在车轮处,是方才碎的。” 贺北顿时拧眉:“极大的可能,是有人趁乱,从这个位置,用东西砸死了秦尚书。” 第1730章 北境而来 “娘娘,除了秦尚书的马之外,别的马都还活着……” “你去查查那些马是不是被人喂了什么,本宫这有清影她们。” 江予月想了想,“还有,那些马是在那个位置开始发疯的,也去看看。” 贺北朝着清影的方向看去,得到清影点头之后,带着几人离去。 三品朝臣被害,且科考在即,此事已经不是一个府衙能解决的事,陛下给贺北的命令,就是在科举之前,查清此事。 看着满街道上的血迹,明媚的烈日下,也抹不去江予月此刻心中的冷意。 未达目的,他们这么费尽心机、连同僚都不放过。 鉴于这秦家也不是干净的,江予月尚且就当作他们鹬蚌相争。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竟敢伤到了百姓。 这一点,江予月绝对不会饶恕! “清宁,咱们进去看看,这店铺中的药材,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予月走进药材铺中,内里一切如常,只马头垂在窗口,窗口下的簸箕里的药材洒落满地。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铺子,江予月仍旧不会掉以轻心。 “这是什么气味?”闻见淡淡的血气,却不同于人和动物身上的血味,江予月俯身下去,捞起沾着药材的红色粉末。 这么猩红的药材,大多都是些危险之物。 况且不是单独存放,是被撒在了别的药材之上。 清宁用手点了一些,放在鼻尖轻嗅:“这味道好奇怪,透着血气,却又不像是人血……” 清宁放在手中碾碎,笃定道:“这世上所有的药材属下都知道,这东西,我能确定我没见过。除非,不是大吴中有的东西……” 门外被留下来的小药童被唤了进来。 仔细的辨认之后,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这的东西,医馆里除了打胎药,就没有这么红的药材……” 说完,小药童着急道:“我师父是个好人,他是个好大夫。” 小孩被押解的手也丝毫的不敢挣脱,眼中闪着不屈的神情。 不管江予月信或不信他的话,但这小孩在师父出事后回来守着,被抓也没有逃走,她便敬佩他两分:“此事,谁说了都不算,不过,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你随衙役到衙门去,将此事禀报,好好回想一下,近日都有谁来了此。” 江予月轻柔的声音让一直被押解着的小药童放松了些,重重点头;“我一定好好想想。” 走出铺子,小孩不禁回头。 禁军粗暴的扭回他的头:“别瞎看!” “噢。”小孩乖顺的跟着走,“我只是觉得,他比别的当官的都温柔,一定是个好官。” 押解的几人对望,心知肚明那是谁,眼下便不敢作答小孩的话。 “江公子。”贺北去而复返,手上握着些草料。 “这是在各府马圈中发现的东西,虽然没什么异常只是普通的草料,但奇怪的是每家都有,全部凑起来却又只有这么一些,便有些可疑了。” 清宁接过,放到手中去查看。 良久,却听她道:“没什么问题,这草料是马儿吃的,偶尔加些可以让马儿更壮实。” 同时,去往皇宫门外查探的侍卫回来,“在北街出口处,墙壁上被人涂抹上了一些汁液,不知会不会与马发狂有关。” “走,我们去看看。” 江予月与贺北几人又到了北街出口处,从此处可看得出,马儿就是从这里开始发狂。 不过那汁液,他们还是不知道是何物。 江予月再次把重心放到红色粉末上。 “这血气既不像人的、也不像动物的,倒是有些像…葵血之气。”江予月觉得自己有印象,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红色,透着血气……” 一直沉浸在这件事上的清宁眼眸一动,走到江予月身侧道:“方才娘娘提醒我了,若属下没有猜错,那红粉末北境来的东西,珊瑚红!碾碎的气味犹如葵血之气。” 北境,就是此前的漠北,如今换名北境。 听到清宁提到名字,江予月便有印象了。 “贺北留两人把手在此处,你们随本宫回宫,本宫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走了两步,江予月忽然想起:“齐凌呢,往日里不是很积极的想要立功么?” 喜鹊亦是疑惑的挠头:“是啊,那小子不是说盯着赵侍郎,赵侍郎方才也在府衙,娘娘从府衙出来,他一定是看见了娘娘的,怎么没有出现?” 江予月这才想起,贺南近日的时间也格外的忙。 原本这些事,应该是交给贺南才是,如今也交给了贺北。 贺南在忙什么? 住在贺南府上的齐凌,难不成是跟着办事去了? 江予月点了点喜鹊的肩头,示意道:“去找找他,这既然是北境来的东西,说不定他会有些印象。” 第1731章 身份暴露 喜鹊刚转身要去找人,不远处却见秦夫人带着女儿和秦府的人朝着这边走来。 江予月冷静的立在原处,贺北一众却是紧紧蹙起了眉。 “娘娘,回宫吧,看她们的样子应该也是要如入宫去求陛下做主。”贺北吩咐了禁军守好此处,便要护着江予月往回走。 然则,江予月刚要点头,那边的秦望舒却提着裙子跑来。 “皇后娘娘!” 百姓们都顺着她的眼神看来,好奇的要找皇后娘娘是在何处。 贺北对着一众的禁军使了颜色,众人已经暗自握紧了刀把。 喜鹊暗道不妙,抬手虚掩在江予月身前:“娘娘,咱们回宫吧!” 江予月闭了闭眼,而后平静的睁开。 看着慌乱跑来的秦望舒,她竟觉得、有趣。 “瞒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百姓们迟早是要知道的,本宫这时候躲回宫里,岂不是正合了那些人的意。” 既敢做,却不敢当,日后她再想办什么事,只怕连开口都难。 可若是留下,自己的安危,怕是难以保障。 因为此刻,在秦望舒喊出那声之后,有许多的人,跟在她的身后而来。 那些人,可没有和周围的百姓一样,露出疑惑的表情。 “贺南呢!”贺北第一次用这般质问的口气叫出贺南的名字。 下一刻,贺南便不知是从哪冒出,挤开贺北立在江予月身侧,“娘娘恕罪,属下一时疏忽,竟没能及时发现此事……” “你……你去哪了!?”贺北看着跟在秦望舒身后而来的百姓们,蹙眉问道贺南。 京城中若是有事能躲过贺南的眼,那来人真是,不可小觑。 不过此刻贺南出现,禁军也在此处,那么皇后娘娘的安危,就一定有保障了。 江予月看着贺南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今日爱凑热闹的齐凌也没有出现,开口问道:“齐凌出事了?” 贺南错愕的抬头,“……是。” 此刻来不及解释什么,因为说话间,秦望舒已经到了江予月跟前。 “望舒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口上,距离皇宫只有一刻路程的位置,即使刚出过一场马车相撞,此刻来往百姓也是无数。 原本便对江公子好奇的百姓们更是走不动道。 秦望舒带着哭意,只是这个时候还不忘抬袖掩面,娇柔得让人恨不得替她受了天大的罪过。 “求皇后娘娘给望舒做主,查清父亲之死的真相!” 百姓们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江予月。 器宇轩昂的江公子,怎么可能是皇后? “这位姑娘,皇后在宫里呢,你要皇后做主,也不该在这就跪啊。” 酒楼上的声音朗朗传来:“不过跪皇后不如跪江公子,皇后娘娘可是被陛下宠在深宫,宝贝得很,哪里能看这种血腥,你跪江公子,他一定能查清案事。” “就是,跪江公子也是一样的,只是不要叫错了人才是……” 秦望舒眼中慌乱,跪着爬向江予月。 “求皇后娘娘给望舒,给秦家做主、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谋害三品朝臣!天理何在……” 酒楼中、四处百姓、一众说话的人见她依旧如此,兀自提了提神,比方才看见马车发狂时的神色还要严峻许多。 仿佛不敢置信秦望舒嘴里喊出的,竟是皇后娘娘。 没有官职的公子、身边禁军相护…… 难不成?真是皇后娘娘出宫! 跟在秦望舒身后来的一众,已经开始嚷嚷起来,“皇后!江公子就是皇后娘娘,他怎么可能是皇后……” 声音之大,像是生怕有人听不见一般。 在他身侧之人,在他话音刚落,便要上前一步。 只是准备好的话还没出口,禁军便已经持刀将几人团团围住,神色之狠厉,让他们咽了咽口水,将话止于口舌。 见状,各种身份的人都缓缓站了起来,面向江予月的方向不动。 光是贺南、贺北两人扫视着众人的神情,就足够让众人心生畏惧。 何况,还有已经拔出了刀剑的禁军…… 百姓们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是皇后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不自觉的匍匐下去。 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任何事,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万人之上的皇后。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而后,便是一片长久的寂静无声。 跟在江予月身边的一众都在思索着要如何化解眼下的境地,若是有人胆敢对皇后不敬,她们是不是要直接动手? 可娘娘不会准许她们那么做的。 喜鹊微微侧目,想要询问江予月接下来是先回宫还是如何。 江予月已经上前一步,勾唇一笑,利落大方,“平身。” 第1732章 闹市街头 在人群躁动之前,江予月加深了笑容,踏上贺北搬来的矮几,语气淡然无畏:“你们不必惊慌,江公子这个身份只为为民查案而出,你们有任何的冤情,仍旧能与本宫诉说。 且日后!见到本宫这打扮,可不行跪礼!” 见到皇后可以不行跪礼? 只为为民查案而有江公子这个身份? 有冤情能直接禀报皇后娘娘? 他们怎么听着,觉得那么心动、觉得这样还不错呢? 自古以来,百姓们一辈子能见到皇后都算是幸事,如今能站着与娘娘说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况且,在江公子出现之前,京城中的案子、错案,那可不少! 若是江公子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是如此为名着想,那日后岂不是都能过上安乐的日子? 可是……皇后是女子啊!…… 一连串的疑惑之后,百姓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匍匐着身子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那样的话。 江予月给足了百姓们思索她那句话的时间。 贺南清影几人亦忍不住回身,去看皇后娘娘脸上淡然处之的模样。 她们早有料想,娘娘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直接将事情说得这么轻巧。 而且这份轻巧的话从江予月的口中说出,目前看来,貌似轻易就让百姓们接受了江公子就是皇后娘娘的事实。 眼下,专程来闹事的人都是错愕的模样。 不明事理的百姓们也沉寂思索。 清影能感觉,今日看来是不用动武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 感受到皇后娘娘似乎当真是没有动怒之意,渐渐起身的百姓们,开始传出了议论之声。 而秦望舒身后的人自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你隐瞒身份欺骗百姓,难道欺骗百姓也是为百姓们好?百姓们不知你的身份,万一做得不好,岂不是惹来杀身之祸?” 有人被这句话影响,疑惑不安。 江予月看向魁梧的大汉,傲然立于众人眼前。 “你如今既知本宫身份,还无所畏惧,你都敢当着本宫的面如此说话,为何觉得别人应该怕我?难不成你与百姓们,有什么不同?” 秦望舒仰视着前尊贵无双的女子,躲在暗处的人脸色一沉。 那质问的人脸色慌乱,“今日是因为人多……” 江予月轻笑一声:“秦尚书死的时候,街上难道人少?” “本宫可以为了百姓们奔波操劳,但若是有人借此煽动百姓,只为保护自己的利益的话,本宫也绝不轻饶!” 江予月清冷凌厉的声音穿透众人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她拔下头上玉簪,拂面之时悄悄揭下了脸颊两侧的假面,容貌虽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此刻活脱脱从贵公子变成飒爽英姿的女人。 人群中传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心中想的满满都是:难怪、难怪陛下为皇后能废除后宫。 男子时尚且气度不凡,如今恢复女儿身,倾国容貌、动人心魄之中,却有不失端庄大气,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若非皇后娘娘身边众人神色摄人,他们倒是想多瞧两眼。 她视线扫过一众百姓,再不收敛眼底情绪:“本宫说了,江公子的身份出现,你们不必行跪拜之礼,如今……” 即使没有宫装衬托,即使是普通的街道上,仍旧挡不住皇后娘娘的威仪之姿。 百姓不由臣服,声音洪亮:“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或许他们自己都还不明白今日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知道,眼前的人,他们得跪! “陛下驾到!” 洪亮的声音从宫门处传来,宫门还未全部打开,便见明黄威武的龙撵从枣红色大门里行驶出,极快的速度朝着江予月而来。 人群中骚乱起来,众人翘首以盼能见帝王风姿。 更有感觉不可思议的,瞪着目光。 龙撵方才停下,百姓们再次洪声唤道:“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明显比方才的要更加的洪亮、大气、激动。 从中全然能听得出百姓们对陛下是真心实意的崇敬与臣服。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俯身下去。 那个昨晚还在她身侧柔声细语的男人,此刻禁军百官拥簇,百姓俯首凝望。 贺潮风看着跪地也比别人高出一截的江予月,从龙撵上一跃而下,无奈的摇摇头,将人整个抱起。 江予月还来不及出声,贺潮风便已经带着她回到了龙撵之上。 等两人坐稳,他方才沉沉出声:“平身。” “谢陛下!” 不同于看皇后娘娘,此刻面前是陛下,是他们敬仰的战神、是一统山河至此一位的皇帝陛下。 百姓们就算是冒着杀头不敬,也要看上两眼。 第1733章 有何不可 秦望舒仰视着前尊贵无双的女子,躲在暗处的人脸色一沉。 那质问的人脸色慌乱,“今日是因为人多……” 江予月轻笑一声:“秦尚书死的时候,街上难道人少?” “本宫可以为了百姓们奔波操劳,但若是有人借此煽动百姓,只为保护自己的利益的话,本宫也绝不轻饶!” 江予月清冷凌厉的声音穿透众人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她拔下头上玉簪,拂面之时悄悄揭下了脸颊两侧的假面,容貌虽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此刻活脱脱从贵公子变成飒爽英姿的女人。 人群中传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心中想的满满都是:难怪、难怪陛下为皇后能废除后宫。 男子时尚且气度不凡,如今恢复女儿身,倾国容貌、动人心魄之中,却有不失端庄大气,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若非皇后娘娘身边众人神色摄人,他们倒是想多瞧两眼。 她视线扫过一众百姓,再不收敛眼底情绪:“本宫说了,江公子的身份出现,你们不必行跪拜之礼,如今……” 即使没有宫装衬托,即使是普通的街道上,仍旧挡不住皇后娘娘的威仪之姿。 百姓不由臣服,声音洪亮:“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或许他们自己都还不明白今日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知道,眼前的人,他们得跪! “陛下驾到!” 洪亮的声音从宫门处传来,宫门还未全部打开,便见明黄威武的龙撵从枣红色大门里行驶出,极快的速度朝着江予月而来。 人群中骚乱起来,众人翘首以盼能见帝王风姿。 更有感觉不可思议的,瞪着目光。 龙撵方才停下,百姓们再次洪声唤道:“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明显比方才的要更加的洪亮、大气、激动。 从中全然能听得出百姓们对陛下是真心实意的崇敬与臣服。 江予月看了一眼贺潮风,俯身下去。 那个昨晚还在她身侧柔声细语的男人,此刻禁军百官拥簇,百姓俯首凝望。 贺潮风看着跪地也比别人高出一截的江予月,从龙撵上一跃而下,无奈的摇摇头,将人整个抱起。 江予月还来不及出声,贺潮风便已经带着她回到了龙撵之上。 等两人坐稳,他方才沉沉出声:“平身。” “谢陛下!” 不同于看皇后娘娘,此刻面前是陛下,是他们敬仰的战神、是一统山河至此一位的皇帝陛下。 百姓们就算是冒着杀头不敬,也要看上两眼。 第1734章 当然是进宫 ……身后的嘈杂声都再与江予月无关。 此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九州,届时世人皆知,这天下,是陛下与皇后一同护着。 随着人群散去,前来京城化缘的老和尚默念阿弥陀佛,望着陛下与皇后的身影,久久不动。 暗处的几人眼中闪着不甘的恨意,在贺南吩咐暗阁一众散开之前,悄然离去。 转角处的两辆马车中的贺牧州与白莫风相互点头,带着各自夫人散去。 百姓们或许暂时的,会将此事当作茶余饭后的畅谈。 而他们却知道,此事这才算刚刚开始…… 今日,是因为江予月与贺潮风配合完美,才将这场本会扬起如滔天高的腥风血雨压下。 直到宫门临近,再听不见百姓们的声响,江予月靠在贺潮风怀中。 向来在外人面前威仪满满的皇后,此刻事出反常,让贺潮风挑眉一笑,“如何?皇后这是佩服朕?” 江予月点点头:“陛下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人?一个普通的百姓,哪里说得出那些话?” “朕没有刻意准备,不过是潜移默化的说了些话罢了。” 入京的学子大多都住在安排好的地方。 若是有人提到一路上的事,总会说到吃穿住行。 届时,只要有人提上两嘴,众人便会知道,一路的吃穿得益与皇后娘娘的细心准备,住行则是朝堂出资大半。 助力他们的人,是当今陛下。 给他们这样的潜移默化,就是要让他们科考前,不会因为一时的繁华,不被眼前的银两蛊惑。 也让他们想清楚,要不要因为一些朝臣的施舍利诱,就忘记自己入京的初衷。 “这些,本来是打算用在科考的其中一项,从他们在此事中的做法中做文章。” 没想到,提前用到了这。 听见贺潮风要对自己说这些,江予月略有所思,“这样一来,学子们若能念陛下的好,便不会随意接有心之人的橄榄枝,若没经住蛊惑,最后一段时日的贫困都无法忍受,就算再聪明,也大可舍弃。” 贺潮风点点头,“正是如此。” 江予月从他怀中起身:“陛下先行回宫吧,妾身还有些事要办……” “陛下!皇后娘娘!”秦望舒凄惨的声音传来,跌跌撞撞的跟在龙撵的后面,“皇后娘娘要给臣女做主啊……” 苏楚看了眼龙撵上的两个主子,将龙撵停在了宫门口。 秦望舒方才没有在那么多人的时候给她添乱,还不算太过愚钝。 只是她故意在人前让自己身份暴露、还有放才跟在她身后的一众,让她变得可疑。 “陛下,要不你先回吧,妾身还要去翻阅些书籍,找找线索。”江予月瞥到贺南,“对了,把贺南留给妾身。” 贺潮风将想要起身的江予月拉回,摇摇头:“摆驾御书房。” 江予月顺势继续坐下,“后面的人还没解决,妾身说了要破此案的。” “朕知道。” 江予月了然,自己要找的东西,看来在御书房。 苏楚高声喊完摆驾御书房之后,身后的秦望舒与秦夫人果然继续起身,要追来。 苏楚怕她们惊扰圣驾,出声道:“陛下,她们……” “御书房或是府衙,让她们选一个地方呆着,等皇后查案。” 苏楚吩咐小太监去传了此话,门口的秦世母女边想着,边将脚往宫门里迈,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在踏入宫门后,秦母拉住了女儿的衣衫:“望舒啊,这进宫是不是太危险……” 秦望舒楚楚动人的脸上,鼻尖还泛着微红。 此刻她拉住秦母的手,哭噎道: “母亲,父亲已经死了,如今只有女儿才是秦家的希望,希望在哪?在宫里!咱们自然是进宫!” 以往在府中,所有人都对秦尚书有些畏惧,秦望舒也不例外。 可说起来,秦望舒也是除了不争气的儿子之外,最器重的孩子,她甚至比儿子还要出色。 秦母已经失去了一个顶梁柱,此刻,唯有将女儿当做主心骨。 御书房中。 江予月坐在贺潮风身侧,神色比陛下还要严肃几分。 也不奇怪,秦尚书虽然贵为三品朝臣,却是无功无过,还不配让陛下亲自审案。 有皇后表态,也已经表现出对此事的重视。 江予月看着眼前的母女,一个死了丈夫,一个死了父亲,这两人哭得,竟还能保持脸上妆容不散,也是稀奇。 “你们告诉本宫,秦尚书有没有与谁结仇。” 秦望舒跪坐在地上,时而摇头时而看向母亲,“我…我不知道……” 第1735章 越权 再抬头之时,秦望舒第一时间也是望向端坐着的陛下,她眼中,大概还是认为陛下才是那个能主持公道的人。 陛下自然要让此事水落石出,只不过,他没兴趣为秦家主持公道。 就算秦尚书今日无事,来日也逃不过贪污之责。 贺潮风此刻两手搭在椅背上,全然是一副将此事交给皇后的模样。 江予月打量了两人一眼,正准备再问,便见小太监躬身走进来,苏楚提着浮尘迎上。 “陛下,皇后娘娘,丞相和一众朝臣在外求见。”苏楚得到小太监的话,小碎步走到贺潮风身侧。 朝臣们得知皇后娘娘发下了线索,除了仍旧逗留在衙役的几个。 其余的,与秦尚书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都进宫求见。 此事,同样事关他们的安危。 贺潮风看了看跪地的两人,凝声道:“跪得下就让他们进来,跪不下就在门外候着。” “是。” 苏楚走出御书房,扫过一众的朝臣,先是将丞相几个位高权重的请了进去,而后便让其余的都隔着一道门槛候着。 行礼之后,贺潮风随意给几人赐坐,剩下的便仍旧跪着。 不怪陛下今日有如此怒火,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还差点将皇后困在城中。 此刻还能给白莫风、董义杰几人赐坐,都是因为地上跪不下。 “陛下,……皇后娘娘,今日之事可有结果?” 提到皇后娘娘,那官员有些犹豫,似乎还是不敢接受是皇后娘娘在处理此事的这个结果。 看着江予月坐在贺潮风身侧,很刺眼。 “要是有结果了,你们就不是跪在这了。”贺潮风鼻前长长的呼出口气,将手搭在扶手上,似一声叹息。 对众人失望至极的叹息。 无数道目光惶恐的落到陛下的衣摆上,心中的不安已经萦绕周身。 陛下的失望,对他们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陛下,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此事朕已经交给府衙和皇后。”贺潮风没什么情绪的看了众人一眼,“朕不相信你们,你们心里都清楚原因的吧。” 此言一出,朝臣们脸色变化莫测,眼神里的惶恐不安犹如大海里的浮萍,脸色止不住的发白。 “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可吩咐微臣们去办。”赵侍卿刚从府衙出来,显然还没将方才街上的事听全。 继续道:“皇后娘娘身份毕竟在那,越权之举,不好与……众人交代。” 江予月敛眸看着他,起身走出案桌。 “本宫越权?又如何。” 能理解她的,方才街上那番话之后,已经理解了她这个皇后为何会这么做;不能理解的,她也不屑再与他们周旋。 反正,自己不管做得再好,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 “嗬……” 在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中,白莫风声音细微的拢了拢袖摆,眼中思索着低头不语。 江予月似乎并未感受到殿中的凉气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目光落在赵侍卿:“你们的权力是陛下给的,本宫的也是。怎么你们有自己的心思就是谏言,本宫就是越权?” 赵侍卿脸色铁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贺潮风许久没有见到江予月真正动怒的模样,此刻贪婪的望着护在他身前的背影。 江予月没有察觉,周身仍旧带着冷意。 “陛下已经说了废除后宫,你们仍一而再的想办法往陛下面前送人,这就不算越权了? 你们打的什么心思,陛下和本宫都清楚,今日本宫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陛下不要、本宫不准,此事绝无可能。” “皇后娘娘!” 众人似乎只是下意识出声,此刻根本不知要说些什么。 面对着如此霸气凌厉的皇后,他们,一时间竟是不敢正眼迎上…… “怎么?”江予月倪眼看向将目光投向她的一众。 包括坐在一旁的白莫风和董义杰几人。 贺潮风目光灼灼的落在江予月的侧脸,这样骄傲甚至带着点自负的江予月,在众人眼中对龙椅有着极大威胁的皇后,让他痴迷。 他早说过,从前对帝位势在必得只为自己和母妃。 有她之后,便也为她。 有如此矜贵之威的江予月,举手投足间气势不亚于任何人,他心甘情愿、甚至期待着江予月与自己并肩坐在勤政殿的那一日。 只要她愿意。 他打下来的天下,该如何坐,本就该他说了算! “若非朕需劳神亲自把关科举之事,是该抽出些世间好好整治整治朝堂了。” “陛下息怒……” 白莫风从座位上起身,出口与众人不同的声音:“陛下圣明!” 不甘与屈辱被恐惧取代,御书房中渐渐传出统一的声音:“陛下圣明……” 第1737章 来历不明的东西 贺北带着禁军出宫,大臣们跪地等待。 陛下与皇后娘娘亦是耐心等着,可见重视。 “你们去秦家、你们去赵家……” 禁军兵分几路,各自散去。 贺北看了看各路的禁军将士们,吩咐身边的副统领道:“你在这等着结果,我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是。” 贺北嘱咐了之后,寻着暗卫留下的记号,奔着城外而去。 刚出了城,迎面便撞上背上驮着个人的贺南。 方才贺潮风入宫之后,贺南便再次没了行踪,贺北便想着顺带将贺南收集的情报带回。 看着他背上昏睡的齐凌,贺北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回事?怎么是你亲自去救他?” 贺南一路狂奔,此刻停下,便干脆将他仍在地上,等暗卫来将他带走。 “皇后娘娘看好的人,我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便亲自去了一趟。”贺南与贺北一同往城中走:“他的侍卫死了,他差点葬身林中的豺狼口下。” 贺北顿时严肃看来:“怎么回事?” “倒也不必大惊小怪,他技不如人罢了,若是那些人遇到的是任何一个暗卫,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贺南冷冷开口,不屑中带着杀意。 “走,回宫再说。” 贺北看着贺南往宫里去,他自己还要等着搜查的消息。 刚走动没两圈,又见燕宸与白芷、花苑一同出现在眼前不远处。 “你们怎么来了?” “她们不放心阿姐,想要回宫伺候。”燕宸无奈的与贺北说道:“我快拦不住了。” 贺北看了看自家月份还不稳的花苑,心疼道:“宫里乱着呢,你们这时候还是好好养着吧,别给娘娘添乱。” “你说什么呢!” 花苑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今日那么大的事,我们都没有及时知晓,娘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 “不可能!” 燕宸与贺北异口同声。 白芷握着燕宸的手,另一边将花苑护再身侧:“别多想,娘娘可等着我们回去伺候呢,你要是又变成小哭包,可要被水苏她们比下去了。” 花苑立刻摇头:“我才不会被比下去!” 贺北宠溺的揉着她的头,“你先和白芷回去,我晚些替陛下和娘娘解决了事就去接你。” 看着花苑投来的目光,贺北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皇后娘娘!” “嗯,这还差不多。”花苑看着皇宫的方向,“我待会看着你进去,就回去。” 贺北正要劝慰,白芷抬手拦下:“有我和燕宸在,会保护好花苑的,你就让我们看着吧。” 燕宸朝着贺北点点头。 两个男子汉心照不宣的笑笑,彼此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副统领看着贺北走来,将已经收集好的信息禀报,“统领大人,目前来看,各家赏赐的透骨草都没舍得用,都还在。” 贺北点点头。 从透骨草上定凶手,怕是很难。 毕竟此物,虽然难寻,但也是可以在北境境内找到的。 所以陛下让他出来搜查的时候,更关心的竟然是贺南那边的情况。 还有便是……,贺北神神秘秘的搭着副统领的肩膀:“那我叮嘱搜仔细些,你们搜仔细了么?” 副统领沉闷而缓慢的重重点头:“搜出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东西……” 今日,那些朝臣是回不了家了。 贺北十分满意的点点头,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鼓励的模样:“干的不错。” 干得不错啊! 这回,没有战事、京城安稳,他也可以立功了! 立功的感觉真好。 又等了一时半刻,所有的禁军归队,贺北将一众带着往皇宫走去。 白芷、花苑几人在后面默默的跟着走了几步,而后停下注视。 贺北正偷摸的回身看花苑一眼,再回头之时,却见齐凌一把扑到他的脚边。 若非贺北记得他方才那身衣服,此刻,齐凌一定已经被他拍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副统领提刀上前。 “住手!” 贺北及时阻拦,这一声也将白芷几人给叫了过来。 “严副统领,你们先入宫门等着我,我一会就赶上。”贺北将众人支走,而后几人将齐凌团团围困在街边的柱子旁。 几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靠在柱子前这个脸色惨白的人。 “我要见江公子!” 还不等几人开口,齐凌便已经委屈出声。 他刚经历了生死逃亡,此刻又变成独身一人,不说害怕,但他一定要给自己的侍卫报仇! 他算是明白了,京城,平静之下真的是会吃人的!! 燕宸拧着下巴打量着齐凌,而后恍然大悟:“噢!就是你!阿姐说我们长得像,白芷你看看,哪里像?一点也不像!” 眼看燕宸面带怒火,白芷将人拉回,“不像、不像,你别激动。” 第1738章 议事 “齐一死了!我的护卫齐一被我害死了……啊呜呜呜!” 齐凌面对几人的凶神恶煞,抱着柱子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四人盯着齐凌不知所措,甚至引来了一众的百姓围观。 贺北身上还穿着禁军统领的衣服,可怜齐凌之余,也生怕他如此行径会给他这身衣服丢人。 可是将他与花苑他们放在一处,贺北也不放心。 关键时候,花苑当机立断,“你先进宫,别穿着这身衣服给娘娘惹事。” 燕宸看了看哭得撕心裂肺的齐凌,无奈道:“你回去吧,我们不欺负他。” 贺北不舍的看了花苑一眼,来不及告诉他们,齐凌是真的很惨,转身往宫里奔去。 燕宸将齐凌拽着起身:“走、你有什么委屈和我们说。”同时,心里不断的徘腹:要是装哭,看我不打得你哭爹喊娘! …… “水苏,再去取些冰来御书房,本宫看诸位都热得很。” 可不,三伏天时非要上赶着凑热闹。 不热你们热谁? 水苏应声出去,江予月看看跪满御书房内外的朝臣,又看了看没有丝毫要叫人起身的意思的陛下,无声勾唇。 现在起不来,待会怕是更起不来了。 水苏动作很快的让小太监抬来了冰块,等朝臣们头上的热气刚散去一些,便见贺北风尘仆仆的回来。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如何?” 贺北起身,先是微微叹息的看了众朝臣一眼,将手中的信纸递了上去,而后立刻说到正事:“所有大臣家中的透骨草都保存完好,能查出是太上皇赏下的那一批…… 不过,唯独贪污被斩的孙尚书、今日遇害的秦尚书家中,没有透骨草的踪迹。” 脱离的嫌疑的众人松了口气。 秦望舒原本与母亲靠在一处,彼此作为依靠。 此刻听见贺北的话,不可置信的朝前爬来,楚楚可怜道:“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拿走了父亲的透骨草,一定是……” 这话,即使不用她说,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但此刻,摆在眼前的情况,就是除了死去的两个尚书之外,无人可疑。 “本宫再问你一次,秦尚书出事前,可曾与谁有仇结怨?” 江予月凝视的目光得到的是秦望舒再次的摇头。 众人都等着看皇后娘娘如何查案之时,贺潮风拍案而起,将一众朝臣吓得身形一颤。 “陛下?……”江予月仰头看去。 贺潮风垂眸,“此案皇后有何看法?” “妾身还需要些时间,秦尚书不可能是自杀,这其中,定然还有妾身没有发现的线索。” “好。”贺潮风点点头,走出案桌:“此案交由皇后审查,所有人须得配合行事。” “谨遵陛下旨意……” “现在!宣所有朝臣到勤政殿议事!没死透的,要是一刻钟之内到不了,全部给朕革职查办!” 贺潮风说罢便大步离去,苏楚连忙跟上。 余下的朝臣各自相望,根本来不及对皇后娘娘行礼,便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去。 不是没有可疑之人? 陛下为何还会那么生气? 而且这怒火,分明是冲着一众大臣们来的。 大臣们亦步亦趋的跟在陛下身后,没有进宫的,此刻也有小太监前去传话,不过,一刻钟之内是肯定到不了陛下眼前。 贺北犹豫的看了江予月一眼,江予月连忙叫住他。 “发生了何事?” 江予月方才没有看贺北给贺潮风的信纸,她以为上面写的,只是与透骨草有关的事。 “放下属下在许多朝臣的家中,查出了来历不明的东西。”贺北低声说完,江予月立刻挥手示意他追上圣驾,去保护皇上。 贺北看了看暗处点头的贺南,还有守着的清影几人,连忙追上圣驾。 江予月眸中深思,暂且顾不上眼前秦家母女。 要想知道每家有没有消耗掉透骨草,只要让他们自行取出便是。 可贺北既然能搜到来历不明的钱财、物件,必定是认真仔细的搜寻了一番。 借着找证据,搜了几个朝臣的家。 看贺北的表情,显然收获不小。 想起自己此前说过的,陛下不好做的事,可以借着自己的手去办,看来,陛下还真是不遗余力的珍惜着每次的机会。 回过神来的江予月看向秦家母女,她二人见到陛下震怒之后,不敢打断沉思的皇后。 即使她们现在悲痛欲绝,亦要耐心等着皇后看见她们。 “本宫一定会查清此案,你们先回府歇着,不要哭伤了身子。” “臣妇、臣女谢皇后娘娘!” 江予月点点头,“水苏,送秦夫人母女出宫。” 被宫女扶着起身的秦望舒欲言又止,在即将转身之时,再次扑到在地上…… 第1739章 还是要靠自己 “求皇后娘娘做主,给望舒指条明路。” 秦望舒趴在地上呜咽,就连秦母都被她的行径吓了一跳。 江予月彻底独占了陛下每日批阅奏章所坐的位置,然而在众人看来,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 水苏想上前将人扶起,却是怎么都拉不动秦望舒。 在第二次朝着皇后娘娘投去求助的神情时,江予月挥手让水苏退到一旁。 江予月将手搭在方才贺潮风放着的位置,“秦家在京城中也不算小门小户,家中也有不少的儿女,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家中姐弟众多,可到底是没了做主的。” “本宫又如何能做秦家的主。”江予月一口回绝:“秦家儿郎不少,定能有可用撑起家族荣光之人,若没有,难道本宫见你怜人,就能徇私舞弊不成?” 秦望舒仿佛已经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可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皇后娘娘轻柔的说出的话,将她所有的希望磨灭在摇篮中。 母亲的娘家早已离开了京城,她所求不多,只是想查清真凶,且能有个可倚靠之人,不至于被仇家寻仇。 “娘娘为此事不顾流言,乃是大恩大德。待真相大白,望舒送走父亲,愿进宫伺候娘娘左右,此生给娘娘为奴为婢。” 江予月缄默不言。 “臣女知道娘娘菩萨心肠。”秦望舒道:“臣女只想侍奉娘娘左右,绝无二心。” 江予月眉梢微挑,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证据,你是怕本宫就此不管此事了。” “不是的!臣女相信娘娘。” “回去吧。”江予月淡淡一笑:“古来都有伴君如伴虎一说,你这样心高气傲的京城才女,怕是胜任不来为奴为婢,莫要因小失大。” 秦望舒心头微诧,忍不住抬头去看江予月,随即躬身道:“臣女绝对不会有二心,娘娘……” “你能忍受本宫给你取名换姓?能忍受本宫身边的大宫女吩咐你洒扫浆洗?能忍受日后见到京城中别的贵女之时,自称奴婢?” 虽然在皇后身边为奴,就是贵女夫人看见也要礼让三分。 可这三分,让的是皇后娘娘,绝对不是这个被称作奴婢的秦望舒。 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就算是已经臣服于自己的百里朵朵几人,江予月也绝对没有让她们为自己卑躬屈膝的意思。 江予月索性就多说几句:“本宫初到京城之时,无依无靠,如今手中的生意、为人敬仰的身份,可都不是求来的。本宫那时候求陛下的第一件事,只是给本宫一间铺子,能走多远,都得看自己。” 秦夫人心头微凛。 “你尚且有秦家做保,已经比本宫当年的境遇好了不少,若是真怕日后有人报复,又怎么确定本宫就会护着你?” “倒不如,靠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人嘛,总还是自己最可靠的。” 江予月并不觉得她是块可雕琢的璞玉,只是她眼中的不安与惶恐,让她萌生些许的仁慈。 也罢,她终究也是大吴的子民,自己这番话,已是对她格外开恩。 何况她办女学的初衷,不就是想让女子都能够独当一面,甚至自力更生么。 皇后娘娘的话让秦望舒一瞬间想到自己做错了事,父亲责罚自己的时候。 若是那时候,父亲不是强硬的让她闭嘴,或是直接动用家法,她会不会,如今也有皇后娘娘半分的自信。 她一瞬间回神,感觉自己悟到了什么。 秦望舒缓缓起身行礼,眉间是还没散去的忧愁,“臣女叩谢皇后娘娘。” “嗯。”江予月淡淡的应了声:“你若有什么发现,可立刻到衙门禀报。” 秦望舒看着江予月的眼中满是羡慕,暗道皇后娘娘果真是通透了悟、高不可攀,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根本无法触极丝毫。 而秦夫人,这么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她能感觉到,面前的皇后娘娘,那股通透劲,或许便是她最有力的手腕。 两人离开之后,江予月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 “要是谢思在就好了,我怎么看不懂那秦小姐到底是什么眼神?”喜鹊一脸求知的表情。 江予月柔柔笑了笑。 许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隐藏,方才秦望舒眼中透露出的羡慕,江予月觉得与她在玉珍、子衿,甚至是百里朵朵她们眼中看见的都不一样。 “那丫头心思还挺深。”深吸口气,让水苏重新给自己束好头发:“趁着陛下扣留着大臣们,咱们别耽误了正事。” 眼看娘娘要再次出宫,贺南这回很快的现身。 看着贺南迟疑却却缓缓点头的神情,江予月松了口气 第1740章 西街的院子 “齐凌如何?” 此事毕竟是因她而起,失去了唯一熟悉的侍卫,齐凌那小家伙现在一定很不好受。 “回娘娘,他受了些伤,倒是没大碍了。” 贺南这是第一次在御书房中听从皇后娘娘的问话,顿时感觉有些新奇。 只眼下有正事禀报,他便没有顾忌太多,“齐凌的护卫为了保护他,从悬崖上摔下去了,已经找到了尸首。” 贺南对于齐凌出事很是愧疚,毕竟娘娘将他安顿在了自己府上。 “是属下大意了,竟任由他与护卫两人去盯着赵侍卿。” 江予月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此事说来,其实与他也无关:“是本宫没有安排好,本宫没想到京中,赵侍卿身后,还有这般能人。” 贺南今日见到齐凌可怜的模样,此刻于心不忍。 将今日齐凌的情况说了之后,莫名开口道:“娘娘,日后属下会亲自教授他些防身功法。” 江予月沉吟片刻:“若是不耽误你的事,也好。” “不耽误。” 贺南禀报了事情之后,便再次离去。 江予月看了看被赏赐了透骨草的朝臣,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只是证据还没到手,倒是不好就此下定论。 赵侍卿与孙尚书、秦尚书交好,从一众朝臣中得知,孙尚书与秦尚书、赵侍卿就差烧香结拜。 如今他们都相继离世,赵侍卿最关心的却还是自己这个皇后有没有插手朝政。 偏偏,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赵侍卿这样没有什么不对。 可见此人蛊惑人心是一把好手。 江予月兀自思付着今日的案事,此刻最怀疑的就是赵侍卿,只是想查到他的可疑踪迹,怕是有些难度。 且如今看来,他已经是想将此事嫁祸在再也不能开口的死人身上。 江予月当机立断:“清影,本宫暂时不能离宫了,你拿着本宫令牌出宫。” “是继续查案么?” “对。”江予月取下自己的贴身令牌:“所有大臣都在勤政殿,你只能去暗阁找人帮忙了。” “属下要做些什么?” “不能从透骨草上下手,就只能查珊瑚红。”江予月将令牌放到清影手中,“着重彻查珊瑚红的来源,让药铺的掌柜好好回忆回忆,今日都有哪些人去过药铺。” 清影点点头:“还有街角处,那些透骨草的浆汁一定是早朝之后才被抹上……” “不愧是清影,去吧。” 清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皇后娘娘夸赞,一时之间脚步都有些不稳,看着投来打趣目光的几人,清影立刻道:“属下这就去!” 暗阁所到之处,没有东西能够逃得过他们的眼。 很快,他们就将视线定格在西街的一间院子中。 得知昨日秦尚书与几个朝臣在这里面议事的时候,清影很快的派人搜查了这些人的府邸。 按理来说,没有手谕任何人没有资格搜查大臣们的府邸。 但此刻朝臣们都在勤政殿,女眷们知道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也根本无人敢拦。 清影出宫不过半个时辰,便带着消息回宫。 “昨夜里秦尚书与此前先皇后门下一众聚在西街的一间院子,赵侍卿没有出现,不过……” 清影轻蔑的笑笑:“那间院子,是赵侍卿外头养的外室的、外家兄弟所购置。” “噢?”喜鹊乐了:“赵侍卿府中姬妾已有四五,赵夫人为此没少的闹,这回竟还在外头养了女人?” 难怪见不得陛下与皇后娘娘恩爱有加。 原来自己是哪等薄情寡义的负心之辈,所以眼红皇后娘娘温婉体贴。 “养了几年了,不过此事瞒得很好,赵侍卿也不常去,若不是暗阁鼎力相助,怕是很难查到。”清影不知是等着看好戏还是如何,补了这么一句。 江予月托腮片刻,抬头看去:“秦尚书之死本宫怀疑的正是赵侍卿,不过从养外室,外室这么些年甘愿躲藏,就能看出,此人不仅城府很深,还善于诱导他人。” 几人连连点头。 贺南在这时候再次现声,“据可靠消息,此前先皇后贪墨的云氏宝库的金银财宝,在她被刺死之前,并没有供出。” 所以先皇后门下的一众,或许知道剩下的那些金银会在何处。 “所以这回,不仅要查出赵侍卿是如何谋害的秦尚书,也要挖出金银藏匿之处。”喜鹊徐徐道道。 众人瞬间看向皇后娘娘,等着她拿主意。 他既为人谨慎,藏匿的东西一定不会像别的朝臣那样轻易被搜刮出来。 江予月将放在桌上的手半握着拳,“藏匿的蛇不敢出洞,那便打一打草,让他自己动一动。” “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吧。” “是!” 第1741章 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江予月心思一轻,好在没有辜负贺潮风的信任,想必此刻,陛下正在等着她这边的消息。 为了不让人给自己使绊子,陛下还真是操碎了心。 江予月看了看时辰,唤来门口的宫女。 这些都是每日守在御书房洒扫的,此刻听见皇后娘娘传唤,纷纷跪列整齐。 她们以为出了什么事,面露紧张。 “御书房管事的是哪一个?” 一排宫女中其中一个出声,“奴婢就是,不过如今我们都听苏公公吩咐,御书房需要洒扫端茶伺候,苏公公才会让我们进来,奴婢也算不上管事的了。” 难怪自己每次进御书房从来都没有人主动上前伺候。 不过也是,她只要进来,御书房里大多时候就只有她和贺潮风两人,也不需要谁伺候。 只是陛下每日除了景仁宫之外,就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还是不好这么随意。 等过问了陛下的意思,还是要安排两个在内殿伺候。 江予月淡道:“本宫就是问问,陛下什么时候用的早膳。” 现在早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她的肚子已经很饿了,不知道勤政殿的陛下能不能撑住。 为难陛下独自一人面对一众惶恐不安的朝臣,她自己先用午膳会不会不太好? “回娘娘,陛下回御书房便用了早膳,上桌的有咸水饺、鱼片粥……” 江予月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点点头,看来不用担心陛下饿着了:“记性不错,赏。” “谢皇后娘娘!” 江予月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还是落在了方才说话的宫女脸上,办事仔细、卑谦,看着可用:“去准备午膳吧,今后御书房还是你管着,苏公公毕竟是要跟着圣驾的,有些事难免顾不过来。” 宫女意外中还算淡定,恭敬道:“是,奴婢请娘娘赐名。” “你不是太上皇时候就在御书房外伺候的么。” “正是奴婢,没想到娘娘您记得?太上皇赐名文杏。” “就用这个吧。” “喏。” 文杏领着一众出去,重新拿回管事之责,她脸上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兴奋,仍旧是如此前般,一板一眼的吩咐其余人办事。 喜鹊似懂非懂的看着娘娘的安排,水苏盯着文杏的身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御书房这边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勤政殿的朝臣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贺潮风看着满朝文武,抖了抖方才贺北呈上来的信纸。 “你们不是都觉得皇后插手朝政是有所图谋么,那你们入朝为官又是什么图谋?朕今日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朝臣们面面相觑,各自对望一眼。 他们想说,他们入朝为官自然是因为想要报效国家,为陛下分忧。 可眼前的陛下虽然神色如常,怎么就让他们心里不安? 白莫风缓步上前,“陛下手中的东西,可否与微臣一看。” 贺潮风递到苏楚手中,苏楚交到白莫风手上。 丞相大人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将身形避开了众人,良久,在众人都等得心焦的时候,丞相大人摇摇头:“坦白从宽,陛下即使再失望,也会给你们留些脸面。” “朕也不是刻板的人,只要不太过分,朕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潮风修长的指尖轻叩着龙椅扶手,声音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就让朝臣们更加的惶恐不安。 对陛下来说,什么算不太过分? 什么事,是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陛下到底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 “丞相大人,明示……”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白莫风将纸握成一团收到袖口中,上前一步:“陛下,微臣绝对没有忤逆犯上、贪墨好色之事,此后也绝不会有。” 犯上?是犯了皇后? 贪墨……他们好像都曾有过,不过陛下说了,不严重的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世上除了陛下,不会有一个手脚完全干净的人! 好色?他们是该好好想想。 不知是不是丞相大人给众人打了个样,方才被搜查的朝臣或多或少出来说了些自己不大不小的贪心之举。 不多会,便有小太监来禀报江予月所查到之事。 贺潮风看向众人,起身准备离去,“皇后已经查到了西街的院子,方才也搜了不少的地方,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此言一出,众人一个机灵,顿时更加的积极起来。 “有什么,对苏楚说吧,没有要说的就可以离宫了。” 贺潮风边走便道,声音越来越冷:“朕只给你们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方才尔等那些小错小贪,朕既往不咎。” 第1742章 贵客 “恭送陛下!” 贺潮风听着百官惶恐恭敬的声音,大步往御书房走去。 贺北好奇的凑过来,“陛下,娘娘查到了什么?看陛下的样子,很严重?” “他们是怕皇后。”贺潮风神情难得愉悦:“有皇后给朕撑腰,不错、不错。” 贺北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后如今明明是温婉可人,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他只记得皇后在陛下和花苑几人面前温婉的模样,已经自动忽略了皇后娘娘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快些,皇后还等着朕呢。”贺潮风背手大步走去,贺北连忙跟上。 贺潮风如今用江予月来震慑朝臣用得越来越顺手,不知道等江予月知道她这个皇后在朝臣心里,可怕的程度与他这个皇上不相上下之时,会不会生气。 他们既然那么怕皇后会吞没他们的利益,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皇后不仅能做到他们做的事,对他们所谓的利益,根本不放在眼里。 勤政殿。 方才说了小贪小墨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此前也明白自己那些小贪小墨陛下不会追责,不过此刻亲耳听到了,那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 丞相眼看陛下将一众朝臣放在手心里转着玩,朝臣们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不仅心里发笑:“行了,你们慢慢想吧,本相也先告退了。” 丞相、董太尉、府尹一众纷纷离去,留下的众人继续面面相觑。 陛下离开之时声音越发的冷,这回,怕是皇后娘娘真的查到了了不得的事。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他们说了,但皇后没有查到,岂不是不打自招。 若是没说,但皇后查到了…… 最主要的是,皇后到底查到了什么!! 方才陛下说皇后娘娘又查到了些东西,且还搜了不少的地方…… 皇后娘娘在他们心里那就是不讲情面、野心勃勃的存在,谁知道皇后会不会为了报复,所以设计搜出了不好的东西…… 大臣们想了又想,直觉这回轻易是逃不掉的。 于是近两成的朝臣到苏楚面前排起了长队。 白莫风看着走出勤政殿的朝臣还算多数,心里还算是松快了些,看来要科举之后,要告老还乡的朝臣还算是少数。 白莫风一出宫门便看见自家马车外,候着子衿身边的丫鬟。 丫鬟见到他,立刻掀开了车帘,探头进去禀报着什么,接着便是柏子衿的脸出现在眼前。 白莫风一瞬间提起了心,蹙眉大步走近:“出什么事了?” 小厮和丫鬟将主子迎进了车辇中,柏子衿立刻被他握住了手,看过子衿没什么事后,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你现在的身子要注意着。” 看着夫君眼中的担忧,柏子衿沉眸道:“家里来了位贵客,是个僧人。他说了些奇怪的话,嘴里念叨着‘龙’‘凤’之类的话,我想着是不是要先来与你说一声。” 白莫风拧眉朝着宫门的方向看去。 龙凤可都在宫里,跑到丞相门前说这些做什么? 柏子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宫门,“家中有人留守,此事,是不是要先进宫告知陛下和娘娘?” 白莫风看着一个个垂头耷脑的朝臣,“陛下今日处理的事够多了,咱们先回去,等情况了解了本相再入宫。” 柏子衿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抚摸着肚子点点头。 两人回到府上,入眼便是一个和尚站在院中。 “就是那位,妾身不管怎么问他也不搭理,好在是将人劝到府里,否者别人还以为我丞相府怎么了呢。” 白莫风前脚入宫,此人后脚便敲响了丞相府发大门,而后又只在门口诵经礼佛不曾开口。 若是来化善缘,柏子衿自然是欢迎的。 可他到门前便苦着脸,丞相夫人眼看就要临产,哪里还有什么好脸。 此刻和尚闭目立在院中,府中的侍卫都将其守在此处,没有对他如何。 白莫风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和尚,吩咐府上丫鬟将柏子衿送回院子之后,才看向他:“不知大师是?” “老衲静安寺新人主持福慧,见过丞相大人。” 静安寺可是京城中最让人信服的寺庙,据说还愿之人多达九成。 白莫风此前既学了卜卦算命这类的,对佛寺倒是有几分敬重,“福慧大师所来何事?” 两人移步书房,白莫风让侍卫上茶之后,书房便只余下两人。 福慧主持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似乎是要平静片刻,而后开口道:“白大人作为历朝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想必多得陛下信任、重用。 此事,还得是丞相大人才办得妥……” 第1743章 不如支持皇后 “噢?此话何意?” 白莫风早已不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此刻眉眼深沉的看着面前的人,还真是十足的权臣模样。 “阿弥陀佛。”福慧双掌合十,佛串垂在胸前摇晃。 “贫僧福慧那日夜观天象,大吴如今真龙坐镇,鼎盛必定百年不衰,可向来是凤凰焚着自己绕真龙盘桓,现今却是龙身盘踞凤凰周围,隐隐竟有护凤再冲九霄之意。 凤凰本已浴火而生,再冲九霄,真龙恐有险难,帝位危矣。” 福慧大师说罢,口中继续念着阿弥陀佛。 意思就是说,陛下如今对皇后百依百顺,皇后就算眼下对江山没什么想法,也迟早会做出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 白莫风此前对于这些事是相信的,如今,他想信就信,不想,就不信。 毕竟此前,可是经他的手算出,皇后若不为帝,性命堪忧。 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福慧大师,恕本相愚钝,不知您这些话,何意?” 福慧蹙眉看向白莫风,此前可是与陛下、翼王齐名的京城少年郎,怎么可能听不到他话中的意思。 书房中沉浸片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 柏子衿在院中想了又想,生怕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否则,她客客气气的将和尚请进门来,他怎么一脸苦相的看着自己? “相爷,夫人在书房外。” 白莫风朝着门外看去,柏子衿挺着肚子脸色有些焦急的往里张望,白莫风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夫人先坐会儿,事关陛下皇后,与相府无关。” 侍从一听便明白了,出门好声劝慰了丞相夫人,将人带到院中小坐。 白莫风给主持换了杯茶,却不似想要留客的模样。 福慧大师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丞相想必已经明白了贫僧的意思,还望丞相大人能真正为社稷着想,为陛下着想,好生劝慰一番才是。” “福慧大师所言,恕本相无可答应。” “唉。”福慧摇头笑笑,起身再念一句:“阿弥陀佛。” 白莫风脸上挂着客气得体的笑,随之走到院中后,便扶着柏子衿起身,并不打算亲自送人出府。 福慧大师遥遥的看了柏子衿一眼:“丞相夫人…心结抑郁,此结恐至六亲缘浅,若要破解,则要放宽心、看身侧、多畅言。” 柏子衿被他这番话搞蒙了,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白莫风。 “你不是说,他说的事与相府无关?” 难不成在自己心里,她不是相府的人不成? 白莫风一时间脸色也阴沉了许多,“福慧大师,本相敬你身份,这才礼遇有加,方才书房所言已是大逆不道,怎么,本相不答应,你便要咒本相夫人?!” “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 “诶……”柏子衿想要上前追问,被白莫风一把拉回,脸上带着怒意神色:“我去。” 福慧看着追上来的丞相大人,回身立在门廊处,“丞相大人若是想知道破解龙凤……” “本相问你,静安寺与开福寺,相距不远吧?” 福慧大师静默片刻,颔首告辞道:“贫僧告辞。” 开福寺太妃此前还是皇后娘娘的义母,可自从皇后娘娘回京之后,一向对江予月满意之至开福寺太妃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白莫风后来探查才知其中缘由。 虽然他也不想怀疑开福寺太妃,可眼下他的行径,就让他不得不怀疑几分了。 柏子衿再次出现在白莫风身侧,“夫君,怎么回事?我六亲缘浅要怎么破解?” “别听他胡言。”白莫风扶着慢慢往后院走,摒退了一众,为了避免她多心,便讲了几句方才在书房中听到的话。 那些话很快的吸引了柏子衿的注意力,回到房中,拉住要去关门的白莫风。 “相爷,不如我们支持皇后娘娘!” “啊!”柏子衿话音刚落,便被白莫风捏住了小脸,虽然不疼,但白莫风的手是在是太过冰凉。 “胡言。”白莫风护在柏子衿的腰后,抚摸着她的肚子:“帝后情深,皇后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再看柏子衿脸上的笑意,白莫风陪着她了好一会。 “不过,那和尚说我……” 柏子衿想到自己死去的父亲兄长,好像自己的前半生,还真是如那和尚所言,六亲缘浅。 直到遇到了皇后娘娘,认识了这么些人。 白莫风看见柏子衿脸上担忧的神情,手指点过她的鼻尖哄她:“有为夫这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在,谁能动得了相府一根毫毛?佛道本就是虚无之事,信他不如信我。” 柏子衿深觉有理,抱着眼前的人点头:“夫君说得有理!” 第1744章 不碍眼就行 此后的两日,陛下宣布休朝,让朝臣们在科考之前,也好好休息休息。 对于陛下拒绝见他们之事,那日没有请罪,在回府之后得知自家也被搜查过的朝臣,惶恐的在宫外徘徊。 就为了看这几日有没有人能进宫面圣,好为自己开脱两句。 白莫风见状,便也只能打消了入宫的念头,想来这两日陛下与皇后忙着恩爱,也没空搭理他得到的消息。 然则,最坐立不安的朝臣,绝对不敢在此时到宫门口求情,请求陛下给一个宽恕的机会。 比如赵侍卿,赵健。 清影从他出宫那日,便顶替了齐凌此前的位置,亲自的盯着这个狡猾的人。 回到府上得知家中也被搜查,甚至搜查了两次的情况下,赵侍卿没有半点担忧的神色,反而细心的让家中小女到秦府去陪陪秦望舒,吩咐一定不能就此疏远,要多加照拂。 对于西街那间院子,则是绝口不提,全然是与他无关的模样。 一日过了,又过了半日…… 秦家都在等着案子的消息,秦望舒也一直呆在房中没有出门。 清影在赵侍卿的府中扎扎实实的蹲守了一日半之后,终于见到了赵健坐不住的模样。 “这两日有没有人来找我?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信纸?” 赵侍卿询问了夫人、询问了家中守门的下人,甚至于将众人一个个召集到自己面前,刻意透露出今日要独自待在书房,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 清影当即便猜到: 赵侍卿身后的人每次都会主动来找他,交代事情,但是赵侍卿根本就不知那人是谁,甚至不知要去哪找他。 而且来传话的人,还会变换各种模样。 “奇怪,看他这么着急,一副有事禀报的样子,那人应该要来一趟才是。” 清影心里嘀咕,预感到赵侍卿很快得有动作,吩咐守着西街院子的人都打起精神,也将此事及时的让暗卫禀报了回去。 江予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与贺潮风一同在御书房挑选到御书房来伺候的宫女。 让清影多加注意之后,便继续忙手头上的事。 这两日陛下倒是真的好好的歇了回,她这个皇后忙着分配宫里的宫女,还被他嫌弃浪费时间。 好在,陛下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是商议朝政大事的地方,陛下也时常宣朝臣来此议事,妾身觉得,还是挑两个懂看眼神的进来,免得每次都要苏公公吩咐,实在不妥。” 贺潮风登基之后,实在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人来人往。 特别是一些看着什么事都办不成,还碍眼的宫女太监。 所以御书房,一直只有苏楚和两个传话的小太监能在身旁候着,其余的宫女太监们,都隔着一道们候在外廊。 再过一道门,便是御书房门外,哪里站着的宫女最多。 江予月真是没见过有谁,是将伺候的人全部都赶到门外去的。 陛下真是独一份。 “每次都要苏公公吩咐之后,才敢有人进来上茶,陛下不嫌麻烦么?” 贺潮风理所应当的靠着黄梨花楠木椅,一手拉着江予月的不断摆弄,“朕让他们来议事,要么就是跪着,谁会那么着急的喝朕赐下的一杯茶。” 江予月转头看向贺潮风,正准备甩手不干。 贺潮风连忙抱住了人:“都听皇后的,只要能像贺北他们一样不让朕觉得碍眼,就行。” 喜鹊听见陛下对贺北的夸赞,觉得他并不会很高兴。 等谢思和喜鹊将已经达到要求的人都唤道御书房的时候,江予月才开始仔细的挑选合适的几个。 江予月干净利落的挑选了些伺候的宫女,只是加了些人,大半都还是此前在御书房的没变。 看着皇后娘娘严肃认真的模样,被选进来的一众还真有些提心吊胆。 “你们平日里还是在外廊候着,文杏、文绢、文知、文纤在内殿伺候,陛下与苏公公都在御书房时,你们便留在内殿,若是陛下叫你们出去,再出去。” “喏。” “文杏还是掌事姑姑,至于怎么看人的眼色、什么时候给来御书房的朝臣上茶,便无需本宫教了吧?” 谢思看了看几人:“娘娘,奴婢瞧着都是聪慧的,待奴婢点拨几句即可。” 江予月点点头,看向贺潮风:“陛下,妾身这么安排可以么?” “嗯。”贺潮风赞同的点点头,“苏楚,告诉她们规矩,等学好了再进来。” “是。” 苏楚与谢思两人,一个教规矩,一个教如何看人脸色。 等众人又退出去之后,御书房再次只剩下陛下和皇后两人。 贺潮风看着再次空唠唠的御书房,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看,还是只有朕和皇后。” 第1745章 两副面孔 江予月无可奈何的笑笑,弯下身子给陛下研墨。 贺潮风重新握回江予月的手,葱白的指尖透着微红,“等着她们进来磨,否者皇后选出来是光给朕看的么。” “陛下要是想看,这样貌的还入不了眼吧?” 贺潮风嗅到江予月话中的危险,十分有眼力见的蹙眉:“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胜得过月儿的美貌?” 江予月柔声的笑笑,“这话倒是没错。” 贺潮风笑得前仰后抑,拿起桌上的冰果给皇后投喂。 等送到江予月口中,低声开口,时刻注意着江予月脸上神情:“皇后娘娘怎么有两幅面孔的?” “恩?什么?” 江予月眼神带着威胁的看向皇帝陛下,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在朝臣和宫女面前威仪无度,所有人见着都要退避三舍的样子,在朕的面前,倒是百依百顺,温柔得朕都找不着北了。” 江予月扬眉:“这样不好?” 看着随时要质问的皇后,贺潮风满心都是逗弄:“极好,皇后凶神恶煞的时候,朕最喜欢在皇后身后看着,看皇后啊保护朕……” “你说谁凶神恶煞???”江予月从位子上起身,将长长的裙摆甩到身后。 “妾身先回……” “唔……”江予月的唇被热烈的气息封上,整个人倒在贺潮风的怀中,热烈的气息将她包围。 贺潮风见怀中的人动怒,抱着不放:“朕喜欢皇后保护朕的样子。” 所有人都仰仗着他这个陛下,偏偏他此前培养的多是武将,对于如今的朝堂来说,自然是争不过那些倚老卖老的文官。 因此导致他大多时候都是雷霆手段,能真正放心用的朝臣,寥寥无几。 这种时候,时刻心疼他的,明知道自己能解决也偏要出现护着他的皇后,简直是他的心肝宝。 “妾身与陛下夫妇一体,自然是向着陛下的,不管你做什么。” “那朕想把皇后绑在身上,到哪都带着。” 江予月顿时脸色更加的红,明明已经成亲三载有余,怎么今日还会羞涩得不敢睁眼。 贺潮风打量着江予月的眉眼,抬手抚上:“月儿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贺潮风!”江予月将脸埋在贺潮风怀中,揪着衣衫不让他再看自己。 御书房里的笑声很是顺利的传到了门外众人的耳中,谢思轻咳两声,默默的将人再往御书房门外带了些。 门外,苏楚看着面前的众人。 都算得上是御书房伺候的老人,不过今日皇后娘娘又加了几个罢了。 “你们要记着,陛下处理政事的时候不喜有人叨扰,你们没事不要往陛下跟前凑。” “喏。”众人对苏楚恭敬非常。 原来的老人早已对此事熟记于心,新来的宫女也是精挑细选,不是是非多的愚钝之人。 苏楚见众人还算是省心,便继续开口道:“御书房的伺候不难,陛下到御书房来,都只是为了处理政务,所以你们只要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喏,谢苏公公提点。” 谢思看着面前的几人,叮嘱了些在陛下和皇后面前伺候的忌讳之后,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便轻咳两声: “宫里只有两个主子,也永远只会有两个主子,娘娘心善,陛下乃是战神天子,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奴婢们明白。” 谢思看着她们的眼神,绝对不是担心她们会如何。 若是谢思姑姑的这番话,是告诉她们,朝堂上、后宫里,特别是陛下的事,若是陛下没有及时吩咐,她们也要及时去禀报皇后娘娘。 众人听完了训话,踏进御书房的一刹,正见皇后想从陛下怀中挣脱,但陛下百般阻挠的打情骂俏的模样。 苏楚刚要往外退,却因身后一众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撞到了一处。 贺潮风薄唇微抿,眉眼染上几分不悦。 “陛下恕罪。”苏楚浮尘一挥,弯着身子将众人带了出去。 文杏犹豫着上前询问苏楚:“苏公公,若是遇上陛下动怒的时候,我们……” “咳!陛下来御书房,大多是为了国事、政事,所以你们只要不惹事,陛下大多不会动怒;若是陛下动怒之时,便赶紧趁着陛下大发慈悲赶人的时候退出来,莫要动别的心思。” 毕竟陛下的怒火,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平息。 “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 众人在门外候了半日,直到晚膳时分,才被宣进御书房伺候。 两人正用着晚膳之时,清影再次派了人回宫,直奔御书房而来:“陛下、皇后娘娘,属下有事禀报!” 第1746章 充盈国库 陛下说了休朝,还真就两日没有见任何的朝臣。 不仅没上早朝,连每日按时到宫门口求见请罪的朝臣也置之不理。 朝臣们都深切的觉得,陛下一定是因为皇后娘娘手中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只等着证据齐全,在两日后的朝堂上将他们直接置之死地。 就像孙尚书。 虽然冲撞了娘娘在前,但是其后便被查出贪污受贿、九族中人所犯的罪责也一夜之间被送到了府衙。 这回……陛下和皇后难不成又是要用这招? 朝臣们越想越心慌,见求见无果,又不知皇后娘娘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搜查到了什么东西。 不得已,只能悄么的聚到一处,想想法子。 一众人中,先皇后一党的再次聚在一处,这回,不再是西街的院子,且不止一人传信给了赵侍卿,请求出出主意。 对于查到所谓的西街院落,对于府尹将那日到院落中与秦尚书一聚的朝臣都抓回去审问的事,赵侍卿没有一丝担忧的模样。 好似笃定了这件事绝对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不过这回,赵健答应了前往酒楼相聚。 但是众人围着着了两杯下肚之后,清影便不见赵健的身影。 最终,眼尖的清影立刻在酒楼的后门发现了他,便跟着他出了城。 “陛下,明日就要上朝了,他们今夜这么着急,是不是真的又是什么大事,死到临头了开始求神告佛的想隐藏下去。” 贺潮风给江予月碗里添了些菜,眉眼染上几分寒意。 见状,江予月便知道这两日,京城中绝非眼中看到的那么平静。 也绝对不止是她一个人在忙忙碌碌。 “朕本想让你好好的陪朕两日,操心些你想做的事,没想到朕想和皇后安生两日都不成。”贺潮风也不再瞒她:“此前贺南已经让暗阁查出了不少东西,但是赵侍卿老奸巨猾,他手中有不少先皇后贪墨来的东西,只是藏金银之处,只有他知道。” 赵侍卿老奸巨猾这点,那日江予月也是这么对清影说的。 眼下贺潮风这么说,江予月便明白了。 这两日陛下看着无事,其实都是为了能与自己好好的待在一处两日,可就是两日,也在最后关头,被打破了宁静。 “陛下,看来这回咱们的目标还是一样的。”江予月已经为了不让陛下觉得她被破坏了好心情,笑着给自己和陛下碗中添菜。 “秦尚书的手虽然也不干净,但秦尚书的死,怕是也与赵侍卿有关。” 目前看来,他好像没有可以嫁祸的人,也再没有替他挡灾挡祸的人。 在江予月柔情满目中,贺潮风终究是拿起了放下去的筷子,又多吃了几口。 “皇后是为了找出凶手,朕是为了国库能再充盈些。”贺潮风勾唇冷笑:“就是不知道这赵侍卿,够不够朕与皇后一同出手。” 此刻仍旧有三两个朝臣在宫门外求见,只因那日没有及时的上报自己小贪小墨。 他们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已吩咐苏楚,不得将他们跪在宫门外的消息禀报进来,以免坏了心情。 所以,对于临了坏了陛下心情的赵侍卿,明日若是能笑着走出勤政殿,都算是暗阁无能。 …… 清影一路跟着赵侍卿来到城外荒无人烟的丛林。 一路上,赵健可谓是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身后有没有可疑之人的出现。 难怪齐凌会被他发现,此人不仅老奸巨猾,且小心翼翼的程度堪比身后跟了鬼似的。 就在清影以为他这回肯定会被发现什么的时候,赵健在丛林中逛了一圈之后,却又绕了小道回到了城中。 清影继续耐心的跟着,看着他行走的路线,终于看懂他这是要去找养在外头的侍妾。 饶是心思沉稳的清影也不禁黑了脸。 为了找个外头养着的女人都要如此谨慎,难怪贺南的暗阁都寻不到他藏匿金银珠宝的地方。 “偆鸯。”赵健继续狐疑的往后看去。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小道,城西处平平无奇的破落院子,偏偏他这般模样,让清影觉得自己是不是中了陷阱一般。 “偆鸯……”“偆鸯……” 在接二连三的敲门之后,找侍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门锁也在这时候从里头直接砸落在地。 赵侍卿脸上露出一抹凝重,连门都没有推开,直接跌倒在地。 在清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慌乱起身,沿着与原来不同的路往城外快速走去。 清影也没想到他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看着他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的模样,暗笑:成了! 第1747章 谁的靠山大 清影跟着赵侍卿到了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村子里最偏僻的位子,一间草房摇摇欲坠。 就是这间摇摇欲坠的草房,赵侍卿在里面待了近一个时辰。 而在这一个时辰中,赵府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一直被藏着的外室,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嚷嚷着赵侍卿实乃负心汉,承诺会迎她进门没有做到就算了,如今自己杀了人,还想让她来顶罪。 赵侍卿夫人原本不欲搭理,在听到杀人之词后,赶紧想要将人带进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慎刑司与府衙也盯着各朝臣许多日,眼下见有了可疑之人,便立刻争抢着将人带走。 然则,对于独身一人出城,且没有带任何侍卫的赵侍卿,自然是不知此事。 等他出来之后,清影发出信号让清宁跟随其身后,自己则是继续守在草房外,等着进去一探虚实。 赵侍卿回到城中,见到的就是府衙与慎刑司的一众,在他门前吵得不可开交。 “沈大人!这好像是我府衙的事吧?” 府尹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重塑了些许的威信,这案子就是他彻底安全的保障。 只要办好了这个案子,此前他不敢与朝臣敌对,迫不得已和稀泥的事,应该能再陛下面前被既往不咎了吧。 沈度看着亲自赶来府尹,贱笑着摆手:“三品朝臣之死、二品大臣有谋杀嫌疑,你确定你能搞定?” 府尹看着沈度一副欠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再怎么说,京城中出事也该是府衙来办。”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此事,陛下可是交给了皇后娘娘。” “交给皇后娘娘,与你有什么关系!”府尹眼看着找到了他话中的漏洞,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去。 沈度嘿嘿一笑,凑近了府尹大人:“谁让我是皇后娘娘的狗腿子呢。” 说完不忘看着府尹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而后朝着身后挥手道:“带走!” “你!你!”府尹指着沈度,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将人一把拉回:“本官还是陛下亲封的京兆府尹!” “大人这是要比谁身后的靠山大?”沈度可是一点也不怕他:“小人不才,管着的慎刑司,可是只有陛下才使唤得动的地方。” 简而言之,府尹就算是陛下亲封了,在他面前,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府尹气的够呛。 也搞不明白慎刑司一向是有陛下的命令才出,这回怎么就闲得要与府衙争抢着办案。 这般讨好皇后娘娘,还算什么唯皇帝的命令是从? 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让他慎刑司从此不复存在! 若不是此刻在大街上,府尹真是像掰开沈度的脑子看看。 虽然如今皇后娘娘的确是受万人敬仰,甚至让他这个府尹也自愧不如。 但就算只有他一个人听见,沈度怎么有胆子,光明正大的告诉他,自己是皇后娘娘的狗腿子? 皇后姿色艳绝天下,如今身份暴露,陛下哪里舍得再让她出宫,难不成真的让百姓们围着皇后娘娘,为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操劳? “府尹大人?” 衙役看着火冒三丈的府尹,上前提醒道:“我看见赵侍卿了,方才从侧门进府了,咱们要不要先把他……” 府尹往府门看了一眼,随即一掌拍到衙役的头上。 “本官是从三品,他是二品!证据还没到手,我敢抓么!” 衙役眼前冒出几颗星星,随即应声道:“是、是,属下愚钝。” 府尹招呼走了一众的衙役,边走还便烦躁道:“沈度真是不干正事!” 沈度将人带走后,连晚饭也不想吃,亲自上手审问,原本对赵侍卿痴情满满的偆鸯,在经历过暗卫的一阵蛊惑之后,本就对赵侍卿死了心。 这回还真是让沈度捡着个便宜,很快就将事情询问了清楚。 此时宫里的两位主子已经用完了晚膳,陛下也早早的与皇后娘娘回了景仁宫。 刚陪着三个小家伙玩了会,其乐融融的氛围还没散去。 便得知赵侍卿跪在宫门外请罪,头上已经磕破了血。 而后,便是沈度得意洋洋的要进宫禀报案情。 “不明白朕说休朝是什么意思么?他们一个两个的不省心,朕还不能休息了。”贺潮风敛眸,眼中多是寒意:“让他们不要来烦朕,都滚!” 陛下说不见,自然是不见。 宫外的沈度为功劳而来,敢走,赵侍卿可就是要实打实的跪上一夜了。 下太监连声应下,趁着陛下彻底发怒之前,将手中的折子递得更高了些。 “沈大人说,赵侍卿外室已将所有事全盘托出,算是趣味非凡,若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烦闷,大可让人诵上一番……” 第1748章 痴女变怨女 贺潮风蹙眉,还未说些什么,小太监便已经感受到一丝凉气钻入肺腑,一时间都要将头磕到了地底下去。 这都是沈大人交代的,他也是怕耽误了陛下的事啊…… “陛下。”江予月清隽的声音响起,景仁宫里的凉风都柔和了些。 “算是趣味非凡?”江予月浅声笑道:“听听沈度这话,妾身倒是有些好奇了,不如咱们就当个故事听听?” 贺潮风抬手搅着她散下的发丝,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喜鹊。”江予月朝着小太监手中的折子示意,“你来念念,看看赵侍卿的外室都交代了什么。” “是。” 喜鹊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折子,先自己快速了过目了一遍。 贺潮风此刻已经把江予月散落的发丝归在手中,手指一圈圈的搅动。 私心来说,他不愿意江予月去做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可他的爱意大过私心的时候,就只剩下每次派出无数的人暗中护着,而不是拒绝她去做自己事的要求。 世间故事的背后,大多肮脏滑稽,还不如看他的月儿好,让人赏心悦目。 可惜此刻的皇后娘娘半点不解风情,虽然半倚进陛下的怀中,眼睛却一直看着喜鹊,“念吧,本宫看你好像惊讶得很。” “娘娘,这其中可少不了暗阁的暗箱操作,属下就将暗阁查到的,与沈大人禀报的,连在一块说了,那才是个完整的故事。” 江予月了然的点点头:“好。” 喜鹊清清嗓子,开口道:“这偆鸯可算得上是痴情女子,自七年前被赵侍卿从青楼赎身之后,甘愿藏身多年,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七年中,她为赵侍卿生儿育女。 眼看着他不断的将新人接进府中,她心死却仍旧不曾开口,她恪守不争不喧的本分,虽住着破落的房子,里头却是奢华无度,偆鸯已心满意足。 后来,赵侍卿竟几度说下一次就将她接进府中。 可左等右等,赵侍卿就是不帮她脱离贱籍,还接二连三的将其他女子接进了府。 本来不抱有希望,但赵侍卿给了承诺,她便一直保有幻想,替他做了不少的事。 其中,就有让自己风尘姐妹勾引大臣,窃取消息、这次秦尚书的死,也是她让青楼的姐妹们与各家马圈小厮暗度陈仓之后,在其中动了手脚。 她一直藏着,没有人能找到她,所以她还亲自去药铺拿药,在窗边的药材中放了珊瑚红。 让唯一还有联系的哥哥在街角涂抹了透骨草。 做完这些,她便让哥哥藏了起来,自己也继续藏了起来,等着赵侍卿来找她。 等到秦尚书出事,陛下宣布休朝两日的那日,赵侍卿一回到府上便给给她传去了信件,让她这几日安分在家,不要出门。 可信件到了她的手上,就成了“把孩子交给派去的人带走,过几日接她进府”。 不用说,那信件自然是已经被暗阁偷换。 孩子被带走后,偆鸯多次给赵侍卿传信,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因为两人的信件都是一个身手了得的人在传,所以他们不怕被人发现。 这也是这两日赵侍卿一直在问有没有人给他传信的原因,那人、不仅厉害,还不受他的控制…… 赵侍卿那边不相信偆鸯两日不传信给他,偆鸯对于信件石沉大海同样心里不安。 就在赵侍卿出城之后,便有人告诉偆鸯,赵侍卿要那她顶案。 她自然不信,想要在传封信件,让赵侍卿到秦楼楚馆面谈。 就这样,赵侍卿到了院子的时候,便与偆鸯错过,见到门锁被毁坏,首先想到的竟是去看自己的金银财宝。 偆鸯回去之后,看见破碎的门锁、凌乱的屋子。 一向被人认为是穷得漏风的屋子,谁会去偷? 孩子被骗走,信件明明已经传到府中却没有音信,此刻她已经认定赵侍卿确实是要拿她去顶罪,所以才闹到赵侍卿的府外。 “娘娘,就是这样。” 喜鹊不禁感叹:“痴女变怨女……” 江予月听完了全部的过程,回头看见贺潮风正饶有兴致的在玩她的头发。 专注的模样让人以为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陛下,你方才听了么?” 贺潮风抬眸看来,将人环抱住:“听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慎刑司吧,毕竟对朝臣动刑,也只有慎刑司敢了。” 江予月拍开贺潮风的手,兀自想了想,“案子都到这份上了,自然不需要妾身了。” “不过,这青楼女连朝中大臣都敢杀,你们说说,这该说是她胆子大,还是赵侍卿蛊惑人心的本事厉害?” 第1749章 永绝后患 喜鹊格外配合的开口:“要属下说,虽然这女子胆大包天,但实则,都是男人惹出来的祸事!” 贺潮风手肘撑着身后的桌子,抬眼看来。 团子对喜鹊义愤填膺的模样好奇,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 江予月一副等着下文的模样。 “……”水苏与寝宫里的嬷嬷们带着送别的眼神看着喜鹊。 喜鹊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属下的意思是,赵侍卿为臣不忠、为友不义,为夫……” 顿住了半刻,喜鹊最后做的一件大胆的事,就是朝着皇后娘娘投去求助的目光。 即使陛下仍旧是面无表情,没有动怒的模样,她也不敢再说了。 毕竟这宫里,只有一个男子,她哪里敢继续说下去。 “噗呲。”江予月笑声将父子两的视线拉回,软塌上的沐俞和苧儿不明所以的跟着乐呵。 “本宫觉得喜鹊说得没错,她杀人自有律法惩处,可让她杀人的,才最可怕。” 若非赵侍卿诱哄她去做那些事,且拿摆脱贱籍来哄骗她,她应该是甘愿躲一辈子,将自己的儿女抚养长大。 可那个男人,对她好一份,却要她去做十分的坏事。 “据本宫所知,赵侍卿在人前,一直都是和气不怒的模样,谁能想到,背地里竟是如此险恶之人。” 江予月边说着,觉得自己一直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便要撑着身子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娘娘。”水苏见皇后娘娘想要从陛下怀中起身,伸手去扶。 刚扶着娘娘起身,准备往边上带一些,便见皇后娘娘又被陛下拉了回去。 “朕在的时候,不需要你们这么近伺候。”贺潮风单手托着江予月的后背,等她换了个姿势后冲着自己盈盈一笑。 水苏快步往后退了退,俯身道:“喏。” 江予月无奈的笑笑。 白芷她们此前不也是这么伺候,怎么不见陛下说什么? 不让她们伺候,绝对不是因为陛下在。而是水苏在扶着自己起身的时候,明明见到陛下一直看着自己,竟然还要把自己往旁边带。 白芷她们就不会这么看不懂陛下的眼色。 “嬷嬷,你们把三个小家伙带回去歇息吧。”江予月眨了眨眼,开始犯困:“水苏去打水,陛下和本宫要洗漱了。” “奴婢这就去。” 水苏与水兰一同往外走去,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陛下和娘娘坐在一起话家常的模样。 此前,虽然陛下每日都回景仁宫,但大多数时候,时辰都已经不早。 主子关起门来,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今日她才知道,陛下原来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皇后娘娘不仅为人温婉,原来还会和下人们这么开玩笑。 只是,方才陛下看她的眼神,竟是瞬间就柔意全无。 要想在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主子身边伺候,可不敢惹到陛下…… 夏日炎热,寝宫里即使有冰块散热,江予月也不想睡在贺潮风的怀里。 正好明日还要上朝,江予月勾着贺潮风的手以示表示,贺潮风看了眼两人勾着的小指头,阖眼睡去。 过了半刻,贺潮风仍旧听见身边人的呼吸没有平稳。 “呼!”江予月身子侧仰,直接翻身扑到贺潮风怀中。 “还不让朕抱,睡不着了吧。”说完还安慰的抚摸着江予月脑后的发丝,“睡吧。” 贺潮风现在一想到自己明日又要杀一个朝臣,此刻就烦心不已。 所以江予月睡不着,他只要稍一感觉,便能知道。 他是战场上的战神不错,可若是朝中大臣们好好办差,他何至于在朝堂上也杀个不停。 江予月将手撑在两人之间:“陛下也没睡?” “嗯。” “妾身在想,明日朝臣们要是知道赵侍卿是因为没看好自己的女人,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丑事败露,会不会悔恨不已。” 贺潮风睁开明锐的眼,“皇后睡在朕的身边,还敢想别的男人。” “陛下真是不讲道理,妾身明明是在想,赵侍卿对自己即将要上断头台的事,有没有一点悔恨。” 江予月笑了笑:“勤勤恳恳了半辈子爬到这个位置,如今这般模样,赵侍卿第一个怨恨的绝对不会是自己,而是府中的夫人、外面的外室。” 怨恨她们,毁了自己的仕途,让自己贪墨的银两没命花。 那样心机深沉的男人,想来是不会将错归结到自己身上的。 贺潮风收了收神情,勾唇笑笑:“所以朕,永绝后患。” 第1751章 责罚,降职 话音随着禁军将人拖出大殿而越来越小,不过这不重要,陛下那番话,对勤政殿余下朝臣们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贪墨金银百两、用美色窃取大臣们的消息…… 震惊这些事的同时,他们更后怕: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 此前陛下说对他们的小贪小墨不再追究,一方面是天下没有不犯错的人,他们做法尚且无伤大雅。 如今只怕是还有一个原因,陛下根本看不上他们贪墨的那些碎银。 “嘶……” 不知是谁打了个寒颤,引起朝臣们一阵胆寒。 赵侍卿落到慎刑司沈度的手里,死,绝对是对他最轻的处罚…… 众人掩饰不住的各种神情,全然落入了陛下的眼中,贺潮风扫过朝堂中为数已然不多的重臣,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众爱卿可有从中悟出什么道理?” 贺潮风脸色不虞,看得众人一阵心虚。 白莫风本以为就没有下文了,接下来应该着重等着沈度审问的结果。 如今看来,陛下还有别的事想要做…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继续探讨案子,免得一言相差将自己也折进去,于是,只能想尽办法从侧面奉承陛下,指责赵侍卿的不是。 “回禀陛下,微臣觉得赵侍卿这样的人,不配为臣子更不配官!此人……” “赵侍卿对同僚下手,简直是不仁不义之辈!” “此等虚伪、狠毒之人……” 众人接连说完,见陛下没有打断,其余的继续上前:“赵侍卿家中妻妾无数,竟还留恋青楼女子,实在是愧对家中贤妻……” “此言有理。”一直没有开口的陛下沉沉出声。 这番下来,便更有人将矛头对准了赵侍卿养外室,还是青楼女的事。 “昨日,赵侍卿夫人竟与那青楼女子大打出手,简直是丢尽了朝臣的脸……” 最后总结下来,便是赵侍卿豢养青楼女子、养外室此举不堪、实在是不堪! 而侍卿夫人在门外与青楼女子大打出手之事,也不堪…… “所以,你们觉得赵侍卿夫人与外室打起来,是谁的错?”白莫风精准的捕捉到陛下在听到这些争论时嘲讽的笑,随即出声。 众人看了看丞相大人,又看了看陛下。 贺潮风徐徐开口:“说说,朕也想知道。” “是…是、是青楼女子,她勾引……” “自然是赵健的错!”沈度昂首挺胸上前:“你们没听我方才说的,此女所为都是为了赵侍卿、多惨啊!多惨……” 白莫风瞥了眼和稀泥的沈度,默不作声的走到殿中。 众人一看丞相大人走出来,自然都默默退了回去。 “赵健家中妻妾成群,却还留恋烟花柳巷,那青楼女子不懂礼法,成了赵健外室固然是罪,可说到底,她能反抗么?” 白莫风扫了众人一眼,嗤笑:“如今赵健因为一个女人坏了他的‘好事’,你们可要引以为鉴啊!” “丞相此话何意?” “丞相是说,女子会坏事……” “此言有理……” “你们那些狭隘心思,莫要往本相身上扣。”白莫风严词呵斥:“办事的是男人,坏事的就成女人了?” 若不是朝堂之上,他真想骂一句蠢货! “是、是赵犯人的错…” 贺潮风见时机已到,抬手靠着龙椅的把手,俊美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意。 “众爱卿说的有理,此事也是给天下人的一个警告。 所以朕,决定就朝臣沉迷美色,贪墨屡次不改之事,需得制定相关的礼法约束,切不可以后再出现此等丢人现眼之事。” 大臣们纷纷朝着陛下看去。 在他们看来,除了能帮助自己的正妻之外,其余的女人不过就是玩物。 原本娶青楼女子、养外室就是不合礼法,需被惩处之事,他们认了。 可陛下的话,难不成以后去青楼、多纳几个妾室,也犯法了? “朝臣若因夫妻不和、妾室霍乱后院、因后院是非耽搁朝政者,轻则责罚、重之降职处置。具体事宜,还需吏部给朕做出合理的律法,吏部可否办到。” 陛下的话没有停顿,显然不是在过问朝臣们的意思。 大臣们则是各个从脸色铁青,到面如死灰。 他们自然是不甘心这等律法,可陛下的话,偏偏没有说死,也没有阻止他们好美色,话里话外都是给众人留了活路的。 只要他们能管好后院,没有是非,并没有阻止他们纳妾入门…… 第1752章 管好自己的女人 责罚、降罪…… 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即使陛下没有阻止他们纳妾收房,可后院闹出了事,影响的是朝堂上的气运,这以后岂不是连纳个妾都要盘查一番? 若是一不小心迎进府里是个惹事的,就算再是貌美,那也无福消受啊。 朝臣们此刻一致羡慕陛下,觉得皇后娘娘真是天下独一份。 既是天下第一美人,还帮着陛下解决了不少的事。 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夫人,何愁后院不宁…… 不对!皇后曾经可是将陛下后院的女子,一个个都给…… 今日陛下提到内宅之事,不会也是皇后娘娘吹了枕边风吧? “朕对你们的要求,只是不耽误政事,你们不会连这些都做不到吧?科考在即,朕不想在看见任何人,耽误国事!” 贺潮风眸中泛着危险的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摇头的朝臣就地正法。 瞬间,众人心中关于皇后吹枕边风的事消散无踪。 陛下乃是明君,古往今来独一份的天子,分明就是忧心朝堂、记挂国事,所以见不得再有人犯赵侍卿那样的错。 一定是! 且众人都明白,陛下其实根本就没有明文规定什么,话里的意思也只是:管好自己的女人,管好自己的后院。 若是家宅不宁,才会惩处。 他们,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家宅不宁的。 所以陛下让吏部给出合理的律法,一般来说,或许根本就用不到。 陛下,是给他们留着后路的。 思及此,众人立刻俯身:“陛下圣明!” “臣等遵从陛下旨意,陛下圣明!” “既然你们都认可了,便就从眼下开始实施。那日朕说的既往不咎,便不会再翻旧账;可出宫了之后又在宫门外请罪的……” 众人的思绪随着陛下的话忽高忽低。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像是最后一口气。 “府尹何在。” “陛下,微臣在此。” “着京兆府尹彻查那日去而复返到宫门外请罪的朝臣,贪墨数额百两白银者,官降一级;超过三百两白银者,押后听审;千两白银者,流放!” “微臣遵旨!”府尹沉沉出声,力压一众朝臣的唏嘘。 大臣们最后一口气噎在心口,久久喘不上来。 完了! 陛下原来在这等着呢! 陛下也是男人,哪里会管后院的事,不过就是借着此事带出贪墨,真正要责罚的,原来是朝中贪墨的一众…… “陛下……” 朝堂上出现一道微微颤颤的声音:“科考就在三日后,此刻降职、听审、流放……是不是、会…会影响科考之事啊。” “况且……对于贪墨之事朝廷一直延有律法,陛下如今突然更改,这……” 最重要的是,陛下这一声令下,原本贪墨百两白银者只是惩处,如今变成了官降一级。 降职在朝堂可是天大的事。 若是一着不慎,就是别人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 试问,谁愿意看着原来见到自己需得恭恭敬敬的人,突然成了自己的上者? “说到科考,众卿不觉得朕这是给他们做了个很好的表率么?至于突然更改,此前的律法本就含糊其词,再者你们方才不是说了朕的决定圣明,怎么?骗朕呢?” “微臣、微臣不敢!” “陛下恕罪!” 贺潮风看着众人的嘴脸,自然知道这回就算是惩处,也只是解决些脑子不够用的大臣,真正手中握着大把金银的,还得是此前先皇后门下的一众。 只是那几个朝臣,必定是比赵侍卿还要难缠。 想从他们手中拿到证据,将其制服,还得等他们一个个路出马脚,才不至于在天下人口中落下口舌。 贺潮风敛眸扫过,起身离去。 “恭送陛下!” 白莫风看着上首离去的身影,身姿挺拔的如同巍峨高山,向来志在天下九州的君王,会将眼光放在内宅之处? 就算真实的目的是加重贪墨的惩处,陛下也不会联想到从后宅下手。 想必,又是皇后娘娘给了什么启发吧。 且这回,吏部忙着律法的修订、大半的朝臣们各自人心惶惶,就没有精力去盯着科举之事。 也没有闲心去拉拢科举子弟,将所有可能都断了,这正是陛下拉拢人心的好时候。 妙,实在是妙。 一举三得! 白莫风嘴角噙着笑意,经过一众耷拉着脑袋的朝臣之时,抬手拍了拍府尹的肩膀。 府尹立刻俯身:“丞相大人,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与谁交好都不如唯陛下之令是从。”白莫风声音不小,正好能让整个朝堂的人都听得清楚。 府尹楞了楞,旋即垂头:“是,丞相说的是!下官明白。” 第1753章 一步一叩首 “再说了,如今陛下可没阻止朝臣做生意,何必要拿那些用着不安心的银子?” “丞相说的是!” 白莫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嘲讽冷然,眼神明晃晃的扫过一众,显然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众人朝堂中第一臣服的是陛下,第二个怕的,就是丞相大人。 作为朝堂史上最年轻的丞相,绝对不止是与陛下交好而坐上这个位置…… 送走了丞相大人,众人也着急忙慌的往家里赶去。 能毁灭一些,是一些…… 就在人群的最后,朝堂上能站在丞相大人后面的位置的大臣,此时内阁侍郎左弘文与大学士百里英杰落在最后的位置。 左侍郎叹了口气:“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百里大学士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又没咱们的事,咱们勤勤恳恳,不仅无过,还是朝堂上不可或缺的位置。” “不可获取?有陛下、丞相,咱们有多久没被叫到御书房议事了?” 左侍郎自嘲的笑笑,继续道:“赵侍卿可不一定受得住慎刑司的刑罚,咱们……” 百里大学士脚步一顿,兀自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大学士是一心向学问的,此事只要大学士点头,我便去做了。毕竟那些东西即使是罪后留下的,也没道理让咱们背锅……” 两人继续往外走去,肉眼间,百里英杰暗暗的点了点头。 刚迈出勤政殿的门槛,见刚走出不远董义杰与喻尚书同时回过头来。 “你们两人在后面说什么呢?”董太尉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两人:“这次定多三五人降职,无人流放,怎么,你们怕了……” “董太尉多虑,我们不过是脚步慢些罢了。” 几人都已是朝中老臣,寒暄两句便停,彼此作揖颔首,各自散去。 此刻最热闹的绝对不是朝堂之上。 宫门外,秦望舒身着黑袍,一步一叩首的从府门外走到宫门口要叩谢皇后娘娘。 因为她不是朝臣,也没有被传召,最后只能停在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北街外。 百姓们沿路跟着,此刻也都停在她身后驻足观望。 “望舒叩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查清父亲之死的真相!” 得知又是皇后娘娘办了件大事,围观的百姓们津津乐道,就着此事讨论起来,话里话外,无非便是皇后娘娘一言九鼎,还真就将这诡异的案子破了。 对于秦望舒,众人此刻心里也有些敬佩。 世家贵女,不仅孝顺,还能放下面子来此,真不愧是京城有名号的才女。 胆识不输男儿! “一步一叩首跪倒宫门口?”喜鹊听着谢思的话,看向正往嘴里送着温粥的皇后娘娘,“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尚书之死如今明面上都已经交由慎刑司处理。 虽然百姓们都知道是皇后娘娘与禁军查出的此案,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这般大肆宣扬,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百姓们都对皇后娘娘有敬佩之意。 这么一来,岂不是成了皇后娘娘炫耀功绩? 她若是真想感谢皇后娘娘,大可往宫里递上折子,若是江予月想见,自然就见。 如今她看似在帮皇后娘娘立威没错,可这一下,有很大的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 。 “娘娘,咱们是将人带进来,还是赶回去?” 喜鹊说完自己也不禁蹙眉,很明显,哪一个都不是好的选择。 若是让人进宫,从此秦望舒便名声大噪,因为皇后娘娘为她撑腰,为她查清了父亲之死的真相,还为此处决了一个二品朝臣。 可若是将人赶回去,便是皇后娘娘心肠冷硬,不念慈悲。 虽然对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为何要平白的多一个骂名? 江予月此刻没有心思去想要怎么解决此事。 她跪也跪了,眼下也只敢如此,不敢再做出其他出格的动作。 干脆,就让她多跪一会。 反正如今朝臣们没事就喜欢在宫门口跪着,简直比守门的还要勤快。 “再去取些冰块来,本宫昨夜好热。”江予月拭去额前的薄汗,扇扇子的宫女也加大了力道。 “娘娘,这个风可好?” “嗯。”江予月点点头。 江予月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身子,本来夜晚的冰块是一定够用的,都怪贺潮风,非要搂着她睡,捂出了一身的热汗。 陛下倒是早早的洗漱上朝,苦了她半睡半醒的,起来也不是,继续睡也不是。 然则她的话在宫门们的眼中,便无疑是在述说她与陛下的恩爱。 毕竟一大早醒来就要沐浴的原因,一定就是夜里与陛下耳鬓厮磨无疑。 弄得江予月每日早晨见到宫女羞红的脸,都不禁想说一句,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交颈而卧,捂出了一身汗。 第1754章 护花使者 江予月在众人的伺候下用完了早膳,盘好了头发之后,又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 “早朝还没散吧。” “还没,赵侍卿被带出宫送往慎刑司的时候秦望舒到宫门外跪着,眼下早朝还没结束。” “喜鹊,谢思随本宫去看看吧。”江予月伸出了手,谢思俯身搀扶着皇后娘娘起身,几人一同往宫外走去。 边走着,喜鹊一边给江予月禀报清影传来的消息。 谢思听喜鹊提到清影,立刻问道:“奴婢要不要回避?” 江予月转而看了她一眼,“不用,本宫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本宫将你封作后宫最大的女官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娘娘真是心如明镜,奴婢佩服。” 谢思说罢便将打伞的宫女手中的伞接了过来,“你们先不要跟着。” 江予月嘴角勾起一瞬:“你倒是比本宫仔细。” “这是奴婢该做的。”谢思严谨的绷着脸:“宫里女官一共六人,娘娘让其以奴婢为首,奴婢若是这些小事都不记挂,岂不是辜负娘娘的信任。” “那你知道本宫为何这么看好你么。” 谢思实诚的摇摇头:“奴婢不知。” “因为你是母妃留下的。”江予月裙摆拖在身后,声音清浅中带着魅惑:“还有便是本宫看你顺眼,后来证明,本宫看得顺眼的人,大多不错。” 谢思板正的脸勾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脸红了几分。 “能做娘娘的护花使者,是谢思几世修来的福分。” 更主要的原因,是谢思很清楚后宫的主子是谁,她大多时候,在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脸色中,会选择看皇后娘娘的脸色。 真是聪明人。 “娘娘的护花使者可多了,你可得排着号,这可不是有没有官职能定论的。” 喜鹊忍不住话口说了句。 两人用眼神挑衅着对方,不过各自都知道,为了逗娘娘开心的玩闹罢了。 喜鹊与谢思争完,这才继续开口:“清影在那茅草屋子外守了一夜,没有别人出现,里面找出的东西,也的确与云氏宝库中的对的上号。 还有些……是他这些年来贪下了钱财,放得凌乱,看着还在别的地方藏了。” 江予月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的,正在进行着,比如有人不知是想去救人还是杀人……” …… 华贵的身影出现在后宫入口处,浅蓝色银纹绣百蝶长裙完美的勾勒出皇后娘娘傲人的曲线,颈肩到锁骨下的一片雪白在烈日让人移不开眼。 喜鹊看了眼皇后娘娘胸前佩戴着的玲珑剔透璎珞串,发髻上的流苏珠花簪子亦顺着耳旁落在肩膀两侧。 若非有这两样物件挡着些,娘娘眉眼中不知自散发的魅惑与这一身,简直要将她也迷晕了去。 “娘娘,除了吏部几人在御书房之外,朝臣们都已经离宫了。” 几人出现之时,正好看见最后一个朝臣的身影离开宫中。 这样正好,不用担心自己待会训话的时候因为身后突然冒出人来而被打断。 江予月没有特意准备,只是秦望舒这样的把戏,在她眼中根本随意便能化解。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轻易化解,宫门口此刻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 不仅有百姓们围观,更是连不准备蹚浑水,没有搭理秦望舒这一出的朝臣,也都纷纷折返回来。 从宫里出来的朝臣们,本就因为早朝之事,脸色不虞。 此刻见如此多的百姓围在此处,更是将烦躁挂在了脸上。 就算原本与秦家交好,此刻也是避之不及。 “望舒叩谢皇后娘娘查明此案……”正满眼含泪的说着,秦望舒忽然觉得一道道尖刺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等她抬眼看去之时,那道道目光早已经散去。 余下的,只有往自己马车走去的朝臣的背影,一时间她也不知那道目光来自何处。 但她知道,没有一人心存怜悯,都是在看笑话罢了。 秦望舒望着长长宫道后,那扇猩红的大门,期待着陛下或是皇后娘娘快些从那里出现。 “秦小姐,你为何要跪着此处?” 秦望舒刚收回了视线,身后便传来一道郎朗的声响,正是来自百里朵朵。 “我是来,答谢皇后娘娘……” “秦小姐真是孝心感人,看的我都不禁动容。”百里朵朵连连点头,抬手拭去眼角根本就没有出现的泪。 百姓们一连见到几位貌美的官家小姐。 此刻秦望舒楚楚可怜的跪在宫道上,众人也不禁动容。 老远的,听见这声响的喜鹊蹙眉看向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来当护花使者来了,还是也是给娘娘添堵来了?” 第1755章 香饽饽 “皇后娘娘?” 贺北声音从不愿处传来,片刻便到了江予月身前:“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安!” “陛下又派你出宫?” 贺北点点头,又摇摇头:“秦家女在宫门外跪着,陛下让我去看看,若是叩谢恩情之后还不走,就带进宫,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皇宫。” 喜鹊撇撇嘴,“她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娘娘都用完早膳了也没等到她离开。” 贺北神色沉了下来,“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回来!” 江予月出声叫住了贺北,“谢思你与贺统领同去,待会告诉本宫都发生了什么。” “是。” “若是办得好,待会让百里朵朵三人进宫来吧。” “是。” 江予月转而看向贺北,“贺北,且看着,不着急让秦家小姐进宫。” 贺北莫名就觉得自己看懂了皇后娘娘眼中的坏笑,“是!” 江予月驻足片刻,忽然低声笑笑。 “娘娘?”喜鹊不解的看来。 “咱们回去吧。”江予月往后宫看了一眼:“准备轿撵,本宫不想走了,咱们去长乐宫,看看大皇子近日学得如何。” 江予月知道百里朵朵三人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需出面了。 原以为这件事只需自己三两句就能解决。 可现在三两句也无需。 正是印证了喜鹊的话,自己身边还是有许多的护花使者。 其中最牢靠的,自然是此刻正在御书房面见吏部一众的皇帝陛下。 皇后娘娘满眼溢出甜蜜的笑意,喜鹊就差两眼放光的盯着看了。 长乐宫中。 皇后娘娘的出现似乎对一众小家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仍旧是以大皇子为中心,一个个看着听着诸太傅念手中的书本。 听得入迷处,便摇头晃脑一阵。 诸老太傅自然更不会有什么表示。 对于皇后娘娘的出现,诸老太傅朝着江予月颔首后,便继续拿着书本在一众小家伙旁边走边念着。 皇后娘娘就这么安静的在长廊上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诸太傅一声:“歇息片刻。” 几个小家伙便撒欢似的往外跑来,整个长廊都充斥着孩童笑闹的声响。 各家跟着来伺候的小婢女跟在小主子身后跑出来,各自看着各家的小公子,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追着跑。 “母后!” 小团子一眼便看见长廊尽头衣着华贵、威仪美艳的江予月,扬声跑来。 剩下的几个小家伙跟在大皇子身后,惊叹的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在身边婢女的提醒下,作揖道:“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江予月让刚从景仁宫赶来的水苏拿出吃食和糕点,分给几人,连身后的小婢女也得尝到了些。 小团子傲娇的扬着小脸,依偎在江予月身侧。 “母后一来,你们都不敢跑了。”江予月没忍住捏了捏团子的小脸,见他一副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的模样,很快收了回来:“不用在意本宫,你们玩去吧。” “好哦好哦!” “走、大皇子,咱们去草坪上,还有一会太傅又该叫我们看书了!” “快些快些……” 逃离的母后手心的大皇子,立刻又变成了冷冷的模样。 夏园微微颔首之后,也立刻跟上。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安。” 江予月转过头来,虚抬手示意诸太傅免礼:“是本宫叨扰,太傅不必多礼。” “何来叨扰一说,这后宫中,每一寸地方都是皇家的。”诸太傅笑笑:“陛下与娘娘让微臣按照自己计划来教导,微臣已经很感激了。” 这话倒是没错,自从伴读入宫以来。 贺潮风与江予月就没有关系过太傅都教了什么。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太傅此前便是宫里的太傅,教导过的皇子可谓是不计其数。 就连当今陛下的启蒙都是诸太傅教导,所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手中的香饽饽,打算如何处理?” “香饽饽?” “京择女学。”诸太傅脸上虽然笑着,但总给人一种深沉不可探的错觉。 或许,这就是学识渊博的人,不经意便会展露的高深莫测? “听微臣孙女所言,如今京择女学外,每日都会经过不计其数的女子,其中马车碾压过的痕迹,让门前的两块砖都有了裂缝。” 江予月自己也有些惊讶。 她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那里,可她记得,自己选的地方,是个安静的,周边没有商铺小贩的府邸。 就算是有人经过,也不至于乘坐马车,更不至于将门口的砖石都碾出了裂缝。 第1756章 女子有才,德上加德 “本宫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案子的事,倒的确是不知此事。” 江予月深思着拢了拢衣摆,朝着对面的位置示意一番:“诸太傅请坐。” 诸太傅略微敛眉便坐了下去,“此事,是微臣让孙女无磬先不要告诉皇后娘娘的。” 江予月的脸上再次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后浅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本宫不是在想诸女博为何没有告诉本宫,本宫既选了她办事,就会放心的用。” 眉眼中思虑着东西的皇后娘娘颇显得高深莫测,威仪万分。 与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美貌、魅惑的眉眼仿佛是两个极端。 不得不说,皇后之位天下除了眼前之人,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如此这般轻松坐住的。 毕竟,他启蒙的皇子他清楚,当今陛下胆识谋略天下之最是没错,但若后宫中少了这么一位,还真说不准这世间有没有能治住他的人。 曾今,诸太傅最担心的,不是贺潮风登不上皇位。 而是他的性子,登上皇位之后,强硬的手段会不会让天下人反而有逆反之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此刻他才恍然,其中原因会不会是因为眼前这个皇后。 诸太傅收敛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忽然明白了孙女无磬为何会那么死心塌地的听从皇后的吩咐。 明明,他那个孙女才气傲人,若非不得展露人前,京城中才女定然也排的上她的名号。 可她偏偏对只见过两面的皇后娘娘,言听计从。 “皇后娘娘不想知道原因么。” 江予月浅笑着看向面前到底老者:“请诸太傅赐教。” “赐教不敢当!”诸太傅虽然威仪在那,也的确不惧皇后,可他毕竟为臣,不敢逾矩。 “究其原因,女学如今真是世家、朝臣眼中的香饽饽。”诸太傅抚了抚胡须: “若是皇后娘娘得知有人对女学中三人羡慕不已,甚至每日都守候在门外,恳请能有入学的可能,皇后娘娘会如何?” “若是真心求学,本宫自不会拒之门外。” “微臣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让无磬瞒着,想必陛下与皇后也讨论过此事,所以才一直让女学中只有三人。” “正是如此。” “还有一点……”诸太傅似乎认真思考那些话能不能出口。 江予月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喜鹊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喏。” 水苏领着几名宫女退出了长廊,停在能看得见皇后娘娘,却听不见声音的位置。 “若是女学真的办起来了,日后争夺的人,绝对比阻止的人多。” “此言何意?”江予月一直都知道朝臣们想阻止女学开办。 究其原因就是怀疑,女学是她为自己培养的势力。 江予月只要知道陛下相信她,世人需要女学就够了,至于朝臣们如何想,她不在乎。 “方才微臣说的,女学迟早会成为世家眼中的香饽饽。 女子有才,便是利器。 就如同皇后娘娘,能够帮衬陛下,做了许多男子做不得的事。 等朝臣们明白过来,打压不成,便会与娘娘争夺女学的看管权,想尽办法将其中的女子为自己所用。那个时候……” 诸太傅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江予月神情微敛,流露凛然之意,“本宫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太傅放心,本宫开办女学的最初心思,只是想让她们看清自己,不要浑浑噩噩的渡过一生。”绝非利用之心。 今日,百里朵朵挺身而出的护她这个皇后。 她虽然不会出面保护谁,但她会让女学,教会她保护自己的法子。 诸太傅再次看向江予月,神情定然得喜鹊都差点要抬手去拦。 江予月虽然不明白诸太傅为何突然会提醒她,不过她看得出来,诸太傅在她说自己用人不疑之后,对自己便像是长辈一般,没有恶意。 下一刻,诸太傅点点头:“老夫算是信了,皇后娘娘的确是真心为时间女子着想的,只是这其中艰辛,娘娘可要撑住啊。” 说完,诸太傅不等江予月出声便站起了身。 已经佝偻的身影仍旧带着挺拔的意味,像是高山,半丝不会屈服任何,即使是皇权。 这样的人,才配为皇子太傅。 “孩子们,听学了。”诸太傅走到凉亭外,挥动着凉亭上的铃铛,一众小家伙纷纷朝着课讲的地方走去。 团子用手拭去额前的汗,看见母后朝着自己浅笑之后,满足的大步朝着课讲的地方走去。 仍旧保持着半分的风度与威仪。 “皇后娘娘!” 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谢思带着百里朵朵、喻思弦三人,提裙朝着此处走来。 第1758章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予月视线落在百里朵朵三人身上,三人顿时扬了扬眉,连最内敛的苏语汐都露出些许的微怒。 谢思看着愣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水苏。 “你带着宫女门退下吧,这里有我和喜鹊伺候就够了。” 水苏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见皇后娘娘点头之后俯身称是。 旋即带着一众宫女与跟着三位贵女进来的丫鬟一同退出了凉亭。 “娘娘您是不知道,秦望舒原来是想进女学!” 百里朵朵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连忙解释道:“臣女不是不让别人进,只是她……她目的不纯!” “怎么个不纯法?” 秦望舒在宫门外听到百里朵朵的质问声后,娇柔落泪,羡慕她们能得皇后娘娘教导。 百里朵朵一听,自然是彻底看清了她的嘴脸。 这分明是仗着皇后娘娘温柔可人,想要寻求皇后娘娘的庇护就算了,还想着以扮柔弱的方式进女学。 她们知道皇后娘娘开女学就是希望女子学会主动求学。 但绝对不能以这种方式。 若是让她用这样的法子入了女学,日后京城中人人效仿,那岂不是将皇后娘娘的心软当作能够一步登天的基石。 于是乎,喻思弦当即便戳穿了她的心思。 偏生秦望舒看见宫门口出来的身影,还没细看便以为是皇后娘娘,由此更是委屈的哭着,“我只是想早些,为娘娘……” “秦望舒,我们都不会被你骗,你以为……谁傻呢?” 一向默不作声的苏语汐说出这话之后,秦望舒脸色彻底的白了下去。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百里朵朵三人安慰着上前,将她半推半就的推到了马车里,在车中更是毫不客气的戳穿她的心思。 几人在马车中促膝长谈了一阵,将其送了回去。 就在她们下车的一瞬,秦望舒急火攻心,彻底的晕死不省人事。 百姓们自然是不知车辇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后娘娘仁心仁德,秦家姑娘叩谢皇恩一步一叩首的拜到了宫门口。 皇后娘娘心有不忍,还亲自让马车将人送回。 江予月听着几人像讲故事一般讲完了事情的经过,蹙眉扫过几人:“谁告诉你们本宫温柔可人?” 她不是一向在众人心中都是不可高攀,心狠手辣的皇后么? 那些夫人们每次见到她,可是恨不得躲到天边去,一边妄想在她身上讨到好处,一边惧怕她怕到了骨子里。 究其原因,自然是她们都知道,陛下在争夺皇位之时,自己在其中多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如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提到她,总会用上温柔、仁心这些词汇。 江予月一时都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最开始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自然是害怕的……现在也、害怕……” 百里朵朵垂下了头:“不过,我们如今发现,娘娘其实根本没功夫管我们,只要我们不触怒娘娘的怒火,娘娘才不屑与我们计较。” 苏语汐点点头:“况且,我们没理由要去惹怒娘娘啊,娘娘对我们这么好。” 喻思弦同样表态:“娘娘就是心慈之人!” “但愿吧。”江予月在心里默默说道。若是无人在自己跟前惹事,她自然是愿意做个温柔大度的皇后娘娘。 让面前着些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姑娘们,对她只有敬重没有恐惧。 “娘娘,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事……” “还有这样的事也无需你们操心。”江予月淡然的神色让人不自觉便想要恭敬垂听。 只听皇后娘娘继续道:“你们该怎么学就怎么学,该做什么做什么。本宫挑中你们,不是让你们来给本宫做护花使者的,本宫自有别的安排。” “可我们该做什么?”喻思弦满是疑惑。 江予月看人的感觉向来敏锐,不过她自己觉得她们合适当女博是一回事,还是需要她们愿意,才好。 “若你们愿意,下一批入女学的学子就交到你们手中。”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像诸女博她们那样?我们可以么?” 江予月稍有抬眼,对上的是三双期许的眼神。 她原以为有其中一个自己便是挑对人了,如今她们三人竟都愿意? “你们还有时间想清楚,若是愿意,日后你们便是京择女学的女博之一,毕竟诸女博两人,本宫是要收回宫里的。” “我们愿意!” 百里朵朵出声之后,见皇后娘娘没有马上点头应允,声音弱了几分:“我们会好好想想的!” 说是好好想想,其实,就是要回家想尽办法让家人同意。 她们眼中明亮动人,充斥着对此事势在必得的志气。 第1759章 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母后!” 团子下学之后,见到母后仍旧等在凉亭,飞奔着朝着江予月而来。 众人都已经散去,余下一众宫女候在两亭外,皇后娘娘也难得静心的赏着湖边美景。 “皇后娘娘。”夏园随行在团子身后。 “夏先生辛苦,如今让你护着团子,很是无趣吧。” “不会。”夏园摇摇头:“大皇子学什么都很快,属下每日想着要教什么,都要费好一番心思,不会无趣。” 团子似乎听得出夏园实在夸他,扬起小脸朝着江予月傻乐。 江予月牵着团子的手,正走到景仁宫外时,见贺潮风乘着龙撵而来。 “妾身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团子一边还牵着江予月的手,一边俯身。 众人随即俯身:“奴婢参见陛下。” 贺潮风见他头上薄汗,阔步走来将手探在他的额前,“都起来吧。” “今日准备出宫但是没出成?”贺潮风打量了一眼江予月身上的裙装,算得上普通的一套,只是穿在她身上,就算是破布也掩盖不住周身气度。 若是在宫里,江予月一般不会穿这么简便的衣衫。 所以贺潮风看得出今日江予月原是要出宫的。 “有事耽搁了,就没出去。”江予月收了收衣角:“不过不用出去了,原本要去做的事已经办好了。” 原本就是要去女学,只是听闻秦望舒在门外,顺便去解决了她。 可是她还没出宫,秦望舒便有人解决了,她要找的人也进宫来了,要安排的事也说了。 “嗯。”贺潮风朝着团子伸出手:“科考在即,皇后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朕若是要见人,还需皇后在侧。” “好。”正好,江予月手上要做的事都梳理清楚了,如今也正是想静心等着科考的结果。 贺潮风沾着些许汗渍的手被团子握住,大皇子殿下一手拉着父皇、一手拉着母后进入景仁宫,别提有多高兴。 用过晚膳,江予月方才看见清影回来。 清影手中掂量着两锭银子,呈到陛下与娘娘身前:“就是云氏宝库中的同一批无异,属下只发现了这一处,猜测还有别的地方,只能等慎刑司消息了。” 清宁闻言,开口:“慎刑司那边,今日有人想去劫狱,不知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救人。” 贺南看了两人一眼,沉沉出声:“是去杀人的,是百里学士与左弘文侍郎谋划,左侍郎实施。” 坐在软榻上的两人对视一眼,贺潮风抬手抚上眉心。 良久,应该是在为江予月解答:“他们藏得很深,仗着自己手握重权,操控底下的朝臣为他们办事,手上没沾血,但因他们而死的人不少。” 江予月沉眸默念:“百里家?” 百里朵朵性子爽朗,不像是心中有事的人,所以…… “陛下,暂时绕过他们,是还没找到他们做那些事的证据,还是没找到他们藏着金银的地方?” 贺潮风揉了揉掌心中江予月的手,嗤笑:“国库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即使九州各处都需要钱,可有江予月的那些铺子,有此前寻到的大殷宝库,虽然贺潮风减免了百姓们的赋税,国库依然充裕。 九州君主,能肆意的说出国库不缺银子。 这就是他无需受制于任何人的底气。 贺南应声接到:“他们没有赵侍卿会藏银子,要是陛下和娘娘需要,属下随时能让人将银子取来。” 江予月了然的点点头:“这么说来,还是因为两人掌权过高,陛下还有些银子之外的东西没有收回来。” 已经接连的处决了两位重臣,暴毙了一个重臣,朝堂上确实不能再继续少人。 至少目前不能,至于以后…… 等新人成长起来,其余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毕竟只有位置空下来,别人才有机会坐上去。 贺潮风,自然是要让坐在高位的人,是没有二心,职为他所用的。 接下来的两日,慎刑司对赵侍卿进行了严刑拷打,据看守的人传出来的话:身上就没有一寸皮肤,是没有口子的。 为了早些结束自己的性命,赵侍卿还说出了朝中原本也是先皇后门下之人的龌龊。 其中便有秦家,原本还在丧事期间的秦家,被抄出了百两黄金,头七还没过便被全家流放。 至此,京城中盛极一时的赵家、秦家,彻底覆灭。 国库也越发充盈。 在这样一种极其低迷的氛围中,科考学子却是更加的逆流而上,喊着为国效力、铲除奸佞的口号,意气风发的踏入考场。 第1760章 此事怎能作假 惊心动魄的两日过后,万众瞩目的科举之日终于来临。 监察考官在经过一轮筛查之后,由董太尉随意的抽出四人,陛下在过目之后,御笔落下一个‘准’字,就此定下人选。 准备就绪的考生们提前进入考场,一道道严格的盘查,坚决杜绝一切作弊的行径。 今日大半朝臣都在忙着,但陛下却是闲着无事。 江予月仿佛能感受到陛下此刻心情不似面上平静,亲手做了鲜花饼到御书房。 进去之时,却正好见白莫风往外走来。 “参见皇后娘娘。” “丞相大人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么进宫来了。” 白莫风朝着御书房中看看一眼,随即转头道:“此前陛下让司天监测算册何时封太子为好日子,微臣今日便是来听上一听。” 江予月笑意的脸色冷了些,“你说什么?” 她一直以为陛下说要册立太子,不过是为了将朝臣们挡回去的借口。 原来贺潮风竟是来真的? “陛下要立大皇子为太子,让司天监测算天日。”白莫风看着皇后紧缩的眉头:“陛下没有告诉皇后娘娘?” 不应该啊,且不说后宫只有一个女主子,册立的可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看着江予月脸上皱起的眉头,白莫风直觉她是真的不知此事。 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没说与娘娘听么…… 这是不是也说明了,皇后娘娘与朝堂上的官员没有任何的联系,毕竟此事也一直悬在朝臣们的心上。 朝臣们万不敢在朝堂上提及此事,生怕陛下真的册封了太子。 白莫风还以为听见此事,最震惊的会是一众朝臣。 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在震惊的行列…… 御书房外的两人驻足良久,引得来往宫女太监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本宫以为陛下就只是在朝臣面前的搪塞,毕竟此事不急。” 江予月当真是心大了,她只觉得陛下是为了搪塞大臣,却忽视了陛下向来一言九鼎,就算此前是随便说说,说了之后也是一定要这么做的。 要是她此前仔细过问这件事,或许还能拦上一拦。 如今,陛下既将此事脱口,他又怎能作假。 可是她的团子,还不到三岁! “大皇子小小年纪便已显露过人才智,立为太子不过是早晚问题,皇后娘娘若是担心太子殿下会因此早熟老成,其实这也不算是怀事……” 江予月随意的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白莫风下意识便想跟着,谁料面前的江予月突然停下,好在白莫风与她一直保持着距离。 “对了。”江予月回头来看:“里面还有谁么?” “没人了,微臣出来之后就没人了。” “好的。丞相大人回去吧。”江予月快步走了进去,留下丞相大人兀自摸了摸鼻子,犹豫着是赶紧出宫,还是留下看看情况。 可显然,皇后娘娘没打算让他看她们夫妻之间的交谈。 江予月进去之后,让喜鹊、水苏几人也退了出来,苏楚恭身的合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陛下,团子年岁尚小,立储之事是不是着急了些?” 贺潮风吃着江予月亲手做的鲜花饼和亲手拌的凉果,唇边浅笑:“你猜司天监算出来的日子是那一日。” 看着陛下连平常不喜的甜食也吃得那么开心,江予月忍了忍心中的怒气,等候了片刻。 直到贺潮风吃完了冰盏中的冰果,再次问道:“是个好日子,皇后猜猜。” “妾身不想猜。” 江予月无视贺潮风伸出来要拉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距离贺潮风有着一丈远的距离。 贺潮风看出了江予月脸上不悦的神色,起身走近:“怎么?宫里有人惹皇后不高兴了?” “陛下要册封太子,怎么没有告诉本宫,满朝文武都知道,本宫这个母后居然不知?” “你不是知道么?”贺潮风捏着江予月的下颚,笑道:“那日皇后来认错的那日,朕记得贺北回禀的是,喜鹊说了这事。” 江予月脸上越是带着怒气,贺潮风反而有些新奇。 且方才听闻江予月埋怨满朝文武都知,就她不知道,贺潮风也清楚原因。 正是清楚他的皇后不屑拉拢朝臣,所以日后不会为任何人求情,更不会因为朝堂上发生任何事与他有嫌隙,只会向着他这个皇帝,所以他高兴。 江予月拍开贺潮风的手,“团子还小,他就算愿意,也根本不能明白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团子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背负上这些重担……” 第1761章 奇奇怪怪 江予月的话让贺潮风敛眸看去,“这是他日后必须承担的责任,朕会将他教的很好。” “我知道。” 皇后面对沉着下来的陛下,眼中没有丝毫的后退之意。 陛下分明是蹲在皇后的面前,气势上仍旧是一副将天地踩在脚底的模样。 江予月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贺潮风:“妾身相信团子,更相信陛下,我只是觉得,此刻立储还太早了,妾身不想团子每日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今日要比昨日做得更好。” 贺潮风自小便要想着争储之事,他应该要比自己还明白。 每日都活在勾心斗角中,是怎样的感受。 如今天下清明,局势大好的光景,又何必让团子自小便绷着自己。 江予月很小之时便没有父皇和母后的爱,她太想好好爱她的孩子。 她能接受团子刻苦的训练、一日比一日更高强度的学习,可她希望团子心里,是能感受到父皇和母后的爱意。 不会觉得自己生来,只为皇位、只为百姓。 贺潮风收拢了摊开的手,他生于皇家,长在深宫,身为皇子的他,在敬重的大皇兄过世后,的确是每一刻都在为了这个位子努力着。 如今,自己心爱的女子告诉他,何必要为了这个位置绷着自己。 生来只为皇位? 在她眼里,自己竟是这样的人么? “皇后是觉得朕做得不对?”贺潮风在听完了她的一番话后起身: “朕的儿子朕很清楚,就算生来的那一刻就是太子,他也不会又什么不适应的,何况,他如今懂这些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江予月随之起身,正要伸手去拉住他,贺潮风已经转身走回案桌后。 看着缓缓走来的江予月,贺潮风眯了眯眼:“皇后心疼团子是好,只是心疼用错了地方。” 御书房四周守着的暗卫在皇后娘娘对着陛下说教的那刻便闭目了五识。 此刻察觉到灼热的烈日中竟透着一抹冷意。 几人彼此对望一眼,见贺北统领没有所动,便不敢去窥探御书房内光景。 江予月脚步顿住,直觉贺潮风此刻很生气。 天子一言九鼎,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她不是来阻止的。 只是想告诉贺潮风,即使日后册封了太子,也不要将团子逼得太紧,有他这个父皇在,团子大可多享受几年孩童的时光。 将她没有过的欢乐补回来。 “陛下……” 江予月看了眼已经投入奏折中的贺潮风,柔声道:“陛下这几日都要等着考场的消息,妾身不打扰了,此事等陛下回景仁宫再议吧。” 皇后娘娘脸上沉寂的出来,自然又引得苏楚一阵的惊慌。 喜鹊狐疑的往御书房里看了眼,很是不解的跟在江予月身侧。 陛下与娘娘这是又闹脾气了? 上一次皇后娘娘一出现就哄好了陛下,这回,也是两人之间的情趣吧? 虽然奇奇怪怪,但或许两位主子觉得有趣呢? “娘娘?” 江予月看了眼正要劝解的喜鹊,冷然道:“本宫不想从你嘴里再听见什么劝慰的话。” 倒不是对喜鹊不满,只是喜鹊真的不适合开导人。 让她这么一个侍卫像白芷、花苑那样开导她,还真是难为人的事。 喜鹊兀自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不让喜鹊侍卫开口,那是不是皇后娘娘会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水苏搀扶着皇后娘娘上了凤撵,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劝慰的话,但是直到到了景仁宫,也没想出一句。 “给本宫屋子里加些冰,再去取些书来,没事不要进来打扰。” 随行回来的宫女一众候在门外,“诺。” 皇后娘娘不开心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呆着,看很多的书,这种时候就算有人想上前表现,也找不准合适的时机。 不过这次,江予月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开口道:“水苏,给本宫捏捏腿。” 水苏立刻从门外进来,快步到皇后娘娘身前,“奴婢这几日练了手法,保证这回与白芷姑姑的力道无异。” 苏楚恭送了江予月,正准备进去之时,发现身后没有一个宫女跟随。 “怎么不动?” “苏公公,您不是说陛下动怒的时候离远些?”宫女怯生生的答道。 方才皇后娘娘那样出来,显然是心情不悦,那样的话,陛下在里头,又怎么还笑得出来…… 第1762章 看不明白 从宫里出来的白莫风刚到府门外,便见柏子衿扶着侍女的手往外探头。 “怎么出来了?是要去哪?” 柏子衿老远已经看见白莫风的马车,只是觉得此刻转身有些刻意,便直接等着他下马车。 身边的侍女见大人回来,心疼夫人道:“还不是那日的和尚说了些奇怪的话,这几日夫人总要看看他会不会再出……” 侍女话已经说完,见丞相和夫人都蹙起了眉,声音越来越低。 白莫风扶着柏子衿的另一侧,“他那日不过是胡言乱语,做不得真。” 同时,他也忽然想起,那日和尚说的话,自己又忘记告诉陛下与皇后娘娘了。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为何自己就是会一而再的忘记? 柏子衿本来情绪便不稳定,此刻夫君在侧总算是好了些:“可我就是心神不宁,我总觉得好像有事会发生。” 白莫风当即便叫了府中的侍卫去寻那日的和尚。 “若是寻不到人,便直接找到寺庙去,无论如何,把人给本相带回来!” 柏子衿连忙阻止:“不可……” “有何不可。”白莫风搂着柏子衿往后院走:“你本来在家中养的好好的,就因为他莫名的一句话,让你忧思忡忡。” 本来不会有事,这么吓了自己一番也得出事。 白莫风脸上心疼的神情让柏子衿面露浅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夫君不用担心,有你在我就不怕。” “最好如此。” 两人闲聊一阵,见柏子衿还是端着心思,白莫风忍不住道:“你若是再自己吓自己,我就只好带你入宫,让皇后开劝你了。” “或者我让玉珍过来?” 柏子衿听到白莫风提及皇后一愣,又听闻玉珍,这才摇摇头:“我没事,别连她们一起吓唬。” “那你保证,不可再胡思乱想。” 柏子衿重重点头,俯身靠进白莫风怀中。 白莫风夜里哄睡了柏子衿之后,立刻便唤来身边暗探,询问福慧和尚的下落。 他知道柏子衿让自己的侍从出去寻人了,早知那日的话会让她这么害怕,他不应该那么将人放走的。 “相爷,没找见……” 白莫风冷冷的瞥了一眼,“继续找,他不回静安寺,便去开福寺找。” “是!” …… 夜里,贺潮风很晚才回来,如寝宫之时江予月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水苏刚要上前请罪,被陛下挥手赶了出去,心里立刻便开始惶恐不安。 “陛下?” 江予月揉了揉眼眶,贺潮风立刻收回了伸出的手。 “水苏,打水给陛下洗漱。”江予月看着贺潮风还没换下的衣衫,朝着门外吩咐之后,便像往常一样回到床榻去睡。 贺潮风无奈的看着她的身影,见她稳稳的落在床榻,方才起身去沐浴。 水苏放好了水后,低声的对陛下解释道:“是奴婢没用,娘娘说要等陛下回来才歇息,奴婢劝不住。” “朕知道了。”贺潮风是知道江予月会这样的。 不管他多晚回来,江予月都会等着他,若是实在困得厉害,便会像今日这般,见到他回来之后便回床榻去睡。 见陛下无心听自己的解释,水苏垂首退去:“奴婢告退。” 回到寝宫,江予月侧身睡着,即使困极了眉头也微蹙着,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贺潮风上床搂住她,见她眉头平坦下去,唇角不自觉勾起。 下一刻,便听江予月迷迷糊糊道:“陛下,现在说说立储的事么?” 贺潮风刚好一些的心绪被打破,狠狠的一口咬在江予月的肩膀上。 “啊!”江予月吃痛的清醒过来。 “朕不想说,快睡。”说完,贺潮风将半撑着身子的江予月压回怀中,合眼睡去。 江予月暗道幼稚,若不是夜已深,她一定要将人拉起来好好说说! 翌日,江予月与贺潮风没说上一句话。 第三日,依旧如此。 聪慧如江予月,此刻也想不明白陛下白天和晚上怎么像是两个人一样。 即使夜里没做什么,可贺潮风每夜都不会离她太远,即使房中闷热,她每日醒来总是在他怀中,致使这几日寝宫里用冰的分量多了不少。 好在宫里除了景仁宫与御书房之外,只有几个公主仍在宫中。 就算江予月用得再多,储量也够。 夜里分明好好的,可一到白日,陛下就是不理会她。 偏偏这些日子陛下都回得晚,有些话她也不好一直盘问,免得给贺潮风增添烦心事。 科考一连要进行十日,江予月想了想,陛下定下的事已经无法更改,还是让陛下这几日不要分心罢了。 喜鹊望着陛下晨起远去的背影,望向身边的清影。 一连几日,陛下倒是日日都回景仁宫,可她们,怎么觉着这回陛下与娘娘之间,比上回闹脾气更加的严重了? “我看不明白!” 清影亦是摇摇头:“别看我,我也看不明白!” 第1763章 出宫一趟 放榜之日,可谓让京城大肆热闹了一番。 今年本就是陛下登基之后为大赦天下而开的科举,榜上有名者比之此前还多了三十五个名额。 虽说多三十五个名额对九州来说还是不够,但对今年科考的学子来说,可谓是无比珍贵。 榜上有名者,端正榜前,良久朝着宫廷方向跪拜。 “叩谢皇恩浩荡!” 中榜,便意味着要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之后陛下便会亲自钦点本次前三甲的人物。 出榜之日,不仅京城众多学子翘首以盼,一众朝臣也各自观望。 不过因为他们中,吏部需要制定律罚、衙役整日里揪着朝臣们贪墨不放,他们是在也是分-身乏术,来不及想办法去拉拢其中的谁。 这么一来,京城中算是彻底成了中榜学子之间的交友场。 毕竟对于众多的学子来说,榜上有名者便意味着可以做官,若是能在殿试上表现出彩,更是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此时,与榜上有名者拉近关系可是十分重要。 这次榜上的前三甲,京城中世家子,最出色的要数柳尚书家的柳明琮、二甲是邕州而来,也就是此前周国都城的云易,其后是北境而来的齐凌。 科考之后,最大的事便是喝酒庆祝。 云家原在邕州也算是名门世家,只周国灭后,他远赴千里赶考,自然不会做这个出头鸟,虽然也轮不到他。 于是乎放榜之后,柳明琮便在酒楼宴客,邀请所有中榜的学子三日后一起喝酒。 柳尚书的身份摆在那,要说如今,还真是他地位最高,众人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京城中一派欢欣景象。 御书房中几位时常被准许来议事从朝臣也将上头的名字端详片刻。 “陛下,这回还真是聚天下之士啊。”董太尉看着榜上的名字,御书房中如此说道。 天南海北,其中以大吴与邕州人数居多,其后便是北境与原南越,如今营州的一众。 贺潮风将名字一一扫过,半晌将册子放到一旁。 “大吴原本便与邕州所学相差无几,如今倒也在常理之中。” “陛下说得是。” “柳家…柳尚书如今何在。”贺潮风朝着御书房的几人扫去,柳尚书应声走了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 贺潮风点点头,在朝臣们的印象中,第一次说出与政事无关的话,“不错。” 柳尚书激动跪下:“皇恩浩荡,犬子生来便在京城,有这般得天独厚的学术氛围,如今才不算辜负皇恩!” “起来吧。”贺潮风对这次的科考,目前来说还算是满意。 柳家夺一甲、邕州二甲、北境三甲。 总的来说,京城中学子也算震住了众人,也真正的让人知道,天下英才尽聚于此。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江予月到了御书房后,得知里面有人,便让门外的小太监通报。 贺潮风自从科考开始到如今结束,已经近半月没有与她在白日说话,一直回避着与她商议立太子之事。 如此时候,皇后过来,一定是有要事。 江予月进去之后,如预料中的看见朝臣议事。 在瞥见刚从地上起身的柳尚书之后,江予月没有丝毫的意外。 平日里可只有太尉、丞相几人入御书房,今日放榜出来,柳尚书也来了,可见陛下此时对柳家的器重。 “陛下,御膳房中新做出了一种冰雪糟酿,妾身想着给陛下和各位大臣们都尝尝,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就歇歇吧。” 贺潮风默许了皇后给众人的赏赐。 朝臣们也如是谢过皇后。 “陛下。”江予月在贺潮风示意之后,便走到他身侧坐下,俯身在耳旁道:“妾身想出宫一趟,见见齐凌。” 帝后与陛下耳语模样,让众人纷纷别开了脸,好在那冰雪糟酿做得的确是新颖可口,众人边吃着也便讨论上两句,还真有些放松的模样。 贺潮风接过宫女递来的冰盏,转而问道:“见他做什么。” 江予月淡淡的嗔他一眼:“明知顾问,自然是因为科考之事。” “陛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柳家嫡子三日后要在京城酒楼设宴一事。” 贺潮风几日来终于朝着江予月露出一丝笑意,即使只是微微勾唇,“去吧,早些回来。” 江予月正往门外走,还没踏出御书房,便听里面陛下道:“待会柳尚书留下,你们歇息好了便回去继续歇息吧。” “噗呲!?” 江予月听到身旁喜鹊的喜不自禁,刚要转脸,喜鹊便已经认错:“属下知错!” 陛下真是赶人也赶得格外特别。 第1764章 我什么都不想要 而后陛下又准备就冰雪糟酿赏赐御膳房,下一刻便得知这东西其实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因为陛下夏日里用膳少,还不时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让她们尝试新东西,且都是自己先试过才会给陛下。 今日的也是如此。 皇后娘娘自己试过之后,得知大臣们在此处议事,众人这才有幸品尝这等美味。 于是乎,当着众大臣的面,陛下的赏赐便到了景仁宫中。 对此,大臣们只剩对陛下的羡慕,如此美味珍馐,也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如何想到的,若是做成生意,岂不是要盆满钵满。 他们总觉得皇后娘娘在朝堂上野心不小。 可她分明将后宫打理得很好,让他们这些大臣每次到御书房,都能察觉到好的变化。 比如,如今在御书房里,终于有小宫女学会主动添茶了…… 这绝对不会是陛下知道他们说话口渴,又不敢开口讨要茶水…… 朝堂上…虽有插手之事,可目前来说,皇后到底是没办砸什么。 想必等日后新臣入朝,皇后就会全心系在后宫、系在陛下身上,那样,自然就最好。 …… 江予月马车从侧门出去之时,沿路都能听到学子们高呼皇恩浩汤的声音。 “娘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贺南府邸。”江予月收回了看向外面的目光,今日仍旧是江公子扮相。 只不过她江公子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如今出宫已经换了马车,且还是不要让百姓们知晓为好。 到了贺南府外,马车连人直接被接进了府中。 贺南府后院中也有一个训练暗卫的地方,如今这个府邸,可谓是除了皇宫之外,高手最多之地。 “参见皇后娘娘!” 府中的暗卫们都是随时接受过保护皇后娘娘的命令,若是认不出人和马车,等贺统领回来,他们一定会被剥皮抽筋。 “起来吧,本宫是来找齐凌的,他人呢。” 江予月玉树临风,手中一把折扇,瞧着比京城中的贵公子还要俊朗几分。 暗卫将她带入后院,齐凌难得的没有出门,而是在府中‘郁郁寡欢’。 “齐凌。” 江予月话音出口,齐凌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从躺椅上一跃而起,看见江予月之后眼睛都亮了几分。 “江大哥!” “放肆!这是皇后娘娘!”带着江予月来的暗卫飞速到齐凌身侧,低声呵斥。 齐凌本要冲过来的脚步顿住,为难的翻了个白眼,拱手道:“皇后娘娘。” 俊朗的少年来京城不过几个月,已经经过了无数道风雨的洗礼,失去了身边亲近的侍卫,也收获了许多。 如今,他就算是知道面前的人是皇后娘娘,也能保持镇定自若了。 江予月不知为何,觉得这些也该归功到贺南身上。 “本宫知道你考得不错,上次也说了案子破了之后给你赏赐,今日本宫兑现诺言来了。” 齐凌垂着头,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 江予月对他的侍卫有些印象,是个身手不错却话少的孩子,与他一般大。 随江予月出宫的喜鹊与清影看着齐凌愣在原处,催促道:“你想要什么,快说呀,皇后娘娘一会儿可就回宫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齐凌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一旁。 他原本是想在京城扎根下来,而后就将家中人接来,因为此处比他住的地方繁华多了,还有很多好吃的。 可如今,他带来的齐一,没有带回去…… 江予月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齐一葬在了城外,半山腰的地方,是么?” “嗯。” “那你若是不留在京城,日后岂不是让他一人再此,荒凉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齐凌抬起头来,“大哥……” 听着他喉咙里要溢出来的哭意,喜鹊马上将他与江予月隔开,却在见到他的脸之后不忍凶他:“你!好好说话……” 江予月想到了绿香,她想过将绿香接来。 不过对绿香来说,那里才是她的家,所以战事结束之后,江予月便给她重新立了衣冠冢,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你想清楚,如今你已经是一脚踏入了朝堂,你希望日后还有朝臣害死百姓那样的事情发生么,若是不想,你该做什么……” 齐凌认真的听着,时而蹙眉,时而委屈红了眼。 不过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哭出来。 从胆小的贵公子,到如今的半只脚踏进朝堂的新贵,他比别人经历得更多,如今心智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 “那我想入朝为官,皇后娘娘能不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还有,是不是还可以直接赏赐我一个可以监管朝臣的职位……” “啊!”齐凌没说完的话被喜鹊一下暴打打断,“那些职位不适合你!” 第1766章 为己所用 有人起头,其余人自然是满心热忱的举起了杯盏。 齐凌最先与他碰杯,“咱们只要目标一样就够了,日后不管是在何处任职,可都要记着今日情分!” “我等都是承蒙陛下大赦,这杯,理应敬陛下!” 在柳明琮的高声中,众人纷纷被这氛围感染,举杯面朝着皇宫方向。 “敬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面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和谐,齐凌暗中松了口气,满脸完成任务的轻松肆意。 柳明琮则是默默对着齐凌拱手致意,即使齐凌并不明白何意,但柳明琮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好友。 酒楼的声响传到了大街上,原本想要来凑个热闹的朝臣们听见声音,僵着脸转身离去。 “陛下,齐凌应该是受了皇后娘娘点拨。” 贺南将此事传回,想起齐凌在说完这些话后,因为受不了众人的热情,着急忙慌的往他府上藏的时候,再次感叹皇后娘娘的睿智。 齐凌这番话,可谓是直接将他自己送到了人前。 若说此前他只因为名次好,可年纪上,还是让众人瞧不上的话。 这回,他已经用这番话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印象,让人看出此人的通透豁达。 这在官场上,可是极为可贵的。 所以他们,一定也能猜到,齐凌这番话一定会传到陛下耳中,此时与齐凌交好,一定只有好处。 “朕知道了。”贺潮风难得的早回了景仁宫中。 因贺潮风实在是许久都没有回来用晚膳,所以江予月没有让宫女准备他的碗筷。 看着江予月陪着团子用膳,不时细心考察他今日所学,贺潮风立在门边好一会才迈步进去。 贺潮风一身明黄龙袍,龙行虎步走来,九州山川尽在脚底的模样。 “陛下?” 江予月抬眼看来,团子已经下了凳子行礼。 贺潮风捻去团子嘴角的一粒米饭,吩咐一旁的水苏道:“去给朕准备碗筷。” “父皇今日终于回来用膳了!”团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父皇和母后没有动筷,他也只张着大眼看着两人。 江予月柔声笑笑,给团子添了些汤汤水水晾着。 贺潮风大手在团子头上揉了几下,收回后才看向江予月。 “今日酒楼的事听说了么。” “有些听闻。” 江予月抬手挥退了殿中的一众,水苏进来送碗筷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也很快的离开了内殿。 “妾身只是点拨了齐凌两句,不过看来,齐凌比妾身想象中做得更好。” 她只是告诉齐凌,榜上有名者来自四面八方,而陛下,不会愿意看见众人分帮结派的模样。 没想到,齐凌还真是天才型选手,一番话便化解了这番场景。 江予月脸上的笑意更甚,牵动着一旁软塌上的沐俞、葶苧两个也跟着傻乐。 可再抬眼,便看见贺潮风脸上不悦的模样。 “既然可靠,皇后可以让他为己所用。” 江予月立刻停下了夹菜的手,不解道:“陛下什么意思。” 贺潮风兴致淡然的给江予月添菜:“皇后这么费心的帮他,他也如此听皇后的……” “陛下!”江予月起身,惊得团子疑惑担忧的抬头来看。 “母后……” 团子看看母后,又转向父皇,“父皇……” 团子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让江予月一阵心软,可贺潮风的话,却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自己,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 若是为了自己,那日何必要告诉陛下,自己要出宫去见齐凌。 她以为,她说了那番话之后,陛下就明白她的心思。 何况,陛下最后留下了柳尚书,难不成就没有叮嘱什么?这件事中,除了齐凌之外,众人可都还记住了一甲柳明琮的名字! 就算只记住了齐凌,那又如何。 难道他们在酒楼中敬的人,不是陛下万岁么。 贺潮风尴尬的轻咳两声,起身走到江予月身侧,“朕知道皇后这么做是为了朕,是在给朕办事。” 江予月已经尽全力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贺潮风之时,眼中带着红润。 “朕错了。”贺潮风清楚的看见江予月眼中的红润之后,瞬间便败下阵来。 “朕是嫉妒皇后,看人比朕厉害,”贺潮风柔声的模样再次看呆了团子,团子嘴里的东西也没想起下咽。 父皇这是在认错么?母后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那陛下方才何意?” “朕的意思是,皇后可以在朝堂培养为己所用的人。”贺潮风神色定定:“在朕做出皇后不希望看见的决定的时候,出来反对朕。” 第 1767章 谁敢进去 “我为什么要反对陛下?” 江予月压低着声音,尽量的不让团子看见自己生气的样子。 因为自己表现出不同意这么快立储,陛下就准许她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应该谢谢陛下。 若是朝臣知道,陛下主动让皇后在朝堂培养自己的势力,奏折弹劾的主角会是自己还是贺潮风? 不、或许那个时候,自己就不仅是有野心的皇后。 更是他们口中迷惑君王的妖后。 团子从椅子上走下来,站到两人中间,握着江予月的手:“母后……” 原本还绷着的脸在看见团子的一瞬便柔软下来,江予月轻吻在团子额前,让他继续乖乖吃饭。 “母后和父皇玩游戏呢。” “像团子和砚书一样么?” 团子想到自己和砚书有时也会争吵,可是争完之后,他们还是可以一起读书写字。 “对。”江予月哄着团子又吃了些,等团子吃好了,见他伸出了手,正要去接。 眼见江予月要将团子抱进怀中,贺潮风起身将人一把抱起,往殿外走去。 “宸儿先回自己寝宫去,父皇陪母后说说话。”贺潮风低柔的声音让团子放松警惕,团子见母后朝着他笑笑,这才缓缓点头。 门从里面打开,贺潮风将团子放到夏园手上。 “陛下,奴婢这就进去收……” “碰!”贺潮风抬手合上了门,上前来的奴婢险些要被砸中了鼻子。 水苏水兰几个在内殿伺候的宫女纷纷惶惶推开,在水苏挥手让人散开之后,都一个个往后躲去。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喜鹊几人围到门前,可一个也不敢探听里面的声音。 夏园亦是回头看了一眼,可团子指着自己的寝殿,十分有主见道:“我们回去。” 喜鹊与清影清宁两人呈三足鼎立之势,纷纷朝着里面看去:“你们……谁敢进去?” 两人均是摇摇头,各自后退了半步。 不敢去询问主子两个,清影几人自然是将目光描向了贺南、贺北两人。 景仁宫四周一时间开启了暗卫追逐战,只是这些动作,都不敢惊扰了里面的陛下与皇后娘娘。 “朕没有及时告诉皇后立储之事要生气,朕如今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皇后也生气。” 朝堂上雷厉风行的陛下,此刻被皇后无视,仍旧留有风度威仪。 江予月起身往窗边的软塌上走,“妾身气的是陛下没有告诉我要立储之事么?我气的是陛下太心急了,不该拿团子来堵朝臣的嘴。” 贺潮风随之走来,坐到软塌的另一侧,桌上还留有江予月午后看书时剩下的果子与糕点。 他没见过这样的糕点,猜想是不是皇后又让御书房做出来的新东西。 “所以皇后到底要朕如何?” “陛下,你觉得让妾身在朝堂上培养专门用来反对陛下的臣子就是对的?” 两人相视对峙着。 好在屋子里没有别人,成功的将一件可能会让朝堂震惊的帝后争吵,变成了关起门来的闺房争执。 江予月首先别开了眼:“据妾身所知,陛下说出这话的时候,御书房也有不少的朝臣反对,陛下不也无动于衷么。” 陛下一边拿起糕点往嘴里送,一边说道:“他们说的话都没用,朕没必要理会。” “可妾身要做的也是阻止陛下,陛下就会同意?” “朕会缓一缓,会想办法让你点头同意,而后继续实施。” “……”江予月默不作声的勾了勾唇,故作没看见陛下将桌上的糕点和切好的水果都吃了个干净。 晚霞中的凉风透过窗台吹来,外面的众人惶惶不安。 软塌上的两人各自占据这一方位置,手中拿着的都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书,各自沉寂其中。 等夜幕彻底落下,江予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门外吩咐。 “来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门外的人脚步蹒跚一瞬,在喜鹊沉沉点头中,水苏与水兰推门进来。 看见桌上已经凉掉的晚膳,竟还剩下大半:“娘娘,要不要重新做些过来?” 江予月看向靠在软塌上的贺潮风,水苏顺着皇后娘娘的眼神看去,正要走过去询问陛下,便听陛下沉声道:“不必。” “不必。”江予月挥退了人,“打水,本宫要洗漱。” 水苏不敢再问娘娘今夜怎么歇得那么早,应声之后便收拾了东西出去。 “怎么样,里面如何?” 水苏掂了掂手中的吃食,“陛下和娘娘都没吃多少……” 原本就只是做的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分量,还准备让御膳房再做些吃食呢,没想到连这些都没有吃完。 第1768章 气氛诡异 翌日,暗卫在陛下了早朝之后便入御书房。 “陛下,昨日夜里谢寻去找了二甲云易,两人算是旧相识,话了些家常之后谢寻便离开了。” “云易是此前周国的名门世家,不过他父辈那一代便脱离了朝堂,不曾为官。后陛下大赦天下,他得以有机会参加科举。” 暗阁所到之处,就如同扎根了一双眼睛。 陛下登基之后,京城中便只有陛下不想知道的事,不会有陛下不能知道的。 “…皇后娘娘给齐凌置办了院子。”玄字辈暗卫说罢,立刻补充道:“是皇后娘娘对他此前破案、这回在酒楼中立功的赏赐,用的是自己与陛下名下做生意的银子。” 所以,这也算是陛下与娘娘共同赏赐的。 暗卫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本来是禀报给了贺南贺统领。 可贺统领直接就将他推了进来,美名其曰,他迟早是要出门办事,而他们,需要被锻炼。 陛下眼中闪过一瞬的精芒,冷声道:“退下。” “是!” 原本以为陛下会过问云易的事,毕竟与谢寻是旧识,那也意味着一定是见过皇室中人的,那么与娘娘说不定也相识。 可陛下没问,应该是不在乎此事。 暗卫逃命似的离开了御书房,连头也不敢回望。 自那日之后,陛下与皇后娘娘在人前也甚少有话。 一连几日之后,这回,连宫外的白芷与花苑都入宫来,抓着皇后娘娘便旁敲侧击的询问。 花苑自是比如今在景仁宫伺候的胆子都要大上许多,此刻软软问道:“娘娘,是不是陛下欺负你了?” 说罢握紧了拳头,一副要找陛下说理的样子。 这就是白芷、花苑与她们的不同。 两个丫头虽然怕陛下,但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傻傻的站在自己身前。 江予月无奈的摇摇头:“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么?” “快到十月……” 白芷立刻接话提醒道:“娘娘,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陛下的生辰。” 江予月把腿搭在了矮凳上,高深莫测的摇摇头。 “娘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花苑担忧都挂在了脸上,本来就不在娘娘身边,怎么放心娘娘与陛下再有嫌隙。 江予月揪了一把花苑日渐丰腴的脸颊。 “天太热了,本宫和陛下用这个法子消暑。” “娘娘!” “娘娘!” 意识到自己被逗的两人纷纷出声,却见皇后娘娘笑得开怀,根本就和没事人一样。 此事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白芷已经从娘娘的笑声中听出娘娘是真的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娘娘不要委屈自己就好。” “好,本宫要是受委屈了,就让你们回来给本宫出气。” 白芷花苑连连点头,简直拿皇后娘娘没有办法。 内殿里传来笑声,谢思疑惑的扫过门外一众好奇的往里面瞧的宫女,略过她们迈了进去:“皇后娘娘,十三公主求见。” 江予月淡淡点头,“传。” 白芷花苑起身到院中,面对着充满好奇的一众目光,在眼神警告了小宫女之后,生怕喜鹊探听出什么口风,急忙出宫去了。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什么,但下意识便觉得,只要皇后娘娘没有受委屈,其余的,都是陛下与娘娘的事。 对此,不明就里的一众只觉得,如今的气氛更诡异了。 陛下与皇后娘娘分明每日夜里都待在一处,娘娘今日也笑得开心,可是怎么不在陛下面前笑? 往常陛下和娘娘可不是这样。 十三公主亦是踏着这样奇怪的氛围,从两排宫女的眼下入了内殿。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江予月给十三公主赐坐,淡笑道:“是有什么事么?” 十三公主脸上很是犹豫,低声道:“我、我想……” 谢思在一旁看得着急,连眉头的不自然的拧在一处。 “我想入女学……” 江予月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她越来越藏起来的脸上。 怯懦、迷茫,这可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行,本宫准了。”江予月的话让十三公主抬起了头,眼神忽闪忽闪的看向面前的皇后娘娘,多是恭顺。 经历了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的皇兄,到底是被那场宫变吓着了。 “后宫的还未许配的公主,想去的都可以入女学。谢思。” “皇后娘娘。” “每日安排马车、侍卫护送,确保几位公主的安全。”江予月依旧神情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比烈日还暖:“既想学,就好好学。” “谢、谢皇后娘娘。” 十三公主知道,许多名门贵女想入女学,可是皇后娘娘没有恩准。 她今日也是惴惴不安。 要说,她们肯定比自己、比宫里的公主们更加有用才是。 可如今,因为自己公主的身份,皇后娘娘竟还是觉得自己比外头那些人,更加高贵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会这么认为了…… 第1769章 三甲上殿 如此诡异的日子持续到殿试那日。 新帝登基,需要选拔人才,额外增添的三十五个名额对学子们来说可谓是恩典,对君王来说,是朝堂上新鲜血液的储蓄。 这是贺潮风登基之后的第一场殿试,所以他也表现出了格外的重视。 科考之时,虽已层层把关,不会有作弊的可能。 但殿试才是最终展示真才实学的时候,就算此前有蒙混过关的,殿试上也得原形毕露。 在各个学子各显神通之后,贺潮风亲自拿起了他们的考卷。 殿试结束之后,贺潮风钦点了柳明琮为状元、云易榜眼,萧临探花。 意料之中,却也出人意料。 原本三甲的齐凌在殿试之后只排第五,而原十名开外的萧临,则成了探花。 柳明琮自从科考一跃至人前之后,便还真展现出了过人学时,朝臣们对他也是颇有认可,云易本就是二甲,也算是稳定发挥,而意外的是,那日在酒楼中大展头角的齐凌,竟落了两名。 懂内情的、见过齐凌的大臣们可知道。 齐凌这小子甚至配合皇后娘娘查过案,妥妥的新贵一枚才是。 陛下竟直接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百官心头瞬间便对萧临此人充满了好奇心,暗自里开始留意起此人来。 随行陛下身侧的丞相与董太尉几人也的确看见,陛下在看了萧临的卷子之后,直接收了起来,瞧着眼前一亮的样子。 陛下离去一会后,朝臣们还没散去,便见苏楚去而复返。 “陛下有旨!着状元、榜眼、探花到御书房问话,前三甲官职由陛下亲封。其余二甲三甲由各部官员按此前规矩,授予官职。” 大臣们更加诧异的瞪大了眼。 这就能入御书房了?还能等陛下亲封官职? 此前,状元一般都是放到翰林院,榜眼和探花亦是六品官职,从底层做起。 难不成这回因为朝臣们罚的罚,陛下要直接将人委以重用,若是这般,可就真是一跃龙门了! 苏楚说完让身边的小太监去传几人,而后走到白莫风身侧:“丞相大人,随杂家一同去吧。” 丞相到御书房与陛下饮茶一杯之后,三人随着小太监恭敬走来。 不同与大臣们的各种臆测,以柳明琮为首的三人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不卑不亢的入了御书房。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说在叩见陛下之时声音稍有颤抖,但总的来说,算是可圈可点。 毕竟谁见到这么一位既年轻、又有谋略,还是战神的陛下,心里会没有敬仰和畏惧呢。 彼时,白莫风已经将陛下留下来的探花的卷子,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平身。”贺潮风语气沉沉,声音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国之君的威严,“也都知道朕为何召你们而来,就从你开始吧。” 贺潮风点了点状元柳明琮。 柳明琮与云易的写的都是治国之策,各有千秋,也看得出的确在这上面有些才能。 等到萧临之时,白莫风再次将他的卷子举到眼前。 这上面,不仅写了治国之策,还有些别的东西,想来比起自己,皇后娘娘会更感兴趣。 “参见陛下,草民萧临,扬州曲弯镇人士,年二十八。” 萧临在三人中是最黑的一个,手上也有厚实的茧,瞧着便知不像世家子弟那般在温室中苦读,而是实打实的在田间劳作过的汉子。 “为何会写出那样的文章。” 先前的两人都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陛下方才提问,轮到他时陛下先问了话,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草民年幼之时父亲便死于打猎,后来是母亲将我养育成人,教习读书写字,日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已累得满身的病。 就此,也因为夫子一句…草民是个该入仕的这句话,从未打消过让草民读书的念头。 今年,陛下开恩科举,包揽了学子来回路费与伙食,草民这才有进京赶考的机会……” 一身锦衣的另外两人侧目看来,像是这才发现他满是补丁的衣裳和满手的老茧。 “所以你认为,女子存活世间远比男子更辛劳,应该多给女子一些证明自己的机会。” “……是,草民认为,母亲是个睿智的人,一介女子竟敢入林打猎,绝非只是一身蛮力,还需过人胆识和脑筋。 若非城中商铺、各种要人的活计嫌弃草民母亲是个寡妇,不愿给个活计的话,草民母亲未必会辛劳至此。” 第1770章 满意 “于是你便在卷子上不齿求问?” “求问不敢,草民肯定陛下赐教。” 萧临的卷子上,不仅写了治国之策,让陛下入眼觉得不错之外,还虚心的求陛下赐教: 世间男尊女卑之下,女子想靠自己的手活下去,有活路么? 若是不幸死了丈夫,就只能守着自己的儿子困苦一辈子,熬到老、到死么? 说是求陛下赐教,倒不如说是求皇后娘娘赐教。 这些,皇后娘娘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没有之一。 “你既知男尊女卑,又怎敢在卷子上写如此之言。” 萧临垂头看地,继而抬起:“陛下一统九州体察民生、颁布改革律例,开恩科举,让贫寒学子也能大展拳脚,均是为民,没有一项是有私心的,是为明君; 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尊重皇后娘娘所作所为,有情有义……” 萧临在将陛下一番的心悦诚服之后,定了定神:“草民愿赌一把,若是陛下也觉得世间只要男子,女子无关紧要的话,那这官,不做也罢!” “好一个不做也罢。” 贺潮风冷声传来,起身的柳明琮两人再度跪下,臣服帝王威严。 “要是朕不认同你,你就真甩手离京?那你母亲一番心血,岂不被你亲手糟蹋。” 萧临恍然回神般,“陛下所言极是……” “拍朕的马屁,就是你敢写这些的理由了?” “还因为……因为皇后娘娘。”萧临直起了背,“皇后娘娘开办的铺子男女劳作分开,却从未不要女子,草民觉得,是娘娘救了很多女子一命……” 御书房中沉寂片刻。 陛下让太监带着三人到董太尉门下,让董义杰安排三人官职。 白莫风将卷子折叠放在案桌:“陛下有没有想过,其实是皇后娘娘给了女子坚持下去的勇气。” 皇后娘娘不畏流言,在被视为军妓的时候,也没有轻易放弃自己。 据说漱玉公主,也是因为以娘娘为榜样,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如今更是将手中的生意做得很好。 玉珍、子衿,如今光明正大的做生意,领着一众朝臣女眷为家中开支用度赚银子,让臣女妇一众将后院牢牢掌握在手中。 连后院闹事这样的情况都绝对不会出现。 毕竟,妾只是妾,是个玩物不说,连家主的财都全部在主母手中,她们又怎么敢仗着家主的宠爱闹事? 若是主母断了开支,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寻死路。 听见白莫风与自己议论后院之事,贺潮风颇有些忍俊不禁。 两个大男人,一个是君王、一个是丞相,倒是为了大臣们的后院安定闲聊起来了。 说出去,也不知会不会笑掉了百姓的大牙。 贺潮风眼前自然浮现江予月的脸庞。 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娘娘,凭借过人才智,在自己心中扎根,更是生意做到了各个城池不说,在很多事情上,甚至是自己的军师。 很多时候,贺潮风都不禁感叹,若是自己此生没有遇到江予月。 那么,自己登基的路或许要走更久,才能达到。 如今天下皆说他是明君,他自清楚这其中少不了江予月的睿智聪慧,所以对于妄想将自己蠢女送到自己眼前的一众朝臣,才会如此心烦。 那些人,如何能入自己的眼,给月儿提鞋他都嫌脏。 男子有正义凛然的、有好色软弱的; 女子有贪慕虚荣的,也有像皇后这般有韧劲、不服输的。 凭何男人就必须要凌驾女人一头…… 贺潮风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全然是受到江予月的影响,也没想过,自己心中的想法,会让九州上至九旬、下至初度的孩童,对他和皇后的感恩戴德至百年亦不曾熄…… …… 江予月得知结果之后,亦是惊诧片刻。 “陛下亲定的状元、榜眼、探花,还对探花很满意?” 虽然齐凌没得探花,但殿试本就是会有意料之外的事,不然,为何众人将殿试看做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她不会觉得贺潮风是在徇私舞弊,看不上她挑中的人。 只是此刻,她对探花的卷子很感兴趣,看看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那么满意。 “是,此刻三人都在御书房中,陛下将探花的卷子给丞相过目,丞相也是连连点头。” 谢思秉公禀报,看见皇后娘娘饶有兴致的表情,继续道:“几人半个时辰之前离宫的。” 江予月起身又坐下,犹豫着是去御书房,还是等贺潮风回来。 正决定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听见门外禀报:“恭迎陛下。” 第1771章 到我这拿主意来了 贺潮风已经褪去了一袭龙袍,容貌卓然,似踏着清风而来,墨蓝色的绸缎与束着腰身的黑色玉带,将他整个人衬得更神秘几分。 若是这后宫但凡多两个女子,怕是会为了陛下争风吃醋到头破血流。 只可惜宫中只有一位娘娘,其余的宫女一众,自是不敢遐想。 江予月起身迎上,身子方才低下贺潮风便顺带的将她托起,放开手后径直往软塌走去,声音淡漠道:“你们都下去。” “喏。” 水苏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喜鹊与谢思顿了两秒也随之退去。 江予月看了眼将卷子放在桌上的贺潮风,眉宇微敛,顺手便要拿起。 “等会。”贺潮风抬手压下她的动作,“这是探花的卷子,朕先考考皇后,再让你看。” 看着陛下脸上趣味的表情,江予月更是好奇起来。 江予月坐上软塌的另外一侧,指了指窗台:“要关窗么?”她看陛下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贺潮风被她这番认真的神色逗笑,抬手搭在矮几上,忍住想要去捏她精致脸颊的心思:“倒是不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 陛下将宫女都赶了出去,斟茶这样的事就只能自己来做。 好在皇后娘娘时常也是独自待在一处,手虽然已经养的娇嫩雪白,也并非什么事都不能做。 斟两杯茶水还是轻而易举。 江予月把其中一杯放在了贺潮风面前,而后打开一旁盛放着冰块的青莲盏,取出两块快要融化的冰,放到自己的冰晶盏里盛着的玫瑰果子露中。 贺潮风刚端起喝了一口,见江予月如此,眸色炯炯的盯着她。 “怎么?” 江予月不会觉得贺潮风是想喝她手中的东西,毕竟威武的陛下,怎么会对这些粉色果子露感兴趣。 贺潮风闲适的靠在凉丝绣的靠背上,清凉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若是一女子声称此生绝不依附男子而活,在这世道有活路么?” 茶盏还端在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方才碰到舌尖,引起江予月一声舒服的轻叹。 此刻听见贺潮风的话,将嘴里的果子露咽下,便抬起头来。 “自然有。”江予月灵动的眼转转,“女子手本就灵巧的多,这世间大多数事,若是没有女子,你们男人还真不一定行。” 况且她刚到大吴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一辈子靠贺潮风活下去,现在也一样。 她始终在做自己的事,只不过大多时候,为了避免朝堂争锋,收敛锋芒罢了。 皇后自信的神色仿佛将世间的光都留在她的眼中。 须臾,江予月放下手中的杯盏,却是沉思片刻道:“不过、很难。”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抛头露面更是被认作行为不检点。可她们中,大多数明明只是想靠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罢了。 却在一次次的打击中,她们变得畏畏缩缩。 就前两日来求见自己的十三公主,多矜贵的身份,却连最后一点果敢都丢弃了。 她知道如今不少人在她们背后说些不该说的,可她们的尊严,是自己一次次的怯懦中,放弃掉的。 所以,若是一个女子默默这般做还好,若是讲这话说出来,免不得要惹来不少的事。 贺潮风见自己只说出一句,江予月便沉思那么久,不禁好奇她此刻蹙眉想些什么。 不过他的手刚有伸出去的意思,江予月已经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陛下到我这拿主意来了?” 贺潮风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随意扬气手边的卷子轻甩了过去。 江予月浅浅一笑,拿起来一看,果然如贺潮风所想,边看边思索了起来,此刻怕是什么声响都影响不到她。 他在御书房劳心劳力,皇后倒好,如今倒是不出后宫,却是琢磨起吃食来了。 近日是给自己送了些新鲜东西,可这个粉粉的,他怎么没见过? 又是尝试阶段? 等皇后娘娘终于放下手中的卷子,陛下突然出声道: “要是需要人试品,大可让身边下人来做,哪有皇后亲自尝试的,若是吃出什么毛病,罪责算是谁的?” 江予月轻抿了一口:“这个妾身初夏妾身就开始喝了。” 贺潮风轻答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随即一道脆亮的响声。 江予月被吓得手里一个不稳,接着手边的茶盏便被贺潮风夺了过去。 陛下将杯盏中的玫瑰果子露喝得一口不剩,连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块也送到口中,嚼着出嘎嘣脆的声响。 等着陛下反馈的皇后娘娘只看见陛下略有嫌弃的眼神,而后便瞬间恢复了原样。 看来陛下仍旧不喜欢甜食,还好自己没特意给他准备,不然岂不是浪费。 第1772章 暗阁 “陛下,探花萧临这治国之策写得不错。还将为女子伸冤、觉得世间对女子不公的诉状融入其中,难得,不愧探花之名。” 虽说是逼不得已,也有投机取巧之嫌,可能将诉状融入治国之策中,还真是古往今来独一份。 最重要的一点,胆大心细。 且他这诉状,将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事实摆到明面,也算是让陛下更加的了解民间疾苦。 特别是女子的生存不易。 “这诉状中还说了县令对此事的不作为,冷眼旁观。” 江予月此刻已经直接将这份卷子称之为诉状,瞧着也的确如此。 陛下钦点的探花,一定不止是胆识过人,定是还看重了那颗刚正不阿的心,对蔑视百姓的县令的鄙夷之态。 二十八的年岁,心性早已经定了。 若是心里有些弯弯绕绕,也不会死板到如今年岁才有机会参加科举,毕竟县令是知道他有如此才华的,但凡他接受了县令的好处,或许早早便入了朝堂。 倒真算是个可塑之才,只要日后不被权力迷惑了眼,前途不可限量。 江予月把手中的卷子折好,“陛下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县令这边又待如何?” “朕不仅要让朝堂焕然一新,偏远的知府、州县,朕也不会忽视。” 京城的人一一落马,州县知府便有晋升的机会,也是陛下重新考核朝臣的机会。 所以这回下放至州县的学子,便格外的重要,他要在他们离京之前,从源头上将他们那些还没成型的小心思还斩断。 为什么说还没成型,是陛下对这次的科举,充满信心,根本没有给朝臣们拉拢新人的机会。 “皇城,朕的眼皮子底下,有暗阁在朕便放心那些臣子暂且都没有二心。” 陛下满眼都是皇城尽在掌握的模样,任谁看着不得胆颤三分? 好在看见陛下这般的只有皇后,皇后自是不惧:“看来陛下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如何运作暗阁了。” “皇后瞧着也有想法。” 贺潮风手指将面前的茶杯推远了些,江予月顿时明白这是要自己给他添茶。 江予月忍下将门外的宫女唤进来的心思,继续给陛下斟茶:“若是结合这次探花的诉状,妾身倒是有些想法。” “哦?” “陛下,如今有可用人手么?燕宸收回的消息还是不够,陛下有没有想过,组建一支南来北往的暗影,不仅是京城,更要将全天下的消息,都收拢其中。” 贺潮风抬脚搭在软塌上,将袖子捞起了些:“你不是正在做着此事么。” “不一样的。” 江予月的铺子遍布不少的城池不错,燕宸也带回了不少消息。 可那些消息还是太闭塞,她只知道各处的府衙县令为人,知道入铺子的客人给出的消息。 就比如,萧临此事在世间中实在算不上大事,自也无人议论。 成衣铺子中打探消息的便无法得知这类的事。 况且,铺子总归是做生意的地方,没有需要的时候便不会入内,若想汇集天下的消息,还需更隐蔽的方法,更稳妥的方式。 “那些消息汇总之后,妾身已经打理不过来了。”江予月简洁明了的承认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潮风心疼的看去:“不是有燕宸操持着么。” “那妾身也不可能全然不过问呀。” 不仅是燕宸在打理着,贺南吩咐暗阁一众也在搭理着。 可即便有暗阁出手,没有完整的体系,总有留意不过来的事。 “所以集天下消息的之事,还是需要陛下在主持大局,建立一个联防机构,日后所有的消息都汇聚与此,随时想查探任何消息,都有专人负责。 而核心位置的哪一个,必须是陛下最信任的,还要手段强硬。 如今贺南,最是合适。” “皇后的意思是让贺南坐镇京城,将如今守着京城的暗阁一众慢慢往外放,直到整个九州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朕的眼睛。” 话音落地之时,陛下手掌微微收拢,仿佛此刻便已做成了此事。 不过这绝不是白日做梦,贺潮风只要想,这件事不过三五年,一定能成。 到那时候,别说调查州县府衙,就是平民百姓间的小偷小盗,也尽在陛下眼中。 “哈哈哈!正合朕的心思。”陛下再次夺过江予月手中的玫瑰果子露,慢条斯理的拿着花瓣汤匙往嘴里送。 江予月看着自己刚喝了一口的果子露,不禁给陛下一个白眼。 “日后消息的来源,不止是成衣铺子,还可以是驿站、酒肆、赌坊……”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有替陛下查探世间的眼睛。 贺潮风享用完了江予月的果子露,豪爽的将茶盏重新放回江予月身前,“暗阁中还需制定等级,各司其职,其中艰辛不会亚于朝臣。” 江予月赞同的点头:“正是……” 第1773章 巡查 门外的宫女门还在胆战心惊,烈日中也冒着薄薄的冷汗。 陛下一来就将她们赶出来,如今已经过去许久,里面仍旧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们丝毫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一拍即合,又决定了一件让天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贺潮风与江予月一同用了午膳,稍作歇息之后便让人去传了董太尉进宫。 “陛下是对董家有什么安排么?” 据她所知,董家除了董义杰之外,算是彻底走向没落了。 要不是董义杰如今是一品大臣,董家早就威风不在,而他这职位,也并非立功,而是年纪到了,新皇大赦,才让他坐上去。 也算是用他女儿的命,续了董家繁华。 临走之前,贺潮风回身与江予月商议道: “皇后即将要在玉泉山办的宴会准备得如何了,新臣入朝,届时给留京的那些新臣也留个位置。” “妾身明白,正有此意。” 那些世家女可是奔着寻良人来的,还有宫里已经留到年岁的公主,也该为她们都寻个良人,她才好空出时间做自己的事。 怕是玉泉山宴会后,自己这个皇后会促成不少的婚事。 她还计划着在宴会上,顺带让百里朵朵三人也表现表现,女学,该提上日程了。 看来她这个皇后办的第二场盛宴,必定是要过于热闹。 …… 董义杰没想到陛下还会有单独召见自己的一天。 他如今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再对后宫不报什么幻想了,就算后院的小妾生了女儿,他也不敢再往后宫送。 他最是清楚,没有人能斗得过后宫那位。 所以他如今只想自己的嫡子董承耀能安安稳稳的往上爬,也算是让他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贺潮风面对于这个舅舅,曾今的岳父,如平常臣子一般,内心早已沉静如水,或许说,从来就没有将董家当盘菜。 “可知朕特意把你召来,是为什么么?” 董义杰恭敬回道:“微臣不知。” “朕说过,保董家。” 董义杰原本平静的内心顷刻间破涛海浪,一时间不断思索着是不是谁弹劾了董家?还是他那不孝子又做了什么。 “陛下,可是微臣那不孝子做了什么……” “朕是要让他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贺潮风随意摆摆手,周身的深沉比年过半百的董义杰更甚。 董义杰一喜:“陛下明示!” “董承耀因此前在战事中运粮立功,如今是六品校尉,太尉大人你设法将他留在了京中,没有按官职下放出去,你可认。” 原本还欢喜的董义杰冒出些许冷汗,原来还是要追责来的? 他可就这一根独苗苗了,要是下放出去,那他这一品太尉,坐来何用! “陛下……” 贺潮风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朕还没说完。” “……是。” “如今他文不成、武不就。太尉难不成就想让他一直这么混着?太尉还能帮他走到哪一步呢,帮他坐上尚书才算了事么。” “陛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董义杰掀袍跪下,“微臣犬子那回随军出征,是陛下开恩给他机会,可他也真是咬牙挺着,若是下放出去,他、他怕是要……” 他的儿子,他能不清楚么?就董承耀那身子骨,下放出去怕是回来都难。 “武将下放至各州县,朕说了会定期派京中将军前去考校,这回朕想让李飞沙李将军去,董校尉随行,他可能胜任?” 董义杰顿时便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 这可又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李飞沙已经是将军之职,再立功也只是赏赐,董承耀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还有很大的升职空间。 此番明显就是陛下开恩啊! 贺潮风淡淡的瞥了一眼:“太尉无需感恩戴德,也不必让众臣知晓朕做了这个决定。朕只是不想看见一个无用的人,占着校尉之职罢了。” 董义杰听出了陛下话里的警告,让他不要将陛下开恩给董承耀晋身的机会说出去。 这样一来,董承耀一个校尉随将军出行,便还需他自己打点才能办到。 若是自己的儿子立功倒还好,若是惹事,自己怕是要带上一顶以权谋私的帽子,届时他这太尉之职,怕是难保。 不过!也罢…… 若是董承耀一辈子庸庸碌碌,那他就算是坐上太师之位,又有何用? 如今的陛下,可不会给哪个臣子半分面子。 思及此,董义杰明白此中利弊:“微臣叩谢圣恩,此事,微臣会处理干净。” 第1774章 只有一个主子的好处 翌日早朝。 贺潮风将要派将军出京巡查的事在朝堂上说出。 这次只走两个州县,算是轻巧的任务,众将士纷纷自荐,陛下从中挑中李飞沙担任此等要务。 李飞沙自然是没有反对之言,让人意外的,则是探花萧临。 他乃文官,随将军出京巡查?就算需要文官,朝堂上数不胜数,如何就能轮得到他? 状元尚且在翰林院历练,这个寒门子弟萧临,竟还真就入了陛下的眼,才入朝堂便已得陛下重用。 真是人不可貌相,或许他们正该费心打探打探,这个萧临到底是什么来头。 更让朝臣们震惊的是,早朝结束后,他竟随李将军、丞相、董太尉一众一起被传到御书房中。 就连在翰林院整理册籍的萧临自己,也很是惊讶。 …… “皇后娘娘,漱玉公主、嘉诚县主求见。” 江予月虽然许久未曾离宫,但她在宫里也没闲着,查探燕宸传回来的消息,偶尔品品茶,听听诸无磬的回话,也算是忙里偷闲。 但是玉珍两人可是许久都没有入宫了,听闻两人前来,江予月很快便放下手中的事。 “翼王妃小心。”宫女与玉儿小心翼翼的护着白玉珍,以及她怀中已被册封为公主的金贵娃娃。 “本宫都抱了几个月了,不会摔着她的。” 随行来的嬷嬷仍旧是伸手在下边护着:“皇后娘娘自己都有三个矜贵小主子,要是知道王妃娘娘您为了炫耀小公主顾才亲自抱着,一定要取笑你的。” 这嬷嬷是一直跟在翼王身边的,对翼王来说便是长辈一样。 所以伺候起白玉珍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白玉珍嗔了一嘴,掂了掂怀中的小公主。 江予月笑着听着他们的声响,让嬷嬷去把熟睡中的沐俞与葶苧也一块抱来。 “本宫还以为你们在宫外只顾着自己,都将本宫忘了呢。” “还说呢,我们不主动来,从来也听不见娘娘的召见。”白玉珍将怀中柔玉小公主的脸凑到江予月身前。 江予月顺手的接过,“苧儿这么大的时候,本宫也喜欢一直抱着。” 三人往里走去,等都坐下了,江予月回应方才白玉珍的话: “你才出月子不久、子衿如今身子不好走动、玉儿。”江予月看向漱玉公主,“你呀,本宫让你准备给江南的赈灾物质,你怎么自己也跑去了!” 江予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玉儿已经随军出城走了很远。 她都来不及安排两个保护她的侍卫随行。 好在军中都知她的身份,她也是坐着成衣铺子自己的马车出行,一路上还算是平安,也没亏着自己。 “娘娘恕罪,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 漱玉回来之后,但凡见到她的,都数落几句。 不过她每每都积极认错,立刻又让人数落不起来。 “你看,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本宫省心,本宫传你们进宫来添堵?” “皇后娘娘!”姐妹三人说说笑笑,就算再长的时间不见,彼此也不会生疏半分。 闲聊近一个时辰后,连沐俞、葶苧两个小家伙都玩累得安静下来。 白玉珍想到此时少了的子衿,叹了口气:“说到添堵这几日嫂嫂心情不是很好,问了兄长,他也不肯说是为什么。” “心情不佳?这是为何。” 柏子衿不是个胆子小的,断然不会因为快要生了而担心,可看玉珍的模样,似乎有些严重。 江予月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换身衣裳出宫:“本宫出去看看她。” 皇后娘娘出宫已是常事,这便是后宫只有一个主子的好处,就算做出些不合所谓规矩的事,也没人会以此说事。 准备出宫之时,嬷嬷心疼玉珍,见她力气不够赶紧伸出了手,“王妃娘娘,给老奴吧。” 白玉珍将公主放到她怀中。 这两个月将她养在深闺,不仅胖了不少,连力气也大不如前。 待会一定要好好和皇后娘娘请教请教,是怎么维持着这般玲珑曲线。 就算家里那个不嫌弃,她自己看着也能赏心悦目啊。 江予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还没开口之时,便直接说道:“本宫安排到你府上的嬷嬷,你好生听她的话养着,再过些日子就瘦回来了。” “娘娘知道我想什么?” “你这眼神,若是换了个人,本宫都要叫非礼了。” 白玉珍脸颊通红,若非是在外面,简直想抢过柔玉小公主的毯子掩面。 “哈哈哈。”玉儿霎时捧腹大笑,为了躲避两人的捶打的手,更是一口气跑出老远的位置。 第1775章 牵挂 白玉珍拦下了官家的通报,熟门熟路的带着江予月往柏子衿的院子走去。 “白家说起来还是有挺多麻烦事的,难不成嫂嫂是因为治家之事烦恼?”白玉珍蹙眉分析着:“也不对呀,此前有我打理,如今嫂嫂打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的。” 玉儿看着她操心的模样,出声安慰道:“你就别操心了,这如今是丞相府,还有丞相搞不定的事么?” 正说着,刚好到了主院外,几人迎面撞上的却是刚从里面出来的白莫风。 再接着便是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的柏子衿。 咋看见端庄威仪的皇后娘娘,两人都有些意外。 “皇后娘娘?” 白莫风匆忙的身影停住,拱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江予月点点头,掠过他拉住了正要行礼的柏子衿的手:“你现在身子不便,就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 “谢皇后娘娘。” 官家从白玉珍身后走出,脸上是见着玉珍回来的喜悦:“相爷、夫人,翼王妃回自己家熟门熟路,老奴没来得及禀报。” “没事,下去吧。”白莫风摆摆手。 “喏。” 柏子衿见到三人,没有往常那么高兴,脸上弥漫着淡淡忧愁。 白玉珍立刻便上前问道:“嫂嫂,你倒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你这样下去对自己身子可不好。” 不知为何,白玉珍说完这话之后江予月竟觉得柏子衿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只有一瞬便移开。 接着便听柏子衿道:“就是没经历过,有些担心罢了。” 知道他们是为自己而来,柏子衿心里暖洋洋的。 “皇后娘娘怎么还为这件事亲自来了?”柏子衿见江予月根本也没有掩藏自己身份的样子,倒是为她担忧起来。 要是皇后娘娘出宫看,且在丞相府的事传出去,指不定片刻就会引来多少的人。 她不怕麻烦,就怕这其中有对江予月心怀不轨的。 比如,那日的和尚。 “本宫就是担心你的身子出来看看,怎么来了你反倒更忧心忡忡了。” 白玉珍出声附和道:“咱们姐妹几个相护惦记,所以嫂嫂你也别光顾着忧心了,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了,别让我们担心。” 要说她们四人,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就是比亲姐妹还要好。 各个身份不凡、彼此间真心相待,不知羡煞了京城中多少夫人。 原本要出门的白莫风也转身回来,吩咐侍女上茶之后与柏子衿坐在一处:“那日来了个和尚,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嫂嫂竟就往心里去了。” “和尚?”白玉珍当即便炸了起来:“什么和尚敢到丞相府胡言乱语!” 要是柏子衿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白玉珍定是要将寺庙都给掀翻了去。 江予月与玉儿也纷纷好奇的看去。 “你不是要入宫么?”柏子衿抬手整理了白莫风的衣衫:“你去吧,不要耽误了你的事。” “我出宫的时候陛下还留着萧探花问话,晚些再去吧。”白莫风听出柏子衿不想让他留在这的意思,起身道:“你们姐妹几个聊着,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丞相不是刚从宫里出来么?”江予月直觉两人之间得知了些自己不知道,却有关自己的事。 毕竟此前柏子衿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眼神。 “也是与那日来的和尚有关,说起来与皇后娘娘也有关系。”白莫风干脆也不再瞒着,反正待会入宫,此事皇上大概也不会瞒着皇后的。 “与本宫有关?” “不过是些虚无妄言,只是其中牵扯出了别的事,需要陛下定夺一二。” 江予月想了想,出声道:“那丞相等会本宫吧,本宫晚些也要回宫。” 柏子衿听到皇后娘娘说要与白莫风一同回宫,再次抬眼看来,不同于平常的爽利,多了些许深邃。 “好。”白莫风很快点头,手掌落在柏子衿肩头揉了揉,转身离去。 柏子衿也将那日和尚走之前说的话对几人说出,在场皆是女子,就是江予月听见六亲缘浅这句话,也要蹙眉深思一番。 何况,说丞相夫人六亲缘浅,岂不就是说她克亲,这不就是在诅咒丞相,诅咒相府么? 难怪柏子衿会如此忧虑。 她在嫁入丞相府之前,父母兄长满门丧生在海上,真算得上孤家寡人。 如今又怀有身孕,听闻外人说出这样的话,不多思多虑才是奇怪。 “那和尚是哪个寺庙的,我找他去!”玉儿与白玉珍双双叉腰,在房中便走便喘着粗气,气愤至极。 第1776章 就是阴谋 江予月无奈的笑笑,拉过柏子衿的手:“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柏子衿脸上带着疑惑,看向自己闺房中的姐妹几个。 玉儿一拍手,先是走向江予月,“这是皇后娘娘。” 又走向白玉珍:“这是嘉诚县主。” 而后指向自己与柏子衿:“本宫是漱玉公主,你如今是丞相夫人!” 这样的至交好友,这样的身份地位,谁敢说她六亲缘浅? 换句话说,这世上能定丞相府生死的只有皇帝陛下,如今陛下对丞相委以重用,皇后娘娘又对丞相夫人诸多的好。 谁又胆子动丞相府一丝一毫? 柏子衿被她手舞足蹈的模样逗笑,唇角渐渐上扬。 江予月温柔出声:“你觉得陛下和本宫,会对相府不利?” 柏子衿立刻摇摇头,“那自然不会!” “那就得了。什么六亲缘浅,你这是不相信本宫?还是不相信你家丞相大人。”江予月拍了拍柏子衿的手,让她放宽心。 有她在,就是陛下也会给丞相夫人几分薄面不是? 江予月脸上的淡然让柏子衿渐渐的放松下来。 白玉珍抿唇上前:“翼王日日在朝堂上混日子我都不担心呢,兄长实力不凡,嫂嫂这是杞人忧天了。” 她也相信兄长的实力,一般人连靠近相府,都需掂量掂量。 曾今想对白府下手的人不少,如今盯着丞相府的也不少,可敢动手的,绝对不超过三个。 这其中,还得算上陛下和皇后娘娘两个。 “我只是……”柏子衿环顾着身边的姐妹:“联想到家中的事,下意识的便害怕起来。” 父母兄长都出事的时候,也曾有人说她是扫把星,她沉寂了些时日后,醒悟过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活下去。 带着父母与兄长那一份。 可如今她有了牵挂,有了夫君和孩子,她怎么敢再深思福慧主持的话? 人一旦有了牵挂,再面对同样的事,就会多一分思量 若真的因为自己让身边的两人出事,她就算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嫂嫂就放心吧,有陛下在,有兄长的实力在,这天底下,没人能对丞相府不利,你也绝对不会六亲缘浅! 柏子衿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人,脸上满满的都是感动,若非皇后娘娘在宫外待得越久越危险,她一定要将人留下用个午膳。 “女人生子可是真真切切的过一道鬼门关,你切不可再如此。” 白玉珍此刻像是长辈办对柏子衿耳提面命,难得丞相夫人也乖乖听着:“你保重好身体,才能保护兄长,和我的小侄子!” 玉儿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江予月诞下团子之时,她可是看了个真切。 “皇后娘娘那时情况多危及呀,陛下更是凶狠得眼眶都杀……”玉儿捂着嘴,声音低了些:“眼眶都杀红了……” 玉儿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她不乏感同身受:“你如今万事俱备,可不要听那和尚胡说八道。” 众人纷纷沉眸,似乎在想着陛下那样的人,杀红了眼眶是什么模样。 “本宫猜,本来就不会有事,他刻意说出那样的话吓唬你,让你自己吓自己。”江予月柔声教导:“你想想,你若是心绪不定,生孩子那道坎你要如何过?那时可没人能帮你。” 一番话将柏子衿说的一愣一愣的,像是猛然醒悟过来。 江予月浅浅笑着,满是母仪天下的柔和,让人不由信服:“若是你出事,丞相能好过么?肚子里的孩子日后要如何?所以呀,你该相信我们,莫要理会谗言。” “由此可见,那本就是刻意为之的阴谋。” 江予月甚至想到,那个和尚,会不会已经了解过柏子衿的身世? 若真是这样,那他的出现可绝不简单。 柏子衿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几人,豁然开朗。 白莫风一直就在院外没有走远,见到几人出来之时,柏子衿脸上已经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看来,有些事还是需要女子来做。 他就算是有心安慰,使劲浑身解数,也是没有章法。 “我不会胡思乱想了,那就是那和尚的奸计!” 白莫风牵着柏子衿:“看来还是你们的话管用。” “谢皇后娘娘、谢漱玉公主。”白莫风朝着两人拱手,抬手摸了摸白玉珍的头:“都会为兄长分忧了。” 白玉珍本要反驳,她还未出嫁之时,白府的所有事可都是她在打理。 可见嫂嫂满脸笑意,她还是决定这回让让自家兄长。 安慰好了柏子衿,江予月与白莫风一前一后上了自己的车辇,往宫里驶去。 第1777章 太妃布粥 其余臣子在宫门外边要下马车,丞相与他们不同,可以入了宫门后在步行。 白莫风从车辇出来的时候,江予月已经等在宫门处,一众的禁军神情肃穆,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劳驾皇后娘娘久等。” 江予月淡淡的笑笑:“丞相倒是越来越客气了。” 白莫风将手背到身后,环视着深宫,等走远了些才低笑道:“还不是为了那点丞相威严。” “丞相大人光是露面,就已经让人胆寒,本宫可不敢信你这话。” “哈哈!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性。” 白莫风本还想问问,立储之事那日皇后与陛下商量出了个什么结果,可陛下后来再也没提此事,此刻他也不好冒然的过问皇后。 立储是国事,可在陛下眼里,怕是只当这是两口子的私事。 “司天监测算出来的日子,是哪一日?” 江予月克制住了从贺北、喜鹊嘴巴里过问这件事,又生怕定下的日子将临,自己这个皇后真会来不及准备,眼下过问丞相倒正方便。 白莫风神色一顿,反应过来江予月是在问司天监测算出来的立储之日,虽然很是意外皇后竟不知,语气还是恭敬道:“是大皇子三岁生辰之日。” 江予月心中不禁惊叹一声。 难怪陛下那日兴致高昂的说是个好日子,竟这么恰好的在团子生辰之日,那还真是个好日子。 想想,团子从出生那日便被太上皇寄予厚望,如今陛下也对他悉心相教。 他自己亦是半点不输别人。 陛下说他生来便该如此,还真不是随口一说。 宫门口到御书房的路程不远,两人闲聊几句便就走到了。 御书房中只剩贺潮风一人,看见出宫的江予月与白莫风一同进宫,陛下抬手便点了点自己身侧的位置。 “怎么与丞相撞上了?” “妾身方才出宫去看子衿,丞相正好有事要入宫,便一道了。” 贺潮风沉沉的应了一声,往江予月身旁靠了靠。 白莫风见陛下一副审问的模样,也不卖关子,直接将那日和尚到丞相府中说的话重复出来,见贺潮风和江予月若有所思,并没有停顿。 因为他根本也没把和尚说的话当回事,今日要说的,是他查到的另一件事。 “微臣今日进宫要禀报的事,是开福寺太妃如今开始亲自布粥,且布粥的次数很紧凑。” 朝臣们只知道开福寺太妃此前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义母。 可贺潮风登基之后,原本在人前母女情深,甚至被开福寺太妃多次相护的皇后娘娘,竟与开福寺太妃从此没了往来。 不仅如此,开福寺太妃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 若非开福寺太妃在太上皇在位之时便身份贵重,且不喜暴露人前,这才没有怀疑。 若知太妃已与皇后娘娘断了联系,众人免不得要拿此事出来说事。 而江予月此刻想的却是:“如今大吴之中还需开门布粥?” 开福寺离皇城如此之近,要是这样的地方还需要布粥,那京城中百姓奢华无度的日子岂不是笑话。 “此布粥与赈灾布粥又不一样。 开福寺太妃亲自熬煮的粥,真诚来寺庙中礼佛者必能得佛祖保佑,得佛祖保佑者才尝得到一碗太妃亲自熬煮的粥。 每日的分量有限,如今开福寺更是每日香客不绝。” 开福寺太妃在寺庙供奉香火多年,在百姓们心中,早已称得上是出尘的半个仙人。 如今仙人亲自熬粥、又只赏赐给得佛祖保佑的有缘人,香客们自然是要凑这个热闹。 可是,一向别无所求的太妃,怎么忽然就做起了这些事? 结合到丞相府乱说一通的福慧和尚,以及静安寺与开福寺相距不远的事实,江予月很难不多心,她已经能预料到太妃此举,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 可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本以为大吴与云氏的纠葛就随着死去的人烟消云散了,如今,太妃这是又要挑起来了么? 江予月脸上的柔和散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蹙起的眉头。 贺潮风已经将人揽住,瞬间便了然她心中所想。 白莫风隐隐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再与太妃交好,不过此刻景象,他是不是该出宫了? 神色还停留在陛下与皇后娘娘交握的手上,随之而来的是陛下不满的轻咳。 江予月与白莫风一同看去,贺潮风正了正神色,“还查到什么,太妃一向是不喜露于人前,突然如此,总不可能是真的得佛祖点化了吧。” 贺潮风说的话极其狂妄,简直是连世人皆信的佛都不放在眼里。 但这样的陛下,却莫名让江予月悬起来的心缓缓落下。 第1778章 是她安心的底气 贺潮风气度莫名凌厉起来,压力自然是全到了御书房中唯一的臣子,丞相大人身上。 白莫风轻饮了口手边的茶:“定是别有目的,不过我暂且琢磨不出什么。” “那就继续查。” “是……” “算了。”贺潮风骤然打断:“朕会让人去查,丞相留意静安寺那个福慧主持吧。” 白莫风轻叹了口气:“臣明白。” 直到丞相已经离去好一会,江予月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在陛下的怀中。 贺潮风变化了位置,让她更安稳的靠在自己的肩头,细想来,自己与皇后好像又闹了近一个月的脾气了。 好在两人其实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面上不愿那么容易屈服对方罢了。 但自己做出决定之时的确没有过问江予月,如今她只是与自己闹脾气,没有不理他,陛下已经明白皇后做出了让步。 “想什么?” 江予月回神之时已经整个人靠在了贺潮风怀中,“想太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畏惧任何的事,却独独不想再听到任何大吴与大殷、或是大吴与云氏之间的纠葛。 那些,本在上一辈中结束了,却让她又为此经历了无数的困苦。 如今事情本已落幕,若再次掀起风浪,她怕是顾及不得太多,也只能用出常人不愿见到的手段了。 “有朕在,任何风浪都不会有掀起的机会。” 贺潮风的话便是她安心的底气,面对向来不将牛鬼蛇神放在眼里,佛挡便敢杀佛的陛下,江予月缓缓的沉下心来。 或许太妃只是想施恩布粥,不过这个可能不大。 江予月对自己曾今的义母,也算是有所了解,她不是个愿意在人前晃悠的人,即使为了名声。 可如今,她却要这么做…… 不仅赢得了名声,更是让天下信佛的世人下意识觉得她已得佛祖点化。 “妾身想让清影去查。” 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清影的眼睛,若是开福寺太妃真的有什么想法,江予月需得出手阻止。 并非为了自己,也为了已经安定下来的苍生。 “好,朕让暗阁协助,一切由清影来办。” 贺潮风唤了贺南与清影进来,梳理了此事后,交代道:“朕要知道,太妃在朕登基之后的所有事。” “是!”“是!” 江予月见陛下对事关自己的事如此雷厉风行,心间都不免更柔软了几分。 一想到那日陛下兴致盎然的告诉自己司天监测算出来的日子,自己却没有好脸色,此刻更是涌上一抹心疼。 “立储之事既是在团子三岁生辰,那太子冠服是不是该让尚衣局准备着了?” 听着皇后主动提及此事,陛下坚毅的脸上不禁染上笑意,好在收敛得快,应该没让皇后瞧见。 只听陛下威严的嗯了一声,开口道:“此事,就交由皇后留意着了。” 江予月主动给了台阶,陛下没有丝毫的犹豫便顺着走下,莫名而起的战火,悄然消退。 “妾身遵旨!” …… 新晋学子们在朝堂上打得火热,陛下每每吩咐下去的事都能很快办得漂亮,也因此,即使他们大多没有入勤政殿的资格,也在陛下那留下了一些印象。 他们得知此事,越发的奋发图强,老臣们也纷纷不甘示弱。 陛下自然乐见其成。 “各位大人一心为国,朕都会看在眼里,但若还有只想谋私之辈,朕也绝不手软……日子还长,你们该知道怎样是才是明智的选择。” “陛下圣明!” “朕接下来说的话,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在朕这里,有两样东西绝不可轻视,一则是朕的百姓子民,二则是朕的后宫皇后! 最多三年,朕要让大吴所有百姓生活安定,吃饱穿暖,让天下不再有流离失所、不再有有冤无处申诉的事情出现。 谁要是敢在其中做些不该做的,朕不介意让你们更清楚清楚,自己九族之中到底有多少的人!” 再次在朝堂上被陛下提及的皇后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可随着陛下后来那番话,比起自己的命来,皇后就算是被陛下捧到心尖,他们也无力去深思。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勤政殿的呼声响彻云霄,预示着大吴即将进入更强盛的下一程阶段。 近一个月,朝臣们更加发奋的处理朝事,朝堂简直能用换发新生来形容,简而言之,他们不想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仅没有功绩,等年老之时只得落寞退场。 在这样的氛围中,炎炎夏日很快过去,转眼已入初秋。 玉泉山上的宴会也准备在即,除了皇后之外的一众都开始跃跃欲试。 第1779章 玉泉山宴会 燥热渐散,万众期待的宴席拉开序幕,玉泉山中阵阵凉爽微风拂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 随着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响起。 早已经到玉泉山上的臣子、贵夫人和深闺小姐们纷纷在原地驻足,或从位子上起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今日的陛下与皇后皆是栗棕色华服锦袍,光是瞥见衣角,便知是怎样一对璧人。 贺潮风与江予月携手走上御台,款款落座:“免礼平身。” “谢陛下!”群臣带着家眷依次落座。 除了登基大典上,这是贺潮风第二次听见朝臣参见陛下与皇后的呼声。 陛下坐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与朝臣寒暄,却是凑近了皇后娘娘道:“为何朕是万岁,皇后千岁?在没有皇后的九千岁里,朕是要成块望夫石么?” “噗呲!”江予月十分庆幸此刻众臣落坐,没有听见她的笑声。 贺潮风拍了拍她的手,抑制着在人前的威严姿态:“今日朕就好好歇歇了,全看皇后的。” “妾身正好歇了许久,今日想多看两场戏。” 两人的互动靠的很近,耳语的模样更是美得如画卷般和谐。 即使已经轻言细语,但到底是瞒不过所有眼睛,已经落坐的臣子们都看见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低耳轻语的这一幕。 陛下锦袍上的银丝龙纹栩栩如生,与陛下脸上冷峻神情呼应,不怒自威,仿佛下一刻便要跃人眼前。 皇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这一身衬得她肤白胜雪,一双眸子媚意天成,即使淡妆轻描,也让头上的镶宝金钗与坠到颈前的琉璃都失了光华。 察觉到看见皇后的笑呆愣了的女眷,陛下不悦轻咳一声。 众人顿时收回了目光,羡慕陛下与皇后琴瑟和鸣的同时,垂眸打量起自己今日的着装来。 江予月没有察觉到这些,只知道陛下是不会再有开口的欲望,等众人都落坐将目光投向御台之后,缓缓出声: “今日就只是普通的宴会,诸位大臣这些日子办了不少的事,也该放松放松。” 皇后娘娘的话第一次得到了所有朝臣的认可。 他们这些日子还真是过得水深火热,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要说此前还想着在玉泉山宴会上如何如何,如今那些心思已经歇了一半,此刻只想如皇后所言,放松放松! 其余的,缓过神后再议。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江予月看着已经有不少人沉寂在美景之中,也不想做个唠叨的皇后:“今日不必拘束,陛下已经让乐府准备了歌舞,咱们品品茶、看看乐子。 本宫在那头还准备了蹴鞠、骑马、射箭,琴棋书画亦有展现的地方,你们小辈,都不必拘着了。” 席上不论是大臣还是贵夫人、或是深闺小姐公子们,脸上的神色都更明媚了些。 终于是说到了今日的重头戏。 玉泉山宴会本就是为了京城中名门贵女、世家公子、与新贵入朝的年轻臣子准备的宴会。 大臣们已经明白了陛下有扶持新人的意思,如今也不排斥自家女儿与还是小小臣子的新贵交好。 他们错过了拉拢新臣的好时机,眼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毕竟,谁会排斥一个前途光明、还需要老丈人扶持的贤胥呢? “谢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小辈们起身谢礼之后,彼此相邀着往后山的位置走去,一路上,免不得有互相打量的,彼此打趣的。 不过席面上留下的贵夫人们,看着年岁不过她们一半的皇后,不免心中打趣。 皇后不过比深闺小姐们大上三四个年岁最多,如今却是要称她们做小辈了。 虽然身份上是没错,可这让她们这些上了年岁的夫人如何自居? 此时一众女眷两两相望,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开口闲聊,生怕自己哪一句暴露了年纪让皇后接不上话,那可得不偿失。 偏生陛下与家中主君也在,她们想拿做生意的事开口,也要掂量掂量自家夫君愿不愿听这些事。 朝臣们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他们真就放松了起来,三三两两在一处饮酒,绝口不提朝堂之事。 场面一度十分的和谐。 此时,宴席入口处出现了舞女的影子。 御史台上的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喊道:“上歌舞……”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个粉红的身影上。 乐府精挑细选的舞姬似踩着莲花而来,轻盈的步子、曼妙的身姿,拖着玲珑水袖折腰一甩,随着鼓点礼乐翩翩起舞…… 第1781章 喝彩 江予月吩咐之后,看朝臣们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在意。 “方才的舞跳得还真不错,赏。” 小太监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道:“皇后娘娘有赏!” 舞姬们做出标准的谢礼姿态,比一般女子行礼时身子要更柔软许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紧接着便是轻歌曼舞,朝臣们歇过神来,开始恭维陛下,给陛下敬酒。 顺带着,答谢皇后娘娘办了此此宴会。 虽然他们本想在宴会上献上几个貌美的女子,如今也因为政务缠身没有实施,不过他们此刻祈祷得更多的是:陛下听了这些奉承皇后的话,对他们能仁慈几分。 江予月听得出来他们语气中有些不甘,不过着实也怨不得她这个皇后。 “陛下,今日的歌舞就没有一曲让你满意么?怎么都不见陛下笑笑。” 贺潮风顺势拉过她纤细的手:“皇后说的好戏呢,歌舞也看过了,恭维也听厌烦了,不若皇后随朕回宫?” “好不容易歇一日,陛下就别想着你御书房的事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江予月也没留意要将自己的手从贺潮风的手中抽出。 陛下明知众人已经将视线都停在两只交握的手上,偏生没有任何提醒。 他们见不得自己与皇后情深,他便偏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 朝臣们感受到了陛下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威压,可陛下看向皇后娘娘的眼中,分明又满是柔情。 眼中柔情的陛下,真是见所未见。 况且今日所有事情都是皇后娘娘在做主,陛下若非那张脸在皇后娘娘温柔的笑意中显得太过冰冷,瞧着倒像是皇后娘娘的小媳妇似的。 又一支舞跳至尾声,曲音缓缓收尾,众星捧月的舞姬也在无数的目光中缓缓弯下腰身。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阵阵高呼和掌声。 “好!好好!” “快、就要超过他了!” “好厉害啊!……” 这番动静顿时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心不在焉的往原处望去,就连原本还要给舞姬打赏的江予月也不禁好奇的看去。 传来声音的那边,正是纵马飞驰的草场中。 小太监见皇后娘娘已经没了打赏的兴致,让舞姬退下,等着传唤下一场演奏的人入场。 “等等。”江予月抬手制止:“谢思去看看,哪里来的喝彩声啊。” 歌舞升平的宴会就此中断,众人已经做好去看看的准备。 谢思回来之时,刻意提高了音量:“禀皇后娘娘,百里小姐与齐公子比试骑马射箭,两人不分上下。” 听到是这两人,就属百里大学士脸上最是精彩。 他只知道女儿如今更活泼了不少,却没想到她竟真敢与男子较量!就算赢了,日后在京城还有什么好名声? 一旁的百里夫人见他脸色渐白,不禁低声提醒:“老爷,别人可都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你看看朵朵像什么样……” “这么厉害?听听这阵阵的呼声,这是正经比试么,本宫准备的赏赐还有许多,不如取些过去?”江予月来了些兴致。 百里英杰本是怒气冲冲,听到皇后出声,顿时将其余的话噎在喉咙,吐不出来也不甘咽下去。 若是别人的女儿倒罢了,他权当看个乐子。 可现在被看乐子的事他女儿,他在朝堂可算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愿意忍受将他看做笑话的眼神。 “皇后娘娘不如亲自去看看,那边也备好观赏之处了。” “好……” “陛下!”百里英杰顿时起身,“陛下、皇后娘娘,小辈们打打闹闹,那用得着陛下与娘娘亲临。” “再说,微臣还有朝堂之事想禀报圣上……” 百里大学士显而易见的不想让众人看见自家女儿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贺潮风瞥了他一眼,凤眸中满是质问,威压让朝臣们像是瞬间回到朝堂,即使眼前都是美景,也只觉阵阵心惊。 “百里大学士要禀报什么,朕听听。” 陛下的威压岂是玩笑,与百里大学士交好的朝臣们都纷纷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在这时说出来,还不影响陛下的心情。 显而易见,没有。 就连起身的百里英杰,想来睿智的大学士,此刻也吐不出一句话。 江予月倒是能体谅他,毕竟提到的是他的女儿,他担心自己女儿日后在京城名声不保也是正常。 而她这个皇后,体恤臣子百姓,仿佛已经是刻在她血液里的事。 虽然百里英杰暗地里有些事已经露出立刻苗头,可看在百里朵朵的份上,看在他还未做出对朝堂有害事的份上,还不急着治他。 陛下唱白脸,她自然就是那红脸了。 “陛下,百里大学士时刻时刻忧心朝堂中事,不愧为一品大学士……” 第1782章 更加卖力的表现 陛下的脸上的那层薄冰肉眼可见的消融下去,威严的气息也收敛了些。 朝臣们喘了口气,为百里英杰捏了把汗。 “不过今日既然是出来放松的,就不必再议国事了。”江予月看向百里英杰:“大学士的忠心陛下都看在眼里,陛下你说呢?” 贺潮风见江予月兴致勃勃的模样,自然是什么都依着。 况且就算他不摆皇帝的架子,底下的一众也不自觉因他的脸色胆颤。 陛下周身的冷意收了些,询问的眼神算是主动给百里英杰一个台阶下。 得到陛下的台阶,百里英杰心里更是惊恐。 皇后一句话,竟是比百官情愿还要管用!即使心里早有准备,可每次见到这样的情形,还是不免唏嘘感叹。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那么害怕皇后娘娘掌权呀! 百里英杰默默垂头:“皇后娘娘说得是。” 陛下此番会来全然是要给皇后捧场的意思,他一个朝臣自然只能顺杆往下爬。 这宴会本来皇后就只打算邀闺阁夫人与年轻小辈,是他们非要求一个位置。 如今来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算了,要是再影响了皇后的兴致,陛下怕是不会轻饶。 百里夫人早就听闻了百里朵朵在她耳边夸皇后娘娘的好,此刻明白夫君的心思,也担心女儿,起身行礼: “娘娘,朵朵这孩子实在是闹腾了些,给娘娘添麻烦了,望各位夫人海涵。” 江予月示意她起身:“朵朵是个聪慧的孩子,夫人有福气。” 只此一句,所有大臣、女眷们看好戏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羡慕不已,能被皇后夸赞的年轻一辈中,百里朵朵可是头一份。 如此一来,百里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谁还敢取笑于她? “谢…谢皇后娘娘!” 江予月没再说话,已经拉着陛下往草场那边走去,众人自然是紧随其后。 贺潮风揉了揉手掌中的芊芊细手,“这是皇后给朕看的第一场戏?” “陛下瞧好吧。” 身后的夫人们望着百里夫人的眼中满是嫉妒。 陛下在朝堂上惩治官吏称得上冷漠,没想到皇后娘娘简直温柔可人。 百里大学士在陛下面前求不到的东西,百里夫人诚心一提,皇后娘娘竟然就轻言答应了,连陛下也没说什么。 女眷们心中美滋滋的,想着若是与皇后交好,日后夫君在朝堂上不顺,自己或许还能帮衬! 皇后娘娘可真是比陛下的话还管用。 草场上的年轻一辈,看见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来了,顿时间鸦雀无声。 鲜衣怒马比拼中的众人也因为这个变故而停下了脚步。 只有齐凌与百里朵朵两人,仍旧在草场上肆意的奔跑着,因为看见皇后娘娘的身影,更加的剑拔弩张。 不过并不是因为将对方视作敌人。 百里朵朵学了这么几个月,是想展现自己所学;齐凌跟着暗卫练了月余,则亦是如此。 江予月看着两个半吊子的人卖力表现,真是不知笑还是骂。 贺潮风见身边的人已经满眼都在草场上,连脚下的路都不看,干脆一个跃身,带着她落在高台之上。 他此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皇后还喜欢骑马? 江予月已经顾不得种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与众人一样期待着结果。 虽然两人谁胜谁负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这边的百里英杰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 “大学士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胆识气魄不输男儿啊。”身侧的一个大臣出声,让百里英杰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加铁青。 左侍郎也不禁笑笑:“不过今日因为这事,得了皇后娘娘一句好话,算是福气吧?” 百里英杰看着与自己在一条绳上的左侍卿,一时间都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好话。 百里夫人方才得了皇后娘娘一句:有福之人。 此刻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一副护着自家夫君的模样:“我觉着我们家朵朵挺好的,你们方才还真说对了,多少男子也输我们家朵朵一头。” 百里英杰惊奇自己一向内敛的夫人竟会开口,但此刻只觉得自己夫人说得没错。 就算他女儿此事做错了,他也容不得别人来说。 “……百里夫人,您这话……” “好!好……冲过去!” 此刻草场上的比试已经进入焦灼阶段,两人眼看着再次不分上下,就要越过红线。 坐在首位的陛下与皇后自然是看得最清楚的,还没落坐的朝臣们也纷纷驻足,看着到底是谁能拔得头筹。 “我赌百里朵朵胜!” “我赌齐公子胜!” 第1783章 男女有别 两人实力相当,判官最后给出的结果是齐凌更胜一筹。 齐凌与百里朵朵一前一后行礼,前来的朝臣与贵夫人们也都依次的坐好。 一众小辈们也纷纷上前,以漱玉公主和十三公主为首,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秋风送凉,可面前的公子小姐们可热闹得很。 此刻面前就是栅栏圈起的操场,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小辈,看着便让人觉得活力四射。 江予月赏心悦目的看着眼前一众小辈,等她久久没有听到陛下吩咐起身,疑惑的朝着贺潮风看去:“陛下?怎么了么。” 看着他们玩耍时欢快模样,贺潮风有意让他们跪了一会。 虽然他与江予月都不是跳脱的人,可想到自己与皇后都没有这份闲心,自己的皇后却还要费心为他们办这一场,想想都糟心。 若是今日有人敢不领情,他怕是要重罚。 等江予月的目光回到他身上,这才沉沉出声:“平身,起来吧。” 底下众人没有察觉陛下小心思,能这么近距离看见陛下和皇后的衣角,此刻站得挺拔。 齐凌与百里朵朵起身之后,仍旧彼此不服,兀自冷哼一声。 江予月看着有趣,不禁出声道:“本宫看你们两个都是半吊子,倒还计较起来了。” 两人相看一眼,齐凌得意道:“二比零,虽只练了不足一月,好在略胜了练习数月的百里小姐一筹。” “胡说,明明是一比一,打平了!” “朵朵!”百里英杰着实忍不住女儿在众人面前这般,怒起呵斥。 百里朵朵不服气,嘟囔道:“本来就是打平了” 坐得离上首最近的翼王殿下和白玉珍已经摆好看好戏的架势,连江予月示意她打个圆场都没有看到。 最后,还是苏语汐与喻思弦上前拉住百里朵朵。 齐凌与百里朵朵两人各退一步,暂时谁也不理会谁。 江予月看得新奇,觉得两人这么看着还挺登对,不过见百里大学士的脸色,应该是看不上齐凌。 即使他是一众学子中,为数不多能留在京城的。 “谢思,既然他们两人对马术如此热衷,今日她们乘骑的马,就赏给她们了。” 听到赏赐,众人眼中都亮了。倒是不在乎赏赐的是什么,只是今日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那么在京城中的分量,一定会水涨船高。 齐凌与百里朵朵脸上瞬间扫去阴霾,高声道:“谢皇后娘娘。” “今日能比试的东西不少,既然你们喜欢比试,本宫和陛下也想看看,我大吴到底有多少优秀之辈。” 江予月偏头询问贺潮风:“陛下以为呢?” 贺潮风觉得不错,总不能他们在玩闹,自己却要看那些无趣的歌舞,当下点点头:“比吧,朕也想看看。” “那就每种比试的佼佼者,可得赏赐。”江予月目光扫过眼下跃跃欲试的一众:“只要是有的,想比试什么都行。” 百里朵朵上前一步:“那可分男女?” “百里朵朵!”百里大学士压根顾不上脸面,也顾不上陛下和皇后还坐在上首。 “陛下,男女有别,万万不可一起比较!” 百里大学士念及女儿清誉,在众朝臣面前,也顾不上一直守着的那点自尊。 江予月丝帕掩唇,百里家可算是名门世家,就是男子也不曾这般外放,自己是不是要把他惹急了? 她也没料到百里朵朵出身名门,性子却这般爽朗。 此前她是没想过男女一起比试。 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也是女子迈到众人眼前的一个开始。 贺潮风看着皇后脸上难得又浮现趣味神情,那是初遇时想方设法想要逃离自己时才不时展现的机灵劲。 此刻看着江予月用在别人身上,还真觉得有趣。 “你们要参加宴会,皇后依着;皇后想看看这大吴都有什么人才,你们怎么就这么小气,难不成,大吴年轻一辈已经没有可塑之才了么。” “微臣绝无此意!” “朕瞧着女子就未必输了男子,若是担心有谁手脚不干净,朕在此,必不轻饶。” 这句话虽然是警告了众人不要毛手毛脚,可女子与男子混迹一处,日后哪里还会有入宫的机会! 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 百里英杰没有人帮衬,只得忙出声道:“陛下英明!” 江予月丝毫不知自己在有心人眼中,又多了一个可恨的原因。 倒是贺潮风,对于底下一众投注到江予月身上的眼神,都表露出了十分的不悦。 众人在陛下的冷眼中收回了目光。 他们只看见皇后的美貌,觉得皇后的确是母仪天下之姿,不过他们还是不相信,陛下此生就甘愿只此一人。 第1785章 恃宠而骄 “待会必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你就吹吧,待会谁得的赏赐少,下次间面了需得喊声天仙!” 齐凌乐呵呵的拍着腿,“就你,还天仙?” “……”眼下是骑马比试,两人均放弃此项,此刻争执得不亦乐乎。 江予月与身侧不远处的白玉珍对视一眼,看得不亦乐乎。 贺潮风轻轻挑眉,没想到江予月还喜欢看这样的场面:“这就是皇后准备的好戏?” “意料之外,陛下先别说话,妾身看看她们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江予月摇头,不知道他们竟会闹在一起。 倒没想到齐凌如今入仕了,还会有这样的孩子心性。 不过他本就是这一茬中年岁最小的,想来是碰见年龄相似的,所以今日跳脱了些。 “皇后,你看看你的快乐现在是建立在谁的痛苦之上。” 贺潮风的话让江予月不解的啊了一声,而后顺着贺潮风的目光,看见百里夫人一脸欲哭无泪的脸。 江予月不在乎百里英杰的脸色,但见百里夫人将哭未哭的模样,倒想为百里朵朵心疼心疼这个娘亲:“都说女子不如男,今日本宫瞧着,朵朵优秀倒不亚于男子。” 自己如今也有女儿,倒是能体谅她的心思。 想想,若是她的苧儿心甘情愿为别人出头,就算那个人是世上最矜贵的皇后,她也是不愿意的。 “谢谢皇后娘娘赞赏!” 百里朵朵乐得嘴都要裂到耳根子后,对江予月说的话表露出了万分的欢喜。 夫人中,除了百里夫人重展笑言之外,其余的都不禁打量起百里朵朵来。 “皇后娘娘这么看中她,若是我家小儿能与百里家喜结连理……” “咳咳!”百里夫人听到这么一句,重咳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美滋滋起来。 一家好女百家求,说得可就是她家朵朵了…… 齐凌啧啧两声:“待会还不是要败在我手上。” “我与你怎么一样,我可是娘娘夸过的人!” 百里朵朵不知为何就是与齐凌过不去,就算有喻思弦拉着,也堵不住嘴。 喻思弦默默扶额,悄悄看向自己祖母那边,就怕祖母会觉得她不合礼数,好在祖母没说什么。 齐凌不服,却不敢在陛下面前说自己也被皇后夸过。 他虽然不谙世事,男女那点界限还是明了:“我能破案,你不过是被夸两句……” “皇后娘娘可说了,这里大半男子都不如我!” “你!” “怎么?皇后娘娘就是觉得我比你厉害……” 江予月看着把所有人眼光都吸引去的两人,“好了,停下。” 声音不大,两人都静了下来。 贺潮风漠然瞥了一眼,对于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的模样。 圣驾身侧的贺北脸上神色怪异,他此前见陛下不愿娘娘帮衬齐凌,觉得他毕竟是个男子,如今,陛下看百里姑娘的眼神,怎么也有种厌恶? 或许不止他一人觉得,这两人像是在皇后面前争宠…… 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陛下的不悦,安静的氛围中忽然冒出了一道酸不溜丢的声响:“百里大人,您家这贵女,可是仗着皇后娘娘恩宠,恃宠而骄啊。” 这话一向是形容后院的女子。 说的虽然是百里朵朵,可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 江予月独霸后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此刻百里朵朵仗着江予月看得上眼,句句不提陛下,句句不离皇后。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下都是皇后做主了呢。 开口的是一位尚书大人,江予月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已经有侍卫上前,直接将人钳住往外拖去。 “陛下!陛下饶命,微臣、微臣口不择言……” 此处的声响没有影响场中的年轻一辈,大臣们却都是看得清楚。 “圣上息怒!” 江予月等人不见了之后,柔声道:“陛下,这可是妾身第一次办这么大的宴会,陛下可不好让血染红了宴席才是。”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不想忍蠢货一而再的吵闹不止。” 臣子与贵夫人们纷纷看向齐凌与百里朵朵。 吵闹的明明是她们,怎么陛下就只责罚了尚书? 还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陛下。”江予月给贺潮风倒了杯茶水,压低了声音:“喜鹊看见是左侍郎怂恿,今日还是饶了他吧。” 贺潮风朝着虚空摆摆手,众人只来得及好奇皇后怎么求情。 须臾,那尚书便又被拖了回来,瘫软在方才被拖走的位置。 不过片刻,不知经历了什么。 贺潮风握着江予月的手紧了紧:“朕说最后一次,今日不想坏了皇后的兴致,才不责罚于谁,你们好自掂量。” “圣上英明!” 江予月看着底下两个小的,摆手:“你们还不退下,恃宠而骄,乃是大忌。” 第1786章 问我就好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百里朵朵垂下头:“臣女得娘娘夸赞,这才失了礼数。” 喻思弦嗔了她一眼,“陛下与娘娘恩泽,都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了,臣女明日要禀明了诸女博,让女博罚她。” 江予月淡淡一笑:“还是思弦和汐语乖巧些。” 众人这时想起,她们三人都是皇后娘娘选进女学中人。 明明与众人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可被皇后娘娘提过之后,怎么瞧着就是比她们要多了分英姿飒爽? 三人也下去准备,待会必不让江予月失望。 一场闹剧似乎就此平静下来,众人看向草场中欢呼奔跑的公子们,也多有赞赏。 贺潮风神色淡淡道:“皇后,齐凌有些放肆了。” “他独身一人在京城,怕是没有人教他这些。” 贺潮风往还看不出陛下不悦的齐凌看去:“不是随贺南住了一阵子么,怎么会没人教。” 暗处听见陛下这话,贺南额前留下两滴汗来。 他只知道陛下看不上齐凌,后来齐凌出事也只教了些防身的拳脚,谁有功夫教他礼仪?这玩意他自己都没有。 作为陛下的暗卫头领,除了陛下与皇后,谁有机会见到他? 谁见到他不得恭敬着? 江予月见贺潮风往贺南身上甩锅,低笑:“陛下不是吃醋吧?他在妾身眼里就是个有趣的孩子,和燕宸一样。” “朕只是他这样不妥。” 江予月赞同的抿了抿唇,“妾身会处理好。” 齐凌与新臣一样,看着并不像老臣那样害怕贺潮风,或许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领略到陛下在朝堂上的威严。 又或许,他见着江予月便觉得见到了亲人,不自主的便亲近一些。 贺潮风喜欢她顺着自己的模样,是真的认同自己,不是朝堂上的臣子,脑子不转,只等着他说出策略,而后奉承。 “那便顺便把女学中的处理了,不合规矩,朕下次可不纵着。” 贺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当下就想将方才心中所想告诉皇后娘娘。 奈何不敢,若是让陛下知道他看出了陛下吃飞醋,一定饶不了他。 江予月这回更是点头:“妾身疏忽了,一定让诸女博记着。” “嗯。”陛下满意出声。 两人聊了些闲话,朝臣们一边看着场中的人,一边时刻关注着陛下和皇后的表情。 在他们眼中,陛下与皇后娘娘很有可能在商议大事。 比如场中谁是可塑之才、又或许是待会赏赐什么…… 事实是,贺潮风无心看草场上跑来跑去的众人,江予月则是认不清人,“贺北,你过来。” 贺北从贺潮风的身后绕过,走到江予月身侧:“娘娘有什么吩咐?” “本宫想认认人,你好好给本宫介绍介绍,这场中的男子,都是些谁。” 贺北看了陛下一眼,清了清嗓子,低声的给江予月挨个的说着。 贺潮风在他说到第三个的时候,出声唤道:“贺北,也说说都是哪家女子来了宴会。” 贺北暗叫不妙。 机敏如喜鹊已经开始注意着皇后神色,准备随时挡住众人目光。 “陛下问我就好。”江予月笑意盈盈,双手呈着茶水到贺潮风面前:“那边,青黛莲花挽月髻的是苏家之女苏汐语;她左边巧粉百水裙的是……” “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陛下才是官,妾身这个百姓不是正给陛下的火里多加些火星子么?” 贺潮风就着江予月的手喝了茶水,深邃的眼让江予月手尖轻颤。 此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山水如画一般的映入眼帘,向来是皇帝带着妃子们享乐的地方,这一次若不是江予月恩典,他们也进不来。 他将方才江予月的话还了回来:“皇后吃醋?” “是啊。”江予月把杯盏放下,“妾身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准的后宫独大,妾身是要将这话记一辈子的。” “那皇后在朕的面前过问别的男子,朕一国之君的大度可不是用在这些地方的。” 江予月乐不可支:“妾身就是想给宫里的公主们挑个好归宿,陛下莫不是想多了?” “瞎操心。”贺潮风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们自己相看去,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与她们没多少兄妹情谊,还麻烦上朕的皇后了。” 贺潮风看着秀丽的风景,越发觉得他们在糟蹋此地。 “下回别在此处设宴了,等苧儿她们大些,月儿和朕带她们来放风筝。” 第1787章 无论如何要努力一把 江予月光是想想,已经能感受到那份美好。 如此一来,眼下让年轻的一辈在草场上撒欢她倒是能接受,等看到坐在屋檐下赏着美景、心里还多有思量的朝臣,还真觉得是浪费了这块地方。 “好!” “姑娘厉害!” 草场上响起的呼声总是能瞬间勾起众人的心。 百里朵朵在投壶中拿了头彩之后,兴致高昂的到江予月面前讨赏。 判官这时也带着几个在各项中拔得头筹的前来。 此刻比试的场地是在草场,自然是男子胜的多,所以这其中的几个姑娘,那便真是夺人眼球。 不仅百里朵朵,连闷不做声的苏汐语,也在射箭中夺了个第二。 十三公主也放下身份,虽然没拿什么好名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心了一回。 “方才比试的都是些男子玩的东西,让她们与我们争夺名次未免有些欺负人。”出声的是一个武将之子。 柳明琮与他站在一处:“不过方才参与了比试的,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可不是嘛,佩服!佩服!” 站在公子堆中领赏的世家小姐们各个得意的扬眉,连苏汐语、喻思弦都平静的接受来自众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但站在人群中的模样可比男子威风多了。 比起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的姑娘,更是出彩有趣。 陛下的赏赐压根没有带来,不过依照着方才的表现,直接指了些弓箭、精致的器物等等,明日早朝时可到宫门外领赏。 可见,的的确确是皇后为他们争取来的。 皇后娘娘就用心些了,宫女直接端上托盘,里面是精致的首饰与交织绫布匹。 她们只听过没见过这布匹,上了些年岁的贵夫人却是了解,交织绫向来是只有宫里的贵妃才能用的布匹。 不过宫中只有皇后娘娘,皇后用的都是蜀云锦,想来是看不上这些。 但是赏赐给她们,也还是抬举她们了! 将赏赐抱回位置上的贵女们,再次被母亲拉着起身,“叩谢皇后娘娘恩赏!”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 方才错过了比试,或是没有拿到名次的,此刻正是悔恨不已。 看着得了赏赐的脸上的喜悦,连忙将自己女儿叫回来叮嘱。 “那可是宫里贵妃娘娘才能用的交织绫布匹,你若是能得一批来做陪嫁,那可是比千金还要珍贵!” 一旁的夫君见状却劝道:“岂能与男子走的那般近,日后……” 说着,还往上首的陛下看了看。 后院夫人自然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可:“你看看陛下与娘娘,且不说陛下这眼睛就没离开过皇后娘娘,就算陛下有心,就你这女儿,能斗得过那位皇后?” “你!” 那位大臣看了看自己女儿,自知女儿的容貌比不得皇后半分。 可总也称得上美艳如花,这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 但事实却是,今日的各家女眷打扮的各有千秋,已经称得上是最好的状态。 方才也都在陛下面前行了礼,皇后娘娘还容着她们在底下表现了一番,陛下要见也都见过了,但直到此刻,也没见陛下多瞧了谁两眼。 夫人见自己老爷拿不定主意,最后道:“你可想清楚,再晚些就连那交织绫都没了。” “唉!”臣子不甘心的摆摆手:“真是妇人之仁!” 不知另外的几家是不是也重复了这些对话,总之每家中,总有一个夫人或是朝臣,满脸不甘心的左看右看。 另一个则是给自己小辈按捏,让他们待会能好好发挥。 眼看各自家中都在纠结,众人心里都好受多了。 最终,多数的姑娘还是准备搏一把:“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一把。” “我方才可看见了,皇后娘娘让人抬了两个箱子出来呢!” “……”这回,就算不是交织绫,也该是贵妃级别的礼吧。 江予月能感受到众人由内而外流露出来的欣喜,对于识货的人,自然是要准备识货的东西。 “你们既知本宫有心,也希望你们待会不要让本宫失望。” 百里朵朵已经准备妥当,“定然不负娘娘心意!” 接下来就是书画、诗词一类文绉绉的比试,仍旧是不分男女,但是男女还需隔开一道屏障。 仍旧是漫长的时辰,好在有歌舞琴声,也不算无趣。 帷幔掀开之时,除非了意气风发的众人站成一排。 她们身后的一幅幅画作、诗词更是让人期待。 “皇后娘娘,这回该如何评判?”柳尚书夫人的儿子正是这回的状元,还在比试的时候,众人便已经走到她身旁,旁敲侧击的让她一会问出这个话。 众人不好问的话,此刻让她出面,她倒也无惧。 第1789章 相府出事 “苏公公……”玉泉山入口处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跑来,苏楚怕吵到专注的看着皇后的陛下,提着浮尘走过去。 小太监着急忙慌的模样引得苏楚一个冷眼。 不过他也顾不得自己御前失仪,几乎是扑到苏楚的手上:“苏公公,相府出事了!” 苏楚听完回禀,瞠目结舌的看向小太监,而后快步的朝着陛下走去。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评选的女眷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苏楚眼中的忧虑焦急,“陛下,丞相夫人早产了还是对双生,可第二个孩子……没保住。” 贺潮风原本悠闲的神色立刻崩了起来,“请御医了没有。” “请了,羊水一破就进宫请御医了,可第二个还是、唉!”苏楚躬身禀报:“丞相夫人体虚孱弱,求着要见皇后娘娘,丞相大人方才派人来请……” 只言片语,连身后的贺北都听出了事情的紧急,贺潮风无需思索便开口: “去准备车辇,贺北安排禁军,即刻回城。” 他早已不是半大的小子,后宫里孩子都有三个,知道生子算得上鬼门关。 可他也知道,因为江予月自己经历过不好的事,所以对身边的几人都安排得格外妥当。 那么多太医随用,别说不可能意外导致早产,就算有危险,也不该保不住那个孩子。 怕是这其中发生了事…… 敢在相府动手脚,岂不等同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火! 苏楚立刻甩了佛尘,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准备。 贺北将苏楚的话听了个完整,“禁军时刻候命,随时可以动身。” 正在这时,岸边的江予月兀的脚下一滑。 “啊!” “娘娘!”“皇后娘娘!” 众人蜂拥而上,眼看要把江予月围个严实,被岑苏、喜鹊两人抬手挥开。 贺潮风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沉着脸朝江予月的方向走去。 朝臣们个个起身,朝着人群围着的地方张望。 “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江予月揉了揉脚踝,这才看见地上一块凸起来的鹅卵石,不仅如此,她方才真是莫名心慌得很。 动了动脚,倒是没什么事。 “本宫无碍。” “参见陛下。”众人纷纷让开了路,一道器宇轩昂的身影从众人眼前掠过。 江予月已经起身,将手搭在贺潮风伸过来的手掌上:“陛下,妾身没事。” 贺潮风刚知道了有人敢在相府动手,若非如此,眼下也不会露出厉色:“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 “陛下恕罪,是奴婢照顾不周……”水苏与喜鹊是候在江予月身侧的,江予月也正是从水苏扶着的一侧滑落。 “伺候不周就滚到别的地方去,皇后身边容得了你伺候不周么!” “陛下恕罪!” 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跪下:“陛下恕罪!”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陛下最大的怒火,是皇后娘娘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地上。 “是妾身方才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了。”江予月察觉贺潮风情绪不对,“我真的没事,要罚妾身回宫再罚。” 贺潮风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姐妹心有灵犀,柏子衿求着要见江予月,她这边就心神不宁。 可说到底,若是身边的人护得好,别人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贺潮风更是恼怒:“都滚,日后不许出现在景仁宫!” 水苏脸吓得比珍珠还白,一旁的喜鹊则是懊恼不已。 江予月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贺潮风都不知要怎么开口告诉江予月,一个快要足月的孩子,就这么没有留住。 沉沉的舒了口气,他想了想直接将人整个抱起。 江予月好在抑制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一手攀在贺潮风的肩膀上,无奈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众人的目光必定都在他二人身上。 如此行径,原本以为众人会痴痴的看着陛下的背影,此刻只剩下惶恐。 她想说自己可以走,如今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在众人面前这般不好。 可是贺潮风的脚步却不是往御台走,而是走向离开玉泉山的方向。 “董太尉。” 董义杰今日孤身前来,来的朝臣中,怕是也只有他与翼王一家是单纯来赏景的。 他对江予月有没有受伤、是不是意外一点也不关心。 对于皇后摔倒后唯一还坐着的朝臣,陛下总不会因此事罚他吧,那岂不是昏君。 “陛下有何吩咐?” “朕与皇后先行回宫,此处便劳烦董太尉做主,不可出了乱子,务必确保朕的臣子们都安然回宫。” “啊?”董义杰抬起头,看见的就只有贺潮风抱着江予月走远的声影。 还有走到一半,去而复返的苏楚与谢思。 “陛下与皇后娘娘先行回宫,此处由董大人做主,娘娘承诺的赏赐照旧,可在奴才与谢思姑姑处领赏。”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第1790章 不可能是意外 “怎么回事?” 贺潮风干脆掀开了帘子,让贺北在外面快速陈诉。 贺北刚开口的第一句,江予月便整个愣住了,等贺北三两句说完,贺潮风已经感受到江予月手尖的凉意。 她才安抚好了柏子衿的心情,以为她一定能平安的。 甚至,宫中最好的太医与女医、嬷嬷都时刻候着,就为了不让柏子衿被那和尚的话影响。 若是条件不够便还有得说,明明万事齐全,绝对不会出岔子的事。 没想到竟然传来她早产的消息,还失去了一个孩子,这让她如何接受! 江予月叫停了车辇,拉着贺潮风:“陛下,我们骑马回去!” 贺潮风抱着江予月上马,四周禁军排列整齐的跟随,陛下今日出城根本就不是秘密,贺潮风也相信没人能近得了身。 唯一麻烦的,就是入城之后,要有人引开百姓的视线。 不能让人知道陛下和皇后去到了丞相府,这对贺南来说显然也是容易的事。 “喜鹊,你去将此事告知玉珍和玉儿,除了她们两人之外,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是!属下这就去。” …… “子衿。” 江予月进入房中之后,入眼的便是被众人围着的柏子衿。 只见她浑身虚脱似的躺在那,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前些日子还灵动红润的一个人,此刻像是被抽干了身上的精气神。 就连白莫风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污血之气,忧心忡忡的半跪在床头,轻声安抚着。 柏子衿听见江予月的声音,艰难的睁开双眼。 “本宫来了,没事了。”江予月接过嬷嬷手上的巾帊,将柏子衿脸上的细汗都沾掉:“已经没事了,方才太医说已经没事了。” “皇后娘娘……” 柏子衿虚弱是声响一时间把江予月拉回自己诞下团子那日。 她那般危险情境都能熬过来,子衿一直好生将养着,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看见江予月,柏子衿一颗漂浮的心算是安定了下来,从白莫风手中抽出了手,费着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力气,紧紧的抓住江予月。 她是追随着江予月走遍了许多地方的。 在她心里,江予月是她决定这辈子就孤身一人之后,第一个认可的朋友、家人。 “怎么会这样……”柏子衿的哭声让众人都不好受。 江予月看了眼隐忍着的白莫风,“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本宫和嬷嬷们在。” 白莫风望着柏子衿,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我去厨房看看,这里就劳烦皇后娘娘 白子衿看着白莫风出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愧疚。 在她看来,就是自己的命格不好,所以才没有留住第二个孩子。 福慧和尚说得没错,自己就是六亲缘浅之人,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兄长,还有如今的孩子!若白莫风娶的不是自己,就不会经历丧子之痛! “皇后娘娘,我该怎么办。” “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江予月看着她眼中的内疚,生怕她再哭伤了身子:“此事本宫一定会查清楚,亲自查清楚!” 柏子衿哭声哽在喉咙,因为不能剧烈的动作生怕血崩,而被两个默默压着双腿。 江予月定然道:“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 虽然告诉柏子衿,她的孩子是被害死的,她会很痛苦。 可若是让她认为是自己克死了孩子,她一定是生不如死。 左右都是痛,相比起来,真相或许还会让她好受一些,也仅仅是一些…… “月姐姐……”柏子衿抓得越发的紧,江予月感觉自己手都要是去知觉。 可这远远比不上柏子衿此刻的的痛苦,“月姐姐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有人要害我?” “这件事不可能是意外。” 江予月顾不上许多,耐着性子给她分析了眼下的处境,“本宫万事俱备,你身子底也不差,若是这样还能出意外,这天下的女子,谁还敢生?” 当局者迷,柏子衿与白莫风还在丧子之痛当中,怕是还没想到这些。 “我、我……” 一瞬间醍醐灌顶,柏子衿愤恨不已,也懊恼自己那日明明想明白了,可回过头来,怎么还是被那番话影响!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是她不好! 柏子衿当即便要起身,好在嬷嬷一直按着她,没让她挪动丝毫。 若是片刻不慎,她可还是有大出血的危险。 “你就这么说,本宫那也不去。” “皇后娘娘,子衿求求你,求你你一定、一定要…查出凶手!” 第1791章 人各有命 白玉珍与玉儿到院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陛下与丞相两个大男人一言不发的矗立着。 房中隐隐传来哭声,白莫风站在树前,握成拳头的手一滴滴往下淌着鲜血。 陛下竟也没有回宫,正在听着侍卫的禀报,隐约听见提到了御医与慎刑司。 “里面……怎么样了。” 白玉珍两人没有得到回应,贺牧州在两个男人中也选择走到贺潮风身侧:“皇兄,莫非是人为?” 声音刚落,便迎来白莫风狠厉的眼神。 贺牧州连忙摆手:“我瞎说的,还在查、一定会查清楚的!” 白玉珍瞪了贺牧州一眼:“不会说话别开口!哥,我们先进去看看嫂嫂。” 两人迈进了房中,白莫风却像是忽然惊醒,快步走到贺潮风面前,“子衿身子不差,又都是贴心的在身边护着,谁有本事在相府下手!” 怪他,如今九州已定,圣上是百姓们追捧的明君,他就以为这世上再无危险了! 如今竟让人钻了空子,伤了自己的妻儿。 “你也觉得是人为?”贺牧州看着自己小舅子血肉模糊的拳头,“竟敢把主意打到丞相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贺潮风早已经吩咐了人去彻查,见白莫风这才反应过来,眼底轻叹。 他当年,也曾有过这般六神无主的时候。 江予月第一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江予月生团子那日,以及江予月被天机谷绑去的那些时日……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坐镇大吴,京城中,敢做这件事的人都不需要用手指头数。 贺潮风自然是不会安慰人的,此刻也只能沉沉出声:“朕已经让暗阁去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能逃脱。” 白莫风知道暗阁的厉害,他自己府中的人,怕是比不上暗阁。 府中?“来人!” “相爷。”守在门口的官家连忙进来。 “如今封锁了相府不准人出入,但府上的人,不该听的……” “奴才都吩咐下去了,院子里的事没有外人知晓!”官家立刻回话:“方才陛下也让人驻守了府中,所有的奴婢奴才都在被问话,此事绝对不会有院外的任何一个人知晓。” 贺潮风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审问他府上的人。 白莫风看了贺潮风一眼,也没有多问,“陛下查过之后,让查探此事的暗阁,给我留一份问话。” 这也就是他们君臣二人,若是换了别人,知道陛下查自己的府怕是要生出嫌隙。 正说着,江予月三人从房中出来。 “子衿已经喝了参汤睡下了,这几日时刻都要守着,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江予月看了看身边的人,也只有喜鹊与岑苏几人,会照顾人的嬷嬷,她早就派来相府了,却还是没有防住。 白玉珍最后一个出来,犹豫道:“方才我听嫂嫂呢喃‘人各有命’,是不是那个和尚又出现了!” “狗屁的人各有命!”白莫风双眼通红,“我这就一把火烧了那个破寺庙!” 贺牧州连忙上前拦住,“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丞相!” 几人都被白莫风的模样吓到,白玉珍上前蹲在他身前,“哥,你先照顾好嫂嫂……” 怨不得白玉珍第一就想到了福慧和尚。 若不是他最开始来乱说一通,柏子衿还真不一定会出事。 院中秋风瑟瑟,晚霞将落未落,一时间竟让人觉出了比玉泉山更甚的凉意。 …… 入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听到丞相府这个消息的人还在少数,京城各家大多洋溢在喜悦之中。 贺潮风准了白莫风休沐,暂未定期限,也下令彻底瞒下了丞相夫人腹中是双生儿的事。 为柏子衿请脉的御医直接交给了慎刑司拷问,然则他依旧是肯定,自己只诊出了一个脉象,想来是另一个太过薄弱,根本一开始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不说柏子衿,就连他们几人都不会相信这话。 要说身子娇弱,江予月都要比柏子衿柔弱上几分,没道理柏子衿留不住腹中的孩子。 况且那个孩子全身发紫,似有中毒迹象,这点,她们根本没敢告诉柏子衿。 回到景仁宫,江予月先是奔向偏殿看了看熟睡的三个孩子。 贺潮风紧随其后,从身后握住江予月的手:“没事,她们睡得好好的。” 江予月转身藏进贺潮风的怀中,“陛下,到底是谁,对一个孩子下手……” 自己第一个孩子没的那段时间,她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那种痛苦,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可如今,她宁愿身边再也不要有人尝她吃过的苦。 柏子衿这还是马上要降生于世的孩子,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活命了,却枉死在最后一刻。 都不用想,便知她此刻是怎样的心如刀绞。 第1792章 怀疑对象 从偏殿走出来之后,贺潮风与江予月缓缓的朝着正殿走去。 明月高挂,又是一阵秋风送爽,有人欢喜有人忧。 偏殿到正殿的一路都是精致的鹅卵石,两旁的花草也每日都有人细心打理,就算是夜色中,也不难看出此处优美的意境,景仁宫,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蜿蜒曲折的路上,江予月兀自伤感着。 看陛下慢慢的握上皇后娘娘的肩膀,两人不时低头耳语,身后众人越跟越远,只要能看见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身影,便可。 “陛下,其实我有怀疑的人。” 贺潮风见月色已深,但江予月提及此事,他不会不理,“是那个和尚?” 江予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是,却也不一定只是他。” 她这么一说,贺潮风心里对于她怀疑的人已经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江予月下一句便是:“妾身怀疑开福寺太妃可能真的插手此事了。” 这份怀疑也并不是突如其来。 此前那和尚出现之后,并没有回静安寺,而这时候,传来了开福寺太妃却开始亲手施粥的消息,这其中只怕真是有所关联。 “太妃在世人眼中早已将尘世置之度外,且远在开福寺,这话朕信得,他人却未必能听。” 当一个人的形象深入人心的时候,若是有人说她一句不好,别人狐疑的一定是说她不好的那个人。 现如今的太妃就是如此。 若是江予月在他人面前说此事或许与开福寺太妃有关,怕是任何人都不会像贺潮风这样,听她把完整的话说完。 “我明白,事情在没有结果之前,妾身不会轻易将此事扯到太妃身上。” 既是为了不冤枉好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与太妃此前的母女情深可谓是深入人心,若非因为云氏乃是她夫君一手摧毁,今日她已是太皇太妃。 江予月微微思索,凝声道:“陛下也不相信此事会与太妃有关吧。” “朕信你。知道你不会冲动行事,此事等有结果再……” “陛下是信我,但你同时觉得我关心则乱,其实并不相信此事。”江予月声音有些颤抖,“妾身不会冲动行事,只是、此事我认真想过之后真的觉得与太妃有关……” 贺潮风的信她是因为爱她,与她说的话无关。 就算江予月要处决太妃,他想的也只会是此事会不会对江予月造成影响。 而不是认为,此事真的是太妃做的。 究其原因,就是开福寺太妃的慈爱模样,让人记忆犹新。 贺潮风将人揽入怀中,江予月的难过让他心跟着一揪:“朕将你接回京城之前,亲自见过太妃说了与云氏纠葛,她与朕言明,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朕才许她安稳一世。 登基之时,父皇问过太妃的册封,被朕拒了。 不管她的退让是因为朕的实力也好,是因为愧疚也罢…那件事毕竟与她无关,她如今又何必将自己牵扯进来。” 如今江予月与太妃两两再不相见,就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她与太妃起了瓜葛,结局必定会是对江予月不利。 贺潮风的声音渐冷,江予月知道他不是在怪她,只是真的不愿再让此事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明明说好了,此事就这么过去。 既不是她们的错,他们也与那件事没有关系了。 只是如今,提到太妃就免不得要旧事重提。 “陛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太妃此前对我那么好……” 贺潮风抱得更紧,摇摇头道:“那时候你也不知事情真相,你也是真心对她的不是么。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们缘浅,日后不会再相见。” 即使大吴与云氏的仇恨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他与江予月也彼此承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此刻江予月用苍白的语气提起大吴与云氏之间的纠葛,他仍旧是有一种面前的人随时会离开的抑塞。 原本两不相见就是最好的结果,让他能与月儿厮守,也做到了对父皇的孝。 如今,这局面要是被打破,贺潮风不能肯定父皇会不会回京,插手此事。 “那陛下还愿意听我的猜测么。” 贺潮风不肯松开怀中的人,轻声道:“听,朕听着。” 江予月还是从贺潮风怀中出来,眉间可见愁容。 对于开福寺太妃而言,她的丈夫到底是救活了大吴,不管他做的事如何的不妥,大吴都没有指责他的权利。 大吴,就是因为他那番,才算是活过来的。 而对云氏而言,他带兵马踏云氏旧址,是灭顶之灾。 “对我们而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江予月脚步缓缓,一向龙行虎步的陛下也依着她慢下步子。 第1793章 我不能负她 “可对太妃来说,她失去了为大吴而死的夫君,原本史书上的功绩也会被磨灭……” 原本被奉为大吴崛起的功劳者,如今因为云氏女坐上后位,而渐渐被人遗忘,原本的功劳也成了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江予月看向贺潮风,“若是我,我的夫君为大吴做了如此多,最后史书上却一笔带过,要泯灭他的功绩,我也不会接受……” 即使他的做法是错的,可除了云氏之外,的确没有人有资格评判他。 就连太上皇、如今的陛下,也都对太妃礼敬三分。 即使如今贺潮风不准太妃回京、不让她与江予月相见,将她困在开福寺,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眼中的暗芒,不自觉的像要被吸进去。 “月儿说,若是有人这么对朕,月儿会为朕做主?” “自然,陛下无愧天下……” “嗯。”贺潮风执起眼前人的手,天下谁都依仗着自己,妄图将所有的宝压在自己身上,也只有江予月,会无意识说出,要为自己做主。 江予月还在忧愁着,贺潮风已经叹了口气,“皇后这么说,朕就明白了。” 听到江予月提到自己,将太妃的事带入道她的身上,贺潮风此刻也有些动容。 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猜测,那个表面上顺从、淡然的太妃娘娘,或许心里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开始有想法了。 只是,碍于自己手无寸铁,又知道贺潮风已是命定的天子,这才在贺潮风面前假意恭顺。 皇家无情,又有谁是简单的呢。 “陛下念及父皇,不能对太妃如何,但此事,若真是太妃谋划,妾身不能饶她……” 太妃要恨她,情有可原,她能接受。 只是,不该对她身边的人动手,不该对腹中还有孩子的柏子衿动手! 就算是贺潮风不悦她旧事重提,她仍旧要说:“陛下,子衿将自己的命交到我手里,我不能负她。” 这句话实在是太重,不仅压住了江予月,更让贺潮风也心头一重。 隐忍了半日,江予月最终还是忍不住落泪:“她将妾身当做依靠,她最信我,当初就算是为妾身赴死也愿意……” 贺潮风抬手抹去江予月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哭泣自己也心疼不已。 作为皇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直白的表露心境。 作为至交好友,她眼中只剩要为柏子衿查明真相的坚毅。 她最是明白,一个女人失去孩子,是怎样的折磨。 贺潮风眸色渐渐冰冷,声音却无尽温柔:“你知道朕不会负你,朕很庆幸你与朕说了这么多,庆幸你相信朕,没有略过朕去查此事。” 父皇特意叮嘱,莫要伤了太妃。 好在那时候江予月与自己都决意将此事放下,所以他答应了父皇。 若是江予月今夜没有说这些,又查到了太妃身上,甚至要为柏子衿讨回公道的话,届时两人之间难免会有芥蒂。 好在、她说了,而自己也认真听了。 贺潮风尤其佩服江予月的地方也是这点,她分析利弊,心思清明。 也正是如此,她一次次化解了两人之间的摩擦、避免了两人之间会产生的误会。 世间仅此唯一的聪慧女子,就在他眼前。 “若是查出此事的确与太妃有关,陛下不要瞒着我……” 贺潮风刮过江予月哭红的鼻尖:“朕不会瞒着你,天下有两个主子,暗阁亦然。” 愿意将云氏仇恨就此放下的江予月,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全部交到了他的手里。 她虽是这世上顶顶尊贵的皇后,可若是自己轻视她,京城中的任何世家,都能瞬间将她啃食干净。 她有能力创建能与自己想抗衡的能力,也因为朝堂的争执,而放弃。 这份放弃,不仅是为了朝臣们能少些弹劾的借口,更是因为相信他。 炙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江予月被巨大的披风整个包裹,似乎要将人裹挟在他编织好的一方天地中。 原本只是报着安慰的意思,可渐渐的,贺潮风便有些动情。 今日的事不仅让柏子衿痛苦万分,也着实把江予月吓得够呛。 “殿下……”江予月动情的轻声唤着,试图在贺潮风的炽烈中寻找慰藉。 闻见江予月身上淡淡的馨香,贺潮风更加收紧了手,抱着怀中柔软的身躯,眼中的疼惜渐渐被火焰取代。 “朕抱你回宫。”贺潮风撕咬着江予月的耳垂,江予月低应一声,整张脸早已红透,埋在他的颈间。 身后众人背过身去,听见陛下的脚步声后,这才再次点亮了灯笼。 灯笼伸得老长,生怕没有照亮陛下脚下的路,可这眼睛,却是只敢看着地上的石子,半点不敢抬起。 第1794章 还在京城 抵达蜿蜒的石路尽头,贺潮风步子越走越快,一切都在月色下显得极尽美好,江予月不安的心也被安抚下大半。 即使明日她依旧会为此事困苦烦心,但此刻,贺潮风只想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只是在踏进景仁宫正殿的一刹,所有的缱绻眷恋都被一道惶恐尖锐的响声打破。 “罪奴参见陛下、参将皇后娘……” 身后远远跟着的一众奴才都胆颤心惊的抬起头看来,喜鹊飞快上前,一把将水苏提起。 贺潮风早看见了寝宫外跪着的人,只是毫不在意。 但这一下,却是让怀中的江予月浑身一颤,显然是被声音惊到。 “站住!” 喜鹊叹了口气,此刻也是恼怒,直接将人扔到了地上。 贺潮风抱着江予月回身看来,水苏从台阶下往上爬,跪在陛下的脚边。 “罪奴……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皇……” “啊!” 身后便是寝宫的门,陛下怀中抱着皇后,还没等人跪稳,竟是毫不怜惜的将人直接踹了下去。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原本的寂静顿时被连连的求饶声打破,原本守夜的奴才们各个不敢出声,一路随行回来不敢出声的众人也纷纷跪倒。 贺潮风在后宫甚少有发怒的时候,有江予月在没有让他生气的地方,如此,倒是让她们忘记了自己伺候的帝王曾是赫赫有名的战神。 最喜的,便是嗜血和杀戮。 “景仁宫不要留这种蠢货,给朕打二十大板,罚到辛者库去!” 即使没有赐死,这二十大板下去,她怕是也性命堪忧。 “喏!”苏楚从地上起身,一连拍了几个小太监的头,“快去,还不快把人带走!” “陛下恕罪……陛下!娘娘饶命……” 江予月难得的在贺潮风处置她宫里的人时,没有出声,是在是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惹了自己夫君不悦。 况且贺潮风的怒气,还是因为水苏冲撞了她。 水苏本是因为今日玉泉山上的事,生怕被陛下责罚,这才一回来就跪在寝宫外,等着请罪。 没想到,这下更是加快了她找死的步伐。 小太监们都是会看脸色的,水苏嚷嚷了两嘴,就被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两人原本就因为今日的事烦心,此刻兴致被打扰,自然不会再沉溺情事。 洗漱之后,已经是深夜。 贺潮风知道江予月今夜定是睡不着了,看着她发呆的神情,莫名又想到她信誓旦旦的说,若是有一日世人会抹杀他的功绩,会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模样。 “朕也会一直护着你,此事,交给朕可好。” 江予月翻身侧看着贺潮风,不禁笑笑:“若此事真与太妃有关,不会谁办这件事,妾身都逃不过众人的弹劾的。” 好在,她从来不在乎。 “白芷、花苑、玉珍、玉儿,和如今的子衿,都算得上是妾身的娘家人…… 不是那种只贪慕帝王的恩惠,大难临头的时候各自飞的娘家人。 妾身在京城中没有后盾,没有倚靠,她们是除了陛下之外,为数不多会无条件信任我的人。就算陛下厌弃了我,她们也绝对不会舍弃我。” 特别是白芷两人。 即使是对抗陛下,为了江予月,她们也不会退缩。 所以不是她纵着白芷两人,实在是这份情谊,比血脉相连的姐妹更甚。 “胡说。” 贺潮风拨开江予月的发丝:“还吃今日的醋呢?” 江予月拧眉一想,神色一扬,想起了今日贺潮风过问世家女的事,“陛下还说呢!” 江予月将思绪拉回柏子衿的事情上,也生怕这件事与开福寺太妃有关。 若与她有关的话,柏子衿受到这么多的苦难,就是因江予月而起。 届时,她要怎么面对那个愿意将自己性命交到自己手中的女子。 江予月握着贺潮风的手臂,神色认真的说道:“不过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那个和尚,不管他有没有嫌疑。” “朕已经让人去寻那个和尚,朕怀疑那和尚许是会易容之法。” 暗阁之人,早已经拿着画像去寻人。 按照他们的手段,这么些日子都还没有消息,那么此人就绝非普通和尚。 听了贺南回禀之后,贺潮风怀疑他还在京城之中。 江予月蹙眉:“就算只是京城之中,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清影的易容术最是高超,难道要将她唤回来么? 可她若是回来,开福寺太妃那边,又没有合适的人能去候着,不过京城中有暗阁在,如今将此事放在首位,料想他也藏不了多久…… 第1795章 还有谁有这样的心思 混混沌沌中,江予月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睡着,只是翌日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早已经上了早朝。 寝殿中倒是有人守着,不过想来因为陛下吩咐了不准吵醒皇后。 此刻内殿中的人影丝毫不敢乱动,僵硬的候在屏风处。 都说后宫总是新人笑、旧人哭。向来是形容宫中嫔妃的话,没想到到了她这景仁宫,倒是奴婢一茬一茬的换。 江予月也不想叫她们过来伺候,此刻正是清醒的时候,她正好能想想子衿的事。 “参见陛下。” 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内的宫女们闻声窸窸窣窣的跪了下去,没有发出闹人的声响。 嗯?陛下都下朝了? 江予月揉了揉眉心,正起身掀开了床帘,便见陛下一声龙袍,步子沉稳的朝着自己走来。 “醒了?”贺潮风坐在床榻一侧,把江予月的憔悴尽收眼底。 “陛下已经下朝了?妾身今日睡了那么久?” 宫里没有谁要向江予月请安,她也不必向谁请安,贺潮风淡笑:“睡便睡了。” 贺潮风怜惜她昨夜哭了一场,特地回来看看:“朕看看你就去御书房,你这几日若要出宫,让身边人注意着。” “好,我知道了。” 江予月听着这话,便知道贺潮风是特意回来。 看了眼恭敬垂头跪着的奴婢们,江予月飞速的在贺潮风脸颊上落下一吻。 贺潮风勾唇笑笑,捏了捏她的脸方才起身离去。 ……梳洗之后,江予月边吃早膳边传了谢思进来问话。 喜鹊不能来的原因,是昨日保护了江予月回宫,等江予月睡下之后,她已经因为白日没有保护好主子的事情,自行去领罚。 江予月本没准备罚她,也没准备罚水苏。 喜鹊是在江予月出事的一瞬间便想好了自己的责罚,水苏则是耐不住性子,自己撞到了陛下的怒头上。 “本宫没有罚她,她自己惩罚了什么劲,眼下她伤了谁护本宫出宫?” 谢思垂眸,“娘娘,喜鹊也是内疚得很。” “原本只打算罚一个月银子,如今伤了自己,罚她两个月月银,让她涨涨教训。” 谢思笑着给江予月倒上新茶:“喏。” 皇后娘娘果真是心慈人善,谢思要不是守着前殿,盯着宫中的事已经忙不过来,也想到江予月身边伺候。 所以说,水苏还真是个没福气的、也是个不中用的。 “娘娘,水苏昨夜就被打了二十大板,今早奴婢让小太医去给看了看,命是保住了,只是在辛者库,怕是撑不住多久。” 如今的辛者库,已经不是此前那般,都是有罪或者无用之人,毕竟宫里留不得不干净的人。 只是陛下忙于朝政,不知道江予月早将辛者库也焕然一新。 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虽然比别的地方要脏些,但如今欺压之事已经日渐减少。 皇后娘娘,是要让整个皇宫,都不再有肮脏的事,不管是主子之间,还是奴婢之间。 本本分分做事,不要给她添乱最好。 江予月想了想,撑着脸颊道:“水兰也过去吧,她们两都去辛者库当姑姑,本宫觉得辛者库的模样也该变更好些了。” “娘娘还打算给水苏机会?”谢思诧异的张着嘴。 “她们只是不适合在本宫身边伺候。” 谢思略有思索,便已经懂了,脸上也带有不出意料的表情。 江予月挑眉看去。 谢思立刻跪在江予月身前:“娘娘恕罪,奴婢想着她们只是在白芷她们不在的时候贴身伺候一阵子,且看着不是胆大之人,便没有说。” “怎么了?” “她们看陛下的眼神,太过恐惧,撑不起娘娘的身份……还有,她们眼神中的羡慕不纯,再在娘娘身边伺候个一年半载的,怕是要闹事。” 闹事?眼神不纯?那自然就是对陛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过经过此事,怕是彻底的不敢了。 江予月倒是没注意到这两个小姑娘有这种心思,或许,真是因为她们在陛下来的时候,连眼都不敢抬的缘故。 “景仁宫中,还有谁有这样的心思。” 她不在乎,不代表她要留着不该有的隐患,到头来免不了恶心了自己。 谢思摇摇头:“其他的都各司其职,远远的能看见陛下与娘娘仪驾便不错,再没有了。” “去吧,将辛者库的事处理好。”江予月点点头,扫了眼谢思:“你是本宫身边得力的,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奴婢明白,娘娘喜欢宫中干干净净的。” 谢思忙点头,也猜到了娘娘不会将那回事放在心上:“还有一事,喜鹊不在,也只有奴婢说了。” 第1796章 到底睡了多久 “说。” “诸女博与禾女博求见,今日女学外围满了人,她们干脆给学子们散了三日的假,今日前来娘娘这讨个主意。” 昨日的玉泉山宴会上,喻思弦几人可谓是好好的表现了一番。 江予月就算没有过问也知道她们在画作、诗词、书画上能露一番身手,毕竟她们原就是京城中小有名气的小才女。 看来她们不仅是露了一手,更是将她还没吩咐的事也做了。 江予月右手搭在桌上,有力道的轻叩着:“求见本宫,是什么时候的事?” “辰时末。” “现在呢。” “禀娘娘,现在是巳时末。”谢思迎着皇后娘娘投来的眼神,飞快道:“娘娘没有睡醒,陛下说谁要扰了,直接乱棍处死。” 江予月已经到了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了回去。 对于贺潮风来说,女学的确是没有她的睡眠重要。 难怪今日在内殿伺候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原来还有乱棍打死这一出。 “让她们午后进宫,到长定宫。” “是。”谢思记下,等江予月喝了口茶水,“娘娘,陛下让奴婢选几个中用的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一会看看?” 江予月笑了笑,这世上就没有不怕贺潮风的,来多少个都一样。 只要陛下一个眼神,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 她都想直接从暗卫中挑选了,她们必定也惧贺潮风,但至少不至于被吓得六神无主。 就是不知道暗卫营中的女卫们,做不做得来贴身伺候的活。 江予月最终还是点点头,心里有些思念白芷两人,她们二人如今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事了,但是有她们在,底下的水苏、水兰和一众宫女,做事都能有条不紊。 宫里母后留下来的老人,江予月安排在各个宫中,或重要的掌权位置,也算是物尽其用。 原以为自己这用不着她们,没想到水苏跟了白芷那么久,竟是一点都撑不起来皇后贴身姑姑这个身份。 “你带人到本宫面前,本宫看看。” “喏。” 过了片刻,一众的宫女便被带到了江予月面前。 谢思仔细的让她们说了自己都会什么,江予月最终还是选了两个曾在母后身边伺候过的宫女,暂时顶替白芷两人的位置。 母后御下之术算是有一套,在她身边的,就没有无用的。 就像前面两人,她们倒是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即使比白芷年纪还大些,提到白芷的时候也恭敬的叫声姑姑。 “本宫也不赐名了,还和在母妃跟前一样,仍叫素胭、流朱。” “喏,谨遵皇后娘娘的话。” “本宫此前放了一大批宫女出宫,其余有才者也都分去了各个宫里,执掌了些权力,唯独你们留在母后宫里继续做着洒扫的活,本宫宁愿用新人也不用你们,可有怨本宫?” 素胭摇摇头:“皇后娘娘怎么安排,都有娘娘的理,咱们做奴婢的,办好手里的事便是。” 流朱点点头:“奴婢们在太后宫中守着,也是一份忠,如今我二人到娘娘身边伺候,太后宫里余下的,也是如此想法。” 江予月浅浅一笑:“倒是看得明白,就你们了。” “谢皇后娘娘。” 两人起身站到一侧,面前仍旧跪着十来个人。 “娘娘,您身边大宫女该有四个、二等宫女该有六个,其余小宫女一般不随行,奴婢就做主了。”谢思像是哄小孩挑玩具一样,“但是娘娘,您此刻还得再挑几个。” 江予月明明才睡醒没多久,但此刻已经感受到了困倦。 “本宫累了,你与素胭三人挑着吧,不合适换了就成。” 面前的一众终于离开了江予月的视线,素胭两人一上手便伺候得很顺手。 等会谢思嘱咐两句这景仁宫的章程之后,也就没什么要教的了。 就在江予月以为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只听谢思继续道:“清宁早上也准备进来禀报事情,奴婢现在去叫她。” 江予月抬手打了个哈欠,“本宫到底睡了多久,怎么今日那么多事?” 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三天三夜。 这事情一而再的到自己眼前,想必陛下处理朝政,也就是这么个心境了吧。 而且她最惦记的事,就是出宫去看子衿,查那个案子,怕是要午后才能出宫了,她要解决好琐事,才能一心一意的揪出真凶。 “奴婢的事都说完了,接下来奴婢就不知道了。” 谢思抿唇一笑:“方才不是有几个是会按摩揉捏的么,奴婢待会让她们进来伺候。” “晚些吧。” “喏。” 第1797章 能做成此事? 清宁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喜鹊进来谢恩。 江予月看着每走动一步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喜鹊,指着凳子赐坐。 她不知道喜鹊对自己的责罚,是罚了哪里,但此刻看见她走路的姿势,就断定她这后背和屁股,怕是不能沾东西。 喜鹊哭丧着脸,在将要坐下去的一瞬,朝着江予月道:“皇后娘娘,属下知错了……” 只见皇后娘娘别开了脸,微敛着眼眸摆摆手。 “属下告退。”喜鹊满满站直了身子,仍旧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外走去。 清宁憋着笑,在素胭两人也退出去之后,方才走到江予月身侧。 今日的皇后娘娘还未梳妆,衣着淡色华服,微微泛红的双眼,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小姑娘,难怪陛下早朝结束还要专程回来瞧上一眼。 “皇后娘娘,宴会结束之后,属下听闻了些有趣的话。” 江予月看她要长篇大论的模样,点了点身侧的椅子,“说来。” 玉泉山宴会结束之后,年轻小辈除了少数心中留有城府之外,其余的都觉得今日玩得痛快,离去老远都还能听到笑声。 贵夫人们多数也被皇后娘娘深深吸引,觉得皇后娘娘简直是她们该学的典范。 不仅能做这许多的事,更是将陛下的心抓得死死的,简直…… “清宁。”江予月打断清宁对自己的恭维:“你皮厚实了?” “娘娘恕罪,属下知错。” “陛下不会是算到了本宫要午后才有时间出宫,让你们轮番来给本宫找乐子吧。” 对于一向严谨的清宁突然变成这样,江予月心里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清宁虽停顿了片刻,却是坚定的摇摇头:“不是不是,真是这回的宴会办的漂亮女眷们夸娘娘也是真心实意,觉得娘娘绝非凡人。” “那少部分呢。” 少部分自然还是抱着不该有的幻想。 不过,“朝臣们一致觉得,在场的贵女中,没有一人能与皇后娘娘的美貌抗衡,已经歇了要送女儿入宫的心思。” 虽然只是暂时歇了,不过至少三五年内,都不会再有这些想法。 实在是娘娘的美貌不可方物,此前与陛下在一处世人只道般配,觉得皇后娘娘本该这样,但不至于到让陛下忘却世间美人的地步。 如今娘娘在花丛中与一众贵夫人、贵女在一处,才彻底醒悟,什么是天壤之别。 江予月倒没想到,这宴会因祸得福竟得的是这个福气。 也罢,陛下和她都能因为此事清净一段世间了。 “只是暂时,等本宫人老珠黄,世间美人却一茬接一茬,迟早还得有人动这样的心思。” “那就交给大皇子解决。” “什么?”江予月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清宁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江予月捏起清宁的下巴,活像一个出尘不染世俗的仙女,非要扮演一个纨绔:“你别告诉本宫,这话是陛下说的。” 清宁就着皇后娘娘的柔荑,缓缓点头:“贺南说,陛下听完之后,就是说的:若是日后皇后还吃醋,陛下就带皇后娘娘游山玩水,让大皇子解决……那些美人……” 江予月忽然觉得自己让暗卫来做贴身侍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今世态安稳,护在自己身边冷冰冰的暗卫也会开玩笑了。 …… 辛者库。 谢思带着水兰一同前来,水兰惶恐的拉着谢思的衣衫:“姑姑,奴婢没有犯事啊。” “没事,如今辛者库不是处置犯错之人的地方了。”谢思拍了拍手,将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到自己身上:“都过来!” “见过谢思大人。” 她们没见过陛下、没见过皇后,但掌事的见过谢思,众人都随着声音俯身。 “辛者库刘嬷嬷,日后水苏、水兰两人就来帮着你打理辛者库的事宜。” 刘嬷嬷没有多过问,直接点头应下:“奴婢晓得了,会好好教她们。” 谢思进门去看了眼水苏,“陛下原本不打算留你,皇后娘娘仁慈愿再给你一个机会,日后你与水兰管好辛者库。 娘娘不希望宫里任何一个地方还有欺负人的事情出现,尤其是这里。” 水苏深刻的明白昨夜前几棍子有多么的重,后来的棍子有多么的轻。 她挣扎着要磕头谢恩,谢思阖眼摇摇头:“不必,你们日后便在此处给娘娘办事,娘娘喜欢干干净净的后宫,明白吗。” 水苏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叩谢皇后娘娘圣恩!” 水兰噗通一声跪下:“谢皇后娘娘……” 谢思整理好衣衫从辛者库出来,这两人能不能堪以重用,慢慢看吧,有的是人能替换。 看着由内到外还真是干净了不少的皇宫,深感自豪。 也只有皇后娘娘,能真的做成此事! 第1798章 非女子不可 身边换了几个人,但大半的还是原来的丫头。 贴身的四个宫女除了素胭、流朱之外,还有两个年岁较为小的,皇后赐名苏子、苏木,其余的,江予月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记了。 皇后凤辇浩浩荡荡的往长定宫走去,诸无磬两人已经等候了片刻。 郎朗读书声在江予月踏进长定宫的一刻便传到耳中,秋意渐浓,也算是抚慰了她昨日的提心吊胆。 今日颇有些凉风习习,江予月见她们之时,便选在了殿内。 两人行礼之后,禾甜端着身前的茶碗出声:“皇后娘娘,如今可真是踏破门槛,今日一上学门口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江予月淡淡点头:“意料之中。” 门外有贵女求学倒是意料之中,没想到的是,她们能积极到直接堵在女学门口。 值得一提,这次也很聪明的没有进宫来烦扰她这个皇后。 诸无磬见皇后娘娘早有预料,也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道:“那咱们这次,要如何挑选学子?” 江予月沉思了片刻,轻笑一声,“做份卷子出来吧,该问的都列在上边。” “好主意!” 禾甜立刻拍掌,双手合十:“古有男子三考入京成状元,今咱们也弄个考试,让女子知道读书不易。” 诸无磬将禾甜的手压下:“是不易,但不易的只有娘娘,娘娘顶着压力做成了这件事,如今她们只要答些问题,过了的就有学可上。” “对,对、皇后娘娘才是最不易的。” 至于要问些什么问题,她们已经无需劳烦皇后娘娘一一叮嘱。 无非就是询问她们为何要入女学,若只为读书写字,在家便可;再者便是问问她们何时成亲,有家室的贵女大概是无心上学; 还有便是要用卷子测出她们的野心和目的,这可是娘娘开办的女学,万不可出任何的岔子,不能让任何有心人混进来…… 江予月听着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投来询问的目光,每每她点头,两人都露出骄傲神色。 明明是博学多才的女博,还是会因为皇后娘娘的认可而觉得欣喜。 讨论完了此事,两人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办,江予月抬手拦下:“不着急,吃些点心,本宫还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江予月移步到黄花梨高束腰桌前,示意她们到身侧坐下。 “万万不可,我们怎可与娘娘同席。”诸无磬立在原地不动,禾甜也摇摇头。 “本宫赐坐。” 桌上摆着青梅羹、凌波水仙酥、宝珠果茶与七巧点心,看来娘娘说的事不仅重要,或许也要些时间。 两人相视对望,随即俯身谢礼。 “本宫已经让人在京城周围的城池中挑选可以办女学的位置,等京城的京择女学招了新生之后,其余地方的也不能落下太多。” 诸无磬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这就要将女学开往各处了?” 江予月点点头,直接下达了命令:“年前,本宫希望至少有三所女学,里面是有女夫子、有女学子的。” 禾甜抬手挠了挠脸颊:“可是,京城中的贵女尚且读过两个字,让她们写卷子也能写,其余世间女子,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 “她们自然是无需写卷子。” “皇后娘娘明示,下官不解……” 江予月想的,女学与男子学堂无异,都是要缴纳束脩。 她当然不会拿这个来赚钱,缴纳束脩是为了让她们有意识的认真去学,且那些束脩最终都会用到学府、用到聘请夫子的开销中。 民间女学,同样只招自愿的孩子。 还可以依照年岁,分出不同的学堂,当然,那是日后人多了之后才需考虑的事。 诸无磬与禾甜重重的咽了咽口水。 良久,“娘娘,她们不可能自愿交束脩上学的……” “她们会愿意的。”江予月胜券在握的一笑:“本宫与漱玉公主已经重新将脂粉铺子开起来了,如今已在京城周边的城池都有了商铺。 过些日子,这些铺子的门外就会贴着:招女掌柜、会算数会写字的女子。”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铺子,不再限制女子的出路。 束脩与日后能赚到的银子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 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接下来的,就看百姓们能不能狠狠心推自己一把,为了日后更好的生活而改变‘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浑话。 特别是药膏、脂粉商铺,她还非要女子不可! 江予月唇边的笑意还没落下,诸无磬拽着禾甜起身,一下跪倒在江予月身前:“皇后娘娘大恩大德,世人必将时刻铭记!” 第1799章 重心放丞相府 “娘娘终于可以歇歇了。” 素胭扶着搀扶着江予月的手,看着皇后娘娘忙碌的半日,真算得上是一刻未停。 且事事都让她们更加的敬佩皇后娘娘,真不知她是如何能想到做那些事。 若是她们曾今也有这样的好事,如今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也不会……或许别人会更好,但她们能伺候在这样的主子身侧,已经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清宁听见她这话,看向沉沉的叹了口气的皇后娘娘。 果然听见皇后娘娘出声道:“歇不了,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本宫也就能全心将重心放在丞相府了。” 素胭与流朱不明所以,只出声劝了两句要皇后娘娘好好休息。 “你们待会不用跟着了,丞相夫人诞下一子,本宫要亲自去恭贺的。” 江予月的语气方才还算有些激情,此刻突然就只剩莫名的苍凉。 两人虽是贴身伺候着江予月,不过也算不上皇后娘娘的心腹,她们摆正自己的位置,尽心伺候着皇后娘娘换上男装,而后恭敬在景仁宫中等候。 这回是清宁与岑苏随行在侧。 江予月又换了一身慎刑司侍卫的行头,远瞧着是认不出这是昔日的江公子的。 所以白莫风与柏子衿看见江予月进来之时,也愣了片刻。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本宫来看子衿。”江予月独身进的房中,一进来便先在炭火盆边考了考,眼下虽不算凉,但月子里的女子是一点风都不沾才好。 “如今你已生下嫡子的事还瞒着,本宫也不好赏赐,只带了些补身子的来,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再行封赏。” 白莫风神色淡淡,对此事不甚在意,此刻拱手:“谢陛下、皇后娘娘。” 知道他还处在丧子之痛当中,江予月也没说什么。 柏子衿今日的脸色已经比昨日好了些,抬手让江予月握住她的。 “皇后娘娘怎么又出宫了,莫风都告诉我了,如今这件事陛下已经让慎刑司彻查,说不定城中还有危险,娘娘与我就放心的等慎刑司的消息吧。” 江予月能听出柏子衿话里刻意的淡然,脸色虽没有那么苍白,但眼下的乌青却是瞒不住。 她刚失去第一个孩子那时,不也是成宿成宿的痛哭、无眠…… “本宫一定要亲手彻查此事,必定揪出幕后之人。” 江予月神色淡淡,却让柏子衿很是心安。 看过柏子衿,陪着她说了会话,江予月便扶着她躺下休息。 “外面已经有风,你们就不用送了,本宫自己出去就行。” 跟着走到门边的白莫风点点头,“皇后娘娘,此事子衿说得没错,有慎刑司、暗阁,微臣也在盯着,娘娘还是要注意自己安全。” “好,本宫知道了。”江予月往里面看了一眼:“你好好陪陪子衿,她一定比你更痛苦。” 白莫风眼中还看得出凌厉的盛怒,只是方才在柏子衿面前,极力掩藏着情绪。 两人,竟都在彼此面前装作淡然的样子,实则…… 江予月出了丞相府之后,便直接到了慎刑司中,从昨日太医进慎刑司到此刻,都是沈度亲自审问。 可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 “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这次带的不是喜鹊与清影,样子也换了模样,沈度倒总能一眼认出。 “人怎么样了,都交到了什么。” 沈度躬身跟在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卫太医说他只在丞相夫人有孕初期去把过脉,那时候脉象太弱,实在不知是有两个,后来每次去,看着丞相夫人气色好,没有再把脉。 直到两个月前,把脉中他隐隐觉得有一个脉象很弱,再去的时候,那脉象接近于无,他以为、以为是自己把错…… 他说他这是无妄之灾,此事与他绝无干系。” “呵!”江予月冷笑一声:“连脉象都把不清楚,还敢说与他绝无干系!” 沈度听出江予月话中的怒气,附和道:“下官也是这么说的!” 牢房深处,卫太医皮开肉绽的挂在上头,身上的衣服都已经零零碎碎。 他既入了太医院,享朝堂俸禄,伺候的是丞相夫人,就算只是粗心,他再走不出慎刑司,也算不得无妄之灾。 倘若他下次诊断的是宫里的贵人,出了差池,就算是满门九族,也不够陛下杀的。 “皇后娘娘,朝堂中会不会有可疑人……” 话音还未落,皇后娘娘清冷的神情便定在他的身上,“皇后娘娘恕罪,下官……” “丞相府这件事,本宫希望慎刑司只有你一人知晓,否则……” 这是警告。 沈度立刻禁声,点头:“是!是……下官明白!” 第1801章 龙虎相争 白莫风擦掉柏子衿脸上的泪痕,强迫她看着自己。 苦笑道:“这还是第一个对我说对不起的人。” 柏子衿眉间皱起,手指不安的扯着白莫风的衣衫,盈满泪水的眼更是带着让人不愿直视的绝望。 “有些事,我原想瞒你一辈子的,在你面前正直的丞相,从未听人说过对不起,因为对不起我的,都已经不在世上。” 白莫风眼神中留有柔情:“你没有对不起我,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我会找出来的。” “呜……” 不知是第几次,内室里传出隐忍的哭声。 都说月子期间哭了对母体不好,可这种时候,谁又能劝得住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子衿,是我不好。”白莫风拥着柏子衿,“若是我能早些发现你中了毒,就不会让孩子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他的弟弟,而死去。” 白莫风最终还是选择告诉柏子衿她中了空腾草的事。 也告诉她,孩子保护了她、保护了他的弟弟。 所以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孩子,他们也要好好的,子衿更要好好的,才不辜负了孩子来人世的这一遭…… 柏子衿抓住了白莫风话中的重点,“专害妇人的毒物、中毒两个月…” 竟真是有人刻意害她,这毒就是为她准备的! 可是。 “为什么?凭什么!” 柏子衿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浮现,眼底露出一抹深思。 “子衿、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早产那日,其实捡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虎护凤凰,龙困险境……” 柏子衿当即就想到了那只虎会不会是自家相爷,好在瞬间便兀自否定。 仅仅因为一张可笑的、莫名冒出来的纸条,她想扔掉的时候,绊住了地上的台阶…… 白莫风思考着将这句话传进丞相府的那人的用意,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人是在挑拨离间,可为什么、这话不是传给陛下,却是到了子衿的手里? “莫风,当初你是不是爱慕过皇后,如今……呢?” 柏子衿问出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愣怔住。 她怎么、怎么能问出这句话! 在决定嫁给白莫风的那一刻,自己便想好了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么! “我…我……” 白莫风神色沉冷的扫了一眼屋顶的位置,抬手抚过她的发丝:“莫要胡言。” 房顶上的人影动了一瞬,明白丞相一直是知道他在这的,但他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丞相也没有赶人的意思。 “唉,都不知道你的聪明都用到哪里去了。”白莫风竟是无奈的笑笑。 柏子衿垂头靠在白莫风的肩膀,不敢去看他的神情,也不想在将这话继续下去。 “今日的话绝无半句假,你认真听。”但白莫风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结束这个话题,扶正了柏子衿。 “我从未爱慕过皇后,娶你也绝非因为你性子像皇后,本相太会权衡利弊了,不会去做没有结果的事。 本相曾今敬佩皇后,觉得她非是一般女子,但绝对不是爱慕。 我既决定对你表明心意之后,便不会再有二心。” 白莫风竖起三根指头,“我起誓……” “我信你!”柏子衿连忙握住他的手:“我从来都信你,我只是……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太好了,你在见过了皇后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对我动心……” 白莫风凝视着她的眉眼:“你真的信我了么?日后还会不会胡思乱想。” 柏子衿一直以为他们之间,自己深爱着白莫风。 但白莫风只是怜悯自己,因为没有更好的才选择自己。 今日,他的眼神中只有自己,自诩深爱着他的柏子衿都禁不住那般神情要躲,他却半点不让。 “不会了。”柏子衿坚定的回望过去:“再也不会了,以前是我、是我不对,我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你也信我。” 白莫风同样微红着眼点点头。 在柏子衿印象中,这是第一次,是她彻底放下心门的祭奠。 两人之间的隔阂算是彻底的打开了,从此,她们之间会更加的亲密,携手共进退。 白莫风借着此刻的气氛,把江予月方才在门外说的话讲给了柏子衿:“皇后娘娘也失去过孩子,如今却能如此豁达的告诉我们要共进退、要珍惜留下来的人。 我们为了彼此和孩子,更应该振作起来。” 再次从白莫风口中听到江予月,柏子衿心里已经彻底的不同。 柏子衿终于对递到嘴边的鸡汤没有抗拒,嬷嬷熬好的汤药也一饮而尽,皇后娘娘说得对,她该珍惜留下的。 也绝对、不会放过害死她孩子的人。 “我是不是该去对皇后娘娘道个歉……” “若是为了此事,就不必了,这其实只是我们两人的事。” “不是此事,是、昨日我非要见她……” 第1802章 一切尽在掌控 “我在跌倒知道要早产的时候,看着手中的纸条,怀疑过若是叫皇后娘娘回来,她途中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那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皇后来丞相府可能、可能有埋伏。 可是我、我绝对不想她出事的,我发誓! 我真的很害怕,所以一定要见到她,看见皇后娘娘我才能心安……” 柏子衿原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此刻又哭了起来,不仅伤身子,更是直犯恶心。 “没事、没事了。”白莫风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这件事……无需让皇后娘娘知道。” “她会怪我是么?” “不会的。”白莫风再次将视线落在屋顶:“你把她当作亲人,当时太害怕了才会如此,这件事,皇后或许根本不想知道。” …… 入夜,柏子衿喝下安神汤后总算睡得沉了一些。 白莫风让嬷嬷与侍女就在床边候着,他没回来之前那也不许去。 走出院子之前,白莫风再看了一眼屋顶上守着的暗卫,有自己的、也有当今陛下的。 陛下的暗卫本意是想在此候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没想到却听到了那样的一番话。 不知此刻,陛下是在等着他去请罪,还是早已想好了处置他的法子…… 宫门已经落锁,白莫风提着两壶酒在宫门外候了片刻,禁军副统领得到消息,准许原本应该在家休朝的丞相大人入宫。 白莫风一路到了御书房,见天子仍旧坐在案桌前。 “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是该叫你爱卿,还是别的身份?” 白莫风依旧板正着腰板,“微臣自然是陛下的臣子。” “啪!”贺潮风将手中的册子摔在案桌上,带着无尽威压起身:“都退下。” 众人尽数散去,贺潮风缓缓踱步到白莫风身前,“丞相倒是藏得深,朕竟然不知,丞相还对朕的皇后动过心思。” “陛下明鉴,微臣对皇后只有敬佩之意,并无男女之情。” 贺潮风目色沉沉,冷冷哼了一声。 白莫风再次拱了拱手,“微臣知道,陛下无论如何是不会对皇后放手的,微臣从不做没有可能的事,所以在心有敬佩之后,便恪守住了不该出现的心思。” 这倒是真的,贺潮风自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从未想过江予月有离开自己的可能。 就算是皇位,也不足以让他因此放弃与江予月的感情。 贺潮风的眼中带着审视,若是一把利剑,足以将白莫风刺穿。 片刻,贺潮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云杉绿的扳指划过身上佩戴的龙纹玉佩,将桌上两只杯子往白莫风方向抛去。 白莫风稳稳接住,知道自己的坦荡算是证明了清白。 “这算得上是你落在朕手中的把柄了吧。” 贺潮风往窗边走去,一跃上了御书房的屋檐,掀开衣袍落座在屋檐的一角。 白莫风苦笑出声,拿着酒杯和酒跟上贺潮风。 两个大男人曾都是京中贵女的梦中情郎,此刻就这么一手撑着屋檐斜靠在皇宫的房顶,一手拿着酒壶,撞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一事要恳求陛下。” 白莫风呼出一口酒气,“子衿是个干脆的人,她那日害怕得紧,绝非想让皇后置于险境。” 贺潮风感受着秋风拂面,“这是你在朕手中的第二个把柄。” 他虽然没有女子那般的柔情心思,却也明白有些裂缝是修补不回来的,在江予月眼中,柏子衿就是那个愿意为她拼尽性命的人。 就如同此前战事当前,她不退缩。 “只是朕当初送给朝臣的话,如今也要告诉你。”贺潮风淡淡出声:“管好你的女人。” 自己和江予月怎么可能不知道着急赶回去会遇到危险。 只是江予月不愿将柏子衿想象成那样的人,好在,她并非刻意如此。 “多谢陛下。”白莫风举杯:“皇后护她,她亦是全新护着皇后,不会有变。” 断断续续的喝了两壶酒,倒不至于醉,只是夜深之后的风声吹过,两人忽觉此刻的情境很是怪异。 “该说正事了。”白莫风说起了那张纸条。 此刻,就算不猜也知道那纸条上的老虎,指的是白莫风。 意思无非就是,白莫风迟早有一日会助江予月这个皇后登上帝位,且会中伤贺潮风。说不定,老虎也有变成龙的一日,连凤凰也一起吞了。 说罢,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 可笑、这话实在是可笑之极! “这点爱卿倒可以放心,朕从不担心你会有那样的心思。”贺潮风踌躇满志,俨然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心。 第1803章 温存 银辉月色下的帝王神情淡漠,这话出口可绝不仅仅是知道白莫风不会有这般野心,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他如今坐镇九州,手握精兵百万、国库充盈、各项改革无一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身侧还有江予月这个皇后,积累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光是贺潮风与江予月这两尊大神在一处,天下人便只有望尘莫及的不甘。 没人、能敌得过心绑在一处的帝王帝后。 别说白莫风不会有那样的心思,就算再有一百、一万个白莫风,也不是贺潮风与江予月的对手。 白莫风讪笑,“是、这天下早已经是稳稳当当的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妄想从杀伐冷漠的帝王手中,分到一杯不属于自己的羹。 贺潮风手指一松,任由酒杯从房檐上滑落,在将要砸到地上前,被一只黑影捞了过去,才不至于惊动了禁军。 两道身影唰的两声从屋檐上落下,还没看清人的太监们大喊:“有刺客!” 场面顷刻间乱做一团,还是贺北拦下巡查的禁军,苏楚进了一趟御书房又出来,众人才看清那是陛下与丞相大人。 苏楚方才在御书房中没有看见贺潮风,吓得心脏都要骤停。 此刻慌忙上前:“陛下、哎呦陛下你可吓死奴才了!” 贺潮风不做理会,白莫风将手中的空瓶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告退离宫。 “陛下?” “回宫。”贺潮风揉了揉太阳穴,抬脚坐上龙撵。 皇帝带着酒气的回到景仁宫,一不小心撞倒了门口的架子,被责罚的自然是看管架子的宫女和照不清路的小太监。 苏楚训了几句嘴后,陛下的身影已经走进了殿内。 江予月听到外面的声响,穿着单薄的里衣,从梳妆台前起身,素胭搀扶着往外走。 正撞上迈进殿中,直直朝着她来的贺潮风。 褪去贵气外衫的江予月正如出水芙蓉,三千乌丝尽散身后,淡淡的馨香让夜里的秋风都柔了几分。 扑鼻的酒香随着贺潮风将她搂入怀中而充斥着她的鼻腔。 江予月仰头,鼻尖抵着他的下颚,轻嗅了嗅。 “陛下,你喝酒了?” “喝了些。”贺潮风手掌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江予月后背的曲线,借力一提便将人抱了起来。 贺潮风在听到白莫风可能倾慕过江予月的时候,尚且没有多少恼怒。 因为白莫风眼中对江予月的殷切,甚至不如夏园。 若非夏园早已摒弃了那等心思,对江予月忠心耿耿,不仅是个废人,又身怀绝世武功,自己定是容不下他。 “娘娘,要不要奴婢准备醒酒汤?”素胭与流朱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个能离开的借口。 江予月只着单薄的浅色里衣,被他托在怀中,两腿勾着他的腰身。 她伸出食指挑起贺潮风的下巴,看着他明显还是清明的神情,浅笑道:“不必,退下吧。” “喏。”两人迅速合了门退去。 “陛下和谁喝酒了?”江予月的质问完全没有质问该有的凌厉,贺潮风只听出百传千回的缠绵,“还装醉?” 贺潮风眼神落在她的眉间、精致的鼻尖,再到红润的唇。 原以为自己吹了那许久的冷风,早已将微怒的心压抑下来。 即使知道自己在江予月面前,向来是克制不住自己了,也没想过那团火焰会来得这么迅猛热烈。 “皇后这些日子可冷落了朕,今夜补回来。” 先是玉泉山宴会,江予月处处都要过眼,陛下也因朝政,两人各自忙碌。 后来因为相府的事,两人更是无心缠绵。 今夜陛下如此有兴致,想来是得到了些好消息?江予月亮眼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人,主动的俯身下去。 一夜旖旎,江予月很庆幸自己这寝宫足够宽敞…… 翌日,用过早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陛下昨夜是与谁饮酒。 素胭昨夜从苏楚那问了两嘴,今日如实报给了皇后。 “与丞相在御书房屋顶喝了两壶?”江予月擦拭着嘴角的茶渍,“那果然是丞相府有好消息了。” 江予月又叫了暗阁来问话,得到的消息却是还没有进展。 知道子衿这几日都要好好养着,她也不愿因为自己来来去去带了风进屋子里。 就这么在景仁宫休息了两日,暗阁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清宁带着暗阁传来的消息,踱步到江予月身前:“娘娘,那和尚找到了,此刻正关押在地牢之中。” 江予月神情一亮,眸中浮现一抹凌厉之气。 清宁在江予月起身的一瞬,接着道:“车辇已经备好,娘娘换了衣裳咱们就出去。” 第1804章 虚头巴脑 车辇先是到了慎刑司外,就连高墙外头,也隐隐闻见了皮肉的焦味。 江予月今日穿着玄色莽纹丝绣袍,黑丝好好束起,宛如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 只是此时,侠客身上并没有侠义之气,反而带着让人胆颤的肃杀。 “参见皇后娘娘。” 仍旧是只有沈度一人在拷问,但是一旁观看的,竟不止有白莫风,还有全身被裹得只剩下眼睛的柏子衿。 “皇后娘娘。”子衿似乎也意外江予月出现在这:“这里到处都是死气,你怎么来了。” 她们知道此前江予月破案来过慎刑司,却以为她只是在前院查案罢了。 江予月怒目看向白莫风:“你怎么能把子衿带出门,知不知道现在她该好好养着!” 白莫风两日前承受了陛下的龙威,此刻江予月的怒火甚至让他觉得算得上温柔。 不过他还是连忙认错:“是,皇后娘娘说得是。” 柏子衿探出脑袋,眼眶通红,“皇后娘娘,是我非要来的,你别责罚我夫君……” “你呀!”江予月伸手拢了拢柏子衿身上的杯子,让清宁找了条长绳给她捆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推到白莫风怀中。 江予月上前去看了看和尚,他身上已经焦了几块皮肉。 “问出什么了。” 沈度拍了拍和尚的脸,还没等开口,便听见和尚道:“老虎长出龙尾巴,凤凰到底是野心勃勃啊……” “……”沈度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面前的皇后和丞相。 柏子衿眼泪汪汪的看向白莫风,白莫风对她摇摇头,“没事。” 江予月简直是忍无可忍,冷声道:“用刑。” “是!”沈度的手划过一排的刑具,最终拿起沾着盐水的长鞭,一下下的抽在和尚的身上。 江予月漠然的看着,在沈度歇下来喘气的瞬间,嘲讽道: “这些虚头巴脑的狗话,本宫但凡信你一句,这么些年都算是白活了!” “没错。”沉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贺潮风气度轩昂的走来,略过抱在一处的白莫风两人,拥住江予月。 看见陛下竟只带着贺北一人,众人脸上都带着惶震惊,连和尚也不尽然。 皇后脸上的欣喜,在众人的对比下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和尚嘴角肉眼可交见的勾出一丝冷笑:“天子不信天命,被个女人蛊惑了心……” 话音落下,原本以为会勾起帝王愤怒的和尚,看见的却是三人如出一辙的嘲讽神情。 “既然严刑拷打问不出,就交给贺南,让他试试剥皮剔骨的滋味吧。” 陛下说罢,一抬手,和尚还来不及再开口,便已经被几人堵住了嘴巴,粗暴的从铁架子上扛下来,拖着往外走去。 “唔!唔……” 沈度与众人相继走出地牢。 暗卫已经带着人离去,白莫风拦下了还要继续跟着去的柏子衿。 “你来此处我已经不放心了,审讯的地方阴冷潮湿,你实在是不能进去。”白莫风抱起被裹得像是蝉蛹一样的柏子衿: “我让侍卫护送你回府,今日一定会问出是不是他下的毒。” “可是……” 江予月与贺潮风同时投去眼神。 两人今日都是一身玄衣,不同的是贺潮风衣衫上毫不避讳的绣着龙腾,而江予月的则是内敛的莽纹。 原本气度似侠客的江予月,在威仪的帝王身侧,竟是让人能看出女儿身姿。 看来,也只有陛下那般人物,气势上才镇得住皇后娘娘。 不、或许说是只有她们,能够在彼此面前毫无顾忌,没有惧怕之意。 江予月上前,拨开柏子衿挡在额前的发丝,“子衿,不要让本宫担心。” 柏子衿最终还是缓缓点头,在马车中掀开帘子:“皇后娘娘要保护好自己,我府上有玉珍陪着说话,皇后不必时时记挂。” “好。” 丞相府的马车倒转了马头,白莫风跟着上了江予月的车辇。 车辇中,江予月看着身旁正襟危坐的陛下,还有闭目养神的白莫风。 “前日夜里,你们君臣两个,为何跑到御书房屋顶上去喝酒,怎么?皇宫里没有一块地方能容得下你们?” 江予月第二日便过问了两人去房顶上喝酒的原因。 只是贺北支支吾吾,江予月看着闹心就不再问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此刻两人都在自己面前,她就有些好奇了。 贺潮风瞥了白莫风一眼,将人压到自己怀中,“男人之间的事。” “男人?这么说,不是朝堂的事,是你们的私事?”江予月仰头:“你们两,不会是背着本宫做什么坏事了吧!” 面对皇后探查的神情,白莫风尴尬的别开了眼,“咳咳!” 第1805章 幕后主使 审讯的地方是贺南在京城中训练暗卫的院营。 只有打败了上前对手,精挑细选出来的,才会最终到贺南手中历练。 院子的地底下,设置了幽深的地牢,光是看着黝黑的洞口都已经让人有满满的窒息之意。 进了地牢,贺潮风与白莫风相继往里走去,清宁与江予月隔着一道木门站在尚且感受得到些许微光的地方。 “娘娘,咱们就在这等着吧,不然您怕是几日都吃不下饭了。” 清宁已经嗅到了最深处传来的浓重的血气,拉住了江予月。 江予月点了点头,她知道方才贺潮风说的剥皮剔骨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既然福慧和尚能扛得住慎刑司的拷问,也只有这样的刑罚,才能逼他说出一些实话了。 “啊!” 凄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江予月撇了一眼幽深的暗道,抽出了腰间的纱巾。 “给本宫蒙上眼睛。” 清宁接过,“这……娘娘,咱们还是在这等……” “应该是要问出来了,本宫不看,但要亲耳听到。” “那属下再给娘娘蒙上鼻子,不要闻见那样的血气。”清宁得到江予月点头,在另一块纱巾上撒上香粉,香气能维持半刻时辰。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 福慧和尚咬牙挺着,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随时都要被抖落一般。 清宁扶着江予月进去,贺潮风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侧。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 江予月握住贺潮风的胳膊:“妾身说了要查清此事,所以想来听听……其实我不怕看见剥皮剔骨。” 说着,江予月便要摘下面巾,被贺潮风一把捂住。 面前的福慧和尚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甚至脸上的骨头都裸露在外,着实骇人。 “别看。”贺潮风的手捂得很紧,江予月放弃了要看的心思,“我不看,你们审吧我听着。” 动刑的不止是贺南,还有白莫风。 白莫风此刻手拿着能利落勾出眼睛的剜刀,缓缓的、一刀接一刀的割开他的眼睛。 他手刃杀子凶手,早将丞相威严抛之脑后。 这是他在世上最阴暗的一面,他也只会将这份痛苦与阴暗,留在这见不到光的地方! “说,你是如何下的毒。” 贺南在他手上撒上一层淡红的粉末,之间他指头的森森白骨上,那层薄薄的皮肉眼可见的止住了血,形成一层保护膜。 贺南冷冷的笑:“这里,有千百种法子,让你活下去。” 此刻对于他来说,死绝对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说……” 最终是在左眼被被血完全糊住的时候,他抖着没了牙的嘴开口:“毒是我下的,在离府的时候……” 因为白莫风不肯信他的话,所以他要做些别的事,来证明他的预言。 或许是说着话的时候,身上的痛感没有那么清晰,福慧和尚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絮絮叨叨中,事情逐渐清晰。 “是你不信天命,我必须要让你相信天命……毒是我下的,就是不能让你留下那个孩子!呵呵、老虎长出龙尾巴虽然是我胡言……” 福慧和尚直直的看向江予月的方向。 她脸上白纱在黝黑的地牢中,宛如世间最后一道光。 “可是这句话是真的!一把利剑刺向凤凰,为凤凰挡剑的天子因此陨落,凤凰从此翱翔九天!”福慧嘶吼:“这个女人,留不得啊……” 在场的自然没有人听信他的话。 贺南重新割开了他手上愈合的薄膜,一刀刀剜在他的心口。 江予月沉声出口:“让你下毒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此前云氏长老不也说过,若是自己不能是天下之主,便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她从未插手朝堂之事,也不见她有会香消玉殒的模样。 福慧和尚似乎愣了一瞬,而后本想挣扎的意图变成了浑身颤抖,那样的力道,既逃不掉、也死不了,只会更加的增添痛意。 久久没有回音,福慧和尚疯魔般痴笑。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朕不仅国库充盈,上好药材也数不胜数。” 贺潮风牵着江予月往外走,声音冷厉:“用刑,直到问出幕后主使为止。” 眼看着皇帝要离开,福慧和尚张开溢满了血水的嘴,“都是真的,此女留不得……” 贺潮风嘴边勾起嘲讽的弧度:“静安寺容刺客安身,即日派兵绞杀,务必……一、个、不、留。” 贺南一边剜下他的指骨,沉声道:“是!” 福慧和尚眼见着陛下衣摆消失在眼前,嘴里只剩呢喃: “不…不、我都是为了大吴、为了陛下……” 第1806章 处理朝政 贺南与白莫风动用了不下数十种刑罚。 到了最后,福慧和尚已经痛到发疯,却还是没有说出幕后主使,可见他背后之人,要么是他崇敬之辈、要么便是手中,握着他比静安寺还重要的命脉。 贺潮风把江予月带回宫之后,洗去身上的血气就直接带到了御书房。 得知那和尚已疯,再问不出话,不过是动刑两个时辰之后。 不过他将自己下毒的经过说得清楚明白,能确定就是他动的手。 江予月在御书房,就是等着这审问的结果,此刻得知没有问出幕后主使,不免有些烦心。 “确定人已经疯了?” 贺南点点头:“是,他只知道嚷嚷着什么、凤凰争权、天子陨灭……” 江予月烦躁的合上了茶杯的盖子:“贺南。” “什么?”贺南看向江予月的方向。 “后四个字,以后不要再说了。” 贺南脑海中散过‘天子陨灭’四个字,知道皇后这是忌讳这诅咒陛下的话,立刻答道:“是,属下知道了。” 贺潮风抬眼朝着江予月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她脸上还没散去的愁容。 江予月敛着眉头,起身朝着贺潮风俯了俯身子:“陛下处理政事吧,妾身告退。” 没有查出幕后主使,此事就绝不算完! 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到底会不会和开福寺太妃有关。 “皇后。” 贺潮风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皇后。” 贺潮风蹙眉起身。 “月儿!”贺潮风在她走了几步之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江予月一脸疑惑,“陛下还有什么事么?” “朕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贺潮风将她拉回了自己身侧,“此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不必如此忧心。” 贺南接收到陛下投过来的眼神,接着道:“他就算疯了、死了,属下也能撬出话来。” 江予月点点头:“总觉得一颗心悬着……” “那朕让你忙活起来,就不会再想这些事了。”贺潮风将一沓的奏折放到江予月面前:“帮着朕看看。” 江予月惊愕抬头,贺南也露出疑惑神情。 不过他也没有将疑惑的表情挂着太久,他虽仍旧是孤身一人,却也羡慕主子之间的情愫。 见两位主子已经没有空理会他,贺南默默退去。 “陛下这是做什么。” 贺潮风随意拿起一本,放在她的手中,“必须看。” 江予月以为这本奏折里是不是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或者说又是弹劾自己的折子,将信将疑的打开。 然则,这只是普通的上书,奏的是南疆药材要运往京城的方案。 还没等她想明白因果,贺潮风便继续道:“朕想让你与朕一起处理朝政。” 江予月将折子扔回桌上:“妾身不想闲着自然会找事做,陛下不用分心操心妾身。” “还记得云氏长老的卜卦么。” 贺潮风再次提及云氏一词,让江予月直觉恍如隔世。 江予月缓缓的点了点头。 云氏长老的卜卦,江予月天生皇命,是大殷三代后,天选的帝王之人。此生,也只有消亡与登基这两个结果。 可如今,江予月不仅没有登基为帝,同样过得好好的。 “陛下又要说让妾身一同坐皇位么?”江予月看向面前俊朗清冽的脸,只淡淡的摇头。 她不要。 “朕知道你不愿。但云氏长老那箴言,朕信。” “陛下……” 江予月竟觉得自己有一瞬在贺潮风眼中看到了不安,是担心自己不能陪他到老么? “既然说了天下与你同坐,你不愿在朝臣面前露脸,朕不逼你。”贺潮风凝视着眼前人的眸子:“但天下事不仅是朕的事,也是你的分内事。” 只有这样,才算是与江予月同坐天下。 那么,江予月自然也算是帝王,只是不露面罢了。 其实说来,很多事她实则都在参与,新令新政策,赈灾与科举,处处都有自己的影子。 江予月陡然出声:“这样一来,是不是也不存在什么凤凰争权?” “那和尚的话,听个笑话罢了。”贺潮风淡然一笑,见江予月神情熠熠的看着自己,扭转了话口道:“是,若是如此,就不必争权了。” 江予月总觉得贺潮风话中还有自己没理解的含义。 但是她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出除了这个荒诞的理由之外,贺潮风为什么一定要她一同处理政事。 “那妾身就当每日来陪着陛下。” 贺潮风满意的勾唇:“甚好。” 江予月托住贺潮风的脸,将他的视线摆正会折子上。 其实她明白,自己就算来了御书房,也不会专心政事,只是换了个地方看书罢了。不过,若是有贺潮风头疼的事,她也不会吝啬出出主意。 这样,也算是处理政事了。 第1807章 考试结果 接下来的几日,江予月只要空闲着,就会到御书房去。 做自己的事情之余,还真处理了几件朝堂上的琐事。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还是贺潮风专心致致的处理朝政,江予月操心着宫里宫外的事情。 比如看看来年团子三岁生辰上,要穿的册封朝服做到了哪一步,还有便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给贺潮风的寿辰礼,发挥到极致。 期间,她还出宫去看了一趟柏子衿。 她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她的时候还操心她的安危。 京城中出现一个福慧和尚就已经闹得鸡犬不宁。 如今陛下又抄了静安寺,一定还会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事情出现。 在柏子衿三番劝说中,江予月点头同意,下次来看她是孩子满月的时候。 过了两日,女学考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这一批,诸女博与喻思弦她们一共五人仔细挑选,最终选中了三十个女学子。 有的很小,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最大的也是刚过笈礼,只有两人。看来在她们心中,还是成婚最为重要。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 世间的学堂可以交束脩就可入学,因为那些百姓女子上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能多赚银两。 与别的目的比起来,赚银两过上更好的生活,可以说是最纯粹的目的了。 但世家贵女就不一样了。 她们入了皇后办的女学,能做很多的事,所以她们,必须经过精挑细选。 长定宫中,江予月看完了盛到面前的卷子,“既然挑出了三十个,就先教导着吧。” 诸无磬给江予月简单的说了她们的身家、秉性。 这其中,有些因为年岁小,是没见过皇后娘娘的,或许是想让家中多一个名额,才送到了跟前来。 但多数,还是与江予月有过一面之缘。 她虽然记不得谁是谁了,但模糊的印象还是有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们入学也绝对不是因为身家,秉性才是衡量她们配不配入学的标准之一。 “这么多人,你们五个能管得过来么?” 诸无磬想了想,点点头:“只要她们不惹事,没什么管不过来的,若是有惹事的,那直接移出去便是。” 况且,女学中有不少的女侍卫在,为的是保护她们。 如今人多了,便也肩负着管理她们的职责。 江予月淡淡一笑:“行,你们办事本宫放心。” 诸无磬郑重点头:“下官不会辜负娘娘信任。” “也不必将自己绷得太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有事即使告知本宫。” “好!” 诸无磬将卷子收好,又拿出了一份名单:“皇后娘娘,您不是说最好在年前,京城周围的城池也能有女学子么,这是我找的一份名单。” 上面,都是有些学识的女子,不是官家女,更不是朝臣女子。 是诸家、禾家门庭中给诸无磬、禾甜几个姊妹伴读的人。 “虽然只是识得几个大字,不过初期也够用了。日后娘娘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便随时让她们回来。” 江予月接过一看,周围近五个城池,每个城池两到三个女夫子。 正如她所说,眼下这些人,够用;日后需要更有学识的女夫子,也可以有时间培养。 “你真是帮本宫解决了一件大事!” “我与禾甜想了想,如今没有信任的、可用的,那么这些能暂时补上窟窿。” 诸无磬挠挠头,一向渊博的形象在江予月面前倒塌了些,满是被夸赞后的喜悦。 江予月抬手拍在她的肩膀,“说,想要什么赏赐,本宫有你们这两个得力干将,可省了不少的事。” 向来都是陛下和皇后赏赐什么,她们就拿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诸无磬听到还有让她们自己挑选的这回事。 皇后娘娘明媚的笑意让诸无磬也跟着扬起了笑脸,手指不自觉的捏着纸张的边角。 内敛道:“其实也算不上帮了大忙,她们只能暂时顶上,日后的女夫子人选,还是要皇后娘娘操心的。” “哈哈!”江予月揉了揉因为秋风吹过而有些冰凉的指尖。 “本宫那里有一块象牙楼花小圆镜,照人霎是清晰好看,待会让素胭取了给你;禾甜性子跳脱些,给她个金丝攒牡丹绫帕,让她时刻谨记自己在学子面前该是个沉稳的女博。” 皇后的赏赐自然不会只有一样,其余的便是些女儿家的饰品类,江予月便不一一说了。 诸无磬立刻起身行礼,“谢皇后娘娘赏赐。” 说不喜欢是假,这些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若不是娘娘赏赐,哪里得见。 她们日后定要更加的尽心竭力,才对得起皇后娘娘的信任。 第1809章 毫无波动 “朕倒是想简单些,不过如今国库充盈、盛世太平,那些大臣们怕是不会同意。” 此前贺潮风还是太子的时候,尚且可以按自己喜好,不办就算了。 如今,天子生辰可是天下大事,普天同贺、天下大赦,算得上万民期待的一场盛事。 “正是如此,那么再过几日,便让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着吧。” 江予月点点头:“陛下是喜欢在御花园,还是在永寿殿?” “入秋风大,还是不去御花园了,这回朕想要苧儿她们也出席。”贺潮风转而看向江予月:“朕最期待的,还是皇后的贺礼。” 江予月嗔他一眼:“陛下瞧好吧。” 贺潮风勾唇一笑,尝了一口桌上的糖醋排骨,将其换到了团子面前。 “谢谢父皇!”团子年岁还小,别的事情都能克制,唯独吃食上,还有些贪嘴。 以往只有母妃在的时候,母妃会刻意将伺候的人唤出去,他就能多吃自己喜欢吃的,若是父皇在,他需得克制。 像父皇一样,不能让人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只有母妃一人知道! 所以今日的父皇让团子惊喜不已,父子两个对视笑笑,显得格外温情。 翌日。 昨日江予月才过问了贺潮风的生辰打算如何,今日朝臣们果然提到了举办陛下生辰的事。 好在昨日贺潮风已经大概定下了些,不至于今日朝堂上对这么件事需要议论太久。 朝臣们像是生怕陛下不在乎此事,开口便是如今启帝登基的第一个年头,百姓们都在等着这场盛事。 在众人准备好极力相劝的之后,龙椅上的陛下点了点头。 “那就办吧。” 贺潮风的话让朝臣们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看着底下因为自己要办生辰宴而暗喜的朝臣,显然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贺潮风看向贺北。 生辰宴后就要迎来年关,他可不希望众人过不上个好年。 贺北立刻便有了思量,吩咐暗阁去查查朝臣们最近是不是又偷摸准备了什么。 …… 养好了伤的喜鹊又回到了江予月身边伺候,脸上完全没有半点被罚俸禄的伤心。 为了不让娘娘再替那件丢脸面的事,喜鹊可是准备了许多逗人开心的乐子。 只是还没等她施展,清影回来了。 事有轻重缓急,清影是带着开福寺太妃的消息回来的,喜鹊立刻收到皇后娘娘的眼神,将内殿的人都带了出去。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招呼她上前:“是有结果了?” 清影摇摇头,“属下跟着太妃二十多日,竟是没见任何异常。” 开福寺太妃每日的行径与暗阁传回来的消息一样,早起礼佛、焚香供佛,每隔三日施粥、在佛像前打坐都能一两个时辰不动…… 不仅诚心礼佛,在开福寺中除了施粥时候匆匆见一眼香客之外,没有与任何可疑的人有交流。 有时候清影都会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已经超脱了凡尘。 日日都活得像个大圣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江予月听闻这些消息的第一反应,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 大吴与云氏的纠葛,太妃的夫君与云氏的纠葛,她真的不希望在太妃与自己身上重演。 “清影,还是要继续盯着,若是太妃没问题,就当是暗中保护太妃。”俩个人之间短暂的母女情谊,也就到此了。 “娘娘放心,属下安排了得力的暗卫守着。” 江予月点点头,看着清影松快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不想怀疑太妃,但有些事情查清楚些,是对两人都好。 “清影,本宫还有一事。” “娘娘您说。”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江予月知道清影已经认真盯了好些日子,没有异常就换别的得力心腹盯着也是正常。 清影噢了一声:“这是因为距离开福寺不远的静安寺被抄了,属下就想回来问问娘娘有没有什么吩咐。” 后来知道了,是静安寺主持害的丞相夫人差点一尸两命,便没再多问。 是的,贺潮风抄静安寺总要有个缘由,世人不会知道丞相府死了一个孩子,只会知道那个和尚差点害的丞相夫人一尸两命,差点…… 福慧和尚被按上刺客的罪名,最后的目的实则是宫里的圣上。 如今国泰明安,刺客一事暗阁已经坐实了证据,等静安寺被绞杀的消息传回京城,证据也会昭告天下。 “所以你是因为静安寺的事情,回来的?” “正是,想必那件事这两日也会传回京城……” “太妃听见这件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清影恍然,摇头道:“属下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两日赶回京城的,太妃不曾有异常,属下甚至怀疑她不知晓此事。” 第1811章 度量不输于人 满月宴后,京城中又格外的安生了许多日。 江予月在御书房处理朝政也变得游刃有余,连贺潮风都不禁赞叹她上手之快。 慢慢的,江予月觉得自己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如今天下事虽然麻烦、偶尔棘手,但在陛下的威压下,到底传来的都是些好消息。 所以两人即使在御书房中算得上忙碌,也没觉得日子难熬。 在御书房中处理朝政、聊些闲话、累了就安排宫女按按腿和手,若是能一直这么安稳的过日子,想来也不错。 “皇后娘娘,奴婢素胭求见。” 门外传来素胭的声音,江予月将眼睛从案桌上挪开:“进来。” “娘娘,公主殿下今日有些哭闹,瞧着是想找皇后娘娘,抱着娘娘的衣裳不放,哄也哄不好。” 素胭告知御书房外有嬷嬷求见,听到是小公主的事,便赶紧进来禀报。 江予月立刻起身,“本宫这就回去。” 贺潮风也随之起来,抖了抖衣服便迈开了腿。 江予月抓住他结识的胳膊,“陛下,今日也没多少事了,陛下处理完再回吧,免得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 陛下对公主的宠爱那真是日月可鉴。 陛下与皇后的床榻旁,若是夜里上边有个小小的身影,一定就是公主殿下。 葶苧如今还没到半岁,给她准备的衣裳都已经备到了五岁,小公主的寝宫中更是无需点烛火,光是珠宝就可照得明亮。 “朕不放心。”贺潮风听闻女儿哭了,心思都空了一半。 “就是睡醒了闹脾气呢,陛下回去一哄,她闹得更厉害了。” 江予月纤细的手拍了拍陛下的胸膛,“放心吧,妾身保准不会亏待陛下的小公主。” 贺潮风偶尔在御书房闲着的时候,就想将苧儿抱来,就算是陪他一个时辰,他再继续忙也好。 可苧儿身上全是奶味,江予月光是想想让御书房中充斥着奶孩子的气味,实在觉得不妥。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走出去,最终还是回到了案桌前。 江予月回去之后,就见苧儿脸上挂着泪痕,沐俞边给妹妹擦眼泪,边乐呵呵的笑。 嬷嬷躬身退开了些,江予月褪去鞋袜坐上软塌,怀中抱着一个,腿上趴着一个,还没开始逗,便乐呵呵的笑起来。 “哎呦,娘娘您看,二皇子和小公主就是想母后了。” 江予月耐着性子陪着她们玩闹了一会,忽然发现沐俞这才半岁,但腿已经很有劲了。 看来日后也是个学武的料,这点与团子一样,都随了父皇。 正玩着,喜鹊和清影纷纷前来:“皇后娘娘,属下有事禀报。” 挥退了殿中的一众,江予月抬起精致的眉眼看去,苧儿和沐俞则是咿咿呀呀的试图吸引母后的视线。 “娘娘,那些大臣们!太过分了!” “呵呵。”江予月淡笑出声,她就猜到了相府满月宴上朝臣们对她那么客气很可疑。 这其中的古怪,她一时间还真猜不到。 清影很同意喜鹊此刻的不满,出声:“京城中这几日进了许多的美人,正排练着歌舞,属下猜测这是要在陛下生辰那日献上。” “哦?竟有此事?” 江予月笑得乐不思蜀,难怪那日大臣们笑得开怀,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娘娘,您还笑?”喜鹊气的揪住了自己身侧的衣衫,“他们就是办荒唐事!” 清影握了握拳:“就是,如今明白了京城中无人能与娘娘媲美,竟不惜财力物力从各处搜罗来无数美人,简直……!” 只要陛下这回收了人,他们在后宫中也算安排了个枕边风。 那等过些年,他们自然还会有适龄的女儿,届时,岂不是…… 为了给陛下身边送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没皮没脸说的可不就是他们? 喜鹊插着腰:“娘娘,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做不成这个坏心思!” 江予月一口香在苧儿的脸上,与苧儿对着鼻尖逗笑了她,方才开口:“没办法,毕竟本宫这个皇后得有度量,这肚里得撑船。” “可……” “谁敢在皇后肚里撑船?” 门外的请安声响起的瞬间,贺潮风已经出现在了江予月的视线中。 江予月方才的话是为了逗苧儿开心,没有压着声音,宫女们听不见的话,陛下的耳力可是能听个清楚。 “妾身还担心陛下的生辰宴上,礼部和内务府会准备得不充分呢。” 江予月的笑里弥漫着淡淡的柔意:“这回可是有人给他们分担了。” 第1812章 施展手段 本来还担心礼部与内阁给陛下准备生辰宴会有些赶。 如今,节目都有人准备好了,想来也给他们省了不少的事。 真到说此事的时候,喜鹊两人清了清嗓子,犹豫片刻后将视线投向娘娘。 满脸都带着为皇后娘娘抱不平的神色。 “到底怎么了!”贺潮风将沐俞抱在怀中,对于已经明显展示劲力的次子,自然也很是满意。 喜鹊被陛下的声音震慑住,但因为跟着江予月久了,到底是养出了心气。 “陛下,属下今日得知,大臣们……他们、为陛下准备了无数貌美女子……” 贺北轻咳一声,也不知是在为暗阁解释,还是为陛下解释:“暗卫方才来报了此事。” “方才才知道?” “谁能想到他们各自寻来的美人,是要用在何处,暗阁难不成还管臣子那点色欲……” 喜鹊与贺北一问一答,怎奈两位主子不领情。 皇后逗小公主,笑得欢心,显然是极其相信陛下不会被那些胭脂俗粉所魅惑。 贺潮风眉头都没动一下,将手中的二皇子举高高又落下。 重复几次后,见沐俞张着嘴似要流口水的模样,便揉了两下将人放下。 而后,又抱起因为争宠没争过哥哥的小公主,苧儿哭得可怜,瞧着她委屈的小脸,众人竟看见陛下眼中也闪过极致柔色。 陛下温柔的神情,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苧儿也止住哭闹,扯着父皇的衣衫不放的时候,陛下仍旧没有说要如何解决此事。 “歌舞升平总好过杂技玩耍。” 江予月看着投入父皇的怀抱又开始找母妃的苧儿:“有人准备了养眼的美人节目,咱们就安心欣赏吧。” 贺潮风掀开衣袍在软榻上坐下,吩咐苏楚:“小皇子和小公主的软榻做的如何了,生辰宴上朕是要带着她们的。” 苏楚比喜鹊几人自然沉稳得多,更心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回皇上的话,已经在赶工了,再过两日就能做出来。” “嗯。” 贺潮风淡淡的应了一声,怀中的苧儿一手扒着他的脸,一手握着母妃的手,忙的不像样。 喜鹊与清影、贺北相互看了一眼,对两位主子的淡然摸不着头脑。 等人都纷纷退去,江予月板起脸:“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那些美人,可都是精挑细选来的。” 贺潮风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见皇后笑得开心,朕差点以为那些美人是给皇后送来的。” “哼。”今日知是不是因为有孩子在侧,江予月语气间不似往常持重。 “妾身如今连与苧儿争宠都争不过了,哪还敢肖想别的美人?” 苧儿听不懂母后的话,但此刻的热闹让她忍不住摇头晃脑,口水直流。 贺潮风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下,低笑:“让皇后吃醋,是朕的不是。” 只能说,陛下这块肉太大、太香,只要咬着一口就不愁一跃龙门的机会,所以陛下几次对此事冷脸,也打消不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只会想更多的办法,试探陛下,且让人找不出他们是在忤逆圣意。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阻止他们再有这份心思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革职了去。 江予月丝毫怀疑,贺潮风是真的想这么做的。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朝臣们但凡有在他身上打主意的心,就已经被他处置。 “妾身想想办法吧。”江予月已经听出了贺潮风对此事的厌恶,她不想陛下生辰那日,大赦天下,却在宫宴上大肆打杀。 朝臣们一次次做美梦,陛下时刻压制着内心想要惩处众人的心。 最后竟是自己这个皇后,一心在平衡陛下与朝臣们之间的矛盾。 用过晚膳,江予月撑着精致的脸,“妾身要是施展些手段,让朝臣们日后不得不顾及本宫,陛下可会生气?” 江予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生不曾需要与帝王身边的女子斗,无需争宠。 如今却要在朝臣身上用些手段,为的,却还是他们眼中的荣宠。 也不知朝臣们要是知道,自己在皇后眼里,与后宫中争宠的嫔妃无异,脸上会不会气出花来。 “不得不顾及?皇后是想握些把柄在手里?” 贺潮风撑着头,斜靠在软榻上的软垫中。 “不。”江予月摇摇头:“能治住臣子的把柄,定是能祸乱朝纲的,那陛下岂不是直接革职了人来得痛快?” “妾身的意思,是让他们的利益,与妾身绑在一起。” 若是江予月能让自己掌握着他们的某些利益,那他们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须得顾及皇后的心情。 如今,自家女儿没有入陛下眼的。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就不会搜罗世间美人给皇后添堵。 第1813章 克制 贺潮风看向眼中泛着光亮的江予月,听她继续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凡是后院夫人在妾身跑堂铺中有分红的,那些朝臣都没有参与给陛下送美人这回事。” 只因为,他们知道,惹怒了皇后他们家里就会断了好大一笔进账。 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让皇后瞧出他们心里有野心。 江予月的办法可算是一箭双雕,不仅解决了针对自己的威胁,又帮贺潮风想到了遏制朝臣日后可能会贪墨的法子。 你有张良计,我备过墙梯。 他们如今惧怕龙威,不代表他们私下里,没想过此事。 日后,在京城的繁华中,人的那点自尊与坚信会被黄金之物迷惑。 江予月让他们多一个充盈口袋的法子,也避免他们太早就被黄白之物迷惑,但若是依旧阻止不了他们的贪念,也就不必再留。 “哈哈哈。”贺潮风悠然起身:“皇后这法子倒是可行。” 陛下走到江予月面前捏起她的脸,指腹摩擦之时,亦被江予月眼中明亮吸引。 贺潮风浅尝她的柔唇:“朕方才还想着,若他们真是想要送人入宫的心思,朕便让暗阁将他们手中做过的不干净的事情呈上。” 江予月凝望片刻,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实在是不想陛下生辰当日,京城再遭到杀戮,可陛下才不会顾及这些。 屋子里有风吹过,还不到置放火炉的时节,所以陛下的手仍旧如火般带着烫意。 粗粒的指腹从脸颊游移到眼下,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嘶!”江予月忽然被一股力量放倒,脑后的珠花虽是磕在软榻,亦让她感到痛意。 贺潮风扶起她,她的脸便直接撞到了贺潮风的胸膛上。 江予月推开眼前的人:“妾身的法子,陛下也觉得可行?” “先这么着吧,朕暂时还需要他们。” 冷冰冰的话,已经带着天子对他们最后的忍让。 下回,就是清算之时了。 “那妾身就去办了,届时……陛下可不要觉得妾身夺了您的臣子。” 如今他们不敢贪墨是好事,可京城中不少朝臣是寒窗苦读往上爬的,在京城的确需要许多银子。 江予月给他们一个赚银子的法子。 既能抑制他们因为脸面而做出贪墨之事,也可以因为这些银子,让他们对自己客气些。 就算是奉承的客气,也是好的。 贺潮风沉沉的应了一声,手里已经将她头上的花珠和发簪取了个干净。 正当陛下俯身下来,江予月抬手挡住,“但是妾身还是很生气,他们从各处寻来的美人据说各个风姿绰约……” “朕眼里只有皇后。”贺潮风伸手去捞江予月。 手掌方才在她身后稳住她的身体,下一瞬江予月便转身逃出了怀中。 “月儿。”贺潮风无奈唤道。 江予月摇摇头:“陛下近来政事繁忙,还是早些歇息。” 内殿中一时响起了追逐之声,伴随着皇后娘娘轻快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陛下无奈又纵容的轻唤。 贺潮风玩闹够了,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人揽进怀中。 任凭皇后娘娘如何受宠,在此事上也说不得个不字。 但今日不同,今日皇后娘娘受了委屈,还真就不能伺候。 “妾身伤怀,无法侍奉,陛下身边别无他人,只好克制了。”江予月依旧是缓缓摇头,眼中尽是委屈之色:“来人,去抱小公主过来。” 贺潮风暗道她使坏,俯首在她发间,薄唇浅浅划过。 “皇后娘娘……”嬷嬷推开门的一瞬间垂下头去:“公主……公主抱来了……” 往日里,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有夜里要抱苧儿来睡的事。 嬷嬷只以为今日也是如此,她哪里听到了方才屋子里的笑闹声。 好在,皇后娘娘神态轻松的从陛下怀中出来,一点也没有被扰了兴致的意思,嬷嬷这才没有怀疑门外的宫女门传瞎话。 江予月抱着苧儿走到床榻边,照例将她放在床边的专属床位上。 “陛下,该歇息了。”江予月上前伺候贺潮风宽衣:“陛下要是睡不着,正好苧儿也还没睡,你们父女两多培养感情。” 贺潮风第一次觉得自己女儿如此误事,可面对可爱圆润的苧儿,只剩一声无奈。 脱钗去衣香帐暖,陛下此刻拥着柔软的娇躯,就在嘴边却吃不着。 可他又怪不了今日实实在在吃了场醋的皇后娘娘,要怪,就只能怪那些朝臣,在政事上成事不足,扰乱他的后宫倒是败事有余! 等宴会那日,可别让他记住是谁想出的搜罗美人这个法子。 陛下的手从皇后的身上探过,食指被公主握在手中,虽没吃到皇后,但也满足入睡。 第1815章 姑奶奶我就看个乐子 第一个舞曲是剑器舞,一上来便恢宏大气,底下美人各个带着一股凌厉霸气,其间又不失柔软、魅惑。 特别是领舞之人,在场之人无不称道一声精彩绝艳。 在场众人,各个悄然咽了咽口水,眼神一刻都不愿从舞姬身上离开。 柏子衿悄悄的拉住了白莫风的衣衫:“相爷,这是怎么回事?” 白莫风握住柏子衿的手,“贺礼。” 贺牧州笑着看去,下一刻便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冷眼,翼王殿下赶紧收回了视线,“这都什么东西,一点都没意思。” 白玉珍冷哼一声。 她们几人倒是还能当个乐子来看,其余的朝臣们,可就真的是眼神一刻不离。 第二个,异域魅者,只一眼眼神便足以勾人心魄…… 第三个,只着片缕薄纱,隐约可见其间修长细腿,芊芊玉足…… 最后上来的舞者,身上的薄纱聊胜于无,面纱轻覆脸颊,往场中扫视一圈之时,不少臣子都打翻了酒盏。 每一首舞曲都堪称精妙绝伦,娇俏的美人、清冷似剑侍、魅惑如妖精…… 任何一个伴舞的女子,也都魅惑勾人得很。 各种滋味,妙不可言。 江予月朝着夏园看去,夏园立刻捂住了团子的眼睛。 “大皇子殿下,肮脏之物,切莫污眼……” 听到这声音的贺潮风再次转脸看来,和之前一样,他总能看见江予月满脸享受的看着底下的舞姬。 贺潮风转回脸去,心里愈加的百无聊赖。 “……咕嘟。”白玉珍眨了眨眼,狠狠的捏了一把贺牧州:“王爷!不许看。” “嘶……姑奶奶,我就看个乐子。”贺牧州隐忍着手臂上的那只手掌,“这些都是为陛下准备的,哪轮得到本王……” “贺牧州!” “别别、低俗之物,本宫岂是那样的人。” 这厢贺牧州刚刚哄好了夫人,别处又响起了不少低声的斥责声,无一不是各官的夫人低声讽刺、或是不屑的冷笑。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平静的看着台下舞姬翩翩甩袖,缓缓折腰。 只是朝臣们各个已经看花了眼,根本没发现陛下此刻的淡然自若。 “有心了,实在是挑花了眼。” 江予月由衷欣赏,如此姿色各异,但又各个翘楚的美人,她此生怕也只得见这一回。 但凡陛下稍有昏聩,怕是想要将这一众,通通纳入后宫才好。 “当真是有心了。” 皇后娘娘接连两声的感叹,让身后的侍女和暗卫们,纷纷咽了咽口水。 就是她们这些女子,都有些抵挡住不底下的姿色,何况是…… 贺潮风将手肘撑在龙椅上,将目光流连与江予月脸颊:“皇后明鉴,朕可欣赏不来这些低魅货色。” 江予月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望向陛下之时,一颦一笑皆是妩媚。 皇后娘娘的妩媚,比底下各式的美人要显得清澈,又比闺阁姑娘多了一丝韵味,当真是多一分现得庸俗,少一分显得寡淡。 皇后这般,正正好。 他已经克制了许多日,今夜说什么都不能再克制了。 “陛下当真不动凡心?”江予月亲自给陛下斟酒。 贺潮风嗤笑,将手搭在江予月的手上,轻柔蹭过,拿起那杯果酒。 最后一支舞曲跳至尾声,曲音缓缓收尾,照例是整齐魅人的恭贺之声。 秋夜里,永寿殿上寂静无声,宴席中充斥着燥热之气,三组舞姬都到了御前来,盈盈俯身:“恭贺陛下万寿无疆,洪福天齐!” 左侍郎大步上前:“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的观赏玩物,能博陛下、皇后一笑便是她们的福分了。” 贺潮风眼中幽深似深潭,倒不至于看不出她们有多貌美,只是他心中没有此事。 “飒爽的西域美人、楚楚活泼的妙龄仙子、婀娜小蛮,柔弱无骨的清冷佳人……左侍郎有心了。”江予月由衷出声。 “都抬起头来。”贺潮风威严的声音响起。 美人或含羞垂眸、或飒爽凛凛……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面对九州霸主,年轻、俊逸非凡的君王,她们心里、眼中亦有所期待。 只是悄么的看向皇后娘娘之时,她们才算是明白,选中他们的人,为何眼中还不是十成十的满意…… 难怪,独得盛宠,称霸后宫。 舞剑的女侍从皇后身上看出了凛然威仪;活泼仙子,得见皇后眼中的熠熠生辉,暗自垂头;要说清冷佳人,那她们就更比不上皇后脸上的淡漠出尘…… 只是这回她们来了,就算单拎出来都比不过这位皇后…… 但见众人对着她们垂涎三尺的模样,她们对自己的姿色很有信心,想必上首的陛下,也是有些动心的…… 第1816章 来送美人,不是看来送命的 “陛下、皇后娘娘看着可还顺眼?” 左侍郎见陛下让众人抬头,免不得心中生出几许志在必得:“微臣她们竟是让皇后娘娘都夸赞出声,可见不凡,既如此,便可留于宫中,平日里闲着赏个乐子也是好的。” 贺牧州于白玉珍两口子异口同声的呸了一嘴。 白玉珍愤愤道:“想从皇后娘娘这下手?亏他想得出来。” 贺牧州脸上也露出不齿神色,“一个大男人,与女子探讨此事,他也不怕笑掉了大牙。” 两人对视一眼,贺牧州可算是在白玉珍的眼中挽回了风度。 大臣们纷纷期许皇后娘娘的决定,要是皇后娘娘连收她们入宫当个舞姬都不敢的话,岂不是真真善妒? 况且此事不过问陛下,倒是让皇后娘娘收人,真是棋高一招。 陛下说了再无后宫,可皇后娘娘收人,那么与陛下何干? 只要能入宫当个小小的舞姬,凭她们的姿色,不难被陛下看上,只要有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江予月眼中柔色,扫过底下一众女子。 在皇后面前到底是胆怯的,所以心里那点想法,此刻都入了江予月的眼。 更别提如今看见了风神俊朗又专情的帝王,更是春心荡漾。 “本宫不仅夸她们了,方才还沉迷她们姿色,不禁高兴得开怀一笑,左侍郎想必也瞧见了?” 皇后娘娘难得对他们说话没有冷言少语,柔和的音色竟是让秋意都添了几许春暖之意。 左侍郎正要回话,感受到一道凛然的目光,点头的动作变成了俯身叩首,“没、没看见。” 他哪里敢说看见了皇后的笑颜,那岂不是说明他方才偷看了皇后娘娘…… 他是来送美人的,不是来送命的。 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他光用眼睛都能看到。 “那看来左侍郎这耳朵比眼睛要好使。”江予月浅浅一笑:“既然是众位大臣的一番好意,本宫就收了。” 场中的女子们含情脉脉的看向陛下,随即柔软的腰身弯下:“谢皇后娘娘。” 大臣们原本还在等着看皇后娘娘要如何婉拒,此刻听见娘娘收了人,诧异不已。 看来这后宫的皇后,还是斗不过朝堂上的大臣。 江予月知道此刻众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想看看她这个皇后脸上有没有一丝的苦笑,哪怕是一丝,也能证明这些女子,日后在宫里能有出头之日。 “陛下。”江予月伸过手,被贺潮风握住,“大臣们如此费心的准备了贺礼,陛下今日既已与民同乐,何不也赏赐赏赐他们。”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为他们讨要赏赐。 上回让年轻小子捡了便宜,这回,终于是轮到他们了。 一时间,他们为自己方才等着看皇后娘娘的笑话感到无地自容…… “赏赐自然不能少。”贺潮风肆意的靠着龙椅,带着丝丝邪魅:“还不谢过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朝臣们纷纷起身,“恭祝陛下福寿绵长、山河永固,皇后娘娘国色天香、心慈人善,有此皇后,是我万民之福!” 听到赏赐,众臣都以为陛下今日心情甚好,至于原因,大概是宫里多了这么多美人? 漱玉公主此刻已经完全看不懂局面,坐下之后扯了扯白玉珍。 “怎么回事?”娘娘收了那么些人,还给他们赏赐? 要是有人往自己后院送人,就是她也不能同意的。 白玉珍也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方才看见皇后与陛下脸上的嘲笑,显然是想好了些什么:“放心等着看,说不定今夜的惊喜就在这了。” 江予月偶然瞥了一眼,看见自己的三个好姐妹嬉笑畅聊着。 “还是她们舒坦。”在京城中无人敢惹,也没有人往她们院里塞人,就算有这个想法,她们也不必拐弯抹角,直接回绝了去。 贺潮风勾了勾唇角,把江予月想要抽出去的手握得更紧:“你们不用退下了。” 大殿中要退下的只有一众舞姬,此刻都缓缓回身,再次看向陛下。 陛下右手与皇后娘娘的交织在一处,众人看得真切,另一边,则是拿起酒杯饮下:“朕还不知道,是那些大臣为朕准备的贺礼。” 左侍郎与几位朝臣相顾一眼,一同走到殿中。 同时,左侍郎还朝着百里大学士看了一眼,得到的回应是缓缓摇头。 想来原因是坐在他身后的女儿,方才对这件事的冷眼与憎恶,他不愿在女儿心中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他可是饱读诗书的大学士…… 第1818章 皇后贺礼 “今夜的酒的确味道极好,既是陛下生辰,贪杯便贪杯了吧。”江予月今夜已经看着贺潮风喝了许多,倒是不见醉意。 反正明日众臣休沐,喝多了也无妨。 江予月倒了一杯之后,小太监上前伺候,看着陛下惬意模样,江予月也多饮了几杯果酒。 这头的陛下和皇后娘娘满心欢喜的看乐子。 底下,左侍郎第一个便将美人带到了丞相身前:“丞相大人……” 白莫风心里还想着府上刚满月的儿子,此刻潇洒起身:“本相献上的贺礼着实不值一提,这份赏赐本相自当礼谦。” “……” 白莫风不管他僵硬的神情,拿起杯盏又对陛下说了几句好话,算是在陛下的同意中糊弄过去。 此举,既能看出陛下无心让朝臣家宅不宁,一切,都是左侍郎作的怪。 但若是没有丞相的地位,要想拒绝官职比他们高的左侍郎,自己真得好生掂量一番。 最后,但凡是能拒绝的朝臣,纷纷举杯朝着陛下恭贺,话里均有求饶之意。 根本不想拒绝的,当属偏爱美人的武将居多。毫不含糊的收下美人的武将中,木将军甚至直接收了三个,让左侍郎想当场抱拳结拜。 拒绝不了的,那就只能是苦乐相融,自己看着办了。 等舞姬都已经分给了朝臣,到了实在没有人收的时候,左侍郎含泪收了五名美人。 可谓是羡煞众人。 生辰宴过半,大臣们已经觉得左侍郎挥汗的尴尬境地,一定是整场宴会上最有趣的乐子,没有之一。 经年以后,再回忆起今夜场景,也得止不住发笑两声。 宫中原有的舞姬再度出场,一直没有献上贺礼的江予月起身作揖:“陛下,妾身也为陛下准备了贺礼。” 刚刚平复了心情准备安心看歌舞的众人又纷纷转过头来。 是了,皇后娘娘的贺礼还没献上。 想来是打算最后献给陛下,可是朝臣献礼之后,接着便是左侍郎众人准备的舞姬。 贺潮风心如明镜,“皇后准备了什么?” 江予月朝着素胭示意,素胭立刻从一旁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是奏折模样的东西。 贺潮风只知道江予月想拉着朝臣女眷一同做些生意,或者教她们些东西,至少能保证他们能在繁华的京城中过得不错。 但打开折子之后,贺潮风还是免不得露出一抹惊讶。 上首的陛下久久没有开口,看得有些入迷。 大臣们心想,就算是天大的事,就算是百官一同请愿之时,陛下的专注也只如此了。 “好。”良久之后,贺潮风合上折子,放在众人面前扬了扬:“皇后平日里便爱专研经商之道,如今又有一利国利民之法。” 这并不是为朝臣们想的赚钱的法子,而是真正献给他的,为陛下、也为万民的点子。 眼见陛下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拘的夸赞,朝臣们精神奕奕。 只是贺潮风没打算在此时多言:“明日未时,丞相、户部、翰林院新科状元……入御书房议事。” “微臣遵旨!”众人起身答道。 柳明琮原本身份没有资格在场,只因父亲是尚书大人,此刻连忙从父亲身侧起身:“微臣遵旨!” 方才的沉寂与不安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破,此刻有的,只是对那奏折上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利国利民之策,让陛下如此满意? 相比与大臣们眼中的好奇神色,女眷们则是一副敬佩不已的神情,就差痴痴的看着皇后。 素胭呈着的托盘上,还有另外一则折子在上边。 贺潮风继续抬手拿过,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示意苏楚递给丞相:“众位大臣也可看看,难得皇后在朕的生辰,还能想着替朕分忧,也替你们分忧。” 朝臣们不明所以,但无非都带着期许的神情。 歌舞不停,但此事众人不禁没心思再欣赏歌舞,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正在被穿越的折子。 每一个看过的大臣,都吃惊又激动的看向上首的模样,更是让没看到的人如坐针毡。 “其实此事事关后院,诸位大人可与家中夫人同看。” “谨遵皇后娘娘旨意。”已经看过的大臣们纷纷起身作揖,语气情所未有的恭敬。 其实那折子上,不过是谢了些能赚钱的生意,更是将一些商铺的利弊呈现于此,就是从未经商,在皇后娘娘的一番点拨中,也能找到个出路。 不过,那些既然已经写了出来,自然是不会各个通用。 要想真正找到适合自己家的赚钱的法子,还得是自己多加思索。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第1819章 前有武氏 况且最上头写着的,就是皇后娘娘准备开设面膏与脂粉铺,想要京城中女眷出一份薄力。 这哪里是让她们出一份薄力,明明是想要给她们一条康庄大道啊! 此事,江予月也早知会过玉儿几人。 玉儿与玉珍、子衿看着朝臣身后的女眷们各个满怀恭敬的模样,有些竟微红了眼眶,让她们也有些动容。 或许此刻,她们才真正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一而再的帮扶她们。 尤其是玉儿,自己曾今不也是因为皇后娘娘,才有现在地位,能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今皇后娘娘又像当初拉自己一样,朝别人伸出了手,她更应该要助一臂之力。 江予月没有等所有人看完,眼见宴会已经到了亥时,出声道:“一切疑问事宜可以到公主府找漱玉公主,不必日日进宫求见本宫。” 漱玉一瞬间感受到了众人投来的目光。 那样的敬仰之意,让她愧不敢当:“我…咳咳!皇后娘娘心慈人善,却不是谁都有得享圣恩的机会……” 就像方才往后宫送舞姬的一众朝臣,他们后院的女眷,一定是没有这等机会了。 还有便是跑趟铺之时就被皇后娘娘排除在外的,这回若还是入不了漱玉公主的眼,那也依旧不行。 “之后的事宜都由本公主来办,你们各自掂量着自己,有过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不必凑到本公主身前了。” 漱玉公主说完这两句,便赶紧坐下。 江予月赞赏的看了玉儿一眼,顿时让她安心不少。 全程,陛下都从第一份折子中没有抬眼,偶尔出声,也是低声的与皇后娘娘说些什么。 这么一来,今日众位朝臣心里已经明白。 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献上的贺礼,都不及此刻陛下手中的那一份折子。 到底会是什么…… “皇后娘娘这算不算是解决了朝政大事?可见朝堂中是多么需要娘娘这般慧智兰心的人!” 一道感叹声从木将军的身后响起。 方才被赏赐下去的舞姬,此刻都已经在殿外等候,却也不乏有几个,已经跟在了主君身后,被当作侍女而得以留下伺候。 木实春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准备拉回舞姬的手险些将她身上的衣衫扯碎。 是方才带着面纱的舞姬之一,眼下身上的衣服没有那么轻薄,却依旧魅惑。 “陛下、娘娘恕罪……”木实春立刻跪倒在大殿。 “前有武氏善治国、重视廷揽人才、重学术,如今有皇后娘娘结交女眷……啊!” 舞姬一声高过一声的超前走去,等反应过来的木将军将她一把扯回之时,身上彻底只剩下两片单薄的布料。 夏园动作迅速且冷静的捂住大皇子的眼,“殿下……” “本宫明白。”团子端着笔直的姿态,不屑的冷哼。 大臣们看见此女衣不蔽体,纷纷侧目开去。 空气一凝。 陛下终于抬起了头,眸色沉沉的朝着底下的舞姬看去。 秋夜里一阵寒风吹过,众人脸色惊白的同时,感觉一阵窒息之意。 不过一会,殿中又响起了不少声音,有人指着她道:“这人是谁?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好似秦家……” 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声响,只见殿中衣不蔽体的舞姬顿时将长长的指甲往嘴里塞去。 下一瞬,贺南以残影的速度截下了她的动作,将她手腕折成一个诡异的形状,而后一脚将人踩趴在地。 只因为,今日陛下生辰,不得见血。 “啊!”凄厉的声响响彻整个永寿殿。 禁军随之上前,在贺南的吩咐下扒开了她脸上的假面,露出的,正是秦望舒的脸。 认得出她的贵夫人和深闺小姐不在少数,此刻惊呼出声。 这秦望舒不知是怎么死里逃生,逃了便也罢了,竟还敢出现在圣上面前。 方才,就属她腰肢最会勾人,若是陛下真准了她们入宫,岂不是……岂不是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心里想到了这些的大臣和夫人们顿时屏住了呼吸,不敢让心中的想法有丝毫的外泄。 只是,来不及了。 此刻更重要的不是对皇后娘娘不利,是禁军看过她的指甲之后。 冷声禀报:“陛下,她的指甲缝中藏毒!” 瞬间,殿中便响起了捉拿刺客的声响,脚步声如同战鼓摄人。 紧接着,便是左侍郎与一同上供舞姬的一众朝臣,以及所有美艳舞姬,都被押至殿中。 一波才平息下去,此刻又闹出了刺客。 贺潮风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下御台,目光落在左侍郎的脸上:“朕怎么也想不到,朕的生辰之日能闹出这么多的事。” “陛下……微臣不知、真的不知!” 第1820章 你太心急了 左侍郎的话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众人心头已经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陛下……” 贺潮风阴戾的神情在左侍郎身上扫过,其后落在了秦望舒脸上,此刻秦望舒深知自己性命不保,嘴里一直喊着‘皇后娘娘’。 “慎刑司何在。”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永寿殿。 贺潮风转身踱步往御台上走,边看了眼江予月。 沈度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在祝陛下生辰,本分的吃吃喝喝,临了又得了个立功的机会。 对他来说,朝臣中就没有一个是与他交好的,因为他就是陛下的爪牙,陛下不想再看见谁,他就去挠谁。 “陛下,微臣在!” “陛下!陛下,微臣真的不知她是秦家女,不知她带毒入宫……”殿中响起阵阵的求饶声,然则,禁军已经不需要等陛下吩咐,便将一众捂了嘴都往外拖去。 沈度亲自上前捂住左侍郎的嘴,“有什么话,到慎刑司交代吧!” 宫中的禁军都是精锐部下,顷刻间便将一众数几十人一同带下,一点也不见拖泥带水。 贺潮风已经没有心思坐下,站上御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踹翻了脚边的案桌。 “你们好大的胆子!” 巨大的声响让襁褓中的沐俞与苧儿嚎啕大哭,江予月蹙眉让嬷嬷将人抱走。 夏园看了皇后一眼,而后蹲下身子询问的眼神看向团子:“大皇子殿下……”他们此刻也应该离开这里。 团子摇摇头,站起身来看着跪了满地的人,心中涌上一股肃然。 好似,他本该屹立于众人之巅。 求饶的人已经被禁军快速的押走,留下的都是些想安分守己的朝臣。 面对陛下的震怒,他们只微微颤颤说得出一句:“陛下息怒!” 江予月俯身在陛下身侧,垂眸看着贺潮风脚尖的位置。 她没必要为底下众人求情是一回事,她此刻自己也在承着陛下的怒火又是另一回事…… 即使没有人发现,没有人知道,但江予月也感受得到贺潮风此刻对自己也有怒气。众人不知道原因,她却已经猜到了。 她这些日子即使没说,却也表现出来,女子办事有女子的好处。 今夜,江予月借着生意的事,压制朝臣女眷,钳制朝臣是不假,可她从没有插手朝政的心思,只是不想后宫总被盯着不放。 可方才,秦望舒的那番话…… 贺潮风很有可能以为是自己的安排。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若真是自己安排的,这个安排真是来得及时、来得恰到好处。 有了秦望舒这番话,能试探朝臣们对朝堂上有女子出现,会有多排斥。 也能让他们心里开始意识到,世上可以出现女子入朝为官这件事。 或许他们慢慢深思,又在枕边风的吹拂下,会接受此事也说不定。 此举,亦是对江予月之前提到的,让女子入朝之事,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然则,秦望舒这一出,真的不是江予月安排的! 她有心办这件事,可没有与贺潮风达成共识之前,她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在贺潮风的生辰宴上试探朝臣。 贺潮风一甩袖袍往外走去,江予月瞥了一眼跪地的众人,抬脚跟上。 刚走到僻静之处,贺潮风骤然停下了脚步。 转身之后,见到的是江予月依旧淡然的神情,贺潮风低言:“皇后,你有些太心急了。” 果然,贺潮风以为此事是自己安排的。 可见贺潮风方才不再永寿殿上审问,便将左侍郎与秦望舒押解下去,是在包庇她这个皇后娘娘,生怕自己又被置于众矢之的。 说来,自己还要感谢贺潮风给自己留了薄面。 江予月没来得及开口,贺潮风已经踩着跪地的小太监的肩膀,坐上了龙撵。 “娘娘?”喜鹊看着没有动作的江予月,低声唤道。 江予月将手搭在喜鹊手腕,同样踏着小太监的后背,上了凤辇。 车辇摇摇晃晃,江予月吩咐抬凤撵的太监慢些。 眼看渐渐与前边的龙撵拉开了距离,抬着轿辇的小太监便不自主的加快了步子。 江予月揉了揉眉心:“停下。” 身边的大太监连忙挥手,“都停下、都停下。” 素胭与流朱上前搀扶着江予月,满怀忧心道:“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 “本宫今夜喝多了果酒,此刻有些头晕。” “奴婢这就传御医……” “不必。”江予月拦下素胭,让喜鹊上前:“你去跟着陛下的龙撵,若是陛下到了景仁宫问起,就说本宫不胜酒力,想要自己走走。” 喜鹊打量了素胭两人一眼,点点头:“属下这就去。” 第1821章 我之幸也 回景仁宫的路是一条点着灯笼的大道,而江予月在原本该拐弯的位置,又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停在了武圣殿外,那是陛下登基之前他们在宫里所住的宫殿。 整整一年,也留下了不少的回忆。 江予月抬脚走了进去,守在武圣殿的宫女早已等在殿外:“参见皇后娘娘。” 武圣殿里点着几盏红灯笼,是她搬到景仁后便不曾有的明亮,此刻俨然是精心布置过,等着两位主子前来。 她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纱幔,“你们都退下吧。” “喏。” 江予月让素胭等人也留在了殿外,独身一人往里走去。 里头自然还是奢华大气的,只是没有了主子,有些冷冷清清。 江予月坐在石阶上,走了一段路,被风吹醒了酒意之后,她已经清醒了许多。 这回贺潮风误会自己,她竟一点也不想为自己解释。 就连她自己,在秦望舒说完了那些话,做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安排的此事。 若是她真的想借用一个机会让女子如朝,又知道秦望舒在舞姬其中,那么她想出来的法子,一定与秦望舒此刻做出的事情相差无几。 既可以试探朝臣的心思,若是引起反骨,也可处置了秦望舒平息此事。 秦望舒本就是罪女,这样一来众人也只会觉得她是在记恨皇家。 并且,‘朝堂上需要皇后娘娘这样蕙质兰心的人’这句话也会深入朝臣心中。 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入朝为官,那么,朝堂上需要的,可不就是比男子细心些的、心思更柔软些的女子入朝为官? “本宫竟没看出来,秦望舒是这么惠智的女子?” 江予月对着天边明月,低声呢喃。 只可惜贺潮风没有要追责自己的意思,才导致秦望舒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就已经被摔成了粉末。 朝臣们因为陛下所为,不会将此事与自己关联在一起,可陛下觉得此事是她所为,才最让她失落。 想了这么多,江予月此刻还是只能看着明月苦笑。 事实就是,她在秦家被抄家之后就没再听闻过秦望舒的消息。 江予月沉思片刻,又蹙眉看向脚尖的位置。 原本还给贺潮风准备了别的贺礼,眼下看是用不上了。 她准备坐在这醒醒酒,回去之后最好贺潮风已经睡下,等明日她亲自去审问了秦望舒,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此事只是她想报复皇室所为,倒还好。 倘若她身后还有别人,那才是麻烦。 江予月没坐多久,独自在一处想通了事情之后便起身,准备回宫,她向来不会因为无谓的事情多愁善感。 酒意和着冷风,她终于是感受到了秋夜的寒凉之气。 只是眼前,怎么缓缓走来一人? “陛下?”江予月试探的出声,还没走两步那人已到眼前。 贺潮风上下打量着江予月,似乎在看她有没有受伤,而后眼神定格在她失落的双眸。 江予月淡淡一笑:“陛下莫不是怀疑本宫会弄伤自己让陛下心疼,或是躲到那个角落哭去了?” 贺潮风薄唇抿着,双臂不由自主的将面前的人圈紧在怀中。 嗯? 自己这是猜对了? 江予月抬手拍了拍贺潮风的后背:“没事,我不是让喜鹊转告陛下,我慢慢走回去。” 贺潮风沉默着没有说话。 “真的不是我安排的。”江予月平静的解释:“虽然手段、话术、一切都有妾身的影子,但是我没有安排此事。” “我知道,是我不胜酒力。”贺潮风垂眸,盯着她委屈的双眼,声线温软。 他是在得知秦望舒指甲中藏毒之时,才有些乱了方寸,怕江予月真的接触了秦家女,那么岂不是有中毒的危险。 可即使此事全然指向江予月,他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只是气她,险些将她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所以才忍怒责她,太过心急。 江予月抚上他的侧脸,软声道:“得夫如此,我之幸也。” 贺潮风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面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眼中划过深沉浓厚的情感:“亦是我之幸。” “走吧,我们回去吧。” 江予月牵着贺潮风的手,白嫩的手指穿插在他修长有劲的指缝中。 贺潮风不愿意了,让她换了个方向面对武圣殿,俯身在她耳旁道:“又准备糊弄朕?” “嗯?”耳旁的温热让她不自觉的收了收脖子。 “红烛、温泉、月儿给自己准备的浣纱薄裙……”贺潮风声色已染上嘶哑:“皇后难不成要告诉朕,这些不是给朕准备的?” 江予月脸上瞬间通红,“我……” 原来他都知道! 第1822章 听来的 陛下与皇后宿在了武圣宫,翌日巳时才吩咐了人进去伺候。 就是登基以来,即使休沐之时,陛下也是早起练功的多,这个时辰起身的次数,就是用手指也数得过来。 不过陛下每次都没有耽误正事,也都是因为皇后,自然就无人多嘴多舌。 回到景仁宫,江予月与贺潮风一同用过了早膳之后,江予月换了衣服就准备出宫去。 审问秦望舒这件事,关乎到自己,她自然是要上些心的。 “皇后娘娘,您要不要补补妆再出去?”素胭犹豫了会儿,低声问道。 “本宫去慎刑司,补什么妆?”江予月疑惑的抬头,还没等她出声,素胭就垂下头去。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脖间的一处,忍下了想要去擦掉那抹红痕的心思,从容的吃完碗里的东西,漱口起身。 陛下一走,流朱立刻就取来金丝攒牡丹镜。 只一撇,就看见了脖子上的一抹红痕,即使只一小块,也夺目不已。 “贺……陛下!”江予月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已经走出不远的贺潮风回身,“朕又不是故意的,皇后大人有大量。” 贺潮风肆意笑着,背手离去。 江予月红着脸坐回梳妆台上,手指挡在红痕上,“快,帮本宫遮住。” 贺潮风的确不是故意弄出了红痕,可他明知道自己弄出了痕迹,还不告诉自己,就是故意的! 好在那印子只是一小点,素胭遮遮盖盖的弄了一会,也算是将印子遮了下去。 等她到慎刑司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午时。 大口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的沈度坐在地牢的门口,仰头看着皇后娘娘,“呃、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江予月往里面看了一眼:“怎么样?” 沈度一时间不知皇后娘娘问的是哪一个,他昨夜到此刻,审问的都是朝臣,还没到审问一众美人的时候。 可皇后娘娘肯定不是过问他,左侍郎审得怎么样了。 “属下……” 喜鹊就看不得有人支支吾吾的模样,当即道:“娘娘问你,秦望舒审得怎样了。” “噢、还没审她呢。” 喜鹊点点头,“把她带到审问的地牢来,娘娘要亲自审。” 江予月见到秦望舒的时候,她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垂在身侧,她仿佛也失去了痛觉。 屋子被江予月刻意弄出了亮光,让秦望舒能够更清楚的看见自己此刻的姿态,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被陛下怀疑。 喜鹊方才提出要直接审问,若是她不说便用刑。 但江予月觉得眼下这个法子才是能逼她说出事实的办法。 秦望舒高傲,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有希望达成,就是死,她也不会透露半句,只有让她看清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无用功,才能彻底的击溃她。 “说,是谁救出的你,还指使你诋毁皇后娘娘。” 清影审问的手段不在暗阁之下,语气与说话的位置,都极其的重要。 秦望舒从光亮中回过神来,看着依旧美貌如谪仙的皇后娘娘,愣愣的张开了嘴,仿佛置身梦境。 “不可能……皇后怎么会来这……” “你睁大眼睛,最后一次得见皇后娘娘的机会,可要好好珍惜。”清影捏起她的手,放在她眼前甩动。 秦望舒痛得浑身发抖,将双唇都咬出了血渍。 她抱着最后一搏,再顾不得曾今那份自尊和脸面,就为了能一夕入陛下的眼,她就可以为家人报仇。 她才不信父亲费劲了千辛隐瞒的事情,一夕之间都暴露人前! 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皇后。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她眼前的这个皇后! “我不会说的……” 清影冷笑一声,“秦小姐,你要知道,皇后娘娘是来让你减轻痛苦的。” 既然能被救出来,那么一定见过她父亲死前的模样,被押解进慎刑司的,最轻的刑罚也会让人体无完肤。 秦望舒果然凝住,眼中的愤恨染上一层恐惧。 江予月起身缓缓走近,“你告诉本宫,是谁教的你,本宫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本来为了有些光亮而打开了透光的洞口,此刻正好吧江予月身上的馨香吹到秦望舒鼻前。 那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沉香,其中,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那是昨夜陛下走到她面前之时,她得以闻见的气味。 这两种香味的混合,更能证明皇后是如何的受宠。 若不是皇后时常与皇上在一起,身上不会沾染了这样的香。 “……月初,我经过女学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说:她们学的东西,就是科举子弟也没有她们学得多……” 她听来了这样的话,心里就萌生了那样的计谋。 第1823章 亦真亦假 极其自傲的人,在计谋没有达成却还有一丝机会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 秦望舒即使手骨断裂,再无生路,也没想过咬舌自尽,就是想等着看看,自己的计谋能不能将皇后拉下来。 可天不遂人意。 皇后不仅好好的站在她面前,身上也竟显荣宠的风姿。 皇后娘娘既然能看出她的计策,那么陛下自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何况这里是慎刑司!是慎刑司啊!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都让她心里生畏,让她清楚的意识到,眼下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去。 否则,她曾今见到的父亲的模样,就是自己接下来的模样。 所以这个时候,自傲如秦望舒,借着最后的余力,向世人、尤其是皇后娘娘,展现她高深的谋略。 让她能在人生最后一刻,看见上位者的惊叹,也不枉此生。 “还有呢。” 清影捏着秦望舒的脸,犹如毒蛇看着猎物般盯着她的眼睛。 秦望舒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眼中看见惊叹和诧异,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途径女学,从学子们口中得知了她们所学的东西,得知了皇后娘娘培养她们,比科考学子还要认真、严厉。 她想起了此前父亲与他人密谋的话:皇后野心在朝堂。 所以她想借着自己姿色入宫,怎奈皇后这刚点头收人,陛下那边就将她们赏赐了下去。 木实春一看见她,便说日后要将她圈养在后院,要宠她爱她,可她如何能接受从天上掉到地狱的落差。 在最后一刻,拼死一搏。 没想到还是没能撼动皇后娘娘分毫。 “呵呵呵……”秦望舒边笑嘴角边溢出了血,“没有了,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清影冷冷了笑了一声,轻而易举便卸下了她的下巴,“来人、用刑!” 门外沈度带着两个侍卫进来,面对着已经衣不蔽体的秦望舒,眼中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皇后娘娘,怎么弄得这么亮堂?” 沈度与两个侍卫一进门就看见秦望舒身上不着片缕的模样,原本昨夜就得看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此刻皇后娘娘在这里,那滋味就不一样了。 江予月眸光蓦得一沉,将垫在自己座椅上的精致妆花缎扔到秦望舒身上。 而后清影两根银针射出,正将她遮了个严实。 秦望舒发颤的身子平静了片刻,方才着急藏起的脸此刻也扬起,终于是正视将她绑回来的人。 带着假面之时,她无畏,可被认出来是秦望舒,她不敢抬头。 这是作为贵女最后的尊严。 她眼中终于对皇后娘娘露出一抹恨中带有感激的光亮,只是来不及了。 皇后娘娘会保全她的颜面,却不会给她活路,因为她已经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直到昔日的贵女再无傲气的资本,脸上也伤痕累累之后,清影抬手合上了她被卸下的下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指使的你! 指使你有如此计谋之后,你又是怎么与左侍郎勾结在一起!” 言辞凿凿,字字肯定。 秦望舒没有在皇后与众人眼中看见的惊诧,此刻全然展现在她自己的眼里。 受了刑罚的秦望舒彻底没了生气,连咬舌自尽的都已经没有力气。 “我说……” 沈度将手中的鞭子狠狠的甩了甩,带着两个侍卫离去。 到了门外,还不禁感叹一声:向来审人都是压抑使人吐露实情,今日这么亮着光审人还真是第一次!没想到,竟是有用! 秦望舒不知自己被谁救走,总之她醒来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而后,便一直有人暗中帮她,探听到女学中的所学、听到女学子们课下的浅聊。 等她对暗中的人讲了自己的计策之后,又是两日的昏睡,醒来之后便换了一个身份,成了舞姬中的一员。 清影自然是不信她这话,眉间染上疑惑。 若真是如此,这件事中她未曾知道一星半点身后的人,又何须隐瞒。 终于从别人眼中看到淡漠之外的神情,秦望舒露出狰狞的笑。 “我说了实话的哈哈哈、你们信不信……随意!” 清影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继续问道:“左侍郎知不知道其中有一个舞姬是你。” 秦望舒忽然变得厌厌无力,嘴唇开合:“他……一定知道……” 说完,秦望舒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各处的血口都潺潺冒出鲜血,彻底的没了生气。 “怎么回事?”喜鹊护在江予月身前,生怕她身上还有别的毒物。 等清影查探之后,却说:“惊吓过度,在放松的一瞬间血气倒流,断气了……” 第1824章 这手都生疏了 回宫的路上,江予月反复斟酌着秦望舒说的话。 “娘娘,您觉得她的话可信么?” “半真半假。” 喜鹊将手搭在车辇的边上,“娘娘听出哪些真哪些假了?” “她不知暗中助她的人是谁,这为真;她猜测赵侍郎可能知道她的身份是假,赵侍郎一定知道她的身份。” 毕竟每一个都有希望入宫伴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底细。 所以,秦望舒在最后关头,唯一保护的人竟是赵侍郎,倒是匪夷所思。 “那咱们怎么不去审问赵侍郎,或许能从中找出那个暗中助她的人!”喜鹊握着车窗上的木架,凝身道。 江予月暗自摇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后,沉沉出声:“本宫现在要想另一件事。” 说着,车辇已经行驶入宫门,喜鹊扶着江予月下了马车,换乘凤撵。 一路上,皇后娘娘都是沉思模样,清影与喜鹊多次朝着江予月看去,却不敢出声打扰。 回到景仁宫外,宫女们请安的声音之后,江予月总觉得有些灼灼的眼神落在自己身后。 谢思在江予月准备传她来问话之前,及时出现在了皇后娘娘面前。 嗯? 皇后娘娘只一个淡淡的神情,她便明白。 “昨夜那么多美人进贡,又没见到娘娘身影,担心娘娘与陛下闹嫌隙呢。”谢思跟着皇后娘娘走了几步:“她们明白娘娘有多好,如今宫中的模样,她们只想好好伺候到出宫之日。” 如今宫里风气好,她们无需跟着自己的主子勾心斗角。 但凡是在宫里待了些年头的,都期待能安分做事,平安出宫。 谢思说完了便退下,江予月却顿了顿脚步。 这么说?贺潮风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是故意的?就因为有人怀疑帝王、帝后感情有变? 真是……江予月下意识又红了脸。 直到扶着江予月回了景仁宫,喜鹊合上了门,满眼期待的到江予月身前:“皇后娘娘,您方才在想什么?” 喜鹊想问的是,要不要她帮皇后娘娘分忧。 如今她们在景仁宫里过得实在是太闲了,即使保护娘娘让她们责任重大,可总觉得没替主子做多少事,这手都生疏了。 对此,清影给出的话是:你要是像我们一样,没有跟着娘娘出宫的时候,都在提升自己,那么一定不会生疏的。 喜鹊默默摇头:看来只有白芷两人回来,她才能重返训练的队伍。 景仁宫中的一众暗卫过得有滋有味,江予月只明显感觉到她们神情轻松了不少,还以为是京城养人。 所以此刻,喜鹊守着主子,就想主子能给她分配些任务。 “本宫也没个军师,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喜鹊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属下把清影她们也叫进来?” 江予月浅笑出声,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喜鹊:“行,让她们来陪本宫解解闷。” 三四个人坐着矮凳,自从她们回到京城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围坐在一起。 “本宫在想,女子在能力足够的时候,很有可能比男子更难掌控,因为她们的野心和狠厉劲,在山穷水尽之时,其实不亚于男人。” 就像秦望舒。在家中时半分不敢忤父亲,可父亲不在之后,她做出的事,可比秦尚书更加的让人铭记于心。 为了报仇,甚至不在乎一直看中的清白,不在乎严刑拷打。 可见有恨的女子比起男人来,对自己能更恨心,对别人自然就不用说了。 “娘娘是觉得女子难以控制?” 江予月摇头笑笑:“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谁都会有自己的私心,本宫也不觉得要控制住谁才是好事。” 她办女学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她们不会浑浑噩噩过这一生。 如今,觉得女子入朝是好事,也是因为她的确发现了在处理事情上,是需要女子的。 可她今日,又见识到了一个女子在绝境之时的模样。 “自古真心换真心。”江予月托着下颚,思索道:“不过有你们之后,本宫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换别人的真心了。” 清影连忙表示:“因为皇后娘娘有我们就够了。” “对对!”岑苏跟着点头。 屋子里充斥着畅快的笑,仿佛回到了她们陪着皇后娘娘在外历险的那段日子,如今想来,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个她们了。 如今的皇后娘娘,只需看谁对她真心,何须拿自己的相换。 江予月捻起桌上的糕点,感叹道:“就像陛下铁血手腕压制着朝臣一样,若是真要将有才有智的女子运作起来,让她们有为国效力的机会,那么……” 第1825章 操碎了心 江予月撑着脑袋斜靠在软塌上,一手放在腿上不断的轻点着,眉眼间也尽是肆意悠闲,像极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可就是这么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皇后娘娘。 正与面前的四个容貌清秀的姑娘,闲话着朝堂中事,且此处还是深宫中的景仁宫。 历朝历代,就是母族再强大的皇后,也没有在此处议论朝事的时候。 所以眼下的场面就是,皇后娘娘轻松惬意的说出心中的想法,而面前的四人,一边听着,一边要注意门外的动静,生怕有人会来打扰。 江予月还是觉得,让女子为官是好事。 宫里的女官,平日里打理着后宫琐事井井有条,可见她们也是有管理和办事的能力。 但朝堂之事毕竟关乎民生,江予月也不会直接就将女官塞入朝堂之上,只是想着,能让她们有一步步为民为国的心。 并且在有这份心之后,能有发挥作用的地方。 江予月相信,她们不会做的比男子差的。 “就是女子在绝境之时,所爆发出来的心计、手段,比男子要难缠得多……” “那这……” “若是天下安定,她们一心为国为民,又怎么会有绝境之时。”江予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况且她们想走到这一步,还远着呢。” 她们如今连迈出为国为民这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那边,都还没有丝毫要点头让女子为官的意思。 即使江予月只是让她们中有能力的,能从底层做起,就像衙门的衙役、就算是县令身边的文职也好,总算是个施展才能的地方。 这么想着,江予月忽然觉得这个方式,怎么与科考学子的晋升之路那么像? 科举中榜之后,由吏部将众新臣子分配下去,到各个县里、或留在京城,给予历练与培养。 最终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呵呵。”江予月被自己这天方夜谭的想法而逗笑。 女子参加科举、怎么可能? 收起嘴角的瞬间,面对着四个投来目光的姑娘,江予月摆摆手,“没事,没事。” “娘娘,咱们真的可以议论朝事么?”喜鹊皱着眉头,试探的问着江予月。 皇后娘娘揉了揉脖子,坐直起身:“本宫想议论的时候,自然是可以议论的。” 她都在御书房处理折子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说的。 无非就是,如今她与陛下在启用女官这一事上,有些争执。 不过这也不重要,她们就算讨论每日要不要给团子添加练武难度,都有争执呢,何况是国家大事。 喜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 御书房中。 此刻朝臣还没有入宫,贺潮风便先在御书房听到了此事。 “皇后娘娘说:女子为官是好事、还说,女子的心计、手段,比男子要难缠得多……” 贺北越说越不解,“皇后娘娘这是才夸人还是在说女子的不好?” 贺潮风坐在案桌前,仿佛能够想到江予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表情。 一定是既肯定,又骄傲,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亮。 他知道,江予月还是没有放弃让女子为官的想法,不过只要他一日不点头,江予月就会只停留在说服他的阶段。 若是前两日,贺潮风听到这件事,一定会到她身前,明令禁止她再继续规划下去。 可如今,贺潮风发现这件事在江予月眼里,似乎让她多了一份干劲。 她眼下只看得见此事利大于弊,等她发现此事确实不可行,自己再与她说清缘由,也未尝不可。 “陛下,娘娘一心要扶持女官,您这边……对此事又绝不同意的态度……” 这样下去,两位主子不会心生嫌隙吧? 贺北操心不已,花苑可是在他每日出勤之时都叮嘱他,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一定要告诉她。 如今,她还没当娘呢,就已经操上娘亲的心了。 自己可不能让两位主子生嫌隙,否则,光是花苑就能揪着他耳朵说道许久。 贺潮风凝眸瞥了贺北一眼,“皇后眼下有想法,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从江予月提出那件事,她心中的想法就一直没有断过,不过是因为他生辰将近,不想惹自己不快罢了。 昨夜自己差点误会了她,如今自己生辰已过,皇后可不就不再顾及。 只是在景仁宫拉着清影几人询问,没有直接到御书房来找他商议此事,已经是皇后的退让。 贺北还沉浸在陛下这番话中,贺南刚巧进来。 “参见皇上,昨夜有几波人想去救左侍郎,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依旧坚持不懈、属下觉得形迹可疑。” 第1826章 暗卫救人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从慎刑司中将人劫走,却依旧不肯放弃。 他绝不认为这是因为左侍郎在他们眼中是个忠臣良将,相反,一定是左侍郎身上,有他们想要隐藏的东西。 所以,才会没有顾忌,在陛下都还没有给左侍郎定罪的时候,就去劫人。 贺南在慎刑司外守了一个晚上,知道皇后娘娘今日要出宫,便仍旧守着。等皇后娘娘去慎刑司审问了人回宫后,他也才回来。 “昨夜甚至都轮不到属下动手。”贺南语气不屑,俨然是看不上前去劫慎刑司的一众。 听贺南这么说,贺北顿时来了兴致:“连慎刑司的人都打不过,还想去救人?难不成是被囚禁在府里的左侍郎的家人?” 贺南摇摇头:“不、他们应该是太上皇在位时,宫里训练出来的暗卫。” 贺潮风蓦然抬起了眼,“宫里暗卫?” 陛下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眼中带着思量。 宫里训练暗卫,是在太上皇登基之后,为了洞悉天下消息,才组织起来的,其中的训练手法以及功力,都有一套模式。 要想分辨是不是太上皇之时训练出来的暗卫,对贺南来说不是难事。 “可是太上皇云游四海之后,不是将暗卫都带走了么?”贺北紧锁眉头。 贺潮风登基之前便训出了贺南一众,又有贺南训练出了暗卫营,所以在他登基之后,便用不上皇家的暗卫。 为了保护太上皇与太后的安全,太上皇便将暗卫都带走了。 所以如今,京城中不该出现原来的皇家暗卫才是。 就算太上皇留了人手在京城,也绝对不会做出营救左侍郎的事,还如此的一而再的去暴露自己。 贺潮风狠狠拧眉:“去查一下,如今除父皇带走的暗卫之外,父皇还将自己的暗卫赏赐给了谁,如今都是何下落。” 贺南神色一狠:“属下这就去。” “还有。”贺潮风道:“待会朕书信一封,你命人传于父皇,问问他年关将至,要不要与母后回来贺新春。” “再者大皇子三岁生辰封太子,问问父皇回不回来。” 此事关乎大吴国运的大事,父皇应该会很期待。 云游近乎一年,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玩够了没有,听月儿说母后最近传回来的书信,字里行间都是舒心享受,看来这大好河山,还算让她们满意。 贺潮风朝着窗外看去,仿佛这一眼能越过万千山河。 如今,这是他的九州天下,这天下在他手中日渐强盛、生生不息。 …… 从昨夜到今日午时,昨日的秦望舒险些行刺一事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在朝臣中过去了一样,此刻没有人愿意提起。 京城中的街道上,仍旧是热闹至极,百姓们还沉寂在昨日普天同庆的赏赐之中。 相比于百姓们的欢愉气氛,大臣们又不约而同的闭门不出。 街角处,两个黑衣模样的人守在慎刑司不远处的位置,看着即使是秋日也依旧郁郁葱葱的树木,脸色一个比一个深沉。 “大人,我们根本连门都进去不去。” 为首的人分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之时,可两鬓之间,却可见白发。 “他掌握着皇后娘娘最大的宝库,无论如何,要让他将宝库的位置吐出来!”凶狠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只是家常便饭。 可他身后的人,明显神情恍惚了一瞬,是身为暗卫不该有的神情。 他知道,面前的大人说的皇后,是那个想要谋权篡位的皇后。 而面前这个人,是曾今一直追随着那位皇后的暗卫,在皇后被处决之后,侥幸逃脱出来。 却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原本可以安宁的生活不过,依旧将他们聚在一起,说要静候十三皇子回京。 “李鹰!” 李鹰被吓了一跳,立刻道:“大人!” “暗卫可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若……” “大人,属下知错!”李鹰蓦然跪下,声音由内而外的恐惧。 面前的人狠狠的剐他一眼,“起来,不要惹人注目!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把人带出来。” 两人快步离去,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脚步。 然则,就当两人谨慎的往目的地去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伙人,与暗中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打斗起来。 “大人!”两人因此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不少的眼睛。 “快走!”那人拉住李鹰的后领脖,提着人便离开了此处。 与暗阁一众打斗起来的黑衣人,在两人离开之后,纷纷自缢身亡,原来竟是特意来打掩护的! 第1827章 开设钱庄 朝臣到御书房之时,还担心着昨夜的事情会让陛下迁怒于他们。 于是,在宫门口等到了丞相府的马车之后,他们方才跟着丞相一同入宫。 期间,也有人想要打探丞相知不知道,皇后娘娘献上了什么贺礼,让陛下如此高兴,连休沐也顾不上。 但显然,丞相也和他们一样,并不知道其中之事,且比他们更想知道的样子。 御书房中,贺潮风方才午睡起身。 因着此前江予月在御书房待的那些时日,贺潮风如今午睡的时辰,已经快要与皇后无异。 朝臣们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脸上既没有想象中的怒气,也没有昨夜见到皇后的贺礼之时的愉悦。 平淡得与每一次宣朝臣入书房议事无异。 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左侍郎这个人,昨夜的一切也只是他们的梦境。 恍惚间他们再次自我警醒。 如今面前这个帝王,绝非是他们有能力、有胆量揣测的人。 “朕今晨已经想了一些,让苏楚在上边做了批注,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看看,此事要多久之后才能办成。” 听见贺潮风说他已经在此事上忙了一个早上,前来的大臣门有些心虚。 他们既没有陛下的能耐,还没有陛下的耐劳劲,真是惭愧! 大臣们眼见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这些办事的,自然要更加积极。 白莫风自然是最先拿到册子,看完却制止了想要从他手中抽走折子的朝臣,一个人盯着上面的字不放。 大臣几个既不好提醒丞相放手,也不能让陛下再准备一份,只好是都凑到丞相身后。 五大三粗的男人,见缝插针的探头看着折子上的字,显得有些滑稽。 好在此处也就陛下与太监总管苏楚,他们在陛下面前丢过的脸还少?不差这一回。 只是,在看过之后,御书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皇后娘娘准备以国的名义开设钱庄,大吴原也设有几处的钱庄,但此钱庄与大吴原有的钱庄有很大的区别。 原来的钱庄经营的范围只有金银买卖、以及识别各种金银真假,供百姓们换成银票,以此收取兑换费用。 可皇后娘娘想的,钱庄中能让人存取银钱,只要拿着票号,在南疆存的银子都能在京城取出,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路中遭遇土匪山贼而被抢劫的几率。 并且,如今百姓们渐渐都有事可做,但许多的百姓仍旧是过得凄苦。 只要他们有身份保证,便可在钱庄中进行借贷,借出来的钱可以做生意或是买地建房,在规定的期限还回来,利息也不算很高。 不仅是穷人,连商贾富甲也可在周转之时,问钱庄借贷。 这样一来,钱庄就不仅能赚金银兑换成银票的兑换费,还能赚取借贷的利息,更重要的是,百姓们可以借此搏一搏,提前享受到日后努力赚钱就会有的生活…… “可这借贷,若是百姓们不认账要怎么办?” 户部眼看着又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入国库,脸上的笑都合不拢嘴。 甚少被叫到御书房议事,没想到一来不是往外掏银子,而是往里收银子,他虽然不敢贪但是能看着这银子越来越堆满国库,也是件激动的事。 户部尚书的笑脸很快被陛下打回原型。 贺潮风冷冷道:“都问朕,朕让你们来干什么。” 他是因为对江予月呈上来的钱庄模式很感兴趣,这才添了几笔。 雏形已经在这,其余的就需要大臣们商议事情的可行性,如何才能保证此事能够圆满办成。 柳明琮从丞相身后走出,坐回陛下赐坐的位置。 户部尚书尴尬的凝住了神色,柳明琮起身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还不够完善。” 贺潮风将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抬眼看去:“说说看。” 柳明琮回视着贺潮风目光,今日原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可陛下让他来了,那么或许是想听听这届新的臣子,对此事的看法。 他不能让陛下失望:“启禀陛下,方才尚书大人所言,微臣正仔细想了想。 天下大定,陛下这么做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可百姓们也的确有翻脸不认账的危险。若是有人取了银两,就此逃窜,那么天大地大,我们该如何寻他?” 柳明琮的话让户部眯起了眼,他方才提出的不就是这个疑问么,还被陛下怼了回来。 然而,柳明琮接下来继续道:“所以微臣想了个法子,要想在钱庄借贷必需要有左邻右舍的证明、或是县府官吏去证实过此人的确需要之后,给他开的信用文书。” 柳明琮一连说着没停,众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第1828章 启用新人 贺潮风忽然低笑一声,而后仿佛点了点头? “看看,你们整日摆着个空架子,还不如多说两句聪明话,朕也能省省心!” “陛下圣明。”大臣纷纷俯身。 贺潮风没有理会他们,随他们跪在地上,指了指柳明琮:“虽然你有些事还没想到,但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谢陛下。”柳明琮恭敬垂首。 白莫风方才随着大臣们跪下,此刻很想抛弃他们独自起身,很显然,他就是这么做了。 “启禀陛下,剩下的就微臣来补充吧。” 贺潮风点点头,随意扫了一眼又打算做缩头乌龟的众人,“都起来,好好听着!” 御书房中顿时又陷入了一派严谨的氛围。 白莫风顺势坐下:“钱庄一事,目前看来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目前还有一点,便是咱们大吴土壤广袤,是该清算清算到底有多少的人了。 并且,要统一大吴百姓们证明身份的物件。 有了这个物件,他们便有了身份,在一个地方安了家,便不会轻易离去。” 柳明琮一脸受教的模样,暗暗点头。 白莫风继续道:“如此之后,便可按照柳臣的法子,想要借贷,须得左邻右舍予以见证、还要官府给开具的文凭方可。” 白花花的银子,少量的利息,若是真的急用钱,就不会觉得这样麻烦。 “如此,你们都觉得此事可行?”陛下显然满意丞相的答复,话口已经进入下一阶段。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贺潮风缓缓的点头,只是没有人瞧见:“户部尚书即刻回去清点国库现银,草拟此类新型钱庄试用点。 丞相与翰林院柳学士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吧。” 有一定年纪的大臣们见到陛下与丞相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深受启发, 此刻的陛下,并不像朝堂上那般冷漠让人不敢出声。 反而,面对丞相、甚至是新科状元的疑问与解答,陛下放下身段参与其中。 这才是朝堂该有的模样。 “微臣告退!” 被留下的两人,一个姿态惬意的品着茶,一个因为身前只剩万人之上的陛下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更是紧张起来。 “既要普查大吴人口数量,必定是要劳心伤财。” 贺潮风抛出了话口,只剩清冷神色,透着帝王睥睨姿态,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白莫风嘴边的茶盏还未放下,柳明琮咽了咽口水。 终究还是壮着胆子:“如今天子圣明,朝臣虽克己守礼,但若面对这么一个大馅饼,也难保不生出……一些心思。” “继续。”白莫风扣回杯盖,淡淡热气都被遮掩了去。 “微臣……微臣认为,该选一个得力、绝对刚正不阿的大臣……” 白莫风摇摇头,“此言差矣,如今陛下铁腕,敢动心思的人不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丞相的奉承,贺潮风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是对于丞相同自己一样,想培养新人的心思,暗暗点头。 白莫风见柳明琮有把话听进去,比起在老臣们面前,多了几分兴致:“还是那句话,大吴疆域广袤,人力财力自然不缺,缺的,是真正了解各处百姓的人。” 不是谁能里够、谁忠心就能办成此事。 柳明琮抓紧了衣衫,“就像各处的县令,一定是最了解当地百姓的……” 白莫风沉了沉眼,想的方向对了,只是还差点火候。 贺潮风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是做不来教人的事,“朕若是派出谢思、启用探花云易,主理邕州及其南越之地普查人口,如何。” 谢思与云易本就是周国京都之人,也就是现在的邕州之地。 柳明琮此前不仅没想过用大吴老臣之外的人,更没想过用今年才新科上榜的探花。 不过,说来他也只是今年上榜的状元,如今不也三番出入御书房? “是微臣狭隘了!”柳明琮立刻俯身承认自己过错,而后道:“谢将军微臣不知,不过云易与微臣同在翰林院,倒是个磊落洒脱之人……” 贺潮风听柳明琮简洁的说了些云易如今实打实的干劲,抬手示意他也可以告退。 “微臣告退。”柳明琮没有存留任何心思,躬身退去。 留下白莫风,与陛下做出最后的抉择。 “谢思好歹是随陛下出征过的将军,应该能镇得住原来周国、南越的那帮老臣。” 至于云易,就全然当作是像柳明琮一样,给了历练的机会。 白莫风抬手碰到茶盏,似拿又放:“谢思只能算是朝堂文官与原来周国还在任的那帮老臣之间沟通的桥梁。 并且,此次整个国家这么大力度的普查人口,人手真的够么?” 第1829章各项改革 对于人手或许会不够的问题,白莫风最后说道:“要不,科考无需再等三年?” 今年的科举本就已经是皇恩浩荡,已然是多增加了三十五个名额。 然则,还是远远不够。 贺潮风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连续两年科举,会不会选不出人。” 此前决定增加三十五个名额,绝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在中和了利弊之后,看过学子们实力之后,做出的结果。 “陛下有没有发现,这年的科考,七成都是原大吴子弟。” 即使探花是邕州来的,但营州与北境学子寥寥无几。 并不是他们不想参加科举,实在是他们此前所学与大吴相差甚大,到底是有心无力。 所以如今既然朝堂需要人才,那么大可再兴科举,不枉有学之士苦等三年。 白莫风同样是认真思索:“况且大吴还是有许多的有才之士,没有一展宏图的机会。” 贺潮风提笔在宣纸上涂写了字迹,明年的童试、乡试、再到次年后的会试、殿试;再次入京科考,也得后年的五月。 “就算再赶,也至少要一年半,不可能明年再次举行科考。” “一年半,正是最合适的时候。”白莫风第一反应就是点头:“陛下您想,一年半足以让北境、营州之地的学子得到消息,也足够他们为此苦学。” 从大吴一同河山也有近两年之久,九州各地学子早已都学着相同的东西。 这样的情况下,再有一年半,对于有才能之士已经足够。 若是不成,那正好将其筛选在外,留下有才学的人才。 “此事,朕要想想。”贺潮风缓了缓神,“丞相先回去想想,普查人口之事该派那些人出去。” 御书房议事在众臣都离宫之后,又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 等白莫风也离宫,陛下便也舒缓舒缓筋骨,踏着霞光往景仁宫回去。 晚膳准备的是鲍鱼烩珍珠、鱼肚煨火腿、佛手金卷、夜合虾仁、时蔬什锦以及江予月喜欢的一些小菜,和秋日里必不可少的汤膳。 江予月这个皇后娘娘从不按照规格行事,皇后份例每日晚膳不得少于二十菜品,在她这无需作数。 就算是陛下日日回来用膳,桌上也不会超过六七道菜。 不过按照规矩,陛下不得格外偏爱一种膳食,所以一个月的菜品不能重复就是。 所以今日,算得上有些丰盛了。 团子咽着口水,再学不出父皇那般威严的模样。 “父皇。”团子早在门边等候,见到贺潮风踏入景仁宫的的衣角,小腿迈出了门槛朝着贺潮风跑去。 贺潮风将团子放在他专属的凳子上,起身时还捏了捏他有劲的小手。 净手坐下之后,宫女们照例无需再殿内伺候。 “团子说昨日父皇生气了,今日要让你把昨日的气补回来。”江予月起身给贺潮风盛了碗汤:“尝尝?” 贺潮风浅尝了一口,与御膳房做出来的有些差别。 “味道不错,你做的?” 江予月给团子盛了一碗,柔声道:“和团子一起做的,今日他无需上学,难得有这份心。” 贺潮风一口气喝下了一碗,又再接着往碗里盛。 即使没说什么,但团子也已经乐呵呵的端着自己的小碗吃了起来。 “今日朕与户部商议了钱庄之事,钱庄要想顺利的施展下去,那就得真正将利益落实到有干劲的百姓手中,避免浑水摸鱼。” 团子认认真真吃饭,江予月顺着贺潮风的话思索起来。 “陛下是说,妾身想的钱庄今日在御书房已经定下了?”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眼中的惊喜,点点头:“他们不蠢,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江予月笑了笑,回答起他方才的话:“那么,怎么将利益落实到有干劲的百姓手中,他们有什么想法。” “首先,是要知道大吴如今确切的人口,给他们制作证明各自身份的信物。” “那不就是文书、文牒,按照不同身份有不同的东西。” “正是。” 江予月想了想,“这个根本无需操心,依旧按照大吴原有的那些,将身份印证的物件制作出来,给到他们手中便是。” 贺潮风点点头,不过两句话间,又盛了第三碗汤,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味。 “陛下是在为派谁出去办这件事感到烦心?”江予月不得不将椰角龙须汤换了位置:“朝堂如今不至于无人可用吧。” “需要更多的人。” 贺潮风午膳就没好好吃,此刻在景仁宫,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小家一样,即使聊着国事也觉得松惬:“白莫风提议再兴科举,你觉得如何?” 第1830章 要不要合作 “科举?” 江予月先是拧眉,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她也知道这回陛下已经开恩,多增加了三十五个名额,可其实,这三十五的名额不仅是对学子们寒窗苦读的恩赐,更是因为大吴需要他们。 在这三十五个名额之下,不少的臣子得到提拔,也有不少不办实事的,遭到罢黜。 严重者,如今还在府衙审问。 所以如今来说,的确仍旧需要不少的人才。 不过…… 科举才过去不到三个月,虽然童试、乡试每年都有,但会试、殿试也要等乡试的次年,怎么说也得要一年半载。 江予月说了心里想到的,见贺潮风带着有趣的神情看来。 “怎么,妾身是说错了?” 贺潮风淡然勾唇,“你说的与朕对丞相说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团子高高举手,脸上带着点点严肃的意味:“太傅说,这叫心有灵犀。” 江予月拿起帕子擦拭团子嘴边的油渍:“食不言——” “寝不语。”团子乖乖的合上了嘴,专注着碗里的东西。也没有过问一声,父皇和母后为什么就能在用膳时候有说不尽的话? 团子心想,这一定是父皇与母后之间的爱。 他不懂,等他以后娶到了母后这样的人,就能在用膳时说话了。 江予月提醒完团子,深刻认识到自己也没有做到一个好的表率,一时间嘴里的话就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了。 可团子见两人久久没有出声,很不习惯的抬头,圆溜溜的眼里不断的冒出疑惑。 贺潮风揉了揉团子,“既然皇后也觉得可行,朕让丞相拟个折子商议一番。” “好,妾身觉得陛下的决定不会有错。” 晚膳过半,贺南出现在景仁宫中,看着一家五口和乐融融的模样,一时间不知手中的事着不着急。 正当他要匿了身形之时,里面的陛下放下了筷子,沉声道:“进来。” 贺南旋即走了进去,拱手道:“是有关左侍郎之事。” 贺潮风起身,与贺南一道走到门外。 自从昨夜那几波人想要进慎刑司救人失败后,贺南便已经派人黄雀在后的守着他们。 今日,原本能顺利的跟到他们的老巢,却不想忽然冒出来的一伙人将众人视线打乱,竟让想救左侍郎的人顺利逃走。 “不过,他们自知打不过暗卫,只是想尽办法助那两人脱困。” 扰乱此次行动的人,就是京城中除了陛下之外的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虽然谈不上多厉害,却的确是隐匿踪迹的一把好手,虽然传出去的消息只是陛下想让他们知道的。 但真论起来,一直找不到幕后之人,总是个麻烦。 贺南多次布局,他们都未曾现身。 所以当发现他们也在暗中监视着想救左侍郎的人,贺南便出演了这么一出守株待兔。 “暗卫来报,他们的身形手法,也与太上皇所训练出来的暗卫无异,他们只是善藏匿,其余的不值一提。” 况且,就算是再厉害的人,在京城之中,也只能任贺南宰割。 贺南原本的目标就不在想救左侍郎的那两人身上,安排了多处人把手,也只是因为,京城那双暗处的眼睛人数不少。 他们装作各种不同的人,藏匿在京城各个角落。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倾巢出动。 如今,虽然他们都已经自缢,没有什么线索。 但暗处那人,还想在京城安插眼睛却是不可能了,如此一定能逼出那人。 贺潮风冷峻的脸上染上些许的森寒,“跳梁小丑罢了。” 贺南深感同意:“如今,京城这暗处的眼睛暴露,等于折损了那身后之人的羽翼,相信,那人很快就必须浮出水面了。” “若那人真是开福寺太妃,一定不能让她给父皇传信。” “是!” 贺潮风回到内殿,继续享用晚膳。 然此刻京城的幽暗巷角,李鹰看着面前的大人,还有大人面前的三两个有乞丐,也有普通商贩模样的人。 大人没有名号,所有人都只叫他大人。 “你们是谁?为何要帮我。” 商贩看了眼此处,“你们还有多少人手。” 见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商贩继续道:“我们如今无法再往京城里送人,才选择了与你们合作,你们的目的是想拥护十三皇子上位,我的目的,是要皇后的命。” 乞丐叼着一根杂草:“要不要合作,一句话的事。” 李鹰看着自家大人,他们的人手虽然不少,却也不多,面对当今陛下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面前的人,更是不如他们,就算是此前的人数优势,如今也在救了他们之后,所剩无几…… 然而,即使这般,李鹰也听见大人道:“好!” 第1831章 兴致缺缺 翌日。 江予月醒来的时候贺潮风正换好了龙袍前往勤政殿。 昨日他出门去听贺南的禀报,后来也没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问起,贺潮风也只道:近日若是出宫,仍旧要多带些人。 这话,分明自己每次出宫贺潮风都会叮嘱。 久而久之,江予月都快要把这话当做陛下随口的嘱咐了。 然而她今日以及这几日,都没有出宫的打算。 在昨日贺潮风说了一年半载之后便会迎来下一次科考,对于江予月来说,没有比这更吸引她的事了。 只是她想归想,也暂时只能想想而已。 用过早膳,素胭见皇后娘娘兴致缺缺,十分符合秋日这个节气的形象。 等听闻前朝已经散朝,又见皇后娘娘今日没有去御书房的打算。 于是贴心过问:“皇后娘娘,今日若是没事,可去看看大皇子的蟒袍,听说十几个秀女一同在绣,场面十分壮观。” 江予月一时来了兴致,将手搭在素胭的手腕上:“走吧,本宫去看看。” 不巧刚走出寝宫,却见谢思像是揣着要紧的事走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要说的事需要很久么。”江予月每次看着谢思一副端正的模样,就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而真正的大事发生的时候,谢思的步子不会这么缓慢。 所以如今江予月都是从谢思走路的快慢,来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 此刻瞧着,不是什么大事。 谢思听见皇后娘娘打趣的话,抿了抿唇,“倒是不用多久,只是需要娘娘进殿问话。” 江予月折返回去,留了素胭捏腿,“宫里还是宫外的事?” “宫外。” 谢思正了正身子,“今日慎刑司的沈度沈大人询问皇上那些女子要如何处决,皇上说若是没有嫌疑,就继续送回各朝臣家里去…… 沈度大人于是让太监来问问皇后娘娘,还有没有什么要审问或者交代他办的事。” 慎刑司没进过多少女人,沈度自从那日见识了皇后娘娘审问秦望舒之后。 总觉得他审问女子会审问得不到位,生怕漏了些什么。 谢思在听见小太监复述这番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这是让皇后娘娘去审问犯人?那些舞姬,那配皇后娘娘动刑。 这么想着,谢思还是赶紧回来过问皇后娘娘。 江予月坐在软塌上,腿上的劲恰到好处,“沈大人还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伤疤吧?” 谢思不明所以:“奴婢没问。” “那些女子的身份都查清了么。” “这倒是查清了,除轻望舒之外,其余的确是从各处搜寻而来,家世都有记录在册。” 这么来看,那些的确是左侍郎认认真真给陛下挑选来的女子。 不过陛下要将人继续送到各臣子府上,简直太阴险了。 经历了如此一遭,她们入了臣子的后院,大概是再也没有得见阳光的一日了。 也罢,到底是左侍郎精挑细选来的人,又是陛下赏赐下去的物件,总不好就这么收回来了没个结果。 是死、是还回去,总要做个决定。 这么一来,得到了舞姬赏赐的朝臣,一定会更加的憎恨左侍郎。 江予月脸上浮现一抹坏笑,但在谢思与素胭眼里,只剩妩媚。 “审问清楚,若不是与秦望舒同流合污想要进宫行刺的话,便继续送回各家朝臣府上。” “喏。” “还有……”江予月不疾不徐:“让沈大人盘问仔细些,每隔两人送一些人回去,不然,该有人说他审问得不细心了。” 素胭露出不解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出声:“皇后娘娘,那些人多留一会就多一份麻烦。倒不如都还回去,让她们在各家夫人的磋磨里,赶紧的了结了为好。” 如今,秦望舒已经按照刺客论处。 即使她们没有嫌疑,除非有过人的本事,否则即使再貌美,大臣们也不敢久留。 顶多趁着新鲜劲,养在后院几日,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香消玉殒。 面对素胭真心的提醒,江予月浅声笑笑。 “陛下还没说要如何处置左侍郎,如今没有他谋逆的证据,那些女子就是能将他困在慎刑司的物件。” 只要那些舞姬还有一个没有摆脱嫌疑,左侍郎就有刺杀的嫌疑。 既然陛下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他,那就多关会儿也无妨。 “是奴婢多嘴。”素胭默默点头。 她只是怕那些人又会一直惹出麻烦,毕竟她看皇后娘娘绝非很悠闲,是陛下的贤内助,可不好因为这些事分心。 第1832章 跟不上步伐 谢思去传了话,沈度老谋深算,当即便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当天便放出了两个舞姬,让慎刑司的侍卫送到了大臣面前,确认他们收到了人,才算是完成任务。 刚下朝没缓过劲的大臣,面对送来的舞姬心里慌乱得厉害。 不得不说,左侍郎当真是花了心思的,这些女子就没有一个俗物。 并且一心想着自己是要伺候陛下的,对于面前容貌老成的大臣,就算是在慎刑司里待了一遭,仍旧是傲气不已。 大臣刚仔细的打量了两眼,就见她眼中对自己的不屑。 “你……” 他一边哄着夫人,一边让侍卫将人押下去死死守着,“夫人,今日朝堂上发生了大事,你且容她,我保证、她绝对活不过月余……” 夫人不好戳穿他,一个月,足够面前这个男人在那舞姬身上玩出花样。 届时,不仅是除却祸患,也是讨好陛下,人自然就不能再留! “哼!” 每每这个时候,京中无论是多大年纪的贵夫人,说不羡慕皇后那都是虚伪的谎话! 等着吧,等本夫人也做出一番事来,我倒是要看看银子和美人到底谁更重要。 …… 大臣也的确没有骗自己夫人,今日朝堂上,的确又发生了大事。 昨日,被陛下召进御书房的一众,在出宫之后,便立刻有朝臣悄么去询问,想知道对于左侍郎一事,陛下都有什么吩咐。 若是左侍郎坐实了刺杀谋逆的罪名,他们也好在朝堂上推一把。 可若是左侍郎还有办法脱困,那么他们也不敢得罪左侍郎,这段时日,还是躲着些为好。 户部尚书就是被询问最多的大臣。 然而,他们得到的,只有户部尚书一个叹息的眼神。 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你们呐!都完了! 没从户部尚书那里打听到消息,就只能等今日的早朝,看陛下的眼色行事。 然而,早朝陛下神情如往常般淡漠,不仅如此,好像生辰宴上的刺杀之事就此不复存在一般,竟没有一人提及。 如此大事! 刺杀皇室的大事,竟如投入江海的石子,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户部尚书精气神大好,让人觉得昨日他不是去了御书房,而是去哪里吸了仙气。 只是户部尚书自己知道,昨夜写了快上百份奏折,才最终决定如此呈上。 贺潮风平静的看去:“准。” “皇后娘娘忧国忧民,才智过人,献上开设钱庄的良策……” 户部尚书将皇后娘娘的良策总的说出,以及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昨日在家里歇了一日的朝臣们顿时觉得自己与整个朝堂格格不入。 仅仅一日,怎么有的朝臣已经在替陛下操办他们听都没听过的事。 而他们,却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费尽力气也融不进去。 他们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位年轻帝王的步伐,要想建功立业,要想替陛下分忧,他们真得拿出万万分的精力…… 贺潮风看着朝臣们被激发起来的斗劲,只觉得早该如此。 “都听明白了么。” “禀陛下,明白了。” 总之,就是统算人数之事,需要推荐得力的朝政、还有开设钱庄之事…… 总之,就是所有朝臣都要忙活起来…… 总之,他们手里都开始有更重要的活…… 至少在陛下眼里,左侍郎的事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较。 更有人怀疑,等左侍郎侥幸从慎刑司出来,他的位置已经从大殿前边,移到了大殿之外。 贺潮风走出了勤政殿,又身后立刻便听太监来报,很多的大臣并不急着离宫,都聚到平时能给他们议事的书房中,讨论得火热。 但没有一个,是他要传到御书房问话的。 “丞相呢,离宫了么。” 苏楚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过问,没一会,便带了消息回来。 “禀陛下,丞相大人已经离宫回府了。” 贺潮风正踏上御书房的台阶,闻言朝着宫门的方向看了看:“让丞相用过午膳入宫一趟。” “喏。”苏楚明白,陛下说的用过午膳后,是指陛下自己用过午膳,且午睡起身之后,让丞相大人刚好到御书房外。 陛下又开始了一日的忙碌,与此同时,江予月那边也还是没能去看团子的蟒袍绣得如何。 谢思前脚刚走,十三公主便到景仁宫外。 江予月还疑惑她今日怎么没有去女学,便听流朱说道:“公主殿下怕是因为婚配而来,奴婢见她脸带娇羞,眉目含情……” “噢?那赶紧让她进来吧。” 第1833章 趁还有选择的机会 将人传进来之后,江予月才发现来的人不止是十三公主,还有宫里住着的十公主、十四公主。 她们年纪相仿,又都是没有母妃,所以还能住在宫中。 比起已经搬出宫去的嫔妃和公主、皇子们,她们已经算得上很幸运。 “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小姑娘,自己来到大吴,到如今已三年有余,她们也都从娇小公主一个个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虽然这其中,自己只与十三公主有所交流,但其实,她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特别。 无非是替父皇养着她们,照例行事罢了。 “今日不用上学?怎么想着来这?”江予月给几人赐坐,大殿上几个公主穿得都很精致,瞧着便是矜贵养着的。 “皇后娘娘,我们……” 十公主鼓起勇气抬头,而后还是看向十三公主的位置。 十三公主代替两人起身:“是这样的,那日玉泉山宴会我们见了些人…想求皇兄赐婚。” 玉泉山宴会本就是为世家公子、小姐们准备的,她们能自己挑中如意郎君,江予月也没有什么意外。 相反,因为是她们自己挑中的,江予月还为她们感到开心。 “趁着还有选择的机会,为自己的后半生挑个依仗是好的,你们不用觉得羞怯。” 江予月淡淡点头,“是哪家公子?” 皇后娘娘的话似让她们感到意外,让她们颇有感触。 许久没有亮过的眼眸蓦然亮了起来,只是又逐渐暗淡后,看向的是十三公主的位置。 趁着还有选择的机会…… 生在皇家哪里会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如今,皇后娘娘要给她们选择的机会,可她们能么? 十公主与十四公主都是挑中了个尚书之子,江予月只有些印象,算不上是特别出众之人,她们这番选择,也算下嫁,日后不会吃亏。 而十三公主,则开口就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江予月同样对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没有印象,可礼部侍郎前两日才因为可能行刺的罪名,与左侍郎一起下放慎刑司中。 可以说,他与左侍郎可谓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本想说些什么的江予月,看见十三公主已经垂下头去,一副亦然决定了的样子。 “你们自己别看走眼就行。”江予月唇角无奈的勾了勾,让流朱去按照公主礼制准备嫁妆,不打算去做那个讨人嫌的说教者。 见皇后这么容易的点头,又即刻便吩咐下去,几人都有些懵的抬头。 十三公主继续道:“皇后娘娘,我想要辛者库的水苏、水兰做陪嫁,她们瞧着办事很利索……” 江予月倒是不至于忘记那两个人,只是、在辛者库的她们是如何与十三公主结识? 要一个被陛下责罚去辛者库的奴婢,可不像是总想着明哲保身的十三公主能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这两人对她还能有什么用处。 江予月不想将人往坏处想。 可十三公主如今要嫁的朝臣之子,是与左侍郎有关联的人。 如今又想要带着曾今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水苏两人出宫,莫非,是有人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觉得那两人是有用之人? “带着辛者库的宫女出嫁,十三公主,这于理不合。”素胭在一旁提醒道。 要是从前,素胭可是见过十三公主对宜贵妃说话都带着傲气的,如今面对皇后娘娘身边的自己,竟没有反驳。 江予月面对她的请求,都不用多想。 既然那两人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她也不会留着有二心的人继续用。 “你既想要,就带走吧。”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别的情绪。 十三公主似乎松了口气,又染上些许纠结:“谢皇后娘娘。” 就在十三公主准备带着她们离去之时,十公主两步上前:“皇……皇嫂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累赘?” 素胭与流朱蹙眉看去,也只摇摇头觉得她不知好歹。 太上皇离京之后,所有的嫔妃都迁出宫,搬到到偏行宫去,她们这几个没人做主的公主得以留在宫中。 得知有奴才不尽心伺候,还责罚了几个,让她们继续享有公主特权。 特别是十公主、十四公主,原本的生母根本不受宠,生来便直接寄样在罪后名下。 罪后哪里有闲心看管她们几个,于是便放任着让她们跟在十三公主身侧,如今陛下登基,皇后娘娘主理后宫,她们才算过得好一些。 江予月原本没打算去管她们的人生,但要是这么说话,她可就不能乐意了。 第1834章 仁善何用 “你们要是这么想,可就太小看你们皇兄了。”听着皇后娘娘渐渐有些冷下去的语气,十公主默默垂头。 连另外两个公主都不禁瞪了眼她。 皇兄后宫只有一个女子,皇后自然是会维护陛下的。 敢在皇后面前说皇上的不好,那不是纯纯的找死么。 “皇后娘娘恕罪……” “陛下根本不在乎宫里养着多少人,也根本不想管你们嫁去哪些人家……” 江予月站起身,缓缓踱步上前:“所以,你们也不用为了讨好你们皇兄,就随意将自己许配出去,本宫一直有言,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没有第二次机会。” 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贺潮风还是养得起这么几个公主的。 再说,父皇的一众嫔妃即使搬去了偏宫,衣食住行上都是按照原有的份例,不曾少过。 若是她们偏要选择视而不见,那江予月也没有办法。 “都回去吧,想想清楚,你们选的是要与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既然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再次提到选择这个词,十公主脸上明显带着些不甘。 像是祈求救赎,或是特意让皇后娘娘看见一般,她朝着江予月抬头。 江予月早已经发现三人之间那点纠缠。 无非就是原来的罪后在时,两位公主都是十三公主的玩伴,借着她才能在宫里过得好些。 如今,她们的夫婿,应该也都是十三公主给她们做的主,根本不是自己的选择。 作为比十三公主大了两岁的十公主,早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再听十三公主的话,而十四公主,则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三位小主,奴婢送你们出去。” 素胭朝着流使了眼色,流朱上前挡住十公主的视线,朝着她们抬手请示。 江予月想要去看太子蟒袍的心思算是彻底歇了,揉了揉脖子让摆驾去御花园透透气。 素胭将事情吩咐下去,折回来给江予月揉着额前:“皇后娘娘,您就是仁善,奴婢看她们…不一定领情。” “仁善有什么用。”她只是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都不过一句话罢了。 再仁慈的皇后,都架不住十三公主想要犯蠢的心。 若是曾经的自己能生在这样的皇家,奴婢不敢因为主子不受宠就懈怠,该有的份例月月都会送到…… 想到这些,江予月就不禁有些触动。 或许真的是这一路经历了太多,她静下来想想曾今,竟有些伤怀…… 好在如今的结果算是好的,那些艰难心酸的往事,正造就了如今的自己。 “娘娘可不要这么想,娘娘仁善,是天下万民的福分,没必要为了几个不懂事的,坏了自己的福分。” 说得正是,自己该教的也教了,总归没闲心去管她们的。 江予月眸中露出点点冰冷:“让喜鹊去查查,水苏两个是怎么与十三公主有联系的。” 素胭点头:“喏。” “还有十三公主,如何挑中的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是。” 流朱送了人回来,凤辇正准备好。 往御花园去的时候,几位公主还没走远,只能在一旁行礼,等着江予月过去。 看着皇后娘娘威仪的坐在凤辇上,宫里的所有人都要想她行礼,三人驻足良久,知道看不见皇后娘娘的凤辇,方才离去。 “十三……” 走过了拐角,只剩下姐妹三人,十公主拉住了十三公主的衣袖。 “怎么?”十三公主比她们更有风采些,比在皇后面前要自信许多。 “我们如今在宫里过得挺好的,你要想清楚,出宫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来?”十三公主脸上似笑非笑,忽然叹息一声。 十四公主看着两位姐姐,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神情中都是劝十姐姐不要开口的模样。 然而,十公主方才听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话,此刻忽然生出一种抓住最后的机会的感觉,错过了这一次,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如此了。 即使她留在宫中也不会更好,但至少,在没有人替她打算的同时,她也不会再尝到人世间别的苦难。 嫁给尚书之子,在她看来是从一个还算安逸的地方,跳进火坑罢了。 可是十三公主却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如今这宫里,已经不是大吴皇室的家,只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家,她虽然没有克扣我们,却根本不想管我们。” “你难道想一辈子老死在宫里么。”十三公主说完,拉着十四公主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十公主不敢说自己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而十三公主想要出宫,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过得还不如外面的贵女,也因为她那个罪后母后,所以心里总有一道坎罢了…… 第1835章 世间只有一个你 日子忽然平静了下来,越到深秋,朝堂上越是忙得热火朝天。 或许正是因为所有人手里都有很重要的事,都有陛下很看重的事,京城中来来往往的臣子带着倦色,却带动了整个京城显得欣欣向荣。 没有半点深秋的寂寥之感。 江予月闲来无事之时,仍旧常在御书房中。 碰上朝臣前来觐见,她偶尔回避在屏风后做自己的事,偶尔就在一旁听着。 久而久之,朝臣们也习惯了皇后娘娘听着他们商议朝事。 心里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们总想提防着皇后,生怕皇后懂得多了,日后会对朝堂造成什么威胁。 可同时,陛下根本就没给他们排解这些心思的时间。 每每到了御书房中,都是商议大事,若要议与朝政无关的事,他们总觉得是耽误了百姓们安家立命的时间,让百姓们白白又遭受苦难。 有这种感觉,更多的还是因为朝堂上的新人。 状元与探花两人,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任劳任怨,风风火火! “皇上、皇后娘娘,今日的午膳传来御书房?”苏楚看着时辰,提醒贺潮风与江予月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 两位主子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他这个一直守在一旁的宦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都这个时辰了?”江予月笑了笑:“今日竟没有朝臣求见。” 贺潮风同样才从案桌上抬眼,偏头看向她:“皇后这几日怎么比朕还忙。” 往日里江予月比苏楚还要记挂着叮嘱贺潮风注意休息,这几日不仅没有提醒他,连自己都忙得忘记了时间。 江予月揉了揉手腕,先对苏楚道:“午膳传到御书房来吧。” 等苏楚出去了,才将自己的面前的信纸递到贺潮风面前。 “玉儿那边统算了些想做生意的女眷,都是经过了她的眼,正让妾身帮看看,如何能帮帮她们。” 贺潮风草草看过,抓过江予月的手腕给她轻柔着。 “这样不是挺好。” 江予月知道他的意思,这些日子自己又提到了女子为官,与朝臣们相辅相成的好处。 可贺潮风依旧一口回绝,让她不要再动这样的念头。 “凉。”江予月抽回了自己的手。 贺潮风将指尖探到自己的脸上,一直握着笔的指尖的确有些凉意,不过那点凉意根本没有江予月脸上的小性子明显。 这些日子两人唯一争执的就是这个问题,并且到现在也没有解决,贺潮风也有些疲倦。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四下无人之时妥协些也无妨。 江予月正烦闷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手脚一轻,然后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陛下真是有闲情逸致。”江予月拧着眉,手捏着贺潮风的脸。 指尖在描过他的眉宇、英挺的鼻尖,看着贺潮风享受的模样,困惑道:“妾身也有帮上陛下, 陛下明明也看出了女子处事的好处,为何就不肯松口,让她们试试……” 贺潮风凝视着江予月的眼,仍旧摇摇头。 “不能告诉我原因么。”江予月有些失落。 这幅模样在贺潮风眼里就与撒娇无异,威仪万千的皇后娘娘,何时这么撒过娇? “真想知道?” 江予月见贺潮风有些动容,催促:“别卖关子了。” 见面前的人瞬间变得满是好奇,甚至是因为想问清这个问题,才勉为其难对自己撒娇,贺潮风偏就不说。 窗台开着半扇,秋风吹过了御书房外的挑花,又带着桃花的馨香吹拂进来。 不过再甜的花香,也盖不过御书房中宝墨的墨香味。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朝臣无法接受女子比自己厉害的事实。”江予月眼中难掩挑衅与骄傲:“陛下是担心朝臣们不能接受,所以引起朝堂动乱么? 这好解决,我只是想让她们有办事的机会,就算是最低的衙役也可以。” 听见江予月一来便要将人放到府衙,贺潮风终于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皇后是有那些才能没错,可这不代表别的女子也能如此。” “我觉得有……” “月儿。”贺潮风摆正了神色,一副要讲大道理的样子,“世间女子有才之者众多,又有谁能如皇后一般? 你也说过,绝境之时,女子的心计、手段,比男子要难缠得多,她们若是入仕,必定会在朝堂上有一番争锋。 如今正是建设山河之时,立功的机会比比皆是,你认为朝臣们会容忍女子建功这样的事出现么?” 江予月一时间又被堵住了话口。 看来,自己想要立女官一事,任重道远…… “她们或许只想有一个为大吴尽一份心的机会。” 贺潮风漠然:“在朕的眼里,只有皇后是这般纯粹的女子罢了。” 第1836章 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陛下连与皇后争执的机会也没有了。 贺潮风以为江予月就此想通了,江予月则是见贺潮风忙碌不已,心里心疼,这才先将重心放到别处,只等一个能让女子发挥才能的机会。 忙里偷闲之时,江予月终于想起了过问女学的事。 在江予月的印象中,诸无磬两人只要没有入宫求见,那就是一切正常。 “如今,京城周边的城镇中,虽然入学的女子不算多,但至少没有一间女学是空着的。” “只要有都是好的。” 诸无磬脸上带着些纠结,“只是她们都只打算学个一年半载,等能认字算数了,便……离开。” 江予月其实也想过,她们既然会为了赚银子而入女学,也一定会因为赚银子而急着学成离去。 曾今想的是,只要她们能识些字,明些理便够。 如今看来,倒是让她们更显得急功近利。 “并且,大多都是十来岁以上的孩子,就是冲着能当掌柜去的女学。” “那总有喜欢读书识字,家里富足的姑娘,只了读书而来的吧?” 诸无磬终于扬起了小脸:“自然是有的,有些富家姑娘,知道女学中的女夫子都是京城来的,直接交了两三年的束脩,让她们好好学。” 虽然也是带着目的性,为的是日后进京不至于格格不入。 但总的来说,还是件好事。 处理好女学之事,江予月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玉儿那边,时常传玉儿进宫,一同商议生意上的事情。 柏子衿与白玉珍两人也时常入宫,只是,身侧一定会带上娇小的孩子。 于是,景仁宫中总是笑声与哭闹声并存。 姐妹几个埋首商议着大事,偏殿的嬷嬷几个则是为四个小不点忙活得团团转。 哭闹起来的时候,四个人就像是比赛一般,一个塞一个的大声。 嬷嬷们哄好了这个,又抱着那个,整个宫里,就属景仁宫热闹非凡。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么安稳就好了。”玉儿由衷感叹,怀里抱着今日与皇后娘娘还有姐妹们写写算算的册子,感觉格外充实。 江予月看着她像抱宝贝似的抱着一堆的纸,想让素胭拿去处理掉。 “不成!” 子衿与玉珍两人险些被她激动的声音吓着,纷纷侧目看来。 江予月不禁打趣:“怎么,漱玉公主这是把这些当宝贝了?放心吧,就算这些纸最后的归宿是火炉,也不会影响你如今安稳的生活。” 因为是在自己皇宫里,江予月穿得格外随意。 烟霞银罗花纱长裙轻盈飘逸,面色素净,头上的宝蓝点翠珠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后娘娘这样灵巧的装扮之时,正说明了如今国泰明安,连皇后都无需摆出母仪天下的架子,能够展颜玩乐。 “这些东西就是我的宝贝,我要收着的。” “傻姑娘。”三人看着玉儿,齐声道。 …… 勤政殿。 连日的忙碌让很多事情都渐渐有了雏形,今日,便要将事情定下。 “启禀陛下,微臣有奏。” 户部尚书颇有斗志:“微臣以为,钱庄还是先在京城周边试点,再一步步的往外扩……” 钱庄的事定在年后,不过此时就需得有人去找合适的位子。 朝堂上一番争锋,各路大臣争执不休之后,终于从将人定下,紧接着便又是商议普查人口的官员。 贺潮风看着朝堂上各个奋发的样子,也难得的在众朝臣面前露出满意的神色。 最终的结果,在谢思的自荐以及云易近来的表现中,谢思与云易加之一位老臣往南边走,从结邕州绕道南疆。 也就是说,届时邕州与营州之地,都归于三人做最后的统辖。 董太尉此次更是肩负重担,不仅统辖三江城以及整个北方地界,更是所有人最后都将消息归结于他手中。 朝堂上有人欢喜,有人因错失立功机会而感到失望。 就在这样的争先恐后等着立功的氛围中,散朝之后,众人听闻一个特大的消息。 也是他们都险些已经抛之脑后的消息:左侍郎以及众位大臣没有刺杀的嫌疑,今日准许从慎刑司中放出。 消息引起一片哗然,朝臣们却因为手头还有不少的事,在听闻之后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京城,已经在左侍郎被关押进慎刑司的这段时日中,彻底的变了个样。 回到府里的左侍郎黑着脸,看着同样被关在府中许久的妻儿,既恼怒又愤愤:“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ps:除夕快乐,作者君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万事无意,阖家欢乐! 第1838章 可要珍惜 贺潮风抬起江予月合放在腿上的手,疲倦的放在自己脸上,而后侧着身子缓缓躺在江予月的腿上,浓墨般的眉间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江予月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将手掌放在火炉上烤了烤。 倒也算不上天寒地冻,只是江予月两次有身孕都在外奔波,诞下沐俞和苧儿的时候养了许久。 如今贺潮风眼见刚入冬,便一定要给她准备着小暖炉了。 泛着暖意的指尖给陛下轻揉着,江予月仍旧是笑意出声:“可见这些老顽固根深蒂固,根本不知如此的陛下有多难得。” 贺潮风眉稍间的烦躁慢慢被细嫩的双手抹平,缓缓睁开深邃的黑眸。 “既难得,皇后可要好好珍惜。” 江予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指尖滑落到贺潮风的耳垂。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帝王的耳朵与脖子,同样是碰不得的地方。 “妾身就差时时刻刻守着陛下了。”江予月偏要在他碰不得的地方揉捏,手轻握成拳头,在他肩膀处打转。 贺潮风十分惬意的小憩片刻,闭着眼唤来了暗卫。 江予月已经习惯了突然出现一两道黑影,此刻也只是慢慢将贺潮风的肩膀推着起身。 但此刻,躺得正舒服的贺潮风才顾不上别的,把江予月推着自己的手拿到胸前。 继续沉声吩咐暗卫:“不要让他去到开福寺。” 随着暗卫一同前来的贺南想了想:“他得罪了陛下,就算陛下无暇顾及他,其他的朝臣也会因为想要讨好陛下,而从中使绊子。” 江予月没想到贺南一个暗卫,竟也那么上道。 “不过,如今朝堂上大半官员都没心思做这些事。” 谁都知道,京城中的暗阁,无所不知。 加之贺潮风治理有方,看不上这些不好好办事,尽搞小动作的事情,在如今朝臣手中都有要事的时候。 众人都急着表现,更不会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贺南早已了然:“属下明白,他不会知道是那些大臣要阻拦他。” …… 临近年节,一直守着开福寺太妃的暗卫终于传回了信件。 开福寺太妃将熬的任务交给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女师太,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去找很重要的东西。 江予月当即便又不好的预感,在与贺潮风眼神交汇后,贺潮风将人揽入怀中。 “没事。” “嗯。”江予月只是担心,自己珍惜着如今日子的同时,太妃会拼尽全力的打破。 又两日,十三公主、十四公主从宫里风风光光出嫁。 陛下赐婚赐陪嫁,一切按照公主礼制。 不过十三公主的陪嫁还是比十四公主的多出不少,那些都是她宫里原有的物件,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看着两抬婚轿从正门驶出,江予月一眼就捕捉到了跟在十三公主婚车旁的水苏两人。 两人回头朝着宫墙看了一眼,在素胭冷冰冰的注视下,急忙撇开了眼。 “皇后娘娘,天冷,咱们回去吧。” 素胭与流朱比白芷两人大了不少,又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做起事来妥帖得恰到好处。 身上披了不算厚的披风,江予月忽然生出些忆往事的情愫。 “当年,不知道本宫从宫里出嫁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城墙上这么看过。” 或许除了凑热闹的之外,所有宫里的主子都对她避之不及,就连看笑话,都要等着婢女回去说道,生怕自己出现会惹得一身腥。 谁能想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可怜的三公主,如今是荣宠无限的九州皇后。 “娘娘,今时不同往日,珠玉蒙尘,您如今才真正是你。” 素胭的声音带着一种长辈的沉稳,却不是在对江予月说教,相反,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江予月的敬重和尊崇。 流朱也立刻出声道:“皇后娘娘对两位公主已经是关怀备至,再因她们伤了自己心情,那可真是折煞人了。” 江予月微微一笑:“本宫身边已经有白芷、花苑两个会哄人的了,你们可别和她们一样,整日就知道吹捧本宫。” “奴婢们说的都是实话!” 城墙上淡淡的笑声,随风吹得老远。 同样决定来看十三公主、十四公主最后一次的十公主,听着这发自内心的笑,嘴角也勾起一抹释怀。 她本就没有母妃,后被寄养在罪后名下,有了十三公主之后,她便儿女双全。 不管她与十四多么的听话,都只能依附十三公主,若是她不开心,自己便没有好日子。 所以十公主,对如今的平淡生活,格外满意。 日子在大臣们一日日的忙碌中流逝,而大臣们越是忙碌,百姓们就越是能蒸蒸日上。 朝臣们终于领悟到了陛下此前说的那句话:你们不好过了,百姓们才会好过。 第1839章 回来找很重要的东西 如今,他们看着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过的,甚至很享受这样忙碌的日子。 忙碌,让这个冬日看起来,有初春的生机勃勃。 他们如今也越来越认可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与丞相夫人、漱玉公主几人坐镇,内眷的确能够一手打理好家中琐事。 这样一来,年后要出远门的大臣们见家中妻儿有了保障,也终是放心。 京城中忽然流传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短歌。 歌颂如今安稳的同时,也有不少称赞陛下与皇后的美诗,一时间让京城中的诗歌氛围格外浓重。 陛下似乎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对此表示出嘉奖或责罚。 倒是臣子们,仿佛那些诗歌也夸了他们一般,脸上时时带着荣光。 这其中,左侍郎脸上的灰败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百里大学士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不要在如此神色,你以为他们期待着立功是为了升官么?我可听闻,陛下欲再开科举,届时无功无过的我们,就算在高位也难保。” “什么……” 左侍郎才打听出自己在慎刑司之时,京城都发生了什么。 如今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科举来了? 百里大学生便走边说,不想让人看见他与左侍郎在特意交流:“我总不会骗你,总之事情我还算知道些,你不要再莽撞了!” “我何时是个莽撞的人!”左侍郎自认自己为人向来谨慎。 不过此刻,的确是他跟需要百里大学士…… 左侍郎正想问问,到底是谁一直在暗中阻止他夫人前往开福寺,等他准备张口之时,百里大学士突然加快了脚步,一溜烟就要没了人影。 他正奇怪,身后一个宦官直接越过他,将新贵朝臣叫停,带入了议事房中。 新臣、又是新臣…… 左侍郎藏在袖口中的手狠狠捏紧,不甘自己两代为官,手中把握重要权,陛下却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情景。 这么愤愤不满的走到宫门外,见大臣们竟都堵在宫门,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难不成又是皇后出宫回来? “参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识得人的都纷纷跪下,而立于车辇前的那人,不是开福寺太妃还能有谁? 开福寺太妃身着素色华服,眼底翻涌着幽幽不明的神色,保养得当的脸上已见细纹,在人群中仍旧一眼便能让人明白,此人身份不凡。 她仍旧是一副超然度外的模样,叫了众人起身后便没再理会。 把手宫门的禁军进宫给陛下禀报,其余的禁军则是立刻将大臣们疏通出去,不让他们在此逗留。 没有陛下吩咐,也没有任何原因。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着宫门万事大吉,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人堵死在宫门处,于是他们便开始清人。 好在朝臣们都很配合,没一会便各自离去。 只是,仍旧有不少的人回头张望,并且走得及其缓慢。 贺潮风得到消息之时,只给出冷冷的几个字:“请到偏行宫去。” 陛下身上的龙袍还未退去,冷峻的脸上似有寒霜,让人忍不住将陛下的一言一语都当作圣旨。 偏行宫有太上皇所有的后妃,以及几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安排去那倒也妥当。 可开福寺太妃原可是皇后娘娘的义母,又深得太上皇敬重…… 苏楚想要出声劝阻,可陛下俨然是不愿多听。 江予月听到开福寺太妃在宫外的时候,想也没想便起身往宫门口赶去。 果不其然,半路上遇见苏楚,得知陛下要直接拍禁军护送到偏行宫小住。 禁军与嬷嬷们都跟在苏楚的身后,俨然是精心为太妃准备的伺候她的人,就是任何人见了,也调不出什么毛病。 无非,就是想,皇后娘娘可是太妃义女,太妃怎么连宫门都不入? 但若是听闻是陛下的吩咐,大臣们或许便会很快释怀。 陛下忧心天下大事,怕是礼待不周,皇后娘娘亦是与漱玉公主几个操劳着生意琐事,分不开身。 如此,让太妃去偏行宫小住,精心伺候着,也是个办法。 然则,如此做虽然能堵住悠悠众口,却堵不住偏行宫里那些嘴碎的妇人,江予月还是觉得不妥。 “本宫去处理,你回禀了陛下,让他不用担心。” 说着,便已经到了宫门口。 江予月与太妃对视上的一瞬间,心口蓦然空了一瞬,明白了贺潮风为什么这么大的事直接不与她商议便直接下令。 相视的一瞬,还真是百感交集。 太妃悠悠上前:“皇后,本宫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失在此,如今想来找回。” 第1840章 你也会为他找回来的吧 曾经的深厚情谊,敬重或是宠溺,此刻都尽数散去。 余下的,只有两个不同年岁的女子,对彼此的那点苦笑与仅剩的漠然。 江予月能这么快赶来,好在是因为暗卫早一刻钟来了信件,怀疑太妃是要入京。 烧毁信件后,江予月正打算等早朝散去,到御书房与贺潮风商议此事。 正巧,被江予月派出宫去打探的暗卫看见太妃进城。 没想到,她这般年岁了,竟能一路未停,就比暗卫慢了一个脚程,想来是已经将万事都计划好了。 从一番波澜中回神,江予月眉眼微凉、透亮。 “太妃娘娘丢了什么重要之物,本宫让人赶紧帮着找找。” 江予月一呼一吸间,已经平稳了自己的心绪,精致的华服在她身上与其姿态相得益彰,一双凤眼魅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美则美矣、媚中也不失威仪。 这媚,亦是女子之间,才会发现的姿态。 还没走远的大臣们看见皇后娘娘急忙亲自来迎,暗道果然如此,便纷纷离去。 母慈子孝,没什么好看的。 “呵呵。”太妃淡笑两声,有些干裂的手相互握住,像是在给自己取暖。 “倒不是本宫的东西,实则是夫君的东西落在了宫中,本宫想找回来,也算是全了自己一个念想。” 太妃说罢,忽然严肃看向江予月:“若是你夫君有重要的东西丢了,你也会为他找回来的,对吧。” 这是一场看似言笑宴宴,实则一字一句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战争。 江予月勾唇一笑,笑意浮于表面:“自然是会的。” 所有,她其实也很能感同身受开福寺太妃的心情。 对于她想做的,她不甘的,江予月同样能猜得到,并且想要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解决事情。 只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妃,似乎不愿两人之间继续平静了。 她能理解,却不能放仍。 自己为云氏安息,放下往事;她也该承认,与她无关的那些灭族祸事,的确是错的。 如今没人牵连于她,她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本宫知道皇后不愿见本宫,可本宫也不是为了回来见皇后的,皇后母仪天下,该大度些。”开福寺太妃句句如刺,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慈爱。 皇后娘娘亦是在宫里便无尽释放周身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素胭几人心中生疑,连开口都不知如何张嘴。 在她们眼里,皇后娘娘对十三公主都能做到仁至义尽。为何面对开福寺太妃,两人竟有些半步不让的意味? 意识倒境况不对,素胭不由自主的便走出一步。 原本盖在江予月身后的喜鹊与素胭两人,都快要与江予月平行。 而闻讯而来的清影,亦是将眼神定格在太妃身上一般。 江予月感受得到她们保护的姿态,暗自嗔了一眼,几人退回原位。 开福寺太妃与身边的婢女又是何等人物,自然也看出了皇后身边的几人对自己的防备,一时间,心里怒火更甚。 “本宫倒也不在乎大度与仁善的头衔,不过也没有理由阻止太妃娘娘。”江予月思索一瞬:“素胭,给太妃娘娘拨几个得力的宫女伺候,就住宣阳宫吧。” 宣阳宫是前太后居所,绝不至于亏待了开福寺太妃。 “不。”太妃当即拒绝:“本宫要住长定宫,不需要你安排的宫女。” 江予月面对太妃强势的拒绝,亦摆出了不退让的姿态。 而素胭,她只知道,皇后的吩咐她一定要做,并且如今局势不明,怎可让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道:“宣阳宫是前太后居所,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至于宫女,如今宫中事事有条,还是有熟悉宫中的人伺候,才方便。” 对于素胭善意的提醒,太妃冷笑一声:“身为一国之母,连教人都不会么。” 素胭脸色煞白,倒不怕惹怒了太妃,只担心自己是不是给皇后娘娘惹祸。 江予月拍了拍她的手,竟是没有责备:“素胭说得没错,如今宫里不必以往,若没有熟悉的伺候着,是有些麻烦。” “你这是在告诫本宫,今时不同往日,本宫如今回宫,竟是寸步难行了!?” 太妃怒目,终于是一刻也不再影藏,抬手指着江予月的长甲几乎要碰到江予月的眼眸。 “太妃娘娘!” 一道威严带着无尽威压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明黄色的身影宛如牵龙挂虎,气势凛然的朝着众人走来。 第1841章 入住宫中 贺潮风预料到江予月必定会亲自前来,所以刚下朝得到消息,便即刻下令,派了强有力的禁军。打算着若太妃不从,也能无声无息的先将人送去偏行宫中。 那里,早已安排好了伺候的人。 开福寺太妃无需下跪,贺潮风也没有要用身份上压制的意思,并不在乎。 余下的宫女以及太妃身边的一众,自是要恭敬万分:“吾皇万岁万万岁!”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平静淡漠的神色,托着她的手将其扶起。 他冷峻的脸上透着寒霜,为这冬日更添一份清寒。 自己说过不会让月儿与开福寺太妃再相见,竟是这么快的就食言。 江予月则是看见太妃身边的侍女恭敬跪下,这才算放心了些,好在,太妃与天下万民一样,是认可贺潮风的。 只是不能接受她如此独大罢了。 贺潮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予月的疼惜,即使此刻江予月在人前一派凛然,他依旧是不容推拒的将人拥住。 他的月儿看起来累极了,全然累到一点也不想再议论此事的地步。 “太妃还请自重。”贺潮风看向开福寺太妃:“朕记得太妃答应过朕,不会再回来。” 开福寺太妃面色依旧慈祥,争锋相对的事对于她来说似乎也不是件易事。 更何况,如今她面前是天下之主,是比他父皇还厉害的一位君主。 她就算不甘,也的确不能对他如何。 可……太妃看向江予月,似在自嘲的笑笑:“答应过又如何?” 太妃此刻只绝对自己很傻,答应了贺潮风不再出现在江予月面前,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有心计,竟勾得如今天子让她一人独大。 江予月的强大,无疑意味着她夫君的所有,都一定会被全部抹杀。 那个为了大吴而死的,自己的夫君,她拼死也要为他守下功绩。 若是她知道会是这般情形,定是要贺潮风也做个保证,绝不收江予月入后宫之地。 太妃从思绪中回神:“本宫回来找找你叔父丢失的东西,皇帝,你该不会要拦着吧。” 贺潮风面色不善,但他不能否认,被父皇敬重的叔父,他不能不敬。 他即使贵为九州王,却依旧是贺家子孙,那个给云氏带去灭顶之灾的人,是他父皇所敬重的兄长。 但此刻,贺潮风深知自己对太妃已仁至义尽,“苏楚,送太妃入偏行宫!” 父皇对叔父的敬重,没道理要他来还到太妃身上。 说到底,他就算是直接下令将太妃送回开福寺,谁又能说些什么。 开福寺太妃显然没想到贺潮风竟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虽然在眼下的众人面前,所谓的脸面根本就无关紧要。 太妃脸上露出一丝交集,被江予月收入眼中。 “陛下。”江予月握住贺潮风的手:“眼下也快到年节了,让太妃娘娘找到了东西,好安心回开福寺过年吧,想必也有许多人等着太妃回去的。” 一个是万民敬仰的皇帝,只一句话便能定然生死,显然他没打算留着敢忤逆自己的太妃在宫中。 而太妃一次次的以自己的丈夫为大吴劳心沥血为由,试图让陛下念及此退让一步。 如今,陛下不打算接她这茬,她便只有失算的份。 开福寺太妃没想到最后竟是要江予月开口,自己才能留下。 江予月知道贺潮风想自己解决此事。 但自己不仅是一国之母,更是他的妻子,她即使再不想,也会与他站在一处。 并且事实证明,贺潮风即使再次解决了此事,太妃依旧会再起波澜,帝王的威压对她来说,效果全然不够。 贺潮风深深的看了江予月一眼,他觉得江予月脸上的平静漠然让他很不舒服。 “太妃既然要住长定宫,便住长定宫吧,只是长定宫已经是皇子与公子们学习的地方,再几日后散了假,许会有些冷清。” 江予月再次吩咐:“素胭,给太妃娘娘安排几个得力的宫女伺候。” “月儿倒一如既往的懂事。”太妃笑着,仿佛是不自觉中抬脚朝着江予月走近了两步。 “不过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不需要别人伺候。” 太妃正抬起手往江予月身上探去,贺潮风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人拉着倒退一步,“苏楚,安排太妃入住长定宫,拨宫女仔细伺候。” 皇帝已经对此事耐心全无,带着江予月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皇帝的话就是命令,太妃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还开口,即刻便会被送回开福寺。 没人再管太妃脸上的神色,江予月只知道贺潮风此刻的心情比自己的还差。 正在此时,素胭却是骤然的回头,竟是与太妃一眼对上。 第1842章 卷宗 太妃凝眸扫过她,暗含轻蔑,素胭却是不在乎,只将眼神落在她长长的指甲之上。 那里,方才似乎闪过一点的银光? 只有星星点点,犹如一颗细小的尘埃,但的确刺到了她的眼中。 这么想着,素胭便直接对离自己不远的喜鹊说了此事。 “你是说,开福寺太妃有想要伤人的嫌疑?”喜鹊没想到,竟有人能在自己与清影几人眼下露出暗器,却没有让她们察觉。 若是白芷与花苑说了这句话,她自然是信的。 但素胭……自己都没看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看得清楚,或许是看错了呢? “我也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所以先对你说。”素胭紧张的开口:“娘娘身边有那么多身手厉害的,喜鹊大人你再让人去看看,若是真的,还是马上告诉皇后才好。” 喜鹊点点头:“此事若是真的,我不会抢你功劳。” 素胭忙摇头:“都是一起伺候娘娘的,说什么功不功的。” 她在宫里许多年,要说看人她一定是整个景仁宫里数一数二的,她明显看见了太妃对皇后娘娘的不满。 那样的不满,又怎么会一而再的想要去触碰她? 就在素胭以为自己要开始时时刻刻为皇后娘娘的安慰担忧之时,陛下身边的贺北已经将两人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贺潮风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喜鹊得到贺北的示意,即刻去查此事。 江予月知道太妃想对自己下手,只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太妃是个重情的,为了保住齐王功绩,竟不惜要与妾身同归于尽。” 说到同归于尽几个字,贺潮风脸色愈发的冷,江予月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雪白的绒毛将她的脖子围了个严实。 抢在贺潮风之前开口:“陛下,我想去查卷宗。” “齐王的?” 江予月点点头。 贺潮风清冷的眼中燃气淡淡杀意:“她要对你不利,你还想着劝醒她么?” 他无法评判齐王的错,也明白江予月不需要他将云氏所受的罪偿还到她身上,在她决定与自己回京之时,便将所有… 无论是齐王、云氏,还是大殷,都已经过去了。 但如今,太妃终究是放不下此事,她回来便必定要将此事彻底做个了结。 “我们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太妃过不去。”江予月不断的轻捏着贺潮风的手指,安抚道:“若是最后的结果,是必须让我与太妃中的一人为此做最后的了解……” 手掌蓦然一紧,江予月抬头看去:“我不会退让。” 若是太妃回来是为了与江予月之间只能活一个,江予月不会退让。 她们都没错,只是江予月向来惜命的,若拦不住太妃,她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好。”贺潮风沉闷出声。 停下了步子,扶着江予月先走上了龙撵,而后自己才坐了上去。 这种时候,江予月一般是不会拒绝贺潮风,即使太妃看着,即使随时会有朝臣从宫门口经过。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依着,贺潮风必定会更添一份怒。 龙撵平稳的朝着御书房行驶而去,江予月十分懂眼色的主动握着贺潮风的手。 身后,开福寺太妃本也是往同样的方向走,此刻见着这一幕,愣怔一瞬。 侍女连着唤了两声,方才见到太妃回神。 “娘娘,咱们先回宫,总有机会的。” 太妃用力的按了按她的手,沉眸扫向四周:“嘘。” 天下一统,也是她夫君齐王想要看到的,若是齐王还在,看到如今的国泰明安,也定然会很骄傲吧。 若是如今的新皇没有因为皇后的花言巧语就要抹杀他的功绩的话…… 太妃脸色泛白,手掌微微收拢只余食指不曾靠近自己手心。 江予月到了御书房后,便直接让人找出了齐王生平,以及与齐王有关的一切都呈到她的桌前。 屏风后的案桌上,册子堆得快要比人还高。 江予月眼中透出安慰人的神色:“我想看看齐王的生平,或许能够从中找出一些法子……” 贺潮风闭上了眼,将脑袋搭在江予月的肩上。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陛下去忙你的吧。” 贺潮风留下贺北与苏楚给江予月,让他们帮着翻找江予月要找的信息。 陛下与朝臣们在前边商议朝堂之事,屏风后响起一阵阵翻页之声。 等大臣们与陛下商议好了事情,屏风后的动静仍旧没有停下,朝臣们心里不敢好奇,领了陛下手中的任务便离宫。 小太监送了人没再进来,倒是去给太上皇传信的暗卫,历经半个多月,终于回京。 “陛下,属下带回了太上皇的信件。” 第1843章 家事 贺潮风往江予月所在走去,顺手接过暗卫递上来的信件。 江予月正看到齐王与漠北交战,战死的那一场战役,感受到一道身影落于身侧。 浅黄色的信纸带着不同于京城中的馨香,是一种自由的泥土气味,与熟悉的墨香一同飘到鼻尖。 随着贺潮风微微后仰的动作,江予月从书册中抬起眼。 上半部分是太上皇的字迹、下半部分则是太后的字迹。 大致意思,便是年节两人都不回京城,至于太子的册封典礼,则是视情况而定。 “太妃会希望父皇回来么?” 若是希望,应该早早就传信给太上皇,告知他自己要回宫的事;若是不希望,那为何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太上皇云游四海,唯一会回京城的时候,也就是年节。 “不管父皇回不回来,都不会影响任何结果。”如今是他在龙椅上,九州的事都是他在做主,如今家中的事,亦然! 贺潮风将信纸递给江予月,江予月有将这些收着的习惯。 第二张信纸,便写满了东西。 原先宫中的暗卫,不仅在太上皇身边有,太妃、罪后、以及闵贵妃,身边都有暗卫相护。 如今罪后、闵贵妃都以忤逆罪论处,只余下如今的太后与开福寺太妃。 那么京城中出现的,身上与宫里暗卫相差无几的刺客,极有可能就是出自太妃之手。 “可是,那日京城不是出现了两拨人手?”江予月细细分析:“此前我们都觉得后来的人是太妃派来的,那么想救左侍郎的,会是谁的人?” 为什么不怀疑想救左侍郎的人会是太妃的人,这是因为太妃从未与罪后交好。 此前更是为了给江予月撑腰,而不顾罪后的脸面。 左侍郎手中的保命符就是他掌握着罪后贪墨来的银子藏在何处,太妃根本不会舍下脸面去与罪后的人交好。 况且,如今知晓左侍郎手握藏金库的,怕是只有贺潮风与他自己。 江予月与贺潮风各自凝眸,同时道:“先皇后……” 罪后已被处决,她在朝中的爪牙也尽数拔出,却仍旧还有,左侍郎与百里大学士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谁有能肯定她的暗卫势力,在那一日已经被尽数除了呢? “原来如此。”贺潮风冷冷勾唇:“那这么说来,太妃如今已与先皇后的人勾结了。” “很有可能。” 江予月靠在贺潮风的肩膀,继续拿起面前的册子。 贺北与苏楚纷纷退下,留下江予月靠着贺潮风又独自看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了当年齐王领兵,出击云氏旧址的片段。 …… 翌日。 江予月起身后便先过问了长定宫,得知昨日太妃在长定宫没发生什么事。 大皇子与世家子弟也继续上学,太傅那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倒是太妃,习惯了清净的人,不知在那般嘈杂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至于开福寺太妃手中可能藏着暗器的事,清宁亲自给太妃送物件之时探查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事关皇后,不管真假,她们都会更加仔细着。 梳洗之后江予月便打算继续去御书房,昨日歇息得晚,此刻陛下应该已经下了早朝。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御书房门外的宫女太监看见皇后娘娘的身影,立刻恭敬请安。 苏楚听闻声响,从门后走了出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妃娘娘正在里头,皇后娘娘等奴才进去禀报?” 按理说,苏楚要禀告不过是多此一举。 陛下就算是在与朝臣议事,也不会拦着皇后娘娘。 但江予月拦下了他:“本宫等等吧。” 能让贺潮风遣散了所有人出来,事情怕是与她有关,她这个时候进去,只能是耽误太妃说话的进度和世间。 苏楚应了一声,默默补充道:“太妃娘娘进去了一刻钟,不知还要多久,皇后娘娘可不要被风吹着了。” 江予月点点头,又过了两刻钟,终于看见太妃从里面出来。 仍旧是一身素色,在寺庙中清淡寡欲,但在枣红的宫墙里,便显得憔悴。 “皇后等很久了?” “不久。”江予月本以为太妃会直接掠过自己,正抬脚又被定在了原地。 太妃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面对神色淡淡,满不在乎的皇后,只留下一句:“等等也是应该的,本宫与皇帝说些家事,你倒是不便知晓。” 此话让众人都恨自己长了耳朵,也疑惑太妃难不成是在寺庙太过闭塞?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就算是入御书房听朝臣议事,也是时有的事? 第1844章 品尝风雪 “太妃娘娘这话……” 江予月抬手制止了苏楚要说的话,也像一众的宫女投去淡淡的眼神。 寒风中,皇后娘娘犹如遗世独立的寒梅,同样淡雅的华服,却因暗红的丝边点缀而显得生动魅人,完美契合宫中的每一处景致。 她生来,便是为皇家而来。 “不知太妃是与陛下商议什么家事。若是关乎百姓、朝堂,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妾身的确不好多听多言;若是宫里的事,太妃娘娘若嫌景仁宫太远,传谢思去问话也是方便的。” 皇后娘娘的话让众人看向太妃之时,就像是在看一个闹腾的小孩。 同时,也顷刻间化解了两人之间,在外人面前的争锋相对。 太妃暗道江予月心机难测,也试图从她眼中看见哪怕一分的不甘。 可任凭她如何打量,江予月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 就一点也不在乎?不在乎云氏,不在乎自己的母妃是如何落到那样的下场? “呵。”太妃踱步离去,逆风的傲骨,她倒是要看看,这纤细的枝桠能在逆风中撑多久。 这回无需苏楚禀报,江予月走进去的时候贺潮风正垂头凝思,看来方才太妃的确是说了些了不得的事。 江予月在距离案桌十步远的距离停下,贺潮风抬头看她一眼。 两秒钟的时间仿佛比整个秋日都长,身着龙袍的男人朝她伸出手:“过来。” 这是第一次,贺潮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是霸道的语气,像是询问,也像是在征求江予月的意见。 原本年关之时,堆积在案桌上的政事已经让皇帝万分忙碌。 江予月亦是手中操持着许多琐事。 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太妃,倒是还有精力应对一二,只是,实在不想。 落入熟悉的怀中,御书房的暖炉让贺潮风宽了宽身上的龙袍,仿佛这样就能与怀中的人更加亲近。 “我抱着宁愿倾尽所有的姿态,换回了你。”贺潮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你相信我,好不好。” 贺潮风在得知确是齐王灭了云氏之时,心中的凉意比整个人浸在战场血泊中更冷。 他生怕,日后这宫中,就只余下自己一人。 可后来,江予月愿意带着团子随他回京,他们又有了沐俞与葶苧,天知道贺潮风有多么的高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在江予月母子三人平安的那个晚上,抱着江予月的手都带着轻颤。 所以如今的两人,即使彼此间有再多不同的见解,也不会彼此疏离。 除非,在云氏与大吴的往事上…… 听着贺潮风略显疲惫的声音,江予月捏着他的手:“我若不信你,何苦与你回京。” 呼—— 窗台被大风刮过,没有关拢的窗户被猛然吹开又合上。 “还有几日该下雪了。”江予月算着日子:“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是会红红火火,红火过后,便是咱们团子的册封之礼。” 贺潮风格外配合着江予月,修长的指尖被她一根根握在手心。 “储君,就该学更多的东西,到时你可不要心疼。”贺潮风听到江予月如此柔意的话,眸底划过一丝光芒。 江予月轻轻一笑:“他该与他父皇一般,从不惧风雪,若风雪实在大的吓人,就学着去品尝它,说不定会别有一番滋味。” 品尝风雪? 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话如出一辙,却又莫名有些鼓舞人心。 “是个主意。”贺潮风拂开江予月脸颊旁的碎发,“可如今太妃是要往朕的头上砸冰雹,皇后是不是该保护朕?” “哈哈。” 江予月转身捧着贺潮风的脸,保证似的点头。 “众人都以为陛下登基之后会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陛下,是一个绝不好惹的人。” 但如今,贺潮风为人宽容了很多。 从前,若是谁惹着他,定是早就死的透透的。 怎么会像现在,他竟还能对着朝堂上动歪心思的臣子,态度平和,甚至宽容一二。 “所以陛下,的确需要妾身保护,我知道的。” 呼—— 狂风再次呼啸,像是也急着听贺潮风的回答。而听见声音的苏楚想要进来关窗,却不敢轻易打搅了帝王帝后。 贺潮风从容勾唇,熟练的执起江予月的手:“朕如今这么好欺负,还不是因为皇后。” 陛下虽然随和了些,但绝对没到能被谁欺负的地步。 不过贺潮风终于没再沉着脸,江予月也十分配合的瞪大了眼:“我?” 贺潮风点点头,静默一会才道:“因为有你在,很多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 第1845章 不要怀疑自己的地位 从前的贺潮风只知道他是皇子,目标就是与其他皇子争斗,对皇位势在必得。直到遇见了江予月,方才懂得情爱是这世间多美好的事物。 要问贺潮风为何会对朝臣们宽容,其实他也是在江予月一日日的陪伴中才意识到。 爱一个人,不愿她看见任何肮脏事情的同时,自己也会对这世间多一份包容。 他作为君王,得到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东西,那么别的,就不足以让他付出多余的精力。 “因为身边有足以让我心里滚烫的人,于是所有的风雪都不算什么。 月儿,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多一份仁善也无妨;若你离我而去,那这世间的一切于我再无意义,我不知道……朝中那些臣子,还会不会过得如此舒坦。” 新帝登基之时,朝臣们是有怨言的,甚至暗地上书太上皇,让其不要急着退位。 原因,便是太子殿下的战神威名太过深入人心,加之太子临朝期间,往往都是冷脸居多,他们生怕自己还没熟悉新皇,便已经被他处置。 却没想到,登基后的新皇与临朝时不大一样。 即使也冷峻着脸,但瞧着,竟是越来越能与朝臣融在一处。 甚至,面上嫌弃他们,却仍旧准许丞相对他们多加提点,如今更是不遗余力提拔新臣,给与成长空间,可谓宽厚。 世间,皆奉陛下为明君。 江予月知道臣子们如今与陛下之间早已是敬重多过惧怕,也听到不少朝臣暗地称赞陛下的话。 她以为这是贺潮风登基之后的策略,却没想到,陛下的改变竟全是因为自己。 江予月听着这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的话语,险些看呆了她。 贺潮风第一次如此露骨,此刻下意识不愿江予月看着他的脸。 只因江予月眼中的灼灼神色,似要燃尽他的心。 却是他刚有别开眼的动作,江予月便缠住他,“陛下害羞?妾身还没见过这样的陛下。” 江予月一下好奇起来:“若是没有我,陛下又会如何治理天下呢?” 贺潮风淡笑,江予月却急忙捂住他的嘴。 不必说了。 “天底下就没有不怕帝王的人,妾身很庆幸,因为有我,所有他们在惧怕君王的同时,更多的是敬仰陛下。” 恐惧,并不会让一个人忠心不二,而敬仰与认可,才是一个君王能固守山河的本身。 “这样看来,妾身竟还造福了朝臣苍生。”江予月愉悦的勾唇。 与方才在御书房外的淡漠判若两人。 他们,好似都习惯在外人面前平静待人的样子,在众人都觉得陛下这样是和蔼可亲的同时,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他们将所有的温柔与热情,都留给了彼此。 对百姓苍生有责任,对朝臣家国有重担,唯独对家人,多了一份爱意。 贺潮风神色中涌现柔意,“不要怀疑自己的地位,朕是万名之主,你是朕的主。” 江予月脸色绯红,两人深知,这绝对不是御书房中的火炉造成的结果。 还有更多的话,贺潮风没有再说。 这宫里的冷漠的无情,自己与江予月都深切的知晓,更是清楚,身旁有个知心人是多么的宝贵。 若这冰冷的皇后,余下的只有勾心斗角,对权力的拥护。 那么,何其悲哀可叹。 曾今他只想要天下,如今,他还要一个有人情味的家。 一次又一次,他们坚定彼此,无论是登临山川还是落入谷底,他们都一直会是彼此的牵绊与力量。 “所以,太妃到底说了什么,让陛下觉得妾身会不惜连夫君和孩子都不要,弃你们而去?” 江予月一手捏着贺潮风的耳垂,似安慰的轻抚。 看着江予月像诱哄小孩一般的对待自己,贺潮风闷声笑了笑。 就在此时,门外苏楚骤然出声道:“陛下,丞相大人、董太尉众人求见。” 每日下了早朝之后,朝臣们都还会到御书房与贺潮风商议政事,这个时辰正好又到了大臣们求见的时候。 听见丞相与董太尉都来了,看上去是很重要的朝事。 江予月把人从自己怀中推开:“陛下先处理政事。” 贺潮风喘了口气,抱着江予月起身:“那些话还有待证实,朕晚些告诉你,好不好?” 江予月被抱着走进了屏风后,依旧是昨日查探齐王卷宗的那个位置。 贺潮风让贺北与喜鹊陪着,继续翻查案桌上有关齐王的册子,虽然不知道江予月在查些什么,但只要是她想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无需去瞒。 只要,她不会离开就好…… 第1847章 防范一二 开福寺太妃伸手想要摸一把团子的小脸,团子微微侧身,夏园亦是立刻上前制止:“太妃娘娘,大皇子不爱别人碰他。” 夏园虽然没被交代什么,但他知道皇后与太妃之间的那些纠葛。 并且,团子不爱被外人触碰也是事实。 可太妃不这么想:“是大皇子不爱接近生人,还是皇后交代了什么?” 带着嘲讽的质问并没有让夏园的表情发生任何变化,太妃端详片刻,蹙眉看向团子。 团子满脸疑惑,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人提到的皇后是自己的母后,见她如此对自己母后不满,小脸顿时拧巴起来。 “你为何对我母后不敬!” 父皇说过,母后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没有人可以对母后不敬。 就算是宴席上头发花白的臣子,见到母后也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太妃打量着团子的小脸,“你母后没告诉你,本宫与你母后有血海深仇么?” 团子小小年岁,脸上忽然讳莫如深:“是么?” 随性在太妃身侧的宫女都要被这一声质问震在原地,连太妃也楞了一瞬,兀的轻笑起来。 就算是那个才华横溢却早夭的先太子、以及后来的贺潮风,都不曾像他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不知道皇位会不会有变数,不知父皇日后又会更宠哪个妃子、更喜欢哪个皇子。 可这孩子,却是半分都不惧。 他俨然明白,也肯定,自己是大吴未来的储君,不会有任何意外或变故。 这份底气,皇家之中还真是独一份。 太妃想到自己那么憎恨江予月,本以为这宫里与她有关的所有人,她都会无比厌恶才是。 如今面对她的亲生儿子,未来储君,如此尊贵的身份,她竟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要对这个大皇子下手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觉得这孩子很是乖巧,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落在他的身上。 或者说,就连她也看好这孩子肩上担下大吴的重任。 大吴,亦是她夫君的心血,只有大吴一直强盛下去,她夫君才能安心。 开福寺太妃就这么在门外的长廊上坐了许久,从午后一直到傍晚散学之时,孩子们从学堂中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出来,她仍旧在那。 各家的侍女们将自家的公子接走,出长定宫时,难得见到皇后娘娘出现。 参拜的声响自不远处响起,太妃本还想上前与团子说些什么,也没来得及。 两人今日早晨在御书房外还争锋相对,此刻更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江予月一眼便看见了太妃娘娘。 一日见了两次,非但没有熟悉,反倒是更加的百感交集。 回宫的路上,团子牵着江予月的手,抬头问道:“母后,为何太妃娘娘会说与你有血海深仇?” 在他心中,自己的母后可是顶顶慈善的人,还没有父皇的手指头凶。 江予月牵着牵着团子的手紧了紧。 夏园本想着回宫了再对江予月禀报,眼下听团子提起,便将今日在长定宫发生的事对江予月说了一番。 团子听得很是云里雾里,不过知道夏园是在说自己这一日的事,便没多出声。 只是在感受到母后指头冰凉的时候,小手紧紧的握着,还给江予月的指尖吹热气。 得知太妃似乎对团子没什么敌意,江予月淡淡的笑了笑。 看来太妃是十分的能分清仇恨,真真是只打算对付她一人罢了。 回到宫里,贺潮风还没从御书房回来,江予月让嬷嬷先带着团子去与弟弟妹妹玩会,只留了夏园问话。 “娘娘要叮嘱属下什么?” “是要叮嘱你一些。”江予月浅浅叹了口气:“有你在团子身边本宫放心,只是你不必太放着太妃,就与常人一般即可。” “娘娘是觉得太妃对大皇子没有恶意,怕防范过头反而有不好的后果?” 夏园此前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吩咐,又见太妃身边都是些普通的侍女,便就是这般态度。 如此,正与皇后娘娘要交代的是一样。 江予月点点头:“有夏先生在本宫放心,就如此便可。” “好。”夏园也明白,如今是在宫里,皇后身边商量事情的有陛下,再不济也有清影一众,他只要做好皇后吩咐的就是。 再说,他如今明白陛下和皇后是想将他培养成大皇子的心腹。 如此的信任他这个半路投靠皇后的阉人,他已经十分感激。 “倒是皇后娘娘,要万事小心些。”夏园如以往提了一嘴,他不能一心二用,只能让皇后与清影几人多防范些了。 “皇后这有朕。” 第1848章 利用价值 贺潮风回来正好到晚膳的时候,此时外头的天也已经黑沉下来。 微弱的烛火照在皇帝的脸上,让贺潮风脸上的薄霜都淡去了不少。 “今日宸儿可好?” 夏园往旁边退了两步:“大皇子每日的课业自是不用多说,今日见到了太妃娘娘,也未曾有失皇子仪态。” 团子在长定宫与太妃的对话,早已经有人传到了贺潮风耳中。 此刻淡淡点头,“那就好。” 正说着,团子已经闻见了香气,身后跟着一众的嬷嬷宫女,买进殿来。 刚走进来,身后传菜的宫女便从团子身后走出。 “小馋猫!”江予月牵着团子朝桌前走去,果然看见了团子最爱吃的那道菜。 团子从不给闹腾,已经让江予月觉得他太不像个孩子,只有在面对吃食的诱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些的孩子心性。 江予月与团子已经净手在桌前等候,贺潮风还不知在与夏园说些什么。 就连团子也频频向着两人张望,江予月摸了摸团子的头:“团子不仅是大吴的皇子,更是母后的孩子,母后倒想看你闹腾些。” “母后。”团子往前挪了挪,拽住江予月的衣摆:“母后喜欢闹腾的孩子,不喜欢团子这样的么?” 孩子的领悟能里只有手指甲那么多,面对一双乌溜溜黑的大眼睛。 里头的疑惑和不安简直要融化了江予月的心。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江予月将穿的厚重的团子报到怀中。 “团子什么样母后都喜欢。”以往教习团子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要看着团子的眼睛,肯定道:“所以就算团子有不懂事的时候,母后也喜欢。” 虽然只是因为要打发等贺潮风用膳的时间才对团子说这些。 但此刻团子似懂非懂的眼神让人不禁要轻啄一口。 “我知道!”团子小小的人忽然充满了力量:“母后喜欢团子!” 即使声音中带着兴奋,但团子依旧没有多大的动作。 江予月能肯定了,她的宝贝团子还真不是个跳脱的孩子,小小年纪不爱说话的内敛也就是他的本性。 贺潮风被这边的声音吸引,正好也交代好了事情。 “待会用了晚膳再来朕这一趟。” “是。” 江予月等贺潮风坐稳了位置,宫女伺候净手,“怎么不交代完,我们也不急着吃。” “一两句说不完,朕是想问问各家公子在长定宫的学课如何。” “也该问问了,妾身待会和陛下一块听吧。”那些孩子进宫伴读也有段时间了,本来就比陛下想的人数多了些,来年是该消减两个。 …… 宫里、尤其是景仁宫中,重新归于平静。 丞相府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 白莫风离宫之后,本以为回到家中依旧是热腾腾的饭菜,今日倒还多了不少的笑声。 翼王贺牧州与白玉珍今日都在丞相府,晚上便直接留下一起聚上一聚。 “本相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翼王倒是每日自在得很。”这一刻,别说白莫风,就算是宫里的陛下,也得羡慕翼王的生活。 既没有任何的烦心事,还能每日陪着妻儿,可谓是千金不换。 “丞相大人能力越大,责任自然更大,那里是区区本王能比的。” 贺牧州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气的白莫风饭桌上往他面前摆了两盅烈酒,说是不喝完就是不给他这个大舅哥面子。 若是白莫风用丞相的身份压人他到不慌,用大舅哥的身份,那贺牧州还真要掂量掂量。 好在面前的大舅哥只是说说,心思根本就不在要灌醉他这件事上。 “听说开福寺太妃昨日回宫了?” 白玉珍是最清楚曾今江予月与太妃是多么的母女情深,如今走到这一步,却是无可奈何。 她也是早早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可对于付出了真心的江予月来说,可谓是失去了两次…… “要不,我们明日进宫看看皇后娘娘?”柏子衿放下碗筷。 白玉珍立刻点头:“我觉得应该进宫问问,至少要知道太妃回来是为什么,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打算。” 原本今日几人就想进宫,可玉儿进宫询问生意上的事都被告知皇后在御书房忙着。 玉珍与子衿便想先等白莫风回来再看看。 “宫里没发生什么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是要将此事做家事处理。” 白莫风让两人稍安勿躁,这原本就是皇家的私事,今日陛下连对他都没有说,又怎么会需要两个妇人家插手。 “皇家的私事,才最是磨人。”贺牧州颇有感触。 他即使这几年才回京,但他离开京城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在那样的时候,对几个皇子有利用价值? 第1849章 喜讯回京 所以他选择义无反顾的离开京城,等到局势明朗之后,顺势被传召回京。 那时候,他最欣慰的便是,玉珍竟能等他这么多年,也不怕自己被等成了老姑娘。 白玉珍接收到贺牧州的眼神,暗暗拧了他一下,吃痛的感觉却让贺牧州脸上更多了笑意。 别说丞相和陛下羡慕他,就是他自己也要羡慕自己几分。 “好了,既然我哥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先别瞎操心。”白玉珍试图用肉堵住贺牧州的笑脸:“反正明日玉儿要进宫的,咱们先等玉儿的消息吧。” 若是皇后娘娘心情不济,那她们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宫一趟。 但要是皇后忙着,她们也相信皇后的处事能力,就先不去打扰皇后。 翌日。 早朝临了,传来了李飞沙与探花萧临一众回京的消息。 这是队伍得到的可是肥差,听闻众人回京,朝堂中的大臣们都朝着殿外看去。 “宣!” 李飞沙不出意外的走在最前面的位置,雄赳赳的模样已经让人看出他此事办的很是不错。 想来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不过就是外除巡查,狐假虎威的边享受、边看看临近的两个州城中的将士们训练的情况如何。 别说没人敢捣乱,就算有,那也只是给他们增添功绩的垫脚石。 所以此次,大臣们眼看着李飞沙即将立功,既没有过多关注,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更何况他们如今手头有更重要的事,就更谈不上要抢功了。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贺潮风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对于别的大臣来说是习以为常,对于外出了这么些时日的李飞沙等人来说,还真是有些想念。 以及一路上,每多经历一些,就更觉得陛下圣明的时候,就更想快些回京。 将喜讯都递呈给陛下。 “启禀陛下,此次得陛下之令出巡两州,看见的都是勤恳奋发训练的将士们,在训练之余,对于百姓们更是帮扶到位,得到连声赞道……” 只能说,陛下颁布的令法深得民心,他们一路亦是得到不少崇敬的目光。 向来是只有跟在陛下身后才会被那样敬仰的眼神注视,这回,却是让他也好好的体验了一把。 虽然,实际上还是沾着陛下的光。 听着李飞沙一届武将都开始滔滔不绝,朝臣们很相信他口中的话。 那些百姓们对陛下的赞赏,那些将士们真正帮到百姓的事,以及他们回程途中的迫不及待…… 都让大臣们对陛下交代给他们的事也有了很大的信心。 等李飞沙与同行的大臣滔滔不绝的说完,又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 苏楚得到陛下的示意,尖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恭送陛下!” 李飞沙自然事直接往御书房奔去,随行的另一个三品大臣亦然。 萧临跟在最后,整个人越发黝黑了些,但背影却更强壮了。 与此同时。 景仁宫里的江予月正与玉儿翻看着近来的账簿。 “娘娘,我就知道您一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玉儿拍了拍厚厚的账本,满脸的骄傲:“虽说有人想捣乱,但咱们强硬出手,他们也没有法子,如今生意上的事您完全不用操心。” 江予月合上自己面前的账簿,对于如今在生意上愈发熟练的玉儿,露出赞赏。 “多亏了有你们。”她才能少操些心。 “娘娘可别说这些,玉儿也多亏了娘娘,如今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玉儿搓了搓手,屋子里温暖如春,只指尖稍有冰凉。 “对了……”说完了能让人开心的事,玉儿免不了要提到玉珍她们也担心着的事情,“开福寺太妃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玉儿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江予月开口说需要她们。 她们必定会万死不辞! “别担心,这如今还只算是皇家的家事。”江予月淡淡一笑。 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倒也没错,只是太妃似乎也没有要让外人插手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说,她也赞成此时她们自己解决。 “既然娘娘您这么说,我们就先不掺和,但只要用得上我们……” 江予月拉过她的手,“好,本宫知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江予月吩咐素胭准备午膳:“玉儿留下来陪本宫用个午膳吧,总觉得怎么说也说不够。” “今日不用去陪陛下用膳?” “刚没听说么?李将军带着喜讯回京,陛下今日都要忙着了。” “是啊!” 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与皇后娘娘同桌吃饭,玉儿当即便点头:“等我出宫,玉珍和子衿还不知要怎么羡慕我呢。” 第1850章 不年轻却有为 “不过是吃个饭,有什么羡慕的……” 看着玉儿眼中的神情,江予月还以为自己赏赐了她金山银山呢。 “皇后娘娘。”素胭本是要去传膳,不到片刻就回来,身后还跟着苏楚身边的小太监。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漱玉公主。” 江予月叫起了人,“是陛下那边有什么事?” 玉儿也朝着小太监看去,已经开始惋惜原本能与皇后娘娘用午膳,这回不会又作罢了吧? “陛下留了李将军几人在宫里用午膳,让皇后娘娘一起过去。” 果然。玉儿一脸了然:“我就猜到了陛下得找皇后娘娘。” 原本只是平常的用膳,从玉儿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陛下一刻也离不开皇后一样。 江予月嗔了她一眼,干脆拉着人起身:“玉儿和本宫一块去吧。” “我……我去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江予月点了点玉儿的脑袋:“陛下难得留臣子在宫里用膳,一定是事情办的很漂亮,多你一双耳朵不多。” 午膳设在御书房的偏殿。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参见漱玉公主……” 一袭狐裘裹着,即使里面的衣服再是素净,也难掩江予月周身的贵气;此番比较下来,玉儿的青黛绒裙就衬得她灵动不少。 贺潮风一身玄色坐在上首,与江予月的素净华服竟是巧合的搭。 江予月走到贺潮风身侧坐下,往下看时,瞥见一众消瘦了的臣子。 虽是消瘦了些,但脸上的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是赶着回京的模样。 她还没听闻他们一路上的经过,但此刻看着他们的神情,以及陛下脸上难得的欣慰,已经能大致猜到事情办得不错。 贺潮风给玉儿赐坐,抬手吩咐道:“传膳吧。” 起先不知道漱玉公主会来,此时便直接在江予月下首的位置加了个座,也算是给江予月有个伴。 除萧临之外,在场的都是见过皇后娘娘的老臣,也不算拘束。 江予月压低了声音:“他们到底是办了多漂亮的事,让陛下从下朝到现在还没问完话?这是要午膳后继续商议政事?” 贺潮风脸上带着神秘:“待会随朕一起去御书房。” 说着,探了探江予月怀中的暖壶,江予月不好意思的捂着,“还热着。” 用膳之时就不议政事了,不过有武将在,话口自然是停不下来。 “看着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微臣这心里是真的痛快!”李飞沙举起手中的杯:“微臣以茶代酒,替百姓们将敬意带给陛下、皇后娘娘。” 江予月随着贺潮风同样举杯:“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几人连忙摆手。 “嘭、叮叮……叮……”明明酒桌上没有酒,却不知是谁醉了似的,桌上的杯子滚落到地,一直跌到殿中。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 萧临两手空空,或许是紧张,将杯子滑落。 此刻从桌后走出来,一时不知是先请罪还是先捡起杯子。 “这是萧探花?”江予月看着这张更黑的脸,抬眼问道。 这回,萧临也不用纠结了,先跪下回话:“回皇后娘娘,微臣正是萧临。” 李飞沙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起身去将他甩出去的杯子捡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萧学士这怕是没休息好,这一路对微臣来说是家常便饭,萧学士可吃不消。” 贺潮风没有怪罪的意思,随意的摆摆手,李飞沙将杯子放下回到位置上去。 不过李飞沙为萧临说话一事,让江予月不禁勾唇点点头。 这不仅是文官与武将之间彼此理解、帮扶。 更是朝中老臣开始对新一辈臣子的欣赏,若非觉得此人不错,李飞沙一个武将可不会动脑经,想着帮说什么好话。 想必贺潮风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在安排事情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搭配。 为君者,谁不想看到朝堂中臣子的劲都使在一处,不拉帮结派,不互相勾结,只忠于陛下一人呢。 不过很显然,历来那么多的皇帝中,只有贺潮风堪堪做到了如此。 将视线落回萧临身上,江予月赞赏出声:“你才入朝堂就被陛下委以重任,果真是年轻有为。” “不、不年轻,微臣年岁已有二十八。” 萧临说完,尴尬的咳了两声,“微臣、微臣的意思……娘娘过誉了。” “噗嗤。”玉儿看着眼前这个整张脸黝黑黝黑的,即使将头埋到地上,也能看得出黑里透出的红,让人发笑。 她是看见陛下就心里发憷,如今才算好些。 这个萧探花,比她还不如呢,坐的老远的位置还这么胆小,连杯子都握不紧。 第1851章 看着挺喜庆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萧临顿了顿,突然抬头,却是看向玉儿的方向:“漱玉公主恕罪。” 他面对陛下时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一路中,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敬佩陛下的决策。 不过与朝中的老臣比起来,他仍旧是比他们要敢说敢做。 方才拿不稳酒杯,纯属是因为皇后娘娘抬眼扫来,他从未见过那么美若天仙的女子。 好似仙女下凡,还对着他们笑了笑。 所以此刻,他既不敢看陛下,更不会去看皇后娘娘,只是既然要请罪,还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在向谁请罪。 是以,权衡之后,萧临恭敬拱起的手最后朝着玉儿动了动,随即整个人又低下身去。 玉儿还扬着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惶惶不安的搅动着手指,看向江予月。 在人后,她胆子已经不小,但此刻被推到人前,同样胆小的本性就展露无遗。 江予月眼神扫过两人,突然觉得这两人同样低下头的模样怎么那么相配,不过、萧临已有二十八,想来家中是有妻儿了吧。 “不年轻却也有为,这年岁仍旧赤子之心,同样难得。” 皇后娘娘很少会夸人,但此刻说出的话却不仅让萧临深有感触。 连其余的臣子们,也为这句赤子之心动容。 一时间,各自神色便活跃起来。 最后还是贺潮风这个陛下,剑眉凌冽一凝,该强势的时候强势,直接让众人好好吃饭。 席间,连话多的李飞沙都禁了声,只有江予月还敢往贺潮风看去。 用过午膳,几位大人再次感激皇恩浩荡。 陛下留下他们用午膳,比任何的赏赐都来得珍贵,这是亲近他们的一个信号。 至少,在他们心中是这么想的。 “皇后娘娘,玉儿这就告辞了。”玉儿用过午膳,也没有多留,与江予月打了声招呼便出宫了去。 看着漱玉公主灵动的身影,萧临再次赞叹:皇家的女子果然不似一般。 不过也只是感叹,他如此艰辛求学、如今得次效忠机会,自然不会将心思寄托在儿女情长。 也正是因为他心里坚定着报效家国的心思,今日才有机会站在这。 江予月与贺潮风一道入了御书房,其余的大臣则是被准许回府歇息,若有事禀报,便晚些再进宫来。 其实,陛下还需要问话的也只有萧临。 萧临对着传话的小太监点点头:“微臣一个半时辰后入宫可行?” 小太监是苏楚身边的人,熟知陛下的作息时间,当即道:“一个时辰后到御书房外候着。” 对于小太监的话,萧临并没有多想什么,点点头便往宫外走去。 他虽是个文官,却是打猎为生,虽比李将军的体力比不得,但比起漱玉公主走路还是快上许多。 加之玉儿本就在想事情,也没注意到身后跟上的人。 萧临没想追着漱玉公主走,只是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他又急着回家去看老母亲,这就不得不打个照面。 “萧临见过漱玉公主,公主殿下……吉祥。” 浑厚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仍旧是未曾抬眼。 一路看着漱玉公主的鞋尖,直到走到漱玉公主身前。说来好笑,一个探花,竟连句请安都不会,不过他自己不在意,若非是要经过漱玉公主,他倒只想快些回家。 玉儿听到声音也愣了一瞬,而后险些结巴道:“免礼。” 她从未对人说过这话,印象中,皇后娘娘就是这样面对朝她请安的人。 玉儿依样画葫芦,却还没等说上句话,面前的人就已经昂首转身,大步头也不回的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侍女看着公主伸出一半的手:“真是不知礼数的……” “欸。”玉儿打断她,“可别这么说,我看皇上挺器重他的,他又是刚入朝堂就被委以重任,怕是无心这些繁文缛节,倒不怪他。” “公主殿下真是心善。” 对于侍女的夸赞,玉儿很想说,自己不在乎根本就是因为不知如何摆这个架子。 她生来就不是这等身份的人,要所有人都向从前似的将她当空气,她才活得舒服些。 不过、玉儿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这个探花在与人相处上倒是榆木脑袋,看着挺喜庆。” 侍女不知道一个榆木脑袋 怎么与喜庆联系到一块。 不过公主说他喜庆,那就喜庆吧。 ……御书房中。 贺潮风脸上沉寂如水,但江予月就是能看出他想要掩藏在眼中的那抹神秘。 想着,江予月搂住贺潮风的脖子,“是不是不管我怎么问,陛下都要等到萧探花来了,才会开口?” 第1852章 没有看错人 贺潮风眼见只有两人,哪里还管什么威严。 伸手捏着江予月柔嫩的脸颊,冰凉的指腹轻柔划过,“先好好睡会儿,待会再听。” 江予月长长的睫毛随着微沉收的眼,簌簌摆动,像是夏日里的羽扇在遮掩情意微光。 “你还说让团子闹腾些也无妨,朕看你就不爱热闹。团子竟是随了你。” 江予月细想,她儿时每每见母亲的时候,母亲也是不爱多言,她自己随是孩童,但比起其他的皇子和公主来,话的确少了许多。 不过不受宠的公主不爱说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此刻一想,还真会觉得奇妙。 这世间,有一个与自己骨血相连的人,与自己性子也别无二致。 江予月乐得垂眸低笑,“那沐俞和苧儿那般闹腾,一定是随了陛下无疑。” “你说是就是,朕只得认下。”贺潮风满目柔光。 刚用完午膳,还不是睡觉的好时候。 两人互相倚靠着,低语闲聊了一番,今日没有提到朝堂琐事,更没有提及长定宫里住着的太妃。 按照往常的时辰阖眼休息,江予月睡醒之后,身边的位子已经只剩余温。 素胭守在软榻旁,给江予月整理好衣衫后,随着她走了出去。 贺潮风已经坐在案桌前,萧临也不知喝完了几杯的浓茶。 见到江予月出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萧临很是恭敬,但比别的臣子要更爽利些,亦是江予月听到的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等着她一同来商议朝政的。 “坐吧。”江予月话音落下,同时也在贺潮风身侧坐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嗔道:“怎么不叫醒妾身?” 贺潮风很自然的将她伸手去拿茶杯的手挡回,换给她一盅热着的粉圆。 晶莹剔透的的面皮子里裹着粉色的陷,甜而不腻,是江予月平日里喜欢吃的甜点。 浓茶的茶香还萦绕鼻尖,只是闻着就醒神,她的确是不需要喝了。 瞥见江予月眼尾微翘,贺潮风淡然开口:“不是说这回出去得到不少见识,眼下说来吧。” 萧临拘谨的点点头,脸上浮现与他年岁不符的紧张,不过摆正了姿态后,便全然投入进自己要说的事中。 “出行京城周边的几个城池,微臣张了不少见识!……” 李飞沙将军是去查探将士们是否适应如今的安排。 他、则是奉命去切实的看看百姓过得如何,尤其是女子。 因他卷宗上所答之言,为母亲操劳了一辈子而不甘、为天下女子被束缚一辈子而抱不平。 所以,他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这周边的几个城池中,不说多,却是有五至十家的铺子招收女工。 街上,也不想是他所在的村子,对寡妇女子非赶即骂。 太多太多…… 他甚至算过,在成衣铺中的干活的女子,大多数比家中男人赚得还多。 或是在脂粉铺子中女工,一个月的月银能吃穿不愁的养活十口之家不愁…… 当然,他说的养活,只是吃穿不愁。 但这几个字,对曾经的他与母亲来说,都有些遥远。 即使是现在而言,也不是所有家户都能做到衣食无忧。 贺潮风虽看得不多,却是知道的,知道想让万民都过上舒适的日子还任重道远。 但只要每次都能看见这世道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便心满意足。 不急,他和皇后还有很多世间。 江予月端坐着,兀的就感受到了贺潮风情绪上的变化。听闻萧临沉浸在讲述女子过得如何如何,她不自觉的主动握上那双手。 此刻,她们想的都是一样的。 说到最后,萧临不知是不是激动过了头,八尺男儿竟眼眶微红:“微臣母亲说,要是她身子依旧硬朗就好了……” 只恨身体不似从前硬朗,就算是诚心去学,也做不了多久。 平白耽误东家的生意,还挡了一个年轻姑娘谋生的路。 江予月还沉寂在萧临说沿路上所见的女子,有了谋生的路子,就听他兀的转到自己的母亲身上。 “你、母亲?” 萧临支支吾吾两声,“回家之后,微臣就与母亲说了一路上的见闻。母亲想着,若是她早些能遇上这样的好事,说不定微臣能早些进京的……” 原来是这样,江予月点点头:“本宫还以为你母亲身子不适……” 顿了顿,“你忙了这么久,回家却记得陪母亲说说话,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 萧临看着上首两个比他年岁还小的皇帝和皇后,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入京不是来比年岁的,何况…… 上首两人,他不止对陛下敬佩在心,对皇后更是有说不上来的感激之意。 第1853章 重点培养 他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中,足以证明皇后娘娘是多么睿智的一个女子。 是她,让女子有了出头之日,让女子多了不止一条活路,让她们不再活得那么艰难…… 诚服在这样的君王门下,是他一生所求之愿。 “皇后娘娘谬赞了,作为臣子当忠心不二,为子该孝善长存,微臣只是做到本分。” 诚心诚意的。 想要当个孝子,做个清廉的官,造福一方百姓。 贺潮风听着江予月已经不是第一次赞赏萧临,这才发觉,自己的皇后对这探花竟是这么满意。 “既然所见了这些,你有什么打算。” 帝王微沉的声响,凝着寒冬的一丝凉意,但在温暖和煦的御书房中,并未飘散到萧临身前。 他仍旧是热情高涨,“微臣以为,若是继而往之,百姓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说,也是挽救许多女子于绝境。” 萧临又说了些自己的见解。 女子能赚银子是好事,但对于世间男儿来说,真是不容易接受,所以针对此事,是该想些让人能快速接受的办法。 对于办法,萧临也提了几点。 不过最终的决策,江予月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而后让陛下与众臣们再商议。 此次让萧临出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看如今的大吴,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效忠。 结果也如贺潮风所料。 他这一路仔细不说,回来后的见解表现也让贺潮风觉得自己这探花选得好。 如今的敬重与忠诚,假以时日,会让他成为自己手中的,文臣中的软剑,用处甚广。 “陛下,微臣原为此事效劳。”他怕是不知道如今这是多大的香饽饽,只一心想要做好。 换做别的臣子,是断然不会直白的说出自己想负责此事。 江予月也听得出,他对女子能有活计一事,比朝中其余臣子更容易接受。 他见母亲尝过那样的苦,便更明白她们的不易。 倒是江予月,原本只是想着让女子能好过些,却不知在萧临一届男儿眼中,自己做的事倒像是救了百万性命。 “你……”她此刻是有些敬佩他的。 就是身边的贺潮风,他是自己目前见过的人中,最能与女子共情之人。 可见,心胸豁达。 “既有准备,明日朝堂上与众人商议,年前将事情定下来。” 贺潮风打断了江予月要说的话,神色定然的看着萧临:“至于谁来负责此事,朕还需要想一想。” “是!微臣遵旨!” 虽然重担没有落到他身上,但他仍旧是志气高昂。 直到出宫之时,也是阔步挺胸。 贺潮风转脸看向江予月,“皇后对探花很满意。” 陛下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江予月趣道:“御书房方才还只有茶香弥漫,眼下怎么有陈醋味?陛下今日就想吃饺子了?” 笑了笑,江予月接着道:“妾身的确觉得他很多见地都不错,不过……” “陛下才是最厉害的!他可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哄得贺潮风也淡笑两声。 一个是主宰天下的君王,一个是目前看来忠心赤忱的臣子。决策之人与办事之人,确实没什么好比的。 江予月伸了个懒腰,放下时握着贺潮风的手,“陛下是要重点培养这几人?” 没有特别提到谁,但她们都已经心知肚明。 “嗯。”贺潮风点点头:“朕和丞相都觉得,可以接着看看。” 即使贺潮风没有说出称赞的话,但这番言语,与赞赏的话也差不了多少。若是能让他们亲耳听见,怕是三日都睡不着觉。 宫里风云莫测,朝堂上却是事事无忧。 也算是让两人都能空下只手来解决与太妃之间的事。 如今,还未猜得到她到底要如何…… …… 闲来无事的太妃又打听起了今日宫里的事,得知漱玉公主进宫,便顺道的了解了些江予月身边的众人。 “嘉诚县主、丞相夫人、这个漱玉公主都是皇后的闺中密友……”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县主,另外的两个则是商女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公主。 与皇后娘娘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都喜欢赚银子。 也不知道几个妇道人家,怎么就对生意那么热衷,这原本都是世俗不容的事,如今,倒是越发的平常了起来。 说来,因为皇后娘娘,与这几位的原因,让世上女子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侍女最后道了一句:“也不知皇后娘娘怎么看的人,除了嘉诚县主,其他两个……” 其他两个都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东西……最后这句话侍女不敢胡说出口,却是心里想的事实。 第1854章 年后离宫 “去查查她们平常有没有仗着皇后的身份做什么不该做的。”太妃幽深暗暗道。 至于什么是不该做的、只要是太妃觉得错的事,那就是不该做的。 “查她们为何?不过是宫外几个无足轻重的女子罢了。” 太妃微微摇头:“皇后没了,陛下不一定会对大皇子说什么,可宫外若是不想皇家安宁,指不定就会胡言什么。” 她要将一切可能的危险之言扼杀。 只要贺沐宸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安心的接过他父皇的胆子。 有这父子两在,大吴百年兴盛绝不是空口之言。 两日后。 天降瑞雪,年关将近。 天下安然无恙,帝后依旧情深。只长定宫不复往日热闹,大皇子以及一众伴读都散学在家,宫里只余开福寺太妃常住。 原在寺庙中,她虽爱清静,实则每日见到的人都不少。 回到宫里,长定宫也每日都有顽劣小儿,算是热闹。 此刻,突然就安静下来,太妃还真有些坐立不安。 心空下来了,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刺杀之举,办好此事,她亦不求独活。 “娘娘。奴婢把消息带回来了……” 侍女走近,给窗边的太妃披上件厚衫,手掌递出一支竹简。 她的人虽然不能将消息传到城外,但借助每日能出宫的侍女的手,还是能将消息带回。 只是她们都不知,带回消息就意味着暴露了最后的人,她们再没有下次接收消息的机会了。 “那个漱玉公主是个本分的,县主也不是个爱惹事的,那丞相夫人更不用说;这三人虽都是京城中说的上名号的人,却不见与谁有仇有怨……” 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 它既熄灭了太妃要将江予月身边人都除去的心思,却又让她现在很是矛盾。、 既想要除去江予月,却又一再的佩服她身边的众人…… 到最后,竟是除了江予月非除不可之外,其余一众她竟不忍心伤害。 “呵呵。”她兀的笑了两声,若不是那些事情,她又如何会与这样的女子斗。 一来没必要,二来她这一把老骨头,如何能斗得过她。 …… 此刻的御书房也得到了太妃所收到的消息。 “她打听玉儿几人作甚?” 清影摇摇头:“属下也想不通,不过那纸上倒是没写什么,全都是三位小主做的一些好事。” 说着,清影呈上了信纸。 看得出是临摹而来,这上面的字迹有些混乱和扭曲。 上头倒都是些平实的记述,像是为了了解三人的生平往事一般,没有什么好看的。 饶是江予月一时之间也揣测不出太妃是要做什么,便继续翻阅面前的书籍。 江予月把宫里记述着齐王的书籍都翻阅了个遍,事实,就如同之前查出来的那样:为了大吴,齐王在得知云氏有数不尽的珍宝之时,带兵前往。 云氏宁死不肯透露哪怕一个藏宝之处。 而后便发生了众人都知道的赶尽杀绝,齐王最终也带着云氏藏在旧址中的宝物。 其余的,便是江予月拿到的寻宝图,找到的那些。 所以说来,齐王杀尽了云氏之人,其实也只获取了冰山一角,就是不知道,齐王是以为那就是云氏的全部…… 还是说,云氏全是硬骨头,他最终也以为云氏宝库只有他拿到的那些。 会不会……他其实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利用他逼问出云氏其余宝库的位置,只是那人也没想到,云氏保守宝库位置之人,宁愿全族葬身,也最终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 那、为何宝藏地图是在陈宇德手里,是母亲后来给他的,还是一直都由他保存? 江予月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贺潮风隔着不近的距离,却也听到了这低声的叹气。 没有丝毫犹豫,他起身大步走来。 “怎么?” 此刻,江予月与太妃的一举一动都让贺潮风坐立不安,即使是帝王,也难做到忠义两全。 “我想……年后出宫一趟。”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看着江予月认真询问的神情,贺潮风蓦然定了神色:“你要去哪?” “去找陈宇德。”也就是说,江予月要独身一人…不,带着清影一众,去找陈宇德。 但对于贺潮风来说,只要不是与他一起,江予月出行就与独身一人无异。 贺潮风面上都是不赞同的模样,却没有一口否决:“是查到什么了?” 江予月抬着头:“只是有件事情,我想问清楚。” 仿佛已经预感到贺潮风要说什么,江予月没有停顿:“问一件事就回来,我一定会快去快回!” 第1855章 将至 问一件事…… 却是从京城要走到三江城处,哪里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数日来回。 谁知道这一路上会经历些什么,即使没有人有那胆量,可江予月要去的地方,是云氏之地,即使如今已改换了村落名字,住下了不少各处迁来的子民。 但那里,有江予月的母亲,有不愿她回京的陈宇德。 贺潮风给出的答案自然是不许。 江予月已有预料,也想好了规劝的话,只是还没开口那人便已经转身走远。 除了喜鹊与贺北之外,没有人听见这处的对话。 御书房中一如往常,只苏楚默默退后两步,离陛下远了一些。 看着男人气鼓鼓的坐在案桌前,不悦的模样与团子没吃到糖醋小排一模一样,这时候谁去劝都无用。 贺北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翻了不下数十遍的书籍,继续低头,也不知还能看出什么。 翻阅折子的声音越来越暴躁,直到三两本折子甩了出去,苏楚与御书房中留下伺候的众人匍匐在地。 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到底是那个臣子又惹得陛下不悦? “你们都出去吧。”屏风后走出皇后娘娘从容的身影。 众人忙不迭的往外退,临出门前也不敢抬头。 贺北与喜鹊相视看了一眼,转而也跟着离开了御书房中。 江予月把地上散落的折子收拾好,分门别类的继续叠放,而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坐在贺潮风身侧研墨。 过了一会儿,江予月轻声低笑:“陛下,若是团子听到妾身要出远门,应该也没有陛下这么大的动静。” 贺潮风听出江予月这是在说他使小性子。 可回应江予月的,只是一声轻哼,谁说做了陛下就不能有脾气? 其后的几日朝堂中,大臣们简直像是旋转起来的陀螺。 本以为新春将至,更因为年后许多大臣身上的担子都更重,所以这些日子他们应该能轻松些才是。 没想到近些日子雪越下越大,他们也突然多了许多要办的事。 原本压在年后的事,如今却都已经着手开始。 江予月是在大臣们已经像陀螺般转了好几日之后,才听闻的这样的消息。 那日是柏子衿抱着怀中的小儿进宫,姐们两刚要闲聊一番,子衿却是问宫里近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一切都好,怎么?是又传出了什么话?” 江予月逗着她怀中的孩子,让嬷嬷把沐俞两个也抱来。 不过他们已经学会翻身,脚劲也比一般孩子大上许多,江予月便只放在跟前,并不敢让她们与子衿的孩子玩耍。 柏子衿迟疑一刻,凑到江予月耳旁:“这眼看新年将至,先前相爷说陛下打算让大臣们这段时间都轻松些,可眼下…… 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江予月看着柏子衿说悄悄话的模样,觉得她这个用词可能还是保守了。 不过,她近来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就忙起来了?” “我也问了相爷来着,但他只说陛下将一些原本安排在年后的事情提前了,所以大家都不得歇息。” 丞相大人更是天没亮就出门,天色已经黑尽了才回府。 她已经有许久都没有在天亮的时候看见过白莫风在家中,今日也是闲着无事,便进宫来看看,顺便一问。 丞相大人每日带着重重的寒气回府,又想着见孩子。 所以会在外屋烤暖了身子,进来看了孩子之后又方才洗漱,弄完都已经大半夜。 她在江予月面前,还是说不出心疼自家男人的话,但词里行间,江予月又怎么听不出来。 但最近贺潮风的作息一如往常,她倒是没发现前朝已经忙成了那副模样。 “你说的是,年节将至,本宫也听闻陛下打算让大臣们好好休整来着。”江予月凝眸:“本宫晚些问问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可就问问罢,若真是重要的事,他们该忙便忙着。” 柏子衿一面心疼自家相爷,一面也不好耽误家国大事。 只是也没听闻发生什么,就忽然忙起来,她心里实在是好奇。 况且这样的忙碌,总让她觉得在年节会发生什么大事。 江予月与柏子衿互相安慰了两声,姐妹两又聊了些孩子的事,柏子衿便没再多留。 江予月送走了柏子衿,稍加一想便明白了贺潮风的用意,猜测他这是要与自己一同离京。 一时间,江予月觉得自己那日在御书房说的话就是在胡闹,偏生贺潮风一边生气,居然还陪着她一同胡闹。 她如今是九州皇后,怎么能说离宫就离宫,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喜鹊。” 第1856章 示威来了 江予月当即便有了别的决定,连忙将喜鹊叫了进来。 内殿暖如春临,皇后只着华贵裙琚靠在软塌,也没觉得有丝毫冷意。 “你去告诉陛下一声,本宫不打算出宫了。” 若换了别人,一定不明白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但喜鹊顿时喜上眉梢,“属下这就去!” 喜鹊离开不久,江予月又传了岑苏和暗卫进来:“你替本宫去一趟,让陈宇德即刻进京,本宫有话要问。” 她先前想要离宫,是不确定陈宇德会不会愿意来京城。 但此刻,她也只能以皇后的身份下令,让陈宇德来京城走这一遭。 暗卫是此前就归在江予月手下,虽然露面的机会不多,但也是跟在皇后娘娘身侧时日不短的人。 得到主子命令,即刻便就出发。 “你去了之后好好说话,陈宇德吃软不吃硬。” 江予月说完,还交给暗卫一纸书信,当着他面写下,只有短短两句,随意的封装好后便交给了她。 “是。”暗卫很想告诉皇后娘娘,在跟着皇后娘娘之前,他们就了解过陈宇德。 此人简直是软硬不吃。 要说手软的话,还真是只对皇后娘娘一人手软罢了。 不过这些如今都不必再说,他只需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即可。 岑苏看着暗卫走了出去,又见江予月抱着一旁的暖炉起身,“娘娘要出去?” “嗯。”江予月等着素胭给自己拢上厚实的衣衫:“本宫要去长定宫,你与本宫一道吧。” 不止是子衿有预感年节要发生些事情,就连江予月,也觉得太妃这么久不动手,就是在等年节之时。 她这个皇后看得出,大臣们都想好好过个年节。 这也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年节,万民期待着。 同时,她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此前怀疑静安寺的主持是受到太妃的令,才到丞相府说了那些话,害了子衿的那个孩子。 这件事江予月一直在查,却查不到太妃头上。 不止是江予月,除了柏子衿不知道之外,白莫风也是清楚江予月怀疑太妃的。 如今太妃就在她的眼下,他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加上前几日子里,清影也曾说,太妃才让人查探了玉儿和子衿三人。 难不成,那件事真的与太妃无关? 这么想着,江予月没等素胭拢好衣衫,便已经迈出了步子。 素胭只能一边赶着皇后娘娘的步伐,一边加快手中的速度,免得出了内室的门,外头的风雪吹着江予月。 清影与清宁此刻就在长定宫周围,喜鹊方才往御书房去,也就剩下岑苏两人。 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太妃已经回宫近半月有余,年关将至。 江予月穿得很厚实,雪白的狐裘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只留一张精致的脸,准备往长定宫走去。 此时的长定宫与往日比起,冷冷清清。 “母后!” 长定宫与御书房离得很近,团子休学,近日时常到御书房去。 江予月等着那抹红彤彤的身影跑来,将藏在暖炉里的手伸出来一只:“跑慢些!” 看着自己特意让尚衣局做的红色云纹锦,在雪地与一片红墙中,格外的喜庆可人。 一想到团子原本也不愿穿,却在母后的一番赞美下,套上红通通的云纹锦,江予月就心情大好。 孩子嘛,就要有孩子的样。 沉静些也无妨,穿成喜庆模样看着就没那么人小鬼大了。 “母后,你去哪?” 江予月握着他冻得冷冰冰的小手,“母后去看看太妃娘娘。” 团子想到那个喜欢盯着自己看,又说与母后有深仇大恨的太妃娘娘,两手握住江予月的,“儿臣陪母后一块去!” 小小的一个,却像是战士一样的看着江予月。 灵动的眼中冒着一小团火焰,明明是冷冰冰的手,却让江予月觉得没那么冷了。 “走吧。”江予月牵着团子往里走去:“但是团子要安静的等母后。” 团子点点头,做保证模样,“好!” 长定宫中,宫女比景仁宫少了不止一半,不过却不是江予月没有安排,而是被太妃找了各种理由,一个个打发离开。 但即使人少,请安声也从门口一路传到了殿外。 太妃身侧的贴身侍女出来,不等她开口,江予月便直接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容奴婢通禀一声……” 素胭瞥她一眼,冷声道:“你都出来了,太妃能不知道皇后娘娘来了么?” “你!”侍女仗的是太妃的身份,但皇后娘娘不认,她就是想借太妃的威风也是不敢。 素胭让流朱站到自己的位置,她则是停了下来,“皇后娘娘冬日不爱喝茶水,去准备燕窝,加些蜜糖。” 侍女自然是不理会她的吩咐,委屈的跟在众人身后,入殿之后小跑到太妃身侧。 “皇后这是示威来了。”随着江予月的身影,太妃娘娘倪眼看来。 回宫这些日子,她眼见着消瘦下去。 就连不怎么关心她的江予月,也能看出太妃近来的精神头不太好。 第1857章 还想做什么 “倒不是,本宫就是来与太妃娘娘叙叙旧。”江予月也无需等太妃赐坐,流朱接过身边小宫女的软垫,给垫在椅子上,便扶着江予月坐了下去。 团子乖巧的站在江予月身侧,一身红衣喜庆,倒是比江予月还要吸引太妃的视线。 不过江予月很快便让夏园将他带到偏殿,远离了此处。 直到团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太妃才算是收回了视线。 就如同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除去江予月的心思,她也无需隐藏自己对那个孩子的满意。 况且,太妃也知道,在团子出现之时,自己眼中的那一丝笑意瞒不过皇后。 太妃轻抿了口手边的茶,“本宫还以为皇后带着大皇子,到本宫这打感情牌来了。” 殿中的温度比景仁宫低了些,却依旧是暖和得很,贺潮风不管此处的事,江予月不至于克扣太妃这老人家的炭火。 只是殿中毕竟长时间没有人住,东西摆放得不多,怎么看有些冷清。 江予月扬唇笑笑,还是先起身褪去身上厚重的狐裘,再继续坐下。 今日她没穿得太素净,金罗蹙鸾华服比起上首衣着素白的太妃来,显得贵气了不止一星半点。 太妃忽然便蹙起了眉头。 她虽然冷冰冰的称呼江予月为皇后,但江予月真摆出皇后的架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江予月越是强势的摆出皇后的架子,便意味着她这个太妃越是可笑。 江予月将手搭上扶手,姿态随意:“若是打感情牌,早在太妃回宫那日,本宫就带团子来见您了。” 太妃眼中露出轻蔑。 江予月也忽然转了语气:“太妃娘娘,你究竟要如何?” 上首的人不知是被江予月说话的语气震住,或是真的在思量自己要如何,总之、江予月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太妃开口。 “不知太妃可否听闻静安寺一事。” 整个庙宇顷刻间便覆灭,相邻得那么近的开福寺,里头住着皇族太妃,就一点也不在乎? 明明与皇后有仇,却不在乎静安寺是为何惹怒皇家,这才是最奇怪的事。 江予月看着上首太妃与身边侍女都不变的脸色,“太妃娘娘怜悯苍生,可相距不过一个山头的邻居出了事,却连过问都不曾?” 太妃却是寒着脸:“那是和尚庙,皇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本宫也想知道那和尚是什么意思,为何千方百计,要本宫的命……” 江予月说得缓慢而冷冰:“竟与太妃娘娘回京的目的不谋而合?” 两人均是目露厉色,谁也不让着谁。 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她们无论如何也不敢付出真心。 江予月也不知该不该庆幸,与她敌对之人,还好不是贺潮风…… 可、她一直贪恋的母亲的温暖,如今却是彻底的支离破碎。自己的手,要如何才能不沾染这样的鲜血…… 自己,亦不能负子衿啊。 “你可知道,他为了谋害本宫,不惜对丞相夫人的孩子下手,若非发现得及时,那孩子……” 江予月怒目看着太妃,可她仍旧一副漠然。 仿佛她已经封闭了五识,看不见、听不见…… 殿中突然变得好冷,四角的碳火都只是摆设,那点余温不及江予月惊恐的心。 “你还想做什么?” 低沉得几乎听不清的话口,江予月抬起手,素胭搀扶着她起身。距离够远,江予月无需仰头便能直视太妃清冷的双眼。 听到这样的事,都能镇定至此,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化…… 是自己从不认识眼前的太妃娘娘,还是说、因为与自己之前的仇恨,将她变成了这样…… “呵!你问我?”太妃拍案而起,抓着侍女的手臂往下走,直到站在江予月身前。 “你……凭什么,你做皇后,就要磨灭我夫君所做的一切!他为大吴性命都可以不顾!却……你……” 一把推开侍女的手,太妃捂住心口,重重的喘着粗气:“你却要让他变成一个罪人!” 太妃格外的激动,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怒火终于也不再隐忍。 “这是贺家的天下,不是江家的!不是云氏的!” 怒吼的声响几乎要穿透众人的耳膜,同时,也让太妃脸上的神情变得无限的狰狞。 一向温文尔雅、慈悲善目的开福寺太妃,骤然露出这样的神色,让江予月也有些猝不及防。 只是素胭与岑苏更快,一个两个都谨慎的看着太妃,若不是江予月提前抬手拦了一下,两人都要挡在江予月身前。 “对、您说得对……” 江予月凝眸,“但你无法否认,大吴少了本宫,一定会天下大乱。” 第1858章 是没有机会么? 如此肯定的语气,瞬间便让太妃的神色紧绷了起来。 原本的威压还未散去,太妃以为自己已经是压了面前的江予月一头,可她被江予月一句话,就险些打回原地。 彼此的两人向来是知道对方的能耐的。 太妃也没料到自己竟不过一瞬便从强势的一方,到有些忌惮江予月的怒气。 一瞬后,似乎是为了印证江予月的话。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众人都分了个心眼朝着门外看去。 走进来的人,是陛下身边的苏楚。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苏楚给江予月请安之后,起身又朝着太妃的方向看去,声音松了口气:“奴才参见开福寺太妃娘娘。” 这语气,太妃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是皇帝担心江予月的安危。 简直是笑话! 这个女人带着身手矫健的这么些人来她面前,又怎么会出什么意外。 九州王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个年老体衰的太妃娘娘! 不等两人继续剑拔弩张,苏楚恭敬的垂着手,“皇后娘娘,陛下在殿外,尚衣局说大皇子的蟒袍已经做好七成,让您一块去看看。” 江予月点点头,“本宫很快就出去。” 苏楚瞥一眼面色不大好的太妃,顿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 随着苏楚的一进一出,屋子里的气焰也熄了不少,此刻两人都有些莫名的厌厌无力。 一把再锋利的剑,被中途斥停了之后,力道都再回不到将它刺出去的那一瞬。眼下,就是如此。 “呵呵呵、天下大乱……” 太妃呢喃出声,心头翻涌着无尽的酸楚。 这江山也有她夫君的一份力,如今除了门口那决然要护着江予月的帝王,她贺家怎就没人能守得住…… 太妃重情,亦清醒。 此刻,她只恨自己太清醒了。她不能负了夫君,亦清醒的知道门外那人,是唯一能坐得稳九州江山之人。 只是偏偏,那帝王把江山看得,不比江予月重多少。 “太妃娘娘这么久不动手,是没机会么?还是在等什么人?” 两人都已经是心照不宣,太妃也是明白,自己要想得手只能是出其不意。 还真是被江予月说中了一半,她没有机会,另一半原因,则是她毕竟在佛寺多年,哪里狠的下手去杀一个人。 只是此事假以人手,她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皇后知道本宫想做什么,那皇后又是做了什么防备呢。” 江予月抬眼扫视了内殿一圈,“整个皇宫都是本宫说了算,太妃娘娘只有侍女几人,本宫那里需要做什么防备。” 殿外。 一皇一红的两道身影,在江予月出现的一刻,同时看来。 一大一小的人挺拔而立,双双深情看着一身雪白狐裘的人款款走来。 江予月朝着贺潮风淡淡一笑,伸出藏在暖炉里的手,握住团子将他放在两人中间。 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贺潮风又突然变化的位置,还一把夺过江予月手中的暖炉,握住她另一只手。 “这你也要和团子比?” 贺潮风宽厚的手掌很是冰冷,贪婪的汲取江予月手心的温暖。 “朕不仅要比,还要胜过团子。”说着,贺潮风朝着团子伸手,“过来父皇这。” 团子显然不是很愿意,但是看见父皇不容反驳的眼神,还是带着委屈的走到贺潮风身侧。 贺潮风揉了揉他的头顶,一把将人抱起,掂在臂挽当中。团子脸上肉眼可见的便开心起来,小手圈住了父皇的脖子。 深宫之中,这三道身影无疑就是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不过帝王所到之处,众人不予抬头,均是匍匐在地,直到再看不见帝王的身影,方可起身离去。 沿着宫墙跪满了一路,贺潮风与江予月最后也没去尚衣局。 只是在回御书房的途中,让太监去传话,将蟒袍传至御书房,供陛下和皇后过目。 看过了为大皇子量身定做的蟒袍,还有二皇子、公主殿下那日要穿的衣裳,接着便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江予月光是看那些衣服,就近一个多时辰没有起身。 等全部满意的点头之后,团子都已经靠在距离火炉近的软塌上熟睡了过去。 江予月揉了揉脖子,接着便对上了贺潮风探寻的目光。 第1859章 你看看头顶 “我去试探子衿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到底是不是与太妃有关。” “结果呢。” “有关。”即使江予月的声音称得上平静,但她的语气很是肯定。 从太妃听到此事的神情来看,说她与不知晓此事绝不可能。 再心狠的女人,听到一个妇人腹中的孩子险些被害死,至少都会露出一抹惊色。 更别说开福寺太妃被世人几乎奉为神明,那样的仁善曾今绝不是伪装,可今日江予月与太妃说了那件事之后,太妃竟是面无表情…… 恐怕就连太妃也知道,她的面无表情会引来江予月的怀疑。 但她,仍旧如此。 江予月如今不解的是,太妃为何要让自己去怀疑她,此时她不是应该洗脱嫌疑才是么? 更加上,就连太妃身边的婢女,都是一副淡漠如水的样子,那般的年岁,看见自己都惶恐不安,听见人命,竟是毫无反应。 如此一番试探,江予月已经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 “那她任由着你怀疑她的原因,你可知?”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江予月看着贺潮风。 四目相对,即便是在说如此诡谲的事情,两人眼底依旧留有一丝温馨。 “怪就怪在这。”江予月两手交叠,搭在贺潮风的腿上,将头枕靠上去:“事关子衿,让白莫风入宫一趟吧。” 贺潮风抬手放在江予月的脖子后,两指揉捏传来舒服的触感。 …… 开福寺太妃直到江予月离开许久,依旧撑着额前在座椅上深思。 殿门被打开又合上,天色从一片白银的雪白到灰蒙蒙的晚霞,最后变成了漆黑无尽的夜色。 她就这么呆坐着,不知自己坐了多久。 久到侍女数十次的添加殿中的炭火,将御膳房送来的吃食热了一遍又一遍。 面上平静的太妃娘娘,此刻心里早已经是波涛翻涌,一双手紧紧的揪着她的心,一下、一下似要刺穿进去。 不知第几次告诉自己,她回来、是要替夫君讨个公道…… “娘娘,您怎么了?” 侍女终于见到太妃回神,半跪着抬起手,搀扶着太妃之后她也才慢慢起身。 “娘娘是觉得今日又错过了一个好时机是么?”侍女即使已经极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瞬间就被太妃紧抓住了手。 “娘娘……” “别……”太妃好似从梦境中回神,直起了身子,一步比一步沉重的往内殿走去。 等踏过短暂的风雪,坐在内室的软塌,太妃将身侧的窗台打开,任凭风雪将屋子里吹得拔凉拔凉。 直到她整个人都宛如一座冰雕,侍女才又听见声音道: “让她们去取些炭火来。” “是。” 一部分的侍女、宫女将吃食再热了一次,剩余的则是取炭火的、做各样琐事的,太妃身边,只余下在大殿时便一直跪在身侧的侍女。 太妃突然便将所有的人打发走也是常有的事。 这种时候,盯着长定宫的暗卫就不能只盯着太妃身侧,也需要分出人手去看那些侍女都做了什么。 “你看看头顶。”太妃沉吟。 侍女不明所以,一瞬间寒意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抬头,暗处已经走出来一年过半百的老妪。 看见那人,太妃呼了口气,侍女也松懈了下来。 “娘娘放心,头顶没人。您这半月时常如此,她们都习惯了您闹这么一出,眼下怀疑的目光都盯着那些侍女呢,没有怀疑到您这个只有‘两个’弱女子的房间。” “都办妥了么?” 老妪走近了些,眼中神情可比吃斋念佛的太妃要狠厉不知几倍。 “娘娘今日的表现,皇后一定会万分肯定您与静安寺有关。此乃皇家之事,皇帝一定会派出心腹去查探。 此前您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陛下一定派出了心腹,只要年节前尽可能的让这宫里陛下的心腹再少一些,咱们就有机会……” …… 与此同时,江予月从贺潮风身后凑近,下巴垫在正在泡脚的皇帝肩膀。 “贺南呢?”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贺南,好像是在太妃进了御书房之后,贺南便不见了踪迹。 按照贺南的速度,查探些事情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贺潮风侧过身子抬手一捞,江予月已经从身后转了个圈。江予月感觉已经听见了素胭两人的惊呼,就在她手将要撑到浴脚盆里时,好在被一双长臂捞了回来。 “干什么!”江予月紧紧的抓住贺潮风的手臂,“你吓死我了!” 一双粉拳毫不客气的打在贺潮风的肩膀,却见眼前的人得逞的笑。 接着抬起了脚,等宫女擦干净之后,抱着人滚到了床榻中。 “事情很快就有结果了。” 等贺南回来,事情就有结果了…… 第1860章 动静闹大些 白莫风是在翌日下朝之后入的宫中。 江予月自然也是开门见山,让人三两句便将昨日太妃听见那件事后的状态全盘告知。 “你怎么看?”此刻,江予月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担忧着子衿的江予月。 身旁的贺潮风同样如此姿态,与江予月站在一处,亦是尊重白莫风的决定。 “和皇后娘娘想的一样,微臣也不相信,有谁会听到这样的事,眼中能一丝惊惧都没有,甚至、连疑惑都没有……” 贺潮风看着自己得力的臣子,此刻眸中失意:“你有多少能力足够的心腹?” “什么?” 白莫风静了一瞬,而后抬眼:“ 微臣不是没查过此事,只是查不到线索。” 在太妃回到宫中之后,白莫风便记着此前江予月怀疑太妃之事,早已暗中查探。 却不管费了多少的心思,还是没找出太妃与静安寺有所勾结的线索。 这才,迟迟没有提起此事。 江予月也明白了贺潮风的意思。 太妃刻意让她们更加的怀疑她本就可疑,如今虽然不是多事之秋,却也年关将至,很多的事情等着解决。 偏偏有关皇家的事,总不可能交给府衙去办。 慎刑司如今还审查着臣子,更是分-身乏术。 这种时候,这样的事,也就只能动用陛下身边的心腹,才能将事情办妥。 可若事事都只能让陛下身边的心腹去查探,那么陛下身边、或者说自己身边,就会多一个突破口。 “原来如此!”江予月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转头看了眼外面,阳光正好,可眼下到底是腊月寒冬,再烈的暖阳也无法照散空气中的寒流。 “朕会让暗阁协助于你。” 贺潮风传来了贺北,取下他腰间的一块锁佩,拆卸其中四分之一:“拿着这个,虽进不得暗阁,却能号令成百玄字辈暗卫,足够你用了。” 白莫风只等贺潮风说完后缓了一瞬,便将锁佩握在手中。 “多谢陛下,有此足矣!” 那是他白莫风的孩子,理应由他亲自去查出结果。 给自己,也是给子衿一个交代! 贺潮风一手搭上膝盖,冷眸一扫:“动静闹大些,也要隐蔽些。” 君臣两人同时勾起近乎森冷的笑意,白莫风起身道:“微臣明白。” 陛下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这般让人寒彻骨髓的冷意,更别提白莫风。 自从坐上丞相之位,那身份水涨船高的同时,更是学会了享受生活。 看着曾险些成为敌人的君臣两个,江予月心里不免唏嘘一番,这两人要想合力做些什么,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能让这两人萌生杀意,可不是件好事。 可江予月又能说什么呢? 丞相大人是为了他还未出世便失去的孩子、 贺潮风,更是因为自己…… 没有意外,御书房中最后总是只剩下贺潮风与江予月两人,无论经历了什么、解决了什么,最终都是如此。 “就算咱们将身边的人派出去不少,太妃又如何就有把握了呢?” 难不成她以为陛下身边的人少一些她就有机会? 相比起这样的机会,难道不该是自己昨日站在她面前,她刺杀的机会要大么。 …… 与太妃不欢而散的过后两日,江予月便让白芷与花苑都入了宫。 燕宸因为南疆要运送药草入京一事,年节前怕是赶不回来,贺北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也要留在宫中。 想着白芷两人孤零零的在宫外,江予月便直接将两人接了进来。 加之白莫风近来大概会将京城搅乱,这两个有孕的丫头,江予月真怕她们因为担心自己,会不安生待着。 两人对于回宫自然是开心得很,但又怕自己会影响了皇后娘娘的气运。 说什么都只愿住在距离宫门口不远的一处小宫殿。 虽然距离景仁宫有些距离,不过她们又能与江予月一同贺新春,已经很满足了。 自从那日江予月打消了出宫的念头,又吩咐暗卫去给陈宇德传信之后,朝堂上的陀螺们又得了歇息的机会。 这时,他们才有闲心去想,为何突然忙碌起来,又为何突然就轻松了。 又不知是谁,说出“那几日皇后娘娘都没去御书房,一定是和陛下闹呢,所以陛下转过头来就勤于朝政,这不、陛下忙着咱们也不能歇呀!” 于是后来众人发现,自从他们没那么忙碌,又觉得自己回到正常日子的时候。 皇后娘娘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好了、真相了…… 这话一出,苏楚直接暗暗竖起大拇指,心道:你们还真是聪明了一回! 第1861章 上天惩罚 腊月初,大臣们便彻底放下手中来年要办的事,专注于总结今年九州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越总结便越是兴奋,以至于除了少数的臣子发现丞相大人与以往有些不同之外,其余众人都沉浸在年节将至,陛下会给如何的奖赏中。 心中想着这些美事,就连京城中再度蔓延开来的一些谣传,大臣们也自动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对于那些谣言嗤声一片。 面对这样的局面,左侍郎在某一深夜,敲响了百里大学士的府门。 彼时,百里朵朵才拉着父亲的耳朵耳提面命:京城中谣传,皇后娘娘立下无数功勋,是为了积攒功德,为日后登上……而筹谋! 父亲,你赶紧想想办法,不要再让那些蠢货传这样的谣言! 对于那个词,百里朵朵都谨慎的不敢随意出口,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如何敢编排那样的谣传。 竟然说皇后娘娘做了那么多事,是为了日后与陛下一争高下…… 百里大学士可以不顾皇后,但是不能不顾自己的宝贝女儿。 此刻,不管怎样,都不能与左侍郎扯上关系,原因,更多的自然是如今左侍郎在朝堂中已然被陛下放弃,那样的滋味,他不敢去尝…… “你来做什么?!” 自从左侍郎被放出来之后,在朝堂中俨然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他精心准备的那些女子们,如今也全数都躺在乱葬岗中,一个也不少。 百里大学士宁愿被人看见,也要堵住不让他入门:“那些东西,我不管有多少的宝藏,我都不要了,日后,你也莫……” “最后一次机会!” 左侍郎凝着眸,“太妃娘娘回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与我无关!”百里大学士只犹豫了一瞬,便已是拧着眉头赶人。 “百里大人……”左侍郎捏着他的手腕,“你觉得、我能抗得住陛下的暗阁的审问么,我到时候会说出些什么……” 他此前在慎刑司没受到肉体上的刑罚,可他每日听着那些哀嚎,心里早已崩溃。 眼见着朝堂上,陛下都要将他当做一缕空气,左侍郎才恍惚,不管他身居如何的高位,即使是丞相,陛下也不见得缺他不可。 夜色幽深,冻得人牙齿止不住打颤。 “还是如之前,你在暗处,成了分你一份、败了我只自己认命!” …腊月中旬,在这样喜悦蔓延、雪白覆盖的熙攘街头。 城北一处官员的府邸门口,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五品朝臣,在走了没几步之后身上骤然燃起大火。 一时间,百姓们大惊失色,奔走嚎叫。 城中的无数双眼睛,也在满目的惊诧中,又一道身影急速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府衙门口、甚至是在冬日中更显得渗人的慎刑司外,都有百姓不断的击鼓求见。 如今,百姓们已经敢于到这两处,求个公正、求京城稳安。 府尹大人和沈度同时在街角出碰面,按理说京城中出事,自然是府衙去办,百姓们更是轻易不敢靠近慎刑司。 可如今,竟敢去到慎刑司门口求救,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原本两人还因为要不要争功而怎么看都不对付。 直到去到五品官员的府门外,看着地上黑不溜秋的人,两人纷纷露出万分凝重的神色。 “这……” 随着事情的出现,贺南不在京中、丞相为查清案件全身心投入,京城中慢慢便浮现出一些无暇顾及的事。 求见了陛下之后,沈度一众立刻便想到了皇后娘娘。 只是没等开口,便听陛下沉声吩咐:“不管皇后有没有法子,朕希望你们头上顶着的是脑袋,不是废物草料!” “……是!” 御书房中万分寂静一瞬,而后郑重出声。 贺潮风的神情语气,分明是天神觉得自己被拖了后退的模样,而天神面前办事不利的众人,敬仰之余更是惶恐。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此事先不要劳烦皇后娘娘? 若是日后必须要劳烦皇后娘娘,那他们,无疑便是废物东西? 那陛下岂不是容不得他们? 这回,大臣们不再是干劲满满的忙活,而是胆战心惊的再次像陀螺一样旋转了起来。 陛下不想让消息传回后宫,后宫当真就万事无虞。 又过了两日,四品大臣同样在街角人来人往处,兀的冒出火焰,短短几瞬便当着众人的面蹿出一人高的火焰。 同时,一些为皇后娘娘说过好话的人,同样不知所云的,便见到身上窜出火焰。 得救者,也再不敢开口…… 流言四起,先前那些阴盛阳衰的传言越来越深入人心。 直到,府衙门口围满了百姓,厉声质问:“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不是天惩!” 第1862章 争论不休 若说此前这灾祸降在朝臣身上,百姓们还只是惊恐不安,如今,连百姓们都遭此劫祸,那他们如何还能坐等消息。 贺北将府尹被困在府衙的事禀报到御前。 贺潮风看着呈上来的受害者名册,抬手烦躁的揉着额前。 “陛下,不然还是过问皇后娘娘……” 贺北未说完的话被陛下横眉打断,随即他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不会白死的。”陛下威严之声中,更多的,是比寒冬还摄人森寒之意。贺北蓦然一怔,读懂了主子眼中的杀意。 “陛下是要借这一次……” 借这一次,将朝堂彻底除个干净…… “嗯。”贺潮风淡淡出声,已沉浸案桌上的折子之中。 贺北眉眼中也突然涌现了跟着主子在战场上时的模样。 即使不知道那些官员与百姓为什么会突然自焚,但暗阁早就知道此事与左侍郎脱不了干系。 在丞相大人脚不沾地的同时,暗阁自然还有数不尽的人,早已将左侍郎盯了个严实。 如今动手,只能是让左侍郎折损兵将,再等等,他就该冒出头了…… 贺北突然便明白陛下为何不让皇后娘娘知晓。 若是皇后知晓,一定会因为百姓们无辜受罪而于心不忍,可、要做成某些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接下来的几日里,京城中各个都惴惴不安,同时也流传出了另外一种流言。 被左侍郎收买的一众,自然是整日里叫嚣着此事都是天惩,必须要让皇后娘娘给个说法。 不过也有百姓站出来发声。经过前面几次的诡异事件,他们同样认为此事是有人为之,如此诋毁皇后娘娘,就是在做贼心虚。 他们在等着皇后娘娘查出真相。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京城中响起,犹如楚河汉界,争论不休。 江予月已经隐约听到了些话,不过也只知道是京城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因为近来总忙活在尚衣局,便知晓得不太清楚。 想着贺潮风已经几日都忙活在御书房中,江予月终于是坐不住的往御书房走去,吩咐素胭做了些调补的东西。 正走到门外,苏楚眼尖的过来请安。 还未开口,贺北便从里面疾驰而出,绷着脸险些撞到素胭手中的热盅。 “怎么着急忙慌的。” 贺北的身影从江予月面前一闪而过,又因为是皇后娘娘出声,所以紧急往后倒退回来。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江予月看他刚拱手又一副要急速奔离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贺北先前还因为花苑要与白芷在宫里住到年后而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原本能回府的日子就不多,可回去,却又只有他自己一人。 但此刻,他万分庆幸皇后娘娘早早就将花苑她们接进了宫中。 若是让她们听到京城中出现的事,那得被吓成什么模样。 江予月看着他满脸郁结烦躁的模样,却还不肯说话,顿时便有些生气:“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白莫风查探的事情有了结果?还是开福寺太妃难不成又做了什么? 对于江予月来说,如今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只要这两件事处理好了,这年节她才算是能踏实的过。 贺北一拍脑袋,又想到府衙与慎刑司、暗阁几乎联手都没有结果,咬咬牙道:“皇后娘娘,京城里是出了些事!” 此时,距离年节只有几日。 江予月在门外听着贺北说了大半,直到苏楚连声恳求,让皇后娘娘进去问话,不要被寒风吹冷了身子。 眼见着苏楚都要跪下去求,江予月才意识到自己眼中都快要被吹出泪来。 被众人拥簇着走近御书房中,这回真的是折子能将贺潮风全然淹没了去。 听见散乱的脚步声,陛下俨然还在怒气当中,“朕不是说了都滚出去!再不滚就给朕扔到乱葬岗去!” “陛下恕罪!” 苏楚与贺北都还承接得住陛下的怒火。 江予月身旁的众人就没那胆量,一时间都腿软倒地,只有素胭与喜鹊两人还记得跪地的同时抬手撑着江予月的身子。 听见众多女子的声响,贺潮风从一片折子中扬起头来。 迎面只剩江予月还站立在她眼前,其余一众则是半跪着往外走去。 “贺北留下。”江予月定然,朝着那个已经被折子埋起来的陛下走去,眼中的心疼无以复加。 怎么就忙成这个样子? 她还以为,近日只是事情多了些,而已…… 第1863章 太妃出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我说?” 江予月走近,面前的男人瞬间隐没了眼底的戾气,与她在景仁宫看见的淡然别无二致。 只有贺北,看见皇后娘娘在陛下身旁坐下的瞬间,在皇后娘娘视线触及不到陛下的时候,陛下朝着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贺北当然知道主子说的,暂时不要让皇后娘娘知晓此事。 可他认为,再让皇后娘娘晚一些知道,事态就真要无可挽回了。 贺北默默板正了身子,眼看着皇后娘娘朝着陛下看去的时候,陛下收敛了眼中的寒意。 贺潮风推开了面前的折子:“你以为他们真的办不成事么,不过是脑子懒得转,就因为他们不敢办的事,会有皇后去办。” 这些日子,府衙已经查出了不少东西。 可说到底,办事仍旧瞻前顾后。 近日京城中出现的那些人命,他不仅要算到左侍郎头上,府衙也跑不了。 御书房中留着的两个都是陛下最亲近之人,就连贺北都听出陛下语气中的烦躁,更别说江予月作为贺潮风的枕边人。 即使是这般淡然的话,江予月依旧听出贺潮风极力掩藏杀心。 这些日子,竟是她疏忽了。 可是贺潮风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心底的戾气,依着江予月对他的了解,现在绝对不是发问的时候。 而且此刻的贺潮风,似乎在等着她质问。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往常,自己定是要与他争执一番。 而后,便是要插手此事。 但此刻,江予月不想质问,她心里清楚明白这么多条人命、灾祸是因谁而起,又是因谁而迟迟不得平息:“陛下,既然我知道了此事……” 贺潮风又岂能不懂。 在她进来的一瞬,就知道今日便拦不住江予月出宫。 贺潮风抿唇,抬手给江予月拢好雪白的狐裘,掸去上头薄薄的雪:“去吧。” 江予月把暖炉留在贺潮风怀中,学着他每次安慰自己的模样,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引得贺潮风差点没坐稳身子。 趁着陛下仅有一次的愣神,江予月极力露出一个淡笑。 “妾身把贺北带走了,陛下要乖乖的在御书房。” 火速的回了景仁宫,换上江公子的常服,江予月边听着贺北说城中发生的事,边往外走。 一抹玄色身影从后宫往宫外去时,苏楚转身进御书房请示陛下。 贺潮风看着江予月的身影从他眼下远去,凛峭的身姿挺拔如松,郡王的气度将众人笼罩其中。 “朕总是保护不好她。” 苏楚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陛下,皇后娘娘这是也想保护您。” 等了两刻,亦没等到陛下的声响,苏楚斗胆猜测自己没说错话。 又过了一回儿,陛下鼻尖的雾气慢慢淡了,下达一个冷冰冰的命令:“断头台上的铡该磨磨了。” “咚”苏楚脚下一软,膝盖重重的磕到地上。 …… 江予月第一件事不是出宫,而是到了长定宫里。 比起景仁宫的安静、平和,长定宫里层出不穷的声音,都在议论京城中发声的诡异之事。 依旧是无需等着通禀,江予月一路到了太妃面前,太妃堪堪反应过来眼下情境。 “你又来做什么。” 若不是外殿有自己人守着,在江予月出现之时大声嚷嚷了两句,自己险些要暴露些东西。 “本宫有急事要找太妃娘娘。” 太妃显然是不相信的,只打算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想必太妃娘娘已经听闻京城中发生的事了。”江予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太妃娘娘信么,此事本宫是方才才略有耳闻。” 如此诡谲之事,京城中人心惶惶。 就连她这个太妃从不出宫都知晓的事,她这个皇后不知? “皇后就是这么心系苍生的?” “太妃觉得这么大的事,是本宫对百姓漠不关心就会不知晓的?” 就算她不在乎百姓的死活,这么大的事,又有谁敢瞒她?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只有皇帝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太妃娘娘,随本宫出宫一趟吧。”江予月看着脸色由怒转忧,“还请太妃娘娘配合本宫,不能让太妃娘娘带着危险靠近本宫。” 太妃一时还不明白江予月的意思,而后便见到清影清宁两人朝她走近。 被发现了? 太妃朝着自己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清影两人却是在她身前蹲下,仔细的检查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指尖中,也没有放过。 同样,太妃一闪而过的神情也没有逃过岑苏的眼。 第1864章 我的命,你们谁也拿不走 岑苏贴近江予月,“皇后娘娘。” “本宫发现了。”江予月顺着岑苏的眼神看向内殿,在太妃还盯着搜她身的清影两人之时,收回了目光。 清影清宁搜身得很仔细,这对太妃来说,无疑是重重的打她的脸。 太妃即使恼怒,却好歹是硬着脖子让清影搜完了身。 “回禀皇后娘娘,无事。” 太妃一把推开了清影,“你搜也搜了,本宫身上没藏利刃,可以离开了么!” 若说她回宫之后,因心里的恨意支撑着,尚且在江予月面前还有几分威严。 如今,被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搜身,就算是普通宫女,也挂不住脸面。 江予月摇头,眉头微扬:“那么,就请太妃娘娘随本宫出宫,本宫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与太妃娘娘多言。” “本宫为何要听你的!” “难不成是太妃这藏了什么,所以半步不离长定宫?” 江予月直接放出太妃最担心的念头,而喜鹊则是已经四处张望,似乎想要将这殿中看穿。 如此阵仗,太妃不得不担心,毕竟那是她唯一仅剩的筹码。 “本宫就算不是太妃,只是七王妃,也不容你放肆。”太妃娘娘一甩袖袍:“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将本宫如何!” 江予月说的让她出宫,就当真只准她一人。 即使是侍女跪爬着拖着喜鹊的腿,也无人理会。 太妃亦笃定了江予月不敢将她如何,转身吩咐了侍女回去待着,便上了殿外那架车辇。 与江予月坐上同一架车辇上,两人都一副沉寂如水的模样。 “你以为将本宫送出宫就能如何?你就算是将本宫送回开福寺,本宫只要想回来,那宫门就不敢关上!” “太妃娘娘多虑了,本宫只是想让你去看看,如今京城中的百姓过得如何。” 精致的车辇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入耳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 接连几位大臣身上着火的事骇人不已,加之百姓中也有人遭到此劫难。 自然就更是人心惶惶。 车辇中的江予月与太妃听着这些言论,两人都没再开口。 江予月不知道太妃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太妃只剩对自己的仇恨,对于百姓们的劫难,她根本已不在乎。 但自己不能不管,这件事,源头不就是要对付自己么? “太妃娘娘,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了取本宫的性命,这么伤害陛下的子民,就算你们成功了,能承接得住陛下的怒火么?” 太妃很想说,只要解决了你,她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了。 正要开口之时,却见原本端坐着的人侧过了身子。 江予月撑开了一半的帘子,将整个后背都露在太妃眼下。 车辇中精致到有些奢华,上边挂着的流穗尾巴,既好看又尖锐。 冬日穿着的衣裳很厚实,不过这东西若是能刺到脖子上,了解了同样不会武功的皇后也是轻而易举。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就摆在太妃面前。 她有了那样的想法之后,浑身一震。 便听见江予月头也不回的说道:“若是本宫出事,你们以为陛下会那么轻易的让伤害了本宫的人…死掉么? 陛下甚至都舍不得…让我知道此事是因我而起。” “你……” 太妃一时哽咽,更是一路上已经想到了这点。 此事明明就是冲着江予月而来,但贺潮风竟然会因为要瞒着她,堵住了宫里所有人的嘴。 “我的命,你们谁也拿不走。”江予月轻盈的声音中是万般肯定。 街道两侧,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件诡异的事。 经过一家茶馆之时,说书先生更是一边说着的同时,还在搭建了驱邪的东西。 江予月兀的轻笑出声,在这样的境下,颇有些诡异。 “太妃娘娘你看,你们做出来的事,都将百姓们吓成什么样子了。”江予月指着那处的辟邪之物,等太妃看清之后,又缓缓转过头来。 太妃目光微抬,眯眼看着江予月:“此事与本宫无关。” 她早已听闻了那几桩灾事,听闻那些在街头身上突然燃火的人,就算是被救下,如今也只能顶着一张骇人的脸。 这件事……罪过、罪过…… 太妃嘴里呢喃,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停下。”江予月轻叩响了窗沿,车辇停在街道中间。 “娘娘?”喜鹊就在窗外,探头询问。 “送太妃娘娘回宫。”江予月亲自给太妃拉开了车辇的门帘,“太妃娘娘许久没有回京,就不要让太妃娘娘四处走动了,毕竟近来也不安生。” “喏。”喜鹊亲自接了护送太妃娘娘回宫的任务。 只是太妃并没有要她扶着,反而自己上车辇的时候还险些摔了一下。 第1865章 招收女衙役 坐上回宫的车辇,太妃很是心不在焉。 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话,不止是江予月那句“我的命,你们谁也拿不走。” 更不是“你们以为陛下会让伤害了本宫的人,轻易死掉么?” 而是皇帝甚至都不舍得,让江予月知道,此事是因她而起。 这样的情谊,就算是亲生兄弟之间,也是少有。怎么就偏偏落到了帝王之家,落到了贺潮风身上,偏偏他执拗的人,还是江予月。 对于江予月的性情,太妃不敢说能看得透,却也是了解七八。 今日在街道上,江予月眼中对百姓的怜悯也绝对不是伪装。 所以,她真的是今日才知道的这些事…… 贺潮风,竟看着臣子遇险,也丝毫没有半分迁怒江予月的意思。 相反,他还因此责令众人瞒着? 只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这把剑已经不在她的手里。 …… 江予月接着便去到了府衙门口,不仅是府尹在,府尹身边还跟着许久没见的齐凌,看见这架车辇,百姓们不知,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只是此刻门外有着一圈圈的百姓们,他们不敢轻易声张。 府尹拍了拍齐凌的肩,“你在这稳住百姓们,本官去接皇后娘娘!” 说完还不等他反映,府尹便快步的朝着偏门走去,所幸偏门处没有多少的人。 “什么都别说了,陛下对你们失望透顶!” 江予月看着府尹错愕的脸色,丝毫不留情面:“陛下都已经被此事弄得焦头烂额,你们还有心思安抚百姓,知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可是……这种时候百姓们是最要紧的,若是百姓暴动……” “你查案几天了!”江予月蓦然转身,府尹差点撞到她的身上,好在被岑苏一把挥开。 府尹吓得跪倒在地,比起皇后娘娘的怒火,他更害怕方才就那么撞到皇后的身上。 若真撞了上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得就是他了! “六……六天……”府尹不知皇后问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话。 江予月冷呵一声:“六天!你还看不出来门口那些人都是有意为之么!” “知……知道。”府尹大大喘了口气,紧接着出口:“可此前也有人刻意为之,要置娘娘于不义,娘娘最后不也动容了他们……” 清影捏了捏拳头,“那是因为那些人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如今这些,可不是花钱能请来的。” 门外的大半‘百姓’,不说身手多好,但其中甚至藏着神情与常人不同的死士。 只可惜,府尹还是差了许多,被调教了这么久,遇到真正的大事,还是担不住担子。 这时,齐凌止住了门外的百姓,小跑着赶来。 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后,齐凌成熟了不少,与府尹站在一处瞧着比他还有魄力些。 “江……江公子。” 江予月往书房走去,凝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陛下让微臣来协助府尹大人,尽快破案。”齐凌是真的想给陛下分忧,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束手束脚,实在难办。 他都想,要不直接去慎刑司找帮手算了。 好在,等来了江予月。 书房中,齐凌将自己的发现与江予月分析了一番,府尹甚至都插不上几句嘴。 如今,他们找到的线索,是那几个出事的人都曾经过北街……齐凌说到这,看了府尹一眼,“剩下的那句话,微臣只能对江公子一人说。” 府尹不可置信,“你…皇后娘娘,微臣也是想着破案的……” 府尹被请了出去,齐凌也不含糊:“陛下的意思,是等着大鱼上钩,如今只是大鱼的尾巴,还不能收线……” 所以,已经到这份上了、就算再出人命,江予月也要隐忍住。 “还有么?”江予月叩动了手指。 齐凌点点头,声音放大了些:“微臣发现府衙中的衙役很多不够细心,错过了很多线索。” 江予月听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府尹心焦的跪着,“皇后娘娘,微臣真的尽力了,若是因为衙役办事不利,微臣一定想办法调教……” “时间不够了。”江予月掠过了他,走到院中。 消融的雪水沾湿了她的衣角,江予月仰头看着房檐,眼中微光流转:“吩咐下去,府衙正是招收女衙役。” 什么!? 什么?? “皇后娘娘!”府尹睁大了眼,急急起身:“微臣已经查到许多,这事可玩笑不得……” “既然玩笑不得,就不招收了。”江予月走向已经调转好马头的车辇,“本宫会直接挑人送来。” 第1866章 保护陛下的方式 府衙多了女衙役的事不胫而走,但到底敌不过大臣与百姓们突然自焚的影响来得大。 女衙役中,自然少不了百里朵朵,还有两个则是禾甜、与江予月派出的暗卫女子。 三人翌日便加入了此案事的侦察当中,竟也有模有样。 上任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与齐凌和府尹一同,在城中奔走查探。 在抓回了不少人之后,禾甜手持金令,宛如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全城戒备!” 就连齐凌也不禁感叹一句:不愧是皇后娘娘挑选出来的人选,比瞻前顾后的衙役来说,一点也不见扭捏之相。 又一日,朝堂上不仅出现了关心案事的声音,更是纷纷请奏,想知道皇后娘娘这回又是要做什么。 对于京城中的传言,他们都明白是有人刻意为之。 即使害怕下一个自焚的就是自己,但他们不傻,倒知道最有可能查出案情的就是皇后。 可江予月这时候将人送进府衙,还一句话都不交代。 这叫什么事! “陛下,皇后娘娘至少要说出个原因,否则、否则……” 白莫风走上前与那大臣站在一处,“府尹不是说了,是因为衙役们不够仔细,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挑些心细的人去。” “那也不能挑女子……” “不然挑谁?”白莫风看向那人:“皇后娘娘除了在宫里,唯一还能结识的人,不也就只有那些女眷?” 在白莫风的话中,皇后娘娘是因为无人可用,才破格挑选女子。 而他们,亦无法反驳。 难不成,他们要向皇后娘娘举荐朝臣?让皇后娘娘与朝中臣子结交?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相较起来,皇后娘娘此刻需要人手,举荐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比起继续被那诡异的事情吓得不敢入睡,还是早些查清事实为好。 只是,还是要提醒陛下,此事不妥! 心里打好腹稿,正要开口…… “朕只想知道,案子如今办的如何?”陛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除了破格也准许上朝的齐凌从最末尾走出来之外,众人鸦雀无声。 听着朝堂上的争辩,贺潮风想到昨夜江予月回来后对他解释的话: 贺潮风,若是这皇位我当真与你一同坐上去了,日后就不会出现你在天下与我之间为难的事了吧。 既然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夫妇一体。 那就不必再顾及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皇后也能说了算。并且,陛下不能没有我,我亦不会负了你。 他们所担心的一切,不过是场笑话。 不,江予月这不是解释,而是告诉他,这是她保护他的方式。 陛下保护皇后,可以用实力让朝臣们闭嘴;如今皇后要保护他,同样可以让朝臣们忌惮她的手段和实力。 而后,她再警戒众人:陛下不能没有她,她守着的不是自己的位置,而是贺潮风的天下。 不过同时,江予月也使尽百般解数,让他点头,让她培养的女官能顺利走到人前。 原本贺潮风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点头的事,但此刻看来,好像也还不错。 若她们真能办出实事,又有皇后娘娘能压制住她们,她们未尝不会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利剑。 毕竟,此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让她们操心总比累着他的月儿要好。 贺潮风想到江予月,心中有所松动,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大臣们很是惶恐这京城中的诡谲案子,见自己的劝导无用,便也只能干等。 等这件事查清楚了,那些被皇后送到府衙的女子,他们定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年节。 短短几日,府衙中抓进去了数不尽的人,而每一个被抓进去的人,所参与在此事中的角色都公之于众。 百姓们能看明白的不多,只知道他们与那诡异的事有关。 左侍郎那样聪明的,却看得出这些人都无关紧要,根本就是为了稳住百姓罢了。 更别说禾甜下令全城戒备,这就代表了皇后如今还不能确定任何的事,至少证明她还没怀疑到某一个人的头上。 等再过些日子,事态更严重,天惩更甚,他不怕皇后还能镇定自若! 而对于百里大学士来说,自己女儿如今在查这件事,他欣慰的同时,每日更是冷汗直流。 一时间,他既想要皇后娘娘在年节前赶紧破了此案,又开始祈祷左侍郎一定要说话算话,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冰雪消融,气温回暖了不少,暖阳初现,是个好天气。 并且在皇后娘娘开始查此事之后,京城中安稳了下来,虽然还没出什么结果,却也没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大臣们心里祈祷,但愿能过个好年。 第1869章 你若有下次,这结果便有第二次 “怎么回事!?” 白莫风与贺牧州走上前来,打量着满脸惶恐的小太监。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城中又有不少的百姓……遭、遭此劫祸,身上不明不白的便燃了起来!” 众人大惊。 左侍郎挣扎着回身,“看看,就算没有我,依旧会出现此事,这皇后娘娘又如何来说…… 陛下明鉴,方才微臣害怕的只是陛下龙威,微臣根本不知酒壶中有什么东西啊!” “闭嘴!”江予月怒斥:“你真以为本宫查不出来你用的是什么东西么!” 禁军彻底堵住了左侍郎的嘴,在压着他跪地的同时,一不小心将他膝盖折断出脆响。 伤了那么些人的性命,该死! 贺潮风凌厉的眸子微敛,缓缓吐出口气,“贺北、李飞沙。” “臣在!” “属下在此!” 场面一度降至冰点,喜庆红火的氛围顷刻间碎裂。 “即刻带兵前去,务必将可疑之人全数带回,即刻审问!” “是!”“是!” 洪亮的两道声音将夜色都震得有些微颤,须臾之间,御花园中的禁军侍卫们便又少了大半。 贺牧州阻止朝臣们出宫,同时,派了不少的将士们前去驻守。 所有的大臣府门外,均有人把手,无不例外。 在场之中,只剩下陛下与皇后娘娘,丞相大人,以及还端坐着的太妃娘娘。 事情还没完。 这是在场众人中心里唯一的想法。 随着开福寺太妃起身,三人心里的想法达到了高-潮,只是不能显露半分。 “今日本宫算是大开眼界了,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惩罚臣子,陛下你就是这么对待忠心大吴之人?” “您是还嫌不够乱么?”江予月侧过头,与太妃对视。 贺潮风寻到江予月的手握住,“太妃,朕明日便会让人送你回去,若你不愿回,朕也只能让你去偏行宫了。” 听到自己明日必须离宫,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猛然间,她感觉自己手控制不住的往前,她直直朝着江予月扑去。 结果自然是被贺潮风拦下。 不过顾及太妃的年岁,贺潮风并未动手。 白莫风看见这一幕也身随脚动,护再皇上和皇后娘娘身前,“太妃这是何意,莫不是要给自己讨个谋反之罪!” “此言差矣。” 太妃一阵摇头,身边的侍女们个个开始东奔西蹿,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太妃一面朝着白莫风道:“丞相夫人所中之毒物,你可知是从何而来……那毒,来自云氏!陈宇德手中!” 听她提及陈宇德,江予月都愣神一刻。 白莫风亦是呆滞一瞬,涉及他的孩子,又与陈宇德有关…… 不过眼下,白莫风眼中露出渗人寒意:“这么说,此事的确与太妃娘娘有关?” 何其的咬牙切齿,这其中哀痛与酸楚,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 说罢,太妃又转向江予月:“狼子野心。” “你不是要听真相么,本宫说给你听!当年你以为齐王是怎么知道云氏的,还不是因为你母亲,想借用宝藏继位,联合了族中长老,想借齐王的手得到宝藏……” 江予月只觉得太妃前言不搭后语,并且,她母妃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只听太妃继续道:“后来,她甚至想勾引齐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可能!” “这些,都是你云氏中人相告……” 太妃一边说,一边逼近江予月。贺潮风护着怀中的人,却不能捂住她的耳朵,两人将要被逼近湖水边。 白莫风倒是时刻留意着几人。 贺潮风更是寸步不让。 江予月自是全然不相信太妃的话。 猛然间,一道白光闪过三人脑海,江予月下意识将贺潮风往远处推,贺潮风搂着江予月想要远离湖边。 白莫风更是将要开口。 “唰!” 太妃横手挡住两人,湖面骤然泛起涟漪,一道白光从水中刺出。 “小心!” 白莫风惊呼,四面八方的暗卫涌出。只是眼下情境原本就是贺潮风与江予月有意为之,暗卫又哪里比得过太妃精心安排的人手。 一道撕裂声响起! 贺潮风与江予月互换了位置,从小臂到手臂间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江予月抬手,在那人要继续扑来的时候,射出镯子里的银针。 就连战场上都没用上的暗器,终于在几日,准确无误的射进了要刺杀陛下与皇后的人手腕。 要留活口! 下一刻,水中刺杀的人,与太妃便被全力制止住。是一个体态轻盈,却年岁近似宫中嬷嬷的女子。 贺潮风垂下手臂,看了眼江予月:“有没有事?” “我没事!”江予月拨开撕裂的衣衫,厉声道:“传太医!” 江予月走到太妃身前拽住她的衣衫:“看清楚了么!不管你动手多少次,只要你有下次,这样的结果便会有第二次。” 不管有多少次的危险,江予月绝对不会是最先受伤的那个。 贺潮风,永远会挡在她的身前。 第1870章 那就对对真像 凉风习习。 太妃眼中的灰败让众人意识到这是她最后一搏,如今,都结束了…… “走吧,想来太妃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去处了。”清影立在太妃身旁,也不催促她,甚至还想告诉她,陛下与皇后为了引出她藏在宫中的人,这才受了这样的伤。 刺杀陛下,抽筋剔骨都只能算是轻的! 被制服的女子嘴角泛着阴冷的笑,却让太妃也打了个寒颤。 “那剑……” 太妃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便与刺客一同,试图用指甲划破自己的皮肤。 自然是来不及的,但她们的行为也让江予月猛然意识到什么。 刚转身之时,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瞬间昏迷过去的贺潮风,“陛下!”江予月膝盖在泥地上滑过,伸手垫住贺潮风的头。 江予月知道太妃为了刺杀她,还留有后手,却不知,那剑上…… 是了,太妃刚进宫之时,素胭不是说过她指甲有问题?自己竟然没有留意! 贺潮风已经在极力逼出体内的血,压着声音低吼:“贺南!” 江予月朝着四下看去,白莫风已经吩咐太监抬来了龙撵,正扶着贺潮风上去。 “贺南在哪!?” …… 过了子时,焰火腾放于高空,只是京城中,怕是无人欣赏。 看着贺潮风渐渐苍白的脸色,江予月焦急的看向贺南,与随他同来的陈宇德:“怎么回事,那毒怎么还没解!” 贺南去查探的事有了结果。 途中,途中正遇到陈宇德往京城来。 两人一直守在宫门口,解决了先皇后留下的暗卫。 太妃也正是因为那些暗卫没能成功进宫,明白自己只有女刺客一人能用,才会先自己出手,想要打乱宫中的守卫,助力她取江予月性命。 要说各种毒药和解药,这世上没有比陈宇德了解得更多的人。 但此刻,贺潮风已经昏睡了一个时辰,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宇德!你那解药有没有用!”江予月着急万分,双手捂着贺潮风冰冷的脸,试图将自己的热量全部传到他的身上。 陈宇德一路赶来,气都还没喘匀。 只因江予月派去的暗卫好声好气,求他一定要在年节赶到京城。 没想到他到了之后,江予月就翻脸不认人。 “皇后娘娘!你该感恩我及时赶到了,否者他……” 江予月回身冷目看去,陈宇德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顿时怒极:“还有一碗药!喝完他就没事了!” 说着,还是止不住小声嘀咕:要不是他真的赶到了,贺潮风恐怕…… 所以说,这夫妻两个还真是天神保佑。 内殿留给了贺潮风夫妻两个,白莫风与陈宇德对视一眼,朝着关押着太妃与女刺客的偏殿走去。 “听说太妃娘娘知道些真相?” 陈宇德连贺潮风都不惧,更不可能顾及这个太妃。 比起太妃想要江予月的命却连连犹豫,陈宇德可比她心狠手辣得多。 “行啊,咱们就来对对你所谓的真相。我也想知道,你还能诬陷依柔些什么鬼话……” 随即,那女刺客也被带了进来,陈宇德一看,便了然了大半,“云长老的独女,你竟然还活着,难怪呢,能哄得本就不太聪明的太妃团团转。” 太妃的确没有伤到自己,但女刺客却是将毒也抹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此刻也被陈宇德给解了。 她不怕死,但她知道,她活着就意味着生不如死! 白莫风宛如看个死物一般的盯着女刺客看了两眼,突然抬手拍在了陈宇德的肩膀上,“待会留她一命,我有用。” 陈宇德还不知道相爷的孩子死在女刺客的毒物上。 却从他眼中看到肃杀之意,“她行刺皇帝,怎么着也嘚被扒皮抽经吧。” 白莫风冷冷一笑:“太轻了。” 从太妃说毒物来自陈宇德,再到方才陈宇德说这刺客是云氏长老的女儿,他便全部明白了,那和尚手中的毒药,一定来自这个女刺客。 他会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以慰藉他还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孩子。 至于太妃……这回就算是太上皇回京阻止,也留不住她了…… 陈宇德一板一眼,翘着腿坐在两人面前:“云氏长老不知宝藏藏在何处,所以诱骗了齐王来争夺宝藏,本想着借此……” 陈宇德所说的,与江予月所查丝毫不差。 无非就是后来齐王也没寻到真正的宝藏,而长老,又计划了后面的事。 “事实就是如此,太妃你不信也没有办法。”陈宇德插着腰:“还要多谢太妃,也请太妃记住,贺潮风与江予月之间,先……先驾崩的,一定不会是江予月。” 第1871章 入勤政殿 还有一件事,陈宇德没有告诉江予月。 贺潮风早就知道太妃身上藏毒的事,他能疾驰赶来,还恰好带着解药…… 其中原因,便是因为贺潮风早让贺南绕道去找了他,让他做好准备,这回如今恐怕还需要他的医术。 陈宇德大包小包的背着解药的模样有多狼狈,此刻就有多庆幸。 他至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救贺潮风,会害怕他死去。 只因为,此刻守在他床前的那个女人,是依柔的孩子。 帝王受伤中毒的事只有极少的人知晓,此刻内殿中也只有江予月一人守着,给他喂下了汤药,擦去了额前的细汗。 匍匐在床榻边不知呆愣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贺潮风受伤的是右手,所以行动多有不便,但即便如此,只一支左手也能把江予月整个捞入怀中。 江予月一瞬间错愕睁眼:“醒了!?” “你吓死我了。不是说好了引出那人之后,一定不让自己受伤的么!” 何况,江予月没想到的是,那竟然还是一个女人! 贺潮风撑着手臂,受伤的右手故作费力的搭在江予月的心口,“疼死了,要不是月儿及时传来了陈宇德,我恐怕……” “别瞎说!”江予月抬手要去捂嘴,却牵动了贺潮风的伤口。 一时间,冷嘶声引得江予月心疼不已。 看着面前江予月担忧的神色,轻轻的给他呼气的模样,贺潮风霎时间忘了手上的疼痛,嘴角牵引起细小的弧度。 “太妃心有不甘,这一剑,朕让她出了气。”贺潮风撑着脖子的左手也有些撑不住,整个人倒在江予月怀中: “父皇让朕留她一命,经过此番,她该不会再有心思了。” 太上皇什么都没说,只亲笔让贺潮风能容她一命。 付出的,却差点是贺潮风的性命。 江予月抱着贺潮风的肩膀,尽量不去碰到他的手臂,声音轻柔似水:“睡吧,子衿的孩子出事与她无关,陈宇德说她不会再如何了。” 卯时一刻,贺潮风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放下,随即他也坐起了身,看着江予月抬手点亮烛火。 江予月身着皇后朝服,就是昨日年节宫宴上,也没有这么正是庄重。 素胭看着外头黝黑的天际,担忧着上前:“皇后娘娘,您这是?” 她听见里头的动静之时江予月已经自己换好了朝服,正取出凤冠金钗:“给本宫梳妆。” 江予月没说要梳什么发饰,但素胭看着这一身便已经明白。 给皇后娘娘梳上最精致的发髻,威仪的妆容,顿时间眼前的人便成了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 即使贴身伺候了许久的素胭,亦然垂头。 梳洗之后,江予月走到床塌边,握着贺潮风的手:“陛下再睡会?” “想不到朕还能有偷懒的一天。”贺潮风捏了捏江予月的琼鼻:“朕不睡,让苏楚去召大臣们进宫吧,朕与你一道。” 勤政殿龙椅之上,今日坐着两道明黄身影。 大臣们不明所以的看着上首的人,加之昨夜被软禁了一夜,此刻也有些厌厌无力。 “跪!”苏楚尖声开口。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顿住片刻,由白莫风带头,新臣们毫不犹豫,老臣们忍气吞声,跪倒在地:“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只知道昨夜又有不知多少的臣子下狱慎刑司中。 却不知宫中昨夜也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 不过有丞相与翼王打掩护,才将事态压了下去。 贺潮风受伤的右手藏在江予月身后,看着就像是陛下拥着皇后一样,朝臣们虽然心思活络,却到底是没敢多言。 往年的这个时候,大臣们都还在府上休息,可今年的年节,却是大年初一就要上朝。 可他们又有什么法子? 昨夜陛下才送了那么多人进慎刑司,这次可不是玩闹。 大臣们已经有所预感,那些人,这回怕是再难出来。 “陛下,今日这是?”曾今那个连太上皇都要敬让三分的老臣也来了早朝,看来也是听闻了昨夜的事。 贺潮风对他也多有敬让,比起左侍郎,这才是朝中他该尊敬的老臣。 “老大人,如今关乎京城中的诡案还是皇后最为了解,朕不想皇后需要一而再的说这件事,这几日,便一道的解决了吧。” 听到皇后是因为案子的事才上的早朝,朝臣们的心思都歇了一些。 昨夜已经确定了事情是因为左侍郎而起,更本不是什么天惩。 可他们还是不知,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的着火,此事,还是需要皇后娘娘给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1872章 习惯 不止是年初一,接下来又过了三天,三天又三天。 直到年初七那日,事情的始末才算是彻底的展露在人的眼前。 同时,这日不仅是齐凌破格上了朝堂,就连百里朵朵、禾甜两人,也满脸凝重凝重的与齐凌一道出现。 看见她们,大臣们不知为何,比看见府尹还要后怕。 期间原因说来,众人不禁将目光都停留在了百里朵朵的身上。 便是她,大义灭亲,找到了百里大学士与左侍郎勾结的证据,并且在跪在宫门口整整两个时辰,力求皇后娘娘给她一个为父亲恕罪的机会。 就算没有,她希望能在自己破了这个案子之后,再听候陛下发落。 百立大学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将自己送进了慎刑司。 虽然他早有预料自己逃不过这一劫…… 却到底是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的过程。 在慎刑司衙役去缉捕百里大学士之时,百里大学士留下遗书,道明左侍郎藏着先皇后留下的宝藏,服毒自尽。 这样的变故,发生在年初三的那日。 对朝臣们来说是猝不及防,对百里朵朵而言,更是无可修复的打击。 贺潮风与江予月,白莫风倒是在眼神交汇之时清楚的明白,朝堂中的老蛀虫已经彻底被拔除了干净…… 同时。 在不知不觉中,朝臣们竟然渐渐习惯了皇后娘娘在的日子。 其中有一日江予月没有出现,还有臣子心里疑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左侍郎正是动用了先皇后贪墨的金银,收买了众人替他办事,意图谋害皇上和皇后娘娘,经查实,左侍郎正是在果铺中安排了人手,将朝臣与百姓们的衣衫……” 等百里朵朵不卑不亢的讲完了整件事,众人既是惶恐,又一脸不信。 那什么火镰?干了之后就能自燃? “百里家的,这是你查出来的?”当即便有大臣发问。 百里朵朵摇摇头,“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查出来的,朵朵不敢居功。” 大臣们纷纷又朝着上首的江予月跪拜:“皇后娘娘不愧是母仪天下,若是没有皇后娘娘,咱们怕是寝食难安!” 朝臣们纷纷附和,就连白莫风也牙酸了两句。 贺潮风本来手就还疼着,此刻耳边吵个不停,顿时蹙眉看去。 大臣们感受到脑袋顶上传来一阵寒意,顿时轻咳一声,“陛下,那此事既已经尘埃落定,是不是该让微臣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朕还以为你们都聪明了呢。” 陛下冷意逼人的话口让大臣们脸上一阵燥红,却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有皇后,他们真是不可能查出此事。 这样的事,他们就是听都未曾听闻,皇后娘娘却能这么快就通晓此物。 江予月动了动手,让苏楚将他放在托盘上的册子分发下去。 同时,皇后娘娘清冷开口:“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本宫待会让百里朵朵与禾甜两人给你们验尸,还有……” “齐凌你便带着衙役在大街小巷给百姓们普及此事,万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皇后娘娘的声音在勤政殿上绝对算不上温柔。 可比起陛下眼中的嫌弃,皇后娘娘简直就如同救世主一般的降临。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等皇后娘娘彻底的不上早朝之后,陛下的脸色绝对会比眼下还冷一万倍。 毕竟,陛下向来看结果比过程重要。 不像皇后娘娘,对齐凌、百里朵朵几人,教化的多训斥得少。 大臣们猛然发现,皇后娘娘便是镇定住陛下的良药,陛下虽是明君却对他们实在过于威严了些,这几日有皇后娘娘在,陛下说话都不似从前那么严苛。 左侍郎的问斩没有拖延,在事情查清楚之后。 应百姓们的恳求,即刻除以死刑。 而他死前,重刑之下方才拷问出来,那些金银都藏匿在他府中的廊檐之下。 年节没得歇息的朝臣们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后,终于能够放心的在府上歇息几日,补回了年节的列假与赏赐。 据他们得知,这赏赐还是皇后娘娘于心不忍,替她们向陛下求来。 第1873章 大结局! 日子歇到的十五。 十六那日的勤政殿上,只有贺潮风坐在龙椅之上。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停顿了能有一瞬,而后到底是抑制住了没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贺潮风当即却是低笑:“怎么,皇后没来你们不习惯?” 虽然只有几日,可不得不说,江予月坐在朝堂上的那几日,朝臣们当真是很快就适应了过来,好像江予月本来就该坐在那,坐在贺潮风身边。 听到陛下的笑声,众人尴尬的附和。 却听贺潮风接着道:“朕今日见落了雨,就没叫皇后起身,若你们都请愿让皇后处理政务,朕也不是不能答应。” 嗬! 众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让皇后娘娘把持朝政!? 白莫风清了清嗓子抬头,“皇后娘娘为人细致,与陛下的性子倒是相得益彰。微臣觉得皇后娘娘若是与陛下一道处理九州之事,是万民之福。” 柳琮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出声:“况且皇后娘娘在京城的亲人也只有陛下与二位皇子、公主,日后陛下与皇后娘娘治理好的江山,不也只能交到大皇子手中?” 与柳琮明一同被提拔到朝堂之上的新臣,还有不少。 此刻都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皇后娘娘没有母族,又与陛下恩爱不疑,更是因为有皇后娘娘在,他们见到的陛下有了些烟火味…… 萧临当即附和:“微臣附议,为大吴九州的百姓,皇后娘娘该参政议事!” “臣等附议!” 过三分之二的朝臣簌簌跪地,竟是都认可此话。 实在是,他们根本就不觉得陛下只是随口提起此事,有陛下、丞相、翼王与一众年轻一辈的臣子在前,他们就算是有意见,也无济于事。 况且想想,皇后娘娘若是能让他们少承受些陛下的怒气,那可不止造福百姓,还救了他们一命。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 …… 上元节一过,便迎来了大皇子的生辰日。 贺沐宸穿着尚衣局足足做了几个月的蟒袍,从台阶下一步步的往上走。 年岁不过三岁的大皇子,微微抬起下巴,眼前的恢弘更是没让他流露出半分的不适,他挺直的背脊,已经让人在他身后看见了下一代帝王的影子。 朝臣们瞬间便释然了。 有这样的太子殿下,这样的陛下和皇后,他们还需要操什么血统的心。 只需跟在这样的君王身后,看着下一代帝王成长起来,这大吴江山就永远不会落没。 团子的另一只手牵上贺潮风的大手。 为数不多的牵着父皇的手,团子终于有了些肢体上的退怯。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个被九州万民奉为神明一般的人物,小小的他看着父皇,宛如一个庞然大物将他笼罩。 “害怕么。” 团子听到父皇沉稳的声音,小手下意识的握紧父皇。 “儿臣不怕。” “宸儿,父皇很高兴能牵着你走这一程。” 当年他被册封太子之位的时候,世态时局混乱不堪。 如今,他能牵着自己的儿子稳稳当当的走过这一程,足以证明如今天下的不同。 虽然这不代表着日后团子要处理的事情就会比他的轻松,至少,此后经年,有自己的血脉为自己分担国事。 而他,能安稳的陪着心爱之人,哪怕天高海阔,他都能放心得下。 团子凝望着父皇的下颚:“父皇,走完之后儿臣是不是就可以保护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弟妹妹了?” “哈哈、不止是宸儿要保护我们,父皇、母后,俞儿和葶苧也会保护宸儿。” 贺潮风的话让被牵着的团子有些激动,有些期待。 江予月含笑看向贺潮风,发现这做父皇的,眼中的迫不及待比团子更甚。 这个男人,从毛躁狂妄的少年郎,到如今的九州天神陛下,一路与她相伴,余生与她痴缠。 贺潮风不知为何,竟被江予月看得有些燥热,耳根子似有一瞬的火烧,与江予月坐在龙椅之上,到底是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握着江予月的。 “月儿,咱们又过一年了。” 江予月心头翻涌,抑制住眼眶红润:“嗯,还有许多年呢。” 万众瞩目中,礼官高声唱道:“鞠躬,拜。” 良久,礼成。 大臣们仰望着天神一般的君王与帝后,看着已凛然立于人前的太子殿下。 “恭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沐宸掠过金砖满地,看向一片黑压压的朝臣,看向父皇的臣子,亦是他的子民,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与父皇如出一辙的神色:“平身。” 不知这位殿下日后又会创造出如何佳话。 只今日所见,便足以让天下九州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