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闯仙侠界》 第1章 茶坊听书 “上回书说道,见首神龙,醉道人挥剑纵饮;离巢孤雏,林轩儿别母从师……” 市井街坊,喧嚣人气。旗幡大大的一个“茶”字迎风招展,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小厮匆匆跑进了茶坊。 他在方桌、茶客间穿梭,耳边是说书先生和小二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他听不懂,也无意留意今日那说书先生又讲了什么。 无怪乎,仙侠游道传奇故事,实在与他的生活没甚干系! 找了一圈,总算在茶坊的一个角落,寻到了手持折扇的自家少爷。 “少爷,今个儿怎么坐到了这样偏僻的角落?可叫小的好找!” 小厮十三四岁,少爷十七八岁。 少爷一身绫罗绸缎加身富贵至极,头发如云,面皮白皙,唇红齿白,眼含水波,自有风流姿态。 “还不是为了躲你这小子!”少爷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角银子丢在了方桌上,也顾不得这一折子故事没讲完,便迈步离开了茶坊。 “少爷是主子,怎得倒躲起小的来?”小厮一脸讨好笑意,似怕惹恼了少爷,又像是故意要惹恼他,这小厮当真调皮的很。 “这镇上四个茶馆!你那狗鼻子,总能寻得到少爷我!” “这可不怪小的。”小厮一脸委屈,“您就追着讲那仙侠神魔的故事跑,小的在那乞丐面前丢个铜板,问问哪家茶馆今儿说这一段书,可不就找到您了嘛!” “那若是今日有四个茶馆说仙侠神魔呢?你可要挨家寻我!” “哪有这种事?”小厮一脸少爷你又故意为难我的表情。 那小少爷却是折扇一打,一脸高深莫测走出茶馆,心中似有对策。及至进了家门,父母高堂端坐其上,他溜之不及,只得上前拜见。 “父亲、母亲。”规矩极好,却引得堂上二人一喜一怒。 母亲慈爱地笑着,“又去哪里玩了?” 父亲一脸威吓,道:“他能去哪里玩?只怕又是去茶坊听书了。” “你父亲说你,你且好好听着。”母亲虽收了笑意,仍旧一脸温和。 “倒是好好听着,只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浪费口舌!”父亲脸色沉沉,将很铁不成钢写在了脸上。 “他爹,帧儿还小,莫苛刻了他。” “他哪里小?”父亲站起身,指着他说:“岳兄的长子,比他大一岁,如今已在运河上跑船了。贺兄的小儿,比他还要小三岁,如今跟着爹爹进进出出,学习理账。他呢?整日里东摇西逛,若是包个粉头、戏子我还能指望下一代,他却是整日里跟着那说书的跑,那说书的多大年纪说得是什么故事?飞天遁地,缥缈虚无,你想成仙成怪也不看看自己的资质!” “你爹说得倒也是!”母亲蹙眉,与父亲商量道:“不如你给你那岳兄递个话儿,就说孩子们大了,早早成婚是正理。咱们做父母的管不了,兴许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会懂得顾一下妻子、儿女。” 父亲寻思片刻,坐回到椅子里,说:“是这个理,我这就让小厮去递话,明日请岳兄过府一叙。” “帧儿,你且去吧!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拜见岳丈。” “是。”被自己爹娘教训一番后,他转身离开。 走出正房,小厮跟在他身后很是不解。以往老爷、夫人不是要教训少爷半天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放人了? 小厮要问,少爷却是脚步飞快,主仆二人一起回了后院。 要说这宅邸,不过一商户人家,因主子只有一家三口,故而院子不大。前后三进的宅子,十余个下人打理,也算整洁干净。 第2章 家破人亡 铜锣镇在运河边上,这里来往船只,各地客商络绎不绝。因此,各种传奇话本应有尽有。而镇上的百姓都晓得,曹家小少爷喜欢听仙侠怪谈。 这日,他花了五十两纹银,让四个茶坊同时说这类故事,指望他家狗鼻子小厮找不到他!但,竟等到太阳升至头顶,也不见那小厮来寻。 他心下疑惑,出了茶坊往家里去。 走到距离曹府仅一条街的地方,他被人带着同情指指点点。看着这些邻居他心中惶然,更有不好的预感裹挟他所有的感官。 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来到曹府门前,看到的是一个大坑。坑内断壁残垣,漆黑一片,显然这里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只有坑沿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削了一个角的牌匾,证明这里是他的家。 他想喊一声“爹娘”,张张嘴却喊不出来。他怕没有人应答,好像只要不喊出来,爹娘就都还在一样。 但显然,他天真了! 一个坐在骡车上的中年男人跳到他面前,满脸关切地问:“贤侄,这是怎么回事?你爹娘还好吧?” 他要怎么回答?他不知道。 他的沉默却让围观的百姓逮住了说话的空档,一人说:“都砸成这个样子,又烧了一把火,人怎么可能还在?” “也不知这曹老爷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要这么惩罚他!” “你再说一句!”赤红的双眼,像野兽盯住了必死无疑的猎物。 幸而有人拉了他一把,不至于让他发狂。制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来的中年人。他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两家关系匪浅,小辈更有婚约! “贤侄,不如今日且先来我家小住。” 这样热情的邀请,他却充耳不闻。只目光涣散地盯着大坑,好像期待爹娘能从废墟里爬出来。 但是没有! 再也无法承受心中的悲痛,他扑到坑沿,想要去下面翻找,哪怕只找到爹娘的遗骸。但是,他未能如愿,被中年男人一把抱住,死命地拽着不再往前。 哭声震天,撕心裂肺,让听到的无不感同身受,为之落泪。 后颈忽然一痛,眼前一片漆黑,他晕了过去。 梦里的他哭得像个孩子,茫然地找寻着自己的爹娘,一边喊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他从不知自己竟有那么多泪,仿佛永远流不干! 直到再次睁开眼,他看到了简单地房间。 房间内多少有些昏暗,他躺在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床榻上。墙上没有任何字画,简易的方桌上摆着茶具。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此时的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遭逢重大变故,唯有落泪才能发泄心中悲痛。 如果,没人突然闯入,他的眼泪只怕要把自己淹了。 来人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姑娘,穿得华丽,满脸骄傲。看到这姑娘,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今想来,爹娘骂得不错,自己的确一事无成,无法承担任何责任! 而今,那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仿佛他能开花。 第3章 岳家收留 房间里,男女二人,四目相对。没人先说话,直到门外有人声传来。 “小姐!小姐!”来人很急,似害怕自家小姐出事。 那姑娘没有应声,提起裙摆,翩然离开。 虽身有重孝,目送那姑娘离去时,仍不免惆怅。 正如此想,岳伯父推门而入。看到他有些惊喜,道:“贤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已着人收敛你父母遗骨,你这做儿子的当去祭奠。” “……”眼泪又要涌出,他勉力支撑,问道:“我父母遗骸却在何处?” “贤侄见谅,令尊令堂在城郊义庄。” 此言一出,那牢牢锁在眼眶子里的泪水控制不住,滚滚而落。他的父母都是体面人,如今竟落得个无处安放遗骸,天道何其残忍! “多谢岳伯父帮忙,小侄这便去瞧。” 二人一同乘马车入了义庄,义庄内干净的凉席上,躺了近二十具骸骨,他从未见过这样残忍的景象,想到里面有两具是自己爹娘,他便腿脚发软几欲晕倒。 好在身边有岳伯父拖着他,不然根本无法面对一息之间家破人亡。 “贤侄,你在我府上睡了一日一夜。因你不能拿个主意,伯父便自作主张请了仵作。那睡在东面的两具遗憾便是你父母。” 腿脚发软,穿过一具具骸骨,来到岳伯父所说的遗骸面前,他痛哭失声! “爹娘,孩儿不孝!” “贤侄,莫要伤心。”岳伯父跟着抹了一把眼泪道:“快看你父母最后一眼,今日便叫他们入土为安。” 他想说,要丧葬、守灵,可宅邸都没了,自己借住在岳伯父家,如何为父母置灵堂?难道要在这义庄里置灵堂吗? 一切从简只得如此! 想到爹娘生前对他的严厉与疼爱,心中悲痛难以自抑。 “快给你爹娘磕头,我这就让小厮装棺。”岳伯父很急切,催促他快些动作。 他依照吩咐给爹娘磕头,眼睁睁看着爹娘入棺,然后被抬出了义庄。他还没有戴孝,爹娘已经下葬。 等从墓地回到岳家,他已哭得头晕脑胀,被小厮带去小院休息。 大约是白日里睡得太多,半夜他忽然清醒。恍恍惚惚也不知来到了岳府的哪个院子,院中亭台楼阁,假山鱼池景致颇多,只因天色昏暗看不分明。 隔着假山,他听到四人说话。 一个中年男声道:“仙人说,这四颗药丸须在月圆之夜服用,方能显奇效!” “爹爹,咱们扣下仙人补偿给曹家那小子的丹药,是否会有天谴?”一年轻男子道。 “我儿与那小子有婚约,补偿给他的就是给我儿的,”一妇人得意道:“我儿孝顺给了父母、哥哥,这怎会遭天谴?老天不会那么不开眼。” “爹娘说得很是。”一个姑娘的声音,道:“我心中爹娘、哥哥最重,她若还想娶我,这丹药必须给我。” 那中年男声道:“等我一家脱了这凡胎,女儿你就不必再同那小子周旋,届时爹爹给你解了这门婚约,仙道之中,风雅才俊任你挑选!” 这一家人不再多言,似乎将丹药藏进假山之中,然后竟直接走了。 是啊,这是他们家,自不必害怕会有人偷盗。 第4章 药塑仙骨 乌云飘走,露出一轮满月,明日便是十五的正日子,岳府一家人将在明日服用丹药! 成仙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却没有立即行动。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修仙者,自己的父母就是被修仙者所杀,他想知道仇人是谁! 岳府的主子一定知道,他的仇人给了他们家四颗丹药,这四颗丹药作为他父母生命的补偿,那原本是补偿给他的。 但他不要这补偿,他要从岳府众人嘴里问出仇人的身份,他要报仇! 混沌的大脑忽然清明起来,他钻入假山的洞中,摸出一个泛着荧光的盒子。盒子入手冰凉,似乎除了发光还有其它用途。 将丹药揣进怀里,转身想离开却被人围了。 火把下,白日里还一脸慈和的岳伯父面罩寒霜,他厉声道:“贤侄,将琼花丹交出来!伯父会像以往那样对你,还会将小女嫁给你。” 将怀里的丹药拿出来,盒子自发的荧光打在脸上,照他眉目清淡,照反目的亲友满脸惊慌。 “岳伯父说出给你丹药那人的姓名,出自何门何派,这丹药我便还予你,若不然……”手指轻轻一挑,盒盖打开。 里面四枚丹药散发出琼花的味道,让院子里的众人皆心生觊觎之心。 “你……你莫要冲动,这药须得月圆的正日子方能服用。”中年男人急出一脑门汗,他说:“你且等一等,让我好好想想。” “白日里才见过,岳伯父年纪不大,不会这么快就忘记的。” 中年男人脸上惊慌,六神无主。 那人可是仙家,他贸然报出名号会不会遭遇报复? 这姓曹的小子不过一凡胎,如何竟要晓得那仙人名讳,莫不是想报仇? 思索良久,中年男人打定了主意,道:“那人自称出自闻仙山,名号鹤凌。” “鹤凌?” 没有姓氏只有名字,闻仙山是哪座山?他不知道,心里没有因得到一个名字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迷惘,更加烦躁。 目光落到那泛着荧光的盒子上,他爹娘的命,曹府上下十余口人的命,竟只值这四枚丹药。 为何爹娘用命换来的东西,他要让给别人? 心中不平,面露不甘。 中年男人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忙道:“贤侄,这丹药须得正日子服用,你若此时用了只怕不能发挥它最大的药力。” 他话音方落,四枚丹药已被吞服。 “快上去把他的嘴给我掰开!催吐!”中年男人疯了一样吩咐身边的下人。 下人围上去时却被一圈银光弹开,原本站着的人却飘在空中。他浑身散发着银光,刺目的很。 但显然,一次吞噬四枚琼花丹,其药力不是一个凡胎能承受的。他在空中挣扎,却越飞越高,隐忍地痛楚再也遮不住,嘶吼声在院中回荡……他身体摆动,犹如一尾鱼在半空中徘徊一圈,最终飞离开此地。 银色的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如流星,向正南方滑去…… 岳家的老爷,还抱着成仙的愿望,他指挥家中下人去追那飞走的人! 第5章 庙中乞丐 山林中有座山神庙,庙里住着一个眼神不大好的年轻乞丐。这夜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更有霹雳火花,仿佛雷公电母生了嫌隙在山林间打架。 乞丐仿佛恐惧这声音,他摸索着藏在山神背后,捂住耳朵闭紧眼睛,不看不听也就不害怕了。若是还有雷声,他就尖叫,让自己的声音压住这雷声。 突然,什么重物落在了山神庙门口,一时间所有声音几乎都离他而去。他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听到了庙外纷纷而落的雨滴声。 是谁到了他的地盘,这屋子里有他藏的粮食,不能被外人发现。否则他就要在冬日里饿死了,要把人赶出去! 乞丐摸索着走向门口,他不是不能看见,只是夜视能力有些弱。 “谁?谁在那儿?”乞丐一边走,一边问。 天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一道白色电光划过天际,黑暗中门前立着一个窈窕身影,看不清面容,却有两个红到发光的眼珠直直看向他。 “女鬼啊!——”乞丐转身想躲,却撞进一团柔软里。 清新得香味包裹全身,不等他细辨这味道是那一味,女子冷彻心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说:“既然你眼神不好,这两个招子也无用处,我帮你摘了!” 女子弯曲地血红指甲迅速在他眼前一划,他的视野完全漆黑,耳边明明是阵阵雷响,却看不见一丝闪电白光。 他没有失去眼珠,只是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心中悲苦加身,只觉天地间自己是最废的一个人。为何没有跟随爹娘死去,为何要流落此地任人欺凌。 他伸出双手,想去摸那害他之人的脖颈。知道这样的挣扎徒劳无功,他只求速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入手温软滑腻,意识到掌中之物他几乎立刻被烫了手般的后腿,因目不能视,他摔在地上。 这是女鬼,她是来吸他精气的。 千百种死法,这种死是否会快活些?他不知,只记得爹爹钟情于娘亲,教导他也要爱护妻子,万不可徒惹桃花,令妻子心碎。 转身想逃,那“女鬼”已将他搂住。身上的衣服被迫剥离,女儿的体香令人迷醉…… “你这乞丐倒是正人君子。”声音甜脆,让人期待她的每句话。她在他鼻尖嗅了嗅,道:“琼花的味道。你是偷吃了谁家洗精伐髓的丹药?这药于你这凡胎危害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你能活到今日也算命大!” “你是修仙者?”乞丐不能视物,只觉那收起红色指甲的手,细软无骨,在他胸前、手臂游弋,仿佛在寻找什么。 “是又怎样?”女子声音在发抖,她的唇贴在他的耳际,呼吸仿佛带了冰碴儿,“你快给我!” 乞丐不知道她要什么,只以为是想要琼花丹,他认命道:“那丹药在我肚子里,你指甲那样长,大可以穿刺进来找找。” “我不要琼花丹,我要双修!”女子声音凄厉,有些东西她再也隐藏不住。 第6章 庙中连理 庙外雨声更大,怀中的女子抖抖索索,她不懂,什么都不懂。纤细的手臂攀上这乞丐的脖颈,只想再靠近些,却不得章法。 她被下了药,一种对于女子而言恶毒至极的药。那药让她没有自尊,让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她奋力压制到如今,斩杀了给她下药的所有人。原以为会在这破庙里痛苦、狼狈地死去,不想却看到了这个男乞丐。 修仙者视力、听力异于常人,乞丐身形瘦弱,明显还是少年模样。 但她身体中燃着的那股无名火,全不在意,脑海里有个声音再叫嚣:是他!就是他了! 她夺了少年的视力,她不能被人看见自己有多狼狈,多下贱! 眼泪流出眼眶,少年一动不动让她绝望。或许真的要死了!身体抖抖索索再也支撑不住,她倒在了这乞丐的身上。 “见谅!”她的声音不再清脆,仿佛大病一场,命不久矣。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刻,乞丐终于有了动作…… 乞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件令人不齿的事情。他年纪尚小不假,但从认字开始就听过各种画本,里面难免参杂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的内容。若不是有爹娘盯着,伺候他的又都是小厮,这种事他早该经过的。 …… 第二日醒来,眼前仍旧一片漆黑,怀里早就空空荡荡。 他坐起身四处摸索,若不是庙门外虫鸣鸟叫很是热闹,只怕他还不晓得天已大亮。 “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循声看去。除了黑,无边无际。 这黑暗仿佛吞噬了听力,他没有立即回答。 “我不想杀你,但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昨夜趁人之危,她是要拿自己的名字诅咒自己? “我叫凤池。” “大胆!凤乃是神物,你一凡胎如何能叫这个名字。” “那不知仙子觉得在下该叫什么名字?” “你……”女子深吸一口气,似乎委屈哭了。她声音里带着湿气,道:“你以后叫我呦呦。” “呦呦鹿鸣那个呦呦?”他笑了,“姑娘这名字比我更假。” “我需要你解毒,所以晚上……”她说不出口。 “姑娘既有求于在下,何妨将在下的视力恢复?” “不……我不能让你看到。”呦呦声音颤抖,显是难堪至极,她说:“等我的毒解了,你的眼睛自会好起来。” “那不知何时会好。” “一年有余。” “一年?” “你且放心,日常你要什么,但凡我能做到都帮你。” “我要和你成婚你也愿意?” “什么?”女子惊慌道:“那怎么行?我们……” 她想说什么忽然消音? “你是不是嫌弃我乞丐出身?” “不,只是,不行。” “可若是不成婚,你我昨日便是龌蹉便是苟且。成婚,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为姑娘名声计还是成婚的好,但若是姑娘已有心上人只当这话我没提过。” “成婚,便不是苟且。” “自然。” 女子下定决心,“那便成吧!” 修仙者成婚,除了必要的拜天地仪式,还要向天发证心誓,若一方有外心,证心誓直接应验。 因凤池和呦呦都不诚心结为夫妻,因此这证心誓发了便要应验,因此二人只拜了天地…… 第7章 相处之道 自此,山中破庙内,一瞎眼乞丐,一柔弱婆娘,俩夫妻默默相处。 “你不是修仙者吗?”乞丐愤怒,“用你的仙剑给爷打个野鸡吃。” 乞丐手持竹杖坐在门前,竹竿狠狠敲着地面石砖,难听得很。 “因毒封五处经脉,内丹运转不能,如今也不过一个凡胎。”女子声音委屈,仿佛那被打怕的小媳妇,令人心生怜意。 乞丐叹息一声,“如今我目不能视,如何养活你?如何养活自己?” 女子很是惊讶,“你想养活我?” “既然是我的妻,自当该由我来养活。”乞丐说着动人的话语,表情却很愁苦。 “你救了我的性命,又不怪我夺了你的目力,为何?”女子心下感动,如今二人既是夫妻,她又灵力尽失,免不了会生出一些惶恐来,“若那夜换了别人你也会如此?” 乞丐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些。 “你将我想得太高尚了。”乞丐笑着说:“那夜换成任何男人,即便结果是个死,都不会放过。你在修仙界,难道不曾听过民间故事?书生被鬼迷,丢掉性命也要春宵一度。” 女子显然未料到,这乞丐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满心遐思散了个干净! 见男人在用草编什么东西,她有些疑惑。 “这是要做什么?”女子问。 “我原不想活过这个冬日,最好是冻死在雪里。如今你既要将我视作药引子,就不得不想想冬日里要如何度过,所以我想编个草床,总睡地面可不好。” “你会编这个?”女子声音里带着惊喜。 “不会。”乞丐实话实说,“我从没编过,但我见别人睡过,我想着第一个编这种东西的,只怕也是瞎琢磨出来的。我从现在准备,冬日来临前总能编好。” “……”女子沉默,她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 “你饿了?”乞丐站起身,摸索着往一边墙角走,女子伸手去扶。 “你要找什么?”女子问:“我帮你找。” 乞丐不吱声,沿着山神庙的墙壁,摸索到一个用草堵住的洞。跟着从里面掏出半麻袋米。 “你会煮吗?会煮便煮来吃。” 女子惊了,“你怎会有米?” “这附近有稻田,他们收稻子的时候我捡的。自己用手搓出来,就只有这么多。” “……”女子似乎很感动,久久不言。片刻后问:“你既没打算活过这个冬天,又为何藏这么多粮食?” “其实还在犹豫,我心中尚有牵挂。” “牵挂什么?” “爹娘大仇未报!”乞丐叹息一声,“我爹娘是被你们修仙的杀的。” “不能这样说。修仙的有好有坏,譬如我,便遇到了坏的修仙者。”女子叹息一声,“你爹娘怎么死的?杀你爹娘的是何人?” “你问这许多是要帮自己的丈夫,报公婆的大仇?”乞丐竟笑了。 “你不想我帮你报仇?或者,你不把我当作你的妻子?” 乞丐捏住手臂上的那只手,“若有机会我更想亲自报仇,但把那人来历告知于你。你是修仙者,或许晓得他更多来历也说不定。” “你且说来听听。” “他叫鹤龄。”乞丐脸沉如水,“出自闻仙山。” 第8章 柴米油盐 闻仙山,隶属重岳门。在修仙界赫赫有名,只因这里出过五十三位飞升上仙的修者。最近的一位,年纪最小,一百五十九岁飞升,至今已有两百年。 因飞升仙者人数多,门下修者约一万人,在修仙界扬名的就有二百余人,天赋最高的三十人。 可以说乞丐的杀亲之仇,若想报,很难。 但看他那模样,女子似不忍打击他,道:“闻仙山……你说的这人我没听过,不过据我所知,闻仙山是重岳门三山六峰中的一座,那里论资排辈,没有人叫两个字的,倒是山中的灵畜会起这种名字。鹤龄?只怕是仙鹤化身。” “你的意思是,我爹娘是被一个畜生害死的?”乞丐听到这个可能简直要疯了,他变得不再温和,死死攥紧女子的手臂:“那畜生总有主人的吧?” “重岳门很爱护那些灵畜,因它们能修成人形,且相貌出众。因此,都是无主的。” “也就是说,重岳门都是我的杀亲仇人!” 女子不想打击他,只沉默应对。 乞丐放开女子,一时面容狰狞恨不得与重岳门同归于尽;一时又面容颓唐,只觉报仇无望,不如死了算了。 女子不敢打扰这个样子的他,默默走到一边,用一只石锅煮起了饭食。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夫妻俩人吃了没滋没味的一餐,一人在一边打坐,一人在一边继续编草床。夜晚降临时,女子像换了个人,缠着乞丐让他动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乞丐终于编出来一个草床,他们不至于再睡冰凉的石板,也不怕在冬日里冻死。 又过了几日,女子在草床上醒来,发现乞丐不在。 她体内的毒根本离不开乞丐,慌乱地跑出庙门,她看见乞丐腿上手上全是伤,躺在门外一丈的地方 他似乎听到了女子的脚步声,手脚动了动,示意自己还活着。 被女子从地上拖起来,他青紫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从嘴里吐出五个铜板,他说:“我不会饿着自己的妻。” 女子看着那粘着口水的五个铜板,脑海里是他这几日白天黑夜做得事。在他适应了黑暗,学会了草编,接连几日编了好多草鞋,终于在她睡着时赚了钱回来。 “指望这几个钱能买什么?”女子趴在乞丐肩头,痛哭出声。 从她那夜失身于一个乞丐,就时时惶恐不安。她怕同门发现,怕修仙者发现,还怕别得什么人发现。 乞丐说拜了天地成了婚就不是苟且,但她出身修仙界,私心里还是觉得要向天发证心誓才算成婚,所以苟且就是苟且。 可这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却一再用行动告诉她,不用慌,不要怕,或许他们只有这一年的夫妻,但他一定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照顾好她。 “买些米,买些布,钱是少了点,我再多编几个物件,总能再赚。”乞丐呵呵笑着。 他以为她的妻满意他做得做些,谁知她竟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逼问他,“说出你的名字!我要你的真名!” “……曹-帧……” 被人掐住脖子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怕,原来自己并不想死! 第9章 风雪神庙 夜晚雷电交加,几十道闪电在山神庙周围劈下,树木被劈断,石头滚到庙门前。一时间这庙仿佛就要被下一刻倒下的树或者滚下的石头砸个稀碎。 但庙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害怕雷电的乞丐抱着自己的妻,陷在温柔乡里,像极了话本里不怕死的书生。 他的脑海,他的嘴里,都在叫嚣:“让我死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十多天,乞丐不似从前那样邋遢,头发也会搭理一下,尤其这些日子饭食还不错,他长高了些许。 以前抱着他的妻像小屁孩依赖姐姐,现在他会让女子依偎在他怀里,满心自得。觉得即便是瞎眼一辈子,这种有家的感觉也令他陶醉。 这日回到山神庙,乞丐久喊妻子她都不应,心慌的他想要去外面寻找,却听到妻子说:“我怀孕了。” 一个乞丐竟要当爹了! “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他的妻说:“一年后我身上的毒就解了,有了这个孩子我还能回宗门吗?” 乞丐摸索着来到女子身边,“呦呦,你身上的毒对孩子有没有坏处?” 女子抬手推开他,“我说了,不能要这个孩子!” 乞丐跪爬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做发誓装,“呦呦,我爹娘死了。一年后,你要走,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不告诉任何人你是孩子的娘亲,你相信我!” “有了这个孩子我会舍不得。”女子哭了,“我同你原本就不该结合。” “我知道。”乞丐也哭了,“我知道你早晚要走的。我不留你,我发誓!” 女子终究是心软的,她扑到男人怀里,哭着说:“你要对孩子好,不然我会从修仙界过来,杀了你!” “我发誓!”乞丐抱紧女子,手摸上她的小腹,“我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女子抱紧他,声音委屈,“我相信。” 转眼冬季到来,女子肚子变大。瞎眼乞丐穿着兔毛做得冬衣,在山里费劲给女子寻找补身子的东西,这日他又拎回来一只兔子,快到门口却听到女子一边喊疼,一边在念什么咒语。 “灵犀法相,钟鼓神通,立圆心定,护我身空!” 乞丐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我的孩子要降生了? 他激动的摸索着险些被门槛绊倒,循着声音来到女子身边,想碰碰她却碰到了一个柔软地球,想要破开这球,手无寸铁难以成行。。 惨叫声近在咫尺,他却无法触碰。 “呦呦,这是怎么回事?” “我设了结界,不让外人听到或看到我在生子。” “你灵力恢复了?”乞丐惊喜,跟着又疑惑道:“那为何我能听到。” “你若眼睛不瞎也能看到。”女子痛的要死,还要回答这个呆瓜的问题。她说:“灵犀法相,只有至亲知道我的下落。” “哦哦,你不要说话,专心生孩子。”乞丐说。 “恐怕没那么快。”女子在草床上挣扎,“你来之前才疼,我听说,我们修仙者生子不易,又因体质特殊,怕是要比常人多痛三天三夜。” 乞丐一听脸色大变,他趴在结界上,脸色发青的好言相劝:“孩子,你心疼心疼你娘,别让她受罪。有个差不多大的缝隙就快出来……” 女子听了丈夫的话,想笑却又被一阵疼拉走了神智。 第10章 离人哀歌 或许是孩子心疼母亲,或许是孩子听到了父亲的教诲,或许是吃得不好孩子太小,总之天黑前,那个本该折腾母亲几天几夜的小孩降生了。 孩子细皮嫩肉受不得寒,暂时在结界里陪着母亲。 乞丐想去抱一抱,奈何隔着一个柔软的球抱不到。 他能做的只有陪着,以及嘘寒问暖。 “呦呦,你饿不饿?” “我的灵力恢复了七层,能打开羽衣里的空间,吃喝不愁。你放心……” “那能给孩子准备几件衣服吗?”乞丐摸着柔软的球道:“把结界撤了我想抱抱他,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是个儿子。”女子说:“暂时不能撤,我生子逸散出不少灵力,这灵力会引来修仙者。” 若当真引来别人,不知对方底细,他们一家三口可就危险了。乞丐不再想抱儿子,只默默自己生活着。 九日后,他在草床边醒来,伸手摸到了女子的手。 女子推开他,说:“你醒了就好,我有话说。” 乞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抓住女子的手,却一把抓了个空。 “我没想到这毒药会随着孩子的降生彻底从体内排出。”女子一瞬间站到了乞丐后面,她说:“我可能要走了。门外有一头乳羊,是我给孩子寻的奶妈。以后他交给你照顾。” “不是说一年,这才十一个月。”乞丐双手颤抖,他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其实,按照真正的解毒时间,应该是十六个月。奈何,她生了孩子,那毒药竟就这么被排出了体外,足足缩短了五个月时间。 “早就说好了的,你要背弃誓言?” 乞丐握紧拳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叫我呦呦就好。”女子说。 “你把我的眼睛治好,养育孩子没有视力我要怎么知道他好不好。” “还有一个月,你何苦现在治好。” “你不会治,还是不想治?你就一点不想我记住你?还是,你怕我去修仙界找你?” 这些问题女子一个都答不上来,她说:“我这就要走了。” “你当真心狠。”乞丐摇摇头,不再想去触碰女子,而是弯腰将草床上的孩子抱在怀里。 女子声音哽咽,“早就说好的,你发过誓的。” “可你提前一个月好了。”乞丐说:“你为什么不能假装自己没有恢复灵力?为什么不能假装还可以多陪我们父子一个月?为什么你不能等我的视力快恢复时再走?我看不见,要怎么照顾孩子?” “你一直在说自己的视力,一直在说照顾孩子。你是不是怕我走了,自己一直这样?你从没相信我是不是?你只把自己当作药引子!”女子痛哭出声,“你有没有想过,我出身哪里,身上是否担着责任?” “什么样的责任比儿子、丈夫还重要?”乞丐脸色铁青,“你既然要走,就走吧!我不会再留你!等我眼睛好了,等我努力奋斗,总能再娶上别得妻子!” 女子沉默…… “你听过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吗?你且看看谁来疼你儿子。”乞丐威胁的不动声色,但女子仍旧沉默。 鼻端没了那淡淡地香味,乞丐慌了,他一边摸索一边呼喊着女子的名字。就连怀里的孩子在哭都顾不上,山神庙里只剩父子二人。 第11章 孩子丢失 山林草木之中有悉悉簌簌的声音,林中鸟鸣不歇更显空旷。一个眼瞎又脏兮兮的年轻乞丐在林中摸索,他的手指被树枝刮破,痛得一个哆嗦。 冬去春来,乞丐的婴孩在一个早晨忽然不见了。 漫山遍野,手指被戳烂,草鞋被磨烂,赤脚踩在石头上,一踩一个血脚印。一天一夜寻找,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在精疲力竭之时他跪了下来。 孩子的母亲骗了他,他的眼睛根本没在一个月后复明,他等了五个月,辛苦照顾孩子,仍旧没等来复明的那一刻! 如果他的眼睛好好的,又怎么会在出门洗尿布的时候,孩子不见了。又怎么会盲目寻找,寻不到半分有力线索。 他的世界已经是深渊,自己一辈子都要做个瞎眼乞丐!他的亲生儿子是他一辈子的希望……但当儿子也失去,他才觉得老天竟这般残忍,将他逼迫至此。 孩子刚丢的时候,他尚能冷静。 他想过孩子的去处,尽量分析得出:孩子要么是被人抱走的,要么是被野兽叼走的。他住在山神庙里,距离百姓人家要半日的脚程,所以被人带走的可能不大。 倒是很大很能落于野兽之口。 有了结论,他摸遍山神庙的每个角落都不见一滴血,猜测可能野兽叼走孩子时,他身上裹着包被,利齿没有划破孩子的肌肤。 所以,他的儿子很大可能还活着。 但他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找到。 他想,孩子的母亲是修仙者,也许他有什么法门能查找到孩子,但他又能去哪里寻找孩子的母亲? 转眼,他对儿子的诸般幻想都成奢望,乞丐崩溃恨不能立时自戕! 但在此之前,他还不想放弃。 找孩子的过程由原来的慌乱逐渐变缓,回想那沉甸甸的一小团,柔软的小胳膊,有力的小腿,乞丐就十分后悔。 他还没给孩子取名,孩子那心狠的娘亲也没给孩子取名,他的孩子就像没生下来那样,无名无姓的消失了。 越想痛苦越深,为缓解失子之痛,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小鹿。 呦呦鹿鸣…… 乞丐苦笑,那女子是修仙者,只怕终此一生都再难相见。甩开这个名字他又想,自己姓曹,儿子也该姓曹,曹鹿不好听,曹小鹿也勉强。 若有人看到乞丐一会皱眉一会儿傻笑,一定会说他疯了。实质上,也离疯不远了! 任谁像他这样,两年之内,没了父母、妻子、孩子都会疯的。 山林间没有人烟,乞丐疯疯癫癫往前走,声音在林中回荡:“曹念,我是你爹!曹念,快回来吧!” 他来到山崖边上,风声呼啸他无知无觉,只顾喊着儿子的名字,只顾往前摸索。 忽然脚下一空,他如被射中的孤雁,直坠而下。 崖壁上细嫩地树枝不能保他性命,只将他身上衣服扯烂,留下道道血痕。太疼了,临死之前是不是要筋骨寸断? 乞丐听过许多怪谈,崖下有秘籍,崖下有高手。但没人说过,掉下悬崖要遍体鳞伤命不久矣。 他抱住全身,脑袋里唯一记得的法诀是:“灵犀法相,钟鼓神通,立圆心定,护我身空!” 令他没想到的是,只念了一遍,那树枝刮蹭就离他远去。只不过,他依旧在往下坠,似乎这结界只管保护,不能让他从悬崖下飞上来! 完了!不知道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这结界能不能让他活着。 第12章 入修仙界 一阵鸟鸣,夹杂着数人说话的声音,将床上的人唤醒。他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间房舍,因光线较暗,看不清房间摆设。 但能闻到一股干草的味道,这家人应该不富裕,墙都是草泥堆砌成的。 缓慢起身,来到房门外。 入目是碧绿的稻田,夹杂几个孩童奔跑期间,又有男女老少在稻田边聚集,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这到底是哪? 摊开掌心,手上没几块好皮,但已经结痂。身上痛的厉害,好似被什么巨石碾压过。 忽然,他的目光又回到自己双手上,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他恨不能告诉所有人。因此他离开了这用蒲草编的篱笆院,奔向了稻田。 “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那激动难以自持的样子,吓跑了小孩、以及年轻的小媳妇,让男人们眼中满是戒备。这境况,让他猛然想起,这里他不熟,这样作为会让他们害怕、恐慌的。 于是,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游念,敢问诸位,此地是何地,此山是何山?” “这里是鱼香村,最大的那座山叫无魁山,小一点的叫斗星山,都是仙山福地。其余小山都不能与之匹敌!” “仙山福地……”游念心头一动,举目四望,只见山川秀美,林森叶茂,不似凡间。 有人回答了游念的话,见他没问题了,遍自顾自聊起天来。 “明日便是无魁山、斗星山前来选拔弟子的日子,你决定送哪个去?”有人问。 “不知。倒是你,好久没见你家二小子来了,去哪儿了?” “送去重岳门了。”另一人激动地炫耀,道:“我这二小子争气,一下子就被重岳门的仙人看中了。“ 游念听了这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心里有个声音驱使着他,问:“敢问诸位可知闻仙山。” “闻仙山隶属于重岳门,是三山六峰中的一座,听闻那里有很多兽令。” “这个重岳门何时收徒?”游念激动道。 “已经过了收徒的正日子。”有人说:“不过看你年纪应该过了重岳门收徒的年龄线,就算赶上正日子人家也未必收你。” “敢问他们收徒的年龄线是……”万一只是自己长得老,年龄并不老呢? “十三到十五。”那人说:“你这小子怎么也要二十以上了。” 猜的差不离,游念想:他已经十八岁了! 那人道:“你这岁数,去斗星山比较合适,他家弟子年龄线是十三到二十。” “那无魁山呢?” “无魁山是十三到十八。” “整好我十八了。”游念很激动,问:“不知怎么参加弟子选入?” “测五境,通过才能成为弟子。” “不问来历过往?” “不问。”那人说。 游念还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女声:“你醒啦?头还疼不疼,腰算酸不酸?” ……游念转头,看着面前十五六岁的少女,心情非常复杂。 哪有姑娘问一名男子腰酸不酸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不懂吗? 第13章 以身相许 面前的姑娘,一身红黑相间的布衣,面圆微带红晕,一双桃花眼天然自带风流。看过来的目光似带几分深情,让人一阵恍惚,仿佛她钟情于自己。 游念跟着姑娘回到住处,他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是从另一个空间穿过来的。” 原来,修仙界与游念曾经呆过的世界不在一个空间里。或者说,修仙界在那个世界的背面。想要出现在修仙界,第一条就是穿越结界。 而穿越结界有一个基础条件,你本人是修仙界的人;你是修仙界哪位仙者的血脉;你本身会一些初级的修仙界法术。 游念思索良久才记起,自己在落入悬崖时念出的那串口诀……竟是如此才来到这里的。 “我听闻你们那里讲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姑娘红着脸,偷眼看过来,“你既然醒了,是不是该……” 该什么?以身相许? 修仙界的女子都这般奔放的吗? “可我家中已娶妻,儿子半岁了。暂时未有纳妾之打算。”游念一脸为难,似乎在说:姑娘,你若愿意做妾,我考虑考虑。 姑娘立时便怒了:你一凡胎竟要我自甘为妾?好大的脸。 “不敢。”游念道:“其实姑娘对我辈人多有误解。这以身相许指的是女子对男子,并非男子对女子。” “不管误会不误会的,你在我这里躺了一晚上总是真的,我救你也是真的,你要怎么报答我?” “若有一日,我被仙界前辈看中,一定以重礼酬谢。” “你想修想?” “是。父母大仇不得不报。” 姑娘一脸不信,跟着道:“你是外乡人,若想通过无魁山、斗星山的弟子选拔非常艰难。尤其还要写举荐信,若别人判定你不行你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游念一听,立时明白这姑娘有法子让他通过弟子选拔。 谁知对方话题一转道:“其实三山峰烟霞洞也更好入。” “那是什么地方?” “距离此地三公里,紧挨重岳门。”姑娘一脸向往的说:“重岳门是修仙界最大的门派,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比你去那两座山要更容易出头。 重岳门?游念想到自己妻子说得那些话,她曾让他不要寻仇,因为重岳门太厉害,将他视为仇敌无异于蚍蜉撼树相当不自量力! 可重岳门害死了父母,这血海深仇不找他们,找谁? 游念精神恍惚,姑娘以为他害怕了,便说:“其实,做个平凡人也不错了,尤其在修仙界很是舒服。” “你想说什么?” “不若你在这里同我做一对夫妻,那些大门大户的仙人们不会自恃身份欺负良善。” “我要报仇!”游念咬牙切齿,“你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相报,我还要参加三山峰烟霞洞的弟子选拔,这就走了。” “哎!”跟着游念走出门,姑娘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念!” 两个字说完人已走出数丈,这样快的脚程,生怕那姑娘把他叫回去以身相许。 第14章 被坑上山 站在三山峰脚下,看到支起的烟霞洞弟子报名处,才晓得在修仙界也有托儿。 游念想着父母大仇,重岳门现在又不收他这个年龄段的弟子,因此选择了三山峰,只因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烟霞洞离重岳门很近。 的确很近,若是学会了御剑飞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闻仙山。 但是,救命恩人没有告诉他,三山峰如今荒芜一片,弟子凋零,俨然就要关门大吉了! 看看那零星一两个的新人报名处,看那热情洋溢卖力吆喝的引路人,直觉前途一片暗淡。 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游念迷惑了。 正这时,两名持剑女子从山上下来。她们身穿粉色纱裙,面容冷峻,来到烟霞洞弟子报名处,支起了一张桌子。 不想竟有男子挤在前面,一副急切想要报名的模样。 那两名女子面色不变,只亮出一张纸,上书:只接收女弟子! 那有不死心,仍旧想报名的男子,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两位姐姐,烟霞洞弟子凋零至此,你们忘尘峰这老规矩应当改一改。” 两名女子不搭理他,只将那写着只收女子的牌子晃了晃。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烟霞洞的创派祖师,这位祖师其实是一名女子。她出身哪座仙府不得而知,创立烟霞洞也是偶然。 据说她游历三山峰,发现了一个烟霞漫天的洞府,因甚是喜欢便决定在此修炼。谁知,这好所在竟被另一游历四方的男子发现,二人因争夺洞府大打出手,却因这一打结缘,进而彼此生了情愫! 那男子在洞府三年,与烟霞洞祖师生育一子。 却不想这人家中已有妻室,竟将母子二人抛弃一去不返。 起初烟霞洞祖师还抱有幻想,以为那男人会回来。为了让那男人记得回家的路,她广收门徒,创立烟霞派,并将烟霞派的名声打出去,希望那男人能记起他们母子。 谁知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那男人始终不见。烟霞洞祖师愤怒至极,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想见,便将一座山峰劈成三份,她独居忘尘峰。 忘尘峰五百年来只收女弟子,并且峰上有门规,亲传弟子不得与男子相交! 修仙界,任谁说起这个门规都觉烟霞洞祖师苛刻,但那些被男人所伤的女子却很推行这个门规。 话说回来,游念现在想改选无魁山、斗星山是不可能了,因为已经错过了报名时间,他不相信那两座山上的弟子会为他一个无名小卒破例,因此他可选的只有烟霞洞! 给了对方一滴血测资质,对方看到灵石上发出的淡淡金色,些许惊讶道:“后天金灵根,你似乎有奇遇。” 游念想到了琼花丹,脸色沉沉道:“一言难尽。” “很少见的资质,你先填写报名单,届时同我一起拜见洞主。”那人脸带笑意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念。” 游念……他心里有想念的人,自己却漂泊无依! 他没想找到妻子,他甚至觉得儿子能找回来的几率也是渺茫,他最后的期望,只有上闻仙山,报血海深仇! 第15章 拜师之礼 本以为烟霞洞的弟子都是住在山洞里,结果只有第五层境界后的弟子才有资格住进洞府。而像游念这般新入门者,只能住在山头上的茅草屋里。 不得不说,这修仙界当真是等级分明。那些竹子编的,青砖砌的房屋不知比茅草屋精致、漂亮多少倍,他们宁肯空着也不给新入门的弟子住。 也难怪后辈凋零至此! 此次烟霞洞招收新弟子,男女加起来也只得六人,其中四名都是女弟子! 他在茅草屋里孤独的住了一夜,夜间只觉天寒地冻,明明山脚下没这么冷的。早上起来,隔壁的屋门没有打开,他猜测对方已经去烟霞洞拜师了,就匆匆往洞府而去! 烟霞洞洞府非常宽阔,洞顶距离地面数十丈,钟乳石垂挂期间有五彩烟霞流动,当真奇诡美丽。 因光线昏暗,看不清洞内具体摆设,只隐隐觉得这里似乎没什么人。 站在洞府等了些许时间,只等到众人皆不耐烦,也只有他一人拜师。满心疑惑间,两个穿褐色衣服的烟霞洞弟子抬来一人。 “师父、各位师叔,昨日新招上来的弟子死了一人。”两人将抬着的人放到地上。 看着那人雪白的面容,狰狞的姿态,可以想见到底有多冷。 可是不对啊!游念想:昨夜分明没那么冷,自己跟人家住在同一个位置,没道理他被人冻死,自己一点事没有啊? 而且,这些人都是仙者,因何对新投入门的弟子这般冷漠,人都死了也不伤心,也不遗憾,看那个可怜的家伙像看一堆废物。 自己到底为什么呆在这里? 他们能不能教会自己对抗闻仙山的办法? 眼中有怀疑,却因为光线暗没被人发现。 “将人抬下去吧!”洞府内不知是哪个说得,“有家人交还给家人,若是没有,你知道应当怎么处理。” 处理,听着就没好下场。 游念郑重神色,警告自己这里是修仙界,这里是修仙门派,可不是自己家门,想怎样就怎样。 那已死之人被抬了下去,之前那种压抑的氛围在三人离开后,难免让人心上一松。谁知,就这一松泛,肩膀就被扣住。 “小子,”话音刚落,大手便如铁钳将他手臂摸了个遍,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来人已经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里。那人声音未变道:“骨相不错是修炼的好材料,只可惜入门太迟。若是再晚个一两年只怕这一身的天赋就浪费了。” “师父,此人五行属金。” “哦。”那人似有些遗憾,“看来该是掌门师兄的弟子。” 话音方落,一人在黑暗中道:“既是如此,那便入我门下吧!” 忽然洞府内灯火大胜,游念看到上首数人。不等仔细端详,就被师兄们示意行拜师大礼。这大礼上山前他有打听过,需九跪九拜。 游念从善如流,没有失了礼数。 大礼方成,眼冒金星的游念抬头去看上首,“师父……” 话未出口,一个书册兜头砸下,上首新上任的师父道:“给你一个日夜的时间,把这一册书全背下来,明日考察。若是有错漏,等着被罚吧!” 游念伸手去捡书,周围忽然黑了,细细嗦嗦的声音,似乎师父、师叔伯们离场的动静。这就是他拜入烟霞洞的第一天,没有看出半分被重视的迹象。 心中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当真有修仙的命?当真能报仇? 第16章 罪犯偷师 转眼一年过去! 一年来,游念的那位掌门师父一直在让他背书。书册厚点的三天背下来,书册薄一点的一天背下来。 背了三百多本书,却没教个一招半式。他身有血海深仇,哪有时间这么磨蹭。 而且,在他背书期间,走了六位同门师兄,两位长老。师父说他们是去历练,以后还会回来。师兄们去历练他信,长老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要去历练? 尤其,游念问及他们何时方归,师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干脆愤怒地问他书背的怎么样了? 当又一个长老背着包袱离开,游念终于坚持不住,去问师父何时教授仙法。 师父却说自己要闭关一年,给他留了三百本书,让他读完再来找他! 一时间,烟霞洞似只余他一人。 烟霞洞地处三山峰主峰,除了忘尘峰,还有若水峰,以及上善峰。上善若水相连,唯有忘尘孤绝于世。 游念曾看到与他一同上山的四位师姐妹,在忘尘峰周围御剑飞过。明明同日入门,自己一年来毫无长进,像个书生一般整日里捧着书册背诵。 这样的日子却没有结束的一天,因为接下来一年他还要继续背诵! 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游念决定去偷师!最起码要学会御剑飞行,这样才能去闻仙山上一探究竟。 其实这一年的读书也不是没有成效的,比如他会制作很多工具,其中一个就是在没能力御剑飞行时如何软着陆。 游念造了个滑翔翼,可以飞到忘尘峰上! 这晚有云无月,他借着黑暗的掩护很顺利的落在忘尘峰的一棵大树上。将滑翔翼藏好,他选了个不被发现的石缝藏了起来。 正这时,一股熟悉地清香飘来,这味道让游念恍惚回到了那一年没有光亮的日子。他的妻身娇体软,黑暗中在他掌中舞蹈,声音犹如羽毛在耳边轻拂,像极了妖精的呢喃,软了他的心肠,软了他的骨头…… 怎么可能?游念不敢相信! 他的妻是烟霞洞的哪位师姐?亦或者师妹? 虽有如此猜测却不敢证实,他还记得那女子如何狠心抛弃了他与儿子,那不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 既然她不想要他们,男子汉大丈夫岂有眼巴巴求着的道理。 于是,他硬着心肠没有跳出来。 那熟悉的甜香渐渐远去,终至消失不见。游念不禁后悔起来,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妻子?他丢了自己的儿子,也从没问过妻子何时方归,他与他的妻一样,一样的不是好父亲、好丈夫! 再想去寻已然不可能,他只得按照原来的设想继续在这个山洞里藏着,直到天将亮未亮之际,忘尘峰上传来阵阵娇喝。 游念揉揉眼睛望向洞外,穿着一样淡粉色裙装的几十名女弟子,一排排站着,手持利刃练习劈砍戳刺。 虽然这些女子声音娇娇,气势却不容小觑。游念忍不住跟着默念、比划……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转移了,不再是偷师,而是比划谁的那个凸出部位更像自己的妻。 “这个确定是女的?别是男人假扮的。”游念小声评价道。 “这个确定要走忘尘路?太暴殄天物了。” “这个是我会喜欢的,不大不小。但……我妻子的要比这个大一点。”游念嘴角带笑,十足的色鬼模样! 如果没被掌罚的师姐看到,那就太好了。 第17章 当堂对峙 第18章 灵犀法相 预想的攻击未至,游念疑惑地收起结界妄想一群仙子。她们似乎被镇住了,忽然白色台阶下的众人向他行礼。 “师兄好!” 就连那站在众人之前的紫衣女子也这般唤他,再看台阶上那一身暗红色裙装的忘尘峰峰主,她脸现愁容。 “诸位,不知在下做了什么?”游念恭敬地问。 “你这结界是哪个教你的?”峰主问。 “是……自学的。”游念说:“掌门师父未教我一招半式。” 那紫衣女道:“师兄天赋极高,这灵犀法相乃是我派进阶时必考一项。但凡能结出灵犀法相者,无不是第四境界。师兄境界在我之上,师妹惭愧至极!” “敢问……师妹,这灵犀法相在忘尘峰上有几人可结出?” 紫衣女子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师父,师父眼睛微颌似在告诉她,你说吧!于是,她向游念行了一礼道:“忘尘峰上会灵犀法相者另有四人,大师伯、三师叔、四师叔、五师叔。” 根据峰主的面相、年龄,大师伯不可能,再根据传统,游念问:“五师叔如今身在何处?” “五师叔在红月庵出家了。”紫衣女子脸色沉沉,似有遗憾。 是因为他出家的吗? 游念问:“几时出家的?” 紫衣女子正要答,上首峰主心情不耐道:“此乃我忘尘峰秘辛,游念师侄你逾越了。” 游念忙拱手为礼,“是。”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五师叔就是自己的妻。她因私自婚配被师姐们逐出师门,强迫她在红月庵出家。 他正想的出神,忘尘峰有人去到大殿外面发了一个信号。此时上善、若水二峰没有弟子了,只余一个闭关的师父。 总不至于掌门亲自来接他这个不孝的徒儿吧? 正如此想,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落在了忘尘峰上,那人嘴角带笑闯进殿来,“难得啊难得,小枣师妹你竟唤为兄前来。” 这老人可不就是游念的师父,这老头不是给他三百本书自己闭关去了吗?怎的,闭关还能临时出来的吗? 他嘴里的师妹正是高台上,一身暗红色衣裙的峰主。 峰主道:“师兄躲进洞里倒是清闲,却不管教导子弟。听这小子说,他上山以来一直看书从未学过仙法,师兄这是何意?若是不愿做这烟霞洞的掌门,不如换师妹来。” “……”老人这时才发现站在一群女人中的游念。 他先是蹙眉,眼中狠戾一闪而过,跟着走到游念身边。 “师父。”游念很是怕这个师父,尽管他从未责罚过他。 谁知,师父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我这徒儿当真是比他师父还要胆大,竟晓得独闯忘尘峰,让师妹你见笑了。” “师兄且带他去吧!好好教导,他是棵好苗子。”峰主叹息一声,起身离开,边走边道:“师兄请恕师妹不远送。” 掌门脸上的笑容僵住,直到目送忘尘峰峰主离开,他才伸手揪住游念的耳朵,将人拖出了大殿。 师徒二人踏上宝剑转瞬到了上善峰,那师父竟直接收了宝剑,一挥手,背对着他道:“莫要扰了师父闭关,你自行玩去!” 什么都没改变!他还是要自己看书,自己修炼。游念看着师父的背影想弄个清楚,却知道师父不会告知他答案。 第19章 忘尘来历 云雾飘过上善、若水二峰,一阵大雨倾盆。游念抹了一把脸,不敢进师父的闭关处,顶着风雨往自己的住处赶。 不想却看到一个老头,在扫雨。 这是自那日,诸位师叔以及师兄们下山,游念在上善、若水二峰上见到的除师父以外的第二个人。顾不得身上湿透,他走近那人…… “烟霞洞完了,完了。”老头嘀嘀咕咕。 游念心底一个咯噔,他一直有预感,烟霞洞完了。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不免难受,他问:“老伯,你在说什么?” 那老头看过来,一脸不屑道:“烟霞洞完了,你这小子怎么还不走?” “爹!”一个娇脆地女声让游念一个激灵。来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杏眼桃腮,活泼灵动 原来这二峰上除他和师父外,还有一对父女! 那小姑娘招招手,“这位……你看你衣服湿成这个样子,不如来我这里换件衣裳。” 游念尚未开言,那老头扬手拎着扫帚驱赶,“去去去,男人都是花心的。女儿别理这小子!” “爹。”小姑娘把人拉住,然后招呼游念跟上。 游念看看越来越大的雨,抬脚跟着父女俩七转八转的穿过一条昏暗的石廊,视野渐宽,竟有光华从头顶照下。 面前是一处不大的院落,若不是身后还有雨声哗哗,他都要以为现在已是艳阳高照。走进细观,黑色砖墙,黑色瓦片,二进的宅子也修了小桥流水,十分的有意境。 小姑娘一边拉着自己的父亲往里走,一边道:“这里叫福气屋,是烟霞洞创派祖师婚后一家三口的居所。” ……游念大惊,按说这种地方应当被封存起来,当作圣地传给烟霞洞后人。 除非,这二人是那位创派祖师的后人。 小姑娘回头,笑颜如花道:“我父亲就是烟霞洞创派祖师的亲子。” “……”游念越发惊讶,若这老人是创派祖师的亲子,那他有…… “我父亲五百一十岁!”小姑娘说:“我是爹爹一百年前捡回三仙山的。原本是要被父亲送去师伯那里,爹爹不舍,便留在了上善、若水二峰!” 原来这姑娘一百多岁了! 游念额头滴汗,“敢问我当称呼您?” “我与你师父平辈,你唤我一声师叔就是。”小姑娘说。 “师……叔……”这声师叔分外艰难。 那老头这时道:“烟霞洞完了,完了。” 小姑娘笑道:“你莫要见怪,我爹年纪大了,这些年越发的脑袋糊涂了。” “不敢不敢!”游念慌忙道。 “不过,”小姑娘脸带愁容,“我爹爹说得你也记一记,若能改投别的门下就尽快去,烟霞洞实在没有能教导你的长辈了。” “师叔可知烟霞洞为何会变得如此?” 那稀里糊涂地老头道:“这事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原来,烟霞洞创派祖师受了情伤后变得有些极端,看不得男女弟子们卿卿我我,便劈开了三仙山。为了让女弟子们忘却红尘,她给那座只有女弟子的山峰取名为忘尘峰! 至此,忘尘峰上还有了严格地门规:不得与男子同游,不得与男子接触,不得与男子同乘…… 整整三百条门规,让忘尘峰的女弟子成了待发的“尼姑”! 创派祖师的弟子仙灵神姑,继承了师父的遗愿,将忘尘峰打造成了刻板的,只为修行之用的圣地! 第20章 修仙传术 被父女二人带到书房,房内一排排书架,上面的书他竟大部分都背过。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怀疑,也许他师父曾经想过悉心教导自己,只不知中间生了什么变故,忽然就对他不闻不问起来。 “我爹爹说烟霞洞完了,是因为忘尘峰。”小姑娘惆怅道:“掌门师兄瞧上了忘尘峰峰主,仙灵神姑让峰主自己选,是要当掌门夫人还是要做峰主。若要做掌门夫人,一身修为尽废,再不是忘尘峰弟子,再不是仙灵神姑的弟子……” “男欢女爱本是天性,如此作为无异于违逆人伦,仙灵神姑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游念话落,那位他当叫一声“师叔祖的老头拍碎了身下的凳子,“你胆子不小,我师姐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叔祖赎罪。”游念忙躬身赔礼道歉。 他身上可没什么仙法仙术,若是把这老头惹恼了,自己可没什么自保能力。如此想着,他甚至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小姑娘安抚自己老爹一阵后,对游念道:“你也是,哪有小辈对长辈指手画脚的。” 游念忙“是是是,对对对。” 他这样唯唯诺诺倒把小姑娘逗笑了,她说:“我知你如何想的,我爹爹跟师伯的确有些过往,但也不过是青春年少,一时心动,算不得什么。” 游念唯唯应了。 他其实对三仙山烟霞洞没什么留恋的,他甚至想去闯一闯重岳门,奈何自己没有仙法仙术,年龄又偏大了,没有师尊领入门,也没有同修的伙伴,实在身单力薄。 如今好容易遇到了一个机会,他不想放过! 于是,游念跪在小姑娘面前道:“求师叔传我烟霞洞本门仙法仙术!” “你已拜了掌门师兄,如何又来拜我?” “师父闭关,只叫弟子背书。弟子身负血海深仇急于修习仙法,望师叔成全!” 小姑娘这些年没有与小辈们接触,从未想过教导谁,她的爹爹同样如此!正因没有这样的经历,她也不懂得拒绝。 “这样,你夜晚三更去后山,我传你仙法仙术。”小姑娘去扶游念,道:“你只身前来,不得带旁人。” 游念笑了,“上善、若水二峰只余弟子同师父,哪能再带旁人?” “你记住我的话就好。”小姑娘叮嘱道。 “是!”游念满心雀跃,恨不得立时便是夜晚三更。 “洞外雨停了,你且先回去。”小姑娘说:“来见我时,须得焚香沐浴,不可带照明之物!” “是。”游念拱手为礼,道:“弟子告退!” 走出那道石廊,游念忽然想到,夜晚不能视物,如何修习剑术?难道要这位小师叔手把手教不成。 男女授受不亲,他回头正要告知,却看到石廊消失,眼前只剩一个石壁。伸手摸去,不见一个缝隙,就是实实在在的石头。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遇上了灵异事件?又或者小师叔改了进入的法门,她会信守承诺在后山教自己仙法仙术吗? 糟了!他竟然忘了问是哪座后山?上善、若水二峰虽然相连,后山可是要走好一阵! 游念一拳打在自己脑门上,被自己蠢哭了! 第21章 三更求学 夜晚的峰顶冷如寒冬,乌云遮住的月亮让黑夜像一个巨大的兽嘴,随时要将人吞没。好在游念曾当过一年半的瞎乞丐,因此无惧这样的夜晚。 他身上穿着皮毛做得大氅,摸索着野花野草,终于来到了后山。 “也不知现下几时了,师叔到了没有。” “……你,迟了一刻。”娇脆的女声似染了霜雪,“你这般不求上进,学什么仙法仙术?” “师叔恕罪!”游念看不到来人,只恍惚觉得黑暗中有人影晃了一下,他对着那人影说:“弟子对后山不熟悉。” 小姑娘冷哼一声,问:“任走气脉,气脉在何处?” “……弟子不知。”游念被山风吹得直哆嗦,被这个白日里爱笑,此时却不苟言笑的师叔骇得心神大乱,更有寒气从胸口冒出。 “督脉在五行中属哪一支?”小姑娘却不放过他,继续问。 “弟子不知。”游念愧疚地跪在了地上。 “仙家五个仙禽、仙兽,是哪五个?” 游念隐隐记得,道:“鹤、鹿……弟子不知。” 小姑娘大怒,道:“耳闻你入我烟霞洞已有岁余,如何这等基础都不清楚?你师父不曾让你背书?” 背是背了,此时混在一起考,他哪有准备? “忘尘峰峰主道你天份极高,连本门四阶结界都能结出。你这基础尚未牢固,如何就骗得忘尘峰诸名女弟子唤你一声师兄?” “弟子……”游念不知从何说起,愧疚罩住周身,想跪又不知这位小师叔人在何处。 只觉声音四面八方压来,压得他无法喘息。 “罢了。”小姑娘叹息一声,“我百余年不曾教导弟子,你既想要同我修习仙法仙术就要守我的规矩。” “师叔请讲。”游念觉得这句话有哪处不对,但因先前一直被拷问,竟未察觉。 “不得与……女子接触,不得与女子同游,不得与女子……”足足口述了十几条后,忽然不说了。 游念…… 他想问,师叔是忘尘峰峰主附身了吗?但,刚才已经让对方大怒,现下实在不敢多言。于是他躬身道:“弟子谨记。” “嗯,暂时就这些。”小姑娘轻咳一声,道:“今日先传你本门心法口诀,你若记不熟回去自去翻书。当然,教你口诀时本尊……为师……我还会教你吐纳之法,一定记牢,回去每日修习。” “是。”游念有些怀疑,这个说话的人,是自己白日里见到的小师叔吗? 如果是,本尊、为师这些词哪来的? 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小姑娘已开始口述心法口诀,并让他盘腿而坐,感受天地灵气! “……双手拇指相对,食指与中指并拢与之交叉,由胸前始,绕首于后,由肩颈处分开,循环往复,注意吐纳!” 游念做了两遍,便觉头颈放松,似开了灵眼,天地间无数灵气直灌而下,让他身心合一,飘飘欲仙……第一式便有这般奇效,他心中生急想学下一式。 “……翻手向上,双臂展开,画一半圆,双手拇指相对,食指与中指并拢与之交叉,下落,重复一次,注意吐纳!” 这一式,仿佛灵眼闭合,周身经脉打开,吐出繁杂气息,致使他灵台清明,忆起少年时许多往事。 似连那时玩伴面容,跟夫子读了什么书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第22章 掌门出事 时光荏苒,转眼游念在三仙山又待了一年。他的师父,烟霞洞掌门终于要出关了!这一年,师父所说的师叔伯、师兄们都没回来,至始至终,这里只有他一人! 他站在师父门前,从天亮等到天黑,里面一直没人出来。 这夜因他要迎接师父,后山的学习暂停。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直至第二日晨起,师父都没有出来。游念决定不再等了,一掌拍在石门上。 这一年他功力精进,不像之前,第四境界只会一个灵犀法相! 石门洞开,内里一阵尘土扑面而来!手指搓出一簇火苗弹飞入内,眼中所见红绸垂挂,仿佛一场成亲仪式刚刚结束。 游念心中一个咯噔,脑海里响起小师叔一年前说过的话:掌门师侄瞧上了忘尘峰峰主,仙灵神姑让峰主自己选,是要当掌门夫人还是要做峰主。若要做掌门夫人,一身修为尽废,再不是忘尘峰弟子,再不是仙灵神姑的弟子…… 这礼堂是师父为忘尘峰峰主设的吗? 火苗飞到洞内主位,那里竟坐着一具身穿新郎婚服的骨架,在他身边整整齐齐摆着一身新娘婚服。 “流岚师妹,是你来了吗?”不知哪里传出师父的声音。 游念慌忙下跪,“师父,是弟子。” “啊,你竟还在。”师父声音里几许失望,他道:“我数月前走火入魔,无法突破,只余死路一条。临死前,布了这座礼堂,满足生前所憾,算是死得瞑目。你能听我所言,乃是我用留音石留下的身后残音,你不必惊慌。” 游念不慌,他只是眼眶发热,几欲落泪。他们师徒虽相处不多,但自己师父如此凄凉地死去,还是令他难以不心生难过。 “你师叔伯,以及师兄们可回来了?” “不曾回来。” “想也是不会回来了。”那声音说:“他们心中同为师一样,皆有心爱之人困于忘尘峰。既然无法得偿所愿,不如离了此地另寻奇遇。可惜,为师乃是烟霞洞掌门,不得脱身!” 一滴泪划过游念的脸庞,自从父母身故,他失妻失子,以为一生的眼泪流尽,却不想今日还要为师父哭一哭。 他一个仙者,可飞天遁地,何至于不能得一红颜?直至身死成为终身遗憾!原来,修仙界也不如他所想那般,有了无边仙力便能为所欲为。 “念儿,”那声音叫出这个名字,让游念瞬间以为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师父……”游念跪在不平的地面上。 “从此,你便是我烟霞洞第四代掌门!”那声音道:“来我身边,掌门金印在我座上。” “师父!”游念震惊,自己在三仙山不过两年,怎么就成了掌门? “如今烟霞洞弟子凋零,为师不传于你又传于谁?”那声音里似带着无边怨恨,“莫不是要传于忘尘峰?忘尘,忘尘,她们一向只顾自己,何曾为师们想一想。或许,有朝一日,忘尘峰独成一派,也未可知。” 游念听师父这样说,便磕头道:“弟子,多谢师父。” 抬脚蹬上层层不平整台阶,游念站在了骨架面前。昏昏火苗下,红玉嵌金的掌门金印好好的放在骨架旁边的座椅上。 金印入手,红玉温热,仿佛自带热度。游念记得,自己读烟霞洞创派史,里面记载这温热的红玉乃是火山岩里生出来的…… 第23章 拜忘尘峰 在修仙界,大部分修仙者想象的都是长生大道,没人会晦气的为自己准备身后事,因此游念翻遍上善、若水二峰也没找到一口棺材。 他心中一边觉得修仙者太随性,全然没想过万一某一日与大道无缘,身后事如何办? 一边又觉得可怜,为了追求大道,他们无法得到心爱之人,然后在一个无人理会的夜里,走火入魔死去! 游念在师父死去的这一天心中生出庆幸来,庆幸自己并无长生的执念,只想在有生之年得报血仇,若能在众多修仙者中寻回妻子,若能寻回儿子…… 心中叹息,觉得得报血仇还是可以妄想的,寻回妻儿却难。 一个简单的棺材被他做好,入殓时天色已晚。 烟霞洞内与往常没有不同,彩光盘旋,怪石嶙峋。内里布置得分外喜庆,鲜红绸花中却簇拥着一口棺材,这诡异的一幕若是常人见了怕是会吓哭,但经历各种痛苦的游念,却仿佛习以为常。 棺盖半合,游念看着满目赤红,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抹,红绸变白,一个灵堂布置好了。 但是这葬礼太凄凉了。 游念来自民间,民间葬礼习俗要有吹吹打打,要有孝子贤孙,要有女眷哭灵,这些他的师父都没有。 尽管他没教过一招半式,但将掌门金印留给了自己。有这个名份在,未来寻找凶手更方便。这是大恩,因此他有义务把师父的葬礼办好,让外人挑不出半点不得体。 他最近学了傀儡之术,可以将石头、草木变化成人。再分一丝灵力在它们身上,可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完成某些事情。 这孝子贤孙戴孝,女眷哭灵不能做假,不然是对先人不敬,可这吹吹打打在民间是请外人协助,因此做假也不算什么。 于是,游念造了吹拉弹唱者共六个人。久未听得人声的上善、若水二峰忽然热闹起来,只可惜这热闹都是假象。 游念换了一身白衣,只当自己是孝子贤孙;现在只缺女眷哭灵,于是他去了忘尘峰! 与之前乘滑翔翼去猥琐偷看不同,这一次他是爬跪上去的。 堂堂烟霞洞的掌门,去跪一个峰主,实在不顾尊卑。但他要做的是比这更出格的事,那就是让忘尘峰峰主以师父女眷的身份去哭灵! 若这件事成了,忘尘峰上的门规就是个笑话。而且,因为峰主没有同前掌门在世时成婚,此时以女眷的身份哭灵,无疑是与前掌门结了**,这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简直是对峰主最大的侮辱,她们会同意吗? 游念不知道。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是师父的遗愿,若能帮他达成,也算给这段师徒缘分一个好的结尾。再说,那日师父去忘尘峰带他回来,峰主对师父不见得没有情谊,若能在一方身故后,了却这一段情缘于峰主也有好处。 总不会因死别而枉生心魔,坏了以后修行。 他自觉思虑还算周全,却不想把头磕的晕头转向,却等不来开门的人! 若说这世上最狠心的终究是女人! 他师父人都死了,还能对她们做什么?再说,不过是让对方哭灵有什么妨碍?难道他师父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强迫峰主嫁给他? 第24章 仙灵神姑 在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若不是游念已不是两年前的体魄,只怕要晕倒。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望着夕阳晚霞绚丽多彩的天空,耳边是上善峰上传来的吹吹打打。 傀儡是不知疲倦的。只要主人源源不断地输送命令,他们就不会停下! 忘尘峰上的人当真心狠,就像他的妻子! 游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出了掌门金印。 其实,他的师父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凭着掌门的身份巧取豪夺。偏他是个君子,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孤苦伶仃的结局。 师父的下场他要引以为戒,人真的不能太善良! 大门被游念一掌破开,抬脚闯入时,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更有风尘之色,妥妥的像个土匪,全无掌门仪态,公子风姿。 “游念,你……这是想做甚?”一身紫衣的年轻女子,身前横剑,俏丽人前。 在她身后站着二十几名青衣女弟子,皆是面露寒霜,拔剑防备。 “三日前我便道明来意,你说我想做甚?” “你大胆!”紫衣女子道:“我师尊乃是你师叔,你敢犯上?” 游念一手托着掌门金印,脸带凶狠之色,道:“此乃我烟霞洞掌门金印!我已于四日前得封为第四代掌门。我在此持掌门金印令忘尘峰峰主去为我师父哭灵,她若不愿,即日起,对外便不许你们自称为烟霞洞弟子!忘尘峰全峰被逐出师门!?”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紫衣女子脸色惨白,道:“你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游念收回手,负于身后道:“本尊是烟霞洞掌门,弟子的去留我为何不能做主?” 紫衣女子哑口无言。 这时与她一样穿着的另一女子跃众而出,道:“你可知忘尘峰第一任峰主是谁?” “创派祖师!”游念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烟霞洞创派至今五百余年,你们忘尘峰为烟霞洞增了多少光彩?” “至少我们有人。”一众青衣女子中,有人小声嘀咕。 “你们有人又如何呢?”游念撇撇嘴嗤笑道:“这些年你们住的是烟霞洞的山头,学的是烟霞洞的仙法仙术,用得是烟霞洞的资源,可你们做了什么贡献?可曾为门派的发扬光大努力过?或者说往后若有人要灭烟霞洞,上了上善、若水二峰你们会否有弟子站出来,为烟霞洞抵御外敌?” “我们当然可以!”有经不起激将的青衣女弟子道:“你们上善、若水二峰连人都没有,能抵御外敌?” “可据我所知,你们门规有不得与男子同游,不得与男子相交,抵御外敌时难道不与男性敌人交手?”游念蹙眉道:“我看了烟霞洞创派至今三十场大小战场,忘尘峰不曾有一个弟子出手……” “错了!”一身黑底红色绣花的女子从忘尘峰大殿里走出来,“每一场我都有参加!” 青衣女子和紫衣女子分列两边,齐齐下跪:“请师祖万安!” 在忘尘峰上能被唤一句“师祖”的只有仙灵神姑,但是游念没料到她会那样年轻,她不该是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吗?为何会皮肤水嫩光滑,仿佛二八少女? 那一身黑底红花的罩衫,若不是她气势强大,只怕压不住这样正统严肃的颜色。有那么一瞬,就仿佛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第25章 色心乍起 夕阳余晖才致霞光耀目,翠竹寿尽才致竹花纷纷。仙灵神姑四百余岁,才修得容颜不老,青春永在! 看她黑发如云堆在头顶,看她双眸清澈如星灿烂,看她双唇如花,柔软饱满。 世上之凡尘女子,世上之修仙女子,各有风姿,偏只有她一个,恍惚唾手可得,又隔着山高水远,望而却步。 心怦怦怦怦,失了往昔的沉稳,仿佛要飞出口腔,奔到仙灵神姑脚下,哪怕被她一脚踏上!他该忠诚于他的妻,不该被这皮相迷惑,但他心中又有个声音在叫嚣,破了这忘尘峰,抢了这“老太婆”,然后死在她身上…… 这一刻,游念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原来自己不是没有色心,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他只是没遇上那个把自己变做禽兽的人! “掌门,掌门!”有人在唤他。 他不舍移开目光,却不得不望向说话之人。忘尘峰女弟子提醒:“掌门师兄快些拜见师祖。” 游念心慌的厉害,却不是害怕,而是太喜欢这个人了。 勉强压住心底恶念,他看向仙灵神姑道:“我适才所说仍旧算数。仙灵神姑所言也确有其事,所以你若愿意,仍旧是我烟霞洞的弟子。只不过这忘尘峰就不必住了,且来我上善、若水二峰!” “你这小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仙灵神姑身后站出来一个身穿暗红色衣裳的女子,正是忘尘峰峰主。 此时她眼圈红红,显是哭过。只不知这眼泪是为谁流的,若是为他师父,其实去灵堂上哭更显情谊,相信也是师父愿意看到的。 自己躲在房里落泪,谁知那眼泪是真是假。 “我何曾胡言乱语?”游念负手而立道:“我是烟霞洞新掌门,我的话便是以后烟霞洞的门规。凡对我烟霞洞毫无贡献者,累我烟霞洞名声受损者,皆要被逐出烟霞洞!我把忘尘峰赏出去已是开了天恩了,看你们如何选了。” 话落,紫衣弟子、青衣弟子纷纷膝行上前呼道:“师父、师祖,这可如何是好?” 仙灵神姑瞬间来到游念面前,眼中含怒与他对视,“无知小辈,你在找死!” “我死了,烟霞洞就没有掌门了!”游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或者,你们忘尘峰谁愿意当这个掌门,来我手里取掌门金印!” “……”无人应答。 谁都晓得做掌门好,能掌管烟霞洞所有弟子。可掌门要承担些什么,是大多数女修不愿面对的。 修仙界唯一的女掌门是哪个,名声如何,这些女弟子如何不知?她们选择烟霞派,就是因为烟霞派非常同情女子,不仅会庇佑她们,还会给她们资源让她们有能力有靠山。 她们从未想过成为自己的靠山! 游念抓住了这些女子的这个心理,将掌心里的掌门金印摊开在仙灵神姑眼前。 他笑着说:“或者师祖你来做这个掌门。” 仙灵神姑的眼神飘忽了一阵,转过身对忘尘峰众弟子说:“晓达四境,烟霞洞第三代掌门何因身死道消,至今日起治丧三十三日,无论本门弟子亦或者好友,或各派掌门请他们前来吊唁,并在三代掌门丧事过后恭请新掌门登位。烦他们前来祝贺……” 话音一落,仙灵神姑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后。 第26章 吊唁闹事 修仙大道上数得着名号的有十三家!三十三天内这十三家都派来代表,其中便有游念的仇人重岳门。 重岳门三山六峰共有五十名弟子出面,他一家人数就胜过其余十二家加起来的所有。泱泱大派实在让人心生惧意,除了游念。 除了这十三仙门,另有烟霞洞的弟子回归。创派五百年,弟子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六千余人,其中大部分已作古,另有不再自称烟霞洞弟子,已投入其他门派,或者自立门户者,因此能来的且以烟霞洞弟子相称的不过两千人。 连重岳门如今弟子的一个零头都达不到。人家能派五十人前来吊唁,那真是相当给烟霞洞面子了。 人员基本齐备后,由仙灵神姑与新任掌门进行祭礼。仙灵神姑面上覆纱,摇摇晃晃老态龙钟,游念见了只觉她装的很像。 仙灵神姑作为长辈,先是在前掌门灵位前指责了一番,后上了一炷香,将其又夸了一遍,最后眼含热泪,抱怨前掌门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宾朋听后,一同悲戚。 到了新任掌门上香时,有不服游念坐掌门的烟霞洞弟子挑衅。言及,其尚未修得第七重烟霞洞仙法仙术,亦没有自己的剑,是烟霞洞最没资格继承掌门之位的弟子,他们怀疑前掌门是被他害死的。 仙灵神姑目露凶光,本想将出言者与附和者统统打出烟霞洞,奈何对方言之凿凿,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当堂点出,若是游念没能在众家面前展现自己实力,只怕烟霞洞丧礼过后,门派有倾覆之患。 想至此,她没有插手,只静静地看游念如何应付。 谁知这人嘴角带笑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没资格带领烟霞洞,那么你觉得谁又有资格,你吗?” 说话的人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有一人拔出宝剑,跃众而出道:“少做口舌之争,今日我便要与你一决雌雄!也让你知道知道,不是谁都能做掌门的。” 游念却不接招,道:“你要做莽夫我可不做。当年你们纷纷下山,留我一人照顾师父,便该晓得,师父他老人家只有我!我做掌门有什么问题?” 有人拍着地呐喊:“你做我就不服气!” “你又不是我烟霞洞的弟子,凑什么热闹呢?” 众人发现,跟这位烟霞洞新掌门斗嘴,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于是又有人拔出了宝剑,决定替众人教训教训他。 游念还要再说,坐在一边的“老太婆”仙灵神姑道:“既然有人敢挑战新掌门,你接着就是,不然众家面前,我烟霞洞就要没面子了。” “说得是。”游念负手而立,道:“哪位先来讨教?” “……”众人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间都有些无措。 仙灵神姑站起身道:“所有自称烟霞洞弟子,并且在在本次对抗中背叛新掌门的,以后都不要称自己是烟霞洞门下,否则……” “否则如何?”有人小声的问。 “废掉修行,此后再不允踏入修仙界。” 第27章 掌门之争 眼见着灵堂要变成武斗场,身为烟霞洞最德高望重的仙灵神姑不得不出面压住场面。但也看得出,那些弟子面上是不服气的。 “师父。”一名身穿淡青色大袍的老尼姑站了出来,“我等反对他一届小辈做我烟霞洞掌门,也是为师门所系,师父……” 仙灵神姑以手示意她不必讲下去,她站起身,“第三代掌门乃是我师侄,适逢他的大祭,由他的弟子上香扶灵天经地义。若当真有人觉得游念做掌门不妥,也等丧礼过后,再来寻个对策。” 话已到了这份上,众人都暂时压制住了不满。丧礼如期进行,棺材被悬于若水峰后山的山腰处,那里被人凿出缝隙,刚好够放棺材。 丧礼完毕后,除了烟霞洞的弟子,其余十三门的代表也没走,似乎都想知道烟霞洞到底选了谁做掌门。 如此这选掌门一事便不能只内部比试便算了结,自然还要向十三门展现烟霞洞的实力,这不是单纯地一场掌门之争! 仙灵神姑对那些蠢蠢欲动地弟子说:“新掌门一人对阵你们这么多人,即便你们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师祖待要如何?”一人问。 忘尘峰峰主道:“统共比试三场,这三场的内容不能都是比剑术,还要比仙术,比勇气。” “仙术、剑术可以理解,这勇气要如何比?”有人问。 “自然是比担当。”忘尘峰峰主,道:“掌门要担起守护烟霞洞的责任,要有面对妖魔的勇气……只这一项,开头你们就输了!上善、若水二峰的弟子离开烟霞洞一年了,你们何曾回来过,都只当自己不是烟霞洞的弟子。” 部分人羞愧地低头,另有一些人不以为然。 仙灵神姑补充道:“未免你们说我忘尘峰偏袒新掌门,这三场比试,就都交给重岳门的弟子盘算。” 重岳门来得是这一年最出息的几十名小辈,这几十名小辈里有掌管六峰的白长老,他是五十人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 白长老听得仙灵神姑所言,干枯的手指拂着花白胡须,道:“仙灵道友,这选掌门乃是你烟霞洞的家务事,我等外人不便插手。” “正因白长老所说你等都是外人,才更难有偏向性。”仙灵神姑道:“于双方也才算公平。” 白长老沉吟半晌道:“仙灵道友既然信得过老朽,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 “多谢白长老。”仙灵神姑起身向其行了大礼。 “三日后,老朽一定将一切都准备好。”白长老道。 “让你费心了。”仙灵神姑再次道谢。 掌门之争基本落定在比试上,一时间烟霞洞诸位弟子皆缓和了面色,转身各自回到住处,准备选出谁在三日后同游念比试。 而游念呢?他上山只有两年,真正学习仙术也就一年,这样的他如何胜过其余三人?心中忐忑的他,在月辉笼罩的夜里来了后山。 在后山学艺一年来,他从未在这样一个明亮地夜晚出现在这里,他像极了在学堂里被同窗欺负,回家求助阿姐的弟弟…… 众人皆点头称是,很是认同仙灵神姑的话。 第28章 水月仙宫 三日后便是比武大会,游念其实没有胜算,他漏液赶往后山,期盼师叔能有个法子助他取胜。 谁知后山早有两人立在那里,身形窈窕,远观却是女子。 游念立在远处不敢上前,生怕冲撞了哪位仙子。 那二位在别人家山头,却是毫不避讳。 一人道:“师姐,咱们明日便回去吧!他们门内要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师妹说得是,我也不爱看。但仙灵神姑传讯说要恭贺烟霞洞新掌门继位,如何能没个结果就走?” “仙灵神姑不过年纪大了些,她年纪纵使一千岁一万岁,于我水月仙宫有什么干系,大不了等他们选出新掌门咱们送些贺仪过来。” 原来,她们是水月仙宫的人…… 水月仙宫就像忘尘峰,里面无论师父又或者弟子皆是女子,不同的是她们没有与男子划清界限的门规,且她们鼓励本门弟子多与其他门派的男子接触。 因此,水月仙宫别看创建至今只有三百年,与诸门派却是都有姻亲关系! 是一个靠出卖色相而屹立修仙界的门派! 曾经,水月仙宫的某一位宫主天赋极高,她想靠实力把师门发扬光大,谁知在种时候,她的某位师姐因同时与三个男人有染而被押送回师门。 至此水月仙宫名声尽毁,这位宫主后来自暴自弃,鼓励门下弟子修炼双修之法,以此在修仙界立足。 她们的仙术仙法为正统仙门所不耻,但因大部分修仙者无法清心寡欲、意志坚定得证大道,她们的存在便有了很多合理性。 毕竟,若不能长生不老,何不寻欢作乐不枉此生。 人常说有买有卖,水月仙宫彻底沦为修仙界男修者们向往之地。 游念看书看到水月仙宫这里,不禁怔然:这不就是凡间的青楼吗? 原来修仙界也有青楼,果然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 想至此,游念忽然记起他与妻子见得第一面。那时他夜视能力非常差,几乎就是一个半瞎。谁知一场雷雨,那双眼冒着红光的女人就来到了他怀里。 两年来,他几乎夜夜梦到妻子,猜测她的样貌与来历,想着她浑身颤抖控制不住的往他怀里钻…… 妻子难道出身水月仙宫? 不,不可能。 俩人第一次,她的妻明明不能克制自己,偏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急得不得了。 这说明她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若她出身水月仙宫,从小耳濡目又怎会乱成那个样子? 倒是有一种可能存在…… 想着这些,游念飞身扑向那女子二人。 将一人打晕,另一人点了穴位。 在烟霞洞的各种仙法仙术里,有一个小法门,可以让人伪装成别人的声音,游念擒住水月仙宫的女弟子,开口就变声道:“你们水月仙宫里是不是有一味药,能让女子违背意愿同任何男人发生关系?” 那女弟子吓得声音颤抖道:“是有这种药,您想对付哪一位?” “那种药有什么奇特的作用,难道能让人眼泛红光。” “不会。”水月仙宫的女弟子道:“它只会让人浑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游念想到,他的妻身上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如此看来,这俩个水月仙宫的人一点也不无辜! 她们就是罪魁祸首! 游念心中起了为妻报仇的打算,正要动手,晕倒的那一位忽然暴起扔了什么东西笼在了游念的身上。 第29章 惨遭嫌弃 水月仙宫里有很多秘药,这些秘药有的可以让男女情事更浓,有的则是对付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修者,让他们忘了门规,忘了师门教诲,成为他们水月仙宫手中的傀儡,或者更确切一点看门狗。 此时游念所中的药就属后一类,他期待两位仙子的垂青,期待她们的爱抚,最好能一起滚一滚这后山的草丛…… “师姐,要给他吗?”被打晕的水月仙宫弟子揉着伤处问。 “他也配?!”被称为师姐的揉着脖颈,道:“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臭小子,在烟霞洞学艺两年,就以为自己真能坐上掌门宝座?” “师姐说得是,他能拿到掌门金印不是他有多大能耐,而是他正好在前掌门身边尽孝。” 俩人说话间,游念已浑身难受地倒在地上,他伸手去抓俩人的衣裙,被她们一边贬低着一边闪身躲开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走!”师姐妹二人转身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另俩人飘然落在后山。 一人道:“师伯,你教游小念一年了,他到底长进如何?能不能胜过烟霞洞其余弟子?” “你还说,要不是看在你爹爹的份上,我哪会揽这个差事。结果……那小子得了掌门金印后,第一个来欺负我忘尘峰的人。” “他也是没办法呀,师哥死得太惨了。”一个娇脆的女声嘤嘤哭起来。 若是平常听到这些,游念或许会觉得烦躁,如今在药物的加持下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全变成了靡靡之音,诱惑着他,让他想亲吻说话的这两个女人! 不论她们是谁? 又清醒的一瞬,他会痛恨自己的大意,怎么就以为水月仙宫的女人软弱可欺?她们若当真软弱可欺,这修仙界早就应该没有她们的立锥之地了! 哪会像如今这般,各大仙门都有她们的弟子,她们同各门各派都有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实力全然不是表面那样可以小觑的。 另一边的两个女子又在说话了,一人道:“你别哭,别着急,我这不是已经在想法子了吗?” “那你想到了吗?” “一时半刻哪有这么快?” “师伯,你一定要帮帮游小念!他或许修仙修得晚了些,但他是个好人。” “知道了。”另一人不耐烦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等一等他,兴许他自己想不到主意会来后山找我,他如果发现你在这里那些事不就穿帮了?” “好。”一人应道。 目送那人跃下山崖离开后山,转身看到一个黑影立在面前。看身形便知道这是游念,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看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另一人的出现。 轻咳一声正想指点他如何在三日后胜出,忽然全身一麻软了身体向后倒去。 敏感的肌肤接触到山风,她想开口斥责却被人用唇舌堵住……待她重新呼吸到冰凉的山风,男人的声音暗哑传来,“我以后纳你为妾!” 你大胆!你放肆!她内心咆哮:欺师灭祖!游念,若我今日不死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月光穿过云层,洒下一片银白,转眼已是后半夜。游念自梦中醒来,微微山风让他不自觉与怀里的人更贴近。低头去看那美人,那鼻子那嘴唇,不是仙灵神姑又是哪个? 四百多岁的老太婆,二十岁的小伙子……游念想得不是天灵盖上的一掌,而是睡都睡了,一定要当个禽兽不如的逆徒! 第30章 偷跑下山 三日后,修仙界大小十三个门派的人都聚集在烟霞洞大门前的空地上,他们等到了午时三刻也不见人来。不止那个拿金印的小子,就连忘尘峰上的仙灵神姑也没有来! “难道,游念师弟还在闭关?” “闭关?老子三日前就没见他了。”有人道。 “仙灵神姑也不见,这是何意?”另一人道。 “莫不是带着游念那小白脸私奔了?”又一人大胆猜测。 忘尘峰的女弟子皆面纱覆面,听得此言一个个大怒。拔出身上佩剑,就要让那口出污言秽语之人血溅当场! 一时间烟霞洞门前大乱,忘尘峰峰主吩咐弟子,“你且去峰上瞧瞧,看你师祖在是不在?” “是。”一紫衣女弟子御剑离去。 场面因此短暂压制,所有人都耐着性子等人回来。 且说,另一边忘尘峰仙灵神姑的卧房内,一身穿黑色亵衣的女子手持一柄锋利无匹的匕首在手腕与脖颈间来回试量,仿佛在考虑哪样下手才去的更快。 正寻思,门外传来一阵急切地拍门声,来人是她的徒孙,她徒弟最看重的小弟子。以前仙灵神姑也很喜欢她,如今只觉聒噪。 “师祖,比试大会已经开始,您还未至。众位仙家都已等得不耐烦了……” “游念那个小……”她想说小畜生,但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只得说:“他到了吗?” “没有。”徒孙道:“弟子恭请,师祖前去主持比试大会。” “……”仙灵神姑心想:果然啊,那个没担当的小子,做了那种事想得不是以死谢罪,而是偷跑下山,直接消失不见! 小畜生!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师祖?” 尽管自己身心受创,仍旧要拿出长辈的架势去主持比试大会。只是就算别人能胜出又怎样,那小畜生一定是挟着掌门金印出逃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游念浑浑噩噩来到了鱼香村,上次离开时还是两年前,那时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仿佛世外桃源。 如今循着记忆回来,只见门前的河里死了好多小鱼小虾,河水呈墨绿色;曾经色彩斑澜的田地像是被什么害虫吃了个精光,房屋檐舍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曾经阡陌相通,小路上人来人往,或有家禽家畜鸡犬相闻,如今道路上不见一个踪影,凄凉地恍惚从未住过人一样! 游念来到那农家女屋舍门前,听得内里有婴儿的啼哭声,他推门走进去看到曾救助过他的那个女子眼中含泪,抱着怀里的孩子哄他喝奶。 游念忙背过身去,问:“适才在下鲁莽,姑娘,敢问村子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天杀的七绝门,我诅咒他们全家死绝!”农家女痛哭道:“我以后再也不救人了,再也不做好人了。” 前面两句纯属发泄,唯一线索就是七绝门。七绝门绝不属于修仙界十三门派中的一员,因此,只能属于修魔者。 这里不得不说一说这片大陆,她名叫坤曜,意思是太阳照射在大地上。与其说这里是修仙界,更确切地说是平行世界。 她与游念来的那个地方隔着一道结界,两方世界对立存在,昼夜颠倒。凡人世界有好友坏,修仙界同样如此,比如有人修仙就有人修魔。 第31章 连累无辜 鱼香村距离两大仙山无魁山和斗星山有百余里,曾经,村民们自诩在仙山脚下,因得两山灵气而鱼香肥美。 但被七绝门屠杀时却久久没能等到两座仙山的救助,如今幸存的那些村民,对两座仙山的恨意比对七绝门更胜。 而这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在游念离开鱼香村去三仙山拜师的第六天,那个救了他或者准确地说捡了她的姑娘又捡了一人。 那是一个比游念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游念想到仙灵神姑那娇俏模样,在这个年轻男子的年龄上打了无数问号,心里知道这所谓年轻男子未必年轻。 那人比游念伤重许多,几度差点死掉,都是被那姑娘用好药吊着一条命救回来的。 男子康复后,那姑娘就像对游念做得那样,提出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这件事游念是拒绝了的,那年轻男子却同意了,俩人在村民们的见证下拜堂成亲,小夫妻俩在一起生活了一年。 直到孩子出生,男子提出要回家看看高堂,并承诺会回来接母子三人。是的,天大的福分,那农家女一举双胎还都是男孩。 游念想着,要是他父母还建在,知道他的妻生了双胞胎儿子可不高兴坏了…… 但在农家女身上却是杀身之祸! 那男人带着七绝门的弟子屠村,杀到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草屋也是毫不留情,如果这农家女不曾跟着三仙山的仙子学过一点仙术,或许也会惨死。 游念想,难怪她要推荐他去三仙山拜师,原来是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农家女看到村民们的惨状,第一刻仍是不敢相信丈夫想要自己的命,直到看到他那痛恨的目光才知道一直以来这人都在假装,他只是害怕种下因果才与她成婚。 男人抢抱走一个孩子,将她痛斥一顿后,转身就走。他把她留给了他的属下处置…… 而农家女面对屠刀,使出了替身术与隐身法,她一直没告诉曾经的丈夫,自己跟着三仙山的仙子学过一些仙术,而这些救了她的命! 游念看着抱着孩子痛哭的女子,听她说:“那个男人毫无人性,他说他只需要一个继承人,就抱走了一个孩子,留下我们母子去死……” “你别哭了。”游念不会劝慰人,“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我再不做好人了!捡回来的都是毒蛇、渣滓,害了全村人害了我自己,好人不长命呐!” “你别这么说。”游念觉得她的话伤到了无辜的自己,但考虑救命之恩至今未报,便说:“你看你捡了个三仙山的仙子,她教了你仙术救了你一命,这难道不是福报?” 农家女抬头看向他,“你呢?你说你要报恩,你何时报?等我死了那一天吗?” “……施恩不望报才是……” “不要说那些之乎者也,若我不索求回报,当初就不会救你。别人的救命恩人如何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你报答我!” 游念有些后悔回到这里了,他问:“你待怎的?” “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要你同我夫妻相称,一起养大这个孩子!”农家女倔强地说:“当然,你也可以恩将仇报,这会儿便杀了我们母子,我下了地狱也会像诅咒七绝门那样诅咒你!” 这可不行,他是有儿子的。 虽然现在找不到,但只要活着总有希望不是? “好!我答应你。”游念说。 想到自己被人下药冒犯了仙灵神姑,师门回不去。而他的年龄老大,也无法拜入其他仙门,倒不如先安顿下来,再图谋其它。 第32章 出言侮辱 繁华的大街,熙攘的人群,叫卖的小摊小贩,表演杂耍的街头艺人,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仿佛回到了游念来时的那个世界! 长街不起眼的角落,一岁的小娃娃偏执的想要一个面捏泥人,他那样懵懂无知,那样幼小可爱,抱着他的男子脸带笑意满足了他。 这应该是一对儿父子,但亲密的模样又不像一对儿父子。因为在多数百姓心里男人是不用教养幼儿的,除非孩子上了学堂,父亲这时候才有了教导之责。 而这对儿父子,做父亲的一直在买买买,好好好。哪里有个严父的样子? 父子俩路过一个胡同,忽然一柄剑抵在腰窝处。男子不敢动,毕竟孩子还在怀里,若是跟对方打起来,怕是要吓到孩子。 “阁下哪位?”因背对着来人,男子不知来者的底细。 “后退,退到里面来。”是女子的声音。 双方一起动作,走进了这个偏僻的胡同。女子收了剑,还剑入鞘的声音格外好听,可以想见那是一把怎样绝世的宝剑。 男子转过身,看到一身白衣又头戴围帽的女子。女子身形瘦弱,隔着围帽的气势就不敢令人小觑,这样一个女子他只见过一人。 想到那人,他立时抬脚就要飞掠出去。不想刚至半空,就被人拽着衣角扯了下来。那力气大得很,但凡他跟来者死命相抗,这衣服就可能要离他而去。 “弟子知错,求您饶了弟子这一回!”男子跪在白衣女子脚边,痛哭流涕道:“弟子那日被水月仙宫的人下了秘药,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并非孟浪冒犯!” 白衣女子浑身颤抖,好半晌才道:“你不要再说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念着我这小儿还未长大成人,且饶我这一回。” “他是你的儿子?”女子不敢置信,问:“这孩子几岁了?” “一岁。”男子说。 “不可能!” 男子站起身,反驳道:“怎么不可能?这是弟子上三仙山之前遗下的种子,怀孕十月到如今刚好一岁。” 白衣女子听得此言羞愤之下举起一手,掌心汇集绿色晶光。眼见着要兜头劈下,一穿着青色棉布碎花衣裙的小妇人走了过来。 她惊叫道:“夫君!你怎得带小宝来了这里,害我一通好找。” 白衣女子收起掌心负在身后,她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看着男子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小妇人,并吩咐她先带着孩子离开。 小妇人也察觉出“丈夫”跟白衣女子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她抱着孩子匆匆离开,头也不回。 白衣女子掀开围帽,露出一张不逊于婴儿的粉嫩小脸。男子瞧着她白衣窈窕,眉目生俏,只觉一夜春宵实在囫囵不够尽兴,若是……男子在被色所迷时,通常会不知死活的嘴贱一下。 “仙灵神姑见了我这逆徒没有立时痛下杀手,是心中疼我吗?” “……”话说得轻佻暧昧,让这位忘尘峰上的老祖宗俏脸更添艳色。 这模样谁瞧了都会欢喜,哪里还记得她是个四百余岁的老太婆。 “可惜啊,徒儿我已成婚生子,仙灵神姑若肯屈就,只能委屈做个小妾了。”男子些许遗憾,眼中痴迷之色退散。 他们其实没有可能!男子心里清楚。但若是她愿意……那也不行!他已与旁人结发为夫妻,拜了天地。 第33章 教养小辈 堂堂三仙山忘尘峰的老祖宗,哪里受得了别人这般轻浮对她,她扬起手,看着游念一脸倔强,好像在说我没错,不是我的错…… 仔细想想,他有什么错呢?怪他定力不够?那种药下在身上,就算四百岁的她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何况这弟子只有二十岁。 收起掌心,她遮了自己面容。身体微倾她飘然跃起,飞剑自觉出鞘垫在她的脚下,眨眼间已不见那翩然身影。 游念看着湛蓝的天,只觉那白云是她,飞鸟是她,连空气里淡淡地味道也是她……握紧双拳才能控制自己不想她。 身后,传来农家女的声音:“夫君……” “无事。”他回头,“我们走吧!” 这一转身便是六年岁月,繁华地小镇靠着一江春水,来往的船只在码头上装卸货物。每一箱货物都贴着一张红纸,上书“王记”。 两岸百姓脸带笑意,两行带刀护卫沿着江边路直奔城中。城中心靠西面立着一块大大的石桩,上写着:通阜山庄。 护卫们绕过石桩,走进一座三扇大门的宅邸,宅邸门梁上挂着“王府”两字牌匾。 绕过大门,院子内一个六岁小童手持鞭子,追着丫鬟、小厮打骂,十分凶残。看他那个样子,就晓得长大后一定是个混世魔王! 这小童倒也知道不能惹护卫们,绕着护卫追着丫鬟、小厮去了后院。 后院亭台楼阁、假山水池,十分幽美。楼阁内,一位美貌妇人被丫鬟、婆子簇拥当中,看她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花样子,就拍掌叫好,十分诚恳的夸耀。 这时小童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就道:“娘,爹爹回来了。” “人呢?”妇人站起身,被丫鬟、婆子团团围住,左边的整理衣裳,右边的整理发饰。 “没看到。”小童说:“护卫们先回来了。” “哦。”妇人重新坐下,道:“那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娘,这次你要跟爹说说情,张老夫子那个老匹夫说要跟爹告我的状。” “好。”妇人一脸笑道:“你也让你爹少操些心。” “知道了,知道了。”小童挥挥手,躺坐在凉亭里,被丫鬟喂了一两块点心。 母子俩只说了这两句话,前面伺候的丫鬟便过来通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一行人又忙活开,待母子俩规规矩矩去了前院。门厅里,续着胡须的年轻男子已被下人们奉了茶。 他一身绫罗绸缎,脸上虽有风尘之色却精神奕奕。在他旁边,张老夫子已告了一轮那小童的烂账。 “劳夫子费心了。”男子放下茶杯道:“在下一定好好管教,夫子且消消气,待管家送些补偿于你。” 张老夫子看到母子二人进来,识趣的离开。 门厅里只剩一家三口,男子抬头看了小童一眼,叹息一声道:“且去玩耍。” 小童惊讶的看了父亲一眼,跟着撒开母亲的手逃了出去。 妇人见了笑了笑,起身坐在男子身边。 “怎的今日没有骂他?” 男子望向门外道:“我不过是这孩子的养父,无须这般费心。” 妇人脸色一变,看向男子道:“你忘了当初我曾救你一命?” “说来我护你母子到如今,已经偿还了当日救命之恩。”年轻男子看向她,道:“你若不能管好那孩子,让我少操心,我不介意让你们离开我这通阜山庄!” 男子说完这话,起身便走,根本不给那妇人回话的机会。 第34章 虚假父子 当夜,后院灯火通明。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听到了孩子的哭闹,最开始是母亲惩罚儿子,儿子满园奔逃,大呼小叫。后来见无人阻拦,便是痛苦呼救……最后,母子俩抱头痛哭,骂着这府里的男主人。 夜深人静,小童等母亲睡了从屋里出来。 屋外月明星稀,他乘着月色走进了园子。站在水池边,看着层层叠叠的荷叶,闻着淡淡地花香,很是惆怅。 忽然他蹲下身,对着水池说:“小鱼儿,小鱼儿,你说爹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明明记得小时候他很喜欢我的……” 小童没有看到,在他对面的水池边,一个男人盘膝而坐,静静修炼。 水中有个声音飘渺地传出,“你小时候亲手捏死了他送你的小鸡,他认为你骨子里就是坏的,便因此不喜欢你。” “我是他儿子,小鸡有我重要?”小童蛮不讲理道:“我变成什么样儿,他都该喜欢我。” “那你去跟你爹爹说说,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你这小鱼儿不会说话,明日我让厨娘炖了你!”小童起身,离开了园子。 小童前脚离开,一双男人的大脚紧随而至。 “主人,你儿子在说笑呢?” 男人伸手,一道盈盈银光洒在水面上,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周身被月光笼罩,待他上岸,光亮消失。而助他化出人形的男子,转身就走。 “以后,你做小厮打扮跟着我进出。”男子说:“我会给你准备个鱼缸,你觉得干了就去鱼缸里游一游。” “主人?”少年亦步亦趋,“小主人当真骨子里就是坏的,他说得那话是真的?他明日真会让厨娘炖了我?” 男子脚下一顿,少年以为主人要否认,谁知他说:“他不是你的小主人。” 少年一个哆嗦,想到那小童真要炖了自己就瑟瑟发抖,他跟在主人身后道:“我可是世间少有的龙鱼,是有机会化龙的。” 男子不答。 “主人这样温和的一个人,难怪会讨厌自己的儿子。”少年喋喋不休。 “他不是我的儿子。” 少年捂住因惊讶而张的过于大的嘴巴,“他是夫人跟别人……” 男子不答。 少年一脸同情,小声嘀咕:“那主人还养着他们?” 男子回头,看着面前的小龙鱼,伸手捏住他柔嫩的小嘴,说:“听说鱼唇炖汤最好喝……”另一只手捏捏小龙鱼的背脊和腰腹,“听说吃了你的肉,能增加一甲子的仙力,你说我会不会能用你报那血海深仇?” “传言,那都是传言,不能信的。”小龙鱼满眼乞求。 男子松开他,嫌弃地甩甩手,道:“你老实的修炼,这个家里的事少打听!” “我知道了。”小龙鱼垂头丧气,“欺负我年纪小,法力低微。” 男子走在前面笑了,“你1340岁,零头比我都大,说什么欺负你年纪小,法力低?” 小龙鱼走到男子身前,道:“可如果不是你,我都不能化人形,说不准现在还只是一条草鱼,哪天被人抓了吃了……” 男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好好的跟着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修炼,乱七八糟那些事少管!” “但你不是别人。”小龙鱼固执的说。 男子摸摸少年的毛脑袋,说:“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不妨告诉你,他们母子并非我的家人,只是债主罢了。账还到如今已经多了,只有他们欠我的,我不欠他们的。” 第35章 通阜山庄 通阜山庄做得是货运买卖,借着一条通往修仙界各处的大江,用大船小舟来往装卸不同货物。或许有人会问,都修仙了,为何还要借大船小舟运送? 问题就在于修仙界也不是人人都修仙,大多数人过着平凡的日子,匆匆几十年,忙得是婚丧嫁娶! 因此这运货的买卖少不了…… 通阜山庄的主子姓王,对外大家都叫他王员外。他有一妻一子,妻子好逸恶劳,儿子专横跋扈,总之,外面的人都不解王员外这样好的一个人,如何就娶了那样一个妻子,教养出那样一个儿子? 事实就是王员外一家三口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八年前,王员外流落修仙界为一农家女所救。农家女想要王员外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王员外不肯。两年后,农家女故技重施。终于仗着一次救命之恩,成功与他人私定终身,并生下一对双胞胎,奈何她那个丈夫生了一副财狼心肝,抢了她一子更要害死他们母子…… 王员外为报答救命之恩,对外称农家女是自己的妻子,她的孩子是他们的儿子。 但时光荏苒,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农家女在得势后想得不是居安思危,而是如何尽情地享受。她甚至为了保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几次想要引诱王员外,做实俩人夫妻关系,但她终究没有得逞,反把王员外惹恼了。 再说王员外那个养子,小时候柔嫩可爱,勾起王员外许多幻想。 王员外年少时曾有一子,因一时疏忽丢了。他至今不知亲子模样,亦不知他是死是活。故此,他对养子有很多期许,甚至给他起名王念。奈何不是亲生终究不是亲生,这孩子终究无法长成他期待的样子! 他也曾努力教养过,但有孩子生身母亲在中间拦着,或打或骂自己都没资格。与其费心费力,倒不如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清晨阳光正好,主院的房舍内,一个青瓷鱼缸放在餐桌正中央。里面莲叶两朵,荷花一朵,静美幽香。内里一条白色的龙鱼,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一架屏风后,转出一个身穿褐色碎花衣裳的年轻男子。他因续着胡须,显得沉稳持重。刚在餐桌前坐下,一道银光划过,一白衣少年为他添了一杯新茶。 “主人,今日我要跟着你进出宅邸吗?”少年满脸激动。 “叫老爷。”年轻男子喝了一口茶,道:“一会儿那小子准来讨你,若我不给他,他大约回来我卧房里偷。” 小龙鱼一脸不信,“老爷可是小少爷的爹爹,身为儿子如何能擅动父亲的东西?” “他被他娘宠坏了,以为所有人都须让着他。我若要罚他,他娘肯定来我跟前哭,烦死了。为了不招惹他们母子,我只得谨言慎行,不跟他们打招呼。” 小龙鱼还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因此化回原形钻进了水里。 正这时,一个小童匆匆跑了进来,他激动地说:“爹,爹!花园水池里,你花了十两黄金买来的龙鱼不见了。” 被人喊做爹的年轻男子无视小童的急切,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茶水后,说:“爹爹有没有说过,进门要请见,别人不允不能进来?” “说过。” “再来一遍。”男子说。 第36章 年华老去 小童垂头丧气出了门,片刻后有气无力的走到门边。年轻男子见他如此模样,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小童道:“孩儿求见父亲。” “进。”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儿子。 小童垂首道:“适才儿子去水池边游玩,发现爹爹养的那条……” “我晓得了。”年轻男子拍了拍鱼缸,“你先退下,我自有安排。” “可是……”小童还要再说,见父亲挥手让他离开,他只得默默退下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年轻男子和鱼缸里的小龙鱼,小龙鱼不敢化出人形,只敢趴在鱼缸上看主人。他的主人起身坐到了里间的妆台前,昨晚他就见主人揽镜自照,今日又照。 他的主人可是个大男人,这般在意自己的容貌实在怪异,但他不敢说,只得默默看着,并说起了小主人。 “少爷很记挂我,或许他没有老爷你想得那样坏。”小龙鱼说。 年轻男子也不同他争辩,只说:“你分一丝灵力去瞧瞧,他身边是不是跟着厨娘与小厮。” 小龙鱼听话的咬下一朵莲花瓣,附在上面一丝灵力,令它飘出房舍…… 灵力不是眼睛,能看到的范围与清晰度都很有限。但也足矣看清小童身边的几个大人,有人拿着网兜,看样子是准备捞鱼;有人拎着菜刀,看样子等不及把捞上来的鱼带回厨房杀。 小龙鱼吓呆了,大大的鱼眼睛一动不动,鱼嘴巴张得老大,嘴边的胡须都伸直了。 显然既惊又怕。 年轻男子回头看了小龙鱼一眼,眉梢眼角带笑道:“怎么了?” “他小小年纪为何这样坏?”小龙鱼抱怨道。 “他一直这样的,只是你将他想得太好。”男子叹息一声,端着镜子坐到餐桌旁,道:“你记住,以后见了他离得远远地。” 小龙鱼甩甩尾巴表示自己记住了。 它见年轻男子依旧在照镜子,忙问:“老爷,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我的容貌。”男子说:“岁月催人老,我眼角都有细纹了。” “……”小龙鱼说:“我记得你说过你真实年龄还不如我年纪的一个零头大呢!” “这不相干。” 小龙鱼不解,问:“什么不相干?” “年岁小不代表不会老。”年轻男子道:“年纪大也不代表不是青春美貌。” 小龙鱼的尾巴甩出一片水渍,它道:“譬如我。我们龙族年纪最大的已有两万余岁。” “你瞎说什么?你是龙族吗?” “我哪儿不是龙族?”小龙鱼暴躁地用尾巴拍打水面。道:“我现在不是龙族,是因为我年纪小还没修出龙身。以后可说不准……也许我会成为龙神。“ 年轻男子不理会小龙鱼的吹嘘,兀自描摹自己的容貌,他说:”若我能修炼进阶,或许能脱胎换骨、青春永驻,就像……“ 他把那人的名字吞回去,把镜子一放道:“我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比她瞧着还要年长?” “老爷在说谁?”小龙鱼一张鱼脸尽是疑惑。 男子一甩袖子,“你没见过。” 见主子离开,小龙鱼跃出鱼缸变成一个穿着布衣短打的小厮,紧随其后走出房舍。 第37章 有事发生 运河水哗哗流过昼夜忙碌的码头,距离码头三丈有余的酒馆里人来人往。二楼靠窗的厢房里,一人依窗而坐看着河里往来的游船,像巡逻河道的官员。 但其实,修仙界是没有官员的。 嘴里的花生米嚼着嚼着就没了好味道,拍掉身上的果壳,端起手边的酒杯引了一口。 他抬头问面前的小厮,道嗯:“去问问今天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新鲜事咱们就回去。” “是。”小厮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等人回话的间隙,隔壁传来两人的聊天声,他们聊得随意,只是话里话外都跟他有关,免不了要多注意些。 “易安兄,十年前小弟曾来过这河西镇,那时镇上居民皆以打鱼或者种稻谷为生,对我们修仙者满心崇拜向往不已,如今十年过去,如何就建起二层小楼,还有了这许多人,以及这许多船?” “莫贤弟你有所不知,这些船只皆是通阜山庄王员外的家私。” “他的生意竟然这么大?我在重岳门山脚下的君水城也曾听过王员外的大名。” 如今世人崇尚修仙,重岳门因其实力在修仙界首屈一指,从而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几乎每一位修仙者都以出身来断定实力。 但凡能跟重岳门搭上界,路过时都仿佛沾了仙气。 那被人称作易安的男子道:“你说得是,他的货运生意都做到了七绝门。” “他是哪家出身?” “这为兄如何得知?都在猜测他是哪家的。”易安说:“一直没人认领,让几大仙门都在猜测。就猜测的这几年,他的生意已经跟各大仙门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短期内是没人敢动通阜山庄。” 俩人边说边聊,很快转移话题说起了别得。 比如,近日三仙山烟霞洞的主峰上善峰被外人进入了。这让本就勉力支撑在修仙界的烟霞洞成了一个笑话,有心怀不轨,早就觊觎烟霞洞山上资源的小仙门心生向往。 有小道消息称,他们很大可能会悄悄上山掠夺资源……而正义人士则说会派人前往烟霞洞,帮助他们抵御外敌。 但这些在明眼人看来,目的都一样,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明争,一个暗抢。 俩人的话让人心中不安,就这时老板和小二一起跟在小厮后面来到了二楼厢房。 站起身,此时的他被烟霞洞的事占满了心神,无意再听其它的消息。 他对小厮说:“走了。” “老爷,小的有话要说。”那掌柜的想拦,却又不敢。 “有什么话下次再说。” 眼见着主子就要离开,掌柜的忙在后面跪下道:“是烟霞洞,烟霞洞出事了。我听说已经有人攻上山了。” “你这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掌柜的说:“您让我着人留意烟霞洞那边的消息,这些年小的一直让人留意,今早才接到鹞子传讯,烟霞洞在被人围攻。” “我知道了。” 眼神坚毅,似做了什么决定,他迈步离开了酒馆。 第38章 连夜出行 六年时间,于修仙者而言或许只是一次闭关。天资出众者或许已自创了一套仙法仙术。而于常人则或许是成婚、生娃。还有,就是如王员外曾经的游念这等人,一门心思做生意,直做到每一个仙家门前。 仙家生意好做吗? 若说这里没有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全靠他一人努力,那纯属天方夜谭!只是,这其中辛苦无人言说罢了。 这些年他努力与各家维持联络,挣了一番家业出来,其中还包括一些仙家法宝,这些东西,他名义上的妻儿全然不知。 此时,刚好用来上三仙山救人! 夜间,一弯新月挂在当空。月下一艘小船穿过层层云海前行,这是炼器宗所制最低阶法器——飞舟。飞舟特别窄小,瞧样子,只能坐三四人。 船上有一窝棚,可供人休憩,但王员外心中焦灼,即便躺下也是无法闭眼休息的。 三仙山如何了?飞舟为何这样缓慢? 窝棚里爬出一个白衣若雪的少年,他走到王员外身边坐下,“老爷,您还是休息一下,这般熬着,到了三仙山您也帮不上忙。” “我睡不着,你去休息。”王员外看着飞舟行驶的方向。 恍惚间,他看到三仙山火光冲天,他还看到仙灵神姑那华丽的黑袍被火舌点燃,她一边跑一变脱下那繁重的衣裳,摆脱了火焰,却有一群看不清人脸,穿着各色衣裳的仙门弟子追她。 他们要做什么? 双拳握紧,只恨自己不能独霸仙界,将这个烟霞洞的老祖宗抢到身边来。 他是不是又要失去一个他在乎的人? 坐在身边的少年轻声安慰:“老爷别急。仙灵神姑一定没事的!” “你知道什么?”王员外愤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有些讪讪,起身进了窝棚,打定主意主子就算喊破喉咙他也不会答应一句。但直到天亮,看到三仙山上浓烟滚滚,他也没能等到主子喊他。 飞舟飞抵三仙山境内,王员外就发现不对。因为三仙山上空本该有禁制,即便他的飞舟伪装成一朵云靠近,也该有禁制启动。但他的飞舟马上要停到上善峰上空也没经受半点阻力,再看烟霞洞洞口冒出的黑烟…… 王员外等不及了,用滑翔翼上忘尘峰也不是第一次了,跟上一次比,这次更熟练更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忘尘峰藏起滑翔翼,王员外看到大殿前挤满了各家各派的仙门弟子,他们将忘尘峰的女弟子团团围住。并用补妖网将她们困在大殿中央,看着这做派十分不像是名门正派做得出来的。 但王员外六年前主持师父丧葬大礼时,见过各仙门仙家的弟子服,所以他不会认错。 这时大殿里传来一人问话:“仙灵神姑在哪里?” “交出那个老太婆,不然我们就要搜峰了。” 老太婆……王员外心头一动,转身来到悬崖边,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一把弩。 这东西也是炼器宗造的比较低端的法宝,它与凡间的弩不同的是,它有个机括,这个机括里藏了天蚕丝做得绳子,特别细特别坚韧,飞弹到某一处,只要再按一下回收的机括,它就可以把人带飞过去。 王员外就这样来到了上善峰,通过一些特别的步法,找到了那栋隐藏于山腹内的小院。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先看到的不是仙灵神姑,不是那对父女,而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什么身份的女娃娃,能被人好好地藏在这里? 她是谁的孩子? 第39章 故人重逢 世外桃源的小院,飘着淡淡地雾,天光一束落在女娃娃身上。她比天仙还要美,比任何幼崽都要来得可爱。 想到她的父亲可能是自己,王员外就不敢上前。 时间止息只在一瞬,浑身浴血的女子闯了进来。她勉力支撑到这里,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她的女儿面前。 熟悉地利刃出鞘,熟悉地声音,“你是何人?离她远点。” 王员外转身,俩人四目相对,他们都吃惊于彼此的变化。男人真的有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他还留了胡须。通身的绫罗绸缎,尽显富贵气。皮肤虽然没有往昔白嫩,却每一寸都藏了力量,那力量即便女人修炼成能移山填海的大能也不会拥有。 它是女神造人时就给了男人的先天优势…… 而她,头发在寸寸变白,不出五日她就会鸡皮黑发,衰老而死! 能见到他太幸运了!女儿交给父亲总能平安顺遂的长大。 她嘴角带笑呕出一口鲜血,宝剑落地,浑身卸了所有力气仰倒在地上。她看了一眼还在玩耍的女儿,手指一点,小姑娘晕了过去。 王员外左右看看,将女娃娃抱到了她身边。 放下孩子后,将她半抱起来,问:“我要怎么帮你?” “我不行了。”女子的头发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又白了一层,她勉力支撑,握住女儿的手将她压在了男人手臂上,“她是你的……孩子,你记得吗?”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女子笑了笑,“你成婚了!若不是烟霞洞遭难,我永生永世都不会麻烦你的。” “既然不想告诉我,又何必留着她?” “我太寂寞了。”女子攀住他的手臂,“她陪着我的这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惜,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封了她的听力,封了她说话的能力……我不想她问我,爹爹去了哪里?爷爷奶奶是做什么的?求你原谅我。” “……”王员外闭了闭眼睛,“你想我为你最后做点什么?” 女子的手摸上女儿的头,“养大她,让她快快乐乐长大,顺顺利利嫁人。” “我答应你。” 女子嘴角含笑,手掌停在女娃头顶,解了她的封禁。这一小小术法,将让女子黑发白尽,脸现灯枯之象。 “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王员外问。 女子看着他,眼神逐渐涣散,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 王员外合上她不能瞑目的眼,从身上摸出一粒火红的药丸。然后塞进了女子嘴里,因她无法吞咽,他还将药嘴对嘴吹进她的喉咙,用两指辅助她吞咽。 见她顺利咽下药丸,周身溢出无数灵光,灵光环绕一圈钻进她的体内,他长舒一口气,道:“从此你不再是仙灵神姑,你是我的妾室墨晴。” 烟霞洞弟子一直称呼她为仙灵神姑,却没人知道她叫王墨晴,也没有人知道王员外为何姓王。 飞舟上,小龙鱼负责照顾他昏迷不醒的小主人。王员外与她的小妾坐在船头,他的小妾闭眼依偎在他怀里依旧没醒! 王员外握着小妾一双柔荑,慢看云卷云舒,只觉天地浩渺,有一人相伴终老不问世事,真好! 可他心中终究压着血海深仇,无法自拔! 小龙鱼走出窝棚,看到主人与妾室抱在一起,心情不是很美丽的问:“为何她身上有我水族的印记?你将血龙族给她了?” 王员外不答,只看着远方。 “我水族血龙珠仅此一颗,可活人姓名,你……” “少啰嗦!”王员外回头,“给我就是我的。”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为何非要一个老太婆?” “再多嘴我把你炖了!” 小龙鱼打了个哆嗦,一脸委屈的钻回了窝棚。 第40章 妻妾之争 王员外剃了胡子穿上新衣,纳妾了。 没人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只知道这纳妾的礼堪比别人头婚。小镇上跟他有往来的人家都来了,热热闹闹一场后,转天一早本该是新人进门给原配敬茶,偏王员外不许。 这件事传到外面就被人传成,妾室不尊重当家主母! 纳妾第二日,王员外带着妾室与女儿一起用早膳。门外小厮带着夫人与小少爷走了进来,看到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身为正室夫人如何能忍? “小狐狸精!”一身华丽衣服的妇人奔到桌边,上手就要拧小妾的脸,抓她的头发。 王员外抬脚踢了妇人的膝盖,让她吃痛不敢再靠近! “爹,你为了这个狐狸精就要打娘?”小少爷一脸恨恨,“你不是我爹,你是……” 话没说尽,就被妇人一把捂进了肚子里,她红着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老爷当真不在意我身为正室的脸面?” “脸面是自己挣的。”王员外给女儿夹了一口菜,道:“不是别人给的。再说,我为何要给你脸面?” 妇人脸色变了变,转头去看坐在餐桌边的新人。 昨日这女子从轿子上下来,直到卧房都一直顶着一张喜帕,所以除了王员外无人知晓她的真容。 看她双颊生晕,眉目静秀,竟越看越是熟悉…… “我认得你!”妇人惊道:“九年前,是我救了你。你为报答救命之恩教我仙术,你既是仙人又为何要来抢我丈夫?恩将仇报,恬不知耻!” 女子看着妇人脸现很是茫然,“夫人,妾不曾见过你,也不会什么仙术,夫人许是认错了人?” “你……”妇人看着那女子,只觉她眉眼生柔,虽与那修仙的女子有八分像,终究有所不同。她没有那人凌厉的气质,亦没有那人寒冷如霜的眼神。 “没什么事就回你院子里去,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王员外说。 妇人如何肯依,她指着坐在俩人中间的小姑娘,“老爷瞧上这女子美色也就罢了,如何愿意养别人家的孩子?” 王员外抬起头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妇人睁大眼睛,她恍惚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杀意,忙抱着孩子退后一步。 片刻她又抬起头,仿佛又找到了勇气,“老爷就这么喜欢养别人的孩子?” “……”王员外愤怒了一瞬间,跟着道:“这是我血脉所续的亲生女儿,她母亲去了,交由我来抚养!以后,这通阜山庄要交到她手上。” 妇人睁大眼睛看着王员外。 “我并不喜欢养别人的孩子,还是个从根上就烂掉的孩子。”王员外看着母子俩,“我劝你在这府里谨言慎行,不要作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妇人一脸恐惧,抱起儿子匆匆离开。 王员外不在意的笑了笑,给女儿夹了菜嘱咐她多吃点。他没有看到,新娶的妾室也是一脸惊恐,仿佛这正室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老爷,妾吃好了。”女子落了筷子站起身,“妾伺候老爷用饭。” 人刚站到他身边,就被他拉着手按坐在身边的凳子上,“我不须人伺候吃饭,你在别处伺候好我即可。” 似想到了什么,男人握着她的手恋恋不舍。看向她的目光,似无数看不清的网,将她密密实实兜在里面,逃不出,也挣扎不得。 女子一颗心瑟瑟发抖,她垂下头没有再看男人。 “墨晴,好好吃饭。”男子给她夹菜,“你太瘦了。” 女子唯唯诺诺答应,拿起筷子默默用饭。男子不知道她有多害怕,也不知道当她醒来发现脑袋里空空如也,有多茫然,心中似有个破洞四面八方都是风声…… 第41章 安逸日子 一艘华丽的游船在小河上每天来往一回,游船分为三层,船大且精美。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瞧见过这样的游船,不免有人打听船主人是谁?得知就是那通阜山庄的庄主,他们不禁怀疑此言真假。 毕竟,这人在此定居三四年,从不曾听说过他有多喜好奢靡生活。 直到有人说,“他不是新纳了一房妾室,说不准是那妾室喜好奢靡。” “那这王员外当真宠那小妾。”有人说。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没想到王员外这等高瞻远瞩之人也逃不过美人关。” 这些闲话传进游船里时,主人翁正搂着他那喜好奢靡的小妾温存。着实一副为色所迷的昏君模样,偏他不以为耻。 小妾倒在他怀里睡着,王员外摸摸柔嫩红润的双颊,叹息一声。 血龙珠将她救活,但因活命乃是逆天之举,她的记忆与功力被封住,如今只能做个普通人。他曾想过寻遍修仙界为她寻到恢复功力的药草,但是恢复功力会不会连同记忆一起恢复? 烟霞洞没了,她的弟子被诸仙门瓜分的瓜分,杀死的杀死,她要不要报仇? 而他要不要帮她一起报仇? 自己父母血亲之仇未得报,如今还要想着师门大仇…… 看着上方的帐顶,手下是温软滑腻的肌肤,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难自己?这样安逸的日子还要强求什么? 她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最好。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他要她在床上,在桌上,在水里,在凳子上服侍他,他的话她每一句都要听! 心中对这些是十分喜爱的,却又忍不住烦躁。 堂堂烟霞洞的老祖宗,为何要在一个小辈身下如此不堪?!失忆了没有功力了,就要以色侍人? 将怀里的美人搂抱在胸前,沉甸甸的重量压着自己。他将她的四肢摆出任君采撷的姿势,看着她抖动双睫,烦躁中竟生出几分恨意。 坐起身,将她重重压在另一边,捏住她的脸颊,问她,“你喜欢这种安逸的日子是不是?喜欢被我这样那样,然后给我生孩子是不是?不要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越说越怒,女人浑身颤抖,双眼颤巍巍睁开看向他。她的眼睛多美啊!曾经冷若冰霜,曾经俯视众生……但此时,这眼中只剩恐惧、害怕,真是惹人生怜,但更多的是恨意。 为何要做出这等邀宠表情,为何要向我这个懦夫邀宠? 男人心中生恨,张口咬在那双柔软的唇上。 辗转研磨,血从下巴处流下来。 当男人放开她时,女人抖得更加厉害,眼中的恐惧如有实质,冰凌一般扎进了男人心里。 他自问:一个强者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将人放开,他翻身穿衣下床,去了甲板上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心中对自己的厌恶减了几分,情绪逐渐平复,对厢房里的人又生出愧疚。 正当他准备回到厢房里安慰小妾,一个俏丽的丫鬟向他走来,那眉眼含笑,脸颊生晕,显然是想献媚。 但不等他靠近,就被这人一掌掀进水里。游船慢慢远离,水里挣扎的丫鬟终于体力不支,沉入水里。 知道自己迁怒连累了别人,不像这丫鬟丢了性命,他又唤小龙鱼去救人。 “让她离开通阜山庄,我不要再见到她。” “是。”小龙鱼应了一声,利剑一样扎入水中。 第42章 内宅凶险 自从通阜山庄庄主纳了一个貌美小妾,庄主就不去原配夫人那里了。其实下人们都知道,这许多年来老爷一直不去夫人那里,夫人也不受宠爱。 但以前这内宅里只有夫人一个女人,众人还可说庄主对夫人有一份心。如今不同,下人们都在默默地同情着当家主母。 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忽然被人同情是个什么滋味?如果只是同情倒也罢了,偏他们还明里暗里的嘲笑她。比如,有个老婆子说她那口子给她买了饴糖;有个小媳妇说她男人让绣娘给她做了衣裳;有个小丫鬟,被小厮送了一对儿银耳环…… 以前府里也有这些声音,她听了只会笑笑。觉得身上的绫罗绸缎,头上的明珠、耳铛,手边的瓜果点心,前所未有的漂亮、精致、美味! 但此时再听,绫罗绸缎黯然失色,明珠耳铛碎成齑粉,瓜果点心发黑发臭……这些曾经她引以为傲的享受,没有一样是她丈夫费心买的! 他对她的那颗心,比不上那个小妾的十分之一。 如何忍?就算她忍,她又怎么让儿子忍? 那个丈夫从外面带来的小丫头,明明就是个贱种!没有婚书六礼,她凭什么要占属于她儿子的家产! 无耻的女人,还有那个该死的小丫头! 她等着,她要等着丈夫离家,然后,这对母女就是她的掌中物,还不任她搓圆捏扁? 王员外近日觉得自己对待妾室有些过于粗鲁,始终将她当成强者搓磨实在不像个男人!若当真义愤难平,应当自己担起重任,为父母为师们报仇。 因此,他决定从那温柔乡里出来,做点正事。 这是他纳妾后的第三个月,也是俩人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单独出行。看着山庄外的天地,竟恍惚已过经年,自己换了身体。 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有这等体验,他只觉新鲜。 离开山庄的他不知道,他名义上的夫人在他走后去了他与小妾居住的院子。那时,他的小妾正在讨好女儿。 “你爹说我是你娘亲。”女子脸色过于白皙,全不是刚入府时的鲜活灵动,有种病态的美。 “我娘死了。你只是他纳的妾室,不是我娘。其实,身为妾室就算生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让他叫你娘,这是规矩。” 女子脸色又白了三分,她记起某一次自己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掐了脖子,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质问她,“……喜欢被我这样那样,然后给我生孩子是不是?” 身为女人,有了自己的丈夫,给丈夫生个孩子难道错了? 为何他要那样说,好像给他生孩子就是辱没了他。既然不喜欢孩子,又为何要那样抱着她? 或许,他并不是喜欢她才纳她,纳了她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他只是需要一个女人,娇美一点的女人最好! 她是很美的,府里小厮跟她说过,她垂目抬头的瞬间一如莲花初放,美得令人心折。 正这样想着,一身煞气的正房夫人及小少爷出现在她门前。母子二人看她的目光,恍惚想要吃了她。 坐在对面有骨气的小姑娘忽然跳下凳子,躲在了她身后。 “狐狸精!”来人往地上唾了一口,“今日我看谁能救你!” 农家女出身的庄主夫人,拿出自学的撒泼本事,眼疾手快的抓住小妾的头发。一下子就将人甩在地上,指甲掐上了她的脸颊。 原本能躲开这双厉爪的,偏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尖叫着,任那利爪抓破了她细嫩的皮肤…… 第43章 赶出家门 被家里下人叫回家时,王员外心里一点都不慌。他的小妾墨晴看似娇弱,身体本能还是在的,如何能叫一个凡人欺负了去? 但当他出现在正房,看到他无比喜欢的一张小脸被人横七竖八的抓出数道血痕,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再看她生无可恋的表情,竟心疼地窒息。 转头去看自己的正妻,她额头上一个青色的大包,儿子头发凌乱。站在一边的女儿手里握着一个瓷器米勒,眼神凶狠犹如野兽…… 事情如何发展,回来的路上他没让小厮细说,如今看来只他的女儿没有吃亏。若是今日女人还有孩子都被人欺负了,这对母子休想再活了。 “来人!”王员外冲外面喊了一声。 “小的在。” “将这母子二人赶出去,不许他们收拾细软。还有,让他们把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摘了,给他们两件下人的衣裳……” “老爷!”顾不上告状,顾不上额头的伤,夫人抱住丈夫的腿哭道:“您是要休了我吗?” 站在一旁的小童满脸震惊,“爹,你要赶走我和娘?我可是你的心生儿子!” 王员外全不搭理这对母子,只吩咐下人速度去办。 不一会儿,这名义上的一家三口都出现在通阜山庄大门前,母子俩跪求回家,男人理都不理,只往地上扔了二十两银子。 “爹,孩儿知道错了。”小童大哭着跪下,却没能让自己父亲回心转意。 “夫君,六年情谊,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是吗?” 王员外本已转身,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他说:“我是不是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正房!我是不是还告诉过你,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你为什么不听?毁了这六年情谊的不是我,是你!你让自己不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让我烦不胜烦!” 妇人身体抖了抖,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哭着说:“可我喜欢你。如果不是喜欢我又怎么会嫉妒,又怎么会忘记了你的告诫?这些年你从没关心我,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丈夫那样。” “有些话不须说得太直白,你自己反省一下到底错在谁身上。”王员外转身,迈入大门,他说:“此后,不许你以通阜山庄庄主夫人自居,还有你的儿子,不许别人叫他少庄主!” 母子俩今后会如何?他全不在乎了。 如今他比较在意的是,自己从各大仙门那里讨来的诸多好处中,有没有上好的伤药? “老爷!”小龙鱼化作小厮模样迎上他说:“您快去看看墨晴墨夫人。” 他以为宠妾出了什么大事,竟使出仙法如一阵急旋风刮进了后院正房。房内,小妾一脸无辜端坐着,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 但她脸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复原,有缭绕地紫气从伤口中溢出,被小龙鱼发现指给他看。 “老爷,墨夫人指甲里一定藏了七绝门的毒,你看那紫雾。”小龙鱼说:“墨夫人若是自愈力没这般好,那脸只怕是要烂掉。” “她这自愈力是血龙珠的缘故吗?”王员外问小厮。 “非也。”小龙鱼说:“血龙珠只可能让她不死,不能改造她的骨肉血脉。墨夫人只怕是有些来历,并非凡人。” 肯定不是凡人。 其实早在飞舟上,王员外就发现她自愈能力超强,当时以为是血龙珠的功劳或者是她修仙体质与常人不同。 但仙人似乎也没有这等迅速自愈的能力,还能将毒逼出,血龙珠小龙鱼已证明没有此种功效。 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4章 女娃心思 这世上哪类族群的伤口会好那样快? 王员外改换身份前,曾以游念的名字在烟霞洞学艺两年。其中有一年只看书,一天一本,看了三百多本! 如今这样一个问题,他明明可以立刻回答,但他却转身离开了正房。 小龙鱼一脸莫名其妙紧随其后,按说以主人对他妾室的宠爱,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合该留下来安抚安抚。 怎得就这样走了? 身为小厮,小龙鱼不得不出面描补,“老爷一定是有事才走的,墨夫人别多想。”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从头被忽视到尾的小姑娘坐到餐桌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庶母,她道:“你当真是人?” 一直神色恍惚地墨晴看向她,问:“你这是何意?” “我在忘尘峰上生活了五年!”小姑娘伸出五根指头,道:“娘亲封了我的耳识,也不教我说话,你觉得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如何在一日夜间就学会了说话?” “你母亲为何封你耳识,又为何不教你说话?” 小姑娘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我是私生女!我娘亲跟那个人一夜风流生下了我!她违反门规,又舍不得我,仗着自己是烟霞洞的老祖宗偷偷摸摸生下我,把我养在了师叔那里。” “你说得这些,跟她封你耳识,不教你说话有甚干系?” “我是污点,是她违反门规的罪证。她怕我偷学烟霞洞的仙法仙术,封了耳识让我不能听,不教说话就不知她们说了什么,谈了什么,也就学不到烟霞洞的仙法仙术。” “那你……”墨晴疑惑地看向她。 “除了耳识还有魂识。”小姑娘些许得意道:“我庆幸她没能把我生成一个笨蛋!” “……”不知如何评价,她觉得小姑娘对自己的娘亲带着嘲讽,似乎太不尊重母亲了些,她道:“你莫要恨她,她一个人带大你很不容易,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你藏起来,身为娘亲,她已经尽力了。” “尽力?”小姑娘笑了,“那她为何要生我?大可以直接不要了!” 墨晴听着这些话有些难过,“她已死了。好在你回到父亲身边了。她临死前把你交给父亲,也是……” “你知道什么?”小姑娘站起身打断她的话,“我且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墨晴愣住。 “从他把我接来到如今,他都没有给我一个名字!”小姑娘悲愤道:他何曾将我看作是他的女儿?” “你母亲没给你取名字吗?” 小姑娘背过身,“没有。” 其实是有的,但她不该知道,她也不想叫那个名字! “你别难过。”墨晴说:“至少,你晓得从哪里来,父母是谁,我呢?今日,她为了我将原配嫡妻赶出家门,明日就能为了别的什么人,将我也赶出家门。” “你同情那个伤害你的坏女人?” “我同她又有什么区别?” 小姑娘说:“兴许,你给他生个娃娃就不会被赶出家门了。” “夫人难道没有给他生孩子吗?那还是个能传宗接代、顶立门户的儿子!” “不如,”小姑娘来到墨晴身边,“我们给他们母子送些银两?你以德报怨,他们许会感激你。届时,你再在爹爹耳边吹吹枕头风,说不准就能把母子俩接回来。” “你说得很是。”墨晴精神起来,“我要看看我有多少私房钱。” 第45章 母亲撒谎 人来人往的大街,叫卖的摊贩、挑担的小工热热闹闹。一对身穿粗布衣裳的母子行在这些人中间,被人擦擦肩都要嫌弃,都要烦躁。 “娘,娘!”被拖着走的小童一直叫着,他的娘却不搭理。 妇人看着掌心里的二十两银子,眼中的恨意如岩浆涌动…… 天下男儿皆薄幸! 这个她从戏文里学得词,正是她此时的心境! 母子俩来到一个客栈门前,问了一间上房价值几何。听到价格妇人又退了回来,她眼中泪意涌动,忽然又恨起自己的冲动。 若是她不求与那人做一对儿名副其实的夫妻,是不是就能被他养一辈子,就能看着儿子慢慢长大! “娘,娘!”小童还在叫喊着,妇人依旧没理。 她不知道未来将何去何从,只知道能将这二十两银子花用的时间再长一些。想要花的时间长久些,就得省吃俭用! 妇人带着儿子求了土地庙的庙祝,让他们母子能有个栖身之所!住进简陋的土地庙,小童没再喊娘亲,因为她知道娘亲不会理他。 暂时安顿下来以后,女子就坐在床上发呆。以前的日子太好了,有人伺候着,脸、手指,连脚都保养的极好。出入有车门船轿,身上是绫罗绸缎,妆匣里是珠宝首饰,私房钱最少的时候也有几百两。 如今…… 土地庙里能免费给人住的房间,昏暗、潮湿,墙上还能看到老鼠洞,太煎熬了。妇人红了眼睛,觉得让自己在这种地方住一晚,她宁肯去死! 转头去看儿子,或许他能适应,因为他不知道贫苦的生活到底有多苦,或许他还很新奇,譬如现在,他在挖老鼠洞。 “念儿,到娘身边来。”妇人眼神与表情前所未有的包容,仿佛她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母亲。 但小童似乎不买账,他只看了一眼,动都没动。 妇人起身来到他身边,想说点什么却将所有话吞了回去。她看着他,恋恋不舍。 “娘……”小童垂着头叫她。 “嗯。”妇人红了眼眶答应。 “我是爹的亲生儿子吗?”小童难过地问。 妇人眼神流转,似下定决心一般,道:“当然是了。” “那为何爹爹不喜欢我?”小童抬起头,希望母亲能给他一个答案,他说:“如果爹爹是念儿的亲爹,无论念儿如何他都该喜欢念儿。他将母亲赶出家门许是有理,但为何要把亲生儿子也赶出家门?” 妇人没法回答他,因为她怕儿子去找亲生父亲。那男人心狠手辣,他幼小时尚不愿意放过,如今这般大了,若知道他还活着…… 她不敢想。 妇人摸摸儿子的脑袋,道:“事到如今,有些事该叫你知道……” 她编了个故事,故事里她救了一个人。那人为报答救命之恩娶了她,但因他有大仇未报便离开她去三仙山烟霞洞拜师。 两年后他回来见她,却发现村子几乎被屠尽,满目疮痍! 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儿子,见到了两年没见的丈夫。但是,在那之前她被来屠村的坏人凌辱了。 “我本该自尽以证清白,可你尚在襁褓需要母亲照料,我如何能撇下你?”妇人将小童抱进怀里,那力道恨不能儿子立刻回到她肚子里,她说:“正是如此,六年来我们夫妻从不同房,他看你也如看仇人一般,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他的血脉!” 小童睁大眼睛,这一刻他理解了父亲,也理解了母亲! “坏人是谁?我爹爹的仇人又是谁?” 是这些人,让他们一家三口分道扬镳! 第46章 母亲身死 土坯做得房子,灰头土脸的母子俩。曾经他们也是光鲜亮丽,是大富之家的夫人与少爷,但此刻的他们狼狈至极,瞧着只觉可怜。 “这是给你们的。”墨晴脸上戴了面纱,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脸已经完全好了。 看着简陋的床榻上,放着一包金锭,妇人抱着儿子不减半分敌意。她问:“你想做甚?” “不想做甚,只是觉得有了这些银子你大可带着念儿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妇人嗤笑出声,“你为何没有全身溃烂而死?那药我藏在指甲里,你不可能没事。是夫君?他跟那些仙门里的人交好,手里肯定有不少仙家的灵丹妙药,是他救了你?” 墨晴摸上自己的脸,她不敢说自己可能不是凡人,或者不可能是人,她只能默默认下是丈夫救了她。 “是我救了他的命!是我从他微末时就陪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张脸,你以为他会喜爱你多久?” 墨晴不答,她是牵着丈夫的女儿一块儿来的,此时只想带她离开。 “念儿。”妇人终于平静下来,“你去送送庶母和你妹妹。” “娘?”小童不解。 “去送。”妇人推了他一把,“咱们母子俩以后恐怕要靠你庶母活下去。” 小童看了一眼床上的金锭,心里想着说不准这些是爹爹给的,她不过一个小妾,身为分文的嫁给他父亲,哪来这么多钱给他们? 肯定是父亲,看不得他跟着母亲受苦,才让小妾送来了这些。 想到这些,他跟着墨晴三人一起出了卧房,直走出土地庙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回头。回到卧房她看到母亲吊死在房梁上,床上的金锭一如他离开时那样摆放。 小童看着那还在摇晃的影子,一瞬间吓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就哭喊着要娘,但是身边除了一个不断叹息的庙祝,什么也没有。 庙祝是个好心人,他将那一包金子交给了小童,对他说:“以后你就是没娘的孩子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没娘的孩子……”小童再次哭了。 他不明白一日不到自己怎么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他想找爹,刚开口就想起自己已经被赶出家门。 爹不要他,爹娶的小妾害死了娘,他恨他们,一辈子恨他们! 小童求庙祝带他去了娘亲坟前,庙祝离开时他将那一包金锭给了他,谢谢他收留他们母子俩。 “把钱给我你怎么过日子?” 小童说:“我要去找我爹。” 庙祝问:“那你晓得你爹住在哪里?” “就住在镇上,通阜山庄。”小童说。 收留这对母子的时候,庙祝就听说他们母子是来寻亲的,一时间找不到亲人这才在土地庙借宿。如今知道了小童的去处,庙祝就不再管了。 他说:“天马上要黑了,你一个孩子在林子里不安全,早早回家找你爹是正理。” “我晓得,多谢。”小童仿佛一夜间之间长大成人,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心疼之余也终于放下心来。 庙祝走后,林中坟前只剩小童一人。 风起云涌转眼天色已黑,一人打此路过瞧见了趴在坟头上睡觉的小童,他将人抱起跃至半空,转眼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王员外才从外面回来。他脸色发白,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与伤害! 第47章 同床异梦 夜色静谧如水,院子里的人都歇息了。王员外披衣站在廊下,他不想跟自己的小妾同房,因为她可能是妖! 烟霞洞为何会收一个妖类做弟子?他想不通。 他劝自己不要在乎,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那孩子没有长出奇怪的尾巴,也没有奇怪的爪子,更没有奇怪的耳朵,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可那孩子被解开封印时就会说话,这是人该有的能力? 他用一年时间背熟了三百多本书,如今还记得几本? 妖可是要害人的,越想越心惊,他真的怕。怕半夜这女人变成个头上有犄角的怪物!如果她需要吸食人血…… “老爷?” 他惊恐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妾,“你叫我什么?” “夫君,天色不早了你不困?” 人说灯下看美人会将人看进心里,此时他看着这个女人。眉眼低垂柔美,双唇饱满色泽似染了霞光,再看她身形纤纤,弱柳扶风,恍惚回到忘尘峰初见,撩得他心动不已,只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软玉温香在怀,心中的惊恐被放大了!狠狠将人推开,他才明白俩人无法回到最初,他要怎么克服对妖的恐惧。 “睡了。”不敢与她对视,他慌乱地钻进了内室。 他没有看到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以及难过。 其实,在墨晴心里,她早料到自己有失宠的一日,只是未料到会这样快。回到卧房,俩人躺在一起,她感到男人在悄悄远离她,像是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她轻轻翻了个身,男人竟直接背对了她。 这是墨晴期待已久的,可当真发生了,她才发现自己受不了这样的冷落。男人怎能这样喜新厌旧? 一夜无话,同床异梦! 第二日早起,王员外找来了丫鬟、小厮,让他们将正房西厢收拾出来,让墨晴搬去西厢住。他觉得自己需要自我调节,不能一直害怕自己的女人。 在他完全能接受墨晴前,俩人最好分开一段时间。 王员外为了不让墨晴多心,谎称自己要像以前的数年那般外出运送货物,此行要月余,但二人心知肚明,根本就是分开。 他走得第三日,墨晴恍恍惚惚来到了码头。他看着来往的船只,和码头上运送货物的人,竟忽然期待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的男人。 男人她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女乞丐! “师伯!”女乞丐头发花白,身上脏污,明明骨瘦如柴,抓她手臂的那只手却如铁钳,让她无法挣开,她看她的目光带着惊喜,“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 “你是?”墨晴一脸迷茫,看着女乞丐又哭又笑。 “我是兰儿,王兰儿,你的师侄。”女乞丐扑进她怀里,“师伯!” 墨晴很是困惑,眼前这花白头发的女乞丐瞧着年纪比她都大,她怎么就成了她的师伯? “这位……姐姐,你怕是认错了人。”墨晴说:“我今年才十七岁,怎会有你这般大的师侄?” 王兰儿收了眼泪,“师伯怕是受了重伤不记得了,不知可有说私房话的地方,是与不是且听兰儿细细说与你听。” “既如此,不妨去我家。“墨晴说。 俩人回通阜山庄的路上,王兰儿问:“师伯的女儿可跟师伯在一处?” “女儿?”墨晴笑了,“我晓得了,你以为我是仙灵神姑?仙灵神姑是长辈,我夫君即便再如何混账也不会娶自己的长辈,何况还是祖宗辈的。” “师伯成婚了?你夫君是小师妹的爹爹,游念?”王兰儿恨恨,“为何不可能?若他不混帐又怎会同你生下师妹?” 第48章 兰儿登门 晚霞洒满半边天空,烧的整个通阜山庄火红一片,正房西厢有流光溢彩闪动。床榻上,换掉乞丐衣裳的王兰儿在给墨晴输送灵力。 她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姑娘,问:“仙灵神姑当真叫王墨晴?” “是。”王兰儿说:“师伯似被封了记忆与灵力,这才变成一个常人。” “谁会封住我的记忆?”墨晴问。 “瞧着应当是师伯自己。”王兰儿收了灵力,“师伯封住灵力与记忆的封印过于牢固,请恕兰儿无法解开。” “我为何要封住自己的灵力与记忆?”墨晴不解。 “听爹爹说,师伯身份不一般,许是怕有人读了你的记忆,利用了你的灵力。”王兰儿一脸忧愁道:“这可如何是好,爹爹还要师伯去救。” “你爹爹怎得了?”王墨晴坐正身体,一副要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兰儿说:“那日正道十三门彼此掩护攻上三仙山,师伯将师妹交予我和爹爹看护。师伯现下不记得爹爹,不知爹爹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当时听到有人闯山门,掠夺烟霞洞修仙典籍。我照应师妹忽略了爹爹让他冲出了结界。我父女二人与人缠斗,未免有人发现结界伤了师妹,一路同他们斗到了山脚下。” 不曾想,十三仙门相互配合打圆场攻上三仙山被七绝门的弟子听说了。这种坏事哪少得了修魔的这帮人,他们比十三仙门故意来晚些,不知是捡漏抑或补刀,又或者想挑拨诸派关系,总之他们与王兰儿他们父女碰上了。 这帮人杀了十三仙门的人,将已力尽不支的父女俩带回了七绝门。王兰儿受尽折磨,假死逃脱。不过如今她百年修为,已成过眼云烟。 门下弟子这样凄惨,若当真没有关系只将这事当成故事也就罢了,但若是代入仙灵神姑的身份,一股熊熊怒火仿佛要将她的理智烧尽。 “无以缘法,无以归途,身似大瓮,盛天地之灵。有风而起,有云而生,身似浮萍,随风云动!” 王兰儿睁大眼睛,“无为诀!师伯用无为决封了灵力与记忆?” 忽然,屋内起了风云,像是一个小世界。房门被吹开,风吹倒了屋内摆设,吹飞了茶盏茶杯……云在屋顶越积越多,隐隐有雷电闪现。 “兰儿为师伯护法!”王兰儿跳下床,奔出门去。站到门外五丈远,看到有下人靠近,王兰儿立时将人轰走! 她这模样哪里是为墨晴护法,诚然是保护这通阜山庄的下人。 “你是哪里来得,管起我府中事?”突然出现的男人让王兰儿不知该如何面对。 说怪他欺瞒师祖,怪他强娶师祖,可至少墨晴还活着。 她能感受到墨晴身上的气息变了,定然是身带至宝! “主人,这个人被墨夫人从外面带来,俩人不知做了什么,引得风云变幻。”小龙鱼愤愤难平的告状。 “你到底是何人?” 王兰儿转身看向他,“你不是要在外一月?” “是要在外一月,但就在小镇附近。”男人一边说一边靠近,然后躬身一礼,“弟子拜见师叔。” “……”王兰儿指着他,想怪他,可也不知从何怪起。 这小子在烟霞洞学艺两年,下山时只学了个皮毛,他们这些前辈,最少也学了五十年以上。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要怪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没守住家业吗? 她说不出口! 第49章 墨晴身世 天有异象,乌云滚滚聚集在通阜山庄上空,众人抬头看着,有胆小的小厮、丫鬟藏进了屋子,徒留王员外、王兰儿以及小龙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员外的帽子被风吹跑,头发肆虐仿佛要离头皮而去!王员外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道:“她要现出原形了?” 王兰儿看着那匕首道:“击煞?你竟能拿到这等法宝?” “借的。”王员外拿着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眼中有狠厉凶光一闪而逝。 王兰儿瞬间明白了他是何意,忙问:“你以为她是妖魔?” “是。” “如何判定?” “她善于迷惑人心,令男人喜欢她喜欢到不顾尊卑礼仪……” “你贪图她的美色,反倒怪她迷惑你?” “我自小受礼仪教化,在水月仙宫诸位女弟子施展魅惑中尚能把持,在药物催发下也能不迷本心,如何在她身上缕缕失智?”王员外恨恨,“在她身上咬出个痕迹都要自责半日,这是一个正常男子该有的心思?何况她年长我四百多岁,一个老太婆却将我迷的七荤八素,这正常?” “……”王兰儿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她难道要告诉对方,您这是真爱? 她师伯的记忆、灵力马上要恢复,她们要为师门报仇,要救爹爹,实在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师叔为何不反驳,难道全被弟子说中?她到底是什么妖?” 王兰儿觉得有些事还是有必要解释解释的,毕竟万一师伯记忆恢复还想跟他过日子呢?他们孩子都生了,说不准真愿意。 “师伯她改了年龄。”先从最简单的入手。 “嗯?”王员外不解。 “她是五百二十三岁!” 说这个干什么?他是在乎这一两百岁的人吗? 是的,他在乎! 王员外不忍直视,苦着一张脸,“很好,起码我比她的零头大个几岁!” “事实是,师伯才是烟霞洞创派祖师的血脉!” “啊?”王员外惊讶道:“那为什么?” “师祖以为她丈夫不回来是因她生了女儿,后来她就捡了我爹回来,对外说生了儿子。” “……”王员外虽然觉得不妥,但他发现自己对女儿也没多么上心,就没资格评价。 也许,自己那老丈人真不喜欢女儿! “其实到了后来,师祖她老人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疯癫了,反正临死前她成功骗到了自己,以为我爹是她亲生的。” “这些跟她是不是妖没有关系。” “你听我继续说。”王兰儿道:“师祖的丈夫是七绝门前任门主,据说他们血脉里都有麒麟血,遇到危险时眼睛会冒出红光!” “眼睛会冒出红光?”王员外脑海里闪过那夜电神雷鸣…… 忽然头顶同时响起一个炸雷,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合。 那双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那身影窈窕纤细,带着魅惑与危险……跟着,他的世界沉入黑暗,身体却无比快活! 王墨晴是他的结发妻子!仙灵神姑曾给他生过一个儿子! 一道金光冲破屋顶,一身炫金色的衣裳将她包裹,仙灵神姑王墨晴如煞神临凡。 王员外看着这样的她,心潮澎湃,那逐渐熄灭的爱欲之火,如浪淘天,他飞跃进那道金光里,将人搂进了怀里! 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秒被他的妻拍落到地面。这一摔险些粉身碎骨,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招来这般痛打! 第50章 恢复记忆 男人柔肠百结,尽是父母离世后的十年血泪。他一直想找人倾吐,找来找去唯有结发妻子才有资格与他分担。 但早在八年前那人就不见了,消失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仙灵神姑,他把他的妻强纳做了妾,对于他而言这是命定的缘分! 但王墨晴不这样认为,她只觉得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羞辱自己。 一个小辈,虽然俩人是夫妻,但辈分摆在这里……总之,祖宗很生气,后果极其严重! 晴天一道霹雳哗啦打在男人身上,这东西可跟一般的刑罚不同,直接撕开了男人的衣服,将他的皮肉炸开。 “啊!——”男人直接被劈的的眼前发黑,满心的柔情蜜意散个精光。 他心中只剩下委屈,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我对你还不够好?留着正妻的位置给你,即便让你做了小妾,除了那方面有点频繁其余哪点对不起你?频繁不是证明我喜欢你吗? 仙灵神姑的一腔恨不得他死的怒火,在看到那发黑的伤口时消失了。再劈一下这人就真的死了,她的恨还不想他真的死去。 收了各种神通,王墨晴飘然落在男人身边,她居高临下垂目看着地上的男人。 曾经含着水光的双眼如今如冰似雪,手中白色的电光犹如活蛇一般盘旋在掌心,想起这数月来男人的所作所为,心中被羞辱的怒火让她几乎克制不住! 男人躺在地上,已然疼到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了。 小龙鱼扑在男人身上,控诉道:“主人数日来待墨夫人的情谊,夫人莫不是瞧不见?他若不喜欢你如何就做到那种地步?” 王墨晴转身,脸不知是气红的的还是羞红的,她对王兰儿道:“我们走!” “可……” “死不了。” 王员外伸出一只手想拦一拦,十年夫妻未曾相认,奈何手臂伸出却有气无力,话没开口就被小龙鱼按下。 小龙鱼喊来小厮和他一起安置主人,期间王员外晕厥了一次! 再醒来是在两天后,王员外迷迷糊糊中想到了女儿。她让人去找女儿过来,回来的人却说小姐已然不在府中,没人知道她何时离开又去了哪里! 王员外不是第一次丢孩子,但照比前世不知孩子模样,如今至少记得女儿的相貌。 “老爷,现在就派人去抓?” “抓谁?抓什么?”王员外非常生气,气这些丫鬟、小厮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而事实上,身为孩子的父亲,他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没能仔细照顾好他的女儿! 另一边,飞在空中的王墨晴频频回头。 她担心女儿也会被人带走。 原来,当年前七绝门门主本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但因他与烟霞洞创派祖师一起生下了她。 七绝门并非人人都有麒麟眼,在王墨晴出生以前,麒麟相已消失三百年! 她虽是个女娃,因长了一对儿麒麟眼倍受关注。七绝门有门规,只有拥有麒麟相的人才有资格登上门主之位。 三百年,所有人都以为七绝门已没了麒麟相的传承…… 父亲因生了麒麟相而登上门主之位,手中有权不免因门中利益另娶了妻子,偏此女子没有为他生下拥有麒麟相的儿子,儿子继位遥不可及,于是父子俩一同想到了王墨晴…… 这才有了山神庙初遇,风雪中生子。 她曾失去父亲,七绝门的人利用她想再见父亲一面,设置重重陷阱,最后便宜了一少年乞丐! 第51章 旧事重提 云雾在船舷上环绕不去,飞舟里男人昏昏欲睡。小龙鱼看了看下方的风景,转头回到船舱里,他看着男人心情复杂。 “主人,伤口还疼吗?” 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说:“这密藏坊的灵药不管用,你还有什么法子能治一治我这伤口。” “主人为何不养好伤再行动,一定要这样急。” “不急不行啊!”男人轻笑出声,“我两个孩儿都没了下落,如今只知妻子去往何方,若连她也丢了,人生归途只余复仇还有什么乐趣?” 小龙鱼沉默不语,男人眼神微眯又睡了过去。 他回想起与主人初遇,那时主人自己划着一条小船,从镇子东面划到西面,运送一些简单的物事……有时会在水边收到珍珠、漂亮的贝壳,他把这些交给银匠,让他们打些首饰卖给画舫上的歌女。 他就是这样做着点滴生意,小龙鱼那时只是一条鱼,看着这个渔夫做着不是渔夫该做的事,将自己的货船从一小只变成一个大只。 一年时间,男人真的很不简单。小龙鱼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化龙的机缘,只要自己像他那样点点滴滴累计修行,日复一日总有积少成多飞龙在天的一日。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渔夫打断。 那日他游游荡荡被一渔夫捞起,那渔夫见他模样丑陋,非说他是水妖要吸小孩的脑髓。渔夫还说自己的小儿子忽然生病,一定是他这条丑鱼做的。 那时他没有化形不懂人言,看到铁钩要伸进自己嘴里,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一刻万念俱灰,他可是龙鱼辈里最后一条,龙鱼族要绝后了!然后,他的主人出现了。就像画本子里写得那样,他捧出一锭银子将龙鱼带回了家。 “你长得这样丑味道定然不好,但是吓唬那个小崽子应该够了。”主人买他回去是吓唬小主人的。 他被养在池子里,小主人从最初的害怕到喜欢,然后经常来抱怨他爹爹不喜欢他。 小龙鱼好奇当爹的主人为何不喜欢小主人,就看到了小主人凶残的一面。主人将小主人掐死的一只小鸡埋了,说“根坏了,怎么教都是坏的。” 小龙鱼不懂,但他想告诉小主人,于是他会说话了。 然后忽然有一日主人站在水池边说:“你这条鱼果然不是一般的鱼,你是龙鱼?” 主人捧着一册画卷,上面有各种兽图,其中就有他们龙鱼族。 “你可以化形,但要凭你自己的本事,三五千年也难。”主人说:“你等我给你寻来龙脊草。” 龙脊草传言是生长在巨龙背上的草,上面有神龙的灵力加持,可以增长功力。这种草修仙者服用可以让灵力更精纯,凡人吃了可以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他的主人寻来这种灵草没有给妻儿,自己也不曾服用,偏偏给了他,让他化形成功,让他摆脱了被杀被吃的厄运。 这样的主人于他有再生活命的大恩,小龙鱼已做了决定,一生都追随其左右奉他为主! 如今,他的主人在他眼前被妻子打得半死,他自责不已!偏主人心思执着,还要追着那恶毒女人,实在令鱼不解。 男人睡睡醒醒,迷迷糊糊对小龙鱼,说:“若我能年长她几岁,是不是就不会心中不平?” 第52章 弱不禁风 飞舟落在七绝门的土地上,为了隐藏来历,小龙鱼将飞舟藏进林子。钻进船舱,他发现主人的脸色苍白,出得气多进得气少。 “主人?”男人没有回应。 “老爷?”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他思索该怎么办时,男人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空洞的看着虚空,“我不成了。” “主人,什么不成了?” “我大约是要死了。”男人忍着疼摸摸自己的额头,他感受不到掌心的温度,说:“有些事要交代你去做。” “主人怎么可能会死?您才……” “肉体凡胎,受了这样重的伤当然会死。”男人苦笑,“我大仇未报,妻儿未寻到,实在无颜去见爹娘。不若就将这肉身化去一了百了。” 他受孝道熏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但因为,十年时间都不曾报得血海深仇,已是大大的不孝,不如就毁了这肉身权当爹娘不曾生养过他。 小龙鱼还是少年,他从出生长到如今身边不曾有一个长辈照拂,第一次有了家就是男人给的。虽然自己只是下人,但一株龙脊草已是再生之恩!何况这些年他从不曾亏待他…… “主人,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小龙鱼哭着从男人的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正是那把击煞,“传说我的血肉可以生死肉白骨,主人……”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倒忘了你是龙鱼。不必割肉,来点血尝尝。割破手指就好。” “真的可以?”少年眼中含泪,怀疑的看着男人。 “我只是弱不经风的肉体凡胎,龙肉吃多了要折寿的。”男人嘴角带了温和的笑。 小龙鱼试探的割开一道伤口,他虽然总被人觊觎,当真活得谨小慎微,从没受过伤。被击煞割破指尖,疼的他眼泪又出来了。 灿金色的手指塞进男人嘴里,胸口的伤竟眨眼间愈合。 男人精神奕奕的坐起身,看小龙鱼的眼神好像这是个大宝贝。小龙鱼被这眼神看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后退,手腕却被男人捏住。 “主人?”小龙鱼直打哆嗦。 男人一指成画,口中喃喃道:“天下之水汇于此处,天下之灵结于此人,百毒不侵,百煞不起,佑其长寿,佑其长安!” 小龙鱼听着这些祝愿,眼睛睁大不敢相信! 男人松开他,道:“你这全身都是宝,定然让人惦记。以后若你不愿,凡人不敢取你血肉!若我以后灵力增长,再为你加持,让修仙者也不敢觊觎你血肉!” “主人……”小龙鱼这下不光认主,还要死心塌地奉献一生了。 “不要这般模样。”男人说:“我不让别人觊觎你的血肉,说不定自己觊觎你的血肉,你不怕?” 小龙鱼摇摇头,“我只是怕死怕疼,又不怕主人。若没有主人,我早就死了。” “好了。”男人起身,“走!” 主仆二人下了飞舟,男人将飞舟收入空间戒指,带着小龙鱼走出树林来到了大道上。他们对七绝门的地界不熟悉,最先做得是隐藏身份。藏起身份才好打探消息…… 三日前,有两个仙子般的人物攻击了七绝门总坛,使得现在七绝门上下戒严,显然那两名女子还会再来。 小龙鱼不知道主人有什么计划,只知此行并不安稳,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第53章 强闯魔门 沙城中的七绝门是西方最大的门派,沙城四周山峦、树林、湖泊,仿佛与世隔绝。这里百年前还算富饶,七绝门建在沙城的中心位置,风光不亚于如今的仙门之首重岳门! 曾经,七绝门也是仙门中人,后因门主及门下弟子开始修魔,这里的百姓面上日趋麻木,犹如行尸走肉。百姓日子困苦,还要把自己辛苦所得以及自己的儿女献上去。儿子或许充做苦力、或许在伺候门主,女儿同样如此。 百年间,他们野蛮生长,没有底限。 他们不知沙城以外的百姓如何过活,只知若不是有七绝门给他们提供生存环境,活计,他们早就死了。 他们感激七绝门,又或者说七绝门逼着他们感激。 穿着破衣烂衫的百姓中,有一少年扶着一男子走在人群中。俩人的皮肤一如这里的百姓又脏又黑,只是他们脸上多了几分表情。 “主人,你到底想做甚?” “等着我那妻子出现。”王员外自从身体好了,就对险些害死自己的妻子生了怨气。 他心里总在想,你愤怒不高兴打骂尽可以,谁让你既是我的妻还是长辈。但你不知轻重引雷是什么意思?就恨得非要谋杀亲夫? 正纠结见了仙灵神姑要说什么,两道剑光一蓝一黄从他们头顶掠过,小龙鱼惊呼:“好美!” “美什么?”王员外扯着小龙鱼道:“一定是我那妻来七绝门救人了,快走。” 百姓四散奔逃,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人群中逆行。 “主人,我们飞上去?” 小龙鱼的提议立即被主人拒绝,“飞舟太显眼了,我们会比她二人先遭受攻击。” “主人,我们不是来帮忙的吗?” 帮忙,吸引火力才是正理。 “我们是来帮忙的。”王员外说:“但是这么盲攻没有效率,必须智取。” “主人,你要让自己的妻子成为靶子吸引七绝门的人?”小龙鱼难以置信,“身为丈夫不该保护妻子吗?” “偶尔被妻子保护一下也没什么。”王员外似乎不以为耻,他道:“把人救了她才不会总来,救人是目的。” 小龙鱼无法反驳。看着半空中七绝门的人与仙灵神姑二人对打。光芒闪烁,剑光霍霍。房子倒了也无人理会,水井炸了也无人去看,激烈又残忍,连累的都是无辜…… 而小龙鱼就是在这样艰难地场景里,被主人拖拉着跑进七绝门。门内弟子都在防备,都在抬头看,没人注意有个百姓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其实不是这些弟子没有防备,而是小龙鱼有个神奇的能力,在他服用龙脊草化形后,他可以让人隐形。 只不过能用的时间有限,仅一炷香。而且隐形只限两人,包括他自己。 “去哪边?”王员外问。 “不知。”小龙鱼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我哪里知道去哪?不如你来告诉我去哪! 王员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个盒子,盒子巴掌大小。对于经常走水路的船长而言,这就是指示方向的罗盘。但这东西经过改造,可以窃听方圆一里内所有人声,看似罗盘实其实不是。 王员外给它取了个形象的名字,叫做“隔墙有耳”。 此时打开,可以听到七绝门各个小首领的对话,原来他们把人分成两拨,一拨被安排守护七绝门,抵挡仙灵神姑的攻击;另一拨被分配去地谷城,去寻门主。 被分配去地谷城的弟子不情不愿,脸上甚至有恐惧之色……王员外当即决定去地谷城看看,这个连本门弟子都恐怖的地方,很大可能关着他们要救的人! 第54章 螺旋空间 七绝门的地谷城在门主的修行坊,那里连通着门主的卧房。小心走过重重守卫,主仆二人终于来到了修行坊,推开石门,眼前是一条昏暗、宽阔的通道。 “隐形消失了。”小龙鱼说:“两个时辰后才会重启。” “先进去。”王员外掏出一艘飞舟,道:“事情若是不妙,你且先保重自己。等你能耐了,再来寻我!” “是。”小龙鱼没说什么煽情的话。 主仆二人跳上飞舟,飞舟缓缓向前驶去!为了看清前路,王员外还掏出一颗夜明珠,那珠子被他驱使飞在前面,虽然光亮微弱倒也能照亮前路。 俩人飞了约一柱香,身后看不清来路,身前看不清去路,不晓得还要飞多久。忽然,衣角被小龙鱼扯了扯,开始时王员外没有在意。 见小龙鱼一直扯衣服扯个没完,他不得已回头,正准备生气却看到小龙鱼一手指头上。王员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非常大的螺旋空间。 那空间像一个螺的横切面,不同的是那螺旋是楼梯,楼梯深入望进无边黑暗。 “颠倒乾坤?” 谁能想到,走进这里是另一番天地。脚下应该是地面,但于站在螺旋空间里的人而言,这里是头顶。 “怎么下去?”小龙鱼问。 “你先试试,能不能游下去。”王员外说。 说好的你先上,说好的遇到危险时要我先保重自己,都是假的吗? 小龙鱼一脸委屈,化作一条鱼在飞舟上起飞,往螺旋空间的方向奋力游去。王员外瞧着有些无语,让你游你就非得化成鱼吗? 身为可以化龙的神物,动动脑筋呀!人形不能游吗? 偏他没出声,看着丑陋的龙鱼游过一层透明结界,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啪唧摔在了螺旋状的楼梯上。 摔得那下瞧着着实有点疼,因为从这边看落地的距离有丈余,相当于一层楼的高度。好在小龙鱼皮糙鳞厚,哪怕往螺旋状楼梯下滑行了几级也没有受伤。 王员外放下心,看着小龙鱼重新化出人形,他脸带笑意的挥手,嘴里说了什么听不清楚。显然这透明的结界可以隔绝声音,不知道跟灵犀法相是不是同宗同源。 运用灵力让飞舟上升,就在即将接触透明结界的一刻,小龙鱼被什么惊了,他趴在台阶上,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为了不让飞舟进入结界后倒扣在身上,王员外先飞舟一步跳进结界。一声震天兽吼,让他眼前发黑险些没能将飞舟拖进来。 飞舟进入结界后,因没有修仙者灵力及时支撑,立时向下坠去。王员外在飞舟摔碎的前一刻将它反倒过来。正要运起灵力让它飞起,又一声兽吼传来。飞舟没能飞起来,反倒如滑板一样,顺着螺旋楼梯载着王员外,颠簸着往下滑去。 好在经过小龙鱼时将他拖了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 小龙鱼捂着耳朵瑟瑟发抖,“是麒麟吼,麒麟吼!这世上竟还有麒麟活着?” 飞舟沿着螺旋状的楼梯盘旋而下,楼梯没有扶手,眼见着就要跌进黑暗的漩涡中,被缓过来的王员外及时制止。 飞舟飞起,王员外被灵犀法相包裹,主仆二人从漩涡中心直直向下飞去。 脚下是看不见的黑暗,小龙鱼非常担忧,“主人,我们还是沿着楼梯飞吧!我怕麒麟喷出火,或者水来,那我们岂不最先遭殃?” “那太慢了。”王员外说:“墨晴若是撑不住可怎么办?” 小龙鱼撇撇嘴,他无法理解主人对妻子的态度,一时嫌一时爱,总之很莫名其妙! 第55章 挟持儿子 飞舟一路向下,终是落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周围隐隐透着蓝色的光,光芒将墙上岩石映照得尤如恶鬼般狰狞,从飞舟上下来,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目之所及全是黑漆漆。 “吼!——”麒麟吼再次响起时,对王员外与小龙鱼没了半分影响。 收了飞舟,俩人摸着环状的甬道向着麒麟吼的方向移动。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人声,那人隐隐看到分外矮小,八九岁的样子,只比王员外那养子年长个两三岁。 “不要过去!” 王员外看着小人儿,猜想这孩子只怕是养子的同胞弟弟或者哥哥,不得不说一门之长比他一个商贾会养孩子多了。 看他这身形多高!这气度也是不凡! “在下还未曾见过麒麟,好奇的紧。”王员外收了灵犀法相,立时便察觉这甬道潮湿难当,仿佛周围被湖泊包裹,自己怕是进了水晶宫吧? 只是这水晶宫忒寒酸了些,压根没有什么宝贝!除了这个小子……他不动声色的靠上前来,感受不到这孩子身上的灵气波动,连魔气也不曾有。 “那是我爹爹。”小人儿语气天真,“它很威风!” “你是麒麟的崽?”王员外半个字都不信! 走近了,手中的夜明珠照在他脸上,王员外险些捧不住手中的珠子。只见这孩子虽然生就了一副人脸,脸上却长着犹如鳞状的黑斑。密密麻麻十分可怖,这样看他说自己是麒麟子也不为过。 “是。”小人儿语气有些委屈,“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王员外抖了抖身子,“我带你去看。” “不可……” 话没说完,小人儿已被王员外抓住抱在了怀中。七八岁的孩子,分量不轻,但他一个大男人抱着也不吃力。 小人儿起初还挣扎,后来见他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思,便任他抱着。 一路上,这小人儿跟他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比如,他叫七绝门门主为舅舅;前门主是他外公;舅舅说水麒麟是他父亲,所以他才长了这么个鬼样子;他有个表弟,是舅舅的亲生儿子,但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只喜欢他…… 王员外越听越不对劲,恍惚觉得这些话中有很大的信息是他应该重视的。但因环境越来越潮湿,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让他无法集中思考。 “……舅舅每天都要下来照看父亲,外公也守着父亲,可父亲不愿意化形,也不愿意呆在地谷城。” 是他也不愿意待在这里,这哪里是什么城,分明是个巨大的牢房,谁没事吃饱了撑得竟喜欢待在牢房里? 终于,环形的甬道变了,变成了一个倾斜的栅栏。栅栏围成一个圈,圈中央是一个桶状的空间。王员外带着小龙鱼以及怀里的孩子终于看到了那蓝色的麒麟,它通体散发着半透明的幽蓝光芒。它真美!这是看到它的人,心中最统一的想法。 但在这下陷的空间里,它一圈圈来回的走着,犹如困兽…… 忽然,那麒麟一边嘶吼一边对着桶状的墙壁喷出一个水柱,那水翻卷着将它裹住。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水麒麟要凭着出色的泳技浮上来时,那水哗得一下全没了,光滑的石地板上连个水洼都没有,盈盈水光影照着麒麟庞大的身躯…… 它法力无边,顷刻间就能淹没无数城郭、村庄,偏偏无法逃脱这个囚笼,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第56章 是个女的 麒麟角似鹿,项似蛇,鳞似鱼,耳似牛,蹄似马,周身水雾迷漫,流光溢彩。在它折腾了一番后,发现没有任何改变时,它安静下来。 “主人,要下去瞧瞧吗?”小龙鱼问 “我第一次离爹爹这样近。”怀里的小男孩非常兴奋,“爹爹好威风。” 王员外正要搭话,脚下的水蓝色麒麟发出粗犷的人声:“谁在那里?” “你会说话?”王员外伸长了脑袋看它。 麒麟歪了个脑袋看过来,红色的眼珠带着几分轻蔑的意味,“你在说废话!本尊是神兽,生而知之。” “你既生而知之,又为何会被困在这里?”王员外跟着笑了笑,“说白了,不过一畜生罢了!” 话落被怀里的臭小子打了一巴掌,“不许你说我爹爹是畜生!” 水麒麟红色的眼睛看向王员外怀里的孩子,道:“我不是你的父亲!” “你是!”小孩子一脸孺慕,道:“我舅舅说得。” “你舅舅撒谎。”水麒麟语气轻蔑道:“我不可能生得出你这样的孩子。” “你嫌我丑?”小孩子或许一直因脸上的黑斑自卑着,他说:“舅舅告诉我等我成年后这些就会消失。” 水麒麟笑了,“不是这个缘故,而是……” 它话音刚落,转眼那庞大的身躯就变成了一小只。一个蓝衣少女站在水麒麟站过的位置,她眼中的红光一闪消失,娇俏的面容带着坏坏的笑意。 “若我没猜错,你那舅舅是七绝门的门主。”少女一手捏着胸前的发梢,一边说道:“他啊,十几岁就跟我说要娶我,每天都想着要我变成人形嫁他,一心想要这七绝门。与我结合想得是生个有麒麟相的孩子,只可惜啊,老娘嫌他丑才不要理她。” 小孩没想到会听见这些,“那我……” “小孩,你的确是那位门主的外甥。”水麒麟指了指抱着他的人,“喏,抱着你的这位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可能!”小孩还没反应,王员外就急忙拒绝了。 他的孩子不可能这样丑!而且他至今只跟一个女人行了夫妻之礼,仙灵神姑那样貌美,自己长得也不差,怎会生出这样一个脸上生斑的丑孩子。 水麒麟不解释,直接画出一个水镜要他看。 镜子里是9年前孩子刚出生的画面,灵犀法相的保护罩里,一双细白的手抱着一个皮肤带着斑斑痕迹的小婴儿。婴儿脸上手上仿佛结了鳞片,但那其实全是皮肤的颜色。 男人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这些年,他在修仙界除了小龙鱼没见过其他修成人形的妖或者魔,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生出一个这样的孩子,要他接受需要时间。 将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不忍细看。 而被他嫌弃的小孩子比他更加难以置信,他转身跑向来路,“我要去问舅舅。” 王员外怎么可能放他走,他要是去找他舅舅了,自己的行踪不是暴露了嘛!万一人没救到,还落在七绝门门主的手里……想着可能的后果,他将失而复得的儿子捞进了怀里。 “放开我!”小男孩又踢又打。 “不能放开。”小龙鱼怕主人心软,“主人,你把小主子给我抱,我保证不弄疼他。” “没事,我抱着就好。”王员外不忍直视自己儿子的面容,嫌弃道:“别闹了,一会儿带你去见你母亲。” 小男孩果然不闹了,天真的小脸期待的看过来。 第57章 找人救人 绕着栏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第二个出口,底下的麒麟女盘腿而坐似乎在修炼。她被人在头顶上绕来绕去绕的很烦,不由得站起身把人骂了一顿! 王员外也不废话,把空间戒指中的一搭水果扔了下去。 看到噼里啪啦的水果,麒麟女一脸心疼的伸手去接,生怕水果落在地上摔得没了口感。她以为这人顶多就甩下三五斤,到了后来竟没完没了,身上变出来的衣服眼看就盛不下,她把身上的水果扔到地上,转身化出了原形。 于是三人就看到,高贵地泛着盈盈蓝光的水麒麟蹦跳着把水果一口含了,然后稍微嚼两下就咽进去,速度非常快,那卡滋咔滋吃东西的声音十分悦耳,让人觉得它不是什么法力无边的神兽,而是可爱的狗仔。 水麒麟吃了多少水果不清楚,总之吃得心满意足,对王员外满心好感。 等他终于不再扔水果了,水麒麟伸出红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巴,跟着苍劲的声音问:“你想知道什么尽可问我,若我晓得一定全告诉你!” 尽管这声音依旧粗犷难听,但看惯了它化形后少女的样子,大家此时并不害怕,甚至从这苍劲的声音里听出了软糯可爱。 吃人家嘴软,神兽也不例外。尤其它没打算只吃这一顿,还想再来一顿!因此猩红的眼珠流露出几分渴望,更显得她软萌可爱。 王员外没跟她客气,问道:“这地谷城里可有一个傻傻呆呆的老头?头发花白或者全白。” 六七年没回烟霞洞上善峰,不知道师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水麒麟绕着水桶一样的地牢走了一团,它道:“地谷城里关押了三个老头,都是你说得形容。你找哪一个?有个跟你怀里的孩子有血缘,似乎是祖父辈的。还有一个是我的仇人,是他与人联合将我关押,只不过自己倒霉也跟我一起被关了起来。另一个是前些日子进来的,不清楚他的来历。” “就是他,你说得这第三个老头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 “如果我帮了你,你有什么东西能回报给我?”水麒麟那张龙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狰狞,若不是它本身泛着的蓝光特别美,这个笑容怕是要吓坏小朋友。 “我设法将你救出这个牢笼如何?”王员外大放厥词,丝毫不考虑后果。 水麒麟猩红的眼睛一眯,似乎并不信任王员外。就在它思考的间隙,突然精神一振,耳朵立起。 王员外不解,小龙鱼小声说:“主人,有人朝这边来了。” 不用猜也晓得来人是谁,水麒麟笑眯眯道:“你下来,藏到我背上。” 水麒麟周围有水雾迷漫,将水雾聚成一团可以抵挡别人看过来的视线。脚步声越来越近,小龙鱼伸手抓住了主人的手臂,他们考虑的时间不能太久。 于是当机立断,三人跳进了麒麟所在的地牢里。按照它的指示落在它的背上,被水雾遮了身形。 隔着水雾也不知上面的情况,等了许久那脚步声停止,对方似乎在观察水麒麟,似乎在寻找何处有不妥。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漫不经心的问:“蓝盈儿,可有人进来这里?” “我不叫蓝盈儿,我有自己的名字。” “在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你就叫蓝盈儿,也只能叫蓝盈儿!” 第58章 瓮中大战 能够踩在神兽背脊上的经历世间少有,麒麟身上那一块块面盆大小的鳞片非常光滑,脊背又有弧度,所以站在上面十分不平稳。王员外将所有精神聚集到脚上,下盘用力才能使自己不致于滑落下去。 周围水雾更密,仿佛要挤成一朵云然后下一场雨,他以及怀里被捂着嘴巴的儿子还有小龙鱼身上都弄得潮乎乎的非常不舒服。 麒麟忽然慢慢旋转,它动的那一下险些把王员外荡到地上,他不得已伸手揪了麒麟脖颈上的毛毛。 入手水滑,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若不是怕落到地上,王员外并不想这样借力。 略略站稳后,水麒麟又逆着方向绕了半圈,王员外只得扑进麒麟飞扬的鬃毛里稳住身形。在他头顶上方传来那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话语中参杂了恶毒的笑意。 “你背上似乎站着个我想杀一直没能杀成的人。”男人似乎从哪里拔出了武器,冷冽的利刃出鞘声折磨着耳膜。 “你有本事就下来,到了这里面你谁也杀不了,只可能成为我的口中餐!”麒麟话中的威胁之意明显,但是…… “你是吃素的。”男人毫不畏惧,声音由上而下,似乎人已经跳入这桶状的牢笼里,犹如瓮中捉鳖。 水雾因男人的下落,翻起数丈,原本将王员外遮蔽的水雾露出他半张脸。 王员外也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他一身黑衣,手持一把黄金大刀,身形瘦高,脸上覆着半张银质面具遮住右面的眼睛与鼻子,可左半边脸刀削斧刻分外俊美! 难怪那农家女愿意嫁给他,愿意给他生孩子,这货将鱼香村的村民屠尽,那女人也没告诉儿子要儿子报仇。只怕都是这张脸惹的祸! “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小舅子。”王员外嬉皮笑脸,松开了捂着儿子嘴的那只手。 怀里的小孩一脸畏惧,“舅舅……” “这回你如愿找到爹了,可满意?”男人想绕到水麒麟背后,水麒麟防备的绕了个圈将他们护在身后。 小男孩哭了,“舅舅,爹不喜欢我,嫌我长得丑!” “那可是。”男人笑着道:“我带你走就是因为察觉此人眼睛就要复明了,你那模样他定然不喜,这才带你走的。” 王员外感觉到怀里的孩子在挣扎,他心中虽然觉得儿子丑,但总归是自己的种,哪能让人蛊惑了去。于是说道:“你按什么心当别人不知?你自己没生成麒麟相,儿子也没有生成麒麟相,可你要当这七绝门的门主,所以就抢了我儿子。只因他长了一副麒麟相!” 怀里的小孩不挣扎了,他痛心疾首的质问:“舅舅,他说得可是真的?” 男人不答,举起大刀劈了过来。水麒麟迅速躲开,那刀劈进了墙壁。水麒麟趁着男人拔刀的间隙喷出一个巨大的水柱,水柱几乎将男人钉在石壁上,让他动弹不得。 王员外将怀里的孩子丢给了小龙鱼,自己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了击煞,准备补刀。 谁知水量忽然涌进这瓮里没有立即流出去而是汇集于才,让王员外慢了速度,让水麒麟漂浮而起,那喷出的水柱失了准星,男人拔出大刀翻身劈向王员外。 “啊!——”一声惨叫,王员外睁开眼睛看到小龙鱼挡在身前,肩骨被人砍入!周围的水面洇出一片血渍,若不是在此之前他给小龙鱼加了祝福,他怕是这半片肩膀都没了。 第59章 飞舟争宠 不知哪里来得水,打着漩涡将几人冲散。劈在小龙鱼身上的刀因为逐渐反应过来的祝福反弹出去,男人被卷进水里,王员外及小龙鱼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王员外看到水麒麟化成人形抱着他儿子。而他怀里的小龙鱼却化成鱼儿的样子,流着血昏迷了。 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小龙鱼嘴里,他不知道这颗丹药对他有没有帮助,但看他咕咕冒出的血,王员外很怕对他忠心耿耿的小龙鱼就此死掉。 “用布包扎,你是不是被水淹傻了?”水麒麟昂着头,似乎不想碰这满池的血水。 王员外摸出布条给小龙鱼的伤口上撒了药粉,才用布勒住了伤口。未免药被水融化,他举着三十多斤的小龙鱼在水中沉浮。 瓮中的水还在不停的向上翻涌,但没有最开始那样澎湃。被卷入水中的小舅子一直没有浮上来,不免让人担心。 王员外划水来到水麒麟身边,低头见儿子隐隐有醒来的迹象,而他手里的龙鱼也在慢慢化出人形,身上的伤口早就不淌血了。 他从空间戒指里召出飞舟,四人先后坐了上去。水麒麟坐在船上很是不满,“既然有船,为何此时才召出?” “我只有这一艘船,刚才那水什么模样,现在什么模样?”王员外将小龙鱼放好,这才把儿子接过来。 因为小孩脸上都是黑斑也瞧不清脸色,他只得凭着过往的经验把孩子身上的衣裳脱了,用干净的手巾擦干,重新换上干燥的衣服,免得他受凉生病。 小龙鱼睁开眼睛就看到主人在仔细照顾小主子,小主子穿着主人给自己准备的干爽衣裳,那衣裳小龙鱼穿着正好小主子穿着有些大。 而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他有些难过,想坐起身,但身上的伤口还疼。 水麒麟坐在船舷上正好看到小龙鱼醒来,而专心照顾儿子的王员外却没注意到。她眼珠一转生了坏心,道:“你今天才见到你儿子,你那小厮可是一路跟着你,为你挡了致命一刀,怎么不见你给他换衣裳?难道,因为他比你儿子厉害就不用担心着凉?” 小龙鱼嘴巴撅得老高,显然在生气。看得水麒麟暗暗称奇,心中不免生了嫉妒心。敢跟主人撅嘴的小宠物必然是被主人宠着的。 他不后悔为主人牺牲,最怕的是主人不在意自己。 王员外可不知道水麒麟这神兽的花花心思,他说:“身上有伤口尽量不要挪动,会很疼。衣服湿点没关系,他是龙鱼。若是因为怕着凉而动了那布条,我担心伤口又裂开,若是再血流不止,我没有第二颗凝血丹给他。” 凝血丹,顾名思义可以凝血。它不是让血液凝固,而是减缓流动,让伤口在极快的时间里流最少的血然后愈合。这个丹药的功效只有一日,还须配合外敷的凝血散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小龙鱼收起撅起的小嘴,不由得咧开笑了。虽然没有声音,那笑容还是扎了水麒麟的心。 同样是龙的后代,她神兽麒麟遇到的是七绝门那样的,而他一条鱼却遇到的是这样的,天道何其不公?! 水麒麟怒了,两只手握住王员外的手,愤怒地说:“我以后跟着你了!” “我有妻子的,看!这是我儿子!”王员外抽回自己的手有点慌,“我还有个女儿,是小妾生的!” 妻妾成群的他不想要个兽哇! 水麒麟更怒了,“我是说像你那条鱼那样跟着你,难道那条鱼也嫁给了你?” 王员外回头,小龙鱼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晕着,他说:“这倒不是,这我当弟弟儿子养的。” “对!那你就把我当妹妹或者女儿养!” “……” 王员外并不想养个神兽妹妹或者女儿。 第60章 水中混战 飞舟被水托到栏杆处,水沿着甬道流出。因这小舟上载了一位麒麟神兽,王员外的灵力不足以让飞舟起飞,于是催促水麒麟下船。 水麒麟因王员外没有答应养她心情不爽,对王员外的招呼理也不理,情况一时间僵持,王员外无法只得自己先爬出去,再将儿子抱出栏杆,他抱着一人自然照顾不到另一人,一时间左支右绌…… 水麒麟看了哈哈大笑,然后站起身道:“看你,离了本尊不行了。” 王员外无奈的笑了,正要求一求这位神兽祖宗。不想一个冲天水柱,将飞舟掀翻数尺,站在栏杆边的父子俩更是被冲到石壁上。 好在王员外把儿子的小脸按进了胸膛,护得周密没让他受伤,只是刚换得干爽衣裳乍然又湿了。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水中蹦出三四个人,因为水花四溅,灵力冲击着不大的空间,也看不清谁是谁。 王员外不得已只得先抱着儿子向外跑……整个甬道都在摇晃,身后有岩石被刮下一层,哗啦啦水石滚落,烟尘未起,水花四溅,身后那个空间于凡人而言已是死地! 未曾想人没救到,自己要交代在此处! 奋力跑出甬道,来到螺旋阶梯的入口,脚下的水已淹没到腰间,王员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想着先让儿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到阶梯他把儿子先放到阶梯上,小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似刚醒又似一直在装睡,他揉揉眼睛与父亲四目相对。 无论这孩子是哪种情况,他这做父亲的都可以理解,他粘着水的双手捧住儿子的小脸,眼睛通红道:“曹念,你要乖!从这里出去就能看到你母亲。” “你为何会晓得我的名字?”小男孩双手攀住父亲的手臂,“你真的是我爹?” “是。”王员外,或者该叫曹帧,“我是你爹!你娘叫王墨晴,是烟霞洞的活祖宗仙灵神姑……” 曹帧还要再交代什么,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阶梯拐角,昏暗的光线里他还是看到了这张跟王念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 想到养子,他蹙眉。 瞬间打消了放下儿子回头去救小龙鱼以及烟霞洞长老的心思。他眼中的防备让儿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翻身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笑了。 “安岚,表弟!”曹念小朋友爬起身,向着那小小身影跑去。 “儿子,小心他……”俩个小孩子抱在一起。 曹帧忽然想到,这个小孩恐怕是养子的双胞胎兄弟,他一时紧张一时又放松下来。 果然,儿子回头,带着黑斑的小脸在烛光下几分恐怖,他说:“爹爹去忙,我带安岚先走!” “好!”曹帧说:“自己小心。” 曹念笑眯眯地点点头,牵了那小孩的手俩人一起蹦蹦跳跳的沿着螺旋状的阶梯离开。此时,这里的水已不能让人好好在水中行走了。 蹲身向来时的甬道游去,人刚游到甬道口,一股水浪仿佛水下有巨兽般的迅速扑来,好在人藏了起来,不然被这水浪推着肉体凡胎怕是没有再喘气的机会! 曹帧祭出灵犀法相,他当年跟着仙灵神姑学习仙法仙术,其实不过刚入门而已,飞天遁地他不会,身体也没锻出,依旧是个凡胎! 至于体内的灵力为何能操纵一艘飞舟,还不是当年的四颗琼花丹,若没有王墨晴从天而降替他梳理药性,并引了大部分药性到自己身上,还反馈了灵力给他,只怕八九年前一个凡人小子已经被琼花丹的药性折腾死了! 第61章 仙魔混战 水面还在上涨,一阵阵剑锋劈来的水浪沿着甬道砸在石壁上。脚已经触及不到地面,男人贴着石壁往甬道深处游动,远远地听到有人在说话,伴着各种哗啦啦的声音不慎真切! 终于,地谷城的水位淹没了烛火,甬道内一片漆黑! 之前因躲避七绝门门主,藏在水麒麟背上时收起的夜明珠被重新拿了出来。光亮微微,但也看得到水面上碎掉的木片。 捡起一块看了眼,应该是自己的飞舟。也不晓得小龙鱼从飞舟上下来时有没有命在,他蹙眉继续往前游…… 距离那曾经关押水麒麟的地方越近,那哗啦啦的声音越大,有人在劝解让他们不要打了,得到的是更大的哗啦啦声响。 “安息你这贼子还敢躲?”一个苍老的声音十分霸道。 “不躲难道要被你这道貌岸然的货色打吗?”那被称为安息的人似在驱赶什么,说:“去看看你王宵师兄!” “我没有师兄!” 这声音不就是七绝门的门主?那跟他说话的人是谁?王宵?是他烟霞洞的师祖吗?是王兰儿的爹爹吗? “安小若,你还没闹够?”安息愤怒道:“你老子被你关了两百年,你还想做甚?” “……” 这个安小若不会就是七绝门门主吧? 里面的动静止息了一刻,忽然又乱斗起来。 “哈哈哈,老不死的!”安息哈哈笑道。 “安息,你这无耻小人!”苍老的声音呕出一口血来,说:“当年我徒儿与丽水仙子两情相悦,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们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头,你莫要一厢情愿。”安息似也受了不小的伤害,“你徒儿不解风情,木头桩子一个,谁会钟情于他?若我那爱妾当真钟情于你徒儿,又怎会给我生下女儿,日日夜夜盼我回三仙山?” 明白了,这位还真是他那负心薄幸的岳丈!爱妾?仙灵神姑原来是庶出。那自己亏了呀!自己可是正正经经嫡出的公子…… 年龄比我大,身份比我低,嫁给我了还不安于室,偷偷摸摸出走,还打我,不守妇道,实在是亏了呀!以后在一起生活,这女人必须得听我的!最好再给我娶几门小妾,个个要比她花容月貌,温柔贤淑…… 正想得入神,一声暴喝在耳边炸起:“谁在那里?” 夜明珠晃动,微微的光芒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他讨好的笑笑,说:“岳丈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不等看清内里状况,那一直被压制的老头哈哈大笑,“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老夫肉身以残破不堪正需要你这肉体凡胎。” 话落竟拼着最后一口气扑了过来! “你敢!”白发苍苍的师祖原本已行至甬道口,脸色在夜明珠的光照下犹如移动的死尸,见这人要伤害他们烟霞洞的弟子,身为师祖竟顾不得身体,虚弱地扑将上来。 “不可!”前七绝门的门主也是拼尽全力冲了过来,四下一撞,夜明珠脱手,微弱的光缓缓沉入水底,光照处三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将他压在石壁上,三抹不一样的灵光冲进了男人那年轻的身体里。 黑色的雾、红色的电、绿色的光,它们在男人头顶纠缠。 人生第一次,灵魂在被拉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打架。有没见过的瑰丽风景,亦有没见过的可怖画面,还有熟悉地烟霞洞三仙山的晨光,这些东西在被撕碎、重建,眼前的画面光怪陆离,男人的惨叫声在甬道中时断时续响起…… 第62章 不再是他 小龙鱼因为身体受伤,落水后就又变成了一条鱼,他根本来不及拯救主人。水麒麟却是在几人争斗时受了伤,她恨那男人带着儿子离开却没想到她,亏得自己之前还想帮他们逃过七绝门门主的追杀…… 而七绝门门主倒是就在这甬道口旁边,但他凭什么救这个人?不杀他已是仁慈的表现! 男人翻倒进水里,有血雾从身体里弥散开来,惨叫被水堵住,痛苦的扭动身体却摆脱不掉抱住他的三个老头。 “主人!”小龙鱼化出人形,脸色惨白想去救人。 “不能过去!”水麒麟拦住小龙鱼,着急道:“你看不到他如今被三个灵体纠缠,很可能要爆体而亡。” “就是因为他被三个灵体纠缠我才要救我的主人。”小龙鱼虚弱的靠在墙上,“主人肉体凡胎如何承受得住三股力量的侵蚀?他会死的。”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七绝门门主笑了,他说:“不止会死,灵体只怕也难留存。” “是你将他们放出来的!”水麒麟咬牙切齿,“当初你骗了自己的父亲把他关押起来,又关了烟霞洞的长老,如今把这对昔日情敌全放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盈儿,你少说了一个人!”七绝门门主阴阳怪气,“重岳门藏剑锋峰主。” 水麒麟扭过头,不与男子对视。 “这三人被关在地谷城,整日里争斗不休,如今都已是强弩之末。”七绝门门主说:“我心善、孝顺,又不忍心他们如此凄凉死去,自然要放他们出来。” “原本我是给他们准备了几个得用的肉身,奈何烟霞洞仙灵神姑登门找我麻烦。还有一个你,吃里扒外,帮助这个小贼欺我骗我。既然我的日子不好过,那大家都不必好好过日子了。你且睁大眼睛瞧瞧,本门主是怎么惩罚那些欺我骗我,对不起我的人的!” “我主人没有欺骗你,也没有对不起你,你……” “你这条鱼懂什么?”七绝门的门主说:“我只想要个拥有麒麟相的外甥而已,我给她准备了我门中最英俊温柔的男子,还准备了十三个!她呢,宁肯把这些人都杀了也不要我如愿,结果倒是跟这个乞丐亲亲我我生下孽子!那孩子倒是长了一个麒麟的模样,可惜资质平平,他甚至比不上我在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主人和他的妻儿分开数年不得相认都是你做得?” 男人笑了笑,“若不是被人暗算昏迷在鱼香村的小溪里,早在八年前我就能杀了他!” “你是疯子吧?”小龙鱼脸色惨白,“主人是你的姐夫,妻儿是你的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儿子是你的亲外甥!” “那又如何?”七绝门门主拍打着水面,“他们,这些人统统对不起我!他们都该死!” “你最该恨的人是你父亲,不该是一个凡人,不该是你的姐姐!”水麒麟说。 “他不是已经遭报应了!”七绝门门主指着那仿佛殉情般抱着的四人,他说:“若那肉体凡胎有一息尚存,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人。他可能是我爹,可能是藏剑锋的峰主,也可能是烟霞洞的长老,但最有可能的是,谁也不是!” 爆炸声起,三个老头连同被压在下面的人都变得血肉模糊,小龙鱼终于受不了,摆脱掉水麒麟,扑进了那片血水里。 “主人,我来救你!” 第63章 灵芝救命 正如七绝门门主所说,此时这具肉身在被四个人争夺,他们不光要争夺这具肉身,还要把自己以及别人的功力夺过来加诸在这具肉身上,可想而知这相当于脱胎换骨,洗精伐髓的经历有多么痛。 而关键的问题不在于这一过程根本就不是洗精伐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可没有肉体凡胎哪有那样快的再生能力? 眼见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要变成一堆无用的碎肉,小龙鱼扑了上来。身为龙族的后裔,他的血肉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在看到白嫩的少年时,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一时咬紧牙关,目露渴望;一时嘴巴扩张,满目凄惶…… “不~准~过~来~!”男人一时清醒一时混沌,声音颤抖犹如鬼哭,“我~对~你~施加~祝福~不是要~你~恶心我!” 男人的眼球布满血丝,一张脸上似有8种神情,扭曲地让见到人不寒而栗。 忽然男人狞笑着,“来吧,小鱼儿,爹爹太喜欢你了,早就想咬一口了。” “不要听他的,他不是你爹爹,你爹爹是龙鱼!”男人一脸淡漠,“就这样冷眼看着,不要插手!” “修仙界就是这样的道貌岸然,重岳门的人知道了,你这峰主怕是要被逐出师门!”男人幸灾乐祸道。 没有一张脸是熟悉地,每一个表情都极尽恐怖之能事,骇得小龙鱼不敢靠近。 七绝门的门主哈哈一笑,顺着甬道游了出去,“你们在这里呆着吧!我要去看看我那好姐姐有没有被我的属下抓住!” “安小若你站住!”男人挣扎起身,最终又被压住。 “好女婿,安小若要杀你的妻。王宵,王宵徒儿,有人要杀你师姐……”男人一张血污的脸激动不已! 在他劝说的间隙,小龙鱼摸出一个带着香味的东西。那东西长得极像灵芝,呈淡紫色,撕开一小片里面的汁液竟是血红色。 小龙鱼说:“主人,吃了它。” 男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神只剩下贪婪,“肉灵芝?哪来的?” “这是我守护了一千年的圣物,原本是要等我五千岁的时候吃掉它成神龙……” 正这时,身后出现一个庞然大物,那物因涨大而掀起浪花。原本娇俏可人的少女成了暗淡无光的麒麟。 它大约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那水蓝色的光不会消失。 水麒麟用粗犷的声音吼了一嗓子,然后道:“把它给我,否则,忍着恶心我也会把你们统统吃掉!” “主人给了你那么多好吃的,他现在需要肉灵芝救命。”小龙鱼抱着肉灵芝,“七绝门门主那样恶毒的家伙都走了,你为何不走?如今,竟还要跟恩人抢活命的机会,没了肉灵芝你又不会死!” “有了肉灵芝我便可得无上法力,到那时,谁敢跟我争?谁敢轻视我?”水麒麟红色的眼睛骤然射出火焰,小龙鱼滑进水里躲过一劫。 他将肉灵芝交给主人,看着他从水里拿出就放进了嘴里,自己也把那掰下来的一半吃了。 眼睁睁看着肉灵芝被一介凡人吞下肚子,水麒麟怒了,它口吐水柱,若不是男人闪得快,这口肉灵芝怕是要吐出来。 肉灵芝入肚就发生了变化,虽然肉身依旧在由内而外的破碎,总算生长回来的速度更快些! 第64章 不再是我 水位仍旧在上涨,漆黑的甬道里先后游出来四个人,好不容易爬上螺旋阶梯,七绝门门主率先飞掠上去。他速度极快,从结界中跳下便看到落在地上的金锁片。 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就好像有人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故意遗落的金锁片。 原本还嘴角带笑,满心恶意的男人,抬头看着地谷城的阶梯。里面的人像挣扎在地狱的饿鬼,不断转换着面目生长,在能飞出的间隙挣扎着跌进水里,循环往复,折腾了数回。最终他放弃飞行,改走阶梯。 那长长的螺旋状阶梯,够他走一会儿的。 如今,男人捏着两个锁片,一个属于他的儿子,一个属于他的外甥。走出这间密室外面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坐稳七绝门门主之位,而手里的是他至亲的血脉亲人! 指望那个如今跟三人争夺肉身的姐夫,还是指望那个憨傻的姐姐,俩个孩子是自己养大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男人握紧锁片,几乎要将锁片捏碎,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奔着心中最想要的东西走去! 另一边,正如七绝门门主预料的那样,在那具被各种灵力混杂的肉身里有三个灵体在跟他抢夺肉身! 尤其在没有威胁后——水麒麟可能看出肉灵芝已经在发挥作用,皮肉再生的过程恶心到这位水中神兽,它恢复人形后就不再想要夺回肉灵芝了。 曹帧的身体里时而是岳父,时而是王宵长老,时而是那个怪老头,他们掌控他的身体,同时扒拉他的记忆,那些原本于他而言都是隐私的东西,如今摊开来被四个人观看! 岳父:“你这小子,这个记忆要不得!” 王宵:“你居然诓骗了师姐的身子,那小丫头是你的种?” 怪老头:“闻仙山怎会有人去异界伤害凡人?你爹娘的仇应该算在那个闻仙山的不肖弟子身上,怎可全算在我重岳门身上!” 三人看到不该看得,第一反应都是,删除!吞噬掉! “不可以!”曹帧眼睛发红,“我不能忘掉父母大仇!我不能忘掉我的妻儿,不许,你们不可以!” 感受到某些记忆越来越模糊,男人双手一划,捏了个手决:“身似笼中燕!” 他像一只燕子跳到阶梯左半边的石壁上,一跃而起! “你怎会我七绝门的遁身法术?”岳父惊慌的在他脑海里大吼,“你这小子在看我的记忆?” 曹帧不答,察觉这个法术不是很好用,又换了一个,“沧海剑!” 一把仙剑从甬道中飞出,它沿着他们的来路飞过水麒麟和小龙鱼,正正托在曹帧脚下。这是他入修仙界以来,第一次尝试御剑飞行。 “老夫的沧海剑!”怪老头声音颤抖,“你这小贼,你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呢? 你们看他的记忆,不争得人的同意擅自删除、串改,怎得不允别人观看,别人利用,别人报复?大家都是一个肉身里的,争夺才是主题! “你要去哪里?”王宵问:“做什么?” 曹帧不答,只执着的飞出了地谷城,飞出七绝门门主的藏宝室。飞行的这段时间,俩个老家伙已顾不得吞噬他的记忆,而是想隐藏自己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又怎么可能被轻易隐藏住?不多时就如一卷书,任所有人翻页! 第65章 安息此人 曾经的七绝门门主不止一个儿子,他风流成性,儿女成群,为正道人所不齿。也是自他开始曾经的仙门成了魔门,而他那些儿女自相残杀,最终只剩下安息一个。 安息是他父亲最小的一个儿子,他因为年纪小又不是麒麟相在七绝门犹如透明人一般。日子转眼到了他十五六岁该知人事的时候,他不喜欢大夫人给送来的侍女,偏看上了城中花巷里一个端茶的丫头。 花巷,顾名思义,是平日里供人消遣的地方。 而那丫头要说多么美艳,多么绝色,那是没有的,就是瞧着亲切可亲,让他无法忘怀。少年人从没有想过,能得他看中的女人是不是有身份的人?他沉浸在年少的爱恋里无法自拔,而大夫人则在父亲面前进谗言。 说他年纪不小了,总不开窍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少年人如何受得了这等污蔑,他不愿碰侍女自然找了那个丫头。付了银子,事情发展的水到渠成,谁知这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那花心滥情的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女人,多少孩子,身为妻子的大夫人怎会不知?尤其这七绝门所在的沙城,最位高权重者唯有她的丈夫,但凡是能接回来的,想攀附的女子她哪一个不是捏在手心里,就怕有谁生出一个麒麟相来。 花巷里的小丫头就是其中一个,也是她最不想认的一个。她嘱咐老鸨这是她丈夫的孩子不能被别人糟蹋了,你就好生养着,做点不粗重的活即可! 偏就是这样一个丫头被安息这小子看上,那丫头跟她母亲一个模样,也是个贪慕虚荣的。端茶倒水的活也不愿意做,就想过那被人伺候的日子。有人扔了钱给她,长得也不是歪瓜裂枣,她自然就愿意了。 终究这二人不是没脸没皮的畜生,得知真相后一个没脸回沙城,一个直接投了井…… 有那样一段经历,安息就成了一个浪荡公子,只要模样周正不是他妹子的来者不拒,然后就遇上了逃婚出来的丽水仙子,也就是烟霞洞的创派祖师王嫣然。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的,他们在烟霞洞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把居住的山取名为三仙山,以烟霞洞创派广收弟子。 然后女儿降生了! 她拥有麒麟相,是七绝门盼了多年的麒麟相。 就算他不打算回沙城,也想告诉七绝门那群看不起他的人,老子才是正统七绝门的继承人,老子能生出拥有麒麟相的孩子! 结果可想而知。 他并非烟霞洞传说里的负心薄幸,离开并非自愿离开,是被人抓走的。遵循祖训他娶了妻,生下孩子后才有自由出入七绝门的资格,可那个孩子没有麒麟相! 而此时的安息由于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离世的离世,疯的疯,已不是七绝门诸位长老能弹压住的,他们只得拱他坐上门主之位! 他想过回去找王嫣然的,可那时的妻女已对他恨之入骨。且,仙魔不两立,他们注定此生再无缘分。 再后来他醉心收罗珍奇异兽,尤其传说中的麒麟。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取个麒麟做妻子,踏踏实实生个麒麟相的后代,不要像他一样,人生成了笑话。 他花了近五百年终于找到了一头水麒麟,偏被藏剑锋的老头先一步抓住,他一怒之下将水麒麟和这老头一起锁进地谷城。 地谷城是一方小世界,想要脱出必须找到入口,偏他将入口设定隐秘,查探不到。原本他想得很好,偏儿子被他娘亲带左了性子,将他视为父亲却不可亲不可信,这小子将他也关进了地谷城,自己不甚舒服的坐在了门主的位置上。 第66章 弱者不活 四个灵体挤在一个躯壳里,他们在争夺主控权,同时人生履历犹如花海摊开给彼此看!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呀,与这小辈而言这就是凭空多了千八百年的人生经验! 但是他不一定能拿回自己的肉身,所以犹如一阵风,一直奔逃。 “他要做什么?”身体里有个声音在问。 “不清楚。” “他在想师姐!”有人说。 走出七绝门总坛,半空中,仙灵神姑一身牙白素衣与人对战。那身白衣几乎被血染红,她的脸上也被血污染,眼中逐渐显露疲态,她或许已抱定与这些围攻自己的人同归于尽。 忽然,一个身影飞掠进来。来人出现时万千威压压的十方敌人不得动弹,更是让她这个烟霞洞的老祖宗一时不慎,险些跌下云头。 腰身被人揽进怀里,男人捏住她北风吹走的披帛,眼中万千眷念,仿佛要将她一生看尽! “我曹帧,请天地诸般神灵见证,与仙灵神姑王墨晴结为道侣。至此两心一同,百死不悔,若违此誓,愿生生世世做她脚下石阶,供她踩踏。” 话音方落,披帛飞走,头顶乌云瞬间聚拢,一道白色闪电分成数股噼里啪啦击毁屋舍几处,更有无辜的人受了牵连,看着这天地变幻的景象,听着这熟悉地电闪雷鸣。 曹帧问:“9年前,你是不是已起过誓了?” 修仙者成婚,除了必要的拜天地仪式,还要向天发证心誓,若在修仙途中一方有外心,证心誓便直接应验,九九雷劫直接砸脑门上。 若是个大能还可挺过这雷击,但一般的修仙者确实撑不过去!所以这些一般的修仙者一般不会成婚,即便成婚也不会发证心誓! 曹帧在其余三人千八百年的记忆里扒拉总共也没扒拉出几对,没想到这其中就有他和王墨晴。 她离开他时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不再相见,有没有想过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乞丐配不上她这九天仙子? 她没想过。 心动了,就做了。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愿不愿意,但她自己是愿意的。因为自信不会应验,不会变心,所以九年前她就起过证心誓了。 “在烟霞洞的上善峰后山,我同你肌肤相亲时没有九九雷劫,你是这样认出我的?” 当年破庙里的乞丐如何能同烟霞洞的弟子做比? 尽管,在上善峰那最初的一年里每日背书不曾学习仙法仙术,但他不再风餐露宿,不再因仇恨与自身不能视物而愁苦。人的面貌模样大改,又有灵气滋养,声音都变得悦耳动听,也难怪她没认出来! 至于曹帧为何没能认出王墨晴,自然是她在破庙时就故意掩藏了声音,后来假扮王兰儿声音也不是她自己的。 到了后来失忆,整个人畏缩可怜,唯唯诺诺的更不似她本人。 兜兜转转的错过多少年,他肉体凡胎,再过几息还不知会变成什么人,哪一个人?曹帧看着怀里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在被琼花丹的药性折磨的日日夜夜里,他或许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的人生哪有企盼,报仇更是妄想! 只是可惜啊,他清醒的太晚了。四个灵体中,他最弱,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迫接受! 他或许再不记得她,人世间也再没有他! 男人嘴角噙着笑,环顾四周挥出一个震荡波,他最后摸了摸仙灵神姑迷茫的小脸,“再见了。” 话落,他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去,费尽心力也只是在妻子这里起了个誓。 第67章 岁月如歌 距离沙城五十里外的一处山崖底,一个年轻人蓬头垢面由下而上飞掠而来。他站在崖边,举目四望,脸现茫然。 心中有个声音在说:“到重岳门去,到重岳门去。” 年轻人跃上云层,直奔重岳门! 重岳门,修仙界第一大门派。这里出过五十三位飞升上仙的修者。年纪最小的一位一百五十九岁飞升,至今都是修仙界天资最高的修仙者! 因飞升仙者人数多,门下修者皆是慕名而来,门下弟子约一万人,在修仙界扬名者有二百余人,天赋最高者三十人。人才辈出,实力远胜当今诸门诸派! 适逢重岳门广收弟子,山门前人头攒动,盛况空前。 有两名年纪略长的重岳门弟子站在高处看着下方涌动的人群,一个说:“比往年人还多。” “希望今年师父能多收几名内门弟子。”一人道:“后山的鸡豚都没人喂了。” 重岳门有三山六峰,三山分别为闻仙山、望神山、越人山;六峰为藏剑锋、藏宝峰、藏草峰、天人峰、地神峰、钟仙峰。 三山六峰各有千名左右的弟子,山主被称为山长,峰主没有别称。无论山亦或者峰都有各自传承,譬如闻仙山上的弟子擅长饲养灵兽;望神山上的弟子擅长探索秘境;越人山上的弟子喜好研究古籍;藏剑锋上的弟子喜好争斗、藏宝峰上的弟子擅长锻器,藏草峰上的弟子研究百草…… 至于天人峰、地神锋、钟仙峰的弟子他们有的研究阵法,有的研究星象占卜,有的研究丹药。 三山六峰涵盖了修仙者所有技能,他们互为依托,互相帮助,长久的在修仙界存续,并发展的越来越大,人才辈出是其它门派无可比拟的。 每年收徒都有数万人报名,若不是重岳门门槛太高,只怕如今其他诸门派就要收不到徒弟了。 此时,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站在登记姓名的小童面前,那小童别看年纪小态度可是蛮横的紧。 “你说你是藏剑锋峰主的儿子可有证据?”小童鼻子里喷出满心不屑,道:“我们峰主离开已有百余年,不知道你哪里来得,竟来冒充。你且离开,否则休怪我喊师兄将你扔下山!” 年轻人也不多言,只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宝剑横在身前托举到这小童面前,小童脸色惨白,溜到了桌子底下! 这一举动倒教年轻人意外,他道:“你是谁家的,竟认得这沧海剑。” 小童艰难的爬回到椅子上,刚坐上去又跳了下来,他拱手为礼道:“师兄容禀,小子便是藏剑锋弟子,家父毛朗,是师祖他老人家的二弟子。“ “毛朗,我记得他。”年轻人笑道:“曾跟丽水仙子有婚约,后……” 话音止住,他转头四顾,瞧着周围支棱耳朵的人群,讳莫如深。小童心领神会,在竹简上写了他的名字,便算是入门弟子。 年轻人抱着宝剑离开,身后的人看到这样明目长大的走后门,不禁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原来重岳门收徒有规矩,需要通过比试才能被选用的弟子要用纸张记名字,可直接晋级为外门弟子的用竹简写,晋级内门弟子的就要用玉牌了。 年轻人的身份需要比小童更高一级的前辈查探,因此他给了竹简,事实上他也只有给纸张和竹简的资格,玉牌都是峰主或者代表峰主的长老、弟子给的。 第68章 细细盘问 一日过去,夜色笼罩住三山六峰白日里的喧嚣。经过一日选拔,共有三千人入选,他们可进入第二天的比试。 这样的比试要持续三天,三日后便是各个山长、峰主的考核。 而这些都与拿着沧海剑入门的年轻男子无关!此时的他,在灯火昏暗的屋舍里收拾,正铺着被褥,房门被人敲响。 来人不等回应便推开了门,好似敲门这一动作不过是给屋里人提个醒,而进不进来压根不需里面人同意。 男子见到一群人挤进来也不慌张,甚至干脆就坐在了床塌上。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他又重新站起身,向着这十来人行礼、鞠躬。 来得人皆是三山六峰的山长、峰主,另有掌事长老。望神山山长是重岳门掌门,但他并不倨傲,众人与他站在一处不论先后,可看得处这位掌门十分的亲和。 “弟子成林拜见诸位长辈。”年轻男子说道。 “你不是自称藏剑锋峰主的儿子吗?怎得却叫成林?”一年轻蓄须,身穿道袍的男子问道。 此人应是钟仙锋的峰主,传言他以及门下弟子皆擅长炼丹,琼花丹遍出自他手。他每年练的琼花丹常常会令藏草峰负责种植的某个山头秃一整年。 不等成林说话,站在道袍男子身边的老者,道:“师兄别吓着孩子,且让他自陈身世,我想沧海剑总做不得假。” 这位老者便是藏宝峰的峰主,他与藏剑锋挨得最近,与藏剑锋峰主关系最为密切。他与其门下弟子擅长锻器,重岳门内所有弟子的剑都出自他手,他的藏阁里,各种法宝、法器,是整个修仙界最向往的。 曾经有一艘飞舟,虽然它后来碎了,但它的制造者曾言,自己是在藏宝峰外门修行了三年,若没有藏宝峰他也做不出飞舟。 可见,藏宝峰各种锻器的术法多么玄妙。 而此时,听他们提到沧海剑,男子一如在山门前做得那样,将沧海剑召出横在胸口举到诸人眼前。有人离得他略近些,看到这等神兵利器,手指忍不住触摸上去。 沧海剑的剑身上泛着似有若无的光华,那人手指接触上,便如触到了水面,竟有水声传出。听到沧海剑的剑鸣,众人都很激动。 “师兄他在何处?”一中年女子问道。 此人便是越人山的山长离道姑,传言离道姑年少时曾喜欢藏剑锋峰主,奈何这人情窍未开。离道姑那些小女儿的心思都成了她不专心用功的证据,被人告到师父那里,害得她被罚惨了。 直到离道姑抛却红尘入道,自陈不再留恋红尘。藏剑锋峰主才明白,那些他以为她没有用心修炼的仙法仙术都是她想亲近自己找得借口。 只是他错过了,而错过就代表他无法回头。 成林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这离道姑一眼,说:“他死在七绝门地谷城的麒麟窟里。” “死了?”众人齐齐变色。 离道姑红了眼眶,不想别人看到她的失态,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到底是谁?”脸上带着几分可怖疤痕的大汉逼问道。 谁能想到,这个脸上带疤痕的男子会是闻仙山的山长,他以其门下弟子都是擅长驯养灵兽、灵禽的修仙者,也是成林此行的目的。 成林恭敬道:“我是得了这些传承的路人,勉强叫藏剑锋峰主一声师父。” “你……”众人未料到会听到这些话,脸上都是愤怒,若没有望神山重岳门掌门拦着,成林只怕要被打残。 第69章 灵巧试探 即便三山六峰的山长、峰主都被拦住了,掌门自己也是要出言教训教训这个小辈的。他看着灯下的年轻人,越瞧越觉熟悉,心中暗生疑虑,开口问了三个问题。 “你自称师承藏剑锋峰主,如今我且问你几个问题,沧海剑的来历,藏剑锋的来历,重岳门的来历?你若答得出,我便代我师兄收了你这弟子。” “掌门容禀,”成林不卑不亢,道:“沧海剑系出北海钟山,从一处**里寻得来一块精铁。精铁暗含大海之力,故曰沧海剑!它是由离师叔的师父寻得,本意是……” “住口!”离道姑羞愤难堪,道:“你且说下一则藏剑锋的来历!” 沧海剑的精铁原是寻来作为离道姑的陪嫁,离道姑的师父当真是宠爱这位徒儿。可惜,那时藏剑锋峰主一心修仙,对儿女之事从不放在心上,他单纯的以为自己这位长辈单纯出于爱护后辈,接了精铁却没有接受离道姑…… 这也是压垮离道姑的最后一根稻草,积压许久的悲愤令她在此事过后起了彻底了断红尘的念头。 重岳门内人人知晓内情,但这话若是从疑似藏剑锋峰主徒儿嘴里说出来,无疑让离道姑没了脸面! 所以她出言打断! 诸人也能理解她的难堪,甚至有人暗怪掌门竟想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再看成林,他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全没在意方才他险些揭了长辈的脸皮。 “原本重岳门像烟霞洞那般只有三山,后因在周围诸峰中发现了天然资源,比如藏草峰有三个泉眼,泉眼周围温暖如春,四季都能种植灵草。再比如藏宝峰,竟有一处炎火口,可锻造各种法器、法宝,是天然的炉火。” “这藏剑锋便是有矿产资源,随意一块山石便能炼制宝剑宝器,是……”成林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掌门一个箭步给封住。 “你这小子,后面的话都不必说了,今日后便是我重岳门藏剑锋的弟子。”掌门松开手随意甩了甩道:“天色也不早了,不扰你休息,我们先走了。” 离道姑似有不满,“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不必问了,他说得已经够多了。”掌门说。 知道内情的其他山长、峰主皆点点头,道:“说得很是,就算他再说下去也不过是一再佐证他的身份,没有必要。” 人都走远了,成林送了一口气坐回到床上。 他没有说完的是,藏剑锋是仙门中大多数门派都想拥有的资源,只因有了它才有了仙剑、法宝法器,还有如今规模的重岳门也是因它而起!若没有藏剑山,重岳门一定跟烟霞洞一般不起眼,有个不大不小的变故,仙门就此衰落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年,为了让重岳门一直保持仙门魁首的姿态,藏剑锋的秘密逐渐被压制,压制成别人以为的只会逞勇斗狠。而新入门弟子的仙剑,需要去另寻秘境的矿产资源锻造,藏剑锋俨然已是重岳门最后的依仗。 就在成林准备休息时,一位稳重的弟子敲门而入,他说:“师父要我来取沧海剑,适才师父、师叔伯们走得急忘记了。” 成林没有多问,只将沧海剑奉上。 这弟子未料到他竟这样痛快,他道:“在下望神山掌门座下大弟子林葛。” “师兄好,在下成林。” 二人做了简单介绍,林葛态度温和的离了成林的住所。 第70章 噩梦纠缠 三山六峰矗立在周遭,虽然看不清楚却可见灯火辉煌。成林将门彻底拴死,想必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男人直接钻进了被窝。 人刚躺下,被子里就传来鼾声…… 梦里有陌生的声音纠缠,却看不到人影。男人一路奔跑不知要去往何方,直到看见一处断崖,仿佛这里有什么魔咒召唤着他,他听着自己的喘息声,感受着胸膛和脑海里传来的撕裂疼痛,一言不发纵身跳了进去! “别的记忆你统统拿去,我要为爹娘报仇!” “你享了温柔乡,生下儿女,人生不该再有遗憾!”陌生的声音在加快吞噬他的记忆。 “他们都会是修仙者,没了我照样活。可他们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得。父母大仇,需得儿女去报,我要去报仇!” 只有这一条,陌生的声音始终劝说不了他,他急道:“我重岳门三山六峰人才辈出,即便你找得到仇人也未必报得了仇!” “我有你们!”自己的声音似乎清醒了几分,“藏剑锋峰主的功力、七绝门前门主的功力,还有烟霞洞长老的功力。” “你去吧!去报仇!”又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我活了四百余年已经很够了,只是若有一日你遇上我那女儿代我说一句爹爹很好,不用牵挂!” “不可以!”有一声音道:“我要寻求大道,我不能被吞噬!王宵师公命令你……” “你辜负了我师父。”方才要代话给女儿的声音,说:“虽非你之愿,但你也不曾努力反抗过。师父说了,背叛就是背叛,寻了那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让自己心安。我师父受得苦楚不会减弱半分,所以她不要再认你,你便不再是我师公!” 王宵同那自称是人师公的的男子说完后,道:“好徒孙,我这通身的功力皆给你,接着!” 梦中的他看到一抹红色的雾朝着他面门扑来,待要看清,耳边的声音只剩下他与另俩个!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有了王宵这位师祖的帮助,可与另俩人的功力与灵体对抗!身体在这样的对抗中又被撕裂了数回,他不知日月,音乐听到有鸟在唱歌,有水流声。 寻着这声音摸到了小溪边,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五官移位,丑的可怖! 他觉得不能在拖了,梦里的另俩人也觉得不能再拖了。 他们在这个丑八卦的身体里争斗起来,忽然绿色和黑色卷在了一起,他看不到自己是怎样的雾,只得扑进去加入战团!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他要去重岳门,要揪出害死自己爹娘的仇人,无论那人是不是人! “我是藏剑锋峰主!”绿雾变成一个人脸,“我门下弟子千余众需要我,我不能在此消逝。” “七绝门还要我守着,我那孩儿手段除了很辣没有一点智谋,我需得盯着!” “我要为爹娘报仇!为了这个我可以身份不要,妻儿不要,只要为自己爹娘报仇!” 这样凶险的时刻,谁的意志力最坚定,谁的渴望最强烈,谁就能在争斗中胜出!藏剑锋峰主有其他三山五峰的师兄弟,师姐妹照顾,这么多年也不曾听闻出过大事! 七绝门的这位更是笑话,他何曾真心爱怜过儿子,万事随心,他被儿子关进地谷城与藏剑锋峰主一起百余年也不曾对儿子生出怨恨,无爱自然无恨,他并不关心儿子能否坐稳七绝门门主的位置。 因此,到头来反教一个小辈得了空隙将黑雾与绿雾吞噬。但即便他夺回了肉身,他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第71章 夜探闻仙山 梦中惊醒,窗口处传来山风呼呼,它吹得门窗吱吱作响,暗中的成林心有余悸,仿佛还有鬼雾重重,仿佛还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他自从在崖底醒来,便不知自己身份来历。他似乎有妻儿,又似乎独自己一个;他似乎是肉体凡胎,又似乎是移山倒海的大能;他似乎心愿已了早该回归尘土,又似乎满心愤怒携怨而来…… 他不知自己来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最为清晰,那就是他要报仇! 仇人是重岳门的人,就在闻仙山! 想到闻仙山,成林走到门边,揭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大部分灯火已息,唯有山中大殿还亮着灯火! 如今的他是外门弟子,自不能与内门弟子相提并论。这屋子简陋是茅草做得,内门弟子只怕住的是深宅大院,青砖绿瓦! 但不知为何,他虽在意这些却并不很放在心上,仿佛自己见惯了金窝,对这遮风避雨的狗窝倒是新鲜的紧! 想到闻仙山,成林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把伞。这伞他不知来历,只知被它一罩自己便能行于人世间,任何人都看不见他,找不见他。 除了这把伞他还有很多法器,其中一个叫乘云盘。顾名思义可带着人在半空中飞……成林就这样举着伞踩在乘云盘上飞向闻仙山。 云盘落地便收起,手中的伞还不能收会被人看到。 他落在闻仙山后山,这里有隐隐光亮从草木树丛中透出,似某种矿石自然发出的幽幽绿光。寻着光的方向走去,耳边逐渐有淡淡水声,还有浓重到说不清楚的味道从那边飘来。 走近了,成林心中惊叹:“好大的一条鱼哇!” 只见被发光的矿石铺就的水塘里,一个极为柔美的女子,乌发垂胸,白色的鱼尾在幽光的照耀下泛起五彩银光,白色的鳞片好似贝壳,巨大的鱼尾好似传说中堆在一起的两个芭蕉扇! 蛟人,闻仙山上竟然藏着一个美丽的蛟人! “谁在那里!”那蛟人翻身藏在水塘一角,美丽的鱼尾瞬间化作两条修长美腿。能自己化人的蛟人族,要么她修行千年,要么她不是纯血蛟人。 成林没料到会被人叫破,慌了一瞬后想起自己手里的伞又淡定起来。 那蛟人见无人出现很是不解,吸吸鼻子道:“我不可能问错,这是麒麟骨的味道!” 看看手里平平无奇的伞,他想,这东西还能是麒麟的骨头造的不成?这蛟人的鼻子怕是出了问题。 正此时,两个侍女端着两个托盘来到了水塘边。见那蛟人一脸防备,她们难免惊慌。 “姑娘,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清楚。”蛟人女子说:“感觉有道目光在偷看我,但看不到人。” “姑娘莫不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侍女放软语气,“不若今日就这般吧,先回房休息。” 女子深以为然。 被披了衣裳离开水面时,成林垂目看向了地面和两边,听到水声哗哗,成林竟察觉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此人一如自己一般隐藏了身形,不同的是,他看到了这人趟过草丛的痕迹,听到了他的喘息声。他屏住呼吸,期待这人能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只当今日俩人没站在一起! 谁知自己这般想,对方却大胆的很,他说:“你也喜欢雪芮仙子?” 藏不住了吗?第一天就要被人发现,赶下重岳门吗? 第72章 六年时光 被人发现偷看美人洗澡可不得了,这不是君子作为。但脑袋里似乎又有另一番说辞,少年慕少艾人之常情,再说谁会料到闻仙山这里会有水塘,全是意外。 两个想法在争执,好不容易压下去。有个冷嘲热讽的又在想,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水塘,就是知道才这里落下,因为这水塘是只有山长才回来的地界,把守的人都少。只是没料到山长女儿在此沐浴…… “闻仙山山长女儿是蛟人?”太过惊讶,以至于自己嚷出声。 “你这人,真是少见多怪!”对面显出人形,不想却是俩人,还是俩少年模样的人。 不得已成林收了伞显出人形,看到面前的人年长自己几岁,俩个少年都是一脸疑惑,觉得熟悉。但又瞧了半晌,越瞧又越是陌生,但此人的气息又给人熟悉之感,实在莫名其妙的紧。 “藏宝峰安朝墨!”俩少年中的一个说。 另一个跟着道:“我是安少爷的小厮,叫我龙儿即可!” 人家自报家门,自己怎能失礼? 于是道,“藏宝峰成林,我今日才上山。” 俩少年对视一眼,叫龙儿的小厮道:“今日才上山那你该是我家小主人的师弟,如何这般态度?” “因是藏宝峰峰主的关门弟子,不曾请教安小仙师师承?” 安朝墨小嘴一撅,“那合该我叫一声师兄才是。” 小厮心有不服道:“即便你是关门弟子也是我家少爷比你先入门,再说关门弟子好了不起哟,我家少爷的两位表兄可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你又比得过吗?” “不起那攀比之心,如何做比?” “你最好晓得一个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是那强龙,我家少爷就是那地头蛇,虽然……” “住嘴!”安朝墨小脸都气得鼓起来,“谁是蛇谁是龙?你跟我爹那么久,跟我又这么久,肚子里就不曾多添点墨水?” “小的说错话了,小少爷别气。”小厮笑眯眯地道歉。 看似一个主一个仆,但这位小厮明显将小主子看作弟弟那样,是个宠溺的态度,这就让人费解了。 哪家下人胆大包天,竟将主子当作弟弟宠爱? “喂!瞧着你年纪老大了,你到底几岁?”少年问。 成林蹙眉想了想道:“有时我觉得大约有八百岁余,有时候又觉得六百岁余,有时又是四百岁余,有时又是三十岁余,小仙师瞧着多少岁便是多少岁。” “世间还有人不晓得自己多少岁?”少年一脸好笑。 叫龙儿的小厮却是白了脸,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看着成林,那目光似要将他的筋骨血肉看清楚,似要分辨出什么来…… “行了,美人儿不见了,咱们就回去了。”安朝墨扯了小厮一把,“龙儿哥哥走了!” “哦。”小厮应了一声。 那小主人走出两丈有余,小厮还是一动不动,就在成林疑心他被钉在了地上时,胸前的衣领被少年揪住。 赤红的眼睛逼视过来,“六年,我等了六年,你给我一个答案,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小厮目露渴望,眼眶中有泪意翻滚。但不等他再说话,远处的小主人在唤他,“龙儿哥!” “来了。”小厮声音颤抖。他松开成林,留下一句,“我会去藏剑锋找你,到时候再问你。” 第73章 早课修行 这晚的夜探闻仙山只能到此为止,再放肆只怕会打草惊蛇。想着人已经进了重岳门不如徐徐图之,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这样成林乘着云盘飞回了住处,当然手里还撑着那把伞! 一夜无梦,早起是被不知何处的鸟鸣唤醒的。 推开门,只见朝阳灿烂,云霞雾绕,不少弟子如他一般也是刚起,因此处处可见人影,有人穿得乱七八糟,这些都是尚未入门或刚刚入门的弟子。另有已是重岳门中的弟子,一身弟子服,或翠或绿,身份不同颜色深浅不一,煞是好看! 远处的青山被云雾遮挡,好似空中仙宫。钟声从望神山传来,一日正式开始。 重岳门的弟子,无论穿着何种颜色的绿色弟子服纷纷祭出宝剑开始晨课。他们聚集在一大片空地上,引来尚未入门或刚刚入门的弟子围观,他们瞧着眼热,成林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但听有人喊着什么号子:“抱守唯一,立于天地……” 于是一群人排列着阵型,双脚并排站好,两手抱于胸前,右臂压左手,宝剑握在右手直至上天,跟着便是下一节。 显然,那号子就是众人要练的招式。有那等不及入门的当即跟着默念学起,成林也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他练到后来根本不用再看这些弟子的动作,直接自己一边练一边默念! 待到身法过后,便是心法。他盘腿闭眼耳听远处号子,跟着行一个周天。 “天地已化万物,有张有驰,有满有亏。人生天地,有长有短,有扁有圆。万物为我之所用,腾云为鸟,下水为鱼。我为万物之所用,移山填海,造物养宠。灵气养我经脉,塑我体魄…… 早课结束时,成林只觉神清气爽,身轻似燕。 但他这一举动却引来一旁弟子不屑一顾,甚至出言讽刺。 “这是表演个什么?莫不是真以为看看就能学会重岳门的心法?” “听说有人拿了把剑破格入门,想必就是他。” “看年纪老大,想必是正儿八经入门人家也不愿意收。” 这些声音稀稀疏疏,故意让他听见,又不至被他知道是谁在说酸话。成林想要不理,但觉得这样放过他们,会显得自己软弱可欺,入门第一日,可不好给同门这等印象。 于是他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说话越来越不顾忌的人群中指去。一道白色光柱直飞过来,吓得那群人立刻躲避,光柱大在地上溅起泥土石块,这回他们可躲不了了,纷纷中招。 有人撸袖子想要教训,不想一人一身玄色锦袍落在两处之间。 “掌门!”众弟子,包括成林皆躬身为礼。 掌门走到成林面前说:“我瞧着你有些重岳门仙法的底子,再跟着新入门的弟子修炼,那是耽误你。如今你师父不在了,不如你且跟着我去望神山。” 成林略略沉吟,立时拱手为礼,道:“多谢掌门,弟子这便随您过去!” “你没有东西需要收拾?” “没有。”成林甚至连房间都不打算回了。 因此,当安朝墨的小厮龙儿来寻成林时,已然人去房空,问清他的去处后,龙儿不敢再去找人。 既然都在重岳门就总有真正重逢的那一日,他只等着就是! 而另一边,跟着掌门离开的成林,并没有如很多人想象的那样过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而是直接被关了起来! 果然,能让其余二山六峰听命的掌门没有那么好糊弄。 第74章 狱中生涯 黑暗中,水声滴滴答答,脚步声在石牢中回响,有锁链动了一下。一束光打在男人脸上,他这模样更像藏剑锋峰主…… 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不清面容,但成林知道这是重岳门的掌门,他在等他清醒过来。 “掌门这是何意?”男人踢踢被铁链锁住的双腿,又抖了抖腕上的锁链。 此时的他被锁在石壁上,或许因为自己没有大罪过,锁链只是锁着他并没有勒紧。 “本尊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你身上的谜团很多。”掌门背手而立,“重岳门屹立千百年可不能毁在我手上,任何有可能威胁我重岳门的事我都不许,因此来审审你。” “掌门问就是,何苦要困着弟子?”成林放下戒备,仿佛丝毫不怕探问。 “困住你的锁链你可知是什么?” 成林看着那锁链,不解问:“不就是锁链,难道还有旁的用途?” “此锁链上有我重岳门历代掌门施加的言灵法阵,被锁住的人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一旦心口不一便要受惩罚!” “掌门且问,弟子绝不虚言!”成林说:“若是掌门没有问出任何问题,便要放开弟子。” “不但放你,我还会遵照前言,收你做弟子。” “好。”成林下巴微昂道。 掌门问:“你当真叫成林?” “是。”锁链没有任何反应,成林大声道:“睁开眼睛就叫成林。” 话里绝无半句虚言,他是在溪水里醒来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树荫,他仿佛生而知之,给自己起了个成林的名字…… 言灵法阵没有启动,掌门似点了点头。石牢太黑了,成林不确定自己看得对不对。 “你的来历?”掌门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全面,你是谁生的?是怎么见到我重岳门藏剑锋峰主,又是怎么拜他为师的,怎么拿到的沧海剑的?” “我记不太清楚。”成林有些难过的说:“只知道我在七绝门的地谷城待了好多年,一次地谷城淹水,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我待的地方,然后一个年轻人从上面游了下来,用法术打开了关押我们的石门,然后水裹挟着我离开了石牢,然后……” “然后如何?” “我在水上面被人压住,他身上的功力传到我身上,我握住了他的沧海剑,但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功力,一直在破碎,我飞离沙城,掉下落入悬崖,就在崖底独自生活了几年,等将功力慢慢化解了才来了重岳门。” “如你所说你当是与我重岳门没有半分关系,既如此你为何来我重岳门?又为何知道那么多重岳门的过往?” “传功力时看到的。”成林说:“不知道为何,那人功力传给了我,还传给了我好多他的过往,我本不想来重岳门的,但那人的过往干扰了我,就来了这里。” “师兄许是受了什么伤无法回来,故留了一分灵体在你身上,盼你带他回来。” 一直没有反应的锁链让成林怀疑掌门在诓他,于是故意说了个假的。 “我说得都是假的……”话刚落下,那言灵阵法启动,绿色的雷电直接将石牢照亮。 掌门看着眨眼就要成一块黑炭的成林,忙出手给人松绑,再慢一点这人就要回炉重造! 第75章 狱中魔头 漆黑阴暗的石牢里,一个被人松绑的男子跪倒在地面上,迎面是重岳门的掌门,他将人扶着靠坐在墙上。 “你当我说上面有言灵法阵是诓你吗?”掌门不知该哭该笑,“你要淘气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成林想要反驳,但着实被吓到了,他说:“多谢掌门救了弟子,不然……” 掌门松开成林站到一旁,道:“不然你就要变成一块碳了。但我救你也并未全然相信你。” “弟子晓得。”成林道:“掌门还要问什么?” “今日就此作罢,改日再说。”掌门说:“哪日我不再怀疑你,便放你出去!” “是,弟子静候掌门下次垂问。” 石牢的门丁零当啷的打开又锁上,黑暗中只剩成林一人。他听到掌门脚步声走远,心中几千次想说出心底的秘密,比如,我是来找重岳门寻仇的,最终还是听着石牢的外大门打开又被关上! 门外,闻仙山的山长,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脸急迫地问:“师兄怎的这么快出来了?可问出这小子的确切来历。” “师弟啊,你一大早急慌慌的要师兄提审,可问来问去只把原来没说细的事情说细了,其余没有一句假话,我不知你对他的恼意何处来,不如你跟师兄说说,到底为何?竟非要严刑拷问?” 大汉支支吾吾不肯说,他跃上飞剑,“师弟那儿的灵禽园还没问,先走一步!” 掌门无奈的摇摇头,回头想了想对守卫在此处的弟子说:“严加看管,有任何变故都来报我!” “是!”左右弟子郑重应和,目送掌门离开。 门内,成林耳边只有水滴声,光线只有一束,他难免心慌。就在他不知应当如何时,有什么靠近这处石牢,不是人,但也不知道是什么。 忽然,石牢的外门被一阵狂风吹开,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成林看到攀着他牢门的是一团黑雾,黑雾中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是不是你?”黑雾里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着成林道:“是不是你?” “是我什么?”成林问。 那沙哑的属于男人的声音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 “我是谁?为什么要害你?”成林反应特别快,他觉得这个被黑雾包裹的男人可能已经神智不清了,与其顺着一个疯子的话否认,不如逆着他,兴许能获得更多讯息。 “我的儿子,”男人整张脸探出黑雾,“我养你六年,为何要害我?难道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我害了你同胞兄弟,害了你母亲?” “……”成林默然。 不等他说什么,石牢里骤然下降的温度让人呼吸都变得艰难。石牢外传来钟鸣,有弟子在大喊大叫:“有魔仙进攻!防卫!防卫!” 随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叫喊,石牢从外门边延伸进来的冰霜已经势不可挡!随着冰霜的蔓延,石牢内的光照更明亮。跟着黑雾发出噗噗两声,一团冲天火焰燃起,正与对面进来的人正面对峙。 来人一身晶莹装束,好似冰晶霜雪全部穿在身上,圣洁、高贵的模样不似凡人! 而实质上,端看那脑门上的两个角便知他不是凡人! 来人刚进来,一团冒着火的黑雾便扑了上去,一番缠斗,石牢里好似发了大水,这熟悉的情景很难让人不想起点什么。 第76章 魔族偷袭 风雪夹着冰凌旋转着闯进石牢,黑烟裹着火苗的男人用尽全力终有燃尽的一刻。大火熄灭,男人噗通晕倒在石牢汇集成的水洼里,水花四溅。 成林最后的记忆是蔓延的白色,身下的水从寒冷到逐渐冰封…… 耳畔有个声音比霜雪还要冷,“没用,太没用了!竟然要像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别人身体里。” 谁?这声音在说谁? 来不及挣扎,寒冷迫使他陷入黑暗,沉眠于过往! 梦中好像来到了异世界,视线太低了。朦朦胧胧看到石头做得圆桌,那里似乎坐着俩人,他们穿得富贵,手上戴着各种金子、玉做的首饰。 “帧儿,来!尝尝!”粗胖的手指拈了一块糕塞进了他的嘴里,香甜软糯,让人舍不得吞咽。 忽然一颗被黑雾包裹的脑袋取代了眼前的一切,看不清面容,却能听到他的声音,黑雾脑袋用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说:“七绝门下一辈,下下辈,下三辈万一都没有麒麟相的孩子出生,掌门到时再来求我魔族,我魔族还不答应呢!” “七绝门勾结魔族还需什么证据?师弟若是贪生怕死还是师兄来担起这责任” 谁?又是谁在说话? 梦中大水翻卷着没过头顶,即将窒息的前一刻,成林从梦中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还算舒适的卧房里,身边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小丫头吸引了他的目光。小丫头只有十几岁,稚气未脱,又兼具大姑娘的成熟感,她从开始的惊吓,到后来的防备,见成林没有威胁,她才坐回到原处。 看到她手里捧着的陶瓷碗,成林问:“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是。”小丫头吹了吹碗里的药递了过来,“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喝了。像你我这等未够品阶的弟子可是没资格服用丹药的,只能喝点汤药自己补足元气。” 成林没有客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多谢。” 说着就要下地,却被小姑娘一力阻拦,“你不能走,你被魔气所伤,须得在此养足七日才能离开。” “这是哪里?” “藏草峰!” “我不离开,可否下床走走?” 小丫头暗自思量一番后道:“可以倒是可以,但……” “姑娘大恩,还不曾问姑娘姓名。”成林心不在焉的打断姑娘的话。 “我叫王晴。”小姑娘似乎很高兴,高兴得莫名其妙。她说:“从没有人在意过我叫什么名字,你真是个好人!” 成林有些同情,他说:“我叫成林,不知我昏迷了几日?不知重岳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昏迷三日了。”小姑娘说:“你昏迷前应该正赶上魔族偷袭。据说,他们是来救他们的火山领主,那领主在我重岳门关押了一百多年,原以为已经化为一柸黄土,谁知竟灵体不灭,还让他找到了肉身寄生,如今已逃出了重岳门。” “三山六峰的山长和峰主都没有拦住?掌门那时在做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小姑娘一脸你这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第77章 何去何从 藏草峰百草殿,这里竖立着好多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放着圆形的箩筐、菠萝,里面晾晒着各种草药,有的被天顶落下的阳光晒烤着,有的藏在阴凉处。 这里药香满溢,一身粉色弟子服的年轻弟子们穿梭其间,俩人一组,或看看晾晒的如何了,或将晒好的草药收检起来。 二楼的议事厅,圆桌边坐了五人,另有两人立在木架边,他们是对草药颇有研究的藏草峰峰主以及钟仙峰峰主。 坐在圆桌边的大汉捂着鼻子道:“掌门师兄何时能到,你这里的药草味要熏死咱了。” “还不是你多事!”越人山的山长离道姑,道:“若不是你,成林不会被关入石牢,也不会在魔族偷袭时受伤,如今倒是想一退六二五!” “我哪有推脱?”大汉道:“若不是被我发现这小子猥琐偷窥,我又哪会多此一举?” “偷窥你那女儿的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一老头摊手,捋着胡须道:“师弟啊,你那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你打算许几户人家?” 大汉拳头砸在桌子上,“师兄不用想了,我是不想让她嫁去藏宝峰的。” 老头乐呵呵的,“只有我那傻徒儿看得上你那红颜祸水的女儿!” “师兄这话你可错了。”离道姑道:“贤侄女貌美能怪她吗?该怪你们这些做师父的教导不力。” “师姐说得是。”大汉又是一拍桌,“我女儿在自己家洗澡好好的怎么就要被人偷窥,分明是你们教导徒儿不力!” “师弟……”藏草峰峰主转过头,是个中年男子。他一身文弱,气势却不输任何人,道:“你那女儿分明是蛟人,戏水时偏要变出一双人腿。被人发现了又故作惊恐,变出鱼尾,实在……” “师兄,你说错了。”天人峰峰主一表人才,年纪轻轻,道:“贤侄女,在池子里是鱼,出水时才做人态,你怕是看了反了。” “你们……”汉子气得脸色紫红。 离道姑嫌弃道:“当年她娘就是这般做作。” 众人一边喜欢蛟人的容貌,一边喜欢贬低他们。汉子无奈,只反驳了那些便不再开口。倒是那天人峰的峰主,眼睛一转想了个主意。 “诸位,成林此子天资十分不错。如今藏宝峰无人教导于他,不若让他拜入我天人峰……” 天人峰峰主话未说尽,便有离道姑出言打断,“我与师兄情谊断绝,此生再无交集,这是我平生憾事。只怕诸位是兄弟怜惜我一番,让他跟了我去吧!” 话音一落,七人争吵起来。 “都住嘴!”重岳门掌门带着成林爬上二楼。 成林一头雾水,自己不是藏剑锋峰主的弟子吗?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忽然抢夺起他来? 原以为掌门带他来是为了定一定他会拜入哪一门,谁知掌门直接拍板,“此后,他就是我望神山的弟子,你们都不必抢了。” 众人的确都不抢了,但他们显然是不服气的。 事后,成林才断断续续打听出来自己被这些人抢夺的原因。原来他的血肉可以再生,据说他们来石牢救他的时候,他的一条腿上的肉已经被割去了大块! 也难怪他会昏迷两三日这么久,失掉一块腿上的肉若不能尽快修复,躺两三年都有可能,何况只是三天。 第78章 初到宝地 从百草殿出来,门外处处绿草如茵,远处的山峰如一颗破土而出的笋,嫩生生的召唤着向往修仙的人。 原本,掌门带着成林就要飞走,不想他手腕被人抓住,回头一看竟是照顾他多日的王晴。小姑娘一脸谄媚,一脸讨好。 “掌门师伯,成林师兄,求你们带我去望神山吧!”王晴十分激动,“就让我做成林师兄的侍女,伺候他起居。” 成林想着这人在他昏迷时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不免心软的看向掌门,“师父?” “你想带着她?” “可以带吗?” 掌门上下打量王晴一番后,说:“可以带,你叫什么名字?” “王晴。” “带你可以,但名字要改。” “嗯?”王晴松开成林,跪在地上,“师伯想改什么名字都可以。” “你叫绿茵,以后就是成林的侍女!” “是。”绿茵恭敬道。 三人身后,三山六峰的其他山长、峰主都出现了。成林对藏草峰峰主满心愧疚,却见这位看都没看王晴一眼,任自己峰上的弟子改了名字去别处做侍女。 让绿茵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这才跟着掌门飞去了望神山! 望神山,是一座没有其它山峰险峻的山。望神山绵延一大一下两座山,山上宫殿、虹桥分外富丽,尤其主殿名为金顶殿,金色的瓦片,像极了异界的帝王宫殿! 除金顶殿,望神山还有三座飞宫,三座飞宫中供着重岳门飞升的三十六位修者,以及二百多位上品修者的牌位。用来激励后进弟子,让他们不要忘记师门的荣耀,让他们继承师门的荣耀! 除了这些,另有北苑、南宫,一处供弟子们休憩,一处做练功用! 成林带着新晋侍女绿茵来到了北苑的一处空院落,院子很大,虽只有一进,但足够他与侍女生活。 安分守己了三日,这三日成林从绿茵这里知道了很多望神山的过去。原本对带个侍女颇有微词的男人,因有了她而多了一副耳目,这让他少了很多麻烦。 比如,望神山有弟子三千,数目之巨赶上一个大门派了。人多,是非就多,这才三千人,若是望神山的弟子都算上,六七千总有了,这些人于这里盘桓百年,几百年之久,关系错综复杂,想理清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除此外,更有弟子与其他山、峰的弟子来往,事情更加复杂。 比如掌门座下的两位弟子,他们是双胞胎,与钟仙峰、藏宝峰两位峰主座下的弟子是兄妹关系。身处三座山峰之间,三人不时互通有无一下,在同辈弟子中就鹤立鸡群了。 而这几人又有交好的,不交好的同门,三方再胡同有无一下,他们就成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了! 而这些,成林都没有。他孤家寡人,无亲无靠。 “怎么办?”绿茵有点着急。 她如何能不急,事关以后在重岳门的立足。不是成了掌门弟子就什么烦恼都无,相反,正因为成了掌门弟子,成林要更多努力,不能给师父给自己丢脸! 第79章 弟子考核 餐桌被搬到了小院里,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不等主子吩咐,绿茵就提着裙子开了门。 等她回来,成林一抹嘴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绿茵眼睛睁大,很是兴奋,嘴角的笑带着几分羞涩,让人不忍直视。 这丫头这样扭捏,成林不得不出言催促。 绿茵道:“重岳门每五年一次的九承小试,望神山在做动员,鼓励弟子报名。” “九承小试?”成林脑中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绿茵道:“我入门六年也不过是经第二次,今年的九承小试比前一次提前了一年,大约是因魔族来偷袭,使得掌门及众山长、峰主不得不小试一下众弟子的修炼成果。” “九承小式到底是什么?”成林急道。 绿茵忙出言解释,“九承小试是三山六峰共同举办的低阶弟子试炼大会,报名参加的基本都是入门不足十年的弟子。重岳门除了九承小试,还有九承中试,九承大试。九承中试是入门不足三十年的,九承大试是入门不足七十年的。若通过九承大试,重岳门任你来去自如不做拘束。” 成林听了这段话不由得心向往之,他问:“我可以报名吗?” “应该不可以。”绿茵不确定的说。 成林看出来了,绿茵只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想了想站起身离开这处,被绿茵问到去向。 他说:“我去打听一下……”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绿茵先他一步到了院门前,她激动地说:“我去帮您打听,保证事无巨细打听清楚。” 绿茵没让人失望,比试还没开始她就晓得重岳门最优秀的几名弟子参加不参加,参加几场,最擅长哪方面…… 但这些成林暂时不想知道,他想知道的是自己能不能参加。 “公子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 绿茵觉得成林怕是疯了,她说:“你刚刚才拜入师门,师父没有教你任何法术,这样的你竟然要与他们比试,莫不是嫌命太长?” “让你打听你就去打听,若是不愿意我自去也可。” 绿茵努力,“那你去!” 成林叹息一声,早知道开始时就自己去了,如果自己去早问好了,也不至于还要耽误这么长时间。 还是俩人的时间! 他来到报名处,那里已经排了不少人,差不多有千人众。 成林想找人问,一时间竟不知道找谁比较好。 正纠结,一人报了名后被成林截住,他话里带着勾子让这名普通的弟子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一遍。 他又用此法问了几人后,总结出几条于他而言十分有价值的信息。 首先,这个九承小试没有太多限制,只要你入门不超十年,又有自信能通过试炼,就可以报名参加。 其次,参与九门小试的弟子们总共有三场试炼,其一为修仙界的常识,需要用纸笔填写;其二为重岳门门规的考核,及仙法仙术的基本内容;最后则是探索秘境,秘境有天材地宝,有神秘传承,是很多弟子最想去的地方。 第80章 以师之名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望神山就是这样的山。望神山一大一小两座,山中有山谷,有山崖,是修仙者最向往的静心福地。 成林展开乘云盘飞到了落英谷谷口,落英谷是掌门居住的山谷。山谷上方立着结界是不能直接进入的,必须要从谷口入。 落英谷谷口是一个天然的石门,门头是一座彩虹般的石桥,倒映在淙淙流水中,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山谷流出的水面,飘着各种红色的花瓣,有紫红,有粉红,有殷红,一簇簇的在水中打着旋…… 乘云盘在门前定了定,结界开出一条缝隙,乘云盘飞了进去! 风中都是花香,满目都是粉粉而落的花瓣,真不愧是落英谷,闻名不如见面。 绿茵蹲在乘云盘上,手指去触碰风中的花瓣,脸上是陶醉,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她抬头去看成林,男人负手而立,只有吻到脸上的花瓣才能引得他的动容,这个男人如此镇静,仿佛世间可爱的万物都不能令他动容。 “公子心中可有心爱之人?”绿茵轻声询问。 成林看着满谷纷纷如雨的花瓣道:“大约是有的,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我似历过一番生死,不记得好些事情。记忆里是有心爱之人,但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亦不记得我与她可曾立有婚约,不知我与她是否山盟海誓过。” 绿茵看着乘云盘下哗哗的流水,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公子可听说过证心誓。” “传言证心誓立,变心就要历九九天劫。”成林垂目去看蹲在腿边的绿茵,“你是何意,想我被九九天劫劈死?”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若有一日公子对哪个女子动了心,就用证心誓试炼,看看自己会不会被雷劈。” “……”成林笑了,“若我与那人也没立证心誓呢?那向上天起誓便不算背叛,不会被劈。” “一个女子能让公子你什么都不记得,偏又记得生命中有这么个人,我想大约是你们立过证心誓的,不然那人凭什么让公子你记得。” “你说得有礼。”成林笑了。 他不记得很多事,但他仍记得闻仙山有他的仇人,他要找到他! 乘云盘在竹舍外落下,粉粉花瓣落在竹舍的小院外面,这里土地上纤尘不染,也不见一片花瓣。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竹舍,掌门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在看书。他头也不抬便知来人是谁,手指捻了一页翻过,仍旧不看来人一眼。 “晨起,负责名册的弟子送来九承小试的人员册子,我瞧到你的名字,你要参加?” “是。”成林向掌门行礼,道:“弟子听闻入门不足五年的弟子皆可参加,弟子就报名了。” “你可知小试内容?”掌门合上名册,他似乎很生气,但仍旧在克制。他说:“你是……” “是什么?”成林疑惑了一刻,但最终他说:“弟子知晓小试的内容,但弟子自信……” 话音未落,一股泠冽罡风袭来,成林推开身边的绿茵,自己也翻身躲过。别看这罡风只擦过衣角,若是不躲,成林此时已经飞出了竹舍。 掌门一息之间就到了眼前,成林倒飞出去,掌门却如影随形。俩人来到竹舍外,竟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斗起来。 俩人你来我往,看似不见杀招,却处处险之又险,有好几次成林都落于下风,但并没有真的让掌门抓住他。 第81章 真实身份 落英谷内花瓣随风纷纷而落,又被不知谁带起的风翻卷向上。打着旋儿绕在过招的俩人身边,他们没用法力只用招数,年轻地男子身形灵活,年老的男人周身如山如钟无法靠近…… 忽然,年轻男人一个溜步滑出丈许,右手一摆,一把飞剑破空而来。剑身所过之处花瓣被劈成两半,剑身上所爆发的剑气荡开一重花瓣,翻转着被年轻男人握在了手中。 年轻男人眼中发狠,似动了杀心,执剑还要再上,被一个飞掠而来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长相明媚的女子,身上的气质出尘,嘴角、眉梢皆是笑意,她轻飘飘落下,不待人看清面貌她便向着年轻男子叫了一声“师兄!” 师兄?年轻男子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他抬眸看向来人,女子垂眸脸上泛起可爱的红晕,她脚下似踩了风火轮直直来到面前。 年轻男子待要后退,肩头已压了一双柔荑。 “师兄……”声音越发哀婉。 年轻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方才与自己越打越狠的男人,跟着哀婉的叫了一声,“师父!救命~!” 女子收回手,“师兄你别怕,我是琉璃,你的璃儿啊!” “我不认识你!”年轻男子丢了手里的宝剑,他甚至都没看宝剑一眼,就如躲瘟神一般,躲到了师父那里! 他的师父,重岳门的掌门一手扶额道:“师妹啊,你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让我重岳门的弟子如何看你?” “我原本就是这般模样!”女子一脸娇蛮,若不是年轻男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怕还觉得她这般很是可爱。 年轻男人自觉不能点出其身份,否则会大祸临头。掌门是也深谙此道一言不发,但他们似乎都忘了,这里除了眼前的女子还有一人。 “离道姑?”绿茵捂住嘴巴,躬身行礼道:“离师伯……” 绿茵原本是藏草峰的弟子,叫离道姑一声师伯也没叫错。关键问题不是称呼,而是这个称呼后面所代表的意义,这是在告诉离道姑,您年纪大了,别为老不尊行不行? 任何一个女子都受不了别人在心上人面前贬低自己,离道姑虽修行多年却是在红尘路上跌了个满脸是血。她不是对她的师兄无心才入道不问红尘的,她是被伤透了心,面子上下不来,堵着一口气才入道的。 这样一个人气性大着呢,哪是一个小弟子可以随意贬低的。于是,离道姑红裙微扬,一道暴戾之气冲向绿茵。 好在这姑娘也不傻,在地上打了个滚躲了过去。 而她好死不死的站在掌门的小楼门边,她是闪开了,竹制的小楼可遭殃了,直接被这一记暴戾之气震塌了。 虽然事情是离道姑做的,但绿茵逃脱不了干系。成林怕自己的侍女吃亏,拿出平生所学,如一阵风般卷了这丫头逃出了落英谷,这速度只有翻卷的花瓣证明他们来过。 掌门站到自己的竹舍前,一边用法力恢复其原样一边埋怨离道姑,“你这脾气,难怪师兄不喜欢,他即便真的夺舍成功,见到你这个模样也不敢承认。” 离道姑一脸丧气,竟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掌门整好自己的竹舍,“我知道你等了几百年,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看开点呢?师兄他不喜欢你!” “师兄,琉璃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只这一次。”离道姑梨花带雨,“我这模样可是求了藏草峰和重仙峰两位师弟做得,若是这回也不能如愿,我连他们也没脸见了。 掌门叹息一声,“好,我答应帮忙。不过成与不成都只这一次了。” “谢谢师兄,多谢师兄!”离道姑脸上带泪,嘴角带笑,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真觉气质出尘,仙女一般。 第82章 仙界五境 山间青瓦小院,与望神山的金顶殿主次分明。院子里的地面是石头铺就,坑洼不平。有的地方土多一些就种着树,有的地方太过低洼,盛着一汪水里面,养着几条轻巧的小鱼。 忽然,一股小旋风落在院子里,一男一女齐齐摔倒在地,绿茵忙去扶成林,她满心愧疚无处言说。 “都怪我!”绿茵说:“若不是我将离师伯得罪了,也不会害得你跟着一起受罪。” 男人从地上爬起,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屑,道:“与你无关,我想着大约是离师叔想到了别的才让她忽然失控。” “想到了什么?”绿茵疑惑地问。 成林笑笑,“不好说。” 俩人一起走回屋子,成林如今算是跟掌门报备过了,接下来就是准备九承小试了。他脑海里隐约有九承小试的内容,但想到细处就迷茫了,因此还需要一个人告知他所试内容。 比如绿茵,可是这姑娘事实上只亲身经历了一次,她嘴里说得两次,其中的一次是当观众来着。 原本去落英谷就是想从掌门那里得些九承小试的情报,奈何被忽然变年轻地离道姑打断。这位也真是的,已经是一山之长竟还要玩些儿女情长,叹一句为老不尊也是有的! 成林叹息一声,院外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成林~?” 声音如鸟嘤啼十分悦耳,若站在那里换个人,或许更觉惊艳欢喜,奈何那人正是变年轻了的离道姑。 她笑着上前,忸怩作态行了一个女子的福礼,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待要飞个眼波过去,眼前已没了男人的身影,正疑惑寻找,脚下传来男子的声音。 “弟子拜见离师叔……” “你!”女子眼中燃起怒火,最终她又重新忸怩起来,道:“你快起来。” 成林头也不肯抬。 女子见了更怒,但她耐着性子道:“你且看一看我,难道我不美?” “师叔是长辈,弟子不敢看。”成林此时像吃了一把黄连,苦得直打哆嗦。 女子伤心不已,凭空拿出一个手把镜道:“我自觉几百岁的年纪太老,但我已修行至化尘境,这容貌可随心随意更改绝不委屈你,为何你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莫不是我就这般不能讨你喜欢?” 修仙界修行有五个境界,第一境界为化身境,此一境界金刚铁骨,凡尘之利刃不能伤及分毫;第二境界化尘境,肉体凡胎可更可换,断肢削肉也可复原;第三境界化人境,此一境界脱胎换骨,容貌轻易不变,凡尘岁月弹指一挥间;第四境界化仙境此一境界飞天遁地,不缀外物;第五境界便是化虚境,此一境界,成圣成神,人形外物皆是虚无,到了这一步便是修仙者的终极…… 当然,每一个境界又分许多小境界,能修至化虚境的人极其罕见!离道姑身处化尘境第三层,在成林入重岳门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一境界会给自己多少便利。 成林不知该如何作答。 绿茵道:“师伯,成林曾说过心中有喜欢的女子,大约……” “不可能!”离道姑愤怒转身,“我师兄不问红尘,不懂男女情事,即便他夺舍重生也不会有什么喜欢的女子,就算要喜欢也该是……我。” 离道姑脸带红晕转过头,成林一动不动仍跪在脚边。 “你当真不愿。”离道姑问。 他却不答。 离道姑再问:“我能助你拿到九承小试的榜首,你也不愿?” 第83章 威逼利诱 清风吹进小院带来一丝沁凉,有花瓣不知从谁的肩头飞落。轻飘飘地落在屋子里那不平的地面上,落在了成林的眼前。 成林看了那花瓣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说:“多谢离师叔愿意助我。” “你疯了?”绿茵满眼失望,她甚至都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了。 离道姑却是满脸欢喜,“若我助你坐上九承小试的榜首,你要怎么报答我?” “师叔说如何便如何。”成林嘴角噙笑,眼中的火已成燎原之势。 “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离道姑挥手消失在成林的小院中。 确定周围已没了旁的什么人后,成林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轻轻掸掸身上的土,转身坐到了屋子里放在主位上的椅子里。 绿茵说:“早知你这般没出息,要靠裙带关系留存于世,我当时就不该跟你来望神山。我藏草峰那么多志大才疏的庸碌弟子可依靠,我何苦依靠一个吃软饭的!” 成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离道姑是何许人,你觉得我一刚入门的弟子能反抗得了?” 绿茵哑口无言,“那也不该,不该……” “你跟着我要我顶天立地不依靠任何人立足于重岳门,可是离道姑若看中的是你,或者说掌门看中了你,你待如何?” 绿茵再度无话可说,她犹豫半晌道:“我是女子自不能与你这男子相提并论,若我是你……” “此事只管对错无关男女,且威逼利诱男女皆同,为何男子就得严词拒绝,女子就可以委曲求全?” “……”绿茵垂头丧气道:“我不知。” 成林道:“我知。” “嗯?” “男子的委曲求全不叫委曲求全,叫忍辱负重。”成林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道:“我不愿意可以虚与委蛇,等强大到能反抗的那一刻,离道姑就是我剑下的祭品。” 桌面上有把宝剑的虚影,绿茵认得出那是沧海剑。 “你没有把剑还回去?” “落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它自己飞来的又不是我偷的。” 绿茵指着那虚影道:“你知不知道这剑是谁的?” “藏剑锋峰主的,离道姑的老情人嘛!”成林恶狠狠地说:“死在沧海剑之下应该能让她突破心障。” 绿茵听这话不禁胆寒,她道:“离师叔也没做什么,罪不至死对不对?” “你到底想如何?”成林哭笑不得,“说看错我了,要去追随藏草峰的草包,还说我吃软饭。如今我不打算吃软饭,也不打算一直忍气吞声,你就又来说什么罪不至死。” “的确罪不至死。”绿茵说:“你就当自己被摸了摸小手,最多恶心几天嘛,又没什么的。” 成林笑笑,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沧海剑的剑影消失了,他似乎也恢复正常了。但绿茵明显感觉到,他说得那些并非一时气愤,而是切实心中所想。 这可怎么办?绿茵暂时还不想离开重岳门,更不想成为重岳门的敌人。 话说,这人来重岳门做弟子就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自觉吗?不过被长辈调戏了几句犯不着杀人嘛!而且人家都承诺给好处了,他如果还心生不满,那不就是白眼狼,忘恩负义的毒蛇? 绿茵越想越觉得跟着这人没前途,心中不由的琢磨脱身之法! 第84章 大结局 九承小试期间,离道姑尽心竭力。她一直以为成林是她倾心几十年的师兄,容貌之所以会变,是因为她的师兄夺舍了这个叫成林的年轻人。她从没怀疑过,也从没想过她的师兄会被人吞噬。她甚至跟掌门要求,一旦成林通过九承小试,藏剑峰的峰主之位交给成林来坐。 九承小试最后一道关卡是斩尘缘,成林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尘缘是什么,因此在幻境中找到了一面镜子,看到了父母。 完成任务的同时寻找自己的记忆,成林和离道姑以及绿茵去了另一个属于不修仙的人的世界。那里只有修仙的传说,那里的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回到熟悉地镇子,成林凭着模糊的记忆来到了自己家。 但是他们看到了一个水池,水池上一个立着一个亭子,亭子周围是开得正好的荷花,以及一池碧绿的荷叶。 成林看着这一池夏景,脑海里恍惚看到了哪里是他们曹府大门,哪里是花园,哪里是他的床榻,哪里是父母的卧室。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说,“是鹤龄,闻仙山的鹤龄杀了你父母。” “不,不是!”成林恍惚中又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他在说:“你父母是死于鹤龄主人之手,鹤龄只是个跑腿的。” 凶手到底是谁?成林在问,心里的声音却不吱声,好像它根本不存在。 离道姑和绿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着一池荷花、荷叶发呆。绿茵代替成林去问路边的百姓,问他们知不知道哪里有个大院子,门上写着曹府。 百姓们都摆手摇头,他们不清楚。 成林跟着问:“这水池里的荷花和这水边的亭子是怎么回事?” “荷花是岳府的人十几年前找人种的,亭子也是岳府的人找人建造的……” “那我们找这个岳府的人问问。”离道姑提议。 三人去见了岳府人,岳府的人说,老爷两年前去了,岳府如今的当家人是老爷唯一的儿子,那人膝下二子二女,如今不在府中去外地进货了。 听到家里没有当家人,离道姑和绿茵自觉不该打扰便准备离开,谁知成林问了一句:“你家大小姐呢?” 那小人一脸惊喜,“你知道我家大小姐?大小姐十四年前就嫁人了,因嫁的远了些也不常回来,如今膝下也有三子一女了。” 成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离开岳府大门后,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沉思,脑海里是有人在逼迫自己,有他吃丹药的情景。 离道姑面对这样的成林心里恐慌,又听到他问及一个十四年前就成婚的女子,她怕自己的师兄曾有过心上人,只是她不知道。 更怕属于成林这个原主的记忆会干扰师兄,让他无法喜欢自己,转而喜欢别人。 因这一点猜想,离道姑一路试探,一路纠缠,拉着他回忆从前,成林是有属于藏剑峰峰主的记忆的,这让离道姑打消了念头。 这天他们在一个山腰夜宿,成林睡不着,乘着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摸到了一个破败到极致的山神庙。他为什么能在夜色中自如行走,又为什么来到这个破庙。 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比如掌心的滑腻,比如停在耳边属于女人的喘息,比如一双闪着红光,属于妖女的眼睛…… 他曾被一个妖女蛊惑过。 成林舔舔嘴角,似在回味。眼前忽然被一盏等照亮,属于另一人的眼睛,另一人的气息,她的靠近像是侵犯了属于他的领地,来人是跟着他粘着他的离道姑,这一刻他对这个女人起了杀心。 原本就打算出手的不是吗?斩断尘缘就是九承小试的最后一道考验,她已没有了利用价值。于是,成林不等离道姑说什么就伸出一只手点在了离道姑腰间,截断了她体内的灵力。 在彻底毁掉这个令人厌恶的老女人前,成林说出了一堆嘲讽她的话,他甚至贬低了藏剑峰峰主。离道姑此时才意识到,眼前的成林不是她的师兄,他真的会杀了她。 绿茵半夜惊醒,火堆旁只剩成林一人。 “离师叔呢?” “她说九承小试的试炼已经结束,这边风景与咱们那边不同她要游历一番,连夜走了。”成林说这种谎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心虚。 而事实却是离道姑被成林废了仙骨仙脉,躺在山腰间自生自灭,直到外出做生意的岳府当家人打这里经过才将人救走了。 成林回到重岳门正赶上七绝门的女门主派来的长老来犯。经过九承小试的试炼,成林对自己的功力有了很直观的判断,觉得这是个机会。他知道离道姑想让他坐上藏剑峰峰主的宝座,于是没放过这个机会,好好的表现了一番。 此时重岳门的掌门及各山各峰的主人都很认可他,并且他们跟离道姑一样都怀疑这就是他们的师兄弟,于是峰主之位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突如其来的荣光,让成林见到了重岳门小辈里最具天赋的几名弟子,其中三人两男一女是他的儿女以及侄子。 而此时的成林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藏剑峰里藏了一个女人,是那日跟随七绝门长老上山的七绝门弟子。那女子美的如仙如妖,身上集妖媚、出尘于一身,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不,在梦里,在记忆深处是见识过的。所以,他想将她笼在臂弯里,让她跟自己一起沉浸在他的梦里! 这妖女看着他,却说她是来寻找儿女和侄子的。侄子要回去继承七绝门,儿女要好好养大,她的话像极了贤妻良母,他却只想让她成为他的床上宠。 威逼利诱,仿佛用惯了的手段,女人躺在他身下眼睛里却闪着恨意。 起过证心誓的女人不怕被欺侮,上天会下九道玄雷劈死这个败类……但她等了许久,等到第二日天亮,那人神清气爽地在她身侧起身,他仍旧完好无损。 这是不可能地!女人为了验证证心誓地真假,故意调戏了一名藏剑峰地弟子,那名弟子何曾见过这等美人,没能把持住就被一道玄雷劈的不能自理。 这名弟子在藏剑峰峰主不在的日子里尽心尽力,一度认为自己有望成为峰主,自从峰主变成成林,他有意无意、明里暗里挤兑成林,谁知在这种时候会因美色而险些丧命。 女人终于意识到什么,这个成林就是自己的丈夫曹帧! 成林却没想那么多,他吃醋、嫉妒。这是昨晚没能满足她,想勾搭别人! 男人正要发火,脖颈就被勾住了,女人一旦认同了怀里的男人,那真是千娇百媚使尽手段,成林险些忘了他的父母大仇! 于是男人就告诉了女人,自己来重岳门的目的。 女人不是第一次听他提起父母大仇,她就是曹帧的妻,在破庙里她是呦呦,在三仙山上她是仙灵神姑王墨晴,在王府她是他的妾,如今她是七绝门的女门主……身边这男人好色,每次都蹉跎在她身上,她都有点同情这男人了。 既然夫妻二人都在重岳门,既然儿女也在重岳门,他们只要把父母大仇报了就可以安稳生活,于是夫妻合作,男女搭配,仇怨很快报了。 之后,一家四口团聚,他们也找到了七绝门的传人,但是故事并没有完结。据说真正的魔族出了一名魔童,那孩子长着一张七绝门传人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那孩子好像没长大,一直都是八九岁的样子!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总之曹帧并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大家应该也猜得到,那个魔童是他的养子,他母亲的死,这一笔债他记在了养父曹帧身上,也记在了他的儿女身上,另有没死的离道姑会出现,揭穿曹帧不是藏剑峰峰主的事,曹帧想要在仙界,在重岳门内儿女双全、夫妻和睦还早了点…… 但天气太冷了,作者冻得都变形成蚕茧了,决定就在这里完结!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你们可以看看其他文了,我暂时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