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故事(短篇合集 H 忠犬 病娇)》 岚生1采生折割 赵景岚被救那天,天下着毛毛细雨,是江南初春惯有的梅雨天,他被叁个衙役抬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去了县衙。 他不能沾水,泥泞的污水接触到他的皮肤,就会让他伤口全面溃烂,这样的小雨,足够让他脱层皮。 脱层皮… 他就是被人脱了一层皮…而后换上了一张宽大厚重,又鲜血横流的兽皮。 直到叁个月后他才知道,身上被换的,是熊皮。 赵景岚摸过搁置在地板上的毛笔,颤抖的写着,写他的生平,写他的经历,写他是如何在十四那年被人从集市上骗走,而后做成了“折割人”。 那狼牙棒利啊,一棒棒砸在他的身上,打穿了他的皮肤,真是好一个皮开肉绽血流满地,但这似死非死的折磨,似乎还只是故事的开始… 赵景岚还记得自己家做是山海关一带倒卖鹿茸人参的营生,虽称不上富甲一方,但吃穿用度却也有些讲究。 他自诩自己在隆安城当地,也算的上一个金贵的公子哥。 于是乎这样的人,就越发有了逞强好胜的心,集会那天的好心搭救,竟让他的人生变成了“采生”的开篇,本以为自己可以设法逃脱,最终却是被人打的皮开肉绽后,正在痛苦之际,那血肉横飞的身体上就被人敷裹上了一层刚刚剥下的熊皮。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随着飘摇颠簸的船只被吞没在江水中,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哑药的作用下,失去了可以发声的功能。 脖子被拴上铁链,他被人拉扯着以四肢在地爬行,每每路上遇人,他都会撕扯着已经干枯的喉咙发出状入兽鸣的哀嚎。 于是但凡见了他的人,都会避之不及,但也有人会因为好奇心的驱使,折返回来以瞧大概。 这时的赵景岚,就会在“主人”的暗示下拿起笔墨书写绘画,那平仄音律也曾是他早年间喜好的物件,如此一来,围观众人更是纷纷拍手叫好,大叹世间竟有这样的畜生,居然擅长山水花鸟,还能写出韵律得当的诗文。 这样有意思的事,自然不多时就传了老远,很快的就传到当地府衙的耳中。 要说这苏州城的官老爷,早年间做青头时,也是个逞凶好斗的后生,后来因为行径过于纨绔,被其父亲困按家中,千锤百炼后,终是名登科举,而后从庆堂县,一路做到了苏州知府的位子。 项荣作为一方父母官,听的这般“奇闻逸事”,心中自然起了疑云,想他少年时,也曾在家乡的庙会上见过诸如此类的“有趣畜牲”,但家中老仆却拉他说话,讲那不过是被拐卖的乡野孩童,被那歹人故意做成的“折割人”。 思及此,项荣当即派了手下衙役前去太湖周边寻找那“有趣畜牲”。 牵头走在前面的男人见衙役来逮人,也顾不上身后的黑毛畜牲,转头就是狂奔,只留那毛茸茸的怪东西呆立当场,等衙役们跑的呕肝吐血回头找来时,那黑毛牲口正怔怔的站起了身。 从背后看去,犹如一只站立而起的黑熊瞎子。 (真实故事改编,故事有原型,结局会公布) 岚生2初见了 赵景岚生的一副好皮囊,不同于江南地域的面貌,是北方男子的坚毅面容,早年间也曾出落的骨骼立体刀削,线条干净利落。 在第一次见到项宓盼的那天,他惊诧于世间竟有如此白皙水润的女子。 脸小,且椭圆,许是尚未长开的缘故,脸颊上挂着的婴儿肥未退,连带着下巴上还有一缕见可未见的双层嫩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觉得这一路随着那群乞儿从北走到南,他都从未见过这样水灵圆润的女子,只是一眼,便心化作水,纵是有一身的悲苦,也在看到她的一瞬如春风拂过,得以治愈。 项宓盼目光飘过来时,他快速的低下了头,试图用半高的衣领遮住那半张已经被人打烂的脸。 要说赵景岚,心里是感激项荣的,可当项宓盼出现的那一刻,他不由的又有点恨意泛滥。 他又该如何自处,才能在她面前苟且露面? 项宓盼并不在意面前这个被毁容的瘦高男人,反而心里有些埋冤项荣,为何要带这样一个模样丑陋的残废回家,见他手脚都不爽利的模样,想来也是做不了什么活儿的,直到贴身的丫鬟告诉她,这是父亲一年前查办案件救获的伤者,她心里更是纳闷了。 是什么案子,都告破了,这人还不返还家去,反而登了她的门,来府里做上了粗使洒扫。 “听说你是“折割人”,什么是折割人?” 她双手伏于身后,问着正在使尽全身力气搬那泔水桶的丑陋男人。 赵景岚闻声身体一顿,顾不得泔水桶的沉重与恶臭,急急的回过身,脸却已然垂下,干涸的喉咙在喑哑的发出一声叹息后,便回归于沉寂。 项宓盼看着他,良久后转过身,“听他们说,你不会说话,但是却会写字,那你便随我来。” 她走在前,一身被馊水染臭的清癯男子急跟在后,他不想失去跟随,又怕自己身上的异味影响到前面的娇花,如此一前一后,穿堂过院,叁进的院子她专挑少人处行走,终于在兜兜转转后回了自己的闺房。 “春柳不在,你且进来吧。” 看着杵在门口的男人,项宓盼开口发话,“既然识字,那你就把你的故事都写于我看,如果敢有不从,或是胡乱搪塞之处,仔细我告诉父亲,你一个外男私自闯进我的闺房!定要叫爹爹打的你满地找牙。” 打的你满地找牙。 他不就是曾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么? 迈步向前,跨入那脂粉香萦绕的屋子,赵景岚稳了稳,只是抓起了桌上的毛笔,却未曾坐于那黄花木雕刻的椅子上。 “你…就从你是何许人,如何被人捕获,又是怎么做成折割人开始写。” 离的远远的,似乎也唯恐他身上的恶臭熏了自己,项宓盼只是在古董柜边发号施令。 赵景岚不敢直视项宓盼,眼角的光扫着她十二道滚边金线绣过的石榴裙,终究是伏首于案,依着她的要求,一字一句的写下。 宣纸一张,不过寥寥数语便是一页,他不敢递于女子面前,只得写完一页放置一旁,又继续写着下一张。 他是读过书的,何况又是亲身经历,自是虚无一字不用点,下笔千言。 他这一遭,早已经是破败不堪的人生,又何曾恐惧过被人鄙夷耻笑,过堂之时,他无不把自己的伤痛描写的感人涕零,堂上众人怜悯未消,对那歹人的怨憎又是更深。 但如今他面对的,是个不满豆蔻年华的闺中少女问起,他如何使得…他如何舍得让她受了惊吓… 可他,又如何使不得?! 赵景岚心里明白,这是他唯一能和她讲诉的话题,也是他们之间仅存的桥梁,失了这次,或许他这一生都不能再被这个女子正视... 他下笔极快,洋洋洒洒便是十数张宣纸纷飞,项宓盼看的痴了,时而眼眶红润,时而咬牙切齿,竟有些忘却男人身上被泔水桶熏的作呕的异味,她缓步走了过来,立于男人身后,目光随着他的笔锋停停顿顿。 “可是…你既已得救,为何又不愿回了家去,偏却留于我父亲府中?” 岚生3不要送我走 一路颠簸急行,马上的人连那驿站的勘合都不曾拿,马儿换了两叁匹,终是在夏末的时候赶回了苏州。 衙役带着报丧的口信从山海关赶回来,那似人非人的畜生听后哭的死去活来。 作为赵家独子,赵景岚五年前被人拐走,自是让整个家族的人都慌了神,几年时间下来,本是盘踞当地龙头一般的营生也没了心思再去打点,赫赫然大厦将倾,又遇北地头一年遭了白灾,大雪封了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城内吃食用品消耗的快,到最后竟然严重到有钱也买不来东西的地步,赵景岚年老祖父在这场天灾里因为求不到药,终是一病呜呼,而赵景岚的生身父亲也被这一再的打击压的重病在身。 就在赵景岚被项荣救祸的那个月,也骤然离世了。 如此一来,家中产业没了主心骨支撑,赵景岚生母又去的早,父亲临终前,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而那早年间打拼下来的产业,本就在这几年寻人时荒废的所剩无几,余下的仨瓜俩枣,也被旁的表叔堂伯给分了个一干二净。 项荣听着差役的报备,心里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思那折割人本就经历坎坷,落了如此大难,现如今家中亲眷又全数薨逝,如若再不救他于水火,只怕他也不肯苟活于人世。 思及此,项荣便广招各地医术之才前来看症,势要把这可怜人的“黑毛”祛除。 如此几番,中间受的磨难可想而知,他本是有志赳赳少年郎,家中殷实显富贵,只待他倒仓之年便可向朝廷捐个差事,一辈子的好日子就戴在了头上,却不想如此一遭,竟落了个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如今幸被人所救,虽是保住了性命,但那黑熊皮毛不褪,他也无法苟活于人世,项荣本是案件告破,大可将其发还原籍,但思虑再叁后,只当积德行善般救了他,可这极为危险的事,又有哪个杏林名士敢担了风险上阵? 原那采生折割之术,是乞丐中最为歹毒凶恶的一种,为了达到骗人钱财的目的,人为地制造一些残废或“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或者以广招徕,借此获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钱财。 而这“采”就是采取、搜集;“生”就是生坯、原料,而“折割”,即是指刀砍斧削的手段。 简单地说,便是叁五人成群,抓住正常的活人,用刀砍斧削及其他方法把那大活人变成各种形状奇怪的残废,抑或是将人与兽结合的怪物。 而赵景岚,便是被打烂了皮肉,趁着血热之时,被人覆盖捆扎了现杀的黑熊皮毛,以此变为了一头真假难分的“人熊”。 如今时隔数年,人皮熊皮已然长合,再想分割,必得挨了人世间的大罪。 施刀那日,有当值的衙役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后堂传来的哀嚎。 但命不该绝之人的幸运,是要用其他东西来换,赵景岚虽是经历了千难万险,脱了那身熊皮,但浑身上下几乎未留几处完整皮肤,就连那娘胎里生来俊俏的眉目,也被毁去了大半。 项宓盼转头看着男人尚且没有被破坏的半张侧脸,心里不由的感慨万千,此等俊秀儿郎,却生逢如此变故,该是有多少郁结化不开,多少怨念散不去啊。 “既然如此,你可想过回家?若是你想,我就去求父亲,让他放你…” 却见她话未说完,赵景岚已经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以手匐地,只听他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叁个响头。 再抬头,本是仅剩不多的完好额间,已经被叩了个乌紫渗血,行动不便的双手胡乱抓起桌上纸笔,跪趴着就在地上奋笔疾书起来。 一张纸写完,赵景岚颤抖着双手献宝一般捧着举过头顶,呈于项宓盼的面前。 “大恩莫忘报,况家中已无亲眷,再回去,也不过徒惹伤心,我赵景岚今生今世,只愿跟着老爷,即便是做老爷一条狗,也未有半句不甘。” 项宓盼看着手上的纸张,又看了看面前哭的不能自已的男人,一张脸从鼻梁处被分割成了两半,一面是犹如被烈火炙烤过的肉,猥琐,糜烂的皱成了簸箕的纹路,而另一边,却有着如画的眉目,凌厉的轮廓线条,恸哭之时,半边薄唇微启,似有话想说,又无话可说,只有喉咙间如野兽的低吟,声声的呼唤着她。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留在府里,做个洒扫也好,我父亲宅心仁厚,定不会亏待了你。” 少女悠悠的说话,鬼使神差的伸手,指尖朝着那被磕到血红的额头拂去。 “往后不必做此等伤己的行为了,父亲见了,也是不悦的。” 岚生4赵景岚,我害怕 项宓盼不是个好骗的,任他跛着腿,吊着手,用尽浑身解数给她表演那几年在乞儿处学来的花招,她都是鲜少再理会过。 想来他终究是个废人了,如此这般,还能如何求得佳人一笑? 叁年的时光一如转瞬,他在项府一呆就是叁年,他知道,自己余下的人生,必然是脱不开这个宅子了。 但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指盼。 那偶尔翩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少女,总会带着打量的目光看他,但所有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展开。 起初他怕吓着项宓盼,笔锋每每一到制作“折割”环节,就会轻轻一顿,而后便自动削弱了其中可怕骇人的程度。 但后来他慢慢发现,如若连这样的话题都失去,那项宓盼就根本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赵景岚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免悲从中来,他怕,怕极了项宓盼不再和他说话,那骄傲昂起的头颅,让他反复写下被折磨过程的少女…那个看到伤心处也会偷偷拭泪的少女…那个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凳子上再慢慢写字的少女… 他怕她因为自己的故事不够精彩而离开! 于是乎他不再隐藏,挥斥方逑的书写着,再次遇见骇人之处,他甚至会有些激动的奋笔,弯曲变形的枯骨握紧了笔杆,用他力所能及的速度快速书写,兴奋之处,眼角余光不时扫过少女的脸。 他心里是开心的,有时甚至会在一瞬间觉得,这一场天赐的苦难,是多么的完美,让他承受了这一切恶,不就是自那阿鼻地狱里锤炼出的玄鸟?如今烈火烹身,他熬过了苦难,得见了自己的救世主。 可是故事终有完结的一天,叁年时间,足够他把自己的经历写出了花,又写腻了味… 等赵景岚发现项宓盼彻底乏味时,她已经从一个珠圆玉润的小丫头出落成了款款纤柔的二八少女。 褪去了婴儿肥,也拂去了娇憨,再听那叁年来一直重复的故事,项宓盼始开始有些兴趣缺缺。 赵景岚还是低着头,永远不在她面前发出半点声音,他佝偻着背,从衣兜里变戏法一般找出一个九连环,扯着变了形的半张脸献给项宓盼。 美目流转,不过轻轻一瞥,目光就划向了别处,“倒以为你是个不寻常的,跑江湖多年,便也只得这点小把戏?倒不如府衙门口耍把式的来的招人稀罕。” 她已然长大,不再需要这些稚嫩孩童的玩具。 赵景岚看着她,两手堪堪垂下,是无法逃避的无力与自卑。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为什么我每次说你两句,你就像头呆熊一样站在那傻愣了?”项宓盼见他颓然的模样,心中不由窝火,不好听的话张口便来,“可不就是头熊吗?褪了皮的黑熊精…” 赵景岚听着她的话,心里虽是难受,但也没有半点怨言,毕竟…她还愿意骂他不是吗? 他缓步走向桌旁,拿起纸笔便是写,项宓盼没好气的追了过来,想要继续斥责,“你的故事太老旧了,我早已经听的厌倦,你且快快住手吧,省的我待会儿还得趁着没人拿去烧掉。” 赵景岚却是不听,只是提笔沾墨,手腕翻飞,待停笔,宣纸呈于少女面前,内容却早已不再是自己的故事。 他自山海关被人拐走,一路便往南行,走过山越过水,每到一处,短则数日,长则一月有余,总是会停留些许日子。 这一路走来,多多少少见了其他一些乞儿谋生之技,单说无锡丐帮一“矗门”分支,便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乞丐,时人称为“金刚子”、“扒头子”、“古腔照子”、“罗成”、“夹门”、“哀怜”等。 他们会装成血淋淋粘糊糊的烂手烂脚、假瞎子、假哑巴;抑或装出各种病相惑人。 另则还有扮成假孝子、假鳏夫、假寡夫、假孤老等令人同情的角色,以骗讨路人钱物。而这其中,最为残忍的,还是属被做成“折割”的活物。 他曾在行至山东一带时,遇见过一个被折断了四肢躯干的孤女,大冷的冬日,被人扒光了上衣,摆放在集市人流最为密集之处,每每有人路过,她也并不知羞,只是大声歌唱,偶尔还会说些逗闷子的笑话给路人听。 赵景岚后来从拐他那伙乞儿的言谈中听来,原来那女子曾经也有一个安康的家庭,只因年幼逛庙会,一时脱了大人的视野,便被人采生而去… 项宓盼看着纸上的字字句句,仿佛又有一扇新世界的门被打开,她笑着看赵景岚,催他继续下笔。 那荒诞又光怪陆离的世界,是她这一生都不会遇到,也不会看见的,她想通过这个男人的手,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的丑恶。 赵景岚沉醉于她的笑,自然更加落笔既千言。 直到看到少女因为过于害怕那折割的手段,渐渐红了眼眶,他也害怕的放下了笔,嘴角无声的抽动着。 项宓盼看着纸上的内容,只觉得满纸都被鲜血染红,那斩断的手手脚脚,那被扒光的衣衫与罗裙,她终究还是无法承受这种人为的恶。 再回头,项宓盼对上了赵景岚一双天神与恶魔交织的眼。 “赵景岚,我害怕…” 岚生5阴茎为何物? 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终年被香气萦绕的房间的,只有那满腔无法挥洒的欲与不为人知的恶,还在他胸中疯狂涤荡。 “把你的衣服,给我全部脱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是被他故事所惊吓的声音,可出口的话却是不为礼数所容的内容。 她带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音调,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光怪陆离的故事,总是会吸引没有走出过深闺的天真少女,她实在太过好奇,好奇那些被折断抑或受伤后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斜倚在桌边的男人却被这个要求吓的连连摇头… “我要看你身上的伤口,立刻给我脱!” 如若不然,我便去告诉父亲,你擅闯我的闺房! 赵景岚在心中与女子同时念出声,这是她叁年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她总是…喜欢用“父亲”二字来欺压他。 赵景岚自然知道,对于项荣惧与不惧,都不过是后话,但眼下她要,他便会答应。 伸手扯开衣带,从罩服,再到里衣,他一件件脱下,直到身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那被狼牙棒捶打,而后又因为“褪熊皮”不得不施刀割肉留下的块块疤痕,全部展露在项宓盼的面前。 她借着薄纱悬窗透进的光,仔细的打量着,窥探着。 那宣纸一页页,“浓墨重彩”的写,残肢断臂的画面就这样直勾勾的冲入了项宓盼的脑海,可她无法去想象,无法去探得,到底是有多么歹毒的人,才可以行得如此残忍的事。 可她却突然想起来,旁的折割人看不到,眼前不正好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他在她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想看,想看他苦难的承载,或者……他在她眼中,就仅仅只是一个“褪了皮的黑熊精”罢。 “裤子…也脱了。” 她看着男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褶皱,以及粉红的不太正常肌肉色,嘴里喃喃的开口。 她想看他不着寸缕的模样,那将是什么样的画面? 赵景岚垂头而立,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终究是枯骨缓动,他抽掉了肥大布裤的腰带,没了腰身的裤子,就如同一条麻袋,应声落地,他在逆光中小心的偷看她的目光。 “里裤…也脱掉。” 项宓盼眼睛未曾移挪半分,只是轻声的说话,但这柔声细语到了赵景岚耳中,却是字字掷地有声,如军中将令,行也得行,不行,搏命也得行。 他踌躇着,犹豫着,五指如枯木一般置于小腹,眼角余光看着项宓盼好奇的眼神… 他,不忍心,也不愿意她得不到满足。 暗自咬牙,垂眸低首,腰上里裤豁然被扯于大腿之下。 你要的……我都会答应,无论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从不惜剖开自己的伤,让你窥尽我残破的不堪。 项宓盼红着脸,却始终目光坚定,擒获着他身体的全部。 “你…” 她吞咽着,不知应该再如何开口继续说话。 那浑身被刀割斧劈的痕迹,让整个肌肉组织都呈现出粉红的樱桃肉色,没有规则,没有头绪,更无穷无尽,遍布了全身… 唯有腰间那团被黑毛萦绕的神秘处,在周身的粉色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你…”她再度开口,人也往前走近了一步。 “这里…为何黑毛密布,可是大夫施刀时未曾彻底祛除。” 她离的好近,近到让赵景岚心里发慌,一时间鼻息顿开,他疯狂又敏锐的捕捉着少女的气息。 无意识的摇头,又呜咽着喉头想要开口,可如狗泣的枯嗓让赵景岚只能永远的沉默。 “让我……摸摸它。” 岚生6母狗低吟的呜咽声 项宓盼很少再去找过他,一只被褪了皮的熊人,就这样玩完之后被扔在了角落,任他想了再多乞儿的故事,也唤不回她曾经的兴趣。 她要成亲了。 换了庚贴的女儿家,自是不再那么贪玩,偶尔出现,也总是带着待嫁小娘子的娇羞。 他挨不得,也问不得。只有在姑爷偶尔上门与项荣谈事时,他能够在一旁默默的看上一眼。 那个男人…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修眉俊目,颀长的身高,虽是比他要矮上些许,但在南人里,也是出落的英姿飒爽,听说是刚从湖南调任过来的都水监丞,言谈间自是一派脉脉君子之风。 他的官职并不高,堪堪的六品,赵景岚幼年时曾见过不少官员,那时家中光景好,府上贯是迎来送往,其中不乏还有五品往上的京兆官员。 但如今一个正六品,便可压的他不能抬头。 但项荣似乎很满意这门亲,言谈中大有骄傲之意,原来郑修明虽官位不济,其父却是在京官员,升职加官指日可待,如此姻亲,可谓男才女貌,珠联璧合。 他又如何有过问的资格? 可他,还是那么不甘心,如若未有这场变故,他自诩也为世间少有的飒爽男儿,便是与他郑修明争上一争,也未必就见颓势。 可……若非因为这场浩劫,他终其一身,或许都不会来这千里之外的南地吧。 郑修明走的时候,是他在掌门,佝偻着身体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赵景岚始终未曾抬头。 “你便是项大人前几年收留的那个‘折割人’?” 主动开口,让垂头的男子愣了一愣,但他作不得答,只能越发弓起了背。 “我知你无法言语,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垂首弯腰的颅顶。 “好好当差就是,不必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多是善解人意体恤照顾。 可他抬头时,却正好撞见项宓盼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来送她未来夫君,却碍于世俗规矩,不可明目张胆的接触,就在那太湖石后一闪而过,是目送郑修明远去的相思眸。 只是一眼,那摧心噬骨之痛便侵袭了赵景岚的全身。 她在看他,而他却在看她。 曾可知不过仅仅半年前,他还能够在少有人时,去到她的闺阁之中,几番按部就班的问答书写后,他就会主动褪去身上衣物,跪在女人的面前。 项宓盼有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毛发,细软,微卷,浅浅的灰褐色。 是在那荒诞无聊的日子里,她袒露给他看过的身体。 一身的褶皱粉红,映衬着通体的雪白,她坐于黄花梨木的椅子上,细而长的腿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处,他就那么甘之如饴的舔舐着。 像一头掏得了蜜蜂窝的黑熊精,即使冒着被毒蜂蜇伤亡命的风险,也要把那蜂巢舔舐吞噬的快感。 “唔…嗯……” 她娇声而泣,双腿却愈发打的更开,迎接着男人伸出的长舌。 枯指森森,几度欲伸,却终究只敢抠在椅凳的一脚,不敢上前触摸。 唯有舌尖可以任意妄为,在她最为隐蔽的身体里胡乱闯入又滑出,终是伸的老长,疯狂抽动。 他讨好着,又占有着,如泣如诉的伺候着,在她每一个无聊的午后,赤身裸体,学着当初人熊的模样在地上爬行,而后被她如畜生一般玩弄那“未能彻底褪毛”的私处。 她太好…好的让他想哭,那柔软的手指抚弄着他的囊袋,又按压着他的泉眼,终是学了他的模样,一口含了上来。 他想他是爱她的吧。 那13.4岁便被拐走的人,如此在人世间苟活了8年,他只知世上人,只有比狠比恶的多不胜数,可后来遇见了她,才知一个区区闺中女子,能如此骄纵的把恶与善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从不看他被毁坏的那半张脸,每每叫他来行淫乱事,都会掰过他的丑脸,目光在他尚且完好的一边游移。 她也会偶尔起了好心的教他说话,咿咿呀呀,慢条斯理的开口,想从最为简单的发声开始,帮他恢复可以说话的功能。 却又会在他发出如母狗低吟的呜咽声时,毫不遮掩的恶意捧腹大笑。 她不在意他,甚至会故意的戏弄他,他只是她深闺无聊时用来排解寂寞的玩具。 如今她就要嫁了,他这个玩具,永远的失去了主人。 岚生7无上快乐 他送不了她十里红妆,他也看不见她含娇待泣,他只能做着洒扫,守在门边等她鲜少的归期。 那个容貌娇俏却身材笨重的女人下车时,他正躲在巨大太湖石后,一如她当年那般,躲在太湖石后目送远去的郑修明。 她回来了,带着5个月的身孕,搬回了项府。 赵景岚是当天夜里才知道缘由的,郑修明又纳了一房小的,一开始本是养在外面的,却不想竟同项宓盼前后脚一起怀了孕,郑修明不想至亲骨肉生于外间,于是就纳了进来,却不想惹恼了一身娇气的项宓盼,连夜就收拾了贴身衣物往娘家来。 躲回娘家的日子,郑修明也寻了理由有上门来接,项宓盼却以孕期更喜娘家饭食为由给拒了。 项荣爱女心切,虽是规劝,但更多也会站她一边,于是项宓盼就暂留了项府。 有了双身子的女人,行动愈发不便,赵景岚从不前去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只是能静静地在远处看着,他也已经感到满足。 直到项宓盼在柜子里翻出那个数年前被她随手抛开的九连环,她才突然想起,自家府上,似乎还养着一个可以随意亵玩的物件儿… 赵景岚跪在地上,一如当年跪着求她,不要去让项荣送他回家时一样,面对着腹部隆起的女人,他端正的跪立,眼睛却只是盯着她裙摆下将露未露的绣花鞋尖。 “你来,摸摸我腹中胎儿,可是有意思极了。” 她叫他,让他爬行到自己面前,握着他愈发干瘦的手指,放置在自己已经挺起的腹部。 “他偶尔会踢我,很是有趣。”她一边笑,一边说,却伸手掰过了男人的脸,将他的丑陋隐于黑暗。 很是有趣,是比曾经的我,还要有趣吗? 指尖在她肚子上缓慢的拂动,试图感受她口中的趣味,可薄纱的衣料,阻拦了他的触感。 “一年未见,岚生可有想我?” 移动的手指轻顿,他的头似乎垂的更低了。 “瞧我,不过嫁作人妇一年光景,怎就忘了你无法言语这件事?” 她自嘲的低笑,指背轻轻刮蹭着他仅剩的半边俊秀面容。 “可是想了吧?”她续上自己的话,并无心等待他的回答。 十指柔软,拂过他干瘦如树枝的指骨,带着他一同滑进了薄纱之中。 再无衣物阻隔,实实在在的触摸到女人光滑圆润的肚皮,他被怪异的兴奋感包裹。 还记得一年前的她,身娇体弱,小腹平坦柔软,每每与他坦诚相见,都会让他惊叹于女子肌肤的雪白和绵软。 如今他手下感知的,却是光滑紧绷到让人惊诧的圆球。 “把你的衣裳也褪了吧,既是一年未见,你也念着我的吧。” 低声话语,引的赵景岚浑身颤栗。 他不敢…她已为人妇,不再只是深闺寂寞的女儿家,她的清誉,他再也不敢去玷污半分。 “怎的?一年不见,你这只褪了皮的黑熊精,已经忘记怎么伺候人了吗?” 她满脸讥讽,眼神越发嫌恶。 赵景岚被她盯的害怕,是怕极了,她肚子里已然有了比他“更有趣”的东西,他又当如何再去求她一丝青眼? 快速脱去了浑身所有衣物,把那一年未曾让人窥见的伤痕再次展露,他四肢跪于地面,俨然又回到了数年前做人熊的光景。 他卖力的讨好着,逢迎着,迁就着,想要女人再一次对他重拾兴趣,舌尖绵软,他绕着她的敏感珠核打转,又是极力的往里推送,他想要她一如往常,眼神迷离双目含泪的看着他… “岚生,你可知,男女行淫事,并不是你我当年那般。” 她扯着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只露出完美的半边侧颜留于视线内。 “真正趣味,是要用你那没有褪去黑熊皮毛处,进我这被你舔舐的地方……那,才是无上快乐。” 岚生8后面进入 项宓盼似乎较之数年前,更加喜欢他了。 是喜欢的吧?赵景岚心里想着,否则又怎么会日日唤了他去? 想到这些,赵景岚有些情难自持,身下的顶撞愈加凶猛起来,项宓盼有些难耐的欢愉,又不得不推拒道“慢…慢些……有小婴孩呢…” 赵景岚被她出言制止着,但明显感知到,女人私密处的吮吸反而更加用力。 有…小婴孩儿,所以他需要控制,可那要人命的欲,他如何能够压制。 猛然抽离女人身体,他想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以至把欲望强行消退。 可身下女人却不愿… 男女交欢的快乐,原来直到成亲后,她才真正完完整整的体会到。 那日在姨娘窗下被她窥见的景象,是父亲俯首于女人阴穴处的咂吻,她看的一知半解的想要尝试,却始终窥不得其中奥秘,如此和赵景岚亵玩半载,也仅仅是停留于口齿间的厮磨。 可她也侥幸极了,初夜时的疼痛与落红,让她庆幸于自己没有因为好奇,让那丑陋的人熊把自己糟践了去,但时至今日,自己已然不再是闺阁处女,与郑修明相处半年的欢好,早就让她尝尽了男女之事的美妙滋味。 可如今他新人在怀,自己又有孕在身,每行媾和之事便不能再肆意畅快,看着那春风得意的男人梅开二度,回想自己也不过刚刚嫁于他郑家一年而已,项宓盼心中的愤恨与苦楚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 但当她在抽屉中发现那串落灰的九连环时……似乎有什么尘封起来的记忆被唤醒。 那个有趣的人熊,许是想她了吧? 被顶到极致的器官,让她迎来与郑修明交欢时不曾体会过的高潮快感,她艰难的变换着姿势,责令男人既不能伤了腹中胎儿,又要给她无上的美妙。 被研磨的淫秽入口挂满白浆,润泽着她与身后男人心底最深层的欲,项宓盼甚至有些感叹于胎儿留存的时间太久… 倒不如让她早早的生产,没了负担,方可与着身后的折割畜生大开大合的戏耍。 赵景岚有些忘我,却不知自己全身溃烂,唯这一处被保留完好的地带,竟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羡慕的硕大。 身怀六甲的女体行动不便,他千柔万顺的伺候,却在每每进入之时,都被女人推于身后。 “从后面进来…” 从后面肏进,她便不会看见他那张让人作呕的丑脸,他心知肚明,又感激涕零… 纵使千般嫌,万般厌,也终究会夜夜唤他前来,仅仅如此,他也该千恩万谢的满足了。 可当他还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快乐中时,郑修明登了门,百般的奉承讨好,毒誓连连,终于把项宓盼说动了心。 她面若桃花,春风得意,在郑修明关上房门后半个时辰,便彻底松了口,当即便收拾了衣物跟着郑修明回了府。 而这次的他,也没有去送,远远的看着她浅笑吟吟,被郑修明扶上了马车,他只觉得心脏被那狼牙棒再次狠狠击打。 就要把他的心打得千疮百孔…… 岚生9交颈偷欢(剧情H) 孩子没能保住。 项宓盼回郑府的当晚就见了红,项荣去探望时,她哭的死去活来,那6个月的婴孩儿,滑出时已能看出人形… 众人不知其滑胎的缘由,只知项宓盼回府后,就与郑修明回了屋子,中间的事未有人知情,直到见红时才唤了丫头进去。 小产的妇人,小月子里不可去访他人家,待日子将满,她便再度回了项府,这一次,郑修明未曾来寻。 赵景岚被调到了内院儿洒扫,理由不过是模样可憎,若有外宾,他的形状容貌被人看见,实在多有不便。 项荣心思细,虽知他已然成为半个废人,但也有设防,调他入内院时,把他叫去了书房一通说理。 赵景岚全部无声应下,却在到了内院的当夜,就被项宓盼叫了去。 一面是恩人的训诫,一面是心头肉的索取,他无法抉择,选…便是她。 狂乱与私情,肉体的快乐和心中的痛苦杂糅。 醉生梦死间,时光斗转至凛冽寒冬。 他来自北地,却不适应这江南的潮湿阴冷,又因早年间那一遭,身子骨具是比普通人弱一些。 但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因了一点风寒便倒下,每日杂活他不曾落下,只是到了晚间,他不再听了项宓盼的唤,老实去她房中。 终是在第叁日,项宓盼巧笑倩兮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如当年第一次对他说话的景象,双手伏于身后,一脸带笑,模样却趾高气昂,“看这个样子,你是不愿再与我来往了?” 赵景岚闻声暮然回首,四目交接的一瞬间,他快速低下了头,她不喜欢他的脸,他心里明白。 见他怔怔的站立,项宓盼也是不恼,“既然这样,也是好事,你本是可怜人,虽为我父亲所救,但终究曾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怎么着也有些自己的脾性,既然不愿意来见我了,自是找我说明白便好,何必躲躲藏藏,你可别忘了,我虽是出嫁了,可终究还是父亲的女儿,而你…不过是我家收留的小东西罢了,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大可不……” 她悠悠的说着,却见赵景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没有纸笔,他作不了答,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扑腾着在地上乱爬,从那扫在一团的落叶中找来一块石子,握进手里便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项宓盼斜眼看着,只觉他模样动作都逗趣的紧,待他写完,才慢慢踱步过去看。 “如此说来,你倒是个有心的,既染了风寒,可曾看过大夫?” 字迹因为过于着急,显得潦草不堪,但却把原因解释了清清楚楚。 他生病了无所谓…可绝不能过了病气给她。 呆呆的摇了摇头,又赶忙匍匐地上,郑重的写下四个大字,“已无大碍。” 诉不完心中情,更等不及浑身欲。 解释了原因,当夜赵景岚就被叫了去,夜间的“交战”自是激烈,他竭尽所能的讨她欢心,直到她发出异样的哭声,赵景岚才缓过神来,骤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他发不出声,也不知原因,只能怔怔的停住,连抬手为她拭泪的勇气都不敢有。 项宓盼明显有心事,可面对眼前这个非人非兽的玩意儿,她却说不出口来,赵景岚借着月光去看她。 皎洁的光在她脸上打出完美的侧影,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他看的有些痴了,竟妄想着问她,“如果我不曾遭遇此番磨难,你会愿意嫁于我吗?” 可他兀自的开口,喉咙里却发出了困兽的低吟,引的项宓盼侧目看他,带泪的眸子教他瞧不出情绪。 气氛烘托出了情欲,那有别于性欲的高阶游戏,他早就输的狼狈不堪,借着月光,他有些不能自持的抬手,瘦长而干瘪的指尖缓慢的触上滚落眼角的热泪。 她没有斥责,任由他把泪痕拂揩了去。 终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朦胧黑暗中,漫天欲望下,他第一次吻了女人,那卑微的,强势的,索取的,祈求的,天人交战的一瞬,他吻了上去。 朱唇微启,双手又推又打,终究被吻的软了下来,被迫接受了他的进入,那个曾入过她另一张小嘴的舌头,此时正缠着她的舌,在两人的口腔中来回推拉… 赵景岚爬了起来,跪于项宓盼面前,下意识别开了脸,只教她看得见自己仅剩无多的完美处。 他头一次,从正面,进入了女人… “唔…不……” 低声抽泣,又任由男人把她撞的滑行,又握着脚踝拉了回来。 液体在拍打中飞溅,黏糊着两人最为不堪的下身,他抱着,吻着,僭越着,用自己的凶器在女人体内驰骋。 婉转吟娥,她叫的并不大声,深闺寂寞,又怎么让人听闻知晓她的淫乱无节制,可她出的每一声都撞击在赵景岚的心尖,他无数次射出,又迅速的蓄满,再次贯入…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从红肿的嫩肉处拔出,女人已然昏睡,他找来铜盆,沾水伺候她擦净… 纵使心中被甜蜜围绕,他也在微亮的天色中找回了应有的卑微与安分… 岚生10奸 春寒料峭的时节,项荣终是坐不住了,叫了项宓盼去谈话,问她这一走半年,到底何时才是归期。 本该母女间的谈话,却因项宓盼生母早逝,项荣又未曾续弦,房里只收了一个原配带过来的贴身丫头做妾,如此一来,好些话都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开口张罗。 去请姑爷来接的时候,赵景岚刚好路过听见,心里坠坠的就要倒下,撑着身子挪到项宓盼屋子前,他已经把所有情绪埋藏。 他…只是一个被采生折割后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阻拦在自家小姐的姻缘前面。 见门口的人呆立不动,项宓盼倒是笑着让他进来,“看来你已经听说了,我明日便要回郑府了。” 并未给他提供纸笔,看来是不需要听他的想法,“你好生做自己的活儿,父亲不会亏待你的,我这次回去,是因为郑郎已经调任去了安徽做上州司马,既要调任,亲眷不能不跟随,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了。” 赵景岚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脚下有些发软,若不是扶着桌子,只怕已经摔倒在地。 见他如此模样,项宓盼心里虽是有些看轻,但也依旧好言相劝,“你且安心做自己的差事,如果心里还有放不下的家人,自去告诉我父亲就行,他定会帮你……” 她嘴里说着话,手指却轻扣着茶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赵景岚抬头看她,只觉得她红唇翻飞,可说的每一句都是不中听的… 他猛地扑向稳坐的女人,不管不顾的推着她进了里间,借着满腔的眷恋与不舍,终究是白日宣淫,媾和在了一处。 抽插声不大,但没有停止过,他用着可以想见的所有姿势往里进攻,女人似乎也享受着,打散了他的发髻,覆盖了他半边脸的伤,伸手托住乳尖往他口中送去。 两人都知道,这或许是此生最后的机会,无不想要登上那欢愉的险峰,竭尽所能的配合着对象的索取。 好一个银枪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两人正是情浓,门却被人从外一脚踢破,郑修明带着满脸的震怒出现在房间中央,看着床榻上一人一兽正四肢交缠,二人合作一人,他没有丝毫动作,只等着晚他一步的项荣赶来。 便抓奸在了床。 赵景岚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柴房的,他只记得门外路过的丫鬟婆子们在说着什么闲言碎语…项宓盼被打的半死,捆在房中,姑爷写了休书,要把休妻。 从柴房出来时,他身上染了血,红头赤目的,在月光下好不吓人。 伸手拍门,门上留下无数血红巴掌印,可门始终没开,他急的从外间踢了开去。 他杀了人,不知道杀了几个,本来他是无意伤人的,那些平日里辱骂殴打他的下人,在他看来都是无所谓的存在,可到了今日,他需要出去,他不能被困于此地。 紧锁的柴房门被推开,赵景岚双手反绑着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一终来人又跪又磕,只希望他们能让他再看项宓盼一眼,一眼就好… 却不想嬉笑辱骂声中,赵景岚得到的只是如暴雨般锤下的拳头。 那一声声“黑毛畜生”,叫骂着,连带着他的丑事被一并脱出,终于把人逼上了悬崖,他回不了头了… 万般绝境中,他挣开了绳子,扑向那柴房外的斧头,对着身后追来的人不辨黑白的一阵乱砍。 我是畜生…我认命!但小姐不是你们可以说嘴的… 闯入了房间,被捆在床上的项宓盼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男人,血色被时明时暗的烛光照耀,泼洒了满脸,映衬着烫不平的褶皱皮肤,他犹如鬼魅一般,堪堪立于床头。 “不…不要过来!滚开!” 如此骇人的场景,换做是谁也会害怕。 他手上的斧头,往下滴滴的落血。 这血多的,有他被狼牙棒打穿皮肉那天那么多… 赵景岚被她的呵斥声制止了前行的脚步,借着微弱的烛火,他想看看她是否有受伤… 那些嘴碎的丫鬟说,她被郑修明打了…… 正想看个仔细,项荣已经闻得动静,带了一行家丁赶来,看着立于闺房中央的血人,所有人都被吓的倒抽一口凉气。 “父亲救我!” 项宓盼率先做出反应,虽是双手被反绑,依旧挣扎的往床下扑,嘴里不住的叫喊,“父亲救我,求父亲信我啊,是他迫我的,我又如何会看得上他这样一个人兽不分的东西,他趁着郑郎要来接我前夕,假装找我诉说对父亲的感恩之情,却在我走神之际把我推入了里间行那不规之事…父亲,父亲!现下你也看见了,他已经杀了旁的不相干的人,现如今又想来杀我灭口了!” 她尖声的叫,胡乱说着不能与旁人知的话,一心只想项荣快快把挡在面前的畜生就地正法。 赵景岚从来都知项宓盼性子顽劣,往日里作弄心起时,甚至不输于他曾经在市井街头遇见的地痞流氓,但他也实打实见识过她的温柔。 那沉醉在柔情蜜意中的缠绵,还有她屈指可数的寥寥关怀…… 她是善与恶的完美结合,他一向都清楚的。 听着她胡编乱造的话,赵景岚虽是诧异,但也始终不愿怪罪半分。 他只是颓然的转过身,数年来第一次,赵景岚直面看向了女人的眼睛。 岚生11大梦无醒 好一个血光冲天的夜,项府大院像是被鲜血洗过一般,整个后院里一时间没了人声,前院的家丁听见惨叫,也有壮着胆子冲进去一两个,但更多的,是看见进去的人没有出来后,便纷纷做鸟兽散。 或有几个尚存理智的仆人嚷着报官。 报官…报官…可那项荣不就是这苏州城最大的官老爷吗?! 回过头的赵景岚跪坐在瘫倒的项宓盼面前,一脸的血迹无法揩尽…他只能颓唐的坐着,直到项宓盼的求饶声传入耳中,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我给你钱,我这次回府带了好些嫁妆回来,都藏在里间的柜子里,你拿上钱,现在就出城去,没人找得到你,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哭的声嘶力竭,长时间的求饶,没有停止的哭叫,直到声音从最初的惊恐尖叫,慢慢变为了呢喃,但那声声的讨饶始终未曾停止。 赵景岚看着她,又起身拿过烛台凑的近了些,想去看清她脸上被郑修明打伤的痕迹。 额头的淤青与渗血的眼底,看得出来郑修明刚才定是打的凶了…… 为什么…项荣不知道拦着? 他心里懊恼极了,回头去看,那项荣的头正斜歪着挂在摔倒的椅子上,脖子上两道巴掌宽的砍痕豁然在目,但任那伤口再大,却早已经不再往外冒血。 许是项荣刚才也正在气头上,所以没有阻拦女婿逞凶殴女的行为吧……赵景岚敛起眸子,替项荣找着借口。 项宓盼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不远处看去,眼睛直直落在了早已断气的项荣身上,本来已经没了力气的求饶声再度变成新一轮的尖叫,她哭着,喊着,求着,而后变成骂着,咒着,恐吓着。 直到赵景岚回头与她四目相接,她骤然喑哑了喉咙,那如兽似人的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带着满脸的血,还挂着一缕讨好的笑。 他抓着项宓盼的手,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腾挪出一块干净地面,也不去找笔了,沾着身上的血,以指为笔,在地上写着字。 “我们,一起,走。” 项宓盼看着他停顿的手指,似乎有些怔愣,而后快速摇头拒绝,“我不走,我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 赵景岚眼色暗了暗,又继续写,“留下来…他还会…打你。” 项宓盼看着赵景岚的话,只觉得与他比起来,郑修明的拳头真的什么都不算,她咬着唇,摇着头,眼泪无法抑制的往外淌,整个人后退着拒绝。 赵景岚依旧不死心,找着地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处,继续以血为墨的写,“跟我走…我会…娶你……还对你好…” 血迹斑斑,每写一个字,都会拖出好长一段暗鲜红,也不知是他或是谁的,项宓盼看的心惊肉跳。 “娶我?娶我,怎么可能…你也配?” 她不可置信面前人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居然想要娶她? 多么荒谬的笑话,你这个畜生一般的物件,竟然僭越的想要娶我? 我不过偶尔的玩心大起,你就当成了无法拒绝的真情?抑或者,你真以为我瞎了狗眼,失了心智,会跟了你这个畜生? 好一个褪了皮的黑熊精,叫你做人做不好,内里还藏着一颗黑熊心! 被刺激的项宓盼疯魔般说着话,那满口的诋毁与毫不遮掩的鄙视,从她的口中一涌而出。 那是她从未开口说过的恶劣,即使赵景岚也曾窥探到她若隐若现的鄙夷,却并没有想到她的轻视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不是的…你曾说过…我的故事…好有意思…你想听…你想要我…说与你的…” 他颤抖着手,断断续续的在地板上写字,但手腕处的血不停往下淌,后字还未书写完毕,前面一个就已经被血海淹没。 “你…是…有过…那一瞬间…哪怕一瞬间…觉得我…有趣…有趣到让你…喜欢的…对不对?” 他要着答案,写字的速度越发的快,每写几个字,他都抬头去看女人一眼。 没关系,没关系,即使你只是因为我的经历有趣,从而可怜般的短暂喜欢过我一下,也行了。 所以你有过喜欢,对不对? “不…没有…从来没有。” 你只是,一个被我父亲救赎的废物,而我不过是想看看,一个大活人,是被怎么做成废物罢了。 你……大可以更惨一些,我成亲后,才恍然大悟你腰间硕大的黑色是何物,我其实很是疑惑,那帮拐你走的乞儿,为何把你全身都毁了,唯独你那子孙根却被完好如初的留着,真是奇怪呀…为什么,他们不连它一道毁了去? 如若你被做成了太监一般的折割人,那一定,更是有趣吧?! 项宓盼大笑着,说着自己心里最为阴暗不堪的构想,是对身旁男人的诅咒,也是最为畅快的报复。 她知道,赵景岚最怕被人提及往事,但她是个例外,无论她说什么,赵景岚都会接受并且吞咽… 所以她偏偏要说,畅快的说,报复也好,发泄也罢,这个愚蠢又肮脏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毁了她的美满婚姻,杀了她的生身父亲后,还能张口说要娶她?! “我!不过是想看看被做成人熊后的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却以为,你能娶我?!” “天下折割之人何其多,难道你要我统统都去嫁一遭?!” “赵景岚啊赵景岚,你啊,蠢笨又无知,活该做成那活熊似的畜生,拉到街上让人观赏!” “你如此歹毒,欺我肉身,杀我父亲,毁我人生,你却还想着这一切结束后,我能嫁于你。” “我父亲,可是救你于危难的人呀,你如何下得去手?天杀的人熊!我父亲英明一世,却栽倒在你这个破烂玩意儿手里!” “春宵幻梦当了真,真真是笑煞人也!赵景岚你给我等着,郑修明很快就会来,他会杀了你,会把你的头剁下来高悬于城楼,等你头七那日,我要让人拉着你这腌臢的身躯回到生你养你的山海关,我要让你赵家的祖辈爷孙都来看看,你是如何在外漂泊,被人做成了折割之物!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不人不兽的苟且偷生数年!何等可笑,何等可悲,我要让你至死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大笑着说话,仿佛已经在口舌之快中复了仇,解了恨。 那平日里只会吐露浓情蜜意的唇,此刻尽数涌出声声的辱骂,却在下一秒,女人被扬起的斧头砸中的额头。 岚生12迎风而行(完结) 他记得就放在这里的…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数年,但他还有记忆,曾几何时…项荣还曾拿出来炫耀,唤了他来,指着在铺展在桌上的黑色皮毛,开怀大笑的为高朋们做着介绍,“你们可曾想过,这熊瞎子的皮毛,曾被牢牢裹于他的身上。” 被迫抬起了头,赵景岚向庭上众人展示着他的伤痕,项荣似乎有些醉了,笑的得意又狂妄,竟一把抓起那皮毛,披在了赵景岚的身上,“来,岚生,给诸位大人看看,当初我刚刚救下你时,你是如何行走的。” 众人大笑着,感叹着,又满眼鄙夷的看着他,看着他如何俯身于地,看着他如何披着摇摇晃晃的兽皮在地上爬行。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一顿晚宴,酒足饭饱后,众人纷至而归,只有赵景岚一人还杵于厅中。 项荣贴身的小厮走了过来,一把从他怀里拽走了那件黑色兽皮,“呸,什么东西,莫不是怀念起当人熊的滋味了?” 他看着那小厮抱着兽皮远远的走去,直直进了项荣的书房,再出来时,小厮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所以…一定是藏在这里了! 他胡乱的翻找着,推倒了博物架,又摔烂了古诗筒,终于在宽大壁柜的最上方看到一个竹篮编织成的大框… 他找到! 那张跟他血肉相连整整五年的…黑熊皮… 宓盼,你快看,我回来了… 他笑着推着女人已经不动的身体,黑色的身影在女人半阂未阂的眼前来回爬动着。 我回来了呀,宓盼,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我又变成人熊了,你不是最想看我这个模样吗?你快看看我…我做成你最有兴趣的模样了呀! 裹着无法再与身体结合的熊皮,赵景岚学着曾经的模样,在横迭的尸体上来回爬动着,眼角带笑的看着那血泊中的女子。 可良久的动作,依然没能让地上女子有丝毫反应,赵景岚有些气馁。 宓盼…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兴趣了吗? 或者说……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做折割人的滋味呢? 你一定很想的对吧?不然你也不会天天缠着我问那么多了。 宓盼,你知道的,我爱你如生命,你想要的,我怎么可能不给?我给你,我答应你,我也会让你体会到做折割的滋味。 赵景岚无声的笑着,喉咙又不受控制的发出几声不明语调的兽鸣,他缓缓捡起了地上斧子,向早已没了知觉的女人走去。 宓盼,你别怕,我很有经验,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才不会痛,你且忍一忍,很快,很快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手起斧落,女人的胸骨被猛然劈开,肉体未有任何抵抗与反应,只是尚未流干的血,一瞬间喷溅了满地… 流血了… 别怕,宓盼别怕,每个折割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的,很快就好了。 他抬脚踩在项宓盼的肚子上,试图把卡在骨头里的斧子拔出来。 可卡的好紧,他几乎没了力气,脚下踩着项宓盼软绵绵的肚子,赵景岚像是突然回过了神,猛的松开了握着斧头的手,一把撕开女人身上的衣物,让那白净的肚子展露无疑。 肚子…软绵绵的肚子… 或许…宓盼,我可以……把你做成皮,然后披在我身上,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我为折,你为割……永永远远不分开。 赵景岚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惊艳,快速找来了剪刀,对着那绵软的腹部捅了进去… 腹腔被打开,他撕扯肌肉里的纤维,想要把那白嫩的肌肤剥落… 真是…多么完美的皮啊… 他把身上的黑色兽皮裹的紧了些,臂弯里躺着一滩看不出来历的白色血肉,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他迎着夜里呼啸的寒风,向着虎丘而去…… 夜色尚且浓稠,他并不畏惧这样的黑色,踽踽独行的脚步飘忽着向前,他在享受着这唯美的“相拥而行”。 风吹的好大,岚生接受着,风里有眷恋的味道,可回神时,风已经吹走好远。 那呼啸着灌进他耳中的,除了风声,似乎还有那句, “听说你是“折割人”,什么是折割人?” 【完】 明天贴出原型的经历 玉京子1捕蛇者说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 软软糯糯的声音背着不怎么顺口的文章,玉京有些皱眉的看着眼前人。 “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 绵绵的声音还在继续,是带着南方口音的婉约,她背的起劲,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男人有些挑眉的神色。 “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一篇文章背完,没有结巴磕绊,到了结尾处,细软的声音微微拔高,犹如歌唱者在一曲落幕时的最终高潮部分,带着胜利者的挑衅与炫耀。 “背完了?” “背完了~” 玉京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伸手递出一个果子到陶糕手里,“这个甜,不酸。” 女子依言接下,没有任何异议直接一口啃了下去,水分充足的果儿,因为牙齿的切割,流出汁液,顺着女子嘴角淌到下巴,她急慌慌的用绣帕掩住尴尬,嘴里还不忘咀嚼着那口鲜甜的果肉。 玉京侧目看了一眼,叁白眼微微泛起一股不可言说的鄙夷。 真是…有够邋遢! “那你倒是说说,这文章,写的可好?” 手中扇子微微摇晃,在不冷不热的四月天,打出丝丝凉风。 陶糕听着他的问题,迟钝的头脑有些答不上话来,只是犹豫着又啃了一口果肉,慢悠悠的开了口,“写的不好…” “哦~为何?”一边说着话,玉京一边从袖中抽出帕子,揩过女子又一次被溅上汁液的衣领,动作慢而柔,一点一点的擦过,不让那红色果汁浸染在浅色衣裙上。 陶糕任由他擦着,嘴里没有停了吃,又思虑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靠在一起的两只小脚来回晃悠着,绣花鞋打的轻轻响。 “一来,它太过复杂拗口,背起来,真的很难…” “嗯~然后呢?”轻轻接话,男人靠的略微近了些,似乎果汁染的有些深了,他擦不掉。 “二嘛,打蛇就打蛇,为什么要找那么多理由呢?”女子没有顾及男人的靠近,依旧吃着果子,说着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没问问夫子,这文章的深意?对于苛捐暴政的怒斥,以及对于…你们老百姓的怜悯之情?” 陶糕听着他的话,转头看过去,离的近了,还能闻见他雪白皮肤透出的点点腥腻香味… 腥,却带着若有似无的香。 “我才不去问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范老叁的学堂,可不是我的学堂。” 玉京盯着她半高不高的鼻尖看了好一会儿,“我忘了…” 他确实忘了,这女子大概有4个月没有出现了,这次一来,他虽意外又欣喜,但也同时发现,她换了发髻。 那少女的双平髻被拢了起来,挽成大椎盘在脑后,一头青丝乌黑,却没了更多的点缀。 那是妇人才会梳的发髻,穷人家的媳妇… 女子时不时转动的脖子,从衣领缝隙中可以看见内里雪白皮肤上的红色痕迹…大大小小,已经都快要盖不住。 玉京敛了敛眸子,装作没有看见。 正想开口继续说话,陶糕却突然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裙对他居高临下的说话,“我得走了,不然婆母会骂的,后日,后日你且在此处等我,我来寻你玩儿。” 嘴里说着话,她把手里的果子核一骨碌扔了出去,拍拍手往明亮处走去。 玉京没有去追,斜依在树桩边看着她远去背影,用不大不小声音说道,“后日若来,还请恩公再带只兔儿来可好?” (玉京子有原型文末会放出来) 玉京子2奶子暖手 他是一条蛇,黑底白纹的蛇,有剧毒,若碰草木,草木都会干枯而亡,修炼至今700年,真身七尺有余,身粗碗口大,若非头一年这北地遭了白灾,漫山遍野都绝了食,他差点饿死在这山坳里,不然也懒得化做人形现世。 那夜的风雪好大,大的连他这个堪堪700多岁的“老者”都未曾见过。 气候突然的转换,让他秋季储存的能量极速消耗殆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风雪交加的夜,给饿醒了过来。 太饿,又太虚弱了,望着洞外的茫茫白色,他盘的更紧了些,只希望这恶劣的鬼天气可以早点过去,他才有机会出洞觅食。 正忍着饥饿昏睡,并不敏锐的内耳却听见了明显的躁动…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骤的睁大双眼,玉京快速的摆动着尾巴,往更深的洞坳中隐去。 冬季,并非属于他的季节,况且他现在已经饥饿难耐,体力经过一个月的长眠,早就消耗殆尽,眼下根本不是战斗的时机…他需要躲的更深才是。 “他娘的!倒了八辈子霉,这趟走货,铜子儿没赚到几个,差点把老子的命给搭进去!” 带着粗俗的怒骂,杂乱的脚步接连进了山洞中,玉京把自己盘成一个圈,森森的眼睛露在外,暗暗的窥看着来者。 是了,这个季节,这种天气,还能在外间行走的,也只有人了。 这种暴戾,又不讲法则的东西。 脚步声杂而乱,似乎有好多人,好歹都没往洞的深处去,将将进了洞口,便停止了脚步。 “好啦好啦,你都叨叨了一路了,眼看还有十里地就到了,你还嘟嘟囔囔个什么劲儿。” 只听一人劝着,随意找了块平坦的地板坐了下来。 “那傻丫头,对,就是说你,哭哭啼啼了好几天,有完没完,当初你爹妈卖了你,你也是知情的,自己也是没个反抗的,现在眼瞅着就到东家门口儿了,你哭什么哭,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路上欺负你了!” 陶糕被人指着脸的骂,脸上有些挂不住,鼻子更是酸了,“兔儿…死了,我才哭的。” 她的兔儿,陪了她叁年的小可爱,她知道自己笨,家里生养了5个孩子,就属她脑子最不灵清,四岁时那场高烧,让她左边耳朵有些背…脑子也总是比常人慢上半拍。 不是聋,也不是傻,但总是…比正常人差了那么一点。 爹妈卖了她,她也没异议,虽是生在物产丰饶的南地水乡,但总归不是富家女,那节衣缩食讨吃食的日子,苦在心里,她也看在眼里。 北边来了人牙子,说是要往北地买媳妇,来来回回做了好多年的生意,是熟路的贩子,她终究是被卖了去,一百个铜板,还能有吃食,她虽伤心,但也没了话,谁让五个孩子里,就她一个傻了呢?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至少…至少那只陪了她叁年的兔儿,她要带走,千里而行,此生便是永别,家里落魄不曾有信物,一只兔子,也是她对南地最后的眷恋。 陶糕抱着怀里死去已久的兔子,哭的有些止不住,人牙子被她的抽泣声弄的心里烦躁,一个推搡过去,嘴里骂开了花,“去去去,把你那死兔子给埋了去,人家买你做媳妇,你上门就抱着个死物,想触谁的霉头?!” 陶糕被推的踉跄,单薄的南衣裹着瘦小的身躯,怀中已经僵硬的兔子动也不动,她听着人牙子的话,只能往洞的深处挪了挪。 埋了吧,人死姑且不可复生,何况是这兔子呢? 她淌着眼泪,把那青紫蓝兔放在冰冷的地面,被冷的通红的手指开始抠着冷泥。 “兔儿…我把你埋在这里,你不要怪我,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她嘴里说着并不浓烈的诀别词,手指抠了好半天,那结块的地面并为有下降的趋势。 “别埋…” 隐隐的一声叹息,被外间的风雪袭卷,陶糕觉得自己听到了说话声,似乎又没有听到。 她的耳朵…不太好使。 “别埋,给我吃,否则我吃了你…” 再一次开口,陶糕明显听得真切,有人在说话,可她看不见对方是谁,不能埋兔儿,不然会吃了她! 她害怕的直立起脖子,往黑暗的深处看去…却不想正在这时,背也有一双脚步在向自己缓慢靠近。 “傻丫头…” 有人叫她,陶糕本就紧张的情绪突然被打断,只以为刚才听见说话声是来自身后人,猛的回身,看到走近自己的人牙子。 视线拉远,还有一个人牙子消失不见了,可分明,进洞时,是叁个人才对! “石头叔,王阿伯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她怔怔的发问,却迎上男子不怀好意的眼。 “他去外面找树枝,说想起个火来烤烤,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傻丫头,趁着现在没人,过来给石头叔摸个奶子可成?” 他妈的,这一路走来,真是千难万险的,走了好几年的路,突然就被官兵给查了,他们这种卖人买人的活计,虽说走的是爹生娘养亲自卖的路线,不是那偷抢采生的活儿,但终究官府也是不许的,如今这一查,“收成”可就减了大半,本来这一趟就要白跑了,这傻丫头的爹妈是真的想把她赶紧“出手”,平白的大姑娘,百来个铜子儿就给“让”了出去,要说正经个儿,这样模样的女娃子,少说也得二两银子才行。 张石头和王老六正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走到半道了,才猛的发现,这丫头是个不中用的! 脑子说不上傻,却让人吃不出味儿的呆,似乎耳朵也不怎么好使,每次叫她,声音总得大上一点才听见。 这他妈的算个什么“大便宜”,这不是花一百个大铜板,买了一个赔钱货吗?! 心里憋着气,张石头一路没拿正眼看过陶糕,可这丫头子,还真别说,初见一个不怎么声响的小丫头片子,怎的后来洗净了脸,偏偏倒是出落的灵秀起来。 他在心里啧啧感叹,如若不是她傻了,就这脸蛋,他保管把她肏开了花,再卖去窑子里做个窑姐儿,自己指不定叁天两头去做做她的恩客。 可现在好了,是个傻子,哪个窑子收傻子?只得卖去那些痴汉傻汉老鳏头的家里去。 这些人家,不似那卖批的囫囵地儿,对那裤裆里的事看的可紧张,万不敢破了身子,否则又傻又残的,就真赔自己手里了。 张石头想着,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成日的在眼前晃,要说不想,那不是男人! 忍住不肏也成,可那对白花花的奶子用来暖暖手,不也是一等的快事? 玉京子3半个恩人 他心里想的发慌,路上好几次想要行动,都被王老六给阻了下来,终于是被他抓住了机会,见那敦实的身影刚一出了洞口,他就忙不迭的追着陶糕而来。 一想到那对软乎乎,白嫩嫩的馒头肉就要被他握在手里揉搓,张石头就像打了鸡血般得劲。 陶糕被男人的话吓的后仰,纵使再傻再蠢,也知道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石头叔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快到了吗?王阿伯怎么还不回来?” 她愣愣的发问,引得矮胖男人一阵冷笑,“你管那么多作甚?到了自然会把你送到买主手里,你这么着急,可是想那没见过面的男人快快来肏你不成?!” 他嘴里说着肮脏的言辞,手已经快速抓了过去。 南方女子,本就生的娇弱,何况些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早就让她累的不堪重负,面对张石头突然袭击,陶糕哪里抵抗的了,只听唰唰两声,胸前的衣服就被扯开,露出半新不旧的水红里衣,一对饱满的乳房被裹了个夯实,挣扎中弹跳着,眼看就要呼之欲出一般。 “他娘的,这奶子真够大的,还不快给老子揉上一揉。” 张石头简直看的痴了,只想赶紧把手插进小衣里,找到那两颗红色豆子又揪又按。 陶糕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胸前衣服被扯开,冷风呼啦啦就灌进了身体里,冷的她浑身发颤,“石头叔,求求你放过我,我娘说…” “你娘你娘,你娘个屁!你娘都把你给卖了你知道不?!” 嘴里呵斥着,张石头粗短的手指伸来,隔着小衣就揉起了那团软肉,“娘西皮,这奶子真带劲,听叔的,把小裤也脱了,让叔看看你的穴。” 一只手抓着陶糕手,另一只手就要往她腰上探去…正在这时,黑洞洞的山坳里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扫过了陶糕的胸,也袭卷了张石头不安分的手。 两人都被突然出现的阴风惊到,齐刷刷的往黑暗处看去… “要糟践人也别在我的地盘上糟践!给我滚!” 出声的地方,一团黑雾缓缓升起,陶糕和张石头同时睁大了眼睛看向黑雾升腾之处,只见一个黑衣白纱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黑暗之中。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张石头刚想开口怒骂,却见来人走路模样不似常人,再仔细一看,那脚与地面的接触处,竟然露着一条不明形状的黑色尾巴… 咆哮着,哭喊着,张石头夺路而逃,而他又如何逃的掉,黑色的尾轻轻扫动,洞中巨石飞出,砸了他后背一个正中… 痛苦的惨叫声引来了外出了同伴,搀扶下,两人往洞外而去… 而留在洞中的陶糕俨然被眼前场景吓的快要断气,黑尾人身的男子并未多看她一眼,转身伸手,捏起了地上那只死去已久的兔子,低声说道,“你没埋它,我就不吃你了…姑且,你算得上我半个恩人了。” 话音落,他裹挟着杂色兔儿消失在黑洞的尽头。 玉京子4毒 后日时,陶糕并没有守诺出现,再一日依然没有,于是又过一日,玉京终于是不想等了,化了真身外出觅食,一来二去好几个时辰方才归来,尚行直树桩旁,就见一名浅蓝布衣的女子靠坐在树桩一侧。 他转为人身慢慢走近,才发现女子正在熟睡,伸出脚尖踢了踢她的绣花鞋,陶糕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啦~”阳光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睛开口。 “饿了,去吃了只兔子…”答着陶糕的话,玉京有一说一,不曾想过撒谎。 话音刚落,陶糕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看要哭,玉京忙慌慌从袖口掏出一袋桃酥递过去,“你没来,我等你好几天,实在饿的才去吃东西的,回来时路过集市,给你买的。” 陶糕眼角泛红,接过玉京递来的桃酥,虽是往嘴里送着,可依旧没忘揉眼睛... 她的兔儿,就是被这个家伙吃掉的,她忘不了。 玉京见她吃的饿怂,没了女子该有的斯文模样,微微瘪嘴皱眉,“且是慢点,怎么跟没见过桃酥似的?” “唔…见是见过,就是吃不着,而且…想吃甜。”一边往嘴里塞着桃酥,陶糕嘴里有些含糊的说话。 玉京看着她几乎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个堪堪小了他680来岁的小丫头,风雪夜给他送来死兔子的半个恩人,头脑不太好用的小傻子…天远地远被卖来着北地,他看着她从少女嫁为人妇。 可每每见她,不是饿的像饥荒殣人,就是身上莫名出现各种红印… 总归,他有些情绪萦绕在心…可又不知如何解释那不明所以的滋味。 刚刚立春是时候,天气还没有开始热起来,她就匆匆被嫁给了范老二做媳妇,只是这不识趣的范老二,放着好好的新郎官不想做,偏要在成亲的那天下田里摸鱼。 要说能和陶糕这个半傻子相配的,自然也不能是个“正常人”,就这样大冷天的下了田,惊动了刚刚结束冬眠的水蛇,脚腕子被咬了一口,被人火急火燎抬回家时,村里大夫也只剩摇头叹息,说是就这5.6个时辰的寿命了。 范家婆母心里有气没处撒,只得拉了陶糕这个刚过门,房都没来得及同的新媳妇来打。 “背时的东西,嫁过来就没好事,两百个大铜子儿买了你,男人都看不住!房都不同就放了他出去野跑,要是他死了,我把你卖去窑子里!” 骂人的话夹杂着胡乱的耳光打在陶糕脸上,她疼的哭不出眼泪来,突然想起在南方时,有人被蛇咬后,都会抓了那长虫去找郎中配解药,这没有抓到蛇…自然请再多大夫来也无济于事。 她哭着求婆母开恩,她去寻了那咬人的长虫来,自然能救的夫君一命。 于是追着范家老二顽劣的足迹,她找了过来。那不深不浅的水塘子,偶尔能看见鲫鱼跃动的身影,想来就是这块田了… 她脱了鞋子进沟,伸手在刚刚化了冻的泥巴地里摸,想要摸出个蛇洞来,抓到那咬人的长虫,救她男人一命。 可她不过是个傻儿,哪里找的到位置,又哪里摸的来蛇,几番折腾,只见太阳都快落了坡,她光着小腿,露着满是稀泥的脚丫子,终于忍不住坐在田坎边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有人问到,却见她只是不停的抽泣,不闻来者。 人声加重,又是一声问道,“你哭什么?!” 哭的正伤心的陶糕被背后声音惊住,猛的转身,看见身后一个瘦高男人,正背着几欲落山的夕阳与她对望,她有些看不清脸,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我…我夫家被田中水蛇所咬,晌午时抬回家中,大夫看过,说是没得救了,我想寻了那长虫回家,可否配得解药…可是…可是我不知那长虫模样,更不知它所在何处,一来二去耽误到了这个时辰…我不知,不知夫家他…现在是否尚在人间!” 嘴里一边说话,陶糕突然的就大哭起来。 来人看的心烦,皱眉又问,“休得撒谎!你若已嫁作人妇,有了夫家官人,如何做得这身打扮?明明还是未出阁的双平髻与小裙,那又是那妇人装扮。” 陶糕听他问话与自己夫君的病情毫无关系,便不想再去作答,想着出门时婆母的威胁,只觉得自己找不到长虫回家,只怕被卖去窑子已成定局,她一边捧水洗净脚上淤泥,一边哭的更是伤心。 身后来人没想到自己的连篇发问都没有一句回应,心里有些不耐,可见她哭的难受,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若告诉我,你为何嫁作人妇,依旧着这少女装扮,我便赠你蛇毒解药如何?” 哭泣的女子被他的话止住的啼声,怔愣发声,“公子可说实话?” “实话。” “那公子如何有的这蛇毒解药?” “因为…”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疑问,堵的玉京有些答不上来。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陶糕更是有些看不清来人的五官,她迟钝的大脑执拗的等待着回答。 玉京在黑暗中准确捕捉到她迷惑的表情与精巧的五官,分叉的舌尖吐了吐,“因为,我得报你半个恩,你送我一只死臭的兔子,助我熬过了一个冬季,我帮你寻得一记解药,解你夫家之毒。” 玉京子5谁报谁的恩 她啊,拖着被吓了半死的身子逃出了山洞,所幸张石头和王老六两人并未走远,冰天雪地里,除了这两人,她又有谁可以投奔? 快步追了上去,却见张石头已经被巨石砸了个颈骨碎裂,出洞没多久就死在了雪地里。 王老六虽说是个人牙子,但家中有妻有女,面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小的傻女,心中有了几分怜悯,看着她外衣大敞,只留一件小衣勉强遮在胸前的模样,转瞬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心中不忍,于是独自掩埋了那被巨石砸死的张石头,带着傻女回了家中。 陶糕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哪知那王老六的媳妇不是好惹的,见他这一趟走买卖回来,钱没赚着几个,反倒带回来一个“小的”,二话没说便是把她一顿好打,等到打够了,王老六也解释清了,那媳妇依旧不依不饶。 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那王家媳妇竟品出了陶糕脸上的初开韵色,脑子一转,就把她留了下来,只想着养一个冬天,待到来年开春寻个好价钱就把她发卖了去。 要说也是陶糕幸运,每每逢难,总能化险为夷。 这王家媳妇虽说用心险恶,但早年间却是风月场所待过的,里里外外吃了不老少其他窑姐儿的欺负,她知道那里面不是人过的日子,又因着在一起呆了两个月来月的日子,发现了陶糕是个不太灵光的主儿,可性子却是又柔又善,平日里相处久,多少有些了情谊。 于是开了春,她就在隔壁村给陶糕寻了门亲,要说来夫家也是个不聪明的二愣子,早年间死了爹,上面还有一个老母,下面一个7岁小弟,虽说出不起大钱,但也算给了个合适的价,于是乎陶糕就这么跟着王老六去了。 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八抬大轿,就小布包一个,里面塞了一件王老六女儿不要的旧衣服,这,就算是安生落户在了范老二家… 怎知这范老二,早年间还是个正常人,可前几年跟着大哥去山间采药,大哥失足滚落山崖,当场摔死,他也在受了重伤后,受不了大哥亡故的刺激,也变的比常人呆傻了些许,配上陶糕这不怎么聪慧的丫头,算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这傻愣子知道自己有了媳妇,心里也好似没甚欢喜,陶糕到的第二天,他就下淹塘摸鱼去了。 如此一番,玉京算是知道了大概,没甚犹豫,伸手从怀中掏出琉璃小瓶一只,递于陶糕手中,“记住,你于我,不过只是半条命的恩,到此,我便是报恩结束,你我从此各不相欠了。” 陶糕揉着哭红的眼,怔怔抬头看他,可幕色四合中哪里看得清人影,“不对的,那日你打死了张石头,便已经是帮我报了仇,解了恩情,这一次,换我欠你的了。” 玉京没想到眼前傻女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是打算只此一番后,便不再过问她任何事,可她这般一说,居然有些答不上话来。 “那你又想如何?” “不…不如何,我只是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夫家,还请告知我姓名,若他日有机会,我与夫家必当衔草结环,报此大恩。” 玉京听着她的碎碎念有些汗颜,挥了挥衣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的转身,“你且先回家救你夫君去吧,若是再晚,只怕天君的仙丹也救不了了。” 陶糕被他的话点到,自不敢再有耽搁,急急穿了鞋袜,又是对着玉京背影磕了个头,起身就往家里跑去。 跑的不快,却步步坚定,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人声传来,是她即便患有耳疾也能听的清楚的洪亮,“我乃山海关外一王蛇,名曰玉京子,你若来寻,出了桃村向东再10里,唤我玉京便可寻得。” 玉京子6天天都做 陶糕叁下五除二就吃掉了大半桃酥,剩下两块没舍得全部吃光,用油纸包了起来,放在衣兜里,玉京伸手帮她擦着嘴角桃酥渣,腥腻的香味冲进了陶糕整个鼻腔。 “你好腥啊~也好香。” 她直言不讳的开口,同时伸手挡了挡玉京的手,伸出舌头舔干净了嘴角的碎渣… 她说的顺理成章,却引的玉京表情微妙,“怎么了?你男人不是这个味道?” 陶糕转头看他,表情认真又肯定的回答,“不是,他身上有些臭,没你这样甜丝丝腥腻腻的。” 玉京看着她说话的表情,眼神却擦过她的下颌线条,投掷进蓝色领口的脖颈处… 果然,又是血红与乌紫的迭加。 范老二大病初愈,便被范母严加看管起来,断不再让他四处乱跑,将将过了月余,见他身体恢复如常,范母就唤了他去,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当天夜里陶糕就被范老二抓进屋子破了瓜。 “我娘说了,买你来,就是让你生小子的,往后你除了每日该做的活儿以外,就是陪着我做这事儿,早早给我娘生个小子,我就不打你,生不出来,看我怎么肏死你!” 彪形大汉打着赤膊坐在床边,对着床上女人重复着母亲教的话,也不管她浑身赤裸,满布青紫,只管自己喋喋不休,絮絮叨叨,话音落了,他又立刻翻身上了马。 陶糕本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从未有人教过她半点这事的理路,满心以为来了范家,左右不过农活多点,吃的差点罢了… 却不想就在这范家老二蛇毒刚刚一好,就压着她做了天底下最最让人疼痛的事… 可他却说,这都是范母讲的道理,如果是婆母的话…那自然便有理了,虽然她不懂,也很怕,但终究要依了婆母和夫家的话才能过日子不是吗? 玉京看着她隐藏的伤痕,有些嗤之以鼻,“哼!知道他臭,你不也日日相伴左右?” 一边说话,他一边变回半边真身,黑白相间的纹路从腿变为尾,软绵绵,没有劲似的靠在了树洞里。 “我且问你,你可是夜夜与那臭男人厮磨一处?” 嘴里说着话,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树桩,似乎事不关己,又似乎并不无所谓,内心的不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自然是的,范老二说了,婆母想要小子,就得天天做,不然出不来小子的。” 她一五一十的说,没个遮拦,也没个忌讳,听的玉京突然獠牙横生,本是叁分利七分俏的脸突然阴沉沉下来,搭在树桩的手指猛然收紧,直直的就捏碎了那一方敦实木根。 一张窄削的脸恶相横生,尖尖的尾因为烦躁的情绪快速的颤抖着,柳条般的腰横着一扫,整个人就到了她的眼前,迫使憨傻的女人和他近乎零距离的面对面。 “天天做?天天做什么?” 陶糕看着他突然横生的獠牙吓的忘了叫,直直脱口而出,“就是抱着我,他的身体插在我肉里,好生疼好生难受,他不停的来回动,不知道要动到什么时候,有时候也打,背都被他打的咚咚响,不过这样时候的打,总会轻些,不比干不好活儿时挨的打疼,我不哭不闹就好,只要等他动结束,方可放了我下床去…” 她的声音细,却字字清晰,玉京听着她说话,红唇上下翻飞,吐出的气里带着桃酥的甜香,可所说的言语,却没有情欲拥趸下的唯美与爽利。 玉京再明了不过陶糕口中的腌臢事为何物,但当女人说出口来,他依旧无法自控的,在痛苦不满的不良情绪中枯烂。 玉京子7唤我玉京便可 陶糕跑的很快,烂泥地里滑倒了也不知道疼,已经四合的夜色阻拦不了她前行的脚步,一路疾行,脸被周遭的树枝抽打的生疼,脸颊上直直划出几道细微的红印,她也管不了了,没时间了… 男人们的脚程本就比她的快,何况如此来势汹汹,她怎歇得? “玉京…” 她步子迈得不大,但频率却快极了,嘴里不住的喊着玉京子名字,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 “玉京!”尖声的叫,带着慌乱与恐惧。 他们来抓你了! 连日的活计忙的她有些找不到北,北边的农活不比南方,自又是另一种辛苦,她虽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总是不如范母这种做了大半辈子的来的老练。 一家子上下的吃食也都是她来照顾,白间里忙的脚打转,晚间还要被范老二往死里肏,稍有反抗就会惹来一顿毒打。 但终究范家也有好的,那范老叁就不似他的哥哥,不过六七岁年纪的娃儿,尚且没有太多龌龊心思,只知道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大姐姐,虽然平日里脑子不太活泛,但待他却是好的,甚至偶尔的,还会给他变出些桃酥、山果儿什么的解馋。 范家老叁有进学堂,那里长家后院儿开设的小学院,收的是一般学堂一半的费用,只要求适龄的孩童能够来读书便可。 陶糕有时候会趁着去接范老叁下学时躲在一旁偷听,那咿咿呀呀的读书声,她在南边时也常常听见…… 她的爹爹,曾读过书,但窘困穷潦的生活,让他再无任何条件支撑那应考日子,于是终折了腰,放下了笔杆子,挑起了竹担子,做起了编篾条的手艺人。 可多少是吃了墨汁的人,又如何能舍弃了平步青云的梦,于是自己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他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家中两个儿子身上,连带着,加上陶糕叁个闺女,也有了“旁听”的资格。 所以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即使脑子被烧的钝傻了些,始终也比那些个乡野村妇来的强了些许。 而范家老叁在学堂里背的诗文,不就是她爹爹曾经每日里喋喋不休的句子吗? 虽然呆傻了些,但她却能时不时说出一些范老叁不得所云的话,一来二去,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叔子竟成了她来到北地后,唯一可以说说话的人。 “陶姐姐,你可知,村西头那个胡麻子家?”范老叁嘴里吃着陶糕塞给他的桃酥,嘴里含糊的嘟囔。 “胡麻子?怎么了吗?”陶糕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的脸,皱着眉发问。 小心的把桃酥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到了陶糕面前,“他叁代单传的儿子,前儿个死了,今天我来学堂的路上,正巧碰见他们发丧呢。” “你吃,我不吃,他是怎么死的?”摇着头,她问道。 “说是被蛇咬死的,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被蛇咬了手腕,回来时人都已经厥过去了,嘴皮子乌的跟什么似的,没两个时辰就死了。” 绘声绘色的说着话,见陶糕不要,他伸手把剩下的一半桃酥用帕子包了起来,心说留着明天再吃。 “被蛇…咬死的?” “可不就是,这是我二哥被咬之后的第叁起了。” “第叁起?”那算上范老二,岂不是四个人被咬了?这才短短的…一个月日子。 “是呀,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年这蛇虫鼠蚁来的特别多。”范老叁年纪不大,却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是穷困人家孩子特有的性格。 “胡麻子没了儿子,自是哭的肝肠脆断,今儿上午我路过他们时,还听说今天埋了人,晚上就去村外捣蛇窝呢。”范老叁自顾自的说着话,还不忘伸出舌头把嘴角的桃酥渣子舔了个干净。 可陶糕却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要去捣蛇窝?” 本以为只是听个邻里间的八卦,却不想这句话让她慌了神,迟钝的头脑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惊慌的情绪涌上大脑,她到底是在替胡麻子伤心,还是在为了那蛇窝着急? “叁娃…” 她呆呆的叫,叫着走在前面的范老叁。“他们,他们有说去哪里捣蛇窝吗?” “嗯?好像是出了桃村往东边再走一些,有人说那边最近蛇群泛滥,每每去砍柴的老翁都能见到路边苟且着的蛇呢。” 桃村…蛇群…报恩…玉京… 她再也没办法往前挪移,只是呆呆的定在了原地,耳边突然回响起那个洪亮到不太真实的男声, “我乃山海关外一王蛇,名曰玉京子,你若来寻,出了桃村向东再10里,唤我玉京便可寻得。” 唤我玉京…便可寻得…… (可否卑微的求一下珠珠或者留言也好?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在单机~哭了) 玉京子8跟我走 陶糕被他拥在怀里,满脸的红色细痕,是被树枝划伤的印记。 “所以你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来给我说,有人要来打杀我?” “是!我给婆母说,下午去掰苞米的时候,有个坎肩掉在庄稼地里了,寻了这个由头才出来,没想到中途就下了雨,我知道他们要来了…大雨也拦不住他们,你快走你快走!” “那你的夫家呢?可也一道儿来了?”信子微微的吐,他有些懒得去控制自己的形态。 “应该也是跟着来了的,你知道…他头个月也被咬过来着。”不知不觉间被玉京子拥的有些紧了,她挣扎着回答,一心想要推开怀抱,再推走他,推的远远的,走的远远的! 玉京子低头看她,因为极速奔跑而涨红的脸,额头还浸着汗珠,就那么小小的,差了他684岁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居然会妄图截断堵在他生死线上的洪流。 “我且问你…知晓我是蛇,而蛇又伤人,你却为何选择来通知我?而不是和你夫家一并来捣蛇窝?” 本来还着急的陶糕,被这一问弄的皱了眉,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懂…有些呆呆的脑子辨别不了许多的是非,她只知道,说好的,她还要报一次恩,那就应该是这次,她得来,必须来。 “我也不知道。” 她直言不讳的回答,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非要问,那便是报恩…只是报恩… 玉京子也同时皱眉看她,信子有频率的吐着,离的她好紧,似乎那尖尖的分叉就要扫到她的唇珠…可他有分寸极了,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缩回了舌。 算了,不问了,人与蛇的对错,捕蛇者说的疑问,她这个痴傻女儿又怎会得出答案。 人声近了…越发的近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诅咒声,凌乱冗杂的脚步声,似乎……还夹杂了哭泣声,是胡麻子的妻,她也拿了镰刀来。 这是来嚎丧了啊? 他冷笑着,一双阴森森的叁白眼看向怀中陶糕,“记我两句话,一,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出房门,无论听见什么看什么,都不能出。二,人非我所伤,这一次,与你夫家那一次,都非我所伤。” 世人都说蛇类凶险,却不知对于蛇类而言,人之一物,更为贪婪残暴,好似这世间自从有了“人”,天下的一切生杀大全都到了他们手里,无论对方是谁,只要非“人”,便有数千个理由将其诛杀… 他堪堪修了700岁,见了太多纷争杀戮…他厌恶人类,但也不会轻易毒杀之,每每遭遇,绕道便是,可她不同,她救了他,曾是无心之举,但后来还真的依照承诺去寻了他,700年时光,只有她一个傻女靠近过他… 这种奇怪又微妙的感觉,让玉京子难以琢磨… “那你呢?你会走吗?” 陶糕被他抱着,眼神关切的看着他,从下至上,近乎仰望。 “我若不走,又如何对得起你舍命而来的相护?” 一声冷笑,拥着怀中人便离了洞穴,月色明亮皎洁,远处攒动的人影已经肉眼可寻,他借着月光垂眸去看,细长如枯骨的手指伸出,抚上那几道细细的红,“往后,不可在做傻事,特别是为我。” 终究回了家,糊弄了范母的责问,没有吃那剩汤剩水的晚饭,她径直冲进了房,反手插上了门闩。 “我记住了,今夜无论发生什么,听见什么,我都不会出屋子。人不是你伤的,夫家不是,胡麻子的儿子亦不是!” 语毕,她突然被一阵强劲的风裹挟,慌乱又惊惧,还来不及尖叫,她便回到了桃村的地界。 带着满心的不安,她躺回床上,心中默念着玉京让她记住的话,屋外的黑洞洞的没了一点声响,想来范老二今夜是不会回来了…范母与范老叁就住在隔间,现下也应该已经睡去。 玉京呢?他说自己会走的…那一定能跑掉的,对吗? 可是…往后她还要怎么去找见他?出了桃村往东10里,她太熟悉的地名,往后……可还寻得到玉京? 风好大,明明还是叁伏的天,不知为何就刮了这样大的风,呼呼啦啦,甚至要卷走房顶的草棚。 陶糕辗转着翻身睡去,明明今晚范老二不在,她应该难得清闲才对,为何…为何会这样心事重重,不得安宁? 朦胧中她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好大一声,闷闷的响,接着就是年老的女人嚎哭声… 声音之大,连她的耳疾都不足以抵挡。 是谁在哭?! 猛然从床上坐立起来,原本聊胜于无的睡意彻底被打散,急急的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稳,跛着鞋跟就往门边去。 “我记住了,一,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听见什么声音,我都不会开门。” 自己软软细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她忆起了自己的话。 不能开门,没有事的,听不见,看不见,天亮就会好… 天亮…天亮就去找玉京! 呆呆的回身,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提脚就要回床边去,门却突然从外间被破开! 一声巨响,伴随着夏日里热辣辣的风,呼的冲进了屋里,这一次容不得陶糕再开不开门。 快速转身,老旧的门板被撞断,歪歪的挂在门廊上,轴承不甘心的摇动着,她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瘦高颀长黑色身影。 还来不及说话,耳中已然出现那熟悉的洪亮声: “跟我走,现在。” 玉京子9蛇狠话不多 红色的帕子散落在地上,里面还有半块被捏碎的桃酥,布鞋掉在了门前水沟中,看上去不大,似乎是个小孩的脚码,阴沟池子里的红色,是……人血吗? 陶糕努力的往黑洞洞的屋里看,那乱横在地上的两个人…是睡着了? “不要看,头转过来!” 男人声音低沉,就在她的耳边说话,长指一伸,彻底盖住了她回头看去的眼睛。 跟我走,就现在。 玉京子抱着她,人身蛇尾,早已无所谓变幻身型,不过闪身,两人便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吃饱了?” 伸手揩过她的嘴角,玉京子表情淡淡的看着陶糕的脸。 “是,饱了,非常好吃!”人生一趟十七载,她却竟是第一次进了饭店。 原来朱门的饭菜真的会香到发臭,而穷在的路边的她,曾经差点饿死也没有机会吃上一口。 “可是…我会担心叁娃,你说,婆母和范老二都走了,可叁娃呢?叁娃去哪里了?” 头脑不怎么灵光,提出问题有头无尾,玉京只是轻轻抬眸撇了她一眼,旋即垂下了头,“自然也走了吧。” “你是外人,桃村遭了蛇灾,只能举村迁徙,你一个南边来的,如何被人牵扯着走?你想做累赘,人家还不愿意收留呢。” 轻描淡写,避开了所有问题的交锋,只有一个主题,“你,被抛弃了。” 有些失落,又有失望,“是啊…我是拖累,爹娘不也觉得我是拖累,才把我卖了吗?” 脑子不太好使的陶糕,被自然而然带偏了话题,好半天后,似乎又些想了过来,张嘴又问,“可如何就遭了蛇灾?那夜,不是范老二与胡麻子家去捣蛇窝吗?为何蛇窝没捣掉,反而桃村遭了灾?” 玉京轻声冷笑,在茶杯上画着圈的手指顿了一顿,“因为…就是遭了灾,这么简单。” 他自孵化成蛇,修至此已700年,虽对于灵界尚不过尔尔之辈,但较之与人,早已是仙龄,送走了陶糕,他快速化为了真身,一个弹射钻进了草丛。 他修炼百年从未伤人,自然也容不得人来伤他,但他却知道,此一遭,这桃山周围的蛇窝都留不住了,游移的很快,他扫过了所知道的所有蛇窝点,喷出了黄,留下了味,是危险的警告…能逃的,便竭尽所能的都逃吧。 而他,则在发散完所有信息后,悄然回到了初始点… 那人头聚集的亮光暗处。 “张老六,你和彭勇子一起,带六七个人往南边去,雄黄不要怕少,只管往地里撒,没了就派人回来取。” “王富贵,你,带八九个人往西,刀都带着没?见着长虫,立刻当场砍杀,不必留情!” “牛壮,你和范老二留在原地,如果有回来取雄黄的人,你负责分发。剩下的,跟着我往北里去!” 胡麻子睁着哭的通红的眼睛,给众人安排了各自的分工,大家齐喝一声,纷纷跟着自己队伍离开。 牛壮见自己被分留了下来,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二傻子,他愤然的转了身,把腰间的弯刀别了别好,“你自各儿在这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 闷声的说话,也不管那缺根筋的范老二有没有听见,牛壮抬腿就往北边的队伍追去,可别想撇下他一个,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来捣什么鸡儿蛇窝,谁还不知道,那蛇胆可是好东西,卖了能换钱,留下能泡酒,他这一趟跟了来,可不想吃挂落儿。 瞅着远去的牛壮,范老二心里虽然有嘀咕,但却想不明白太多其他,本就是来凑热闹的,人多又好玩儿,指不定能看到什么稀奇,现下却都纷纷散了去,他没了戏看,虽说有些失望,但也乐得清闲,坐在草垛上蒙蒙的就打起了瞌睡。 正想睡着,被一个尿颤打醒,范老二抖落了一下身子,迷迷瞪瞪的站起身来,想要拉泡野尿后,便在草笼子里睡上一觉。 人有些笨拙的站起了起来,缓缓的回身,正掏着裤裆里的卵子,眼睛忽然对上了草丛中的一对闪烁的绿光,“哎呀娘啊!草里是谁!?” 大声喊叫,尿也别憋了回去,范老二连跳带蹦的退后好几步。 他鬼哭狼嚎着,草中的盈盈绿色缓缓站起,是个人……是个男人! 黑衣白纱颀长而瘦削。 范老二看的心里一惊,他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身型自是魁梧结实,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竟还矮了半个头之距… “你他娘的谁啊!?”大声的呵斥,意图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一般,范老二横横的出口质问。 瘦高男子只是现在半腰高草丛中,叁白眼悠悠的睇向范家老二,“敢问阁下,可是范老二?” 一见男人问自己名字,那憨傻的大汉只以为对方听说过自己的“鼎鼎大名”,面上不由得有些得意,“正是你爷爷我!范家老…呃!……二…” 话音尚未落,范老二只见一记黑白相间的鞭子从草丛中甩出,不明真相,不知何物,直直缠绕上了自己的脖颈,他还来不及吐完嘴里最后一句话,喉咙处一凉,“咔”的一声,便被折断了脖颈… 真是…好一个痛快。 已经往北而去的牛壮隐隐听见范老二喊了一声什么,他可不愿搭理这个二傻子,又是闷头往前走了好几步,突觉不对,从腰上把出了弯刀,一个掉头就往来处去。 他虽是嫌弃范老二憨傻,但奈何分在了一起,他如今又确实听见了异动,不去查看,若真出了事,他自然推脱不得。 脚步跑的快极了,却不想刚刚一步站定,就见一个人身蛇尾的黑色怪物正盘绕在范老二的脖子上,那范家老二被勒的眼球暴突,面色涨红的泛起紫色,不过转瞬,那怪物的尾巴就抽离了范老二的脖颈,而那范家老二就像煮过的面条一般,软软的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操他娘的!来人啊!妖怪杀人了!”牛壮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不能动弹,活了30多年,别说见了,他连听都未曾听说过这等场面! 恐惧的嘶喊声,通过静谧的夜色,成翻倍的音量放出,玉京子转头睨了牛壮一眼,半个字未吐,直接甩尾缠上他的喉头。 不过瞬息,牛壮便呜呼哀哉,地上的大汉又多了一具…而这一个,玉京子甚至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牛壮的呼喊声虽大,却也穿不透夜色的朦胧,走远的几队人听不见他最后的哀怨,而玉京子,也无心再与无关的人纠缠,转身回了草丛,不过一瞬,便化为真身,朝着桃村的方向而去。 玉京子10我是你娘亲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玉京子带着女子当夜便开拔,一路往南,过了山海关,就往翼州而去,陶糕懵懂,只当自己被范家弃了,想起那个和自己相处不久,却同样纯真可爱的范老叁,她不由有些感怀,哭哭啼啼了两叁天,玉京子本就未曾对她说实情,见她这样,又想到她在范家吃过的苦,心里不由得怒其不争,睁着一双不善的叁白眼,闷声闷气的安慰了好几天。 可真够惹人头疼的。 一路而行,玉京子带着一个累赘,平日里吃食起居颇为不方便,白间里遂了她的愿,样样没见过的,都去看了个遍,样样没吃的过,也都尝了个遍,他修了百多年,吃食方面,自然可以与“人牲”凑合一道,偶尔的也会动动筷。 但到了夜间,那盘起的发髻,早已经象征了她的妇人身份,每每行至一处,店家便会自行开出房间一间,笑容和煦的目送着“小夫妻”回房。 一开始玉京子还颇感头疼,但面对陶糕的“不所谓”,久而久之他也就习以为常。 每到就寝之时,她自去床榻安睡,而玉京子则变回蛇身,寻一处背阴之地,盘成一个圈,倒也“楚河汉界,各不相扰”了。 “话说,这次送你回家后,我便要往湘南而去,你经历了这一遭,万不可对人提起自己在山海关的事才是。” 他嘶嘶的吐着信子,对陶糕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一旁正翻着小人书的女子手指却顿了一顿,反应慢半拍的接话,“送我回家?” “不然?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然后顺道儿送你归家,两不相欠,不是应当?” “可是…”陶糕喉头有些哽咽,说不清楚心里的想法,只能直愣愣的讲,“我爹爹嫌我碍事,才将我卖与王阿叔与张石头的,而后王阿叔又将我卖与了范老二,你都是知道的呀,为何,为何还要送我回家?” 她过于痴傻,弄不清许多道理,也说不清心中真实想法,只是看着眼前男人,他要把自己送回家,然后一个人去……别的地方了? “我自然知道,所以这番带你离开,便也是给你寻了个解脱,若回家中,你便可安心生活了。” 看着她怔愣的表情,玉京子一五一十的说话,窄脸冷淡又死板,是多年来一贯的模样…他,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有何留念。 可陶糕听着他的话,没由来的红了眼眶,小人书也是不看了,翻手盖了起来,愚笨的脑子试图组织起好多话来,可最终没能说出半句,只是掉下的眼泪宣示了她满心不愿。 “哭什么?” 窄小的瞳瞥了一眼流泪的清秀女子,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我…我爹娘不会要我的…”她哭的红了鼻子肿了眼,抽着嗝的说话,一句便是真相。 我本就是被卖掉的,哪里又有资格回头?这一回去,不就是又让他们另卖一处吗? 哭的急了,嗝也打的没完,模样可怜又羸弱,玉京子冷眼看着,终是没忍住,拖着半身蛇尾绕了上去,信儿尖尖,伸了又伸,却终究没有拭去她一脸的泪痕。 “那你说,又当如何是好?” 我本为蛇,修了七百余年,自是要去寻那得道升天的秘境。 你本为人,误打误撞与我有了交集,如今什么事都尘埃落定,又有什么理由相处一处? 陶糕看着盘在自己身上的半条蛇尾,手指自然而然的攀附上去,指尖触着冰凉的鳞片,来回摩挲着,“小时候家里穷,一个馍馍都要掰成五份分着吃,后来我得了病,爹娘嫌我是累赘,平白浪费了家里口粮,于是把我发卖了,本以为去了北边,能给范老二生个小子,日子也就过了,怎知他也嫌我是个痴傻的,避难也不愿带了我去,许是觉得我碍事,又逢灾祸,只是个会吃的,恐多我一个,会争了他们口粮,于是又把我弃于不顾,如今幸被你所救,我也不怕你是蛇怪物,只想着平时跟着你便好,可你却也要弃了我,说来说去,你们都是嫌我只会吃,没的银子赚对不对…” 她稀里糊涂的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的弯弯绕绕,说的大声又急迫,叫玉京子听的皱了眉… 都在…说些什么屁话?! “那我以后不吃了不成吗?一个馍馍掰五瓣,我也可以的…我也不吵着你要桃酥吃了,我也不闹着要吃炒猪肉了,玉京,你不要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知道等我回家去了,爹娘又会把我卖了哪里去……我害怕…!” 声音越说越大,夹杂了抽泣声,陶糕是真的害怕了… 玉京子听着她的话,好半天没有动容,只那最后一句,“他们又会把我卖掉…我害怕…” 所以…即使送回,依然会被卖掉吗? 那下一次,她的身边,又会是个什么人? 想着初见时的窘迫,张石头伸进她小衣里的手… 她在树墩边给他背诵“捕蛇者说”时,脖颈里的红斑紫乌… “天天都做,也会打我,有时候打的我的背咚咚响…” 她无谓的表情说着遭罪的话…那场景他还能清楚的忆起,而现在,正在号啕大哭的女人,对他说着,“我害怕…” 五指枯骨攥握成了拳,他在忍,忍那心中不可名状的情绪,那是他活了700岁参悟不透的心情… 终于是,忍无可忍! 一个翻身,玉京子把大哭中的女子压倒在地,蛇尾犹如捕杀猎物一般牢牢的缠上了她的双腿,“别哭了!” “不回就不回…吃的也不会短你,可我且问你,你这连日的跟着我,我又当以什么身份和你处之…你可知每逢打尖住店,人家掌柜的都怎么称呼你我?” 陶糕被他突然的动作吓的忘了哭,只是听着他的问话,思考了半天后答到,“都说我是你的娘子…那,那你做我夫家便是了!” 玉京子听着她的回答,本就窄小的瞳孔瞬间收紧,百年来不曾波动的心房因为这句话震颤的狂跳… “…可是…我对你……不是,不是那种…”口里吃顿,玉京子出乎意料的结巴起来。 陶糕看着他莫名发红的脸,有些呆傻的回道,“我知道的,你想做我娘亲,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的娘亲,我从小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娘亲。” 玉京子11老子不要你教!!!!!!!! 路线被微微的改过,到了苏州,略作停顿,采买了好些吃食,接下来就一路没停的绕过了杭州,往那更南边的山地而去。 “会想家吗。”绕在女人身上,玉京子轻声发问。 “起初时候想的,后来习惯了就不想了…”低声回答,陶糕不太习惯那车的颠簸,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她喜欢玉京子带着她瞬息变幻的挪移,出山海关的时候便是如此,速度快极了,不过眨了眨眼,他们便出了城,可到了人多富庶的南地,他偏偏压着自己做起了“人”。只说一路过山跨水,风景自是迷人,要带她一路由北吃到南。 一开始她还兴奋极了,可等在颠簸的马车里坐上叁天,她就有些不适应了… 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玉京子有些无奈,“等这一段路走完,我们在台州府好好歇上几日吧,听说那里杨梅满山,酸甜可口,到时我带你去摘些来尝。” “唔…好~”小声呜咽着回答,陶糕皱眉点头,蹭在他怀里的头更是往胸膛处靠了靠。 小而细微的动作,是女儿家最常有的媚态,玉京子却被引得骤然红了脸,半晌没有把那艳色消下去。 他…从未碰过她。 七百年岁月,在早那几年还变不成人形时,他也曾因着四季的变幻,无法抗拒发情期的来临,在蛇窝烂泥中,在成百条蛇群中,进行过根本不过脑的纠缠交配,那是天性使然,无法阻拦,也抵抗不了… 可再多了几年,他有了清楚的意识,而后又能变做人了,他更是有了完整的思想,自此连天性都压制了,百多年的时光,别说交配…自打做了“人”以来,他……连光屁股的女人都没有见过! 但七百年的岁月,他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选择接受陶糕的跟随以后,他就知道,如果两人真要以“夫妻”名义相处,那有些事迟早得发生……可他不愿意去提,也不想去提。 陶糕受过伤害,他不想因为这些可有可无的腌臢事破坏了两人淡如水的“君子情”,毕竟夫妻名义只是名义,私下里如何相处,则是看自己的选择。 于是日子就这样过着,毕竟人生在世,至多百年,他看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想着……也罢,就这样与你相扶相持半辈子吧,待你百年之后,我再自去修行亦可… 马车摇摇晃晃中停顿,陶糕却并没有因此醒来,玉京子无言,猜她恐怕是睡的迷糊了,于是吩咐了马夫打点好后续,自顾自一把抱起昏睡女子就进了客栈。 这一觉睡的沉了,直直到了亥时女子才悠悠的转醒… “唔…” 低吟着出声,陌生的环境让她害怕又紧张。 “玉京…”第一时间叫着身边人的名字,却在下一瞬被点亮的烛火摇曳了惺忪的睡眼。 “怎的。”轻声发问,是盘成一团的黑蛇在说话。 陶糕见他已然睡下,有些昏昏的,只是眯眼皱眉,回忆了好久才猜到已经到了落脚点。 摇摇头,表示无事,可撑起的胳膊并有放下,她……睡醒了。 “你能到床上来陪陪我吗?”小声开口,是对于陌生环境的不适应。 自小在没有温暖的环境长大,这一年多又经历了被卖,被打,被奸,又再度流离失所…虽是眼下有了玉京子的陪伴,可频频更换的环境,依然让陶糕找不到安全感。 玉京子无奈,盘做一团好半天,终究慢慢化做人形靠去了床边。 “你睡醒了,便来折腾我。”开口就是不耐烦的责怪,人却老实的上了塌,不挨她,只轻飘飘的滑上了床,不远不近的躺在了床沿边上。 陶糕见他来,便是喜笑颜开,忙忙腾挪了身子,给他留出空来。 “我以为你会叫醒我来,谁知一觉天都黑了。”她嬉笑着说话,手指去扯玉京子的白纱,又问着,“为何你一做人就是这身衣裳?没个旁的花样?” 自打跟了玉京子,陶糕的生活就有了质的飞跃,甭说吃食上解了馋虫的腻歪,连衣裳罗裙都变着花儿的买,还有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胭脂水粉更是不当数的往屋子里填。 可回头一看,他似乎除了这黑衣白纱的袍子,就再无旁的了… “别扯!自带的,懒得换!”一把拽过女人捏在手里把玩的薄纱,他头一歪,看向了别处,嘴里却是答着话。 见他又翻自己白眼,陶糕有些不高兴,很快又自我修复了情绪,蠕动着靠近玉京身旁,“你的脾气不大好。” 她和这位蛇恩公认识近一载,发现了个事儿,他脾气不怎么好,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开口一般也没好话。 玉京子听她没由来的评价自己,头一拧,瞳孔直径瞬间收缩到了最小,“不可乱评说他人。” 女子的脸衬着摇曳的烛火,正从斜下方看向自己,表情懵懂天真,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看过来… 他没办法不去承认,这个南方小丫头,是天生的水灵…即使被残破的岁月所摧折,如今被他一护一养,不过月余,就拾回了应有的姿态。 真是应了那句——且把铜灯观婵娟,十根青葱遮玉颜,没有把她送回爹娘家,应该是他最为正确的决定。 十指芊芊,早已没了先前的粗糙与皲裂,白而柔嫩的摸过他的枯骨指节,陶糕似乎有些心事。 玉京子本想问,又觉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沉默的看她。 陶糕良久的静谧,突然抬了头,昏黄的烛光拉长了她骨骼的走向,越发显出妖娆影像。 “玉京,我先前在范家时,婆母有说,做夫妻的,都得同房,如今我既已跟了你,为何你不做范老二的事情?” 一语毕,玉京子气的炸毛又跳脚,原来她折腾半天,支支吾吾半晌,就是要说这话的?说也就罢了,怎的就拿他和范老二做了比较?! 本想呵斥她的憨傻,心里一时又不忍,玉京子干脆转了个身,背对陶糕一言不发的睡去。 女子见他不止不回答自己,还突然背身,心里疑惑倍增,伸手就攀上了玉京子胳膊,柔声柔气的开口,“你是不是不会?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的……” “就是,你把你的裤儿脱了,我也把我的裤儿脱了,你再用你腰上那个肉条子,放到我的肉里来,这事儿就成了。” 她自顾自的说话,俨然一副深谙此道的模样,却在话音一落的瞬间被男人翻身按压在床上,声音之大,整个床板都被震响。 “老子…不要你教!!!!!” “可是,既已成了‘夫妻’,为何你迟迟不肯与我……唔!” 话未说完,薄唇已经覆盖而上,舌头灵巧炽热,钻进了她嘴唇,在她的口腔中又变为了分叉的信子,来回进出,交缠着彼此的嫩肉,他愤懑猛的抽出了舌,松开了唇... “今晚就做!满足你这个心愿!” 玉京子12我的好桃糕(H) 男女之事,一向美妙,何况又是与心上人的交合… 月升东方,午夜正沉……女人被干枯细长的指玩弄着珠核,嘤嘤的低声哭泣,又在下一秒主动送上了自己的舌尖,要去那男人口腔里寻找更多欢愉。 终究是体会到了淫事的畅快,是她嫁作人妇半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快乐,更是他700年来不曾品尝过的爽感。 女人在哭,带着娇喘不放松,他也喑哑着喉头哼出声来。 原来淫事……是如此引人沉迷… 拉出银丝的嘴角再度粘合,他彻头彻尾的不再用那分叉的信子,而是以人的暖舌与她交融,互相缠绕,又相互推诿。 耻骨的撞击激烈,震的一对雪白胸肉不停跌宕,“啊……啊…玉京…太快……不想…” 哼叫着抽泣,泪水沾湿了细长的睫毛,模样可怜又可爱,陶糕想求他,求他快一点,又想求他停下来,可张嘴的话,全然成了呼唤。 玉京,玉京……玉京子…不要舍下我,我不吃东西也好,天天陪你做淫事也好,求你别再舍下我… 愚笨的脑袋想不出什么语言,被顶到极限的快感,终于刺破了内心的最后防线…… 她,想要和这个妖男在一起一辈子,没有诉不完的情话绵绵,也没有正常女儿家该有的矜娇连连… 陶糕在原始的快感中寻得自己内心的渴望,她想…如果她也能化作一条蛇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玉京的身边。 被女人声声的唤着名字,玉京子有些情难自控,越发往深了顶去,阴茎粗长紫黑,混合女人阴穴中的汁液,滑动的好不畅快。 蛇儿无毛,一条光滑的青龙杵在腰间,砸的身下娇小女人花枝乱颤,浅灰的耻毛被抹满了淫浆,白而浓稠,是他抽插时从阴腔中带出的快感… 玉京子居高临下的看她,好一幅美人受淫图,看的是色与魂授,做的是酣畅淋漓,茎肉粗大,横冲直撞在狭小肉缝里进出,好不快活了得。 两颈相交,彼此拥抱,又是没有章法的湿吻连连…他的肉囊又大又沉,啪啪的拍在阴户之上,发出密不可宣的淫腻之声。 还不够…他要的还不够! 初尝了人事的美妙,是甘之如饴的渴望,腰部越发用了力,妄图进的更多,连那褶皱肉囊也想贪心的钻进温暖的洞穴之中。 “陶糕…我的好桃糕,我给你买桃酥吃。” 又哄又亲,罕见的说着好听话,声音却喑哑的男女莫辩,震的身下娇女抽泣连连,媚眼如丝的女子伸手拨散了他的发髻,青丝滑落满背,遮挡了阴沉窄痩的俊脸,只留一双淫溢瞳孔,顶撞的震颤中对视,他几乎要把身下白嫩躯体揉进自己怀中。 女子被动的接受,他好大,大的过了分,不是那范家老二可以比拟的尺寸,但他也好温柔,居然不曾打她,就那么缓缓的入了洞… 撞击的猛烈并没有削弱的他的柔情,又抿又舔的嘴唇不得空闲,生涩的情话更是勾人魂魄,一声声的桃糕唤着她,俨然把她看作一块松软香甜的酥糕儿… “玉京…不这……唔…”吟叫声随着越发快起来的速度变大,她就快要迎来初次的高潮,可这样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又要怎么去迎接? 龟头浑圆肥大,纵使他再怎么用“温柔”伪装,也遮盖不住逞凶斗狠的阴茎想要更加深入,撞的女人往床头滑行,他又不甘示弱的抓住脚踝拉了回来。 窄腰带着强劲的冲击往女人身体里贯着,她好紧,紧的他头皮都在发麻,是比蜕皮还要来畅快千百倍的爽快。 要的太猛,他甚至蹲坐了起来,不死不休的往下捅刺着,女人被他肏的失了心神,声音又尖又细的叫着,终的……一次猛烈的冲刺,肉头撞开了一扇颤巍巍的门…大而肥硕的龟头被彻底卡住,再也无法抽动。 “………!!!” 猛的被顶开了宫口,疼痛与惊人的快感一并砸到头顶,陶糕瞬间失了声,空洞洞的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一声声响,如丝的媚眼猛然睁大,惊惧与情欲并存,死死盯着身上男人。 “娘的…!桃糕!叫我名字!” 太紧了,紧的他就要城楼失守,那到底是什么?龟头被绷的锃亮,马眼已经不受控制溢出汩汩汁水,修炼700年,他他娘的从来没有过这般感受,如要登仙,又仿若即将堕入地狱。 卡的死紧的冠状沟再也肏不动了,如隼卯似锁套,他几乎要被吸的现了真身! 陶糕听着他的话,半天都答不出声,已经叫的有些嘶哑喉咙哽咽半天,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啼吟,“玉啊…” 妈的!眼睛里白光闪过,脊椎骨如被电击,玉京子再也忍不住,枯指死按住细腰胯骨,提刀上马,猛的一抽,阴茎从那神秘处拔出,吸力之猛发出“啵”的一声。又一个猛砸,龟头二度撞开那道肉门。 “啊…!!” 陶糕无法忍受这样的痛与爽,终于撕开了喉咙,尖叫出声… 玉京子像疯了一般探知到了其中奥秘,再也不去束缚腰眼的力量,长而粗壮的肉棒子发狂般大开大合的捣入,次次尽根没入,又猛的全然抽出。 白浆如瀑一般随着阴茎淌出,宫口被肏的合不上,被迫的接受着他的大军压境,雪白的脚趾被他抬到了肩上,不断绷紧如新月弯曲。 她喘着粗气,再也没了力气吟啼,只有哼喘显示着自己尚且在人间,要命快感席卷全身,她甚至控不住的抽搐起来。 终于在百多下的捣肏中,男人顶到了最底,马眼揉进了她的穴逼尽头,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柔搭在男人臂膀上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直直抠入他的肉里,尖叫声脱口而出,是划破了浓稠黑夜的尖利,突的大哭,伴随着无法自控的潮喷,一股滚烫液体兜头泻出,如尿似血,却又更浓更腥,顺着马眼滑进男人尿道,烫的玉京子青筋暴跳,又是一阵不便敌我的厮杀,对着娇弱逼穴狂肏猛入。 陶糕终究被插的昏死过去,徒留玉京子一人在床上折腾,床板被他震的砰砰作响,阴茎抽插着柔软逼肉,嘴唇撕咬着雪白颈项。 终的一下,他将囊袋都卡了半边进入女人身体,这一次进的实在太深,太重,彻底到了底…阴茎再也承受不了阴道的绞吸,猛然抽搐,腰部发硬,精关突然大开,玉京子哑着非男非女的声线,喘息中一射而出,喷了女人一个满坑满谷… 她还太小…无论是年纪,抑或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狂烈,压抑着即将二度觉醒的欲望,玉京子快速抽离了昏死女子的身体。 一片狼藉的下身,甩出的汁液甚至糊满了两人小腹...他呆坐在床沿良久,半晌后回过头,看向已然睡去的女子,枯指一伸,没由来的,心中被一缕温柔拂满… 从此,我便是你真真正正的夫家了… 玉京子13寄语天地间(完结) 终究是依了陶糕的话,玉京子退了那两进院子的订,带着她去了镇子郊外的小竹林辟出一片地来。 小院儿不大,屋子也不过叁五间,堂屋吃饭,转上二楼便是下榻之地,院内还留出了小小空地一排,是她想要种菜养花的小地盘。 玉京子只道她是习惯了乡野生活,不愿住在大屋子里空空荡荡,于是也就依她,不曾多说什么。 直到数年后的某日午后,天上突然落了雨,陶糕忙不迭的跑出院儿去收花生,那晾晒了满地的果儿,是她整个上午的心血。 玉京子依在门边看她狼狈的模样,也不去帮忙,只是笑着,等她好容易归拢了一地的坚果,他打趣的笑出声,“两进的宅子你不住,现成的丫头婆子伺候着,你也不要,偏偏要来这破落地儿,现下可好玩儿?” 陶糕蹲在地上拾花生,也不管他的毒舌,嘴里缓缓的说,“住镇子里是舒坦,好吃的东西多极了,又有丫头婆子可以使唤,可是这样人一多,你就越会被人发现的…我才不要他们知道你是蛇,你蜕皮的时候,东倒西歪的没精神,抓到会被打死的…倒不如林子里来的畅快,你变人变蛇都没人知道~” 依在门上的男人突然顿了顿,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直以来只以为这女子不愿意住镇子里,只是她的喜好问题,可玉京子全然没想到,她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他? 嘴里呐呐的说不出话,转身进了屋子,陶糕端着簸箕回堂屋,他却从后方猛的缠了上来,半人半蛇,不人不妖… “你就不后悔?跟了我这种东西?” 离群索居,没了指盼,不能生育后代,还可能因为他的存在,随时面临各种危险…就,从不曾后悔? “跟你,有甜吃,有屋子住,还有裙子穿,为什么后悔?” “就因为这些?”再没旁的了? 陶糕从簸箕里拾起一颗花生,捏开,两粒花生米滚入掌心,她一颗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递去男人口中,“还有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会说…她不要玉京子离开她,害怕遇见被打杀,她甚至无数次想着,她如果也是一条蛇就好了,连这屋子也弃了,与他两条蛇穿行山林河流间,来去自由,永不相离。 可她说不来,只是想守着他,他总是翻她白眼也好,说她不好也罢…总之,不会后悔…… 玉京子见她半天不答,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憨傻的女儿,原来不过几块桃酥,几件罗裙便可骗得…如若她不曾得了傻病,如若她本就生在大户人家… 陶糕自顾自幻想着自己变成蛇的场景,却没有主意到男人微变的神色。 时光就这么静谧的过,不过晃眼就已经过去近五十载,桃糕再甜也失去了馥郁的清香。 南边的初夏来的更早,玉京子已经在开春后蜕过第二次皮,身型比那山海关时又长了一尺,腰身也粗了好几指。 他饮了山泉水,肚子里的活物俨然消化了不少,抖着尾,他缓缓化作了人身。 进门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封油纸包好的桃酥,院落很安静,似乎很久都没人居住一般的静,玉京子熟门熟路的进了屋,油纸拆开,捻起一块桃酥往楼上去。 轩窗半开着,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正坐在竹椅上忙着针线活儿,并未注意身后来人。 桃酥脆脆,他掰开一半,从后面递去,刚好遮住佝偻身型的眼睛。 笑着回头,是张被皱纹布满眼角的笑颜,“你回来啦~” 玉京子看着她,浅浅的笑,没了曾经的尖酸刻薄表情,“是呀,娘子有令,责我两日内必须还家,我不敢不从。” 伸手从年老指尖里取走针线篮,他头轻轻的依到佝偻女子的腿上。 陶糕似乎已经很老了,昏花的眼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男人,见他撒娇,只是笑着抚他头发,“都说蜕皮时凶险,我不愿你一人出去,你偏偏老爱一个人躲了去山里,这是坏蛇,不好……” 玉京子笑着听她责骂,嘴里也没还口,蛇皮腥臭,且他身型已经巨大,如果非要在屋子里蜕皮,势必存在太多麻烦,而且那过于腥腻的味道,也容易招来不好的物件…他自是不怕的,可他的陶糕,哪里经得起任何的惊吓。 午后阳光正好,陶糕针线活做的有些累了,后仰在椅子上打盹,干枯年老的手指轻轻揉着腿上男子的青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能多看看我,我也能多看看你。” 玉京子听着她没头没尾的话,手指一颤,一股酸涩就从鼻子里升起,“说些什么傻话。” 他变回真身,尽量把身型缩的小了又小,盘到了年老女人的腿上,任由她松弛不再饱满的指腹摩挲着他的鳞片。 陶糕兴许是老了,开口说着的话题大多都是回忆,回忆她幼年时的艰辛,又回忆被卖时的伤心,还有那范家老二,和那再也不能相见的叁娃… 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莫了,她顿了顿,“玉京…” “嗯~我在。” “我最近总是会做梦呢。” “嗯?梦见什么…” “我都忘了呢,不过我总是隐隐的觉得…我可能快死了。” “……” “玉京…” “……” “如果我快死了,你还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吗?”她轻声的说话,手指轻轻点着蛇身的白色纹路。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送我一片你的鳞吗?我用我的骨头和你换…” “你让鳞片随我一同入殓,我的骨头,你可以随意挑选一块带走…” “玉京...你说这样子,我们是不是就还互相的欠着对方一些东西?怎么还都还不完了?” “玉京...如果我死了,我能和阎王爷说,下辈子不做人,也做一条蛇吗?那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很快来寻你的……” 只求你别厌了我,别再想要弃了我… “你想做什么蛇?”他哽咽着相问,头脑垂垂的,半天也抬不起来。 “嗯…红色的,或者白色的,总之要漂亮的。”这样你才会继续喜欢我,对不对? “做王蛇吧,凶悍,残暴,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好,我听玉京的…我会和阎王爷说,能不能让我做一条王蛇,再也不被人欺负。” 一语落,玉京再也接不上话...他的桃糕…他守了一辈子的陶糕,若真有来世,没了他的守护,他想要她强大而凶残,再也不会被其他所有的事物欺辱… 手指绕着他盘成圈的尾,陶糕似乎有些想睡了,嘴里的呢喃却不曾停,她轻轻的唤着玉京,“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后悔…唯一不后悔的,就是跟你一起离开了桃村……” 窗外有风轻轻刮过,带着夏日的炎热,竹叶被吹的颤巍巍的晃动。 卷起的风声,把年老女人的呢喃轻轻吞噬……帮她记在了天地之间。 (明天上玉京子以及故事原型,还有人物后记。) 玉京子后记 玉京子这个名字的由来,出自《唐传奇》中的一个故事,原文为:崔炜又问曰:呼蛇为玉京子,何也?答曰:‘昔安期生长跨斯龙而朝玉京,故号之玉京子。 而玉京子,在之后就被当成了蛇的别称在使用。 故事的原型,也是唐传奇中的一故事,但故事不过区区百字,讲诉的大概是一只狐狸,在乡野偶遇一名女子,见女子衣着光鲜却独身一人在郊外行走,便上前询问其身份,女子一一回答了全部问题,狐狸却在心中偷偷疑惑,这女子说话虽是正常,可她口中的地名,是距离此地上百公里远的异乡。 狐狸正在思考其中缘由,就见远处来了两个中年女子,一见年轻女孩就上前寻来,只说自己是女孩姑姑,说着就带她匆匆离去。到了晚间,这种狐狸品出了其中蹊跷,猜到女子应该是被采生而来,于是化作一团红雾追踪到了女子被关押的地方,将其解救。 而后他带着女子回了老家,想要将其交还父母,却听其父母推拒道:人已卖出,便不关我事,就算你将人交还回来,我们也不会把钱退回。 狐狸一听无言以对,于是带着女孩远走他乡了。 然后我结合这个故事,与玉京子名字的故事,创作了这个小短文,加重了一闪而过的女孩笔墨,又把狐狸改为了蛇。 然后讲一下关于玉京子的情况。 1:文中玉京子的性格,凶残又温柔,一旦需要攻击时,是不分善恶,不辨来者的一通乱杀。 他杀了范老二,又无差别攻击了牛壮,而后闯入范家,当场绞杀了范母与范老叁,都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虽然范老二打过陶糕,但也罪不至死,何况范老叁何其无辜… 从动物性角度来说,被激怒的野生动物,发狂时根本不会管任何后果,只要见血,就不会停止残杀。从理性角度来说,范老叁是范家未来可期的血脉,他和傻子范老二不同,智力正常,又受过教育,只要他活着,随时都可能对玉京反扑。 所以任何一点对于玉京子来说都是威胁,于是,杀范老叁,就并不会因为他善良天真而停止。 2:我试图用he的手段去掩盖它真实的结局,其实真正的be,是在玉京和陶糕看似“完美”的结局后才展开。 be1,玉京子修为700年,为了一个区区十来岁的傻女破了杀戒,一杀就是好几个,而且个个罪不至死,天地间各门各派的修炼,无不是向善而行,他在杀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自毁前程……无论之前修了多少年,以后再修多少年,这一段阴影的记载,都永远抹不干净了… be2,他本是山海关外一条小小王蛇,没有感情,也无需感情,潜心修炼,清心寡欲,却奈何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动了情欲之心,虽跨越了种族的隔阂,也获得了挚爱的芳心,但是奈何人类寿命不过区区数十载…他对于陶糕的爱,横亘在他的生命中间,有了这一遭经历,等陶糕死去,他又要如何去面对未来遥遥无期的岁月… 3,图中蛇,为美国加州王蛇的变种,学名全程为“sd直线王蛇”,而我给取他的名字就叫“玉京子”,蛇为美国物种,无毒,但性格凶残暴戾,以食同类为生,而且无惧任何毒蛇的攻击(所以玉京子攻击人的时候,都是绞杀而不是用毒。)是名副其实的“王蛇”了。 最后…这个故事结束啦,我内心是想写he的,但没经得住深度的思考了一下,就那么直直的想到了失去陶糕后的玉京子,他又该怎么样狼狈的苟活于人世呢…都不敢想,不可想啊。 然后明天还有一个关于玉京子的番外,他几乎是完美小男生啊 ps:可关注我微博,不定时掉落各种人物彩蛋。 微博名:是墨微 玉京子故事的最后(番外) 他的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可天在飘雨,傍晚6点,校门前人流密集又庞大……他得穿过这一片校区,才能取到自己的车。 撑开黑色雨伞,左手插在裤兜里,他头微微低着,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协议已经拟定,他做为担保人,要承担的风险与压力可想而知,但…那又如何呢? 活了一千来年,这样的事,他早就遇见过无数次,又有什么足以让他担心的? 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再开始罢了。 脚步迈的大,频率却不算快,他躲避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着,放学期间的校门,永远是如此的狼狈拥堵… 伞骨上的雨滴往下垂着,他没空去理会周围的人是否被溅湿,锃亮的皮鞋踏在水坑里,也没能阻拦他往前迈进的脚步。 “我才不是大胃王呢!我跟你说史小玲,你可给我听清楚了,我今晚也就只吃了…哎哟喂!” 一声大叫出口,陶苏被面前一堵人墙撞了一个满怀,痛的几近眩晕同时,她抬头看向来人。 伞下男子似乎也因为她的撞击而感到不悦,一身黑的西装,连带着黑伞,黑鞋,还有那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要不是一张窄痩的俊脸还泛着人类皮肤的颜色,她还当真以为自己撞见了千与千寻中,那个黑漆漆的无脸男了呢! 昂首前进着,玉京脑子里盘算着项目放款的各种事宜,脚步没有一丝停顿,雨越发的大,他也把伞沿压的更低了些,快了,过了这个大学园区,就是停车场了,一步向前,一个聒噪的女声由远至近的传来,似乎是在和谁打着电话,吵吵嚷嚷的聊着天,他没放在心上,却在下一步抬起时,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喂…!” 一声大叫,迫使他不得不抬高了伞,窄黑的眸子翻过半垂的眼帘,往撞向自己的人看去。 “你…” 女子微微的张嘴,嘴角的细碎食物渣还没来得及擦去,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却有些阴森的男人。 玉京被女人的脸一瞬间刺激,本就小而黑的瞳孔更是骤然收缩,那张清秀白净的脸蛋… “我觉得,写的不好,太过拗口……” “见是见过,但没吃过,想吃甜。” “你是不是嫌弃我只会吃,却赚不到银子?” “你是不是不会?不会我可以教你。” “从不曾后悔…跟你一起离开了桃村。” 所有的记忆涌入脑海,跨越了近400年的岁月,直直的砸向了他的天灵盖…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帮你擦干净!” 女人率先做出了反应,手指白净细长,不住的拍打着男人西装面门,低头去看,黑色布料上沾满了无数食物碎渣… “对不起…对不起,雨突然下大了,我急着回学校,真的没注意看路,这才撞上您的……” 她拍的用力,想要把那些白的黄的碎渣从衣襟上掸掉,这样的衣服,一看就很贵,不是她赔的起的…可她越是着急,越是下手重了起来,一下一下打在男人胸口位置,动作可笑又笨拙。 “这是…什么东西?”淡淡的发问,是洪亮到能盖过周遭嘈杂雨声的男声… “啊?”她抬头去看男人的脸,傍晚的光有些昏暗,雨伞更是遮蔽了最后的光亮,“是…是桃酥,我的晚饭,我真不是有心弄到您衣服上的。” 她惶惶然解释,又是继续伸手拍打着西装上残留的桃酥渣。 “你叫什么?” 一语,陶苏整个人怔了怔,他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他是想要自己赔钱吗?! “陶…”她哽咽着有些张不开嘴。 “桃?” “苏……” “酥…” “是…陶成佳士的陶,苏杭二州的苏…我,您是想要我赔你钱吗?”她有些怯懦的出声,手里破损的口袋捏的紧了紧,里面的桃酥被压的更碎。 玉京看着她,没有一秒钟的放松…终于在看到那袋桃酥后,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不…我不要你赔钱。” 伸手掏出习惯性带着的手帕,他掸了掸胸前的碎渣,而后递到了女子面前,“擦一擦你脸上的雨吧。” 陶苏有些怔怔的接过,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觉得男人的眼神过于炽热,那不自在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陶苏尴尬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男人微微往后撤了一步,雨伞跟着他的脚步后退,让她的背部被暴露在了雨中。 “钱不用你赔了,可你以后,不能再这么马虎大意了…” 陶苏有些懵懵的,不知男人想要说些什么,背后的雨越发大了,她本能的想要躲进伞下。 却见她刚迈出一步,男人就又快速的退后半步。 这一个举动,让陶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堪,刚想说话,男人却已然先开了口,“那么…我…就先走了。” 陶苏诧异的快速抬起了头,想要看清伞下男人的脸,却不过转瞬,男人就低了低头,与她擦肩而过了。 “先…先生…!”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雨中,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她实在有些理不清头绪。 “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看着远去的修长黑色,她急急的问出了声。 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行为?陶苏甚至都来不及暗自窃喜男人的不予追究,只是着急忙慌的想要叫住那个瘦长身影…… 可那坚定的脚步,一如来时,没有给她任何的答复,快速的,神秘的,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他的陶糕已经死了,无论之后出现再多的重复,抑或多么的相似,也都不再是他的陶糕,他的世界里,从来就不可能有“菀菀类卿”,即使这个人就是陶糕的转世,即使他已经思念的发狂,他也会压制住所有翻涌如暗浆的情绪不去靠近,这是对陶糕的公平,也是对后来者的公平…他的陶糕只有一个,那个有点呆傻耳疾的江南小姑娘,她死后,天地间就只余他一人。无论谁再来询问,他都再也答不出那句,“唤我玉京…便可。”) 【完结】 望春1这个男人是个太监 饶笑是在一个雨夜捡到他的,这个可怜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雨中,没有遮拦,不曾挣扎,饶笑甚至想着,如果她再晚出现两分钟,只怕这个面朝泥地的男人就会被那滩泥水窒息而亡了吧… 她为什么要救他呢? 所剩不多的善良? 还是本就对生命不曾再有过的期待?以至于叫她在这样一个昏暗凄凉的大雨中,能把一个完全不知姓名的男人“拾”回了家。 饶笑呆呆的坐在火炉边,给自己取了暖,心里反复咀嚼这个问题,但却无法把思绪集中深入,头脑分出了好些精神给了旁边床榻上昏睡的人。 他在发烧,烧到烫手,饶笑感觉的出来,可她从来就不通医礼,望了眼窗外愈发嚣张的雨水,她不可能为了这个陌生男人,冒雨走出房门,去那小一公里开外的街口请来郎中就诊。 左右是她自己“作的孽”,赶鸭子上架也没办法了。 从柜子里随意挑选出几件不怎么穿的里衣,放到床头做好准备,她就着微微的烛光动了手… 男人看样子年纪不大…约莫不过20出头的样子,擦干净的脸,让他白的有些过分的面部显露出来。 光滑白净的下巴,和瘦长无肉的手指,是饶笑对这个男人体态最初的观感。 手指伸向衣领,她不太熟练的剥着被大雨浸透的衣物,一层又一层。男人体量不比女子,虽是年轻瘦弱,但也分量十足,她脱的艰难,但也不得不加快速度,直到外衣尽数剥落一地,只剩里衣长裤裹身,那鲜艳的红才彻底暴露在饶笑眼底… 是,受伤了吗? 饶笑看着被雨水冲刷又晕染开的淡血色,从床边站了起来。 她不是怕,只是累到了,给一个处于深度昏迷的成年男人换衣,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袖口挽了挽高,她重整旗鼓,双手轻轻一扯,衣领便朝两方敞开,雪白的皮肤暴露眼底,饶笑目光划过,不由自主有些想笑… 瘦,实在是瘦,又白,若是换到她的时代,只怕又是一个万人追逐的对象吧? 心中感想着,她的目光瞟过锁骨,滑去了男人的眼角眉梢。 他不算好看,但也并不难看,合上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睫毛都不算浓密,稀稀拉拉的覆盖在眼皮上,然后在他的下眼睑处遮出了一缕阴影。 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棱角分明…她没和他对视过,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心灵的窗户”到底开的宽不宽敞,只是这样刀削般的骨骼感,总是让她感到疏离又清冷。 里衣从身下艰难的抽出,也让男人腰间伤口彻底暴露,那腹部接近髋骨的位置,不知被什么利器刺入。 伤口的展现,连带被拉扯衣物后浸出的红,终于在这一刻,让饶笑感到了恐惧… 裤子也得脱了…那混淆了泥浆的雨水,一旦触发伤口感染,这样落后的时代,那几乎药石无医了吧?! 绕开了渗血的伤口,她尽量让自己动作轻了又轻,她怕,她怕自己动作的鲁莽会让伤口发炎溃烂,她更怕…自己会因为动作过大,导致男人从疼痛中惊醒。 裤腰缓缓解开,手指拂上白色布料,她想要试着拉拽,却在下一瞬间被一只枯骨般的手掌擒住了手腕! 骤然抬头,她看向床头的方向,不过电光火石间,她已经做好了解释与反抗的所有准备… 可她抬起的头,望见的不过是昏睡男人依旧紧阂的双目,只是那双浓眉,在不自知中,已经皱到了一起。 他…还昏迷着,可依旧在潜意识里阻拦着她的行为。 这是…在给哪家姑娘守节吗? 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男子的五官,饶笑在心中问着玩笑话,试图把自己从紧张气氛中解脱出来,低声笑了笑,她伸手掰开了男人握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眼下性命至上,你放心,我还没有饥渴到这个地步。等你明日醒来,我绝对不对外胡说你的清白,可好?”她说的低声,声调顽劣,像是在哄着昏迷男子,又更多像在调侃,总而言之,那五根枯指是被她掰了开去。 没了阻碍,她的视线重回里裤之上,又抬头望了眼搁置在小凳上的换洗衣物,她双手伸向裤腰,动作轻柔却快速的一把拽下了里裤的腰口… 裤子未曾彻底脱下,只是尴尬的卡在大腿中间,等待着她继续下拉的动作,可饶笑这一次,却动不了了… 她看到了… 那被稀疏浅黄色毛发覆盖的下体,没有大脑中应该出现的身体结构… 光秃秃的小腹,是如女儿家平坦的馒头小丘…目光在一瞬间怔愣,透过浅灰色体毛,她看到,那凹凸不平的肉色疤痕… 那是被施以宫刑后残留的特殊印记… 这个男人…不对,这个人,是个太监… (依旧剧情向,但是也有肉,能吃饱,微博会上动图) 望春2护食的狗也会分享 小镇岁月好,一晃已半月。 梁慎之听见门响,快速站了起来,还来不及擦拭不得体之处,就匆匆的提起了裤子。 竹质屏风阻拦了他的视线,但来人脚步和动作习惯他都已经熟悉,听着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来了。 饶笑手里端着滚烫的粥食,烧的她指尖通红发疼,顾不上敲门就踢门闯了进来,嘴里没多的话,放下手中碗,她看了看被烫的发红的手指,回身又出了房门。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碟腐乳小菜,闷头走着路,再抬头,撞见已经出了屏风,正向她看过来的梁慎之。 “来吃饭。” 嘴角勾动,是一个浅的不能再浅的微笑,饶笑招呼着他,自己先一步坐了下来。 梁慎之跟过去,是面朝房门的位置,阳光已经正好,从门外撒了进来,照在门框里两人身上。 清粥小菜,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手指托碗,梁慎之顺着碗边喝了一口不稠不淡的白粥,眼角余光却静静观察着旁边女人。 半个月的相处,她举止一向斯文,即使比起他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左手轻轻拾着勺子,盛起半勺白粥,递到嘴边,微微吹了吹,而后慢慢送入口中。 吃的极慢,且爱用小勺,无论什么餐食都会配上一只,一手拾箸,一手握勺,即使不怎么丰盛的食物,都是这样慢悠悠的往嘴里送。 梁慎之记得那勺子,他也用过,在他刚刚醒来那几天,伤口化了脓,高烧止不住,更是下不了床,他没了气力,躺在床上糊里糊涂,嘲笑自己躲的过追杀,最后却要死在脓疮上… 迷迷糊糊间就是这个女人来,不顾他的反抗反复按压着伤口,把那浓的有些发绿的液体从伤口处排出,又来喂他吃食,就是用她手里那把勺子,一口粥,一口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饶笑今天的胃口似乎特别好一些,吃的比平时快一些,一碗白粥已经见了底,梁慎之斜眼看了看,把自己的碗往她处轻推,“我没怎么吃,你拨一些去吧?” 一碗白粥,无数人分食,如狗如狼,一抢而空,那是他曾经的经历,如今虽已不再困苦,但也忘不了幼年的惨况,见她似乎“不够吃”,下意识把自己已经吃过的粥食好心让出。 听着他的话,饶笑抬头看他,而后扯出一个微笑,“我已经吃饱了,你顾自己就好。” 你顾自己就好… 只需要顾好自己… 梁慎之这么多年,从来都深谙这个道理,世道艰难,民不聊生,他是从死人堆里长大的孩子,顾自己,已是常态,更是本能,可面对眼前这个不过相处月余的“救命恩人”,他虽做不到以命相抵,可是他也不自知的,做出了“让饭”这样微小的行为。 他这辈子,和人抢过食,和狗争过饭。 “护食”,是他最基本的生存手段。 如今面对这个陌生女人,他推了推碗轻声说,“你再拨一些去吧。” 垂垂中醒来,无光的眼睛里看着眼前的一片灰暗缓不过神,梁慎之挣扎着想要坐起,无力的手脚却动不了分毫… “水…” 嘶哑的喉咙,犹如锈迹斑斑的机床被按下了开关,即使不灵活,也只能跟着指令发声。 高烧退却,疼痛还在,干涸的喉头急需水分的滋润。 可无人应答,任他徒劳无功又蚊吟几声,始终无人前来,眼睛里除了灰黑再无其他,梁慎之艰难的闭了闭眼,混沌中再度睡了过去。 不甚坚固的木门被吱呀推开,昏睡中的男人被敏锐惊醒,可身无利器,没了防身手段,只能静静平躺,以观来者后效。 窸窸窣窣的活动声,而后是女人的轻叹,不多时就有人举着并不明亮的蜡台过来。 昏黄,幽暗,还有女人的气息在缓缓的靠近。 他无法再忍,骤然睁开了装睡的双目,想要最后的奋起一搏,却在下一瞬,瞳孔中闯入了一个略带愁容的女子面庞。 还来不及出声,女人已经伸手一把掀开了横在他身上的薄被,冷飕飕的风随着被褥的掀开带出了风,梁慎之不过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始终低着头的女人却不知他已然醒来…手指摩挲着就触上了男人的皮肤,那敏感的触碰,让已经清醒的男人顿时头脑轰鸣,憔悴的病容顿时被一股黑气笼罩,可无能为力的疲乏,与致命的自卑感被扒了皮,他没了杀伐狠厉,只剩眼底圈养的阴郁邪风在疯狂滋长… “滚!” 几乎是撕裂般的声音出,是听不清原声的喑哑震怒,带着过于明显的杀气,直直而来。 低着头的女人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男声吓的弹了一下,快速抬头,借着暗黄的烛光,她对上一双细长阴冷的瞳孔… 只是一瞬的对视,她就没了多余的语言…杀气太重,她甚至感到男人的幽怨与狂怒已经化成了一股无形的掌,正朝着她的脖子狠狠掐来。 “我只是在救你…其他任何东西我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望春3奇怪的女人奇怪的话 梁慎之能下床已经是七天后,他趁着没人,掀开了身上的凉被,几番挣扎后终于坐起。 羞耻的部位一览无余暴露在他面前,他甚至连自己都嫌恶的不愿去看,但他知道……那个女人有留给他最后的尊严。 无力的手指艰难伸出,床头,有她提前两日放备下的里裤。 她在慌乱中所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我只是在救你…其他任何东西我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就是看见了,才会说出这此地无银叁百两的话不是吗? 梁慎之震怒之余,满心的自卑被扩散到了身体每一个角落,那屈辱的平坦下腹,是囊括他本人在内都无人可以直视的羞耻! 挣扎着不顾一切也要起身,可女人或许太过紧张,本来只是轻轻按在皮肤上的手指猛的用了力,猝不及防的疼痛传来,梁慎之闷哼出声。 本就无力,如今被女人失手一按,疼痛麻痹了所有感官,他再也没了挣扎的心气。 饶笑惊的收了手,很快又再度覆上,抬眼看了看男人,他已经不再妄图坐起,只是拧紧的眉心看的出他内心的憎恶。 “伤口化了脓,早几天我也试着去郎中那儿买了药来给你敷,可是效果并不好…没有抗生素,我怕你会死,你一直昏迷着,我……我也不敢叫人来看。” 嘴里快速解释,夹杂着梁慎之听不懂的词汇,而后他就感觉到了,几个冰凉的点,再次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那是,她的指尖。 “我没有医务知识,只能尽我所能的帮你,你现在也醒了,如果你需要郎中,我可以帮你去叫。”她说着话,眼睛看向侧头闭目皱眉的男人。 他太虚弱,甚至连斥骂的力气都快没了。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不愿意,那现在我会帮你伤口清创,会很痛,你忍住…” 她快快的说,好像有人在追赶她一般的急迫,偶后不再言语任何,双手指向伤口,只是猛一用力,刀口浓的发绿液体淌出,纵使梁慎之再能忍耐,也终究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伤口不大,但却很深,等梁慎之再次醒来时,饶笑已经帮他换过了药,天色微微,不明不暗,他被裹挟在床幔中,看不出时辰。 饶笑刚巧在屏风外的空间吃了饭回来,身子绕过遮挡,就对上了一双睁开的双目。 “你终于醒了?” 我还以为你会死。 已经打过照面,梁慎之对她锁定目光,而后张口声音嘶哑的低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女人这次不再直接坐到床沿之上,而是搬来小凳,于床旁半米处坐定。 “我叫饶笑…这里,应该是浙江。” 她不太清楚这个地方应该归属于自己时代的何处,可她凭借生活经验可以略微判断,这里是浙江,浙江某个靠近大海的城市。 “浙江…”咀嚼着这个词,梁慎之眯眼看了看身旁人,又瞬时敛眸掠过腰上覆盖的凉帕巾,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现在什么时辰?我又昏迷了几日?” “刚过了酉时…”她如实回答着,这是她刚到此处时便学会的技能,到如今,也能毫无障碍的精确对接到自己曾使用的时间表中。 “至于昏迷…有3天了,加上你中途醒来后又昏了一次,一共4天。”她一边说着话,眼睛一边瞟过男人侧过来的脸,瘦削无肉的脸甚至有些干瘪,可生来略显优越的面部轮廓,撑起了他竟有的气场,如今双目已经睁开,她才注意到,这个人眼尾,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泪痣。 曾经被闭合的眼皮与睫毛覆盖,她无法看见,如今睁开双目,她一眼便可窥见。 几句交谈,有来有往,却一直不达核心,梁慎之闭了嘴,饶笑也就没有多问,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盯着人家看了颇久,饶笑有些尴尬的站起了身,“既然醒了,吃些东西吧。”说着她便绕过了屏风,外间传来陶器碰撞的声音,不多时,女人就端了半碗清粥回来。 “吃饭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望春4安稳又平淡 梁慎之自然而然的睡去了外间,那个屏风之外的地方,白日里两人会在这里吃饭,晚上收了桌子,便是他安眠的地方。 饶笑没有强求,毕竟她也从小“身娇体弱”,小10天的地铺,早就让她万分难耐,如今得了床铺,她没有道理再“礼让”出去。 只是到了晚上,两人不免有了尴尬,往日一个昏迷不醒,醒了也不能动的人,如今颤巍巍的可以下了床,清癯瘦长的个头一落地,纵使两人都知道真相,但贸贸然一个“男儿身”杵在面前,仍旧让饶笑感到恍惚与尴尬。 他在外头睡着,饶笑一人躺在床上,硬木板床和她磨合数月,她已经适应包容,但空间里多出一人,而那人已经是恢复了意识的“正常人”,每每想到这,饶笑就有些睡不着。 辗转反侧好半天,她终究下了床,摩挲着跛了鞋,在黑暗中往屏风外看去。 是…睡着了吧? 行动有些不便,她只得在狭小的空间中踱步,一来一回,不过五六步距离,于是绕了一圈,又再走一遍。 她不喜欢这样憋屈的环境,她想要去到门外透气,可外间有人,她又如何出门? “你可是想要出恭?” 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传出,绕过屏风,冲进女人耳中,声音不大,有些微哑,抑制了那有些不男不女的腔调,可女人依然被吓了一跳,知道是自己来回的走动吵到外间人了。 “不…不是。”简短回答,外间人也不再接话,良久静默后,饶笑有些施施然踱回床边,垂头坐与床沿。 又是半晌沉静,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有些睡不着…很抱歉打扰你了。” 可回应她的只是黑暗与沉默,饶笑手指动了动,有些自嘲的笑,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歉意,她又何必撕破了黑暗去开了这个无意义的腔。 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大了起来,饶笑侧头去看轩窗位置,紧闭的窗遮挡了她的视线。 半年了,她还是没习惯,这不是玻璃,无法一眼望穿窗外景色。 无声的叹了口气,饶笑躺回床上,就在绣鞋落地的一刻,外间有人开了口,“浙江…是哪里?” 饶笑刚腾坐上床,听他说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外间人又出了声,“我从未听过,我大邑国境内有一处地名为浙江。” 饶笑听着他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一时嘴快,让人听了去,如今还得费力解释。 她敛了敛眸,垂着头思考半晌答话,“是钱江府…我说错了,你不必在意。” 她无言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解释太多,就如他,也从不开口讲诉自己的故事,她也不会去问,两个相处10日之久的人,除了对方的名讳,其他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 窗外的雨还在下,饶笑躺在床板上发呆,旧时的景象又再度浮现脑中,恍惚间,她回到了那个初夏的黄昏。 她还记得,那也是一个下午的日子,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她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桌,踩着夏日黄昏太阳雨的脚步往家而去,熟悉的街景,穿过那条小吃街时,各色的食物香气向她扑来,驻足停留,小摊前买了一碗关东煮,扫码,支付,随身的小包斜挎去侧肩,她一边走一边吃着手中食物,在街角的末端,脚步没做停顿,她一个转身就岔入了一条不多走的小巷。 这是回她家的路,平时走的极少,如若不是近日小区门口的大马路被开膛破肚的检修水管,否则这条小巷,她几乎鲜少踏足。 不同于正街的宽广繁荣,小巷子里的光景显得又些破财,大雨洗刷过的天际,蒙着最后一层细雨,在黄昏的照耀下别样风情。 她还记得那日看到的光,黄,黄的发红,蒙着微雨,无人的小巷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这样普通的时光,千篇一律的日子,她吃完最后一口鱼丸,低头看过手机,她还记得,那是傍晚6.32分,耳机里的《苍南夜语》还在慵懒的咿呀着,手机背景是她大学毕业那年在自己母校门口的合影留念。 一切都是那么安稳又平淡,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丝毫预警,再一抬头,她已经是躺在湿水中的饶家独女,饶笑。 望春5还我的恩情 梁慎之的伤口又发了炎,好多天了,他没说,饶笑自然不知道,愈合的伤口,总是带着抓心挠肺的痒,白天有意识时,他可以忍住,但到了夜间,那想要驱散痒感的手又怎么可能自控。 伤口破了皮,又接近那私密的部位,他永远勒紧了裤腰,裹挟着耻辱的尿布,在夏末的炎热中,终于化了脓。 饶笑不知情,依旧在彼此的沉默中过活,直到那个饭后的傍晚,她窥见了一个佝偻的人影,蹲在屋后石阶上揉搓着什么。 起初她没有在意,直到良久后见他还未归来,饶笑起了身。 “你在干嘛?” 她拿了茶壶靠近,装作去倾倒茶水残渣的模样,在梁慎之不远不近处停下,眼睛停在了那个白色布巾之上。 他猛的顿了顿手里动作,女人的靠近,他其实早已察觉,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走过来,还看见他手中的物件。 “无事。” 他抑着喉头出声,而后拧干了布巾往屋里去,饶笑站了一会儿才提步跟去,依旧不远不近的距离,犹如两人一直刻意保持的关系。 可她还是发现了,那个一尺长的帕子,是每一个太监必备的物件,用来垫尿… 如今上面粘污了伤口化脓后的肮脏,留下了混合血水的浅红色。 他在发烧,温度不高,可配合了伤口的溃烂,让他在夜间就有些迷糊起来。 饶笑在又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里辗转反侧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屏风外的人,“你睡了吗?” 低低的一声,混合着窗外虫吟,显得不太真切。 回应的静默,让她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一次问出声,“梁慎之,你睡着了?” 可依旧的沉默,叫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饶笑知道的,梁慎之虽是少言寡语,却也并不是孤高自傲到会至旁人于不理的地步,心中的疑惑渐浓,她翻身下了床。 屏风边来回踱步后,她终于还是探出了头,没有点灯,借着不明不暗的月色,她想要窥探到“男人”的情况,只因她心中明了,这个人心思缜密又万事谨慎,她如今的一番动作,他必然会有所警觉,可他没有反应,那一定有问题… 直到看到地铺上熟睡的人脸,她有些疑惑的站直了身。 “这是…真的睡着了?” 可她明明看见了,那红色的尿垫,与他反常的状态结合,饶笑没再犹豫,一鼓作气跨过了以屏风为羁绊的“楚河汉界”。 地铺边,被褥旁,她弯腰伸手轻触肩头,不过一瞬,就隔着里衣感到了汗液的湿润… 手指再也没了迟疑,直直抚上那人额头,感受到了与常人不同的温度。 “梁慎之!” 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大了几分,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好起来了?为什么突然又这样了?! 终于被女人的呼喊惊醒,梁慎之艰难的睁开了双眸,黑暗中他尝试着聚焦,直到女人点燃了烛火,再一次靠近,他才彻底看到了她…那一脸愁容的女子,正跪在他的身旁,举着烛台,向他看来。 “我…无妨。” 从喉咙里挤出答复,是干涸的嘶哑混杂着非男非女的诡异,女人听在耳里,立刻反应过来,倒了淡淡的茶水,扶他坐起喂饮。 烛火因为她走动时带起的风,微微的绰约跳动,印着女人五官的阴影,拉长又缩小。 他看着她,微微眩晕的头痛,配合着赤红的光线,她犹如神衹,跪坐在地,再没了往日的自矜与疏离,抱着他的头,把那难咽的茶水喂进他的口中。 她由上往下的与他对视,目光在他卷睫与泪痣间游移,他似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在下一瞬,被女人猛的动作惊的就要坐起, 她一把掀开了遮盖在在他腰间的薄被,不等他斥骂出声,就快速扯掉了那根永远捆的死紧的腰带。 凉意袭身,大脑却没了驳斥的反击,他还在看着她的眼,而她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他二度发炎溃烂的伤口。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伤,在没有抗生素和破伤风针的时代,我能把你救回来,已经是在和阎王抢人…” 她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情绪,只是淡淡的叙述着,“可你却要一而再再而叁的往鬼门关里走…” “你这样不争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低声责问,心中又无比明了答案,他的耻辱,又如何能与外人言?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那道溢出黄色脓浆的伤口,明明…都已经结痂了,可如今… 心中有怨,又不愿多去苛责,她抬头看向有些恍惚的“男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你不要死,就当陪着我,还我救你一命的恩情行不行。 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我明白所有的规则,也恪守自己的底线,不去过问你任何的问题,但终究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刻陪伴过我,如果你死了…而我又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那我…应该怎么办? 望春6半条命 有水声,稀稀拉拉,不太真切,可持续了好久。 手很痛,准确的说是发麻,他尝试着转动手腕,那麻木的钝涩感更加明显起来,手臂试着活动,却猛然发现有东西束缚… 梁慎之一瞬之间睁开了眼,他被绑起来了! 猛力拉扯手臂,他想要挣脱,可腕间被打了死结的布巾在他的拉扯下越发收紧,昏昏间他再度听到有水声响,转头往水声处看去… 那昏黄烛光下,透光屏风外,似乎…有人正在弄水。 梁慎之侧头看去,大脑彻底清醒,腰部以下的空旷,是他整个伤口被暴露的凉爽,巴掌大的帕巾不偏不倚的盖在他隐私处,那是留给他最后的尊严,被高举过头,束缚在床头的手,让他彻底失去了自由,而外间的水声渐响,他终于听清了发声的源头… 有人在沐浴… 确切的说,他很肯定,是饶笑在外面…沐浴! 人影被竹制屏风遮挡,他看不到任何实物,可那柔柔的拨水声,以及随着灯光升腾起的点点白雾…分明,就已经告诉了他真相。 梁慎之只觉得大脑有些无法运转,眼睛死盯着屏风处无法转开,而暴露的私隐就在面前,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以及…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水声渐停,他的手腕也在剧烈的拉扯下磨破了起,露出了粉红的肉色,透着不轻不重的疼。 他其实,本可以以内力挣开那束缚的… 烛火跳动,人影绰约,有人停了动作,只能枉然的抿住干燥的嘴唇,屏风外窸窸窣窣,是衣物摩擦的声响… 不过片刻,女人就绕过了屏风,抱着换下的衣物,出现在他面前。 “醒啦?” 轻柔柔的一句话,掩饰不住眼底的微笑,梁慎之嘴唇颤抖,竟接不上话来,而在下一瞬女人就靠上了床沿,还带着潮气的手指覆上了他的额,“嗯,终于退烧了。” 她离的那么近,发丝的末端有些湿,裹身的里衣包着“新鲜出炉”的身子,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手指贴近他的额,湿气的发从肩头滑落,覆在他的胸口,说话时吹出了微微的风… 他没由来的,照单全收,甚至有些贪婪的,把那股气全数吸入肺中,咽下腹中… “放开我…” 所有怒斥变为低喃,手肘抬起,试图最后挣扎。 饶笑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被磨破的手腕,就映入眼中… “你这个傻子…” 手指按上精瘦的小臂,她头垂的更低了些,附身去看那破皮之处,“把你捆起来,就是怕你手不听话,去碰那伤口,现在好了,手腕也坏了…” 她低着头,把捆的扎实的布条微微松开些许,却并未彻底完全放开,因着她勾腰的动作,拢在耳后的头发更多的披散下来,不自知的撒到了梁慎之唇间。 一瞬间瞳孔收缩,他闻见了女人身上的气息… “放开…放开我!!!” 再也忍不了,那可怕又陌生悸动,混淆了莫名其妙的愤怒,他终于还是吼出了声,手掌一把扯住布条,眼看就要挣脱开去。 他不知心中升腾起什么情绪,如恨,又怨… 是对女人,又是对自己,她为什么要这样靠近他,她凭什么能这样这样靠近他?!? 那无法言说的自卑被无名的心跳撩拨出了狂暴,“我让你滚!否则我会杀了你…” 一语毕,按在他手腕上的指即刻松了开去… “梁慎之…”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恩人的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请你听我说一句好吗?” 就一句… 尊严固然重要,但眼下生命更加重要。你的秘密,我从未窥探,但你的命,现在有我一半。 望春7他怕她 梁慎之有些怕她… 确切的说,是怕她靠近自己时的感觉,他不懂那是什么情绪,趋之若鹜,又满心排斥… 他明确能够感觉到那种不同寻常的心绪正暗处疯狂滋生…无人教导过他,那是什么东西,可他隐隐知道…… 那种东西,他不配拥有。 勺子再度出现,送着一口青菜一口粥,就这样喂了他叁天时间,直到绳子松了绑… 嗯,是松了绑吧?因为晚间他再去抓挠时,都会有人轻轻的按住他的手。 “别抓…” 小声的呜咽,而后再度沉静下来。 梁慎之知道,是躺在身侧的女人在“监视”着他。 他并不了解她,或者说,她几乎没让他了解过自己,还是那么神秘,说着他听不懂的词汇,在他还未被松绑的那叁天时间里,她偶尔也会来“陪着他”,讲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以及他听不懂的语言。 直到他听了太久,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才会彻底停止… “你能放开我吗?我想小解。” 饶笑顿了顿,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而后松开了捆着他手腕的布带。 屏风依旧是两人的楚河汉界,饶笑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的水花声,再然后便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给足了他颜面,却也严格控制着他的行为——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不准再穿裤子。 ?! 这样的奇怪要求,对他而言何止于羞辱,可她那么凶,捆着他的手,按压着他的臂,生气了还会拍打他的身体,然后瞪着一双圆眼威胁,“你是想死吗?!” 那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梁慎之回忆着,是了,是两年前,他跟着他的“父”,与先皇在冬日围猎的牧场见到过的某种小兽…不大,却尤为机警狡猾。 他与它打过照面,却屡次失手无法将它擒获,他后来从带刀侍卫的口中听说,那畜牲名叫“猞猁”。 而她,就像极了那只他即将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的猞猁。 见他回了床上,饶笑也回身过来,眼神避讳的绕开了他的隐私,却又不甘心的回眸,去看了看帕巾遮拦处有未盖住伤口。 梁慎之看着她,抿唇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隐藏16年的屈辱,竟被这样一个山野村妇看了个精光,又磨又泡,终究再无颜面。 “你有对食的女孩吗?” 没有任何征兆,她突然就问出了口,可话一出口,两人具是一愣。 话题太有指向性,看似问着他的“私生活”,实则完全点明了他的身份,毫无遮掩,明目张胆。 那是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却永远忌讳的话题,她就那么…毫不设防的问出了口。 “对不起!我…对不起!”饶笑连连摆手,也不知道自己大脑为何会突然宕了机,不过是听了他小解的声音,就突然浮想联翩起来,想着想着,竟把那句话脱口而出! 真是杀千刀的贱嘴啊! “哼!” 冷哼着把头扭去一侧,他无法反驳这个既定的事实…他的身份,早在被救的第一天就已经真相大白,不提,是彼此的尊重与界线。 如今她打破了界线,他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也可以选择不去接话。 饶笑看着他别扭的表情,一时自责又愧疚,想着找话题补漏,可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语言。 终于还是起身下了床,不多时又回身进来,梁慎之侧过的头始终没有回正,也不去看她,直到她又坐回了床沿,手里多了一盘刚刚洗过的野果。 “来,吃吃看这个,我去镇上买的,说是不酸,甜。” 轻碰着他的手,饶笑递着不知名的果子给他。 梁慎之歪着头,不接也不看,被推的急了,索性一下闭起了眼睛。 饶笑愣了愣,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到别人软肋上,再怎么道歉也好不了了… 她愧疚万分,可又不愿离开,磨蹭了好半天才开口,“要不…我再给你讲一些故事吧。” 就像前些天一样,无聊时,我给你说的那些电影,那些小说,那些娱乐八卦。 她组织着语言,想从记忆里揪出一个吸引人的话题来。 她咬了一口手中果子,正在回忆着曾经,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声,语调不高不低,却是雌雄难辨的诡异,“你还是讲讲你自己吧,你到底…是哪里人,或者说,你的生平是什么?” 我…更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望春风8他抓不到她 梁慎之找到饶笑时,她刚刚被人从井里捞上来,浑身湿透,眼看就要没了气咽。 他挥开了围观的人群,冲到她身侧,惊慌的拍着她的脸,掐着她的人中,在周围的点滴话语中,他听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跳井了。” “好多次了,真是够烦人的。” “死法多了去了,真要想死上吊不也成吗?怎得非污了大家的吃水才甘心?” 那闲言碎语带着无法抑制的恶意,袭卷了梁慎之所有听觉神经,他瘦指伸出,拍打的更加用力,眼前的女人满脸被井水浇透,他仿佛再也看不到她的一丝生气。为何…她突然就做了这样的事? 周遭的话语还没有停歇,自私的恶,被人群效应烘托出了诋毁的快感,众人的话说的越发过分起来。 他低头听着,眼睛却停留在女人脸上没有移动… 直到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陌生的面孔,在鲜少有外人出入的小渔村豁然出现,必然会引起人群的警觉,“你是谁?咱们村里可没见过你这号人,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这丫头姘来的野男人!呵!她早前可死了爹娘,没人安置…” “你们…”柔而尖的声音迸出,打断了周围人愈发高涨的闲言碎语。 “如果不想死…” “就立刻给我滚!” 他的声线本就雌雄难辨,与饶笑说话时,总是下意识的抑着喉咙,如今开口,阴柔的嗓音呷着死亡的威胁,越发显得又尖又高,是不同于常人的诡异。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截断了周遭人群对他的质问,缓缓抬起头,窄小的瞳孔睇向围成一圈的看客,一个,又一个,被他扫视,不男不女的调调,与他杀戮尽显的眼神混合,让围观的人群不由气息一屏,即使有着满心的不甘与挑衅,也只能暂时纷纷散去。 瘦长手指再度拂上女人的脸,梁慎之心里发急。 “你给我起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打我骂我让我欠着你半条命,现在我要你起来,把欠我的半条命还给我!” 摇晃与耳光同时落下,女人在呛声中乍醒,被井水粘在一起的睫毛轻轻颤抖,缓慢的挣扎着掀开了眼皮,直到失焦的瞳孔看清面前“男人”,饶笑歇斯底里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哭出声… 那一夜她在梁慎之怀中反反复复的醒了哭,哭累了睡,直到折腾到半夜,她抽泣着半梦半醒,抓住身边人的衣袖说话,“我回不去了对不对,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我尝试再多次,在那下着雨的黄昏时分,我也无法苏醒在我应该存在的时代了,对不对?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口中的话从未作假… 那个离奇的“穿越”故事,她在午后的阳光下,笑脸盈盈的对他讲诉了自己的来历,不带情绪,甚至表情和煦,直到所有“故事”的结尾,她突然靠的他近了几分,仿佛贴在他耳旁耳语一般,“我其实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办法,我在想,我是从那口井里被捞起来的,那如果,我选择再跳一次,会不会睁开眼就回到自己的家了呢?” 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着梁慎之不明就里的话,可他后知后觉的不懂真相,当时只一心沉醉在女人凑近的气息中… 直到这一刻,他抱着女人湿透的身体,在血红的黄昏里看见了微微的太阳雨,他才明白… 饶笑,真的就是那只冬日围场他抓不到的猞猁。 望春9谁的笑话都不好笑 虫吟声声,寂空缈缈,干渴的喉咙与肿胀到发疼的眼睛,让饶笑缓缓醒来。 “醒了?” 声音不大,带着熟悉的阴柔语调,有人从身侧开口说话。 哭的有些狠了,女人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道缝隙,她想要看清身侧人,却被再度袭来的声音打断了动作,“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小声,是被刻意压制了的阴阳腔,饶笑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就在身侧,就在床边。 许是刚才哭的久了,这一次再转醒,她没了歇斯底里,只剩无声的沉默,时间在流逝,她努力的睁着红肿的眼,想要把眼前的事实全部吞咽。 良久后,她终于转动了眸子,目光对上身侧安坐的人影。 他背着光,让她红肿的眼睛看不清表情,可那个坐下的身影,一如当初的她,就是这样看着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他一般,由上而下。 无声的对视,让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终于是她开了口,嗓音嘶哑到不见真声,“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一语,不带情绪,却让梁慎之毛骨悚立…她永远都是如此,没有情绪的说着话,说着一句又一句的玩笑话,最后却在长河落日的黄昏,一跃跳入了井中。 慌乱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情感,冲入了他的百骸骨骼,跌宕在他皮肉之下,让他惶惶然就伸手去抓。 可他应该怎么去抓? 她说的那个落雨的黄昏,有艳的发红的夕阳照在身上,她不过堪堪的抬眼,便转醒在被打捞起的躯体中… 她的跳井,是为了回家,她没有留念,一心想着离开,哪怕是付出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人,他又应该如何去抓? 或者说…他有什么资格去抓? “饶笑…” 低声轻唤女子名,梁慎之薄唇舔了又舔,袖中拳握了又握,情绪在胸纵横交错,他俯身往下,凑近了肿眼女人, “你的笑话不好看,你来看我的吧,你想看什么都好,我都说给你听。” 只求你一件事…回家可以,想走也可以,但不要冒着杀死自己的风险,那很愚蠢,也很伤人。 他凑的近了,是第一次由他上而下的与她对视。 “我…从未和任何宫人有过对食约定,从未。” 刀刃铿锵,剑锋锃锃,他不知为何,就说了这句,是回复她当初的问题,可冥冥中,他也想告诉她,他未有…未有人过。 饶笑睁着眼看他,沉重疼痛的头脑让她无法正常运转思考,只知道这是她第叁次在微雨的黄昏中尝试以跳井回到现代失败… 可这一次,她在转醒的时候,不再孤身一人守着残烛漏屋,她痛哭的哀嚎,而身后,有个不知名的躯体把她重重的环在了臂间。 没由来的,她伸出了手,沉重,带着拖沓,可就是那么准确的抚上了上方弯腰而下的脸。 “你是,太监…” 轻飘飘一句话,柔软软一个动作,梁慎之所有的动作都停住。 那不是她第一次触碰他,却是一次那么直接不讳的摸在他的脸上,问着他的不堪。他怔愣了好几久才回过神来,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握掌成拳… “是…我是,太监。” 红尘滚滚碾压,回答不过短短数字,大脑中的记忆却如闪片般光数翻滚倒带,直到停止在小刀李落刀那一刻。 回忆太过难熬,他却自揭了伤疤,疼痛随着记忆再度回到躯体,当时的他,也不过堪堪一个6岁的稚童啊… 思绪凌乱不可控,吻却在猝不及防的瞬间落下,软软指尖抚着脸颊,指腹擦过他眼角眉梢的泪痣,肿胀到近乎有些变形的眼睛努力睁着,对视的瞬间,她温温的抬头,就这样吻了上来。 “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红尘辗转,时光弄人,弄你,也戏我,一时的意乱,她有些失了分寸,嘴唇颤抖的啄吻在另一张同样颤抖的嘴唇,她低声的说话,“谁的笑话都不好笑…” 你我皆不过,被命运戏耍的尘埃。 望春10我好像…喜欢你?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走呢?要说是他身上有伤,无法孑然一身的上路倒也不为是一种真相。 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的“父”,他那至高无上的父,还没有发话让他有返京的意思 小镇的岁月虽然好,可他过得却并不怎么开心。 要说所谓的“不开心”,到底是怎么一个不开心法呢?梁慎之解释不清… 这是自他6岁入宫以来,过的最为轻松的日子,没有沉重繁杂的事务给他去办,也没有每天连牍不止的尔虞我诈,更不用担心司房随时随地落下的篾条,以及因为犯错而朝不保夕的脑袋。 每日山中静谧,甚至连吃食都有人照料,他过的……不可谓不舒坦。 可要说不开心… 嗯~让我想想,应该怎么来形容他的心理呢~ 那总是被“不小心”触碰时百骸过电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吧… 明明,不是没有被她碰触过,那清洗伤口时的指尖,那捆扎他时垂落的发丝,还有夜晚熟睡后,依旧警觉的按压他挠痒的手。 可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吻悄然落下,肿胀的眼睛终究还是滑落下泪珠,“你我,不过都是被红尘戏耍之人啊。” 她哭着,又断断续续的说着,鼻音连带着吻弄,让她的话含糊不清。 嘴唇的接触如飞电流火,砸了梁慎之一个头晕目眩,可他似乎并不排斥… 不对,他好像不止是不排斥,更有一种感觉…一种隐隐藏于心中,求佛问仙也不敢说出口的夙愿,有一天就那么主动的送上了门。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没人教过他,可得到的一瞬,如春风化雨,飘然若仙。 嘴唇根本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分明感觉到了,感觉除了嘴唇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向他探了过来,柔软,又灵活,带着湿漉漉的水气,就那么扫过了他的唇瓣…就在它即将退回的时刻,是被他不在迟疑的一口含住,吞入了口腔。 如春日响雷,似戏台鼓锤,轰隆隆一声巨响,带着炸裂的冬日烟花,在他脑海中绽了个火树银花,星点漫天。 “啊…” 低声叫着,用力的搅动着唇舌,饶笑努力的把自己往男人身体里喂去,哭泣后的鼻塞,让她呼吸艰难,舌吻更是加剧了窒息的痛苦,可她没了所谓,舌尖进出着他的,又缠着他来到自己这方。 梁慎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勾下的腰弯的不能再弯,脖子被她揽在臂弯里,嘴唇微张,被她灵巧的舌几进几出,终于被她勾了去… 回忆还在继续,手中碗筷摆的七零八落,有些出神发愣间,手背被人轻轻拍打了一下,“愣着做什么?还有一个小菜,快去端来。” 他猛一回神,手掌立刻缩回袖中,双手在袍袖里交握,他抚过被女人拍打过的地方… “你把菜先端进去,我去打些水来,待会儿洗碗好用。”饶笑对着他说话,声音渐行渐远,一边就朝着水井方向去。 可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追了过来,还来不及转身,衣袖就被人一把拽在了手里。 “我去打水!” 我去打水…你别去,或者说,你别靠近水井。 饶笑手中木桶被一把抢了过去,梁慎之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看着她,“你答应过我…不会去了。” 他直直的伸出舌头,没有技巧,不会玩弄,就那么杵上了饶笑的舌,又顶上了她的颌,好似那就是他张狂跋扈的性器,带着不知深浅却汹涌的澎湃,想要用力的插入。 饶笑被他蛮狠的火舌顶的难受,摇着头就想退开,她呜咽着,断断续续诉说着,那些抱怨和呢喃,梁慎之却听的不太真切。 她退一点,他就往里追一点,堵着她的唇,含着她的嘴,吃掉了她的话语,终于忍无可忍,他猛的抽离开来,看向女人因为红肿与热吻已经完全闭起的双眼, “别去井边了,好不好?” 别跳井了,好不好? 别走…好不好? 望春11我要走了 提督卡坊的飞鸽来了信,梁慎之长指一展,快速看完了内容,而后轻捏火折子,信纸瞬间化为灰烬。 邺言颐成功了,他也可以回去了。 饶笑洗了洗衫去晾,厚重的衣物,即使是夏秋的轻薄装束,在她看来也是艰难异常,没有洗衣机的日子,就算已经过了半年,她也还是无法适应。 拧着宽大的坎衣,她有些用不上劲,身后有手伸来,一把握住了那湿水的衣衫,“我来。” 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是梁慎之在说话,饶笑旋即让过身,却又从另一头握住了衣物,“两个人一起拧,就不会太累。” 她说话时对梁慎之笑,而后低头旋着手里的衣物,把水份快速控出,剩下晾晒的工作就全部交给了他,看着颀长的身材把湿衣舒展,挂上晾衣绳。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能不说则不说,偶尔也有玩心起时,看着他做事,故意拿话打趣他,做事的人只是听着,不曾回答,只是偶尔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耳尖,他不声张,便无人知晓。 两人一前一后往屋子方向走去,瘦高的人手里提着木盆走在前方,矮小的那个紧随其后,傍晚的斜阳余晖落下,她每一步都去踩前方人拉长的背影。 晚间的饭食清淡一些,大抵不过午间剩下的饭食,再配上一个素菜,两人言语不多的安静用完。 饶笑看着落蝉满地的桂花树,双手交握着伸了个腰,搬来小凳坐去了房檐下,呆看了好一会儿空旷的天,直到夜幕彻底四合,她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9月了呢。”眼睛盯着满幕星光,她喃喃的说话,“你来这里…有近一个月了?” 身旁人听着她的问题,未曾开口回答,女人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伸手去身侧小桌上探着茶杯,“9月,在我那个世界,正是莘莘学子返校的时间,夹杂着热情夏日过去后的清凉,秋雨落下,多少会让人留念假期的美好,真是一个浪漫又忧愁的季节呢。” 她说着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嘴唇轻轻开合,抿了一口杯中茶水。“那你们这个世界的9月,会做些什么呢?” 她漫无目的的问道,一切都是那么发散,毫无目的与主题,就如这9月里已经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过,便让人忘却。 “我要走了。” 并未回答她无意义的问题,梁慎之开口,不知是通知,还是简单的诉说,我…得到了命令,需要走了。 抵在唇间的茶杯轻微一顿,饶笑难掩心中疑问,可她随即又明了,“一个月啦,你终究要走了。” 她笑着把茶杯放回小桌台面,目光顺着杯沿擦去“男人”身上。 他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犹如她曾在电视里看到的,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那么铁骨铮铮,正襟危坐,无论何时何地都挺直了腰杆,没有放松。 接过她睇来的目光,梁慎之盯着她看,背着光,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想要去看,又有满心的枷锁捆着他,让他小心翼翼不能走漏了半点内心。 “什么时候走?”终于还是她先开口问,饶笑知道,她不问,他定不会多言。 “最快叁日后。” 其实应该是今天…收到信的即可,我就应该走,他是他的“父”,父命如山,宫中事务更是紧急凶险,他本应该在收到信的当时,立刻就上路。 可他在捻去信纸火苗的一瞬,看到了那个在屋檐外拧着湿衣的女子,瘦小,孤独,夕阳余晖下摇摇晃晃的拉扯着衣物。 或许是过于温暖的阳光,烘托出了他内心不应该出现的情绪,他走了过去,帮她接过了湿衣,同时也生平第一次,违背了父命… 饶笑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缈缈星河,她突然站了起来,回身进屋,在木床边好一阵摸索寻找,而后拿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物件。 “听歌吗?” 她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叫吉他,我刚到你们这里时,晚上怕的睡不着,凭着以前的记忆楞是做了一个出来,我唱歌,它伴奏,你听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把做吉他时划伤在虎口的疤痕展露给他看,那个长而深的疤痕,想来是消不掉了。 梁慎之看着她,攥紧的拳想要伸出去接她的手,可他不敢,也不能…就那么看着她收回了手,坐回靠背椅上,食指就勾动了叁弦。 荒腔走板的音调立刻在黑夜中作响,扰乱了秋光满腔。 那是她凭着幼时记忆做出的玩具,不是木工出身,又没有专业的工具,不过是耗着一口气,支撑她熬过无人孤寂的日子,吉他弦奏响,她迎着那走调的弦音开了口。 陌生的语言吐出,是梁慎之从未听过的话,她喃喃的唱着,时不时夹杂着忘词后的低哼,手指在已经松动的琴弦上拨动,想要把音调尽量靠近正规。 她唱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蚊吟阵阵的黑夜,如小声低诉的耳语,她唱着那一声声浙江南地小调,“拢系暗暝的情歌,思起彼时的心声,想讲清,笔头无快活,伊的形影亲像我,谁人拖磨至夏天…” 梁慎之看着她微驼的背影,直到间奏时的人声停止,只剩变了调的琴声在夜空中回响… “我想带你走。” 他突然开口,是比走音的琴声还要细尖的嗓音,他没有刻意压低那非男非女的音调,完全暴露式的开口, “我想带你一起走。” 我怕我走了,你却一直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你会去寻死。 我不要你死。 手指拨乱的琴声,在她猛的按压下全部骤然而停,夜风寂寂,吹乱她的额发,浙闽方言与琴声一同戛然而止,她呼吸着,抬眸望去身侧人的眼。 视线交缠,气氛正好… 手中乐器落地,她猛然起身,一步便跨坐上了他的腿间,拉扯的手指顺着衣领伸入他的发根,吻就毫无征兆的落下… “凭什么?我凭什么跟你走?” 喘息与质问并出,凭什么,要我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世界… 他被吻的有些答不上话,良久平复了躁动的鼓点,有些微喘的开口, “别忙走…既然来了,就多看一眼,我还没有带你去见过大邑朝的繁盛景象…” 留下来,别走,我带你去看你从没看过的东西。 我会给你所有弥补… 望春12为你留下来 她忘了月下弹唱那夜,她在他腿上说了多少话,只记得最后他说,“我要带你去看大邑朝的繁华与喧嚣,我会给你富贵…所以你别走,再等等好吗?” 叁日很快就过去,两人依旧犹如无事发生一般的相处着,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更多挽留…似乎已经心意相通,她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也了然,她是在万难中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直到叁日后,她推门而入,看到他劲装乌衣裹身,小绦挂腰,袖口紧腕,回过身来,胸前暗银线飞鱼刺绣藏在褐黑的布料之中。 是她捡到他那天,所穿的衣裳。 衣物更换,袖口藏刀,他挽着袖间踱到她身边,饶笑只觉得眼前人霎时变了模样,衣物的衬托下,自是肃戮之气满身。 饶笑低垂了眉眼,上前作笑,“这就,走了?” “是。” “好。” 简单的对话,再没有了其他,窗外是初秋的湿热燥气,伴随着即将死去的夏虫低吟,她与他并肩行至木门旁,都具是无话。 依在门旁,梁慎之侧头看她,吞咽的喉咙,半晌开口, “既然已经答应我,那你不能反悔,我此去后,自有千难险阻于身,一旦安稳,便来接你,一个月期限,你要等我。” 你既应了我,便要守着这个诺,我不要你死,我想要你留在这个世界。 饶笑看着他,昏暗的空间阻拦了她的视线,紫烟缈缈,绕着梁慎之几度散不去。 “你跟我走,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不好,你再回你的世界不迟,我不拦你,但是你现在还不能死…” 饶笑听着他说,突然醒了过来。 “我…我只是带你走,不会有任何关系…我想让你看看大邑朝的繁华,仅此而已。” 你知道…我不能,我也不行。 他人生22载,做狗变人22年,死人堆里打过滚,白骨塔下寻过食,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了脸皮。 他求这个恩人,施舍自己一眼,不要回去,留下来,他给她富贵,让她在这个世界安稳并荣耀。 饶笑看着他,那青涩的少年郎,却阴沉不肯罢休的倔强冷漠,他说,“我会给你富贵,带你去看邑朝的繁华,如果真的不好,你再走,我就不拦你。我们不会有关系,你知的,我不能,我也不行。” 我…不能尽人事。 那是残缺的卑微,又不愿意向命运低头的固执。 她看着他,这个异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他陌生又熟悉,却想要给她安稳。 “好…我答应你,等我看过了你的繁华与富贵,我再走。” 望春13跨山越海来见你 时间过的很快,又很慢…直到11月来临,那个瘦长的人影依旧没有出现。 饶笑拢了拢头发,笑着自己愚蠢的念想,再回头看了那个幽深的井口,她竟然也没了再度跳入的欲望… 终究啊,不应该轻易给人以承诺,否则她就失信于人了。 而再回身,她被身后叁个乌衣人吓的退步。 “请问是饶笑姑娘吗?少监遣小的接您入京。” 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那么匆匆的上了路,她不会马,于是租了马车,她又受不了连日的颠簸,于是每日赶路的行程都减了又减,等到京城那日,已近冬至。 一路走走停停,她才从接人的厂卫口中得知那人的些许信息… 饶笑暗自嘲笑自己,对于他的情况,居然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那个东厂督公麾下最为受用的“养子”,新皇登基后铲除反臣的最大功臣…也不过只是一个堪堪22岁的“小孩子”呀。 车马劳顿,一路向北而去,饶笑听了关于他的事,也看了邑国的不少“景”。 先帝于年前驾崩,新皇登基,却并非众心所向,那资质平庸绰绰的四皇子,在东厂提督大人“披荆斩棘”的拥趸之下,就那么恍恍惚惚的上了位,而那些被披的荆,斩的棘…便是后来被挂了名的“谋逆反臣”。 一路走来,她所问话题皆不过围绕梁慎之,却永远不会问及太多关于他庙堂之争的事件。 可不问归不问,北地越近,她越是感受到了这个陌生的“大邑王朝”,前所未有的离奇。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必是一番腥风血雨,可兴,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庙堂之高伤神事,斗法的那些贪墨们,又何时把注意力看向了下方哀嚎的百姓? 马车外,流离失所的饿殍满地,车内却自是一片安宁,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从小便在平和年月长大的孩子,即使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却也依旧过得衣食无忧…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虽未闻过朱门的酒肉之臭,但也没有真的见过沿路饿死的殍尸。 眼前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梁慎之口中的“繁荣与富贵”究竟是何等样貌,马车却已经在摇摇晃晃间入了京畿口。 到后来饶笑才知道,梁慎之为了接她入京,和他的养父求了多久…而来接她的心,急到连驿站的堪合都不曾要,就那么直直的派人“杀到”了钱江,带着她紧赶慢赶,回了邑都。 饶笑抱着包裹下来马车时,已经入了夜,盘问的卡哨似乎惧着谁的名号,不过几句交谈就放了行,饶笑恍惚着被请下了车… 漆黑的夜色,被门梁上的灯笼烧出了两个黄红的洞,车外除了来接她的叁名厂卫,还有一个垂头站在一侧的小丫头。 饶笑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包裹,梁慎之…没有出现。 “饶姑娘,少监今日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法脱身来迎,这是少监的宅子,他说…”厂卫轻轻顿了顿,“您自当这是您自个儿的宅子便是,好生休息,他忙完便会赶来。” 饶笑听着他的话,抬眼看了看高挂的灯笼,踌躇中跨进了门槛。 不过是一进的小院儿,“四面墙”组成的罢了,丫头子领了她进屋子,又手脚麻利的端了热水热茶来,许是年纪小,许是怯生,没敢和饶笑讲话就退了出去。 一人独坐房中,她才终于有了时间打量屋中一切… 那不同于南地的建筑结构,更不是她25年人生熟悉的装修风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陌生与寒冷。 这里…就是她要落脚的地方了吗? 有人在走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人抑着喉咙说话,听不太清,她有些不耐的翻了一个身,房间被丝炭烤的暖烘烘的,把她一路而来的寒气都逼退在门外,温暖滋生了睡意,合着外衣,她就这么睡了过去,而院儿不知何时响起的脚步声,把她吵醒过来。 脚步有些零碎,似乎在走动着寻找着什么,来来回回,终究是吵醒了熟睡的人,饶笑坐了起来,却不知道眼下时辰。 脚步声似乎被人按了下去,环境渐渐归于夜的安宁,饶笑睡的发蒙,只是晕乎乎的坐在床边,可她确实听见,有人停在了门边… 是…那个小丫头吗? 她有些愣愣的,从床上站起,蜡烛粗大厚重,不似她乡间小小油灯,烛泪在燃烧下滚落铜盘,饶笑走过,迎的火光跳跃绰约。 黑暗中看向窗内人影,他竟然惊慌的有些想要躲,手指轻轻按压于门缝之间,似乎隔着气流,他也能感受到房中人的存在。 太晚了…要不,明天再来吧。 犹豫着,他却不愿抽手而去,70个日夜的等待,她终究没有负了他的诺,千里而来,跨山越海,穿越千年… 初雪落下,终于平了手中案,一路策马奔来,雪沾染了他的发,透过衣衫,化开了潮气,微张的薄唇吞吐着寒意,呼出了满腔被压制的悸动… 她呆呆的站立,看不清门阀外的人,窗外有落雪的声音,不似雨滴淅淅沥沥,自要把万物沉寂在肃杀空谧之中。 她呼了一口气,拢了拢对襟的衣衫,豁然抽开门栓,迎着冷风…一个瘦长的“男人”跌入她的眸中。 望春14小太监,姐姐教你 冬至在初雪落下的五天后到来,饶笑明显还没有适应这突然冷冽的天气… 或者说,她还没有适应这“入北”的环境。 拢了拢氅衣的领,她呼着白色的气,梁慎之出门前千叮万嘱,晚上不要吃东西,他一定回来,带她去京里最好的酒楼,吃冬至宴。 饶笑想起他有点微微发红的脸,直直红到了耳尖,匆匆说完了话,就出了院门。 可直到夜幕降下时,那个人影依旧没有出现。 应该…是被公事绊住了吧? 饶笑有些百无聊赖的搓着手,小院儿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都,能有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见天儿院落,也是常人难以企及。 饶笑有些暗自发笑,原来这房价问题,从古至今都在困扰着百姓啊。 有些无聊的拾起花盆中的小石子,饶笑兴致缺缺,一旁的秋果瑟瑟的站着,等着饶笑随时随地吩咐。 她回头打量着那个矮小的丫头。“你认字吗?”她突然开口,明显看到小丫头怔了怔,“回姑娘的话,不识字。” 饶笑看着她,想张嘴说什么,半天又没开口…想她25年的人生,前24年都是为了实现人生理想在努力,而她顺利的毕了业,进了那所炙手可热的初中,做起了最想做的事业… 要说老师这样的职业,虽不是受人艳羡,但却是她心之所向… 可明明那么努力的人生,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前进着,怎么就骤然进入到自己无法掌控的状态了? 饶笑沉了在往昔的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院门外有人声响起,再一回头,就撞上了已经踏门而入的梁慎之。 迎着风雪,他踏马归来,却不想刚一入门,就看到了正悠悠立于院中的女人。 饶笑寻着声转头,见他已经入了院,落了雪的发色有些发白,她缩了群脖子,也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伸手,就要去拍他肩上小雪, “回来啦~?” 带着笑低声说话,只是一语,梁慎之有些定不住神。 回来啦… 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仿若是个寻常百姓的妻,迎着出工而归的夫家…笑颜低语,回来啦? “……” 他快速抖落了身上的雪,又舔了舔嘴唇才开口,“行厂里出了些岔子,我留了一会儿,现在走吧,还来得及。” 冬至宴,他的承诺,要带她去吃。 饶笑看着他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突然闪过一丝心疼,这个孩子…这些年来过得很苦吧。 没由来的心中塌陷软化,伸手就握住了他的衣袖,“太晚了,不去了吧,秋果晌午包的有饺子,煮些来就成。” 她一边说,一边攥了他的袖襟往里屋去,秋果虽然话少,却是耳聪目明的,听着饶笑的话,一溜烟就钻去了厨房,烧水下锅,等着煮那白菜猪肉大饺子。 梁慎之被她拉着进了屋,丝碳已凉,残留的点点余温还在,饶笑转身已经绕去他的身后,帮着他脱宽大袍衣。 “我来了5.6天,你就带我吃了5.6天,还有什么宴吃不够的。”她一边说话,一边笑。 梁慎之不答,只是看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心里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在波动。 袍衣搭上了衣架,她回身过来,“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就再来一壶酒?用小炉子煮上,温温的,下饺子,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歪了歪头,模样灵动讨巧,落在梁慎之眼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丝碳再度烧起,饺子的腾腾热气萦绕房中,窗外有雪落下,酒杯轻轻的碰在一起,“敬~繁荣的大邑!”饶笑明显醉了,说着不搭调的祝酒词。 梁慎之看着她布满双颊的红色,轻轻的折下眸子,不敢多看。 “再给我说一说,冬至和立冬的区别嘛~”似乎醉的有些深了,饶笑伸手摇晃着他的手臂,要他解释她好多年都弄不明白的节气。 两人离的近了,说话间的酒气也呼出,飘飘然就进了对方的鼻腔。 “冬至啊…”梁慎之低头看着挨了自己半个头的女人,缓缓的张口,“就是…” 正要说话,他突然迎住饶笑由下而上的眼神,那醉酒的眸子,正紧紧的噙着他,看的认真,又看的入迷,梁慎之被她盯的有些发烫,眼睛飘忽一闪,移向了别处,“…你做什么。” “脖子上…有东西。”女人抢过他的话,目光看的更加投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在靠近他的地方站定。 “是…雪里的东西吗?”黑黑的污浊,她看的认真,不等梁慎之反应,她已经伸手摸了过去。 “……!!!” 手指猛然收紧,梁慎之眼睛骤的瞪大,整个人如被点穴一般僵在凳子上做不了动作。 “下的黑雪?”女人之间摸着他的脖子,擦出一点污,移到眼前仔细观察。 梁慎之大气不敢出,只是挺直了腰杆任由女人站在身边小声絮叨。 那不过是他方才在内行厂写折子时,不小心蹭到衣领的墨汁… 他有些结舌的想要解释,却不想下一瞬就被人大马金刀的跨坐到了腿上。 乘着微醺的酒意,有女子身体淡淡清香入了鼻,她就那么堪堪落股于他腿间,两两相对,没了距离。 “我说,梁慎之…”她凑的近了些,侧着半个头,贴向他的耳廓,“你是不是喜欢我?” “……!” 无言回答,只是闻着她口腔里的酒味,拳头攥的死紧。 “是喜欢的吧?不然干嘛邀我来旅游?”饶笑眼睛半眯,自问自答一般说话。 梁慎之哪里答的出半句,窗外风止雪停,万物归寂,他被女人突然的质问,问到耳朵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i'mthinking…” 粘粘的发音,是醉酒后带着撒娇的鼻音,饶笑下巴搁到了梁慎之的肩膀之上。 “i'mthinkingweshouldhavesex.ifyouwant.” 她说的轻声有缓慢,嘴部的动作,带着下巴也缓缓的动了起来,杵在梁慎之肩膀,轻轻的晃。 “我…我听不懂你的方言。” 饶笑笑了起来,抬头看向面前人,那个下巴永远光洁白净的“少年郎”。 趁着醉意,她伸手一把捧住了他的脸,声音缓慢而庸长的开口, “小太监,姐姐教你行房事,好不好?” 望春15我再给你煮粥好不好 “你是不是喜欢我?” 床榻中翻滚的情欲,掩盖不掉她刚才的追问,梁慎之吞咽着喉咙,被她吻上了颊腮。 喜欢吗?他配吗? 狗一样的畜牲,又如何能拿“喜欢”两个字来说笑。 可又是谁在入冬的那个寒夜,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给那高高在上的“父”磕头, “干爹,儿子有人了,她很好,非常好,儿子想要带她来京里,让她看一看大邑的繁华…儿子,喜欢她。” 她问着,又吻着,嘴唇中的酒味浓烈,眸底的醉意依旧,他看在眼里,处处躲避。 手指又揉又摸,隔着里衣就袭上了他的胸膛,“小太监,你是不是过得不好?为什么又瘦了。” 手指滑动着,在那胸襟前来回移动,直直的伸进了衣袍内,指腹贴上胸口的肉,停了游移… 万丈防线轰然崩塌,千里大坝一瞬决堤,梁慎之攥紧的拳,是他最后的隐忍,可无骨的蛇放他不过,缠缠绕绕就攀了上来,嘴唇隔着揉乱的衣衫贴吻他的锁骨,没有章法,尽显凌乱,“你比之前更瘦了,是吃的不好吗?还是太累了?你的伤口还好吗?我明天给你熬粥好不好?” 那江南的粥,温温不烫,就着少的可怜的青菜,小勺一柄,送入了他的口中。 “饶笑…” 他唤她,低眉对望,嘴唇微颤,对视片刻,他终于拥紧了软在腿间的女人,拥的用力,忘了力道分寸,掐着她的脖颈,粗鲁不可追寻的要吻。 饶笑头昏脑胀,被梁慎之压了上来,胡乱的蹭吻让她招架不住,好容易推开半分距离,她喘息着,低语着,抓开了两人的衣。 “梁慎之…” 她唤他名字,带着南地的语调,又有几分低沉,嗓音黏稠,口中如有拉丝,吻就落在了他薄薄的唇上。 舌头搅弄着他的,手指也恶劣的顺着唇角想往里伸,指尖与舌尖并用,搜刮着他的,无处躲藏,终究被食指触碰。 “吸它…” 低喘着,她犹如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时代,手持教鞭,昂首挺胸,在那讲台上挥斥方裘,如同指点江山的赫赫战臣。 梁慎之红了眼眶,却也依旧听话的吸住了探入自己口腔内的柔指,他痛苦,又享受,耻辱被揭开,她想看,就给她看个够吧,只要她还愿意留下来,那羞耻的樱桃肉给她又如何…… 又能如何…! 饶笑有些喘息,松开了他的唇,她的吻一路辗转而下,在他轻微的颤抖中,绵密的舔过下巴,叼住了颈项的皮肤轻轻嗦吸,顽劣的发出咂吻声响,又越过了锁骨,抿过了胸膛。 他颤抖着,轻微的哆嗦着,攥紧的床单是他不堪一击的自尊,可这样的愉悦他陌生又渴望,嘴唇好软,带着湿气,挑拨着他的克制。 吻终于来到了腰间,俯首在他起伏不止的小腹上,饶笑有些恶作剧般对着他的小小肚脐眼吹气,顽劣的模样,堪比学堂外的稚童,他受了痒,本就拽紧床单的手更是瞬间捏的死紧,指骨因为过于用而发白。 “你…” 声音出,非男亦非女,带着颤音的哭腔,把他所有的尊严击碎, “你想清楚…!” 你想清楚…如若这般,你我,可还能回头? 我……不为人,不愿你沾了这腌臢的腥污。 可我亦不为人…愿你留在身侧,沾了我这腌臢的腥污! 低声嗤笑,饶笑并未接话,嘴唇微张,直直吻上那圆乎乎的脐眼,仿若是在吻他第二张嘴,舌尖探出,舔着内中纹路,又绕着圆形划圈。 抖动瞬间被放大,梁慎之知道……她已经用行为回答了自己! 咬紧了后槽牙,不允许自己发出半点声响,这样的耻辱不算耻辱,她要他,他就给她…可一瞬间的凉意还是让他紧张起来。 女人吻着他的肚脐,手却快速探到了身下,就在梁慎之没有回神之际,猛一用力,里裤瞬间被扯至腿间。 锵琅琅,惊闺叶巨响,终是坦诚相见。 女子抬头,迎向俯视而来的目光,她醉了,读不懂他眸底的惊惧,耻辱,亢奋,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窃喜。她只是看着他,对视之下…她的手指,第一次拨开了灰丝丛生的毛发,中指晃晃悠悠,按住了那平坦的肉丘。 望春16颠鸾倒凤一双人『po1⒏mobi』 修长的腿被弯折成了m型,女人像只贪婪的小兽,贴近了他的残破,肆意妄我的咂吮舔舐,舌尖灵活又柔软,快速拨弄着他的刀口余痕。 那小小的凸起,犹如粉红色的樱桃肉,区区的一刀,带走了他余生全部尊严,却给了他可供饱腹的无忧。 那不可言说的心理快慰,杂糅在舌尖快速拨弄的痒麻快感里,她缓慢的移动了嘴唇,往那更下方而去。 “…唔!阿笑…” 他知道她想去哪里,可他拒绝不了,就在咬碎了槽牙的呜咽里,低声唤出了女人的名。 “梁慎之,”她在呢喃中抬头,对上猩红的眼,目光不由自主划到了眼角的泪痣,“你的这颗小珠儿,和我的好像,你……” “要不要也舔舔我?” 瞳孔轰然震动,连喉头的喑哑都已然忘却,女人堪堪跪坐起身,居高临下,四目对望,在他的失声中,缓缓褪去了淡薄里衣。 乳房挺巧紧实,是少女未开的饱满,烛火下,闪着年轻皮肤的光泽,里裤也在下一瞬脱落,柔软的毛发覆盖在细而白净的双腿中间。 梁慎之根本移不开眸子,跳跃的火光,催发无限欲望,白而娇嫩的身体在靠近,他想要发疯的掠夺… 可要…如何掠夺!? 他知,却不敢! 他还是好想去占有,龌龊的低贱,裹挟了天边的皎洁,是否也能洗刷掉一点身上的污浊。 他舔着,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忘却自己不可尽人事的事实,大口又贪婪的啃咬着她的乳房。 他这条护食的狗,终究不会分一点东西给旁人。 他要……全部吃干抹尽!!! 酒精与欲望相撞,饶笑托着双乳把自己喂给他,可他好生涩,蛮横的牙齿拉扯着乳尖,揉弄的乳房发疼。 “痛…”轻轻的低呼,饶笑把手伸进他的发丝中揉按,“轻一点。” 舔我,慢慢的吸,我在这里,不会跑掉,嗯……就是这样,在用牙齿轻轻咬咬我。 婉转的低吟,把梁慎之所有感知放到最大,双乳摇晃轻柔,他不舍松口。 饶笑似乎有些舒坦,揉着他的发,催促他给予更多。 “舔舔我…求你了。” 求你了…只一句,软软糯糯带着娇哼,哪个“男人”受得住! 梁慎之闷哼一身,终于把她扑倒在床,他懂的,他其实什么都懂的,那些伺候过人的老太监,那些有了菜户的狗奴才,耳房里抑着高尖的声音说笑着,表情里说不出的骄傲与晦涩,他不是没有看到过。 双腿被他高高举起,彻底暴露了欲望的深渊,区别于他的粗硬毛发,她的又软又细,隆在穴瓣之上,更是欲盖弥彰的淫荡。 “求我!求我要了你!” 他再也不愿克制,高尖的声音说话,伴着雪夜的风,淫秽而诡异。 饶笑被他压在身下,方才的耳鬓厮磨早已经滋长了性欲,黏着发腻的嗓音开口,“少监大人,求你要我…啊!” 话未完,男人已经吻了上去,是的,男人,这一刻他就是男人,完整,不屈,带着渴望,想要把她占有。 手指分开了唇瓣,他寻着灯火找见那颗与自己相似之处,舌尖缠绕着顶了上去,小孔那么小,可又那么敏感,他湿润的舌头快速点着,一下又一下触着,刺激了女人最为亢奋的感官,腿根随着他的点舔不受控的抽动着。 “啊…” 一声低呼,男人身体一震,她很舒服对不对? 于是更加努力的讨好,舌头伸了又伸,似乎是他长出的性器,挑开唇瓣,就又湿又滑的钻了进去。 “…慎之……” 换了称呼,那么娇滴滴的宠溺,她羞涩又主动的分开了腿,想要把自己暴露更多。 这样强烈的刺激,让梁慎之无法言说的亢奋,舌头一顶,冲开了阴门防守,直直的把自己顶了进去。 来来回回的快速进去,勾动的舌带出了白色的液,流了好多,多的越过了股沟,要朝那床单而去。 梁慎之不让,舌头一勾,尽数收入口中,给我,全都给我,都是我的,不能走,你也是我的,不能走! 手掌伸开,稳稳抱住了白嫩的臀,又舔又啃不知疲倦,“阿笑,给我好不好,给我…” 他呢喃着叫她,求她施舍,手指终于触了上去,摸到唇瓣… “给我,我会对你好,你要什么都给你,我会给你银子花,买很多衣服,再给你买个大宅子……给我好不好。” 他有些痴狂的说话,手指勾勾绕绕间探了进去…… 未破过瓜的身子,再异物进入的一瞬间就猛然收紧,饶笑不是没有经验,可这娇嫩的身子,并不是曾经的她,初尝性事的疼痛即将来临,她本能的想要合上腿。 “疼…”颤巍巍的开口,像奶猫儿似的叫唤。 梁慎之心脏瞬间收缩,心中窃喜更是澎湃…她是处子! 连滚带爬的附身吻她,嘴里不住的哄着,“好阿笑,总归有这一遭的,别怕,我会让你好受。” 嘴唇带着抿舔阴唇后的微咸,又连连吻上她的嘴唇,手指却在哄人话出口一瞬间,整根进入了女子身体… “啊…!…好痛!” 惊呼被深吻吞并,底下手指一却插到底,“好阿笑,我会疼你,给我…!” 粗喘着说话,一只手隔开了想要合并的大腿,另一只留在体内开始疯狂抽动起来。 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那宫闱里的腌臢禁忌,可他深知自己没资格,不配有,她太好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这个跑的太快都会漏尿的废物,怎么可以去玷污。 可他好想弄脏她,拉着她,告诉她,和我对食吧,我惦着你。 口交的刺激,让阴道里溢出了大量爱液,此刻就成了梁慎之最好的帮凶,他润着长指,抠进了她的深处,又捅又蹭,不顾她推拒的哭叫,爬去下方,伴随着手指的进出,舌头舔上了前段珠核。 手指细长,被她牢牢吸附,充耳不闻她的求饶,推出的一瞬,又添一指,猛的刺入。 纵使饶笑再有经验,破瓜之痛也是心惊,酒被疼醒,她哭着伸手揉去他的发间,腿间是他的黑绒绒的头,让她腿合不上,那生涩的疼痛,被他舌尖快速的舔弄安慰。 他……竟比她想象中来的更会,这个男人,到底在宫中跟了何人? 珠核小孔被他舔的发麻,手指已然加到叁根,撑的甬道口圆圆鼓鼓的,他快速的抽动着,明显感觉到了女人的包容与紧致,哭声被婉转吟娥所替代,梁慎之知道,她得趣了。 越发快速的抽动,他另一指手伸出两指,将肥嫩的唇肉向外推开,露出艳红的内部,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看着自己身体在她体内进出着,疯狂,又贪婪。 指尖有意无意的在进出时微微勾动,剐蹭着内部嫩肉,再进一点,就又推的靠里了些。 “啊…不了……嗯……”急促的呼吸,饶笑知道即将迎来什么,可她不甘心,穴道被他勾挑的越发收紧,她慌乱的摇头呻吟。 梁慎之听那些老太监说起过,女子一旦忘情,身体便会泛起点点潮红,其阴收缩剧烈,若加以刺激淫珠,有佼佼者自会喷薄白灼淫浆。 他盯着那被手指推开的艳红阴部,又快速抬眼观察着女子表情… 只见饶笑眉头紧皱,热汗涔涔,咬紧了下唇也止不住的嗯哼出声,所以…是要来了吗? 再低头,他一口衔住凸起的阴珠,舌尖扫过小孔,便是尽情的嘬吸,声音响亮清澈,配合着饶笑婉转的吟叫,整个房间都被情欲填满。 “…!啊…梁慎之!”被快速的抽插,阴蒂又被叼了去,饶笑忍无可忍尖叫出声,她喊着他的名字,嗓音可怜无助。 “我在…”他答她,声调含糊不清,舔吻并不愿停止,托举起女人修长双腿,将她阴部整个抬高,手指疯狂贯穿着,“我在!饶笑…我在的!” 女人身上的红愈发浓烈,一头青丝撒乱满铺,她摇着头,却配合的把腿分的更开,“……不了,不要了…”求着饶,阴道却缩了又缩,吸着他的手指退无可退。 “要来了吗?”他问着,眸子半眯的看着,把她满脸的淫欲收入眼中。 空闲的那只手按住珠核小孔快速轻拍,而抽送的那只,又勾又捅,快到没了截至,饶笑再也忍受不住,攥紧了身下床单,惊叫声中小腹突然激烈抽动起来,梁慎之看着,心中激动喷薄而出,那被征服又征服她的过程,是他这辈子都没得到过的畅快。 手指把外阴用力撑开,另一只如要撞进穴道一般猛烈,那紧到极致的阴肉被抽送到了巅峰,终于忍无可忍的吸紧了全部肌肉,而下一瞬一股热流猛然泻出,顺着抽动的指,急吼吼的就要射了出来。 就在淫液喷溅的一瞬,饶笑也尖叫出声,带着啼哭和抽搐,人就要失智的昏过去。 热流又急又快,抽送的瞬间喷到了梁慎之的手腕,淅淅沥沥好不畅快,他又如何看过这等场景,慌张又迷乱,更是贪残狂喜,手指猛的拔出体外,嘴唇就凑了上去…… 饶笑在绵软和无力中缓醒,感觉有人在清清抚着她的脸,好舒服,又有些痒痒的,好半天才醒了过来。 恍恍惚惚中对上那颗泪痣的眸,眸中带着笑,轻轻的,就被吻了过来。 “阿笑~” 他唤着她,声音尖而细,带着捉摸不透的宠溺,也唤醒了饶笑所有的清醒。 勾手挽住了他的脖颈,女人轻轻的接受着他的吻,良久后才轻喘着分开,舔了舔唇,饶笑眯着眼睛说话,“你弄的我好舒服…” “……!”无言的狂喜涌上心头,梁慎之却只是沉默的低笑,他骄傲的不做声色。 可其实他哪有开口的机会,饶笑已经悠悠的开口,“现在…换你了。” “…?!!!”小说+影视在线:『po18mobi』 望春17今夜还会哭吗? 梁慎之想,他是真的好爱她吧,是攒了22年的感情,全部倾倒而出的深爱。 被派去京郊关知的差,一去便是十日有余,当差事办妥帖,又第一时间赶回了司礼监复命,邺言颐掌下的东厂,近年来愈发壮大,竟是把那皇帝身边所有近臣之位全部取代。 可越是如此,越是暗潮汹涌,贪残骄僭的帽子一戴,便是皇亲,也可轻看叁分。 梁慎之是受宠的那个,自然也是最累的那个,连日的奔波,忙到脚跟打了后脑勺,终究是一茬忙过,想起那个纤柔的身影,不免心中温暖。 饶笑看着镜中被挽起的发髻,不免悄悄感叹,“真是老气啊~” 想那夜之后,隔天还在清早,梁慎之便被派了差事去京郊,走时特意回了院儿里来,许是任务来的仓促,他也没能预见,而前一夜的放纵还没有全部消化,他温温吞吞的来牵她手,半天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饶笑看着他耳尖泛红的模样,笑着送他出了门,此一去便是十天有余,秋果自然而然给她梳起了盘发,饶笑这时才知道,前一晚两人折腾的动静有多大,连隔房的秋果都知道了两人“已成”的事。 正发着愣,便听见院里有人声传来,是秋果的声音,她寻着声去听,却见她已经进了门,“姑娘,爷遣了人来,说今日已经回了东厂,晚些就会回来,估摸得亥时,爷问姑娘可有什么想要,想吃的,他一道儿给姑娘带回来。” 秋果说话时头低低的,饶笑听她说完,眼睛瞟见门外还候着一个人影,她站起来走了出去,就见那人垂首站立,等着复命,“你告诉他,我知道了,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等着他回来。” 那厂卫得了话,安分鞠躬就往出走,饶笑却从后面叫住,“对了,你告诉他,晚上我煮了粥。” 一路疾驰,脚步声在冬日的胡同里有些作响,传过瓦市,又往前走了叁四条巷子,终于在灯笼高挂的院门停了步子。 推门而入,院中有点点星火,明明灭灭从轩窗中透出,吸了一口气,梁慎之快步去了屋里,提袍上阶,长指推门,满心的悸动呼之欲出。 门扉应声而开,却只见蜡烛空燃,屋中悄无一人。 蹙眉回首,耳中已经有人声传来,“秋果,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这儿也不需要人手…呀,回来啦。” 断了前面的话,眸子撞进立于门前的瘦高人影,饶笑低声惊呼,手中正捧着一锅咕噜冒烟的粥食。 十个日夜,思念如狂,如今人就在面前,捧着砂锅与他对望,眼中含笑,说着那句,“你回来啦。” 月明星稀,人声微微,他从不知原来世间女子是这般矜娇绵绵,她提裙坐上了他的腿,手中的小勺还搅着那碗菌肉粥,一口送进自己自己嘴里,慢悠悠和他讲话,“成日里忙,春节也会很忙吧。” “会回来…!” 答非所问,他只说着心里所想,再忙,我都会来,和你一起过年… 一勺混着菌菇的粥递到他的唇前,梁慎之愣了一愣,立刻张口接住。 “回来和我一起吗?”她喂着他,明知故问,抬眼垂眸都带着笑。 梁慎之不由看的有些痴,袖中掌紧握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深深四排红色甲印。 “这么晚才回来,会不会困?这段时间一定没睡好吧。”饶笑自顾自讲话,又伸手抚上他的凹陷的脸颊,指尖还蹭在有些泛青的下眼睑上。 “不困…”低声回答,又老实张嘴接住女人送来的粥,记忆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夏末的江南小渔村,她哄着他,又吼着他,给他一勺一勺喂着饭食,剥夺了他所有的自由,却将他从阎王殿拉回了人间。 粥见了底,饶笑把碗放回桌上,抬头看他,灯下对望,自是百转千回的柔情,梁慎之有些哽咽喉咙,却硬是挤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目光如猛禽利爪,抓住了,就不愿松开。 饶笑本就是南地女子,身高比起北人略显娇小,如今大剌剌的坐与梁慎之怀中,刚好低他半头,侧头时,眼睛蹭过他光秃的下巴。 “那你今夜还走?”我是说…你,亦如我初来时,睡自己的房去。 “……”短暂的沉默,他其实满心急迫想要开口否认,可残破的自卑让他还是想要再去一而再的确认。 “阿笑…” “我在。” “你…真的不悔?与我这…”残废的阉奴结了缘。 饶笑看着他垂眸吞吞吐吐的脸,好一会儿后嗤笑出声,“与你如何?” “……” “小太监…你不能这样的,勾着我,不让我回家的是你,要我来京的也是你,破了我的身,现在吞吞吐吐还是你…是不是,你在出公差时自有了其他的要好人?” “如果真是这样,你遣人送我回浙江也不是不可……嗯!” 话还未完,天旋地转,吻铺天盖地而来,浓烈又猖狂,她的尾音被吞咽,未来得及闭上的唇就被强势攻占,袖中握拳的手终于伸出,箍紧了她的腰,不再留有一丝缝隙。 长久的湿吻在两人低喘中停止,他仍旧不愿松手,抱紧了她的身子,另一手按压住她后脑贴在自己胸口,“我不会送你走的,我也不会让你走的,留下来,做我的菜户好不好。” 没了酒精的加持,他不知她心意如何,于是敏感的反复推敲确认,是卑微的想要确定性,醉酒的狂欢,抵不过她清醒时一句肯定。 被吻的嘴唇有些发麻,饶笑闷闷的被按压怀中,“做对食…?” “不,不是对食,做我的菜户,我会去司礼监报备,让你有名有姓,我一定不亏了你。” 他急吼吼的解释,却忘了她这个“穿越”而来的小女子根本不知菜户与对食的区别,只是一心要给她名份……一个,太监妻子的名份。 饶笑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眨着眼睛发问,“能不做菜户吗?” “…”梁慎之一时气短,终究被否决的浪花拍打在岸上。 “我是说,这玩意儿是什么?真难听,我是不是得去菜场支个小摊儿卖菜?” “不…不是。”他听着女人奇奇怪怪得发问,有些答不上腔。 “那是什么?会很辛苦吗?”饶笑继续发问,在他怀里有些扭捏的动着。 “不辛苦,我会去给你挣富贵,你只要答应我就好…”那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那做了菜户,你今夜还走吗?”兜兜转转话题绕了回来,反倒打了梁慎之一个怔愣,他猛的止了鼻息,瞬时又狠狠的吸气,而后回她,“不走…我不走!” 饶笑终究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半晌覆在他的肩头,戏弄他的纯善不可欺。 “那既不走…今晚还会哭吗?”如那夜一般,还会怯生生的憋着泪,终究在小肉缝溢出液体时啼出声来? “……!”涨红了脸,梁慎之一瞬间赧然垂眸。 “今晚…要不要乖?”饶笑受不了那白皮小生的羞涩模样,止不住的步步紧逼追问。 “今晚哭的话,我就不做你的菜户了,我还会进的更…嗯!”娇滴滴的调笑尚未说完,嘴唇已经被再度吻住,拥抱与抚摸一并裹挟了她的身体。 (小说+影视在线:『po18mobi』) 望春18午后甜蜜掩不住人血腥臭 春末夏初的京城,一改冬日的肃杀,虽是变了节气,饶笑依旧不太适应北地的环境,天气骤然升温,她有些耐不住喊热。 梁慎之总是很忙,有时会被派去其他地方出公差,一走就是十来天,有时也会在京里忙,可事务繁杂,就算只相隔几条街的距离,他也回不了院儿来。 饶笑偶尔会去看他,不远不近的等在内行厂外间,让脸熟的厂卫进去通传,不多时就会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袍衣的瘦癯身影出现在厂门处。 她不太忌讳,拉他去背人处就吻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即使不说话,也最是讨人喜爱。 梁慎之觉得很幸福…应该是他这辈子体会到最幸福的时光。 得闲回家时,他也会跟她讲一些宫里的趣事,饶笑只是静静地听,不怎么插话,满口说着自己不懂,所以不便答话,直到多年后,梁慎之才猛然悟起,或许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所以才会那样心不在焉的默默不语。 两人的感情愈发浓烈,每每他能回小院儿,那女子就会黏上他来,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时不时也会拿他打趣,只为看他脸红的样子。 直到时入夏末,她经不住京里的酷热,于是彻底放弃了出门的事。 梁慎之出了东厂门,一路往南边院子方向去,走的好急,迎面划过的热风却吹走了他一身疲惫,北陵党这次手段了得,起了东厂好些人手,纵使新帝为东厂提督一手扶上位,这次也似乎对督主邺言颐起了“忤逆”,事情来的突然,盘根错节的人脉被摧折打散,梁慎之被调去了内行抚司,连夜审杀了数名北陵大员才把势头按压下去。 到院儿门前时,他捋了捋腰间小绦,又把收紧的袖口解开,确认衣着周正,方才推了门。 北方夏季不似江南,自是炎热干燥许多,他却已然习惯,可享受惯空调雪糕电风扇的饶笑,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酷暑,冬日里,多穿几件衣裳,有了丝碳倒也能熬,可这夏季…总不能天天裸着身子冲凉吧。 梁慎之推门入屋时,饶笑刚抱着竹夫人睡去,梁慎之离家半月有余,煞一开门,有些微微顿了顿,屋中陈设依旧,可紫烟袅袅,翩跹而上,绕了房梁一圈消失不见,桌上杂乱的放着双陆棋,凳上摊了一块梳妆时用的领巾…女子在塌上翻身,屋中便有了人间胭脂香。 梁慎之心中有说不清的情绪,眼睑微微折了折,轻回身阂上门扉,提步去了凉塌旁。 人在安睡,怀里搂着竹夫人,额旁放了一只编到一半的茉莉花蓝…他轻轻坐下,腰背靠在她的股边,只是吞咽了唾液,不敢动作吵醒了梦中人。 饶笑入伏以来便鲜少出了院门,每日无事,多数时间用来休养生息,这一觉睡的也不沉,凉塌旁有人坐下,她想也不用想,知道是谁回来了,等了半晌见那木头人没了动作,她悠悠转过身来,只是斜托着腮,就缓缓睁开了眼。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带着沉睡后的微哑,她有些软糯的开口,让安静独坐的梁慎之有些回过神,眸子一垂,对上了她的。 伸手接住女人勾来的手,无言中搂她软绵绵的坐起,任由她脸颊贴上他的。 午间时光,暑气正盛,可她因为抱着竹夫人,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梁慎之不想破坏这样静谧恬淡的时光,就那么沉默的与她相靠,耳鬓厮磨,没了言语,吻在不明中开始,软而绵长,交换着彼此口腔中液体,试图从对方的舌尖尝出这半个月的思念,终于在温柔中变的浓烈,静谧的空间也被声声不分男女的吟喘打破,凉塌窄小,却无辜的强受了两人激烈交欢带来的冲撞,堪堪的四只凳腿都移了位。 久违的欢好,久憋的高潮来的快一些。 终于在散乱的衣带中结束了初次的释放,饶笑半躺在梁慎之怀中撒娇。 “香不香?”手指从凉塌下勾住掉落的茉莉花蓝,饶笑把它放到梁慎之的鼻间嗅闻。 “香…”但不如你。 低声回答,他伸手拢开黏在饶笑颊边的汗发,他悄无声息的细闻着她颈上味。 饶笑也学他,却皱着鼻子眯着眼,鼻子里还重重的吸着气,状若小狗一般往他身上拱,梁慎之只道她想玩闹,笑着想要推开怀里赖皮的小哈巴狗。 女人却突然换了脸色,只是贴着他身体嗅闻, “慎之,你不香哦…” “…嗯?” “你的身上…有菜场的味道。”饶笑闻着,抬头与他对视,“菜场那宰杀牲畜的摊子味……” 那浓重的血腥…混杂了临死前不甘的怒火,与因为恐惧而溢出的粪便味道。 梁慎之听着她的话,勾着的嘴角顿住了笑意,思虑一刻,他低声开口,“阿笑,我今日擢升了。” 而那个味道,就是为我擢升之路所铺垫的, 人血的味道…… 望春19我会用一辈子弥补 秋老虎过后,天气骤的就凉了下来,梁慎之依旧奔波在朝廷与东厂之间,回院儿的时光鲜少,饶笑百无聊赖中竟教会了秋果好些字词。 那曾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工作,如今却只能窝在这四尺见方的小院子里,给一个说话都会害羞的小丫头教学。 秋果年纪小,家里日子也不好,本是被发卖去更北一点做童养媳的,却遇见梁慎之开了宅子,需要个丫头来打理,他公差过于繁忙,没精力多做挑选,只叫人相个干净的,憨厚的来就行,于是秋果就被买了进来。 饶笑有些吃惊,满心的疑惑在追问下才知晓真相……原来这宅子,是梁慎之从江南回京后赶着买的,从落了定钱,再到粉饰修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乔迁的日子,正是厂卫下江南接她的那天。 “听卖水的张户说,这院儿虽不见大,但在这南边儿的地界里,可是最好的一片了。”秋果细声细气的和饶笑说话,长时间的相处,让她没了之前的生涩,说话也稍微放的开了些。 饶笑听着,没有吭声,手里的笔却写不下一个字了。 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可她到底应该怎样去回报?眼下是近乎于飘渺的生活,但她深埋在心中的,是想要回家的欲望… 那个生她养她25年,有着无法割裂情感的世界。 可他那么好,好到让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不舍的情感……饶笑心中无限惆怅翻涌,现实与挥之不去的思念像一把锯刀,就要把她一分为二。 正在伤感,院门被人砰砰敲响,声音不大,是扣着铜环的声,秋果赶忙迎了上去,门扉一推,视线不由的往下看去, “秋果姐姐,我来找姑娘玩儿~”奶声奶气的说话,头上两个纯银狮子帽花来回闪着光,邱四儿就冒失的开了口。 那是对门儿院里前些日子搬进的住户,家里带了好些娃,但因为经济拮据,只能一大家子窝在四合院的一间屋子里,来的时候好一大群人,又是搬桌子,又是抬椅子的,虽是窘蹙了些,一家人却热闹祥和,这邱四儿,便是那户人家最小的孩子。 饶笑还记得初见那日,他也帮着家里的人搬东西,个头不怎么高,短粗的小腿来回倒腾着,蛮力抱着包裹想往四合院里扛,惹的一众人大笑,饶笑刚巧去内行厂看了梁慎之回来,遇见这场景,也不由驻足。 而那户人家,张嘴闭嘴间南地的方言,则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家乡话。 于是没由来的,在梁慎之不回院儿里的时间,饶笑总会寻些由头给那户人家送些物件,一面是接济了他们略微窘迫的生活,二来…也解了她的思乡之苦。 那是,车马舟船也回不去的乡…… 邱四儿上个月满的四岁,是刚刚会跑会跳的年纪,圆乎乎的肉脸蛋因为北地的干燥空气有些发红,只见他左手牵着一根麻绳,绳的另一头拴着一只黄不拉几的小奶狗,另一只手里还揣着什么,就晃晃悠悠的跨进了门槛。 “姑娘~”声音奶而洪亮,邱四儿朝着屋檐下的女子跑去,短短的腿刚一站定,右手就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物件来,“娘说这是给姑娘的,姑娘也是我们瓯江人,一定会喜欢。” 小小的个头,奶声奶气的浙南口音,藕节一般的手臂举着,饶笑接过拆开,竟是叁块用油炸过的灯盏糕。 这是她从小吃到大的食物,还记得曾经读书时,天不亮就得起床,有时候起的迟了,来不及吃饭,就会在路边早餐店买一份灯盏糕充饥,那是当地的特色小吃……可她从来不知,这样随处可见的食物,竟然已经存在的上百年。 巴掌大的一块,内里是猪肉与白萝卜丝做馅,外面裹了略稀的面糊,用油仔细炸过,一口下去又酥又香,饶笑有些鼻尖泛酸,伸手抱起邱四儿,另一只手捏起一块灯盏糕,“四儿乖,你也吃一点?” 邱四儿伸手搂着饶笑的脖子,模样亲昵又温顺,“我在家已经吃过了,娘说这是给你的,不让我偷吃,会挨打的!” 饶笑嗤笑出声,看看他红红的脸蛋,又看了看手中糕点,心里滚烫,抑制住眼眶里的酸涩,她张口咬了下去… 回忆随着油糕的入口全部涌上心头,校门口的杂货铺,图书室边收留的流浪猫,妈妈织了一半的毛衣,贴在墙上的奖状,那场没有看完的电影,备课时写下的重点段落,摔碎的香水瓶…… 那是她的人生,她的家,她真正的家… 梁慎之进门时,没有直接回屋,那黑洞洞的房间没有一丝的灯火,目光顺着光线移去灶屋,他迈步而去,却在推门后并未看到女人的身影,只有秋果一个人,似乎正在做在最后的洒扫。 猛一回头,突然看到灶台边的身影,秋果吓的惊了一跳,连忙垂头问安。 “姑娘呢?”没接话,只是淡淡发问,梁慎之一边解着袖口的束带。 “回爷,姑娘晚间有些不舒服,没吃东西就睡了。”老老实实回答,她一贯不敢直视面前这个“阴阳人”。 “不舒服…?”瘦高的人敛了敛眸。 “是,今儿对角姓邱那户的娃儿来找姑娘玩,玩时还好好的,也吃了些那娃儿拿来的油饼,”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搁在灶台上的灯盏糕,“但那小娃儿走后,姑娘就有些郁郁的,问也不说,没一会儿就去睡了。” 梁慎之眼睛落在那个被咬了一块缺口的油饼上,没有再开口,对直就进了屋子。 饶笑没有睡着,听见有人进门,翻身就坐了起来,梁慎之走的更快,只见饶笑刚刚起身,他就已经到了床边。 “我回来了。” 低声说话,他借着半开的窗扉打望女子的脸。 饶笑同样看着他,好半晌终于伸了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说话,“你还知道回来呀~小太监。” 软绵绵的声音,是梁慎之听不出的情绪,他反手把她也抱在怀里,五日未见,他想她想的发慌,好半晌无言的相拥,梁慎之才慢慢开口,“听秋果说你不舒服?怎么了?” 他不想去猜,只怕结局太过难堪,索性直接问出口。 “嗯?”饶笑鼻尖抵去他的鼻梁,带着疑问出声,“我并无事,怎么会说我不舒服呢?” 那对于家的浓烈思念,在梁慎之出现这一刻,饶笑便紧紧的按压下去,她理不清,理不清自己对面前人的不舍,究竟出于什么感情。 梁慎之贴着她的脸,心中难受不由加重……那个邱四儿,他曾在上一次回院子时见过一次,稚儿年岁,最是可爱,小小的一个在母亲膝下撒娇。 他也曾听秋果说起过,那小娃儿颇得饶笑好感,叁不五时就会打着窜门的理由来找饶笑玩。 他都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除了这些,他甚至知道这家人来自何地,在京城做着什么买卖,关于饶笑的一切,厂卫总有人给他汇报。 他想着,黑暗中卑贱的残破如倾巢而出的蚂蚁,瞬时爬满了他的心脏。 “阿笑…是不是今天的油饼吃坏肚子了?”他忍住了所有的构想与心酸,问向月光下的女子。 “那不叫油饼,傻瓜,那叫灯盏糕~”一边解释着,饶笑就爬上了梁慎之的腿,裙摆一提,跨坐上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黑暗中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一心接受着她的拥抱与亲吻,内心如被按压进湖水中的兽,憋闷的就快要撕裂。 他把所有的不甘幻化成吻,带着愧疚,不舍,又有不愿,用力拥吻抚摸…终了,他轻声低问,声音甚至带着颤抖, “阿笑…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对你好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去给你争来,更大的宅子,更好的日子,但是你要守着我,其他的都不要想好不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孩子,我……我去认好不好,就像我的干爹那般,你再等等我,我会做很多人的干爹,让他们都跪在地上,叫你干娘。 求你,只求你这一件……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 望春20滚烫的爱意 多年后的梁慎之甚至会想,如果她真的喜欢小孩,如果他当年可以再聪明一点,那个孩子…只要是她生的就好,即便不是他的。 只要能够留住她…让他忍下所有不甘,其实,都可以! 秋去冬来又一寒,饶笑好像终于习惯了这北地的生活习惯,而邱家几个少年郎与她的关系越发的近了起来,那邱四儿晃悠着小短腿,带来了他的小狗阿黄,偶尔还会牵了大他两岁的姐姐一起来。 饶笑后来大概知道了梁慎之的想法,有些错愕,又有些失笑,终于在一天夜间欢好后柔柔趴在他身上说了出来, “小太监~”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高潮后的余韵。 “…”垂头啄吻她发间,是梁慎之惯有的无声回答。 “邱家小娃儿好可爱…那日你也见着了?”那个奶声奶气叫你“爷”的小胖娃。 “…”静静地呼吸,梁慎之未作答,方才萦绕心间的愉悦在饶笑这句话开口时,烟消云散。 细嫩手指在黑暗中攀上他的颈项,让自己靠的更紧了些,整个鼻息都贴近了他。 她低声的笑,喉间声音黏腻,“我是想说…小孩很可爱,但是,我并不渴望。”! 躺在床塌之上的人身体不可控的震了震,但却开不了口接话,丹凤眼突兀的盯着帐幔顶端,良久的静音后,耳边又传来女人的声音,“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小孩才能完整。” 从前也这般想过,但和你在一起后,这样的想法似乎越发坚固。 梁慎之明显没料到饶笑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愣愣的呆在当场,心中有暗浆翻涌如涛,可面上却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饶笑见他半天不答,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指触到了他的脸颊,轻轻转动,让他侧过头来与自己对望。 “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我只是因为你才留下,从不是为了其他。” 饶笑与他说着话,是深夜闺房低语,更是少有的交心,有时候她会想,其实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小太监的想法,就因着他那一句“留在这个世界看一看吧”,她就理所应当的享受了他供给的一切。 直到邱家老四抱住他的腿,撒娇一般叫他“爷”时,她从他目光中窥到了震惊,隐忍,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渴望。 沉默者的脆弱一旦显露,便是摧枯拉朽,骨血外露般猖狂,饶笑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他一再的恳求与道歉,那夹杂着颤音的懊悔,不过是来自于失去男性尊严的歉疚…… 可他何错之有?那个在阴沟里和野狗抢食的少年,连性命都自顾不暇的岁月,用一条男根换回了一条命的抉择,又如何能在今时今日,为了这个向她带着哭腔的道歉? 饶笑揽着他,额头抵上了他,沉寂的夜色盘剥着她的情感,她放纵自己在这一刻包容爱恋这个“男孩”,手指轻轻划过他干净的下巴,嘴唇微张,犹豫良久后开口,“这个世界…只要你一人便够了,其他人,我谁都不要。” 仓皇与恐慌相伴的果,在她的轻声软语里被打落,她的手指还在抚摸他的脸,梁慎之紧抿的唇快速袭来,拥抱紧了又紧,他甚至不知如何表露自己的情绪。 夜色笼笼,饶笑终究在困意来袭后睡去,留梁慎之一人深陷无法宣之与口的感思中。 良久的静谧,饶笑似乎已经睡熟,半梦半醒间有人贴近了她的耳朵,好像轻轻的吻过,而后阴阳难辨的音调骤然响起, “饶笑…我爱你。” 话语如同带了电流,滋滋作响,迅速传上已然钝化的大脑,灰暗的混沌猛的被一记惊雷炸醒,饶笑豁然睁开了眼。 夜已深,屋中昏暗无光,她知道身旁不会察觉她突然醒来… 那犹如春雷一般的表白,如同岩浆溅起,烫的她心尖颤抖。 望春江南碎片(1万三千字) 女人的身份神秘又奇异,甚至连她偶尔不经意出口的话语,都常常夹杂着他听不懂的词汇,南地孤女,又是哪里来的胆量收留一个陌生“男子”常住家中? 一切都那么可疑…让梁慎之心生警惕。 可他如今身负重伤,根本没有能力孑然而去,此地钱江,一去京都两千里,他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不能千里奔袭…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等到他“父”的开口… 那个至高无上的祖宗,并没有让他有回京的迹象。 回到眼下,这个女人状若单纯的微笑着,眼睛看着盘中小菜,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他沉默的听了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问了,“你为何…又孤身一人在此地,我从未见过你的家人。” 梁慎之罕见的主动问话,面对女人,那想要知道她神秘真相的执着,他强力解释为“只是想确保她没有可疑”的执拗。 饶笑看了他一眼,低头放下了筷子,心中组织着词汇解释眼下的一切。 可她又应该怎么去跟面前人说明白,她所生活的时代,是他从未听过的“未来时空”。 她打那天醒在众人的叫喊与湿漉漉的水雾中后,整整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那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是她从小到大没有想象过的,“穿越文学”大行其道的时代,她犹如被隔绝在外的怪胎,至始至终没有尝试过那样光怪陆离的文字,可这世间的事,好像往往总是“绳在细处断,冰在薄处裂。” 而她就是那个绳子最细的地方,冰面最薄的一处。 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害怕,惶恐,又惊惧着…看着满身的水汽,听见周遭人的话语,她理清着思绪,饶笑,饶家孤女,那个浙南小渔村的少女,半年前母亲病逝,而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又在七日前上山采药时失足坠了崖,等村里人找到尸骸的时候,说是身上的骨肉都已经被山中野兽啃了个七零八落… 17岁的孤女,又如何接受得了半年内父母至亲双双离世的打击,那贫穷的家,再也没了一丝生气,终于在那个黄昏尚好的傍晚,她打了水,浇了浇屋前的野花,又开窗放走了家中的狸花猫,生无可恋的她一跃跳进了屋后的水井中… 但“天不遂人愿”,刚巧路过的打水人看到了一闪消失的人影,高声唤来了好些人,七手八脚的……把“饶笑”捞了起来。 她还记得睁眼的一瞬间,除了围在身边的一群好心人,还有那黄的发红的夕颜阳光…以及混合着光线落下的昏昏太阳雨。 醒来的饶笑,茫然失措的奔走于完全陌生的街道,一身的衣衫不知是因为井水还是雨水打湿了透,她看着来往的行人,情绪从想笑,再到错愕,直到最后惊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终究是回了那个还挂着孝布的“家”,梁上的白色,和散落在墙角的纸钱,混合着夜色闯入她的眼中,尖叫,泪水和癫狂如燎原野火向她扑来。 这样的日子直到五天后才让她明白,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饥肠辘辘的看着灶台下半块已经发馊的大饼,饶笑知道,活下去,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她想活,她想离开这里,她那遥远又幸福的人生,她想寻找回来。 于是她找了一份工,一份在裁缝铺打杂的工,试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挣钱,养活“自己”。 日子一过,就是5个月,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平淡的岁月,唯有心中想要“回家”的愿望仍旧执着着,她在无人的黑夜凝视寂寥苍穹,遥望头顶每一颗繁星,只求其中一颗可以发发慈悲,把她“救赎”回去。 她甚至不敢离开这个村子半步……只因她觉得,自己初醒时是这里,归去的路也必定会是此处,如若离开,那便会失去回去的机会。 于是她执着的坚持了下来,5个月的日子,拂开了屋子里的灰烬,又点燃了炊火,把艰难的日子过在每一天的期盼中。 直到那个落雨的黄昏…她撑着伞想要再去“出事”的井边寻找线索……于是看到了躺在泥泞中的他。 名叫“梁慎之”的太监。 ----------------------------------------------------------------------------------- 偶尔在饶笑的陪伴下,梁慎之也能步履缓慢的离开屋子,去到外间看看。 那穷山恶水的小村,并不是文人墨客笔下的“山水江南”,破落的渔村,是连刮起的风,会都带着淡淡咸腥味,斑驳的土墙,被人刷过了白漆,但海边的空气带着潮,不多时便会反碱,整个村落稀稀拉拉,不过20余户人家,再往北走10多里路,会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小镇,饶笑每天都需要步行去到那个镇上的裁缝铺干活。 梁慎之出来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依在门口看上一看,然后就回了屋子。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可他也明白,饶笑能收留自己,完全是因为她的屋子离村子稍远,独独的一户人家……即使多了他这个外人,也不会引起旁人警觉。 有时吃过了饭,趁着天色还早,饶笑也会搬了凳子到门边坐下,让不明不暗的夕阳斜过屋檐照在她的脚上。 她从不邀请梁慎之一起,一如她从不问他出现的原因与过往,沉默的,自控的,连受过严格训练的梁慎之都会惊叹她的“定力”。 再到后来,她时不时也会发现自己在晒太阳时,身后会杵着的人影,短暂的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一起看看夕阳?” 她嘴里问着,人则直接搬了椅子过来,与她的凳子不近不远的并排放好,梁慎之就会“理所应当”般坐上去。 依旧是没话,依旧的沉默,直到光线越发微暗,夜幕即将四合,山坡把橙红的太阳榨出血色的光,这时的饶笑就会立刻警觉起来。 匆忙站起了身子,目光紧追那即将被山坡吞噬的太阳,甚至连脚步都有些不自然的蹒跚起来,她追着那道光,目光中的噙着不可言说的渴望与冲动,直到追到滚烫的红日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她终于再度认命的垂下了头,回身向那陌生的“家”走去。 而这一次的回身,饶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场景,那个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回身,尴尬的杵在原地,是走是留都尽显慌张,他跟着她,似乎是怕她踉跄的脚步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借着地平线上最后的光,他看向女人眼中的泪花,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会哭呢? 饶笑敛了敛眸子,抿唇答不上话来,仿佛这一问一答,就会冲破竖在两人沉默中间的屏障,可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作了答,“因为…我追不上太阳。” 那到黄的发红的夕阳余晖,是她对于“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睁眼后的第一记忆。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追上了那道刹那霞光,那便能够再度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可好像现实总是打人的脸,她也总是…追不上那道光, 她也再回不去那个熟悉的世界… ---------------------------------------------------------------------------- 梁慎之已经好了大半,甚至每天一早还能拖着不太利落的身子下床晨练。 屋子外打拳的声音干净利落,一听就知是有着深厚功底的人,可饶笑很不喜欢那充满节奏的声调——有着下床气的她,总是被突然的冲拳或拍掌惊的半醒,而后又昏睡过去,迷糊中,她有意识的等待着再度被那飒飒冲拳声吵醒。 终于是没了耐心,她坐了起来,等待着打拳人的归来,直到推门声响起,她的声音也突然绕过屏风喊了出来,“如果你很闲,可以趁这个时间做做早餐,但是请你不要再打拳了好吗?” 充满了极度烦躁口气的话冲口而出,直到她洗漱完毕,准备去灶台做饭时,看到了桌上已经盛好的稀粥,她才一瞬间被羞愧与懊恼占据。 自此之后,打拳声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是灶台边传来的锅器撞击声。 饶笑试着解释过自己的“起床气”,可听者总是不言不语,从不作答,饶笑也笑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于是不再多话,只是埋头吃着稀粥,而后准备去那10里开外的小镇上工。 她吃的急了,喝粥的声音也越发响,梁慎之有些鄙夷的皱眉,只是斜眼看她,而后开口,“不可作声。” 他有些拔尖的嗓音响起,不男不女,却字字提醒着身旁喝粥出声的女人,饶笑愣了一愣后抬头,只是抿笑的看他一眼,然后勺子盛粥,送到嘴边,缓慢张嘴一口吞下,“那这样,可以吗?” 没了声响,取而代之是缓慢的舌尖舔过勺子的画面… 舌头粉粉,有意无意微微吐露,粘着那勺底划过,她眼角带笑的看着他,似乎还恶劣的放慢了动作。 与之对视的“男人”只觉脑中有爆竹炸裂,轰然巨响,目光盯在她粉色舌尖上动弹… 那是,他之前半昏半醒间使用过的勺子,如今被她捏在手里,喂进嘴里,舌尖缠绕吞吐,而后挂着她口涎被抽出… 一瞬间又滚烫的灼烧感从耳尖星火燎原至颧骨,梁慎之猛的回头,伸手抽出袖间帕巾掩住了口鼻,嘴里阴沉沉低骂,“不知廉耻!” 饶笑没听清,却也不追问,勺子刮过碗底,吃完最后几口粥,她起身收拾了碗筷,“我回来再洗,你不用管,我出门干活了。” 她说着话,就要跨门而出,身后的人却用阴柔声音抓住了她的脚步,“晚间,你想吃什么?” 依门回首,饶笑这次听了个明白,她皱眉笑了笑,似乎是在思索,阳光照过她的侧脸,一半还藏在阴郁的屋内。 “我来者不拒,我…无肉不欢。”她笑着说,并没有把男人的问话放在心上,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如今偶尔的一顿早餐能让她得闲,就已经很满意,家徒四壁的模样,清粥小菜已经算是艰难,他又怎么可能做那“无米之炊”的“媳妇”。 何况… 她从不知他来历,更没兴趣打听,如今不过是两个落了难的人,在同一处歇了歇脚,不知哪日就会天涯永不相见,她,又能去奢望他带来什么呢? 笑着对坐在屋中的男人挥了挥手,饶笑转身跨出了门去。 ------------------------------------------------------------------------------- 梁慎之找到饶笑时,她刚刚被人从井里捞起,夕阳的余晖中,她浑身湿透,眼看就要没了气奄。 他挥开了围观的人群,冲到她身侧,惊慌的拍着她的脸,掐着她的人中,在周围的点滴话语中,他听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跳井了。” “好多次了,真是够烦人的。” “死法多了去了,真要想死上吊不也成吗?怎得非污了大家的吃水才甘心?” 那闲言碎语带着无法抑制的恶意,袭卷了梁慎之所有听觉神经,他枯指伸出,拍打的更加用力,眼前的女人满脸被井水浇透,他仿佛再也看不到她的一丝生气。 明明几个时辰前她在笑颜盈盈的对自己说话,“我来者不拒,我也无肉不欢~” 为何…她突然就做了这样的事? 周遭的话语还没有停歇,自私的恶,被人群效应烘托出了诋毁的憎恶,众人的话说的越发过分起来。 他低头听着,眼睛却停留在女人脸上没有移动… 直到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陌生的面孔,在几代人都不会有外人出入的小渔村出现,必然立刻引起了人群的警觉,“你是谁?咱们村里可没见过你这号人,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这丫头姘来的不成!她早前死了爹娘…” “你们如果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 阴柔的嗓音呷着死亡的威胁,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截断了周遭人群对他的质问,缓缓的抬头,窄小的目光睇向围成一圈的看客,不男不女的调调,与他杀戮尽显的眼神混合,让围观的人不由气息一屏,即使有着满心的不甘与挑衅,也只能暂时纷纷散去。 枯指再度拂上女人的脸,梁慎之有些急了,“你醒过来,要死也醒来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摇晃与耳光同时落下,女人在呛声中乍醒,被井水粘在一起的睫毛轻轻颤抖,缓慢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皮,直到失焦的瞳孔看清面前“男人”,饶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哭出声… 那一夜她在梁慎之怀中反反复复的醒了哭,哭累了睡,直到折腾到半夜,她抽泣着半梦半醒,抓住身边人的衣袖说话,“我回不去了对不对。” 即使我尝试再多次,在那下着雨的黄昏时分,我也无法再次苏醒在我应该存在的时代,对不对? 直到很久之后,梁慎之才知道饶笑口中的“回去”,是回到哪个地方。 他沉默的听着,后知后觉察觉了她原来一直想要用“寻死”的方式,去找到回去的机会。 在鸟鸣声中苏醒的女人,撑起一张哭的肿胀的脸,微微的动弹,便引起了屏风外的注意。 “醒了?” 声音不大,带着熟悉的阴阳调,饶笑知道是梁慎之在外间说话。 手腕揉压眼角,她回忆起了昨天的所有情况…苦笑,而后呆坐几秒,她掀开凉被下了床。 门已被男人打开,从天色看去,已经过了巳时… 饶笑有些恍惚,但昨天失常的状态,让她今天没了心力,那蒋裁缝铺的工怕也是保不住了。 木木的目光缓慢移动,终于对上已经穿戴整齐正正襟危坐在桌旁的梁慎之,他坐的笔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饶笑垂了垂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从裁缝铺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和“穿越”那天近乎一样的夕阳,黄的发红的光,微雨点点落下,她仿佛着了迷,以为自己终于等到可以回去的途径。 她怎么可能放弃,脚步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追逐着即将消失的余晖,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继续这样追下去吗? 还是说……再跳一次吧? 那个被打捞上来的时刻,是否能再度将她送回自己的时代?她着急的想着,脚步越发的快了,直到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当日的水井边… 她低头看着那黑洞洞的井口…仿佛发红的日头都垂落了水面,呼唤着她的进入。 她没了选择,往日的回忆一幕幕重现,她仿佛透过井水看到了父母哭泣的脸……那是失去至亲女儿的痛苦啊,她如何能让他们承受。 没有选择了,她要走了,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吧,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夕阳,饶笑没有犹豫的一跃跳入井中。 --------------------------------------------------------------------------- 桌上的饭菜显然已经不够新鲜,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那揭开竹筐菜罩的一瞬间,她有些愣住。 梁慎之也没有说话,伸手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块鸽子肉放进饶笑碗里,“吃饭吧。”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任何表情都没有展露。 饶笑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桌上丰盛到难以想象的食物,她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 依旧简短的回答,而后声音被静默吞噬,他的性子太过安静,静到连进食都没有半点声音。 饶笑盯着碗里那块不肥不瘦的肉看了很久,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竹筷,“我…其实不叫饶笑。” “……” 她没有等到回音,似乎她也不在乎有没有回音,继续说着,“我真实名字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属于这里,我想离开这里。 很抱歉把你牵扯进这么荒唐的事情里,事实上,我从头到尾没想过会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你的出现只是意外。 我想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那里有很多很多神奇的东西,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发达,那里还有很多等待我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为之奋斗了半辈子的事业… 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不是被井水泡傻了?或者我在你眼里本来也算不上正常吧… 很抱歉让你为难了,我是说…昨晚,很对不起让你抛头露面了。 我知道,你也是有“秘密”的人吧,从来不会出门,也不愿意和人接触,就那么贸然的让你出现在了村子里……是我的错,我没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连带让你失去了“安全”。 她低声的解释着,支离破碎的语言根本不足以说清楚一切,她带着自嘲的苦笑,满腹愧疚的道歉,试图让梁慎之知道她的“自杀”举动是多么的“合理”。 她说了很多,梁慎之只是听着,筷子偶尔伸出夹菜,没有接她半句话。 直到她彻底说完,抬起肿胀的眼睛看向梁慎之,他筷子停了停,让口腔里的食物全部吞咽后开口, “我并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你所谓的回家,和你跳井的行为,到底有什么瓜葛?” “想回家,可以有很多办法,用投井的办法,我第一次见。” “你确实不太正常,可我也不会怪你让我‘失去了安全’。” “下一次想回家,你最好确定好,自己的办法是否能成功,如若失败,你是不是就会因为自己愚蠢的‘办法’变成淹死鬼,而不是带着一腔孤勇,就那么跳了进去。” “另外,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话很多,语调平淡,带着阉人特有的尖音,说的话句句在理,却又让人感觉有些“揶揄”。 这是他出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饶笑听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到底带着规劝,还是满是嘲讽,她低头笑了笑,“是啊,以生命为代价的冒险,都是放屁…” “并非我要劝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有些事,你改变不了,有些家也回不去,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把现在的生活过好…活着,在以后的日子里,总能发现回去的路,” “是活着回去的路…” “可你就那么冒失的死了,纵使再有千多万多的法子,你也再都用不上了。” 她听着他的话,半晌答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头,筷尖轻轻点在鸽子肉上没有动作。 梁慎之也不再说话,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好鼓,可话,点到为止,他着实没必要为一个反复求死的人唠叨。 空间再度被静谧包围,两人都没了动作,仿佛一个已经说尽了该说的话,一个还处在消化吞噬的过程。 直到半晌后,饶笑终于抬头望了男人一眼,挑着筷子把那块鸽子肉送进了嘴里,她咀嚼着,动作很慢很慢,然后轻轻开口,“我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叫姚舒,姚黄魏品的姚,御月望舒的舒。” 他听着,沉着没有回音,紧闭的口腔,舌尖已经把这两个字萦绕,姚舒… 他似乎就要冲口而出的重复,女人却再下一瞬又开了口,“这些肉…你是怎么弄来的。”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可她习惯了不去问,不去打扰,两个世界的人,本不应该牵扯太多的瓜葛,可如今她剖开了自己,即使没有倾肠倒腹的畅所欲言,但终究也算撕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说了很多,取而代之的,她不需要知道这个人太多过往,只是那么单纯的想弄明白一点而已…这些肉,这些她半年来,都没有见过的肉,到底从何而来。 梁慎之没想到她会突然提问,轻轻愣了一下,“你说你来者不拒,你无肉不欢,我就去了后面的山,那里…肉很多。” 兔子,鸽子,山鸡,那些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物件,他不过弹指便可擒获…你来者不拒,你无肉不欢,我去抓便是了。 --------------------------------------------------------------------------------- 不能说两人的关系近了很多,但至少饶笑觉得,有了这个人在,有了那一次的“谈话”,她郁结了半年的压抑,得到了不少的释放。 他说的没错…如果暂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那就好好的活着,努力认真的活着,为了那个“机会”活着,而不是毫无目的,选择付出生命也要“离开”。 她是响鼓,不用重锤。 而后的日子过的似乎顺畅了很多,不能说一扫阴霾,但算有了新面貌,裁缝铺的工并没有失掉,她依旧每天都去,只是每日下了工,她不用再饥肠辘辘的走10里路回家,再给自己煮上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 梁慎之好像有很多法子,总能让她看见荤腥,不多,但每天都有,当天就能吃完的量,第二天又会出现新的肉类,她也问过哪里来的,答案都是笼统的“山里来的。” 问过几次后她就懒得再问,两人交流依旧不多,但比之之前改善了不少,释放了心里压力的她,时不时会在饭桌上对他讲起自己的“世界”。 那些光怪陆离的场面,以及自己永生无法忘却的回忆,她说到开心处会哈哈大笑,像是给挚友分享八卦的少女,有时也会说起电影,那些她看过的,喜爱的电影故事。 偶尔晚间吹了灯火,夜风飒飒,她没了睡眠,会轻声叫着屏风外的人,然后给他讲起自己看过的电影,那些痴男怨女的爱情,政治斗争的残酷,孤魂野鬼的哀怨,无一不讲,无一不说。 两人似乎可以说很多话,交流很多事,可唯有一点,关于他的过往……她一概不问,梁慎之自己也从来不提,大多时候都是她再说,他就静静地听,那些接吻的故事,那些未婚先孕的故事,那些在一起后又离婚最后还得到真爱的故事… 他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不提出疑问,更加不会反驳,直到有一天饶笑说的累了… 她叹了一口气,抿着桌上的茶水,目光失神的看着桌上跳跃的灯火,“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那就遥祝他幸福吧,希望他能得到一个更好的女孩,一个永远不会突然消失的女孩…” 喃喃自语一般,她说着话,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梁慎之看着她映在灯火下的面容,睫毛被火光拉的又黑又长,轻轻的敛到了她的下眼睑上。 咀嚼着她忧伤的表情,长而干瘦的食指在茶杯上画着圈, “他是谁?”终究没有忍住,梁慎之少见的主动发了问。 安静的空间,突然出现了问话声,把发愣中的女人瞬间拉回,她笑着抬头看了梁慎之一眼,“我曾经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那个陪我度过了四年大学,叁年研究生时光的男生,我一直以为…我会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曾知… 梁慎之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抬手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茶水味冲入口腔,这茶不好,是他做上少监之后,从未喝到过的“劣质玩意儿”,他舌尖抿着那不太满意的味道,研磨了很久,而后不阴不阳的开了口,“你们那个世界,男女之间从来都是如此吗?私相授受,淫乱不堪,从不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回事对吗?” 突然蹦出的话,夹杂着不高不低的人妖音,让人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坦率的直言相问,饶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但很快的她又敛起了不满的疑问,是了,她怎么就忘了,他虽然不排斥她所讲的故事,但终究还是一个“古人”,不言不语,不代表他就真的能接受她口中充满赞美的“世界”。 饶笑笑了笑,把本准备争辩的话语都吞了下去,不愿和他多废口舌,而是直接越过他的问题,说起了其他。 梁慎之目光紧紧的睇着她,把她所有的无视都解读为了逃避,他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兀自的起身去取自己的被褥。 饶笑看着他尚且又些趔趄的背影,只以为他旧伤又些复发,想要休息了,于是闭了嘴,转身绕进了屏风隔断内。 夏日炎热,她睡的不太好,没了空调与蚊香相伴,闷热与蚊吟让她辗转反侧。 终于在又一次赌气翻身后,她听到屏风外穿出的人声,“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也…你说的,那个过了?” ------------------------------------------------------------------------------ 梁慎之的话比之前更少了,本就少言寡语的人,到如今几乎变成了哑巴一般,饶笑大概能猜到原因,但也不愿意去深究,日子还是这样囫囵的过。 只是再相处,她每每开口的话题也会自动收敛上几分,不再有“达达派”的艺术风格,也不再有超现实主义的电影故事。 她知道,这个“男人”终究不是她熟悉世界的人。 两人似乎都把所有的相处模式回归到了原点。 直到那日蒋裁缝家中亲戚做寿,整个事情才朝着饶笑意料之外的方向走去。 她提着一截半长不短的带鱼回了家,撞见刚从后山回来的梁慎之,他好像有些惊讶女人今日的早归,饶笑看着他快速收敛起的惊讶表情,笑着主动解释,“我老板今儿发慈悲,放我半天假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了抬手,把那半截带鱼举到半空给他看见,“今天中午的饭,我来做。” 那是她馋了找一个月的红烧带鱼,少见的奢侈,用菜油把鱼身炸了两面金黄,而后放了好些葱姜与料酒烧成… 终归是条件有限,作出的味道赶不上曾经的十分之一,可她依然感到异常的满足,两人在四方桌上比邻而坐,她喜悦的情绪已经显而易见的外溢。 带鱼好香,却因为少了些许调味料而显得略腥,饶笑本就是南方人,又因为极度喜爱这口吃食,于是自动的屏蔽了恼人的鱼腥味,可身边人,却有些难以下咽。 小勺子舀了半勺汤汁拌在饭里,饶笑把米饭往嘴里送去,微圆的眼睛因为吃到想念中的食物而眯了起来。 一旁的梁慎之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拿眼角余光偷看着女人多变的表情,终于在她吃到第叁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反常。 “你不吃吗?” 嘴里包着半口没来得及咽下的饭,饶笑看向梁慎之。 “我不吃鱼…” 我受不了那腥腻的气味,我也…不会对付那繁琐的刺骨。 他被鱼刺伤过,幼年如野狗般的生活,让他对于一切目之所及的食物都企足而待。 那以指为筷的日子,他似猪如狗,甘之如饴的啃食着朱门外倾倒而出的残羹剩菜,好吃啊…那些低贱的连府衙中畜生都不愿意看的馊物,却是足矣支撑他挨过好几天饥饿的美味。 他抢夺着,狼吞虎咽的吞噬着,终于在“大快朵颐”一个时辰后,才茫茫然感知到了喉咙的疼痛。 那吞不下,咳不出的异物,就如同一个小小的树枝,横亘在了他的咽喉,黢黑的小小手指伸进去扣,却只能摸到自己喉咙里的肉。 他疼啊,那么小小的年纪,没了父母的庇护,像条走街窜巷的野狗一般奔走着,他难受的扣动着喉咙,幽门翻涌间,他却强忍住了作呕的冲动… 他疼,却更加不舍落入腹中的馊水再度涌出…痛,可以忍,可是饿,却会要了人的命。 饶笑不知道他的思绪回朔去了多少年前,她只是看着他的脸,目光顺着光阴流转擦过他眼尾的泪痣。 “我不知道你有忌口的菜,今天只做了这个…”她小声道歉,想起了曾经大学的民族校友,或许,眼前这个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不能食用某种食物? 她有些愧疚于自己的自私,望着桌上仅有的那碟红烧带鱼,饶笑想要起身去灶台,“我去给你拿腐乳。” “不是,”见她要走,梁慎之开了口,“我没有忌口,只是…不太会吃鱼罢了。” 吞咽下所有过往的回忆,他只是低声说话,阻止了女人要往外去的脚步。 “我,不会吃鱼。”最简单的话,掩盖了他一切心绪。 饶笑皱眉看他,而后笑出了声,“原来…是不会呀~” 她垂眸看向那桌上的唯一一盘菜,拉过一只小碟,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入盘中,筷尖轻轻拨动骨刺,在“男人”面前快速精巧的挑开了背刺,而后剥落了鱼肉,不过顷刻的时间,就让鱼骨分离。 指尖推动小碟,她脸上带着丝丝炫耀般的微笑,用眼神示意他,“吃吧,就是这样的简单,我帮你处理好了。” 她笑的有些得意,让梁慎之有些侧不开眸子,她就是那只北地野外游走猞猁,优雅又灵敏,皑皑白雪的松树阴中一闪而过,就再不见踪影。 梁慎之敛着眉眼,看向被她分离好的鱼体,目光顺着碗碟边缘滑去她的筷尖… 她…正含在嘴里的筷尖。 吞咽了一口莫名的唾液,她压低了有些尖锐的声音,“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在你的世界,和你所谓的男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我是说…你们那个过对吗? 你也…用你舔过的筷子给他剥鱼对吗? ------------------------------------------------------------------------------- 终究是被卡住了… 在吃完女人剥离的那块鱼肉后,梁慎之不信邪的自己动了手,没有了精湛的技术,生涩,可不愿服软的“骨气”,让他自己动了手。 不过两口,咀嚼的动作便停止,他沉默着不动声色,感受到了喉咙不愉快的刺痛,没有声张,他想用那白花花的米饭把鱼刺噎进肚中。 女人似乎也不想理他,兀自的吃着自己的饭菜…那再度被提及的话题,她不愿意回答,也不可能回答… 她的私隐,她最难过的回忆,那个她最爱的男友,如今“天人永隔”,却总是被他一个旁人叁番两次的提及。 没有回答,同时也没了好脸色,闷闷的吃着饭菜,直到眼尾瞥见被大口白饭噎到瞪眼的梁慎之,她才有些不耐烦的放下了手中筷子。 “你怎么了?”眉头微皱的说话,是她对于刚才问题的“记仇”。 “没事…吃你的饭去。”涨红了脸,他反复吞咽着口水,去探知那个难受位置的存在。 他一边说话,一边又夹起一坨大到让人诧异的白米饭,眼看就要塞进嘴里。 “你这是做什么?”一把按住男人握筷的手,饶笑不再皱眉,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说了没事…”这一次换梁慎之皱起了眉毛,他错开女人投来的目光,有些异样的回答声,让本就尖锐的音调更加妖戾起来。 看着他不停哽咽吞咽的动作,饶笑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你…卡着了?” 她有些讶异,见过人不会吃鱼的,没见过一个人这么不会吃鱼的,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能被卡住? 饶笑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放下了手中筷,转身拉着他出了屋子。 阳光一瞬撒满了出屋的人满身,梁慎之被日头照的眯了眼,却在下一秒被女人按坐在了屋檐边的小木凳上… “张嘴,啊~” 手指触上他的下巴,犹如五官科的医生指挥着呆傻的病人,饶笑弯腰凑近了他… 简短的动作,忽然靠近的脸庞,梁慎之浑身感官都瞬间收紧,是连同血肉都为之一颤的紧张…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却没有低斥出声,久久的,那句“放肆!”,随着他吞咽的喉咙,吃进了肚里。 “嘴巴张开,啊…”她引导着他,让他张开了嘴唇,目光聚焦在他身体的内部,“鱼刺卡住了喉咙,不要用蛮力去吞咽…啊~再张大一点,对~”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发号施令。 “因为在吞咽硬物的过程中,幸运的话,的确可以把鱼刺咽下去,”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微微的眯着,借着午间的光,往梁慎之的身体深处看去。“但如果不幸运的话…鱼刺很有可能会划破食管壁,更严重的…甚至会刺破胸主动脉内侧壁。” 她的左手轻轻摸在“男人”下颌骨处,那么不轻不重的接触着,另一只手拿了一根微粗的筷子,试图用筷子尖端挑出插在嫩肉中的鱼刺。 手指轻轻的靠近了他的嘴唇,是那么刚刚好的覆盖在他下唇的位置,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柔,每一句话呼出,是还带着刚刚吃过红烧带鱼的奇怪香味… 是…真的好香…至少梁慎之是这样认为的。 仰头的角度让阳光直面而下,他被刺的半阂着眼,但他不愿意彻底闭紧,她离的那么近,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脸上,猞猁的眼睛圆而明亮,正牢牢的盯着他的内腔,粉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的说话,夹杂着他听不明白的词语……想来,又是她那个世界的语言吧? 强忍着身体深处的颤抖,握拳的手指,甚至连指甲扣进了掌肉中都不自知,她看着他的唇齿,他却看着她的全部… 精致如画的眉眼,娟秀挺拔的鼻梁,脸颊上零星洒落的几颗雀斑,最后停在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疼…女人捅的深了,他本能的想要作呕,但一瞬间忍下,耳边传来她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我太用力了…鱼刺有些深,我没有镊子,夹不出来,你再忍一忍,最后忍一忍…” 她道着歉,又安慰着他,身体不由自主的靠的更近,仿佛想把自己送入他的口中怀里一般的近… 他不敢呼吸,双腿的抖动已经控制不住,她还在窥探他的一切,轻触在脸颊一侧的左手已经彻底变为抚摸,她抚摸着他…摸着他永远光滑无毛的下巴,似乎是想安抚他的“疼痛”,右手的筷尖努力想要伸的里一点,再里一点… “你再忍一忍…我会帮你的,不痛的。” 喃喃自语,是安慰男人,更是安慰自己,她看到…那翘在艳红喉咙深处的白色物,可她够不到,她怕自己的蛮力会伤害到“男人”的器官,身体整个下压,近乎拥抱一般的紧凑,她呼吸着,甚至紧张的有些微喘… 终于在他即将因为过度紧张而眩晕的一瞬,筷尖一横,拖着白色尖刺到他舌头上。 “出来了!你快把它吐出来,看看有多长。”瞬间拔高了声音,饶笑有些激动,人也跟着站直了身。 梁慎之看着她退后了一步,那么自觉又主动,一切结束的时候,就回归了原有的状态… 一句“别走”,就想卡在喉间的鱼刺,再也没了下文。 舌头推拉着,细长的白色物被他吐出,瘦长的手指捻住,女人眯着眼睛看过来, “好长啊…” 她再度离的近了些,目光聚焦在指尖的鱼刺上,有风吹过,带着夏日的气息,飘进男人鼻尖,是如昙初开的惊艳与冷香… 他突兀的起身,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直愣愣的立起,与她相视而站,旋即转身快速的朝着屋檐外而去。 没有任何话语,也充耳不闻身后女子呼唤,他踏着轻功而去,很快就越过了村落,一路狂奔,直至翻过后山数里才停下。 背人处,他胸膛翻涌起伏,如鼓槌乱砸,心脏的节奏乱作一团。 树林间光阴斑驳,有风吹过,树叶哗哗的微响,他摊开手掌,看着掌中那半寸长的鱼刺… 良久后闭上了双眼… (以上都是写下然后推掉重写的废章,其实一起看,小梁的人物形象才会更饱满,阿笑对于“这个世界”的接受时间也更充足...还有就是两个版本结合一起看,对于感情发展更合理。然后...小梁好像还蛮爱吃醋的?哈哈哈哈哈) 望春番外我会记得你爱我 旧京的差一去就是十二个日夜,等回京城时,已经是五月下旬,梁慎之一路策马进了内行厂,毕恭毕敬的等在东厂厢房外间,直到邺言颐叫人来传,他方得进入,把在旧京探查的事宜一一回禀后,他又去了司礼监交代回关知事宜,一来二去出厂门时,已经接近傍晚。 小南子眼明手快牵了马来,聪明如他,跟着梁慎之两年时间,他实在知道的紧,这世间,唯二件事最能勾起梁慎之的心肠,一便是东厂的老祖宗,梁慎之的干爹,当然亦是他的干爹,邺言颐的事。 二嘛~自然就是咱们姑娘的事儿啦。 爷一去旧京就是十来日,如今得已回来,交代了所有差事,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府。 他一脸谄媚的笑,讨巧的说话,“爷,轿子就甭坐了,骑马来的更快。” 梁慎之自然听出了小南子话里机锋,冷脸微微有些松动,但终究没有扯出一个笑来,只是斜眼看他,“方才叫你办的事,可去办了?” “回爷,我已经让厂卫把您采买的物件全部送回去了,另外还顺道捎了一提东角楼巷那家王记胡桃饼,一并送去了府里。”他抓了抓脑袋,一脸媚笑,那王记胡桃饼,可是他家姑娘最爱吃的东西,这哪能记不得? 梁慎之收回了斜睇的目光,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春风马蹄疾,又哪有他的归心急,一路蹄声阵阵,甩了跟在后面的小南子老远,终于是停在了朱门外。 缰绳随意套在了栓马石上,宽袍一摆,他提膝上阶,记得四日前,他还遥身于百里之外的旧京,竟通过回禀的厂卫,收到那个小女子的写,信封一展,洋洋洒洒好些字,撒娇撒痴的说了满页思念,厢房中的他,看的耳尖泛了红,临了末尾处,竟写着: “旧京鸭肉好出名,如果可以,帮我打包一份,爱你的小笑,等你也等鸭~” 如今他人已归,却因着公事,只能先回了厂里,采买的物件自然已经叫人送回了府上。 那小丫头子,此时必当正喝着烧酒,吃着鸭肉,满心的不亦乐乎吧,梁慎之想着那个娇憨的人,心中暖意更甚,有笑微微挂上了脸颊,脚步也更加快了起来。 朱门开,看门的仆人垂头站着。 “姑娘呢?”二进的宅子,比四合院大了不少,他一边说,一边准备提步去卧房。 “姑…姑娘…”看门的仆人略微吞吐着,好半晌说不清。 梁慎之斜眼看过,没在接话,转身直直过了长廊,往内里而去。 有事… 他心跳莫名的加快,那不明征兆的不祥预感,在进门的一刻猛的降临。 门被豁然推开,砰的一声巨响,是带着着急的心,却也吓坏了屋中人。 女子豁然抬头,与梁慎之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她就冲了过来,梁慎之看到女人脸的瞬时,所有担心受怕全部放回了腹中,他伸手去接,就要揽她入怀… 可女子走的很快,就在即将触碰到梁慎之手指的一刻,猛的跪了下来,整个人匍匐到了地面,连连磕头,“问公公的好!公公长命百岁!” 伸出的指尖擦过,女子突兀的跪俯在地,徒留他一人微举着手指,有些怔愣。 地上女人似乎很是害怕,连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见他不言,又提高了音量,再度问安,“问公公的好!公公长命百岁!” 梁慎之错愕当场,好半晌回过了神,“阿笑~又要开始淘气了?” 手指微微,伸向跪匐于地的女人,就那么直直的拉了起来,双目对望,她却闪躲着眸子,不敢直视。 那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分明蓄满了恐惧与颤栗。 梁慎之看着她,眼睛的余光却瞟见了桌上的食盒,那是…他从旧京带回的东西,由他亲手装入了咸水鸭,还有好些模样好看的酥饼… 就那么大剌剌的搁置在桌上,并无人打开。 他有些迷惑的笑,蹙着眉看向面前垂首的女人,“阿笑,是不是身子不爽利?我回来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电动轮椅停在了住院大楼的花园中,女人让阳光撒在脸上,久久也不愿睁开眼睛,肩膀被人轻轻拍过,一个剥开的橘子递了过来。 “…”无言抬头,一个年轻的男人出现在她身侧,“谢谢。” 接过橘子,女人浅浅的扯出一个微笑。 “怎么下来了,我去病房找你好半天。”年轻男子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对着眯眼的女人说话。 “老是躺着也难受,不如下来晒会儿太阳。”她轻声回答,声音有些无力。 手中橘子被人拿了过去,一瓣掰开,递上了她的嘴唇,微微一凉的触感,让女人突然被惊吓到,猛的睁大了眼睛。 他的脸好近,不过半米的距离,还带着她半年前给他买的无框眼镜,眼角带笑,喂她吃着橘子。 女人有些恍惚,微微侧开头,拒绝了嘴边橘子。 原来时光流转,她已经醒来半个月了呀… 原来时光流转,她也只是沉睡了半年呀… 那光怪陆离的“梦”,仿佛真实的发生过,5年的岁月,那名叫做饶笑的女孩,陪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太监,一路相伴,从少监做到了司礼监秉笔… 那信纸中的情意绵绵,写尽了他走后的所有相思,厂卫被唤了来,封口粘住,面上还撒上了她平日里最爱的香脂粉,思念就这样送了出去。 秋果拿了绣线来,想把那有些走了线的云肩缝上,饶笑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看外间天色,真是…好美的夕阳啊,那黄的发红的日头,点燃了天边的火烧云。 “秋果,你说,他有想我吗?” 梁慎之…为什么我会这样思念你呢,不过短短的一周罢了,我也知晓你的归期,可为什么,我的思念却如此燥烈,仿佛就要见不到你一般的慌张。 低眸垂眼,她把所有情绪藏在心中… 风吹草动,树影婆娑, 她想,她的夫家,一定也在想她的吧。 秋果跪在地上,梁慎之听着她哭声断续的话… “姑娘摔倒的时候,没有磕着头,前脚还在和我说话,后脚突然就昏倒了,醒来的之后就成了这样,前门儿的刘郎中,四喜胡同的张郎中,都请来看过,没人说的清原因…” “我们也害怕极了,不知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姑娘醒来的时候哭的好厉害,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在身上没有伤,第二日的饭食也有吃,只是人变了性子,说不清原因,所以府里不敢扰了您的差,只等您回来再做定夺。” 梁慎之听着她的,手指攒紧了那封信…那封她四日前嘱托厂卫送来的信,“你去南京7天,我好想你,从你离开那天,我就开始了思念,想你的衣服是怎么穿的,和人说话时,眉眼是怎么弯,我想要你快一些回来,我就可以抱着你,吻你,不过短短7天,我好像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梁慎之…你要记住,我爱你…” ........................ 两人对坐在烛火摇曳的房中,梁慎之看着面前始终垂着头的女子,她好像老了很多…鬓边的白色让她染了风霜。 说来可笑…他又何尝未曾老去?那宫廷倾轧残酷啊…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坐上了掌印的位置,而这个女人,也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十五年的岁月,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 “爷,这次回府会多待几日吗?”细声的问着,慢条斯理,口音却已然没有曾经的南地,俨然已经流利的京城话。 梁慎之看着她,眸子轻轻的折下,看向了她的绣鞋。 “不会,明早就走。” 同样的低声回话,半尖的阴柔调在黑夜中显得略微诡异。 饶笑识趣的点头,而后转身回了屋子,梁慎之回府,她就得去塌上安睡,她明白,动作麻利的收拾了床上被褥,又换上了新的,她服侍梁慎之坐到床边。 “爷,帮您脱靴。”她低眉顺眼,捧起梁慎之的脚。 床上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昏黄灯火中,她的眉目不甚清晰,梁慎之看的有些痴了… “阿笑…” 轻轻的开口,梁慎之有些恍惚,看着眼前人,可眼前人却再不是“眼前人”。 拖着靴的女人身体微怔,头依旧低垂,小声回话,“爷…我不是…” 一句话,梁慎之突然被打了个清醒,伸到女人鬓边的手指也顿时停住,是了,他的阿笑,走了已经15年…… 她不是他的阿笑。 岁月仿佛回到了15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看着她瞪大的瞳,害怕与抗拒杂糅,那听不懂的江南话也冒了出来。 他渐渐感觉身上湿冷起来,混乱与不可置信袭满全身,天灵盖窒疼无比,可他应该如何去相信眼前的事… 拥抱与亲吻最终演变成了跪地痛哭,他匐在她的膝盖之上,伸手去摸那近在咫尺的脸,可那双眼睛……他不会看错的。 原来即便是同一双眼,可那个人不再是那个人,狡黠的光从瞳孔中消失,被木讷与恐慌取而代之。 那个抓不住的猞猁,在给他寄出最后一封信后,消失在了血红的夕阳中… 他的阿笑,那个名叫姚舒的女子…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叫过一次的女子,曾发疯般寻找着归途,却在最终选择安定之后的某个平静傍晚……永远离开了这个地方。 车停在山下,女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她还记得大概的位置,绕过这滩小泊,会有一个小小的瀑布,再往上去,便是那个地方了。 她走的不快,脚步却迈的很大,山坳坳里的村落,避世无人知,千百年的岁月蹉跎,已然没了人口,半路被设立的收费闸门拦了下来,女人安静的掏钱,买票,而后进入了景区。 身后有人声传来,“晚上6点必须下山,否则景区关闭,一个人在山上很危险。” 女人没有回答,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土块石头垒起的房屋,早已因为年久失修塌下大半,她还记得,那个“梦中”的江南小渔村,也是眼前的景象。 一路未停,上了梯坎,又绕过村中心的榕树,她有些吃力的往前走着,终于在即将走到村落边缘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因为台风而被破坏殆尽的木屋,豁然出现在女人面前,斑驳的屋檐,与漏雨的瓦顶……是被岁月洗涤后的沧桑。 女人有些颤抖的靠近,记忆洪流骤然打开,她甚至不敢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屋檐下,有燕子从窝中飞出,她抬头去看,不过转头,她便看到一个16.7岁的少女,手里举起一把四不像的吉他,对一个瘦高清癯的男人说,“要听歌吗?我给你唱…名字叫《苍南夜语》” 男人在笑,又低声的说了什么,而后两人在屋檐边拥吻,女人被眼前的悲怆逼出了勇气,伸手去抓,却把所有幻影打碎,男人的身影消失于空,他似乎是带着笑的,轻轻的对她说,“你要等我,我想带你去看看我这个世界的繁华……如果你看完了,还想回去,那也不迟。” 他的声音与影像缓缓消失在女人噙满眼泪的眸中,历历在目却无从勾勒,梦边彷徨已久的容色,谁执意留作人间作这异乡异客... 在那树影婆娑中,女人仿佛听到,一个男女莫辨的声音在风中叹息,而后轻言,“阿笑,我会记得,在这个孑然一身的世界,你爱着我。” 岚生番外1剥掉的皮 焦灼与疼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痛苦,在电光火石中袭上他的心头,他努力奔跑着,黑暗孤寂中,凛冽寒风吹过了他的脸,搅乱了他本就肮脏的发,大口喘息着,手中的白色怎么也不愿放下。 他低头去看,却看到怀中白色竟然是一张凌乱的,早已细碎的人类皮脂… 而他垂首的瞬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被剥下后黑洞洞的双目之处... 不要,不要,项宓盼,你欠我的,死了也得还给我! 一声惨叫,赵锦岚在涔涔冷汗中惊醒,双手攥紧了身下床单,仿佛手掌里的不是绫罗被单,而是一张已经没了骨肉的人皮。 丫头雁荷闻着声响推门而入,举了蜡烛急急掀开帐幔,“爷可是被梦魇住了?莫慌莫慌,雁儿这就端茶来。” 她一边安慰着床上人,一面放下烛台去倒了茶水来。 “…现下几时了?”定了定神,赵锦岚望着窗外已然有些泛青的天色问道。 雁荷把茶水捧到赵锦岚面前,待他饮毕才缓缓回答,“寅时了,爷再躺会子吧,稳稳神也好。” 赵锦岚倦意已然在刚才的梦中彻底消散,蜷回了金丝被中,他有些疲乏却毫无睡意。 项宓盼……这个名字,到底是谁,为什么最近总会出现在他梦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出现的次数已然越来越多…而那张人皮,被他在梦里小心的抱在怀里,那么强烈的爱与恨意,就要刺穿他的心脏汹涌而出,但这样猛烈的情感,他为什么寻不到源头? 用完饭,时间已经接近辰时,这是他走马上任接下府中产业的第4个年头,近两年来,生意在赵锦岚运筹帷幄之下,竟在悄无声息中比赵荣胜经营时还要好上四五成。 他一面与早年做公子时结下的各路世家子弟合作,把关内的门路打开,一面又圆滑的承了父辈的路线,把辽东地区的生意加以巩固。 不知不觉间竟把鹿茸狐貂这行当的北地产业,吃了个大半进肚子。 今日南边来了商队,需要洽谈一桩大买卖,若是谈成了,他的生意网,可以在关内更加巩固,早早吃了饭,他就往茶楼而去。 一路而行,他突然发现街道上多了好些南方口音的人群…想来这次南来的商队,要比以往多上许多… 夏梁朝自开国以来,因吸取了前朝的教训,一向重文轻武,而南地,由于得天独厚的温润气候,又因“衣冠南渡”后,朝廷的重心大多放在了南地,如此一来“盛产”武将的北部,反而不太收到朝廷重视。 但两年前西鹘来犯,满朝文武于九龙殿上唇枪舌战争执数日,终是没有选出一个可以领兵之人… 直到这时,殿后穿出一声老迈之声,众人回首,才见是其先皇开国之时重用的一位武将,而这位年迈的武将,正是北地之人,只见他领下军令,带上不过区区叁万人马,便一路奔赴了西边战场。 而就在他出兵不过叁个月后,喜讯便传回了金銮殿上。 自此,夏梁的君主这才一改往日重文轻武的决定,大开关卡,积极推动南北经济共融,及两地文化上的交流。 人群有些密集,赵锦岚侧身让过一群带着骆驼的人,看看天色,已近巳时,他需要快一点了。 正想着,他提腿加快了速度,目光炯炯的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已然被人群所堵塞…心里一沉,他转身进入了偏巷的胡同。 果然今日不乘轿是对的。 赵锦岚心中思虑,就这样的拥堵情况,再坐了轿来,只怕连这样的小巷也走不了了。 脚步未停,赵锦岚往前急匆匆赶路,小厮丁泽则有些追不上人高腿长的他,有些小跑的跟在后方。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瓦市旁的酒楼,又穿过点心坊的侧门,正要拐弯,突然听见一声闷哼传来。 声音不大,但却是用尽了全力,赵锦岚不是多事的性子,却因着这奇怪的声音下意识回了头去。 没人… 应该说,目之所及处,没有人。 可赵锦岚和丁泽都知道,真正穿出声音的地方,是那拐弯后的死胡同里。 “爷,庄老板恐怕已经到了,咱们快走吧。”丁泽上前低语提醒着。 “嗯。”低声回答,赵锦岚敛下了目光,微微颔首,转头就要离开。 步子刚刚提起,那黑洞洞胡同口再度传出一记声响,这次不再是低吟,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操你娘的,往里啊!” 说的是肮脏龌龊,行的事必然也是腌臢之极。 赵锦岚眼神一斜,被这一声拦了脚步,但不过一瞬,他就收拾了情绪。 这样背人之地,会发生的黑暗事数不胜数,他不过一介商人,又拦得了几许?还是顾好自己的那点买卖吧。 如此想着,他终是迈开了腿,往前而去。 “爹爹救我…宓盼要死了!不要!” 凄厉的惨叫荡出,很快就淹没在周遭的人群中,可只此一声,赵锦岚再也走不动路… 宓盼?项宓盼?! 如被闪雷劈过,赵锦岚再也无法选择无视!猛一回身,他冲回巷中,不过一个闪身,就进了那个封死的胡同内。 虽然知道定然发生了不好的事,但眼前的龌龊依旧让他心生恶心。 只见他转身冲入了巷内,豁然撞入他眼中的画面,竟是叁个正在泥地打滚的人!满身的泥污沾满了衣物,那混乱的模样,看上去犹如叁头肮脏的猪!是的,叁头如猪槽里不知羞耻,不懂腌臢的猪! 猛一见来人,叁个人皆是一惊,只见跪在地上的男人快速站了起来,而原本立在旁边那个,也横过身来,两人大剌剌的走了过来。 直到这时赵锦岚才看清,两个污浊的男人,上半身尚有褴褛衣衫覆盖,而下身的衣物早已不见了踪影。 两个男人毫无羞耻之感,耷拉着黑乌的阴茎就朝巷口而来。 饶他赵锦岚是见过世面的,却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世面”。 正错愕着,前面一点的男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话还没说一句,便是一拳过来,赵锦岚虽是商人,早年间也跟着府中会拳脚的奴仆学过一二,只见他侧身一过,便躲开了那记藏拳,再一闪身,便到了两个男人的身后,他心里有些厌恶,根本不愿与其动手,只是飞身而起,便是两脚踢在了脏人背上,直直踢的两人往前跪扑在地。 两个肥硕脏汉没料到赵锦岚的动作如此迅速,出手更是极重,而后面赶来的丁泽也凑准的时机,操起立在巷尾的竹竿就朝趴地的两人一顿猛打。 脏汉没想到“里应”已经控制不住,先下还来了一个“外合”,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也不再逞强,趁着丁泽下手慢了一些,双双从地上爬起,推开了路中央的丁泽,夺路而去。 见脏汉已然走远,丁泽这才丢了手里竹竿来到赵锦岚身边,“爷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他着急忙慌,赵锦岚却只是伸手拂开了他,再一转身,两人同时看到了倒在泥地,被那两个脏汉撇下的人。 是个女人…是个已经昏迷在烂泥里的女人! 丁泽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赵锦岚伸手拦了下来,他往前跨了一步,而后索性蹲了下去。 他看到了…这个昏迷的女体,一如那两个脏汉一般,上身尚又破烂衣物遮蔽,而下身的烂裤,已经被退到了脚踝处。 她就那么浑然不知的昏死过去,脸朝下,被头发与泥土遮挡住了容颜。 赵锦岚还看见了… 那沾染泥泞的两条腿间,似乎泛着点点不起眼的红色血迹…… 岚生番外2我要舔你 府中年长的老妈子已经检查过,确实被破了身,就在刚才…赵锦岚进入巷口之前不久。 项宓盼被抬进耳房时,赵锦岚还记得,那处从腿间溢出的红色,都还那么新鲜鲜亮,并未凝固…… 手中笔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终究还是起了身。 耳房里,雁荷尚未到休息时间,而此刻留于房中的,只有项宓盼一人。 她已经梳洗过,头发因为湿气,还未来得及盘起,赵锦岚就那么大剌剌的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单刀直入,没有丝毫寒暄,他问着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项宓盼是不是你?你到底是谁? 女子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吟般的声音回答,“我叫项宓盼…” “声音大一点…” 他听清了,可他又不确定自己听清了,继续的追问着,他要明确肯定的听到那叁个字! 手指如不受控制一般伸出,他掐住了女子始终低垂的下颌,迫使她抬起了头来。 目光对视的一瞬,她苍白的嘴唇微启,叁个字以更小的声音吐出,“项宓盼…” 五雷伴随电流穿过天灵盖。 “听说你是折割人?” “什么是折割人?” “你既已得救,为何又不愿回了家去,偏却留于我父亲府中?” “娶我?你也配?!” “不人不兽的怪物,至死都只是一个笑话!” 那似真似假的“回忆”如滔天巨浪翻滚扑来,兜头泼进赵锦岚的大脑中。 眼前人的容貌,如梦似幻的极速扭曲变化,水汪汪的杏仁眼睁着,瞬间又转变为梦中那双黑洞洞的窟窿! “我叫…项宓盼。”她似乎还在对他说话,眼中含泪,垂垂可怜,可他明显看到她嘴角的微微上扬的勾笑,她好似在说着,“想不想摸摸我的肚子?或者舔舔我?” 没人知道赵锦岚是怎么离开那个简陋耳房的…可自此之后,赵府便多了一个丫头。一个名叫项宓盼,顶替了雁荷,随时可以跟在赵锦岚身边的丫头。 手里研着墨,可眼睛已经有些微微阂拢,项宓盼用力眨了下眼睛,想要把已经上头的睡意驱散。 细长的手指还在翻阅着账本,男人在桌前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月末时分,账面核对总是麻烦许多,赵锦岚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做生意,第一个明白的道理,就是对于店铺账目的掌握,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 烛火被风吹的有些跳跃,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磨墨的女子。 手中的笔顿了顿。 他终究,是被魇了… 梦中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边,同样的名字,同样纯真却夹杂着顽劣的笑容,同样将开未开的年岁,就那么堪堪的出现在他身边,如上天安排,他反抗不得。 于是鬼使神差,他留下了她,内心无法忤逆的狂热,想要把她禁锢在身边,那种没有姓名的感情,赵锦岚根本无法解释,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不可言说的仇恨,他并不可知。 但他只想把她放在身边, 或者…杀了她。 “乏了?”低声问话,他的目光已经移回账本之上,他不太敢和她对视… 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总是在无形中带给他压力,似乎永远含着看不透的鄙夷,又混合了不可言说的情欲。 “没有…不会困。”小女子带着困意开口,声音娇娇的,是奴仆还未被“驯化”的口气,话一出,项宓盼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急忙改了口,“回爷的话,奴婢不困。” 眸子在笔尖停留,赵锦岚沉默了半晌,仿佛做好了心理建设一般,再度抬起了头。 小女子显然被他方才的问话打消了困意,迎着他看过来的眼睛,深深对视。 霎时草长莺飞,他就那样跌进了她瞳孔铺设的应许之地…即便背后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让他快逃离这样的陷阱,可他依旧被她的目光擒获,挣脱不得。 “项宓盼…” 他轻声唤她,仿佛多年沉睡的瘖哑喉咙,终于得以开口。 “爷,我在。” “……” 沉重的呼吸,在静谧的夜色中,生出了不可言说的暧昧。目光搅动着目光,仿佛是荆棘藤蔓,相互绕缠,又刺痛了彼此。 “你…” 缓慢的开口,赵锦岚指尖的笔已经从手中脱开。 “把衣服脱了…” “再坐到凳子上来…” “我要舔你…” 岚生番外3谁来怜悯我(H) 那荒唐下作又淫乱的梦境中,他好端端的一张俊脸不知道被何物打的稀烂,就那么堪堪余下半张完整,黑暗中,他似人非人的吸食着女子身体,贪婪的勾动着舌尖,想要钻进那白馥幽谧的洞穴。 光阴交错中,他也看到了她的脸,娇娇滴滴的小女子,满脸情欲的勾着他,双腿大张的坐在太师椅上,两条白而瘦长的腿就那么悠哉的搭到了扶手的两边。 他像只野兽一般跪在地上,舌头恭顺的爱抚着她的私密处……一如眼下,他舔着她的神秘地带。 “爷…不要了,啊…” 小女子喘息着拒绝,眼角已经划出明显的泪痕。 “不是这样说的!”含糊中出声,赵锦岚制止着项宓盼的话,他从那浅色毛发中抬起了头,由下而上的看她, “你应该叫我岚生…然后让我舔你。” 叫我岚生!让我舔你! 天可怜见,堂堂赵家主事,17岁接下家业至今4载,从来都行的小心谨慎,为人谦和有礼,若要说有“心黑”的时候,也不过是生意场上的腌臢手段,与同行的相互掠夺之间才会出现。 如今他却做的犬般姿态,迫了一个刚刚入府的少女,四肢大敞的躺坐自己面前,而他则如癫病发作般,口水四溢的舔着她最为不堪的部位。这个样子,如果被公诸于世人面前,该是多叫人瞠目结舌? “不…我不,爷求你不要!”哭声有些大了起来,被迫被男人分开架到扶手上的细腿摇晃着想要放下,可这样的举动好似触动了赵锦岚的某个神经一般,他骤然站起身,一把掐住女人不堪一折的脖颈,带着淡淡咸味的嘴唇凑近了她的五官。 “不要?那你想要什么?你就那么喜欢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或者乞讨者…还是被采生折割的畜生把你肏到昏过去对不对?!” 愤怒的情绪把低吼晕染的更为可怕,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言论,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开了口,字字句句带着羞辱。 一边说着话,他用力一扯,就把仰躺的女人从太师椅上拽了起来,项宓盼还来不及反应,立刻被男人蛮力一推,整个人扑到了书桌之上,用力太猛,项宓盼整个身子都撞到了桌沿,闷声一响,她痛的唔出声来。 赵锦岚却好似着了魔,哪里管她许多,瞬时就欺了上来,拉拽着扯去了她的罩衣,把本就赤裸的下身彻底暴露在眼前。 他压的生猛,仿佛带着复仇的心,桌上笔墨被拂乱一片,沾污了整洁的账本。 “爷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项宓盼还在哭着,求饶中手指扣到桌沿,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 可红了眼的赵锦岚把她死死抱在怀中,不留半点缝隙,大手一挥,满桌笔墨纸砚尽数落地,怎一个狼狈不堪的现场。 没了碍人的物件,整个黄花梨木桌面变的宽敞干净,项宓盼被用力的压了上去。 她又哭又嚎,情急之中说了好些北部人听不懂的南地方言,终究还是挣不脱,男人揪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扶着粗长的分身,窄腰猛的一挺,瞬间整根推进了女人身体。 空气一瞬间安静,是剧烈疼痛后的失声……那痛到极致只能突兀张开的嘴唇,却发不出一语的无声呐喊着,项宓盼痛苦的闭起了眸子,觉得自己就要裂开。 而这方的男人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再一动腰,整个肉刃就豁拉而出。 “我不嫌你,项宓盼,我不嫌你被流浪汉用过,你现在乖乖的,别想跑。” 他嘴里念着没有章法的话,双目猩红,根本不管身下人痛的四肢颤抖,又是猛的用力,粗而紫乌的肉身再一次挤进了狭小的肉缝。 昂扬的巨物不讲道理的乱塞而入,插了大半,因为阴道干涩,卡在半道上前行不得。 沉重的喘息,赵锦岚松开了抓扯她头发的手,两手一握,提着项宓盼的细腰就让她整个下臀抬高起来。 北地男儿,本就生的高大挺拔,而赵锦岚如今的“对手”又是个将将过了二八年岁的南方小女子,这样的粗暴哪里是她可以抵抗的。 炽热肉身硕大又狰狞,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惩处在女子性器内,撑的肥厚阴唇圆鼓鼓,胖乎乎。 “唔……” 终于吐出小小的一声蚊吟,是痛到极致的哀鸣,如垂死的小猫儿,在死亡线上的垂垂哀求。 赵锦岚听到了,那细微的哀叫,无不让人心生怜悯,可…… 又有谁来怜悯他?! 那熊不熊,人不人的怪物,在堂上爬动着,项荣高声的说笑着,堂堂五品大员,醉酒后的疯态尽显,高朋满座间,无数的宾客围了过来,那是一双双鄙夷又满含恐惧的眸子,看着他,惊叹声,戏虐声,连带着酒醉后握不住的酒杯,泼出点点白酒满地,撒在了他裹着熊皮的后背。 可这时候谁来怜悯过他啊?! 赵锦岚发疯一样把自己往女人肉里贯穿,那明明不是他的人生,为什么他却能如此真实的体会当时的羞辱与痛苦,感同身受的品尝着万箭穿心的刺痛。 而他的身下人…则是最利的那一支弩,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挣扎。 项宓盼……求你垂怜… 疯狗般的啃咬突然来袭,撕扯开里衣,就落到了雪白的后背之上,赵锦岚甚至流出了眼泪,疯狂与愤怒占具了他所有意识,下身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发力,没有规矩,也没感情,顶着到女子深处,因为过于用力,让那厚重的黄花梨木桌子都往前震动。 她明明还那么小,人也小,穴也小,却被突如其来的强暴塞了个盆满钵满,而那过了分的长度在男人失去神志的状态下,被稳稳推入了腹部深处,从未尝试过人事欢愉滋味的小女子,直接被那巨大之物肏达了宫口处。 大难临头一般的恐慌,与肉体被撕裂的痛苦兜头砸了项宓盼一个头晕目眩,她终于忍不住破声长吟,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足以划破寂寥的深夜长空。 而疼痛让她失了自主力,腿下一软,失禁的尿液从前段小孔一泄而出,顺着两人交合的腿根喷溅满地,也撒满了桌面半边。 那惊声的尖叫与温湿的液体,终于在这一刻泼醒了赵锦岚的理智,侧头看向女子已经发白的脸颊,蓄满心脏的愤怒顿时消失无踪,飞扬的浓眉也猛的软了下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禽兽不如的东西!她明明什么都不曾做过啊,那么无辜的小女子,在热闹的集市被流浪汉破了处子之身的小女子,如今却被他彻底贯穿,驰骋胯下。 “…宓盼” 终于软了音调,他唤她名,可镶在嫩肉中的粗长却并没有退出的意思。 “不疼了,尿出来就不疼了。”柔声细语,他像是发完癫病后恢复理智的翩翩公子,轻轻撇开贴在她颈项上的发丝,低眉顺眼的哄她。 项宓盼刚刚尿了满地,本就撕裂疼痛的阴穴被热尿淋的透彻,她哪还听的进去半句,只是软哒哒的任由男人抱着她,一对白嫩的乳房在他掌中被揉搓成了任意的形状。 “我真的不嫌你的,好宓盼…”他侧过头去,舔着女子脖颈处的冷汗,口里满是真心假意的肺腑之言,“我把你收了好不好,跟着我不吃亏的。求求我肏你吧?”好吗?求我吧?就像梦里一样,你娇滴滴的对我说,岚生,从后面来,插进来。 女子终究被脱光了衣物,躺上了那张本该用来诗书做画,盘算帷幄的木桌。 男人也跟着爬了上去,宽敞的实心木桌,又长又大气派非常,可如今却已然成了弄淫的承载物。 项宓盼已经反抗不得,软了手脚,肿了眼泡,如一个没了知觉的布娃娃,任由赵锦岚抬上了桌,此时此刻的她,好似一幅展开的美人受淫图,尿液横溺,满身湿汗,绵延整个胸口的红色点状物,更是彰显了她的色情淫秽模样。 跪到项宓盼双腿前,赵锦岚曲起了她的膝盖,迫使整个下身暴露在跳跃的烛光下,又黄又红,映着灰色阴毛,他看着那道被他肏开了口的缝子。 阴茎受不得这样的视觉挑逗,不过一眼,龟头立刻恢复了生机,昂扬而立,如同知道自己的归处一般,直直立起,遥望着穴道入口。 赵锦岚低头吻了吻女子上下起伏的小腹,扶着阴茎没有多余言语,在书桌上,再一次的,面面相对的插入了他的项大小姐。 岚生番外4陀螺开始转动 贪淫者,食髓知味,自打那夜被赵锦岚成功要了去,项宓盼就再也没能“离开”他半步。 后有外人传言,赵府家主得了魇症,每每总是夜间睡眠时发病,惊呼中醒来,且目露凶光,又恐外人窥探,此症一出,唯一名曰“项宓盼”的女子可解。 传言愈发荒唐,后来甚至说,那赵家主事,一遇发病甚至要见血才收手,千药万丹都治不住,唯项宓盼之言不听,每到此处,非那娇滴滴的小女子柔声来唤,“岚生~我在呢,不要发癫,我会害怕…” 坊间也有传言称,此女是那南地来的妖女,习得蛊惑人心的秘术,以此掌握了赵家主事的心性,长此以往只怕要取了赵锦岚的性命才肯罢休。如此一来,本已经退居幕后的赵荣胜不得不出现。 可“着了魔”的赵锦岚哪里放的开手,就那么对峙着,发了疯一样坚持着,终于在项宓盼被号出喜脉时,一切甚嚣尘上的“妖女”传闻被压了下去。 那垂垂老矣的赵荣胜也在诊断一出的瞬间,打消了所有的对付项宓盼的计划。 赵锦岚偶尔还会在梦魇中惊醒,那满地的鲜血,与女人面露讥讽的嘲笑,梦中他依旧是那半人半兽的模样,爬行着,无声的痛哭着,在看到怀中白皮的一瞬又会猛然惊醒,带着满身的冷汗,赵锦岚从锦被中坐起,快速翻身握住熟睡女人的手低唤,“小姐…” 无人处,他总这样唤她,并执意让她称自己作“岚生”,项宓盼都依着,温柔又隽永,看着他满额的汗珠,就知道他定是又做了那可怕的梦。 轻轻回握他的手指,项宓盼伸手搭到他的头上,轻轻揉绕开那些汗珠, “岚生…岚生…” 她会轻轻的低喃,而后再没有其他的内容,华语里带着南地的口音,但却足已让听者心安。 草长莺飞间,日子就到了叁月,上巳节一过,项宓盼就到了待产期,谁都知道赵家现任家主二十一岁那年寻得一件“宝贝”,如今那“宝贝”还要生宝贝了,怎不是集万千个宠爱于一身。 于是城里的人总是会看见成山的补品往赵府里抬,而那府内更是热闹极了,听人说,赵锦岚甚至按着项宓盼的南地口味,专门去苏州请了两个厨子来关外,日夜没停的给她伺候吃食,直直的吃到那孕妇愣是比别家怀胎十月的媳妇还要胖。 项宓盼是连连摇头皱眉,拒着桌上的羹汤,又一脸不满的睨着身边人,“真的吃不了了,放过我吧?岚生…” 小小的声音,近乎于哀求的口气,让手里握勺端碗的男人失笑。 她确实胖了好多,比起初见时,如今已然长出了明显的双下巴,赵锦岚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把她的模样与梦中人重合,那个梦里十叁四岁的少女,还未褪去稚嫩的婴儿肥,双下巴若隐若现的模样,增加无限憨态。而那时的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背后,双手于身后交叉,对他冷声发问,“听说你是折割人?” 如今梦中人就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被他寸步不离的把握在身边,说什么他也不会再松开半分。 日子在刚进四月的一个春夜,项宓盼终于迎来了临盆之日,稳婆请了第叁个,急匆匆的掀帘进了屋子,外间伺候的佣人也无一敢闲着,各自奔走着自己的伙计,热水送了一盆又一盆,叫声也一声高过一声。 可人…却始终没见出来。 赵锦岚低头立于屋外栏杆处,把自己融在夜色中,不发一言,可抖动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恐慌。 叫声不时传出门扉,冲入他的耳中,是女人的呻吟和低号,犹如那梦境中血光冲天的夜,她又哭又叫,说着自己好痛,求他不要杀了她。 赵锦岚无法自控的抖动着身体,握紧的拳头让青筋绷出。 “岚生…” 她在叫他,现实与梦境重迭,夹杂了周遭人纷乱的脚步声。 岚生… 你在哪里…是不是不想与我来往了? 岚生…摸摸我的肚子吧。 岚生,我要随我夫家去安徽,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双腿微微的打着颤,赵锦岚有些分不清眼前场景的真假,只觉得那由布帘内传出的呼唤,犹如永生无法摆脱的魔咒,困锁着他,要他再度踏足地狱。 一切虚妄的空想,在石破天惊的啼哭声中被打断,那是婴孩的哭泣,脱离母体,得见人世的惶恐痛哭…… 仅一声,赵锦岚猛然抬头,皎月跌入他的眸中,嘴角的笑还来不及扯出,雁荷已经冲了过来,脚下一软跪在了赵锦岚的腿边。 “爷,生了,是个小少爷……” 赵锦岚顿时只觉全身血暖,眉稍狂跳,立刻就要转身进屋,却听跪地的雁荷继续出声,“可是…奶奶…奶奶她不好了…” 血还在流,染湿了床褥,稳婆止不住,小厮丁泽已经快步出府去请郎中。 这头赵锦岚进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床上没了气力的项宓盼,只见她腿上的棉被还没有放下,那血红的一片沾染了整个床铺,就那么清晰可见的出现在赵锦岚眼前,血红的视觉,再度与梦境重迭。 “你不会有事的…”捞起血水中的女子,他来不及去看那哭声震天的婴孩,手就那么握到了她的细腕之上。 不会有事的,我会娶你,对你好,你还会做那个娇憨跋扈的项大小姐,我还是你随意欺负的岚生,你不会有事的。 或者我们一起回南方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把生意往南迁,我们去苏州,还有杭州,或者余姚也好…… 赵锦岚伸手擦过项宓盼脸颊上的水珠…浑然不知那颗颗泪珠,竟是从他脸上滑落,而后滴到了女子颊边… 垂垂之人,微微勾出笑来,惨白的唇色却不见得多么好看,“傻瓜…哭什么…” 手指微微,项宓盼抬起胳膊想要拂去男人脸上泪痕,“稳婆说…是个男孩子呢…” 男孩呢,赵家的小公子出生了。 赵锦岚一把握住举到半空的柔荑不再松开,“是,是个小男孩…”他扯着笑说话,男孩女孩都可以,只要是你生的……都可以! 女子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些,气若游丝的讲话,“生孩子…好幸苦,岚生疼疼我…以后不生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那么细,那么小,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孱弱,赵锦岚却听清了每一个字。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他抱着怀中女人,点头如捣蒜般回答,“不生了不生了…一个也不要了,我只要你,你不要讲话,你好好的…” 手指克制不住的颤抖,目光却再也没有往门帘处看去,或许赵锦岚心中早已然明了,郎中,已经赶不到了吧… 可他怎么放的开手,手指死扣在女人的皓腕,好似只要他不松手,即使大罗阎王来索人,也带不走分毫… 可躺在怀中的女子好像早已知道自己的命数,艰难的呼吸着,她微微侧过头来,苍白的嘴唇蹭吻着赵锦岚的耳垂,呼与吸的短暂交替间,有人声轻轻而出,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可赵锦岚依旧听到了… 那飘忽的一声叹息 “岚生…梦中的债,我都记得,如今还给你了,今生今世我们再不相欠,你…放我去了吧。” 风声微微,吹在水池旁的竹叶上,窸窣一阵沙响,赵锦岚撑着头的手向下一滑,整个人也跟着从梦中惊醒… 果然是春困秋乏,这才用过饭多久,人就有些困了… 伸手摞了摞书桌上的账本,赵锦岚站起了身,窗扉外的玩闹声时隐时现,赵锦岚听在耳里,嘴角也跟着荡出一抹浅笑。 随着一声喊叫,一个半人高的男孩连跑带跳冲入书房,手中的风筝还未扯断线,他便一步跌进了赵锦岚的怀中,“爹!账本看完了没?你快来呀,娘她真的不讲理,输了要赖账,你快来主持主持公道吧!” 赵俊修一把拉起赵锦岚的手就要往屋外走,小小的年纪,嘴里喋喋不休的劲头可不小。 正说着话,门外有一窈窕身形的女子出现,手扶门框,微提裙摆,若非发饰与衣着已经宣示了她的妇人身份,光看身型容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俊修不可以哦,男子汉即便再小也是男子汉,怎么能悄悄在背后告娘亲的刁状?”赵锦岚望见门外人影,立刻和小男孩“撇清关系”,抬步便往来人方向靠了过去。 女子听他说话,自是颔首低笑,眉目流转间得意的瞟向那“告刁状”的小子。 “怎么样?都说跟你说过了,告你爹也不顶用,你是你爹的小宝贝,我可是你爹的大宝贝呢~” 女子说话矜娇得意,挑眉间无不流露炫耀姿态,赵锦岚只是笑看,却不插言半句,反倒是被挑衅的小男孩气的面红耳赤! “哼,又想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也不玩儿了!反正再玩下去,你们又得给我讲那个‘娘亲十月怀胎多幸苦’,‘生我的时候差点去世’的悲惨故事~我…我才不要听了,我找丁泽玩去!” 论玩心眼儿,小屁孩又哪里是大人的对手,叁两句嚷完,赵俊修就提着风筝冲出了屋去,留赵锦岚与女子独处于房中。 伸手揽过女人的腰,赵锦岚回想她方才戏弄小儿的表情,笑容更是加深,“我说项大小姐,你可真是性子不减当年呀,欺负人的话一段又一段,你可别忘了,那小子是你当初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你如今就舍得这样惹他生气?” 项宓盼顺着赵锦岚的手就靠了过去,手指还带着男人的指尖往自己绸裙里探去,“若非这般,又怎么甩得开那个小粘人精,甩不开他,我又怎么能得空来粘你?” 话说的极尽挑逗,手指却更是相互缠绕不放,湿吻连连,两人都有些微喘,项宓盼媚眼如丝的看着男人,轻声绕去他耳边开口,“今早有喝过避子汤,现下还弄上一弄,好岚生,可要帮我舔吗?” 男人被哄的有些嗤笑出声,黏腻的嗓音微微开口,互相和彼此咬着耳朵,说的尽是最最腌臢不堪的词汇。 书房外有微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卷走了房中笑言……呼啸间风竟变的大了起来,翻过山海而去,悠悠的…吹醒了寒夜中那个抱着白色软皮的“畜生”… 是“畜生”吧?岚生想着,如今自己这般模样,又如何能被称做一个“人”?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牢牢的粘在皮肤之上,仿佛多年前那张贴在他皮肉之上的熊皮,撕不开,揭不掉… 手已经麻木,是昨夜砍杀时被项府下人用木板打过的疼痛… 远处的人声与犬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岚生知道,他再也逃不掉了。 手中的白皮还有些血水未能渗完,就那么摊抱在他的臂弯里,一夜的揉搓,已经让它破损不堪。 “呜…” 试着张嘴的岚生,竟然忘却了自己的喉咙早已被毒哑,他低吟着,想要唤出那个女子的名字… 原来都是一场梦啊…梦中的他,回到了远在关外的赵府,迎娶那个落难的娇娇女,她还是那么刁蛮任性,带着不可一世的得意,在他的羽翼之下骄傲得活着… 他还记得呢,梦中女人可爱又可怜的与他对视,再也不会伸手掰过他残废的半边脸颊… 他记得呢…梦中的女人,轻轻的对他说着,“岚生,欠你的债,我会还给你。” 哈…哈哈哈…所以你在梦里还给我了是不是?! 项宓盼,你可真是歹毒呢!都已经被我永远困锁怀中,你还要使那般手段迷我心智吗?! 岚生低头看着手中皮,口中发出低沉的哭叫,仿佛质问着那块早已不能言语的皮肉一般… 身后的人声更是近了,近的连踩到树枝折断声也能清晰可闻... 岚生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的拥紧了那块残破的人皮。 或者…或者你继续迷惑我吧! 嚎哭声越发大了起来,如熊似兽,在将明未明的暗色晨曦中,显的诡异又骇人… 项宓盼,你继续迷惑我好吗?让我回那梦里好不好,你欠我的,你欠我的……用一场梦把它还的干干净净好吗?! 哭声悲恸而苍凉,宛若一只失去了幼子的野兽在山谷中哀鸣…举着火把的人纷纷聚集而拢,就在这一处了! 他…不,是“它”,这次再也跑不掉了! 为首的人左臂猛的抬起,示意众人都静下声来,壮汉们有的拿刀,有的举棍,更有甚者,把家中捕猎时使用的弓弩都拿了出来… 大家纷纷凝神屏气,把所有的声响都降到最低,明明方才还人声沸沸的山坡,顿时都齐声住了嘴…而那寂静的山林里,此刻只有一声哀过一声的嚎哭在山腰萦绕盘旋… 包围圈越来越小,小到人群单单只用肉眼也能看见,那个树林里立着的血红人影… 驼背,歪立,而后发出阵阵兽鸣的人影。 而那个人影仿佛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它猛的抬头,朝着人群方向看来,可它还来不及提步,为首那名衙差举起的手臂猛一打落,身旁的弓弩便如春雨一般快速的射出... 不过短短眨眼的功夫…红色人影犹如一只人形刺猬般跌倒在枯木之中。人群快速聚拢,把那人形刺猬围了个结结实实… 而那个倒地的畜生,早在人群围拢之时就已经气绝身亡。 围拢的人有昨夜项府幸免于难的家丁,也有苏州府衙的官差,更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好心百姓”们,他们把那个畜生团团围住,清晨的微风还在轻轻的吹着,不知有哪个多嘴的人,突然出了一声… “身前做人熊也就罢了,死后竟还做了’人刺猬’,真是可悲可叹啊……” 一语过后,群人里再也没了声响。 一场大戏终此落幕。 而倒地的那头畜生,终于在合眼的一瞬回到了它渴求的梦中,那个娇滴滴的女子正浑身赤裸的攀在它的臂弯中,喃喃的低声唤它, “岚生,再给我讲讲折割人的故事吧…” 雪与狗1老狗成了精 阿檀是条狗。 确切的说,是条狗精。 还真是尴尬呢,虽说世间万物,即便一草一石,只要肯克己修炼,便终会有炼化飞升的一日,可什么成了精都好听,唯独这“狗精”,却却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何况阿檀那“修炼”的岁月,还是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一百二十年罢了。 这可着实让人难以启齿了,堪堪120年的岁月,即使面对转瞬便是一生的“人类”,也不过多活了二叁十载而已,要是放在灵界,又是个什么“区区之辈”呢? 何况阿檀的后腿,还在若干年前做小狗时,因为年少无知,在街角与群狗撒欢打闹,被那疾驰的马车碾压而过,就这么哀嚎着狼狈逃窜,最终成了一条跛了腿的叁脚狗。 可也正是因为这番经历,反到让阿檀得了智,每每遭遇危险,它总能先一步逃离,如此一来,它竟躲过了狗生中无数的灾祸,再一来,堪堪的,它就熬死了狗生中第五任主人。 俗话说得好,犬不八年鸡无六载,家里的畜生的活的久了,便会沾了人气儿,将出祸端。 而阿檀这第六任主人,便是瞅着这已经忘了多少年岁的老狗,暗暗起了杀心。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狂风大作的同时,阿檀似乎还听到了伙房里传来的磨刀霍霍声响。 要不得说它机灵,抑或它还真就“沾了人气儿”,好似知道了什么似得,就在磨刀声停止的一瞬,阿檀豁然挣脱了脖子上的麻绳,纵身一跃跳出了栏杆,从此便消失在了如墨的黑夜之中。 说来也是凑巧,就是那竭尽所能的奋起一跃,竟让阿檀在落地的瞬间,悟出了化人的法术,就那么忙慌不堪的奔跑着,跛足的叁条腿,愣是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变成了两只直立而起的脚。 阿檀有些不适应,慌不择路的走着,直到行至大山深处,他才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低头看了看赤裸的脚掌,又抬起细长的前足来回翻看,阿檀呜呜咽咽的就有些想哭……原来老狗成精,是这般坎坷,思来想去,倒不如早几年就让他死在那臭水沟里来的轻松。 瘪嘴忍住了情绪,这一百二十周岁的小精怪望了望面前的大山,心中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选中我做这成精的老狗,那我便一心向道,好好在这山林之间寻一方飞升修炼之路吧。 一面妥协着叹气,阿檀一边试着屏气凝神,靠着这百来年苟活出的精气,愣是在这山谷之中挥手搭建出一所小小的木屋来。 阿檀有些沮丧,可心知人类的“家园”已经再也无法回去,挠了挠头上的毛,噢,不,是一头黑茸茸的发,他缓步推门踱进了那简陋的小木屋中。 雪与狗2三九四九冻死老狗 好冷呀… 阿檀懒懒的翻了个身,把尾巴往身上盘的更紧了些。 俗话说得好:一九二九,怀中插手;叁九四九,冻死老狗。可不就要冻死它这条老狗了吗?难怪那第六任主人想着要杀它呢,可不就是“狗肉配烧酒,吃了透心热”,今年这个冬天,真是格外的冷呢… 阿檀打了个哆嗦,没什么力气的抬眼往屋外看了看……就一眼,它就一个激灵的站起了身。 下…下雪了?! 那是雪吗?!是雪对吗?! 阿檀呜呜的叫着,一头撞开了残破的木门,就放纵的将自己滚入了白色天地之中。 嚯~!原来这就是雪呀,想他活了一百二十来年,竟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要不得说南地暖和,即使冬日里,也不至于冷的要了他的狗命,但如今得以见到漫天雪色,他终究还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跛着残废的第四条腿,就在屋前的雪地里打起滚来。 真好玩儿,真真好玩儿~ 即使他已经年逾百岁,对人世间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可这突然而至的雪,依旧勾起了他所有的热情。 没了主人的阿檀,肆无忌惮的撒着欢,一时的快乐,俨然让他忘却了饥饿的痛苦,门前已经过膝的雪,被他划拉出残缺的痕迹,寂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剩他开心的喘息与一身染了雪色的黄毛。 呼~呼~ 伸出的舌头又长又粉,阿檀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歇一会儿吧,歇一会儿再来打滚,他一面想着,一面背身就要往屋里去。 可就在转身想要关上门的一瞬,阿檀瞳孔中猛然撞入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人! 阿檀下意识的往门后缩了缩,可目光却无法克制的追随着雪地中缓缓前行的身影。 她…怎么…这个…然后… 阿檀有些愚笨的组织不出词汇,内心却充满了疑惑,人类少女,是不可能在大雪封山的时节,独自一人行走在无人的山地的。 可她确实就这么孑然一人,踽踽独行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他没有看错。 阿檀的目光随着少女的脚步缓慢移动着,身后的尾巴不由自主的轻轻摇晃起来。 是迷路的少女吗? 一定是了! 心中自我确定了想法,阿檀一头撞开了门扉,就那么大剌剌的站在木门边缘,对着少女前行的方向放声大叫起来,身后的尾巴更是用力的摆动,打的木门啪啪作响。 雪中少女孑然独行,却在那沉寂的白色世界中被一声石破天惊的犬吠惊出一身冷汗,她慌张的回眸,直直的看向了木屋方向。 一瞬的回望,阿檀看见了雪中少女的脸,呜的一声,所有吠叫化成了低吟,晃动的尾巴也微微垂了下来… 她好漂亮… 不不不,应该说,他这个堪堪活了一百二十载的“老者”,也从未看到过如此貌美的人类女子。 冰肌雪肤的面庞,连嘴唇都是扫过一层雪色的淡淡浅粉,惊慌中睇过来的眸子,像极了怡香园里豢养的小鹿,纤细的身形站在雪地之中,更是让她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阿檀看的迷了眼,雪中女子却猛然回过了神,待到看清木屋前那条摇着尾巴的黄毛大狗后,她骤然锁眉,转身快速消失在雪地之中… 雪与狗3雪姑娘 阿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本就饿的发昏的头脑,在看到“雪姑娘”转身而去的背影时,所有的痛苦饿意都被失望所压制。 所以...是嫌弃我这条狗对吗? 阿檀摇头叹息,而后又猛的抬头,可她一个独身女子,大雪之日一个人行走在山林之中,不就应该怕它这只陌生老狗才对吗?!这样合情合理的理由,它完全应该接受才对! 心里自我安慰着,阿檀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前脚跺地,屏气凝神之际,它猛的一变,便再度化作了人形。 伸出“前爪”看了看,已经变成了一双瘦而细长的五指,阿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后,我就用这幅容貌示人吧,如果…如果还有机会遇见那个雪中姑娘,她定然不会再害怕了吧? 阿檀带着满心的期许,以“人体”姿态缓缓进入了梦乡。 簌簌而落的雪压垮了树枝,哗啦一声,重物落了地,同时惊醒了熟睡中的阿檀,它,噢不,是“他”,一个哆嗦从寒冷中醒来,快速推开了半掩的木窗,看向眼前如鹅毛般飘落的大雪。 又下大了呀… 阿檀显然对眼前场景已经失去了兴趣,连日的大雪,不止让他断了食物来源,更是让他冷的浑身发抖,人类的躯体他已经熟悉的差不多,双手来回搓了搓,阿檀跨出了木门,想要拾一些木柴回来取暖。 要说还是“做人”方便,枯枝被他并不麻利的归拢成堆,在双臂一展,就抱了个满怀,阿檀想要把那些柴火抱进木屋之中。 他似乎还不太会“使用”手掌,横七竖八的枯枝被他抱的狼狈又困难,前进的脚步也就慢了好些。 有些趔趄的前行,阿檀呼哧的喘气,却在转头的一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雪…雪姑娘! “啊…啊…” 他低声了喊着,手中柴火被一举抛洒在了地面,终于是喊出了声,“雪姑娘!”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只此一声前行的女子顿时回过头来。 阿檀呆站雪中,积雪已然盖过了他的小腿,可就在雪姑娘回头的一刻,阿檀还是克制不住的扯出了一个笑来。 雪色女子着实被眼前人吓了一跳,可不过转瞬她又被逗乐了,只觉得天地一片雪白中,立着这样一个男子,着实有些憨傻的可爱。 阿檀怯生生的笑,又下意识的在衣角上搓着被枯枝弄脏的手,好半晌后,他才温温的开口,“雪姑娘…今日大雪封山,若要赶路也不急一时,我见雪色将停,姑娘不妨到我小屋中避一避雪,待到雪停再赶路不迟。” 他尽量让自己慢慢的说话,免得说的太快,咬了自己舌头,一边说话,他一边在敛眉间悄悄看向前方女子,于是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雪中人没想到他不止能看见自己,居然还能胆大到向自己发出邀请,一时有些惊讶,又暗暗笑他憨直,没多犹豫,便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阿檀朝木屋方向而去。 雪与狗4我可是只狐狸!!! 阿檀害羞又羞愧极了,那简易的木屋,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雪中女子进屋的一刻,他整个人恨不得钻进狗洞里躲起来。 可人是他请来的,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他伸手拂了拂硕大的木凳,示意女子请坐,那是他平日里用来睡觉的地方,也是这屋中唯一的物件。 女子倒不嫌弃,微微一笑,人就坐到了大木凳之上。 阿檀脸红红的,一时不知说些些什么,又忙慌的跑回雪地里,捡了几根方才掉落的木柴回屋,“你一定冷到了吧,我给你生火取取暖。” 他一边说话,一边学着人类模样,想要点燃那捆柴火,可他哪里有那火折子来引火?一顿忙活不成,脸更是红的发烫,只觉自己丢了人,一时心慌,尾巴就从后腰露了出来… 要说不过是个一百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妖精,竟连这等人形法术都无法维持,情绪一上头就露了馅儿,人正着急,突然腰上就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好你个小畜生,哪里修的法术,竟在此处化了人形来行骗?!” 低声的呵斥,混合着巴掌一起落下,就那么茫茫然打在了阿檀后腰,吓的他猛然跳起。 原来雪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地掌管行雪的新晋雪女,名唤绯音,要说这个雪女,也是刚刚由北望雪山的雪花精炼化而成,法术尚且不够精进,所以被分配到这鲜少下雪的南地布雪,待到来日修为有了提升,她才能正式接任雪女一职,去那常年被冰雪覆盖之地为任。 可就算如此一个小小散仙,也终究高了阿檀修为上千年,想要识破他的法术,不过信手拈来般容易。 腰上被拍了一个巴掌,阿檀豁的站起,口齿都被吓得不灵光起来,“我……哪里哪里有骗人。我骗了骗了你什么?” 急吼吼的伸手去后腰,阿檀把那黄澄澄的尾巴藏了回去,没想到费心费力请了一个大美人“回家”,不过转瞬之间,自己就露了真身。可阿檀这个憨傻的狗子,哪里想过第一时间应该是设法逃命,反而因为害羞的缘故,一张脸皮红的似要冒血… 怎么能有这么尴尬的场面?还不如让他一百一十八年前死在那个臭水沟里好了啦~! 绯音看着他就要急哭的脸,又见他呆傻异于常人,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后慢慢站起身,缓缓靠近低眉顺眼的阿檀。 绯音小小的身形并不如眼前“男子”高大,可气场上,却形成了完全不对等的碾压。 “没骗我?那你倒说说,你是个什么精怪?怎么还会有这黄颜色大尾巴在屁股上?!”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笑意,绯音脸庞微扬,直直的逼问着面前人,瞬时也看清他尚且年轻的眉眼… 果然是个刚刚炼化的小精怪呢,竟生的这般稚嫩年轻,远处看不清晰,现下凑得近了,才发现他不过作少年郎般的稚气容貌。 阿檀被女子逼的连连后退,很快脚后跟就抵上了木屋的墙壁…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请”回来的雪姑娘,定然是个比自己来头大的多的多的“大妖怪”! 可…可… 可他就不要面子的吗?!小小女子,竟然如此逼人太甚。 但是,他……他这只狗精的身份,实在让人尴尬至极,他又怎么说的出口?! 皱起的眉毛几度隆起又舒展,阿檀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大声的开了口,“我可是只狐狸!一只修炼上百年的狐狸精!你又是个什么所在?!” 雪与狗5你的主人呢? 阿檀都要哭了…可牙齿咬紧了嘴唇,硬是不让自己出声。 “所以,往后你叫我绯音娘娘即可~” 一边做完了自我介绍,绯音一把揪出阿檀没有藏好的尾巴,毛茸茸的黄颜色并非是狐狸应有的火红,那分明是只家养小土狗的尾巴。 “松…松手!”否则我咬人了! 阿檀气急败坏的低吼,两颗小小的犬牙在说话时微露… 一百二十岁呀,在这样的仙子面前,果然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童子,任她伸手一抓,阿檀就像只被主人寻到的离家小狗,瞬时被逮了个正着,呜呜咽咽不敢再有反抗。 绯音看着他又急又气的脸,突然就起了玩心,想她两千年前还只是一片茫茫雪花,正从那北望山上缓缓飘落,恰巧遇上斗姆元君途径此地,引的沿途一遭的雪月风花都开了光,得以有了灵气,而后潜心修炼至今,总算在仙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修行的岁月苦啊,苦的就像那皑皑的白雪,千年万年,一混沌,都是没有味道的。 她是北望山的一片雪,自然也没有任何味道…… 但眼下这红着脸的小畜生,突然让她想要尝一尝,世间万物,除了“没味道”以外,还应该是什么味道? 揪在手里的尾巴毛茸茸的,绯音不由的扯了一把,本就脸红的阿檀一时吃疼皱眉。 “小狗…你饿吗?”她悠悠的问,像极了慈悲的主人,问着自家豢养的小可怜。 “都说了,我…我是狐狸…”谎言被揭穿的瞬间,阿檀不忘失口狡辩,声音却没了底气。 绯音哪里管他说了什么,目光紧紧攥着他烧红的脸颊,心里有股子戏虐的得意涌起,难怪北望山的神佛都说,山下自又是一派景色,不是那空洁灵丽的岫端可比的。 所以,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对吗? 绯音有些不太懂,只是脚步又轻轻往前挪了半步,逼的阿檀再无路可退,“小狗…这冰天雪地的,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地?” 绯音好似有好多问题想问,眉头微微皱拢,说话间自然而然的抬起了手,轻轻抚上了小狗的头顶。 毛茸茸的,真是,好好摸~ “…!!!做什么?!”一声低斥,阿檀整个人炸了毛一般绷紧,可千百年被驯化的基因在骨血中深深篆刻,绯音的抚摸,让他没由来的想要臣服… 被摸头,真是…好舒服呢~ “小狗别怕,我不伤害你,你跟我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那天在木屋边对我狂吠的,就是你对不对…?” 绯音才不管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的头毛,“还有……你的主人呢?为什么我都没有看到你的主人?” 她说话缓慢又温柔,每一句的重音都落在了最恰当的词汇,粉白的嘴唇一开一合间,有冷冷的气呼到阿檀脸上,吹的他心痒绵绵,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可是…他的主人呢?! 突然用力甩了甩头,阿檀把女人的手从头顶甩落,“我才没有主人!我一百二十岁了!哪个主人有我命长?!” 他才没有主人呢,他就是自己的主人! 说的大声又倔强,仿若一个不愿服输的顽童,用嘴硬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百二十岁了呀~”绯音看着他因为生气而变形的脸,越发有了一丝宠溺,这只没有主人的小狗,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再度抬手,指尖轻轻拍打在阿檀头顶,绯音一幅心里了然的表情,“小狗狗,别乱跑,以后就让我来当你的主人吧。” 雪与狗6不能摸尾巴 阿檀是被饿醒的,鬼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那天寒地冻的日子不好过,醒了睡,睡了醒...距离上一次吃东西,已经过去13天了吧。 他揉了揉扁屈成骷髅架的胸骨,只觉得光是站起身都有些困难。 都怪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呀,如若不是这场大雪,他也不至于挨饿受冻到这般境地。 阿檀瘪嘴想着,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不不不……可不就是得感谢这场雪吗?若非是这场雪,他,他哪里见得到那个仙子姐姐呢? 是呢,这雪可是她来布的,那个雪白的绯音娘娘。 阿檀把头搭在窗框上,眼皮有些懒懒的睁着,天地一片寂寥,只有落下的点点白色在空中盘旋,而后重重落下,一片片雪花好似砸在了他的眼皮上,催人入睡。 老狗总是嗜睡的,他又有些没了精神,卷缩了一下身子,他半睡半醒的想起那个仙子,她当时是怎么离开的呢?好像不顾他的意愿,又摸了好几下他的头,软软的嘴唇就荡出了笑来,她好矮,在变成人形的阿檀面前,还不到他的嘴唇高,雪白的女子就那么微微扬着头,温温柔柔的说话,“小狗狗,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会给你带肉来吃,你可不要走呀。” 哼,谁要你的肉,我才没主人!我可是一百二十岁的狗精了! 阿檀哼唧着鼻息就睡了过去。 梦里的小手又软又凉,像那未融化的雪一样,摸过了他的头顶,又摸到了耳朵,耳垂上捏了捏,让他一瞬间红了脸。 想来,她好些天都没出现了呢…雪姑娘,你在哪里呀~ 阿檀睡的不太安稳,怎么翻身都觉得冷,不会是要死了吧?可怜我活了一百二十岁,如今就要冷饿交加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想想真是丢人,还不如早年间死在臭水沟里来的轻松! 凉凉的触感还在骚扰着他,耳垂捏过了还不够,又要往他脖子里伸去,阿檀迷糊的抖了抖头,想要去掉那不适的酥痒感。 可天不遂人愿,微微发凉的感觉逆着他的意思,就掐到了颈椎的皮肤,阿檀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 “啊…是你!” 大叫了一声后,很快就止住了惊惧,阿檀被眼前放大的人脸吓的不轻。 “啊,是我!”来者学着他的话重复着,而后轻声笑了起来,“狗狗,我来看你了。” 绯音弯着腰与阿檀对视,眼角眉梢暗暗掩饰着宠溺,仿佛一个玩物丧志的主人,正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宠物一般开心。 阿檀哪里想到梦中的雪姑娘真的会突然出现,那梦里的小手可不安分,弯弯绕绕摸了他身体一个大概,让他赤红的嫩肉就立了起来,现下本人竟然真切的出现,梦境与现实结合,阿檀腾的站起,整个脸因为那场春梦红的不太正常。 绯音还是一身雪白,连头上的饰物都只是白色纱线扎成的小花结,她笑颜盈盈的站在木屋正中,便让所有的简陋变得熠熠生辉。 “你…你来了啊。”阿檀脸红心跳,良久憋出半句话来。 绯音还是浅浅的笑,而后手指一伸,往身后的小凳上指了指,阿檀目光随着转动,便看到了…那木凳之上,摆着不大不小一个铜质饭盆,盆体泛着黄光,好不漂亮,而盆内……好像盛着什么物件~ 是~是肉! 阿檀眯眼细看后,锁定的答案,内心更是一瞬间的欣喜若狂。 “呐,说过了,我是你的新主人,以后你想吃的肉,都有我来喂,去吧小狗狗,放开吃吧~” 绯音哄着他,手指又往食盆处点了点,饿狠了的阿檀就再也忍不住,飞也似得冲去木凳旁,铜盆很大,里面摆满了肉类,他看不出其中类别,只知道有炸过的,还有蒸过的,都好香好香,手指触了触那肉,阿檀不想再犹豫,一把抓过一根肉骨啃了起来。 真是好吃呀~这可不是那一二叁四五六任主人能给他的食物。 想他苟活了一百二十来岁,就吃了一百二十年的残羹剩饭,这样大快朵颐的吃肉,他什么时候奢想过呢? 一口咬在酥皮上,那样的口感,真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品尝过的,大口啃食着,阿檀开心的两脚微微发抖。 正欢喜着,身后就有一双小手摸了过来,阿檀双手捧着肉,一时做不得反应,再一回神,那小小的细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腰里… “干!干什么!” 他大叫一声,吓的手里的酥肉差点落地。 “没干什么,你吃你的,我就想摸摸尾巴~”绯音声音懒懒的开口,把那黄澄澄的大尾巴从阿檀后腰处掏了出来。 一瞬间瞳孔收缩,阿檀只觉得血液逆流全身,手中酥肉再也托不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油乎乎的嘴和脸还来不及擦干净,他就急赤白脸的转过身来,一脸无辜委屈又微微愤怒的开口,“你别摸我…不要摸尾巴…” 绯音看着他满面油光又似有不甘的表情,嘴里啧啧出声,“你呀你,这般好的肉,都教你浪费了。” 阿檀拉过袖口揩去脸上油渍,尾巴却还被绯音紧紧握在手中不松。 “你可知这是什么肉?”她的手指绕着尾尖毛发打着圈,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问。 “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保不齐就是你们天宫吃剩的鸿门宴,然后被你拿下来喂我这条一百二十的狗精吧! 绯音眼睛往地上的酥肉望了望,视线又移回到手中黄毛上,嘴唇微微张开,缓缓的回答他, “这是狐狸肉~你想做狐狸,那我就给你吃狐狸肉好了,以形补形,希望你也能早日长出火红的大尾巴来。” 雪与狗7第七任主人 阿檀觉得饿… 果然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自打那次被绯音投喂之后,阿檀就再也不用忍受饥饿的困扰。 虽然她时常捉弄他,叁不五时带着乱七八糟的肉类来给他吃,可阿檀就是觉得好吃。 哼!兴许就是饿极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吃吧!要是饱饱的,他才不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蛇肉狐肉狈肉呢!每次吃完后,还得露出尾巴来随她把玩取乐! 哼!想他可是过了一百二十年的狗精!熬死了五个主人的狗中之精,她怎么能这样不给他脸面?!真是,早知有今日,还不如头几年死在臭水沟里来的舒坦! 可……可她怎么就不来了呢? 一晃七八天,她说走就走,再也不曾出现,哼!还说自己要做主人呢,主人可就是这般好做的?! 阿檀百无聊赖的趴在木屋中舔着爪子,又突然撒了欢的转起圈圈来,使劲在木屋中追赶着自己的尾巴。 哼!你不来摸我尾巴,我自当自己摸就是,才不要你来呢! 一边想着,阿檀疯了一样绕起圈儿来,只想把那黄毛尾巴咬进嘴里,正撒着欢,隐隐的一阵嚎叫传入他的耳中。 转圈的脚步骤的停下,阿檀定在原地不动了。 他侧耳聆听着,耳廓轻轻晃动,想把所有的感知系统拉到最大程度,而后在遥远的山颠,再一次传来了叫声,这一次,他没有听错,是了,是狼的嚎叫! 那深入骨血的远古记忆,让他即使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但也能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山里有狼,且数量庞大…它们,在聚集!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叫声好远,若非是他耳朵灵敏,否则也不一定能听的明白,可这样危险的生物,成群的出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要说这南地山脉,是常年都不见狼的。可不见,却未必就没有…一定是连日的大雪封了山,让那从不出现于世人眼中的狼群没了食物,所以这才成群结队的出来,想要结伙觅食吧?! 阿檀抖了抖头想着,从狼嚎出没的方向听,应该离他还很遥远,所以一时半会儿间,是不会有狼到这处来的。可就不知其他哪一处的百姓要遭灾了。嗨~管他呢,人各有命不是吗?他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救人于水火呢。 阿檀一边想着,一边伸了伸懒腰,把头搭回窗边,看着天上朵朵雪花再度落下… 又下雪了,一定是她在布雪吧,也不知今天她会不会出现呢? 阿檀冷哼着想,突然间好似悟起了什么,搭在窗边的头噌的一下立了起来,下雪了!说明是她出来了!看这雪落下的数量,此地应该不是布雪的中心地带…所以她在哪里?!是在山颠布雪吗?! 阿檀站起了身,往那巍峨壮丽的尽头望去,而刚才的狼嚎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在布雪,在山颠处,有狼群出没,它们的叫声是在聚集同伴…所以,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结伴下山觅食…而是久饿的群狼,抓住了单独出行的她,此刻正在召唤同伴过来分食她的骨肉?! 阿檀越想越怕,那白的发光的小仙子,怎么可能打的过那群野狼?! 他可不想就这样没了第七任主人,他还没有吃够狐狸肉呢!心中寒意顿生,阿檀不管不顾的冲出门去。 通往山颠的崎岖小路,早已被积雪覆盖,远远的,只有一串叁足脚印留在雪白的大地之上。 很快的,那串深浅不一的印记,便被纷纷扰扰再度落下的雪花磨平了所有记忆。 雪与狗8他可活了120岁 阿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木屋的,记忆里,闭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正朝着他扑来,而他的身后,还趴着一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灰狼。 有暖流从他耳尖抚过,是酥痒又熟悉的感觉… “呜…”小声的嘤哼,阿檀疼的皱眉摇头。 “小狗狗~下雪啦。”有凉风在脖颈处吹来,吹的浑身滚烫的他好不舒服,舌头黏腻的伸出,舔着干涸的嘴唇,阿檀觉得身体不舒服极了。 “小狗狗,我给你带了肉来,你起来呀,起来吃肉肉呀。” 凉风还在吹,吹的他舒服又难受,阿檀皱眉摇头,想要睁开眼睛,可只是轻轻一动,后背的伤口就撕裂般的疼,他低吟出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黑呀,黑黄黑黄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身旁有火光,连带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传来,热的人心里发慌。 “…痛呢。”低声叫着,阿檀想看清眼前环境,却只见一个女人弯着腰,就从上面覆了下来,正面露着微笑,和他目光相互贴近。 “醒啦?要吃肉吗?今天的是…” “你!你没事?!”打断女子面带笑意的话,阿檀的质问冲口而出,你没事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回忆展开,阿檀想起了所有的事,皓月繁星,在大雪过后显得无比明亮,他踏着满程的雪光朝着山颠而去,本就跛足的脚更是在深深浅浅的雪地里跑的发软,近了,狼群的嘶鸣更近了… 他听得见,那一声声狼嚎,还夹杂着啃咬骨骼的声音,他听的真切极了,仿若就在耳边。 不…不会的,她是仙子,一定可以反抗的对不对?!哪有那么快就被吃掉?!你再等等我呀,我马上就到了! 阿檀发疯的狂奔,哪里还顾得上瘸腿传来的阵阵疼痛,直到他冲破那一丛枯枝树林,月色下,他看到山顶处正在盘旋分食猎物的八头野狼。 所以…他的第七任主人…真的死了?! 阿檀只觉得心口好似被钝器击打一般,猛的一抽,转瞬就朝着狼群的方向冲了过去,一口死咬在其中某只灰狼的后背处… 她…她可不是人啊,你们这群孽障,怎么会有胆子杀她?! 殊死较量在一瞬间拉开,狼群很快从进食的狂欢中反应过来,一头,两头,五头,不过转瞬,在场的所有野狼都围了过来,那只土黄色的瘸腿狗,被甩落在地,肩上的血也抛洒在雪色之中,铁锈味溢出,霎时刺激了狼群的血性,嗤笑与嘶鸣一并而出,参战的,围观的,几乎在场所有的野狼们,都在饱餐后想要增加一点余兴节目。 阿檀已经站不起来,可他仍旧想要支撑起残破的瘸腿,扑向面前呲牙嘶嚎的灰狼… 远处的阴影,是一具不再动弹的尸体,不知狼群在分食时都咬了哪个部位,他看不清,只知道他补不回来了…那白色发光的小女子,他再也修补不回来了。 他奋力的撕咬着,咆哮着,即使只剩下叁条腿也快速躲闪并且寻找机会发起进攻,他没主人了…那个浑身透着白光,会从天宫鸿门宴里带狐狸肉给他吃的主人…他再也没有了! 满腔不知名的心痛化作了愤恨,即便他只是狗,他也是一只一百二十岁的狗精!阿檀发疯的撕咬着,也辩不清来着,但凡有靠近,他便张口就咬,嘴里的红色如河水般往下淌,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某只野狼的… 终于…他还是被从后面扑来的母狼咬穿了后背,一阵闷哼过后,阿檀再也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口中有血喷出,眼前的狼群似乎发出了拟人般得意的狂笑,这场饱食后的“游戏”即将结束…而阿檀知道,他也将成为这群野狼下一顿的食物…… 可他的主人呢?他那个答应要喂他,却消失七八天都未再出现的主人呢? 她死前也是这般痛苦吗…? 终究是闭了眼,狼群呜咽的嘶鸣响起,是带着狂欢的喜悦,叫声在皎洁的月色下,更添几分诡异苍凉。 正当围拢的狼群叼住黄狗脖颈准备瓜分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树林旁响起,刚刚停歇的雪突然大作而下,夹杂了狂风与冰晶,让本就万径归踪的夜顿时被呼啸的山风吞噬… “它,可是活了一百二十年岁的狗精呢~你们就敢这样欺负它吗?” 柔柔的声音,与小小的身影一同出现,月光拉长了她的阴影,带着暴雪而来,她每走一步,风雪就更大上一程,吹的狼群纷纷靠拢,只怕一个不注意便被吹飞而去。 叼着黄狗的那只狼也顾不上嘴里的“食物”,只是轻轻的一抛,那软哒哒的黄色尸身就掉落在地,雪中女子看着它…好半天等不来它的一句呻吟。 好半晌后,女子终于移开了目光,瞳孔聚焦在那群野狼身上… “这狗精,最是嘴馋怕饿了,你们……谁愿意牺牲自己,让它尝上一尝狼肉的滋味?” 雪与狗9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檀真的很崩溃! 虽然他只是一条一百二十岁的狗精,但好歹他也是一条一百二十岁的狗精啊!就这么不需要颜面的吗?! 那个夹杂着风雪而来的姑娘,就那么爬上了他的床…噢不!是他半大不小的木床凳! “小狗,你侧一侧身,往里侧。”绯音推着他,让他背过身去。 “嗯,对,就是这样,这样你的尾巴就可以完全露出来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伸到了阿檀后腰处,轻轻一拉,黄毛大尾巴就被扯了出来。 阿檀好生气!伸手就要绕到背后去遮住尾巴,他可是只狗精,哪能这样被人玩?! 自打他被绯音从狼群口中救下,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十日,这十天里,她好像就没有离开过,起先阿檀还处于半昏迷状态,时醒时睡,不知真假。 可随着伤口的愈合,他也慢慢清醒过来,这才发现,那浑身透着白光的姑娘,居然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阿檀突然脸红,想到自己的难堪,又听她说起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那场大雪,本应还要下更久,更厚。从山的另一头开始,慢慢延伸至阿檀的木屋处。她按照指示布着雪,每一个位置都不曾遗漏,可途径山腰时,无法忽视的听见了嘶吼声… 那来自密林深处的厮杀,即使不用看也能猜到,是一场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殊死较量。可绯音明白,世间万物,各自有命,今日若救了这一命,那与此同时也要死掉另一命,可哪一命不都是命吗? 她不过是个布雪的小仙子,不是普世救人的大罗神仙,而这普天之下的命,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命数…救或不救,其实都没有错。 于是她垂了垂眸,打算离开。 可那一声惨烈的嘶嚎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耳中…带着濒死的绝望,与不知原因的狂怒… 那凄婉惨烈的嚎,嚎的她心伤神颤。 嚎的她…乱了神智。 嚎的她…听出了厮杀的那一方到底是谁。 于是两千年来头一次,她忤逆了自己背负的任务,熄灭了掌中风雪,义无反顾的朝着嚎声的方向寻来。 而后,便在山颠处捡到了那只,被咬穿了后背的黄狗。 那只误以为她被狼群杀害,而后祭出自己,也想要来救她的…黄狗精。 阿檀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红晕扩张的越来越多,直到延伸至耳朵,他被自己不成功的丢人“英狗救美”事迹折煞… 可他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开心,虽然自己出了糗,但雪姑娘终究出现了不是吗?狂风大作的夜,救了他的狗命… 于是每当雪姑娘再说话,他总也会更认真的听上一听,毕竟她是他名义上第七任主人,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 阿檀被催着吃了好些肉,那大块的卤肉,又香又辣,也不知是她加了什么卤料做成的,每次都会要他吃上好大一盆,而后催他躺回木床凳上休息。 然后等一切收拾妥当,阿檀就知道,那个雪姑娘也要过来了… “你的尾巴…好软哦!”她笑着趴上木床凳一角,手指绕着那些粗根的毛发,缓缓的就摸了上来,细嫩的手摸的又慢又仔细,似乎想把上面每一根毛都捋平顺般温柔。 阿檀觉得难受死了…这人怎么这样?!摸哪里不好,干嘛非要摸他尾巴呀?! 可他不敢说话,毕竟她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主人… 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撸着尾巴骨,她突然探到尾巴根处,用手指为圈,轻轻箍了箍尾根的粗度… 一个动作,阿檀浑身如被点穴般僵住!梦境回朔脑海,前面的那根“尾巴”也在瞬间突然涨大! “你!你箍我尾巴干什么!?” 低声一吼,阿檀想要甩开绯音的手,他…他妈的,他不要这感觉,每年叁月最是难熬,那赤红的嫩肉扛不住季节的侵扰,一到那个时间点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头来,吊在腹下好大一根,涨的发疼发硬… 他太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好啦好啦,他承认,自己也不是没试着弄过那档子事,可隔壁弄堂的小花不喜欢他,人家喜欢的是朱家大宅里的“黑虎”。 哼!那只浑身漆黑的壮犬,哪是他这只跛足的叁脚狗能比的! 可小花那可怜见的,也是个短命的丫头,不过两岁罢了,就那么死在了马车轱辘之下…… 为此阿檀伤心了好久,他明明都有跟小花说过,人类虽然好,但也不能全信,那路上的马车更是要避着走……如今到好,发情期的小花,在主人家铁链松开的一瞬,便发了疯一般往朱家大宅里跑去,她的眼中从来只有“黑虎”,却忘了阿檀对她说过的警告。 半道上疾驰而来的马车始过,就那么生生的压过了小花的肚皮,它叫了一天一夜没人管,二天的傍晚,终是死在了张麻胡同末的那个墙角边… 阿檀从此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交配没好事儿!发情更是没好事儿! 于是他越发远离了镇上的狗群,只求每年叁月时,他别像那群没了心智的狗东西,成日里想着找一个小母狗厮磨! 可…可眼下,哪里由得了他?! “我哪有箍你~就是最近总是喂你吃肉,瞧着你胖了些许,所以用手指比划比划,你自己看,尾巴都粗了不少。”绯音不理他的低吼,自顾自一把抢过尾巴继续把玩。 阿檀只觉头顶有汗流出,也不知这姑娘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每每用完盆中肉,他就里外烧着热,本来就挨的够难受了,她还要欺上来和他做戏!真是……早知有今日,还不如当年直接死在臭水沟里来的轻松! “我说小狗~”绯音手指轻轻揉着尾尖的骨头,同背过身的阿檀说话,“你一般变作人形后,是不是全身上下只有尾巴处还有毛? 别的地方呢?都是光秃秃了吗?” ……?!!!什么?!! 瞳孔轰然地震,阿檀僵在原地,一个字都接不上来,她…她到底在问些什么浑话?! 空气安静了片刻,绯音似乎还在期待着答案,有些不服输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阿檀后背,“你的主人问你话呢,小狗狗。” 小狗,小狗狗,摸尾巴,拍脑袋…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檀猛的扯回了尾巴,恶狠狠转身,却在侧身的同时,撞上刚刚欺到他背部的绯音… 雪与狗10狗生第一次 阿檀觉得自己心脏要跳出来了! 那雪白的姑娘,就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他的猛然转身,让她整个面门都与自己对撞… “我…” 你… 阿檀快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刻?! “我…没毛了。”嘴一瘪,他是真的没法子对付眼前这个小姑娘… 绯音看着他,看着他耷拉下来的八字眉,还有那向下弯曲的嘴角,心里没由来也跟着有些伤感…… 可伤感之下,她无法忽视的,是欺辱了小狗后的得意快感。 于是绯音也学他模样,嘴角微微向下,嘤嘤啼哭的调子就上了头,“可是…可是我在你昏迷那几日,有看过你的身子,你不止后面有尾巴,前面也有尾巴…后面尾巴有毛,前面那个尾巴,也是有毛的。” 五雷一个猛轰顶,阿檀只觉得两眼发黑,本就生的无辜的黑瞳,刹时就红了起来… 真没有这样欺负狗的,早知有今日,当年它就选择死在那条臭水沟里好了! 绯音看着他猛然泛红的眼眶,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手指胡乱伸出,就摸到了阿檀脸上,指尖乱抹乱揩,擦着他并未流出的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还委屈上了?” 阿檀看着面前人,头皮都绷的发紧,他的尾巴……他前面的那根“尾巴”,马上就要长出来了! “我不要你…你给我走!”委屈到声音颤抖,阿檀急吼吼的发出逐客令,我才不要这样...我堂堂一条修炼了一百二十年的狗精… “啊啊…诶!?” 可他逐客的话还未说完,绯音的手指就已经握了上来,两人此时面面相对,她抓不住那后腰的尾巴,只能一把控住了前面这条半长的尾… “你看吧...还和我撒谎?” 不过说话间,手指拉扯着,阿檀腹部的那根“尾巴”就被扯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天雷滚滚,他没脸活了! 绯音看着他,有低头去看那肚子上长出来的“尾”,夜色如墨,看不真切,绯音索性一把掀了被褥,两人就那么双双暴露在火光之中… “小狗…” 绯音叫他,而后坐起来,独留阿檀还侧躺在木床凳之上。 一时羞愧难当,阿檀就掉了眼泪。 没有这样欺负狗…哪有这样欺负狗的! 他哭的有点伤心,连卷曲的小肚子都跟着抽动,可他前面那根“尾巴”,还被绯音握在手里,始终不曾放开。 “小狗,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帮你报仇了…”她安慰着阿檀,只以为眼前的小狗是回忆起了月夜的恐怖记忆,害怕的哭泣起来,她轻声细语的宽慰着阿檀,手指也柔柔的拨弄起前面那根乌黑的“胖尾巴”。 手指慢慢捋着粗硬弯曲的黑毛,她一边聚精会神的说话,“我可是一个好主人,有帮你报仇呢~”手中“尾巴”似乎越发粗大起来,绯音有些微微皱眉,嘴里却没有停的继续说着,“你以为这几天我让你吃的是什么肉?你这笨笨的脑袋瓜一定想不到~是狼肉!” 她一边说着,手指还像玩弄后尾那般,对着前面这根粗长来回撸动着,遇到尖端处,甚至会轻轻捏上一捏。 “哼~可不就是那头咬穿你脖子的狼吗?我帮你杀了它!还让你吃了它!”绯音越说越大声,仿佛炫耀着自己的功绩,手里的动作也相辅相成的越发快了起来。 阿檀哪里还有心思听她的鬼话,只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子,简直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对,就是那种吃狗不吐骨头的魔鬼! 她的手握着他的“尾”,连拉带扯,时不时还夹在两掌之中,如搓面团一般快速搓动… 啊啊啊…!!!谁来救救它! 绯音还在继续说着,手中赤红的尾突然开始上下跳动起来,而这头阿檀的呜咽声好像比刚才更加大了好些,绯音终于住了嘴,眼睛看向侧躺的人,只见他双目紧闭,薄唇也死死的抿紧,好似在强烈的隐忍着什么…神情是那般的痛苦。 是…在隐忍杀狼的恐惧吗? 绯音心里思索,想起那夜捡到他的模样,心中难免动容,这个小畜生,可是为了救她,才把自己落入险境的呀… 心里不免感动,绯音轻轻弯下了腰,看着眼前男子闭目隐忍的表情,她微微叹了口气,嘴唇轻轻贴到了他的耳边,夹着半冷不热的气,缓缓开口,“小狗,谢谢你能想到去救我,你最好了。” 嘴唇绵软,说话间唇瓣嫩肉微微触碰到听者耳垂,就那么轻微的触碰……阿檀无法忍受,低垂的呜咽从死咬的嘴唇里冲口而出,他狗生第一次如此狼狈又志得意满,那被握紧的“尾”在女子手中疯狂抽送了数下,终是忍无可忍,一股温热白浆滚滚而出,混合了阿檀低垂的呻吟,全数交代在绯音手掌之中… 雪与狗11我心中有娘娘 阿檀在地上跪着,手里的帕巾浸湿在融化的雪水里,他帮着绯音擦拭手掌… “对不起…” 小狗呜咽,一声低过一声,他哪里想到过,事情就弄成这个地步… 绯音看着面前跪地的人,心里也豁然顿悟……一时间羞红的脸。 所以刚才那一遭,便是南来欢喜菩萨曾说过的欢喜功吗? 还记得绯音那时刚刚炼化,尚且不通丁点人事,某日北望山主宴请仙界各路神仙前来一聚,宾客中便有一位南来的欢喜菩萨名声极大,宾客尚且未至,他的名号便已经传扬的人尽皆知。 绯音当时不知事,自不明白那是个什么菩萨,只是宴会结束后,她才依稀听旁的雪花精说起,这欢喜菩萨,修的便是人间最最快乐的欢喜功……练此功者,若成,不止身心愉悦日日快乐,还能给自己修来正姻缘,若能与那正缘日日欢好,便更是得了功法大成,飞升之日也就近在咫尺。 仙门本是禁欲重地,日日枯燥的灵修,不仅考验人的灵性,更要考研修行人的定力,如此乏味的生活,一修便是上百年,面上皆是那道貌岸然的陈词滥调,背地里,谁不想在快乐中,得到飞升秘诀……而那欢喜功,则是世上独有的,无需禁欲,甚至纵情间也可修成神仙的功法。 可当时年岁尚小的绯音哪里听得懂这些,囫囵个过了一遍耳后,便把这事忘了个九霄云外…怎知方才阿檀那一遭,让她整个人突然如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猛的惊醒过来… “我…我那个…你…你…” 阿檀本就嘴笨舌拙,遇见这等事,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支支吾吾好半天,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总算开口,“你……以后还会来吗?” 诶?这是什么话?哼哼唧唧好半天,竟说了这么一句来? “你是,怕我以后不来了,就没人喂你东西吃了吗?”绯音抽回了被他擦拭的手,轻声相问。 可是,刚才是谁在哼哼唧唧中,还推着我说“不要你,你走开。”的? 阿檀被她一问,整个人也一愣,好半天组织不出语言来。 “吃肉的事,你别怕,我既答应了你,总归是会送的……只是…”见他不答,绯音率先开了口,接过了自己的话。 “不…!” 一口打断绯音,阿檀快速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他声音很快小了下去,模样无辜又可怜,就那么垂垂的跪在床凳之下,连眸子都微微下折,不敢抬起。 “那,你的意思是?” “绯音娘娘…”阿檀终究喊出她的称位,是他这段时日来从不曾开口唤过的。 “绯音娘娘,可否…可否不要弃了阿檀,你既认作阿檀的主人,那阿檀就永远是你座前的一条狗儿,阿檀不求你每日都来喂食……只求你,你布雪的空档期,能时不时想起我,便像作戏一样逗逗我,解解闷儿也成…阿檀,求绯音娘娘不要弃了我。” 太难堪了…他虽只是一条狗,一条跛了腿的百年老狗,可他也明白廉耻与心意相随的感觉。 他自幼犬时被马车压断了后腿,心里便知道,有了这等残破的身躯,万事便要更加小心,旁的狗能走的路,他不能去走,旁的狗能打的架,他不能去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小心谨慎,才让他逃过一劫又一劫,终是活到了堪堪的一百二十岁,成了一条狗精… 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小心谨慎,他心里才无语明确的知道,有些东西,他是没有资格去触碰的。 一如他不能走的道儿,他不能打的架…如今还有他不能碰的仙子… 可既已入了精怪仙神的门路,他便也是信缘的,是缘让他遇见了她,可是缘也划分他们两人的差距…即便都为精怪,他终究只是一条低贱的吃着剩饭的狗,而她,却是一朵盛放在山颠不可攀折的雪花… 阿檀知道…他就是一条狗,一条需要主人的狗,所以这个缘份,他受了,就让他安分老实的做她身边的狗吧,千年万年都好,待到来年,她再布雪,他还在此地,护她安宁便是心安。 绯音皱了皱眉,没想到平日里憨傻愚笨的狗儿,今日居然卑躬屈膝的说出这种话来,这可不是他一贯的论调。 绯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微微触到他的下巴上,迫使跪在地上的人抬起了头来。 “小狗狗…” 火光中少年郎面容稚嫩青涩,不过倒仓之年的模样,是了…想它为狗已然高寿,可在仙界,却不过一个小小孩童年岁罢了。 绯音看着他委屈的脸,满脸愁苦不堪,轻轻呼了口气,而后扯出一个笑来,“你这小狗,平日里憨傻率直,怎么今天突然这般做作扭捏起来?” 她低声问着,目光在少年尚且不够成熟的五官上游移,厮磨欣赏着他的青葱面容。 可这样的问题,阿檀答不出,他有太多问题是不懂的,不懂得人类的感情,也不懂产生这样的感情后应该如何去表达,他只能低低的垂着头,想要把哀求的话再一次复述。 绯音离的他越发近了些,只是看着他低敛的眉眼,听着他重复冗长的请求,突然之间有金光乍现,直直的就打断了阿檀的念叨, “小狗……你就这么怕我不要你了,要不…”她轻轻顿了顿,迎上阿檀抬起的眉眼,“要不,你便做我修炼的助儿,与我灵修一番,这样既可以不离开我的左右,也可让自己修为有所精进突破?” 阿檀不知绯音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他甚至连那所谓的“灵修”为何意都不曾理解。呆愣的注视着面前人,半天做不得答,直到他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要求…她还说,只要自己愿意,便可长久留在她的左右… 于是没了顾念,猛然间重重的点头,阿檀知道,只要是主人的要求,那他一定会答应。 绯音见他同意,心中欢喜更深,嘴角的笑容也加重几分……而后再度张嘴,轻轻问话, “可要练此功,需得两个心意相通之人方可练成。 我现在且问你… 你,是否心中有我?” 阿檀目光炯炯…骤然噙住迎面而来的目光,火光跳跃,却不及他目光炽热… 犹豫着张嘴,他有些答不出话来,瘖哑了好半天后,阿檀吞咽了一下喉咙 “是…我心中有娘娘。” 雪与狗13欲练神功「po1⒏homes」 吻在迷乱中开始,毫无经验的两人搂抱在小小的木床凳之前,卑微又谦牧的小狗儿驷马仰秣般奉承着上方女子,绵绵的细吻中,舌头就缓慢的探了出去。 绯音感知到他的进入,迷糊而温柔的笑,嘴唇微启,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接住了他伸出的舌尖,湿滑的舌头交缠一处,男人臂膀则越发用力的把她包裹在怀中。 衣衫在揉弄中被推却腰际,凉风飕飕,就刮到了阿檀的胸口, “…冷吗?” 松开交缠一处的嘴唇,阿檀轻声发问,手指在女人雪白的肩胛骨上游走,他似乎忘了,怀中女人生自那冰晶之中,又如何惧怕寒天雪地。 绯音被他憨傻的提问,只是低笑着摇头,便继续俯身落下一吻在少年的唇角。 阿檀被她主动的啄吻惹的心神恍惚,猛一翻身就压了上去,昏黄火光中,铜色男儿与雪白女子形成鲜明对比,而那满布薄茧的手,则一刻也不愿意停止的游走在酮体之上。 他吻着她,也一边看着她,玲珑纤细的身体在他怀中一览无余,好白,是他不可想象的雪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嫩滑而棉柔的一片,吻又落下,是顺着脖颈缓缓下移的湿热。 粉红乳头就那么小心翼翼被他含进嘴里,舌尖绕着突起轻轻画圈,又不怀好意叼住尖端拉扯,直到拉至极致,乳尖“啵”的一声从口腔中拔出。 绯音显然没受过这样的玩弄,一时间红了脸,微微低头,就看见一颗黑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胸前左右不停的移动着,那湿润的舔触随着他的移动,在两颗乳头间左右交替着,湿痒着… “…嗯…小狗狗…” 她抬手环住那颗左右摇晃的头,娇气的声音就从口中传出,引的上方男子心潮澎湃。 他不答她的唤,嘴唇顺着胸口就缓缓向下移动,叼着腰上的嫩肉啃咬,又放肆的钻舔着那颗浑圆的小小肚脐。 直到目光所及之处,来到那寸草不生的双腿之间。 她…真的不一样… 所以仙子都是这样的吗?即使连那最最私密的部位,也是如此光洁无瑕? 借着火光,阿檀凑近了她的身体,盯着那两瓣雪白的肥厚暗自发问。 “不要…”察觉到了男子目光所及之处,绯音轻声拒绝着,手指快速伸向了腰下,想要遮挡住那道充满探究的目光。 “啊…为什么?!”心中的疑问被女子打断,阿檀茫然发问,显然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打消心中困惑。 手指一把控住了女人伸来的小小手掌,他眨着无辜的狗狗眼抬起了头,“为什么不能看这里?好白啊…” 他看着她,目光又迅速移回下方,支开了前来遮挡的手,他的眸子稳稳落在了光滑的穴口处… 吞咽了几下喉咙,阿檀有些迟疑……而下一秒,颤抖的嘴唇就微微的覆上了那白净的下方。 “啊…狗狗……不是的…” 一声尖叫,绯音手指猛的扣紧了交握的掌,而舌头却在她惊叫之间快速探出,钻进了那嫩白的幽幽穴口… 仿佛这样的失声尖叫给了男子以力量,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稳坐高台之上,凡事皆是微笑打发便能应对,她在惊惧,又失态的叫喊…而这一切都带给阿檀更多的探知欲与占有欲。 双手一把撑开了试图合上的细长双腿,阿檀闷闷的喘着气,口鼻却始终没有离开穴口半分,舌尖用力的往里探着,就在女子惊叫之时,猛的一下抽出,对着缝隙前段的突起舔去。 好喜欢…他好喜欢这里… 可绯音却克制不住的红了脸…想她炼化两千多年,也不过是个克己复礼的小仙精,除了每日按时定点完成自己的任务,平时也就没了空闲的打发……如今虽说打着修行的名头,欲和这小畜生行那男女之事,可…可她终究处子,哪里明白这各种摩挲道理。 舌头不管不顾的往身体里钻着,舔过了她的敏感又柔软,不过片刻,嘴唇与阴唇的衔接处就有银色液体缓缓溢出。 绯音扭捏着想要挣脱,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上方那个龙精虎猛的男人,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双腿在男人的“挟持”下,在空中劈,无论她如何呜咽扭动,也无法如愿合拢,而那湿漉漉的舌头就稳稳的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他舔的好卖力,甚至发出了黏腻的吮抿声,舌尖灵活又温热,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快慢皆无规律。 她哼泣着,双手捂到了绯红的脸上娇声喘息着,而这一切半推半就的呻吟,在男人手指扩张开阴唇的那一秒,全部戛然而止… 瘦长两指,就那么堪堪的左右一推,分开了始终合拢的唇瓣,直到这时阿檀终于看清了那雪白“唇肉”的内里,竟是红的发艳的嫩肉。 好…好好看! 被撑开的阴唇,像女人张开的嘴唇,而内中包裹了另一张薄而粉嫩的小小阴唇,再往里……则是艳红一片,没了尽头。 阿檀看的痴了,而下身硬起的肉棒却在胀痛中提醒了他…这里是它真正的归宿。 他憋的有些难受,又匆匆的看过幽谧小穴一眼,阿檀忙慌的跪起身来, “娘娘…我愿助你修行。” 他低声说话,而昂扬的龟头,就那么上下点头的杵上了嫩白的唇口。 他是没有章法经验的,可阴茎却知道自己的去处,窄腰就那么猛然一顶,男身就豁然冲入了一片绵软紧致的甬道… 可他还来不及突如其来的快感心惊,女人的尖叫就让他绷紧了头皮! “不要!痛啊!” 一声近乎惨烈的惊叫划破了寂寥的夜,方才亲吻与舔弄带来的迷糊快感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刷殆尽,绯音第一次涌出了泪,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痛苦感受。 而这头的男子也在一瞬间咬牙忍住了所有驰骋的欲望。 好爽!几乎只是冲入幽穴的第一秒,他就差点把自己交代出去,可女人的眼泪却让他回了神。 俯身而下,他稳稳抱住了雪白的女子,有些微咸的嘴唇堵住了她因为疼痛而吟叫的口腔。 “娘娘原谅我…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他哄着她,即使再没有经验,他也明了,作为一个雄性,应该在什么时候庇护住自己身下的女人。 啄吻绵延去了耳畔,连带揉乱的发丝一起,在他的唇角划过,他吻着,又低声的哄着,直到太阳穴因为长久忍耐泛起青筋,他知道,骑虎难下的时刻,不是忍耐就可以挨过去的… 强忍住满心的欲望,把痛的皱眉咬牙的女人抱紧,阿檀缓缓抽动了腰部…! 紧致的吸附力瞬间拉扯了他的头皮,好紧!这样的快感是他过了一百二十年都没有感受过的。 再也无法坚持,低头吻住痛苦的女人,他有些含糊的说话,“娘娘,我要动了…” 不过话音刚落,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中渴望,提刀上马的果决,腰部拉扯着下身肌肉,粗而硬长的阴茎就快速抽了大半出来。 “…啊!不…” 本就难耐的女子,哪里禁的起突如其来的动作,可她的叫声还没有说完,那烧红的炽热肉棒就重重砸了下来。 “唔!…救我…” 捅的那么用力,仿佛带着世仇,龟头凶猛的贯穿了柔软穴道,初尝人事的甬道,被第二次死命凿开,这次没了忍耐与商量,带着前所未有的欲望,猛力顶到深处。 再一次被彻底插入的绯音,再也没了挣扎与尖叫的力气,那席卷满身的痛苦,迫使她突兀的张大了嘴,却没能突出半句嘤咛来… 阿檀把她的痛苦尽收眼底,可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明白,怀中的仙子,终于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他的女人… 性欲夹杂着感情,滔天的志得意满就扑面而来,于是第二次过后,便迎来第叁次,四次… 他不再忍耐,而是放开了心中卑怯的束缚,一心爸自己淹没在情欲的洪水之中。 阴茎没了理智的看顾,仿佛被放归山林的猛虎,古铜的臂膀架起了女子的细腿,一把就扛到肩上,而那咬合一处的阴道,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进攻。 捅砸如疾风暴雨般落下,每一下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插的深,又抽的快,绯音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折煞了心神,直到痛苦终于在激烈的交合中退却,陌生的快感夹杂涩疼慢慢袭来,无声大张的嘴终于发出了一声娇啼… “啊…狗儿……” 感受到女人逐渐弱化的痛苦,阿檀心中欢喜,所有的快乐全部转化为抽插的动力,阴茎猛的一插,撞在了甬道尽头。 “狗儿…狗儿爱您呢。” 他回着她,下身越发用力的抽动,硕大的阴囊因着来回的摇晃,拍打在女人光滑的会阴处,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绵密的白色泡沫就从阴道口缓缓涌出… 插的太过用力,绯音举在空中的小脚都跟着来回摇晃,阿檀侧头去看,一时情动不已,一把捧过雪白脚掌,就衔在嘴里又亲又抿。 下身的抽送也不曾停止,粗黑的茎肉蛮横无礼的贯穿着,有了白浆的润滑,越发进的顺畅,可他本不是人,也不同于为仙的绯音,他这狗玩意儿,天生有着凡人难以想象的粗大阴部,即使如今作了人身,肉茎也比常人大上好些。 这样庞大的巨物霸占着初经性事的小小阴道,一推一拉中,阴穴中的嫩肉跟着翻扯微露出来。 绯音受不得这样的折磨,朦胧的眸子,借着火光看向上方舔吻自己脚尖的男子,他明明还只是个少年人模样,却不知到了床上竟然这般凶悍无比… 她终于忍无可忍,捂脸哭出了声来,那参杂着无数快感与情欲的哭声,无疑催生了男人更多的占有欲,狰狞霸道的龟头不管不顾的带头冲锋,合着女人的哭声,猛然撞入了一处幽闭的宫门,砸在了绵软的嫩肉中心… 耳畔喘息如涛声轰鸣,体内热源更似滚滚洪流般拍打而来,带着浓烈的灿烂与腥味扑面而来,溅在两者身上,让阿檀想要伸出舌头去舔舐干净。 洪流中,绯音又哭又叫,却又爽快的四肢舒展,任阿檀抱了满怀,迷乱的挥舞着雪白手指攀附上了男人的肩膀,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让本就白皙的皮肤呈现出苍色。 速度太快,贯穿着她的肉身,一刻也不愿慢下来,而两人体内的缠斗也在继续,纠缠的铜色肌肤与她白嫩的躯体慢慢沉入欲望的深渊… 激烈的快感犹如鞭绳,抽打过两人心尖,压抑的叫声中绯音就要坠泄出高潮,她还有些迷茫不知所措,抽搐的大腿根显露了她的惶恐。 “狗狗…我…我要不好了…” 喷薄蓄势待发,绯音胡乱念着词典,像压在身上的少年郎寻求着求助,湿咸的海中起伏不止,终于是在汹涌的浪花中被打的呛口。 阿檀下身被死死纠缠,绯音的娇啼就在耳边,他催着一阵又一阵的爽快,却不肯放松一丁点速度。 “好娘娘,你好紧啊…” 他迷恋的说着话,身体却逞凶斗狠的把人往死里肏去,冲撞的有力而猖狂,鸡蛋大小的龟头像一个捏紧的小拳头,不分敌我的用力捶打在女体内部,霸占了整个阴道还不够,更要深入的占有宫口绝境… 整个性器都被占领,绯音哭的想要断气一般,摇晃震颤中,她哀求出声,“……不了狗狗,太深了……慢点…啊…” 他揉上她的乳房,手指肆意搓捏着那团软肉,拇指拨弄着上方粉红乳头,不止没听女人的求饶,反而猛然加快了速度,龟头以雷霆万钧的势头顶入了女人子宫,将那一处极紧的肉缝彻底撞开,整个冠状沟死死镶在其中。 极致的挤压,让龟头被包裹吸附,过于强烈的快感让男人后脑一阵轰鸣,眼前就有白光闪过,他大声的喘息,突然伸手抓起女人纤细脖颈,直直把人抬到自己眼前。 他狂抽猛送着,眼底都有些泛着猩红,而他的眼前,是那个哭的愈死愈活的娇娃… 交合终于在激烈的肏送中迎来高潮,他绷紧了全身肌肉,窄臀因为抽送而收缩,欲望在脑海中炸裂,他忍无可忍的蹲坐而起,整个人几乎坐到了女人大腿之上,龟头凶猛,冲开了宫口的嫩肉,装弹上膛,他做着最后的决战。 而初尝欢愉的绯音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全身都被蚂蚁爬过,脑中有成百上千的烟火炸裂…就在宫口再一次被攻陷的瞬间,她突然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那莫名的雀跃,伴随着登仙的快感,让她再没了往日矜持,凌厉的叫声带着绝望的爽感,一股热流喷薄而出,如尿,却甚过尿,快速又汹涌,急赤白脸的喷溅而出,兜头冲在了厮杀前方的龟头之上,灌入了微微扩张的马眼之内。 男人被烫的心头发紧,只觉头顶有电流声响起,猛的把肏动速度加到更快,手掌锁住女人腰肢,狠狠撞到了深处,终于在十几下癫狂的进出后,精关猛然大开,无数的炽浆狠狠灌进了女人身体深处… 免费精彩在线:「po18homes」 雪与狗14错过 分别总是痛苦的…可绯音却没有理由不去面对。整整叁日的缠绵,让两人都在心中重新定义了彼此的身份,可绯音还不愿太早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 天光乍亮时,年轻后生还在熟睡,绯音却不得不先行离开。 布雪的任务在冬季的尾声越发繁重,她为了照顾他,早已耽误了行程,如今两人关系改变,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应该怎样去面对之后的相处。 于是带着逃避的心理,绯音在悄然中合上了那扇小小的木门…… 而她又如何知晓,自己这一次的离别,却给那条忠心的犬儿带来了怎样的震荡与恐慌。 再次回归时,已经是十日之后,雪白的手指推开了久叩不开的门扉,可内中,却无一人身影。 那张光秃秃的木床凳就那么突兀的留在房中,但那个憨傻爱脸红的小狗却找不见了人影… 绯音有些恍惚,人缓缓坐到了木床凳上,手指轻触木料边缘,那羞人的记忆就涌入了脑海。 十日,她借故远去,却把所有事情想了个透彻。 被炼化为仙的机缘,两千年的岁月悠长,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孑然一身的孤独,犹如那北望山上终年不会融化的积雪,没有滋味,也没有情绪… 那直到那条黄橙橙,毛茸茸的小东西出现,绯音突然觉得,啊~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可爱憨傻的物件儿? 于是她克制不住的想来找他,看看他也好,摸摸尾巴也罢,一切都是那么天真自然。 可直到那一夜的来临,让她顿悟了整整两千年都不曾悟透的思绪… 为仙也罢,为人也好,大梦一场,终究是要归于混沌,她本可以在无数个纪元里,不染尘埃的度过……可直到无意中尝到了那一口糖。 匆匆的离开,让悸动的心归于平静,终于理清了所有思绪,她带着满心的欢喜回到了小木屋……只是想要告诉那条憨傻的小狗儿,“阿檀,跟我走吧,认我做主人,我会养你永生永世,直到天地再次归于混沌。” 没人… 急匆匆的跛着鞋就出了门。 还是没人… 雪地里来回眺望,可除却了白茫茫的天地,又还有何物存于其中? 娘娘…我的绯音娘娘,不要我了…? 茫然四顾,雪色的苍凉更是袭透了满身,可乍醒的阿檀再也没有半点困意。 满腹情欲的魇食,是怎样一种极致的享受,他不由的要了多次,那被射的有些浑圆的小腹沉甸甸的微微凸起,好似一个怪胎叁月的孕妇。 可阿檀开荤第一次,如何能够克制自己,于是有一遍有二,春宵苦短,赤裸纠缠的两人就堪堪做到了天色泛青才相拥睡去。 他明明还记得的,睡前他拥着她,以臂为枕,浅吻着她布满汗珠的额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而后沉沉睡去… 可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她讨厌他了是不是,男女交合,本就禁忌,虽然扯了“精修”的遮羞布做幌子,可他在床上好一幅凶相毕露的模样,所以她果真讨厌他了是不是…? 阿檀心中被患得患失的猜测笼罩,背上不由泛起涔涔冷汗… 可转念他又想着,他的娘娘,他的主人,并不是这样的人呀,那在他怀中媚态怜人的模样,分明不是讨厌一个人时该有的表情。 或许是有新的雪要布? 抑或是有其他的事需要暂时离开? 他在心里找着理由,想要把无法压制的傍观孤寂压下。 于是他再一次回到了小小木屋,那个并不怎么温暖,如今却被甜蜜回忆笼罩的小空间中。 等待,就在他翘首以盼的思念中展开。 他只是一条狗啊…一条即使碰了仙体精骨也学不聪明的狗啊,那对于主人的依恋与等待,本就是他骨血中带来的基因,他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 可那无声的等待,直到暮色降临,黑暗逐渐笼罩了整个白色的山坡,那挺拔显瘦的人影也始终再没有出现。 仓皇失措的感觉在一瞬间把黄狗的内心霸占… 所以,她真的走了? 大梦一场,醒来留他孤身一人,到头来他甚至想着,那个会布雪,捉弄他,掐着他尾巴不松手的小小仙子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过? 于是等待不敢再继续,脚步也不愿意再停留…阿檀知道,这一次他依旧会选择上路。 即使山的那头有比野狼更凶狠的存在,他也要去找… 雪与狗15阿檀来了 直到夜色降临,久坐屋中的人才意识到,似乎那只憨傻的小狗出事了… 是出事了!否则他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的,绯音心里明白,阿檀绝不会轻易离开这个木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才导致他回不来了!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紧张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想到,或许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会给阿檀带来惊吓… 她太愚蠢,也太自私了……分明是她挑逗在先,也分明是她主动确认了双方关系,可她却怯懦的在一声不响中逃走,丢下那只不谙世事的小狗,放由他独自一人在午后醒来,失魂落魄。 终于厘清了所有的思绪,绯音第一次被自责与愧疚填满,其实她何尝又不是天真憨傻的小精怪呢?一个炼化两千年,却从来没有过情绪感情的小精怪,今日终于劈开了混沌,有了七情六欲的需求。 急急推开了门,放目而望,渺渺穹顶,玄月高挂,把一片莹白照的发光发亮,可此时的雪地哪还有那个傻乎乎的人影。 心中急迫,绯音也没时间再去多看,雪色苍苍,早就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如今她再去寻,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找不到了。 于是她往那山颠而去,那是她记忆中阿檀唯一一次远离木屋的时光,而那一次,他是为了救她。 心中没了主意,脚下的步子凭着记忆胡乱的往前迈着,只求在那密林深处,寻得那个身影… 一路崎岖,怪石深埋雪底,绯音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山间的路如此难以行走,而这由自己降下的雪,是如此牵绊人的脚步。 她有些喘息,却一步也不敢停,深浅不一的脚印消失在月色之中,被如墨的山林吞噬。 可四周是那么的静,大雪之后的森林,寂静无声犹如重归虚无,除了她艰难往前迈进的脚步与喘息声,便再也没了其他声响… 小狗…狗狗…阿檀,阿檀! 一路往山顶而去,她仿若推脱的蝉蛹,终于剥落覆身千年的“无知无憾无畏”,每往前跨出一步,心底的焦灼就更深一份… 而那想要与之相守不分离的爱意也更深一份… 原来这是爱啊,这就是九霄殿上哑口不谈,人世间却处处被其填满的“爱”呀! 绯音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她要找到他,然后告诉他,很抱歉让你惊慌了,我虚度两千年,唯这十天才想透,我需要你…请你跟我在一起。 可寂寥的夜色,在极端的黑色中,泛出点点荧色,但那光秃秃的山顶,又有什么人在“等待”她呢? 望着眼前一片虚空……绯音在短短的一瞬尝遍了所有悲欢离合的感情,眼泪再也无法克制,续满了眼眶,怆然落下… 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开了散在胸前的发丝,绯音抬头望向月亮,失去了所有矜持,面前是袅袅仓山,眼前是烨烨银河,她终于“精进”了,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助儿。 “阿檀…” 浅色嘴唇微启,她低声相呼, 眼泪在心痛的压迫下迸出,“阿檀!”她终于喊了出来,在苍茫的黑夜,她喊出心中呼唤的名字… 空虚中返家,阿檀再一次累到快要筋疲力竭,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那个小木屋,是他的家,更是她来找他的唯一途径… 无论每天多早出门去寻,但到了夜里,他都必须回来,只因他知道,这个地方,有她的气息,如果她还记得他,那这里也是寻到他的地方。 可时光匆匆,一晃便是数日,他终究没有再见到那个白的发光的女子。 每一次旭日初升,他都会被失望吞噬一分。一分,有一分……一天又一天。 她为什么,不愿意再出现…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不好走,阿檀本就跛腿,即使化作人形,在积雪深埋中也是行的艰难,可他义无反顾的往前迈着步子,心中抱着残存的希望… 或许,或许等一下推开门,就能看到她了呢?一定会的吧?她会带着天宫里的酒肉,一脸微笑的看向他,然后对他说,“去哪里了?饿不饿?给你带了好吃的肉肉来~尾巴,可以再给我摸摸吗?” 心里幻想着,阿檀扯出了一个笑来,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就等着他推门而入的一瞬… “给你…给你摸,我的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这条尾巴,上天入地,我都送到你手里。”他轻声的说着,是回答并没有人提出的问题。 可脚步却在再一次迈出时稳稳定住…… 胸腔像被重物碾压,但耳廓却在搜索着… 有人…在叫他 阿檀! 半山腰的回身,这条年轻又年迈的黄狗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思念,他的主人…在叫他! 阿檀,她叫着他的名字,远远的山巅,声音随着微风微风而来,刮入了他的耳中。 跛足的叁腿狗拔腿狂奔,即使被深藏在积雪中的枯枝划伤的脚趾也不觉得疼… 狂奔在接近山峦尽头时停下,他粗喘着,凭着最后一丝气力化作少年模样,与那日决战狼群时一样,山巅之上,密林渐消… 他有些颤颤巍巍的出现, 瞳孔里映出一道纤细挺拔的背影…一如她第一次出现时的模样,隽永而清冷。 阿檀没敢靠近,依着树干想把过重气息压制,他终究笑了出来,对着那个背影轻声开口, “绯音娘娘…阿檀来了。” 【完】 我滴妈!!!我再也不写he了好不好!!!给我累够呛!我都生怕把阿檀写成精疲力竭死在半道上了,哈哈哈哈哈哈,祝这两只小妖精天长地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