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暴君:皇上难招架》 第一章:穿越侍寝变弃妃 “唔……” 郑宝儿发出一声低吟,身体难耐的扭动着。唇上传来粗暴但火热的触感,使她不得不睁开迷蒙的眼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哇塞,好帅好酷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她的上方,但是他真的好养眼——幽暗深邃的眼睛,她最爱的古铜色肌肤,一头狂乱而性感的黑发。还有他那两片薄薄的唇,尽管好像因为生气而紧抿着,可依旧没法阻拦它们本身的迷人。 郑宝儿心里发出一声惊叹,不可自拔的沉迷在她面前男人的魅力中。 男人轻蔑而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她没得罪过他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郑妃,朕要让你看看——背叛朕的下场!”男人狂妄的说道,残酷的眼神紧盯着她。 “呃,我想……”郑宝儿想掐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不然她到哪里招惹了这么个帅、酷但冷到不行的男人啊?或者,他对她有什么误会? 但接下来她就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被带进了崭新的体验中。 男人准确无误的攫住她的双唇,肆意的在她口内灵活窜动,火热的双掌也没空闲,四下探索着在她身体上游走。她似乎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是那么的滑腻,压根对他的游走起不了丝毫阻挡作用。 “不……不要……”郑宝儿娇喘着,仅存的理智让她说出了拒绝的话。 天,头真的好晕。她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对她这样……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她竟有种继续下去的念头。可是,他那样鄙夷而轻蔑的眼神让她感觉有点难受。 郑宝儿浑浑噩噩的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在做梦的话,她一定会推开他的! “不要?待会儿你就会说要了。”男人像是满意她的反应,又厌恶她的反应,继续以轻蔑的语气说着讽刺的话。 男人继续着手上的挑逗动作,眼神却无比清明的看着郑宝儿绯红的脸蛋。 好、好吧……这只是在做梦,就让她放纵一回吧…… 郑宝儿被这念头打败,随后便热情的回应起身上的男人来。 男人明显的一愣,像是没料到面前的女人会回应他似的。但不可否认地,这女人的热情迷住了他,让他莫名的有些心弦颤动。 不过,他选择将这种心动理解为男人对女人的本能渴望,并压抑住、埋在了心底。当然他不是圣人,不会拒绝女人的这种热情,便快速的褪去了两人的衣物。 男人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要温柔了,郑宝儿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十分开心。她更加热情的与男人交缠着,绯红的脸蛋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美艳动人。 “倒是真会装。”男人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但很快就沉下了身子。 随之而来的,是郑宝儿的痛呼。 男人愣住了,这…… 郑宝儿有些委屈的睁开眼,水汪汪的眼睛瞪着男人,像极了小猫等待安抚。 男人心头莫名的一软,俯下身便吻住了她,等待她再度眼神迷离时方才带领她步入云端。 热情在偌大的宫殿中无尽蔓延,男人暂时忘了鄙夷与蔑视,女人也暂时忘了现实与梦境的矛盾…… “你们做什么?!” 郑宝儿摸着被摔痛的屁股,愤怒的冲面前两个古怪打扮的人质问。 莫名其妙! 睡到正香甜的时候居然被摔在地上,一睁眼还看见两个打扮成千年前古人模样的怪人,表情还凶神恶煞!还有,她全身的酸疼以及两腿间的刺痛是怎么回事? “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尊贵无比的郑妃娘娘吗?”轻蔑的口气,让郑宝儿觉得好熟悉。 郑宝儿迷惑的想着,怎么会对这种轻蔑这么熟悉?她反复的想,反复的想,终于想起了之前梦境里那个男人,好像也是用这种轻蔑的语气跟她说话的,还有眼神。想到这里,她捂住了胸口,突然觉得那里有点痛痛的感觉。 “算了吧,她刚被皇上宠幸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郑宝儿回过神来,抬起头朝说话的人看去,见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太监。她脸色惨白起来,天,她难道不是在做梦? 如果之前和现在都不是在做梦的话,那、那她到底是在哪里? 另一名太监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我在这皇宫里侍奉了十年,可从来没见到这进了冷宫的女人还能出去的。不,是听都没听到过。再说了,咱们这位皇上向来雷厉风行,说一就是一,哪儿能把这女人丢进冷宫又接出去?” 年纪大的太监便点头附和:“这倒也是,以皇上的脾气……要不是郑家还有点势力在,恐怕郑妃是难逃一死的。” 郑宝儿霍地站了起来,揪住那年纪大的太监急急的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现在是什么朝代?哪一年?” 郑宝儿劈哩啪啦的一串问题把两个太监都给搞懵了,半晌之后那被郑宝儿揪住的太监才回过神来,扒掉了郑宝儿的手,语气谨慎:“皇上让奴才二人将娘娘带到这冷宫来,娘娘可不要怪奴才二人。娘娘日后若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千万不要找上奴才二人呐。” 郑宝儿呆愣当场,直到面前的人走了才回过神来,想去追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 “皇上,皇上,看看臣妾的画呀……”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一个女人,头发凌乱,容颜枯槁,拉着郑宝儿就往桌边跑。 郑宝儿吓了一跳,赶紧要挣脱,却发现那女人死死的揪住她不放。 突然那女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是皇上!你是狐狸精!就是你抢了我的皇上,所以皇上才不要我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着就掐住了郑宝儿的脖子,死命的用力。 郑宝儿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于是愤怒爆发了。她奶奶的!本来就全身疼痛,现在还遇上个疯子,她不发威把她当病猫啊? 郑宝儿一把将掐住她脖子的女人推倒在地,恶狠狠的威胁道:“再乱来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郑宝儿有点奇怪,发觉手腕上的镯子在微微震动。再看地上的女人摔得不轻,她立刻就张大了嘴巴——噢!她应该没这么大力气的,不过这女人怎么摔的这么惨?难道是这镯子给了她力量? 这镯子从小到大就会保护她,没想到她已经到了这么个古怪的地方,镯子还没有失效,真是太好了! 郑宝儿刚刚的一点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兴高采烈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有这个镯子保护她,她至少不会担心被五马分尸呀。 “皇上,皇上怎么可以打臣妾……呜呜呜……”那疯癫女人又哭起来,又将郑宝儿当成了皇帝。 郑宝儿顿时哭笑不得,她哪一点长得像那残暴的皇帝啊?而且,她到这里来似乎就是被那皇帝罚的?真是莫名其妙,她才第一天到这里来,又没有得罪过那个皇帝! “喔,我知道了。难道之前那个帅哥勾引我,我就真的跟他发生了关系,再被皇帝老儿看到了,所以大发雷霆把我丢进了冷宫?”郑宝儿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两名太监透露的信息,给自己的处境下了个判断。 在她的脑子里,皇帝当然是又老又丑的老头子了。所以她就高兴起来:“还好还好,幸亏我没跟一个老头子发生点什么,不然就亏大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帅哥是谁,不过总比做老皇帝的妃子要好得多了。保不准将来皇帝翘辫子了,我还得陪葬呢!” 想通了来到这里的一切,郑宝儿就看向那还在地上哭泣的女人,故作威严地命令道:“喂,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了,你要听我的话,知道吗?不然,我就让皇上不见你,还让皇上纳很多很多妃子!” 女人顿时不哭了,可怜兮兮的爬到郑宝儿跟前抱着她的脚问道:“那我要是听你的话,你就叫皇上来见我,是不是?” “这个……”郑宝儿咬了咬嘴唇,很大方的点头了:“没问题,以后我一定想办法把那皇帝老儿弄来见见你们,看看他有多残忍,害了这么多美女。” 其实这女人脸上还能看见年轻时的痕迹,当初一定是个大美人。那皇帝老儿把这么多美人丢在这冷宫里让她们自生自灭,真是太坏了。郑宝儿打量完面前的女人,再朝殿内其他缩在角落的女人看去,最后如是在心里想道。 顿时,冷宫里沸腾起来,疯了的妃子都欢喜着,没疯的就假装欢喜着,免得不合群而遭受疯妃的欺负。但没疯的妃子,都暗暗打量着这个与冷宫格格不入的郑妃。 有的人感到新奇,不明白为何一个被丢进冷宫的妃子还能笑得这么灿烂。有的人也感到鄙夷:再过几个月,看你高不高兴得起来! 郑宝儿当然什么都不管,先把冷宫里观察了个遍,然后咬唇思索了良久,最后终于认为这冷宫太冷清了,不够生机勃勃。 所以,她要改造这里! 第二章:弃妃在冷宫的惬意人生 “把这个移到这里来,还有那个,哎,这个不要动嘛……” 身材娇小的郑宝儿站在凳子上,神气活现的指导着冷宫众妃对冷宫进行改造。 话说回来了,冷宫虽然冷,但是值钱的东西可真不少啊。要是能把这些东西拿到以前的世界去卖,赚大发了,哈哈哈…… 郑宝儿想象着钱堆成山的场景,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是在幻想,赶紧擦了擦嘴角,收起不雅的笑声,继续若无其事的指示其他妃子做事。 到最后,冷宫似乎真的有些改变了,给人的感觉有点新鲜,还不可思议的洋溢着热情。最简单的红布,都被郑宝儿拿来做了某些地方的背景。 疯妃们便笑跳着,直嚷嚷‘好看好看’;没疯的就看着郑宝儿,神情讶异。可能她们都不懂,这位郑妃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进了冷宫不但不哭,还要把冷宫改造成这样喜气洋洋的。 终于,有一个妃子忍不住喃喃开口:“这里……好像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郑宝儿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望去,竟见有不少妃子都嘤嘤的哭起来了。她挠了挠头,心里大约想到这些女人为什么而哭,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她们长年不见天日,整天还要跟疯子打交道,忍受着孤独和寂寞,也难怪她们现在看到这种不再透着冷气的冷宫,会想到从前而伤心难过了。 “咳咳!”郑宝儿长吸了一口气,举起双手慷慨激昂:“姐妹们,听我说!” 众妃都安静下来,包括那些疯了的女人也出奇的安静,没有打扰郑宝儿说话。 郑宝儿受到鼓励,更加振奋了:“虽然我们被贬到冷宫,与世隔绝,但我们这里有这么多姐妹互相陪伴,而且没有人会因为名利权势陷害我们,我们就应该抛弃以前的伤心,重新生活!大家说对不对?” 郑宝儿一停,冷宫里就跟之前一样那么安静,没有人开口,但都愣愣的看着她。 郑宝儿略感尴尬,索性换了个方式:“我说你们怎么就那么没有出息呢?不就是一个皇帝老头子嘛,被抛弃了就被抛弃了,这还是解脱呢!你们想想,就算你们没被丢在冷宫里,日子又比现在好多少?而且争风吃醋的为了争同一个男人而绞尽脑汁,活得那么累做什么呢?自由自在不是更好吗?” 皇帝老头子?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惴惴的想着这话要是被皇上听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过一想到这是在无人问津的冷宫,大家又都放心了。 郑宝儿见很多人有反应了,于是更大声的说道:“总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大家相互照应,一定要比以前过的更好!让家人放心,让敌人揪心!听到了没有?” 这次,大部分人都不再犹豫了,异口同声地道:“听到了!我们要活的更好!活的更好!” 郑宝儿得意的笑起来,看嘛,就说她号召力强,果然到了冷宫都是一样。哼,有机会的话,她还想带着这帮弃妃去皇帝老儿面前炫耀炫耀呢。 这之后,郑宝儿的生活就惬意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把好菜都给她,睡觉的时候冷热都有人照顾,什么重活当然是轮不到她来做。疯妃都十分听她的话,俨然将她当成了娘一样孝顺;清醒的妃子有的是羡慕,有的是真佩服,也有的是从善如流,反正也不跟她作对就是了。 最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不信邪的,结果都被郑宝儿暗地运用手镯对付了过去。那些原本不服她的妃子,还以为她真是力大无穷或是懂武功而没有外露呢。 除了不能出门这个问题有点困扰郑宝儿之外,她倒是没有其他烦恼了。她也曾多次偷偷对手镯命令:带我出宫,带我出宫,带我出宫…… 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郑宝儿算是明白了:那镯子只会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保护她,而不是个万能手镯。她不止一百次的摇头叹息:实在太可惜了,不然她在这里是何等的风生水起啊…… 这种无聊但还算舒适的日子,由于一个男人的闯入而有所改变。 这日郑宝儿心血来潮,让冷宫众妃都排队坐好,而她则当起了夫子,给众妃讲述宫外的生活。当然她不知道这里的民间是怎样的,她讲的都是她所熟悉的古代。 然后,到半路的时候,有一个很乖的妃子学生举手了,这也是郑宝儿规定的——夫子授课时间内,发言必须先举手。 郑宝儿讲了大半天,仍然兴致勃勃:“你说吧,有什么问题。” 那妃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郑妃姐姐,冰糖葫芦只要一文钱一串,要不了一锭银子……我小时候,娘带我去买过……” 郑宝儿疑惑的偏头想了想,谁知道一锭银子和一文钱有什么区别啊?她只知道一块钱和十块钱的区别。不过……既然这位妃子学生有买过的经验,那看来是她错了。 郑宝儿大度的一挥手,爽快的承认了错误:“好,那我刚刚讲错了。冰糖葫芦是一文钱一串,不是一锭银子一串。我没出过宫嘛,这些东西也是听来的,解解闷儿罢了,大家不要笑我喔。” 话音刚落,一阵类似捧腹大笑的声音就在墙头响了起来。 “谁?谁那么不给面子笑话我?”郑宝儿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转过头去寻找罪魁祸首,却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墙头不顾形象的大笑。然后,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男人…… 男人飞身落地,在郑宝儿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那天那个男人?”郑宝儿大惊失色,脑海里顿时浮现了那天和男人缠绵的一幕。但紧接着她就摇头否认了:“不,你不是他。虽然长得有点像,不过你没他那么冷酷。” 男人笑了笑,对她的错认及否认不以为意,只鞠躬道:“在下寒易辰,不知姑娘芳名是……” 寒易辰?众妃中有人低呼了一声。那不是皇上的弟弟,辰王爷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冷宫,还跟郑妃说话?难道,不避瓜田李下之嫌? “我叫郑宝儿,不过你别跟我拽文哦,我浑身起鸡皮。”郑宝儿抱着双臂,一阵阵恶寒,所以赶紧的申明加警告。 寒易辰又是一阵大笑,却突然想到什么而一眯眼:“你就是前几日刚被打入冷宫的郑妃,郑宝儿?” 郑宝儿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第一个进冷宫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穿越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不是她的错,谁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郑宝儿啊,还要死不活的长得这么美,害她第一次照镜子也差点被自己迷倒。 寒易辰看着她不语,心思一阵阵翻腾。面前这个如少女一般的美人,是被皇兄宠幸过然后才丢进冷宫的。这里头,应该跟郑宝儿那位将军未婚夫也脱不了干系。看来美人虽有趣的很,却是个大麻烦呢,他要不要趟这浑水? 郑宝儿见他半天不说话,突然指了指墙头问道:“你堂堂大男人,怎么学会爬墙了?” 寒易辰呆了呆,看着郑宝儿严肃认真的表情,禁不住再次大笑起来。哎,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他的生活中真的少了点乐子,看来他不得不跟这个有趣的美人扯上关系了。反正皇兄也不要她,自己这点面子应该是有的,找皇兄讨来放在府里当个乐子挺好的。 “你这人很奇怪耶,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笑这么夸张?”郑宝儿很郁闷,这男人该不会是有病吧?要不是看在他可能跟她那个男人有点关系的份上,她才懒得理他咧! 寒易辰故作暧昧地靠近她,手臂一圈把她环住,低语道:“要是你跟了我……那才叫‘爬墙’。爬墙是女人的习惯,记住了?” 郑宝儿赶紧推开寒易辰,哼道:“你这副痞子德行,我才不要爬到你的墙头呢!还有,女人可没有爬墙的习惯,我看你倒爬的挺自然。” 寒易辰不理会她的无礼,转身把这冷宫瞧了个仔细,心里暗暗赞叹。刚刚他追刺客经过冷宫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因为这里实在不像他记忆中的冷宫,倒像是哪位受宠嫔妃的华丽宫殿。要不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又对皇宫地形了如指掌,他真的要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正大光明的‘偷听’了一番,才知道这里投的变化皆来自于面前这个有趣的郑妃,郑宝儿。那么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辰王爷呢? “宝儿,交个朋友如何?”寒易辰心思一定,冲郑宝儿抛出引诱的鱼饵:“如果你交我这个朋友的话,我会抽时间带你出宫去玩,怎么样?” 郑宝儿眼睛顿放光彩:“真的?” 寒易辰见她不掩饰的开心,顿时弯唇:“真的。”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郑宝儿爽快的伸手,与寒易辰握手,错失了寒易辰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火花。 冷宫众妃都愣在原地,同时也都感觉到这个郑妃果然跟她们不同——她身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第三章:那天,你很温柔 “再说一遍。” 御案前的男人头也没抬,但声音中的冷冽让人不寒而栗,生怕他老人家一个不爽便说——推出去,斩了! 总领太监张裕寒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因为他打小看着这位皇上长大,他还真担心自己会触犯圣颜,被皇上斩立决。不过这么多年了,不管皇上怎么震怒,也始终不会波及到他,这让他很是欣慰。当然,前提是他绝对站在皇上这边,不论对象是谁。 张裕吞了吞口水,再次禀告道:“回皇上,郑妃在冷宫里大肆改革,吸引了很多太监宫女前去观望,甚至连辰王爷……也隔三差五去冷宫。本来奴才以为这事儿没多大了不得,但昨个儿辰王爷竟私自带了郑妃出宫,奴才感觉不妥,这才来向皇上禀告。” 男人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张裕。深邃的眼神吸引着人,却又让人害怕畏惧着。 张裕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皇上会不会因为他禀告太迟而生气呢? 半晌后,男人才站起身来,随意的弹了弹微褶的龙袍,大步往宫殿外走去。他出宫殿之时,才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既然她这么爱玩,朕便陪她玩一玩。” 张裕松了口气,又赶紧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准备随时侍候着。 男人往冷宫的方向走着,一路跪了很多太监宫女侍卫,不过他都视若无睹,只是微微皱起了眉。一想到那个曾经在他身下娇吟的女人,他的心就忍不住颤动,虽然他并不愿正视这一点。 那只不过是个水性杨花且心机深沉的女人罢了。一边说不愿进宫,一边又欲擒故纵的耍花样让他宠幸她。既然因为心中有了人而不愿进宫、不愿侍候他,又为何会在他身下那般热情?想来,之前的种种也是吸引他注意的手段。 他寒皓,堂堂寒夜国的一国之君,绝对不会被这样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使心有所动,他也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身份和尊严! “哈……被我捉到了吧?看你往哪儿跑!呐,说好的,被捉到的人要贴纸条喔,乖……” 寒皓踏进冷宫大门时,便听见这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莫名震动了他的心弦。那张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绚烂笑脸,让他在一瞬间闪了神。 “天!快看,是皇上、是皇上啊……” 有妃子认出了寒皓,惊呼之后便是大喜,不少人已经围上去讨好寒皓了。 郑宝儿正在跟众妃玩蒙眼捉人的游戏,当她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朝她射来时,她就已经想摘下眼罩看看了。这时候听见妃子们的惊呼声,她就一下子把眼罩摘了下来,往门口看去。 是他! 郑宝儿震惊的睁大眼,看着被女人包围的寒皓内心震动不已。他怎么来了?难道他是来找她的? 不顾一切的挤进人群,她抓住了他的手,神情焦急:“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皇帝老儿也要罚你?”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但却更加疑惑了:“不对呀,你是男人,就算要罚你也不会罚你到冷宫来的嘛。” 郑宝儿没发觉这个和她春风一度的男人正穿着高贵的龙袍,而冷宫众妃也都围着他叫‘皇上’,她只在担心他的安危。 寒皓轻哼了声,郑宝儿心里便一痛——好熟悉的轻哼,还是那种蔑视的态度。 郑宝儿不自觉的放开了他的手臂,怔怔的看着他,轻喃出声:“我得罪过你吗?你为什么讨厌我?” 寒皓瞥见她眼里的难过,不知为何心又软了下去。但他生生的止住了心底的松动,不由分说抓住她便往外走。 “皇上、皇上……”后边嫔妃还在叫唤着。 郑宝儿回头望去,看见的却多数是憎恨和嫉妒,不由得心一凉。她跟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天,却还是比不上一个抛弃她们的男人。 突然她一惊,顿时止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抓着她手往前走的男人。 皇上?他?他、他是皇上? 郑宝儿眼睛瞪得老圆,挣脱了寒皓的手,一个劲的在他周围走来走去。不等寒皓发怒她就开始了喋喋不休:“你是皇帝?你怎么可能是皇帝?皇帝不该是又老又丑的吗?你看样子才二十出头,怎么会是皇帝呢?你……” “闭嘴!”寒皓怒气爆发,惊天怒吼从口而出。 旁边的侍卫吓得脸色惨白,‘扑通’‘扑通’的纷纷跪了下来,连跟随在寒皓身边的总领太监张裕,也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郑宝儿眼眶一红,嘴一撅便抗议:“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啊?我又不是聋子。” 从小到大,还没人吼过她呢。虽然她是孤儿,可她是人见人爱的呀。她待人礼貌,又有亲和力,这男人凭什么吼她啊?她又没有做错事……她甚至连清白都给他了呢! 寒皓脸色铁青的简直想杀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郑宝儿在他的气势下,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了。她嗫嚅道:“知、知道……你、你是皇帝嘛……” 寒皓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朕是皇帝?那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几个‘你’字,朕就可以灭你九族?!” “啊?没这么严重吧?”郑宝儿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一时忘了委屈这回事。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跪了一片簌簌发抖的人,顿时有些埋怨地回头看身边的男人:“大家都知道你是皇帝,也都怕你,那你就该收敛一下脾气啊。你看你把这么多人都吓成这样,何必呢?你又不是暴君,干嘛做出一副暴君的样子?” 寒皓神情顿时有些古怪:“你怎么知道朕不是暴君?” 整个寒夜国,没人不知道他寒皓的手段,也没人敢挑战他的耐性。所有人都怕他,认为他是个暴君,一不小心就会发怒杀人,这是所有人的认知。而他,也正是让所有人有这个认知的罪魁祸首。他需要这种惧怕来巩固皇权,否则以他十七岁登基的经历,怎能使整个寒夜国臣服在他脚下? 但这个小女人,居然说他不是暴君?他敢肯定她脑袋坏了,不然就是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来勾引他,其实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郑宝儿顿时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小声告诉他:“那天……你很温柔啊……” 寒皓脸色又开始变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这二字怎么写?居然堂而皇之把男女之事放在嘴上说?何况他那天哪里温柔了?他是故意在蹂躏她好不好? 当然寒皓不会承认,他的确是不由自主的温柔过。 “不要老板脸,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多笑笑才更有魅力。”郑宝儿有点惋惜的劝着,不知不觉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握着。 她不得不承认,来到这里之后,只有看见他,她的心里才觉得安定了些。或许是因为他跟她有过肌肤之亲吧,所以她理所当然将他当成了亲人。 寒皓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有股冲动想要甩开她,但却又不知为何有点眷恋这种小亲密。他身边的女人,不管是妃子还是宫女,从来没有人敢主动牵他的手。 女人在他面前唯一敢做的事情,就是看他的脸色脱衣服,偶尔挑逗一下也要看他心情好不好。而这个小女人……竟然这么自然的就牵住他的手,还十指交握…… 他真的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情报网是否出了纰漏。否则暗卫报告的——郑宝儿是个温顺胆小又多愁善感的女子,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第一眼见到郑宝儿的时候,倒的确是泪汪汪的,哭都不敢哭出声来。但似乎就从那天在他床上晕了过去之后……就转了性。哼,一定是这女人的把戏! 寒皓虽然没有甩开郑宝儿的手,但却是寒着一张俊脸将郑宝儿带回寝宫的。不过郑宝儿并不介意,因为她觉得寒皓是面恶心善的男人,她最喜欢的那一型儿。虽然嘴上说着残忍的话,但心是好的,所以他才允许她牵他嘛。 “以后我就住这里吗?”郑宝儿在寒皓的难解目光下,东翻翻西翻翻,甚至动了寒皓的奏折。 寒皓眼里锐光一闪,嗤道:“你认为呢?这可是朕的寝宫!” 他带她回来,不过是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罢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对他耍过花样的女人,他照样让她们自食恶果,一败涂地。这一次,郑宝儿也不例外。他会让她知道,皇帝,绝不会与普通男人一样被女色所迷! “喔,那我要住哪儿呢?”郑宝儿并没失望,她还是知道皇帝与平常男人的不同的,所以她并没想过要寒皓为她打破规矩。 寒皓没出声,郑宝儿于是自作主张地说道:“我看我还是回冷宫住好了,我已经习惯了呢。” 寒皓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讥讽道:“好让你继续与人私通?” 没等郑宝儿明白过来,寒皓又便回头命令:“让郑妃搬回她自己的寝宫!”说完就去批阅奏折了,再也不看郑宝儿一眼。 “是,皇上。”张裕应声完毕,忙去请郑宝儿随他走。 郑宝儿见寒皓低头不看她,自觉没趣便跟张裕走了。只是一边走她一边不解的想着:刚刚寒皓说的‘私通’,是什么意思啊? 第四章:皇上喜欢咔嚓人 初到明宝殿时,张裕唠唠叨叨的跟郑宝儿说了很多,但郑宝儿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张裕说的都是些宫里的规矩,她压根听不进去嘛! 郑宝儿无聊的吃着宫女为她准备的葡萄,不雅的躺在软塌上,心想这日子可没有冷宫舒服。偌大一个明宝殿只有她这个主子,以及那么寥寥几个宫女太监。原本以为冷宫很冷,没想到这妃子的寝宫也这么冷呀! 而且她要跟太监宫女玩,人家吓得跪在地上直求饶,让她高抬贵手,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的话。呿!她又不吃人,干嘛这么怕她?没劲儿! 越想心情越烦闷,郑宝儿擦了擦手,下了软塌,一声发泄的吼叫:“好好好好好——无聊啊——” 明宝殿的宫女太监顿时吓得又跪了下去,不知他们这位主子又怎么了。虽说皇上没来,但这位主子能从冷宫里出来,已经是让皇宫震动的大事了,他们可得罪不起。 “跪什么跪什么?啊?”郑宝儿心情不爽,开始拿下边人开涮了。反正她不吼他们也怕,干脆吼吼发泄得了。 她挨个挨个的走过去,气呼呼地骂道:“我又没叫你们跪,你们跪什么?平时倒把那什么‘一切听主子的’这种话放在嘴上念叨,我现在叫你们起来,你们肯起来么?” 说着就更不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唉,人还是疯了好。想起冷宫那几个疯姐妹,倒对我是真心的。你们呐……” 太监宫女都白了脸,他们的忠心被怀疑了呢。于是又赶紧磕头求饶:“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奴婢)不敢有二心……” 郑宝儿气不打一处来,霍地站起往外冲:“既然那么怕我,我出去得了!” 刚冲到门口,和一人撞上了。 “你怎么走路的呀?”郑宝儿揉着鼻子埋怨,抬头一看却见是几日没见的寒皓,顿时眼睛一亮,也不顾还痛着的鼻子了,攀住他的手臂就叫道:“寒皓!” 寒皓原本想替她揉揉鼻子的,被她这么一叫顿时又板了脸:“还是这么没规矩!谁准许你叫朕的名讳?要是被人听见,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用!” 郑宝儿撇嘴:“忘了嘛,我的皇上。” 寒皓一听,脸色稍缓,揽着她便往殿内走去。我的皇上?这倒是个不错的称呼,他喜欢。 走进殿内见一干人等跪在地上,寒皓一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郑宝儿下意识的撒娇加告状:“他们呐,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我也没让他们跪着,他们总跪,叫也叫不动。” 几个宫女太监一听,顿时发起抖来。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跪了。这下子,下跪倒是个死罪。 寒皓眉一挑,眼神充满了危险:“不听话?那留着也没用了。”头也不回地便沉声道:“来人,将这几个奴才拖出去……” “啊,等等!”郑宝儿急忙捂住寒皓的嘴,不敢置信地踮起脚尖看着他的眼睛小小声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他们杀了吧?” 寒皓不可置否,挑了挑眉。 郑宝儿忙赔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其实我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是我叫他们跪着的。”忙转头看向那几个宫女太监,问道:“是吧?刚刚是我看你们不顺眼,叫你们一直跪着的吧?” “是、是、是的……”几人结巴了好几下,还是没说整齐。 “那赶紧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郑宝儿斥退那几个宫女太监,又回头冲寒皓笑:“没事了,没事了。” 寒皓看着她无厘头的举止,不发一语的坐了下来。 四下看了看,他没觉得这宫里缺了什么,便很奇怪郑宝儿刚刚为何发出那一声怒吼。事实上,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将郑宝儿之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郑宝儿刚刚其实是在为那几个奴才开脱。 一别数日,郑宝儿终于有机会向寒皓打听有关于她‘自己’的一切了。她殷勤的给寒皓剥葡萄,然后问他:“寒皓,我有亲人吗?” 寒皓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点头:“有。” “他们对我好吗?” 寒皓冷哼:“这个,你自己清楚。” 据他所知,郑宝儿是有意中人的,且与那男人有了夫妻之实。不过郑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自然不舍得将她嫁给一个没权没势的男人,所以将她送进了宫。他暂时不想动郑家,否则也不会收下这份‘大礼’。 初次见到郑宝儿,她是惊恐的,他看见她的眼泪就厌恶。要不是因为她和那男人私通书信,他是不会碰她一根寒毛的。做了他后宫中的一员就该本分一些,敢做出有损他威名的事情,他怎会轻易饶她? 郑宝儿不满的捶了他一拳:“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嘛。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他们对我好不好?要是以后见了面,我该怎么面对他们呢?” 寒皓紧盯住她,眼神有些怪异:“你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郑宝儿发觉自己说了实话,不禁讪讪一笑,心里又有点忐忑。要是寒皓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把她当妖怪一样赶出宫或者烧死啊? 思量再三,她决定不说实话,却换了个方式想瞒天过海:“我好像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所以我记忆里熟悉的人也只有你。” 寒皓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如果他活了这么多年、为皇位争了那么多年,连一个女人是否在撒谎也看不出来的话,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也白做皇帝这么多年了。 “是吗?”但他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郑宝儿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还补充了下:“所以你要保护我哦,我只相信你一个。” 寒皓舌尖打了个转,舔掉嘴角的葡萄汁液,满意的看见郑宝儿眼里有光芒闪了闪。他挑起她的下巴,危险的向她靠近:“那么朕的那位弟弟,辰王爷呢?” “呃?”郑宝儿脑袋开始打结,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有寒皓一个男人存在了。她努力想了很久,才在寒皓几乎贴上她的唇时,喃喃说道:“是朋友啊……他是朋友啊……” 而你,是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啊……以后,很有可能是爱人喔…… “皇宫中,没有朋友。”寒皓残忍的提醒了她这一点,也在暗示她绝对不可能让他放下对她的戒心。 只不过郑宝儿没有听懂,她着迷的看着寒皓迷人的英俊脸庞,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冷宫里那么多女人会为他疯狂了。她试探着靠近他,凭着记忆中他吻她的方式,慢慢摸索。 “郑妃,你这是在邀请朕吗?”寒皓顿时浑身充满着邪魅的气息,手指绕着她颊边的青丝,紧盯着她的深邃眼睛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他承认他想念她的身体,但,仅此而已。他有许许多多的女人,也曾迷恋过其中一些,所以他对她,也仅止于迷恋。一旦失了这新鲜的感觉,他就不会再注意她了,而她也将为此感到痛苦,就像冷宫中那些用尽手段迷惑他的女人一样! 郑宝儿没有出声,她觉得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寒皓都会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去做。 果不其然,寒皓没等太久,双手一抱便将她抱在怀中,往寝殿内室的大床走去。 郑宝儿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心脏还跳得厉害。她闭着眼睛承受他的索欢,喃喃要求:“你要像上次一样温柔哦,不要再弄疼我了……” 寒皓没答她的话,只是感受着她迷人的风情,心不知不觉又往里沦陷了几分。 情到深处的时候,郑宝儿突然痛哭出声,让兴头正足的寒皓莫名其妙。 寒皓心情极度不爽,却又不得不停下来:“郑妃,你想怎么样!” 郑宝儿抽抽噎噎地:“没、没什么,你继续……” 继续?他寒皓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去碰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寒皓烦闷的抽身离开,半躺在床上侧头看她泪流满面的脸。半晌后他终于是伸手帮她抹了眼泪,没再问原因。女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突然又想到她其实是厌恶他碰她的,之前是强颜欢笑假装喜欢,这时忍不住了才痛哭出声,心情便更加恶劣了,擦眼泪的力度也大了。 “呜……你让我的心这么疼,还把我的脸也弄疼……”郑宝儿挥掉他的手,哭泣着指控。 “什么?”寒皓一愣,也不解自己为何对她有如此多的耐心。 “刚刚,我、我突然想到你跟其他女人也是这样的……心、心突然好疼好疼……” 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郑宝儿,寒皓有些愣神。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哭。 心情突然转好了,寒皓难得好脾气的将郑宝儿拥进怀里,好好安慰了一番。待郑宝儿伤心完毕,两人才又重新投入了未完成的火热之中。 第五章:朕对你太纵容 郑宝儿醒来的时候,寒皓已经离开了。旁边跪着明宝殿的宫女青儿和采儿,是寒皓吩咐她们两人在床前跪着等郑宝儿醒来伺候的。 “不用不用,我要自己穿衣,你们先退出去。”郑宝儿赶紧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又赶走了青儿和采儿。 她浑身上下都是寒皓留下的痕迹,虽然这在宫里是很平常甚至是值得骄傲的事,但她的脆弱心脏可接受不了。她没办法漠视青儿和采儿的视线,那会让她觉得好羞耻。 郑宝儿快速的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浑身瘀痕的女子怔忡了一会儿,才套上了繁琐的衣物。 唉,她还没跟寒皓结婚呢,就已经失去了清白,真要命。虽然他是皇帝,可以一道圣旨就要一个女人,光明正大,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好遗憾。曾经,她也梦想过会有一个白马王子,英俊潇洒的在世人的羡慕眼光中,来迎娶她…… 算了算了,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想那些事情做什么?反正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寒皓也不是个浪漫的男人,而且国事繁重。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她还是应该想法子让日子快乐一些。 郑宝儿拍拍自己的脸,摇头甩掉那些不应该有的幻想,收拾心情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些太监宫女经过,却都是身负职责而不敢逗留哪怕是片刻功夫的。蝶儿在花间起舞,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柳丝随风颤动,更是平白增添了几分诗意。就算是不喜欢舞文弄墨的郑宝儿,也不由得轻吟起了贺知章的咏春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郑宝儿轻声念完,自己对自己一笑。唉,真是太有感觉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可没有闲工夫以及闲钱去这种风景秀丽的地方游玩。没想到一个穿越,竟让她的生活如此诗情画意起来了。 手不知不觉抚上胸口,她吐吐舌头暗笑神经大条的自己也会有这样悲秋伤春的时候。 “没想到,朕的妃子中还有这么一位才女。” 郑宝儿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寒皓。她愣愣的看着他朝她走来,仿佛天神一般高贵不可侵犯,一时忘了行礼,也忘了反应。他真的好好看哦,要不是她现在大小也算是美人一个,她真的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寒皓本来是路经御花园,远远的看见郑宝儿在湖边发呆,不知为何心里就突然一慌,仿佛她会投湖自尽永远离开他似的。他没去深想自己会有如此荒诞想法的原因,而是在侍卫和张裕吃惊的目光下翻了两道栏杆,径直往她这边来了。谁知一走近,却听见她似乎是情难自禁的对着这大好景色作诗。 “朕自小在皇宫长大,却从未注意过这御花园。今日一听郑妃的诗,倒觉得这御花园确是很美。”寒皓难得的满目欣赏,心里已经作了决定,要将这首诗御笔题在御花园中。 郑宝儿挠挠头,然后又点头:“贺知章这首咏柳的确很动人心弦。” 贺知章?那是谁?寒皓的笑容敛去,冰冷的视线紧盯着郑宝儿的眼睛,想从她眼里找出蛛丝马迹。 郑宝儿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敌意,莫名其妙地也看他:“你又怎么了?” 寒皓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贺知章是谁?” 郑宝儿刚想回答,又发觉果真没办法解释,只好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随口撒谎道:“这个人嘛,是我在宫外认识的好姐妹。有一天她心血来潮,用了个男人的化名给我送来这首诗,害我差点报官了。幸好她又送来了第二封信,我才没有报官的。” 寒皓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词,但仔细回想一下,整个寒夜国的男人中,能作出如此好诗的才子中的确没有叫‘贺知章’的,便又无从怀疑起。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讽刺道:“朕还以为是你做的。” 既然如此,就不必题诗了,寒皓心头有点烦乱。 郑宝儿丝毫没感觉羞愧,反而还笑盈盈地:“我只喜欢运动。”从小她就爱动,所以朋友们都说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有多动症。 “你来御花园做什么?” 郑宝儿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忙小心翼翼从袖中拿出一个自制的毽子,得意的说:“我来踢毽子。” 寒皓一愣:“踢毽子?”那是什么? 郑宝儿轻声笑了出来,她就知道他不懂。刚开始她找青儿要毽子的时候,青儿也是这么一愣一愣的。她形容了好久,青儿还是没办法知道毽子是什么东西,不过总算是知道铜钱和鸡毛了。这个毽子虽然是她自己做的,不过鸡毛可是青儿去御膳房拔的呢! “你看好了。”郑宝儿说完就退离寒皓数步,一个扬手便把毽子扔去了空中:“一、二、三、四……” 寒皓单手抚着下巴,一手托肘,目不转睛的盯着犹如脱兔一样的少女。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过她到底才十五岁,是没办法安静的呆在深宫之中的。她会寂寞,跟其他女人一样的寂寞吧? 不知道,她是否会在每个夜里等待他前去呢? 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侵占了寒皓的思绪,这些想法又让他的心隐痛起来,目光中流露了一丝怜悯。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郑宝儿脸不红气不喘的停了下来,手掌托着毽子,得意的冲寒皓炫耀。 寒皓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一如既往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一个旋身便上前摘了她手中的毽子。 “喂,你……”郑宝儿刚想发作,却惊异的睁大了眼,再说不出话来。 寒皓利用本身的轻功,不断变化着花样踢着郑宝儿做的毽子。他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也懂得举一反三,所以毽子在他手中仿佛变得有灵性起来,乖乖的任他摆布。一个个完美的弧线在空中划出,寒皓这看似幼稚的举动却不仅没让他的魅力打折,反而使得他整个人多了些邪魅的气息。 “天,你怎么能这么厉害?”郑宝儿眼里满是惊叹,在寒皓停下来挑衅看着她的时候,便毫不吝啬的道出夸奖。要不是确定这里的人都没见过毽子长什么模样,她真的会怀疑寒皓从小就开始踢毽子了。 佩服之后便是深深的嫉妒,她好嫉妒好嫉妒……他怎么能连她唯一的骄傲都夺去了呢? “这有什么难的?”寒皓一个抛出,将毽子还给了郑宝儿。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便瞥见了张裕以及其他侍卫呆呆的神情,于是脸色一肃,冰冷的气息再次环绕住他。 张裕及侍卫们很快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要不是亲眼所见,任谁告诉他们说皇上踢毽子,他们都不会相信的!!!看来这个郑妃,的确有两把刷子。 郑宝儿也低下了头,难得有些黯然。昨天跟他欢爱的时候正好想到他那些妃子,心就痛的让她哭起来了,今天他却又让她领悟到一个事实——在他面前,任何人都显得那么渺小。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神,所有人都只能是他的臣子,而她,又有何德何能留住他永远的目光? 终究会有那么一日,他厌倦了她,然后潇洒的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献殷勤、再也不记得郑宝儿这个女人了吧? “怎么了?”寒皓瞥见她隐隐的泪光,本想无动于衷却又忍不住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泪眼询问。 她现在的眼泪,跟他初见到她时那种眼泪是有不同的。现在她流泪,会让他有探究的兴趣,想了解她为何流泪。而初见到她时,他明白她是因为害怕,所以只会感到厌烦。 郑宝儿摇头,却被他执意的捏住下巴,逼她说出一个答案。她只好委曲求全的低声要求:“寒皓,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让我出宫吧。” 寒皓眼神一冷,断然否决:“不可能!” 寒皓此刻忘了他下决心要百般宠爱郑宝儿的初衷,他只知道一股无名火正从心底升起。她要出宫?是为了她那有缘无份的未婚夫?还是为了易辰?不过,不管为了谁,她也休想从这深宫之中安然逃脱! 郑宝儿顿时委屈不已:“我从来没求过人,你连这么一点要求也不能答应我?”他都不要她了,还留她在宫里做什么?难道就一点旧情不顾,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吗? 这宫里她一点都呆不惯,不过要是因为他的话,她还可以忍受。如果没有他了,那她怎么能呆下去呢?而且皇宫水深,她能不能活到白了头发的那一天,还很难说呢! “有些要求,是你不能向朕讨的。”寒皓略微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随后语气又放软了些:“金银珠宝,任你讨。” 在他厌倦她之前,他是可以给郑家一点甜头的。在他厌倦她之后……要怎么处置她,得看他的心情再说。 郑宝儿脾气上来了,冲寒皓瞪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她忿忿的想着:不就是呆在宫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在哪里都能活的如鱼得水! 寒皓看着郑宝儿远去的背影,没阻拦也没追上去。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寒皓,你对她,太纵容了…… 第六章:做本王的妃 郑宝儿回到寝宫的时候,青儿和采儿正等在明宝殿门口,往外张望着。 “娘娘,您总算回来了。”青儿一见郑宝儿出现,明显的松了口气。 郑宝儿奇怪的看她:“有什么事吗?” “有,有大事!”青儿使劲的点头,然后小声说道:“娘娘,太后让后宫众妃都去永寿宫呢,听说大部分妃子都已经赶去了,娘娘动作可要快点儿。” 郑宝儿一听‘太后’两个字,立刻联想到严肃又苛刻的老太婆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妃子身份让她逃不脱这即来的命运,只好点点头,快速走到寝宫里,在青儿和采儿的打扮下换上了较为正式的宫服。 青儿和采儿只把郑宝儿送到永寿宫门口,然后就被侍卫们拦下了。郑宝儿回头看了看两人,点点头后进了永寿宫,心里惴惴的想着这位太后不会拿她开涮吧?从青儿和采儿嘴里她也知道了一些宫里的大事,比如说她这位从冷宫出来的妃子就很让人津津乐道了。 “臣妾参见太后。”郑宝儿多少学了一些宫廷礼仪,倒也还算有模有样,只是她自己心里有多不情愿,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太后其实并不老,她生寒皓时才十四岁,而今虽然也已经四十二岁了,但因为保养的关系使她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模样。她是寒皓的生母,所以一直帮寒皓管理着后宫,倒也使得寒皓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原来郑妃也到了,先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温润中透着威严,但却不会使人感觉厌恶。 “谢太后。”郑宝儿这才敢站起来,在太后身边一名嬷嬷的指引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心中的好奇因子作祟,她偷偷抬高视线去看那太后。 然后这一看,她就低呼了声:“太后好年轻!” 郑宝儿的声音并不小,虽然她自认为只是咕哝了句,但席上大多数人都听见了,包括太后在内。 太后重新将视线移到郑宝儿身上,其他嫔妃们也都看着郑宝儿,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太后是审视,妃子们则是嫉妒和厌恶。 郑宝儿发觉自己太大声了,赶紧捂住了嘴,低下头不敢再出声。要命!来之前青儿和采儿千叮咛万嘱咐,说太后是个特别稳重有礼的人,她怎么一坐下就犯了规矩呢? 众嫔妃们见太后盯着郑宝儿瞧,心中暗暗冷笑:太后可是出了名的管理后宫能手,又怎么会放着这么个不懂规矩的郑妃而不治呢?这位从冷宫里出来的郑妃,今天怕是要吃苦头了! 出乎众人意料地,太后轻声笑了起来:“难怪王爷破天荒的来求哀家,原来是跟王爷心性相同的人,呵呵呵……” 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郑宝儿许久没见过的寒易辰从内室走了出来,亲昵的环住了太后的胳膊,眉眼含笑:“母后看见了吧?儿臣就喜欢她这性子。” 郑宝儿这下子不抬头也得抬头了,因为她听见寒易辰说了‘喜欢’二字。但是……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可是‘郑妃’啊,寒皓的妃子啊,寒易辰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太后的面,说喜欢她? 太后微笑着,对郑宝儿温声问道:“郑妃,你可愿意离开皇宫,去王爷府里伺候?” 郑宝儿嘴巴张成了‘o’字型,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如果寒皓和寒易辰都是怪胎,那就不奇怪了,因为他们有一个怪胎老妈!哪儿有堂堂太后,把自己大儿子的老婆,好吧,是小妾,哪儿有堂堂太后把自己大儿子的小妾给小儿子的? 寒易辰见郑宝儿傻掉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宝儿,你不会惊喜的连话也不会说了吧?” 郑宝儿言语不能,只能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指着寒易辰,哆嗦着嘴唇:“你……皇……他……” 寒易辰摸了摸下巴,一脸兴味:“你是说皇兄吧?你放心,皇兄有佳丽三千,让个妃子给本王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前他就算不要求,皇兄也会在选秀时帮他挑几个极品美女送去他府上,何况现在是他主动要求呢? 郑宝儿表情呆滞,心里则是在叫苦不迭:能不能拒绝?能不能?她好歹也是寒皓的女人,能不能拒绝跟别的男人走啊?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滚不出去。太后!王爷!王爷要她!太后出面!她算哪根葱啊?只怕就是寒皓现在在场,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太后和王爷的面子吧?她……不过是他后宫中的一粒米而已…… “呵呵呵……”郑宝儿只能傻笑了,心里则无比盼望着寒皓会委婉拒绝。那过了今天,她就还是郑妃,而不是什么王爷的女人。 太后见郑宝儿傻笑,一抿唇,便拍了拍寒易辰的手:“去把郑妃带过来吧,她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坐那儿了。” 对于太后来说,一生荣宠皆是因为这两个出色的儿子,所以不管他们要什么,太后都会允诺,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再者寒易辰从小就游戏人间,朝政上的事也是散漫无比,如果能有个女人能管管他,太后倒是乐见其成的。 虽然太后也为郑宝儿的身份犹豫过,但到底是被寒易辰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及一张甜嘴给糊弄过去了。 寒易辰便一脸邪恶笑容的朝郑宝儿走过去,他哪儿能没看穿郑宝儿心里的惊涛巨浪?不过他就是喜欢看她被吓到的样子,特别是她这时候最担心的是被他皇兄砍头。 “不、不好吧……”郑宝儿还想作垂死挣扎,但寒易辰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她!” 随着一声沉喝,郑宝儿惊得一屁股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这个声音她不会听错的,寒皓来了! 寒易辰惯有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下,他敏锐的发觉皇兄今天与平时不太一样。他看着皇兄朝他走近,一身冷冽气息毫不遮掩,目标却在他跟前的郑宝儿身上。于是乎,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寒皓粗暴的拉起郑宝儿,厉声道:“还不滚回你的明宝殿去?!” “你……”郑宝儿的脚踝有点痛,被寒皓这么一拉更是痛的倒吸了口凉气。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寒皓对她的暴喝。 “张裕,带她过去!”寒皓决定待会儿再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回头便冲张裕吼了一声。 “是、是,皇上。”张裕忙跑上前去,对郑宝儿说道:“郑妃娘娘,请吧。” 郑宝儿忍着脚踝的疼痛,怒视寒皓:“皇上拉着臣妾的手,臣妾怎么走?” 寒皓一甩手,郑宝儿跄踉了下,但随后她就挺直了腰板,忍着钻心的疼痛跟张裕往永寿宫外走去。这个可恶的沙猪男人!她郑宝儿要是轻易原谅他,她就是猪! 寒易辰在瞥见郑宝儿的微瘸之后,眉头一皱,稍许流露出了关心。 寒皓自是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 待郑宝儿离开之后,太后便试着想开口缓和气氛:“皇上……”她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一时之间也没猜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会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母后,从今往后母后不必再插手后宫之事了。”寒皓语气虽稍稍放缓,但明显的还有着余怒:“朕的后宫,朕自己会管。” 太后一怔,便有些下不了台。 “皇兄这是怎么了?”寒易辰很快便堆起了惯有的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臣弟不过是跟郑妃开了个玩笑,皇兄不会以为臣弟真的对郑妃有什么绮念吧?” 寒皓抿唇,看着寒易辰没有开口。 寒易辰哈哈一笑,继续道:“能绑住臣弟的女人,怕是还没出生呢!”看来皇兄对宝儿也用了情,他心中一黯,不必争夺便已经知道自己必须放弃。皇兄自小不与人亲近,只对母后和他有所放纵,他不能、也不愿跟皇兄去争。 “如此甚好,朕还有事,朕先走了。”寒皓扫视了众人一圈,心底的狂狮已经在迅速冒头。他知道自己若再不回明宝殿,恐怕这永寿宫不少人都要遭殃了。而这里毕竟是母后的寝宫,何况还有易辰做了让步,他不能对自己的亲人…… 一干人等愣愣的看着浑身散发着冲天怒气的寒皓离开,心里都猜到他将要去往哪处宫殿。有人为此感到幸灾乐祸,也有人为那个纤弱的女子感到忧心。 寒皓的确去了明宝殿,一路上也有不少瞎眼的宫女太监被他踹成重伤。至于他到明宝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青儿和采儿两名宫女给拖出去重打了四十大板。本来想要砍了她们的脑袋,但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日郑宝儿为明宝殿里宫女太监们掩饰的一幕,便临时改了主意。 郑宝儿正在软塌前生着闷气,脚踝的疼痛又让她眼泪涟涟。她最怕痛了,所以谁弄痛她,她会记恨很久很久。 “女人,你这次真把朕给惹火了!”寒皓踹开郑宝儿的房门,径直走到郑宝儿面前,一把将她推倒在软塌上,开始粗暴的撕扯她的衣服。 第七章:暴君的虐待 郑宝儿短时间内还没反应过来寒皓在做什么,等到她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的时候,她终于清醒了,发疯的推打着寒皓:“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你是朕的女人,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寒皓残酷的冷笑,毫不留情的用力在她身上留下淤青。 “寒皓,你住手,住手……”郑宝儿哪里是他的对手,她不堪这种粗暴的对待,脚踝更是由于拉扯而痛彻骨髓,不禁泪水涟涟的央求:“不要这么对我……我脚痛,真的好痛……” “你以为,朕还会被你的眼泪打动?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伪装的我见犹怜?”寒皓三两下除掉了她的衣物,随后也褪去了自己的,用力的将她按倒在软塌上。 “不、不要,不要让我恨你……”郑宝儿无助的哭泣着,感觉他惩罚似的动作,浑身都像正在被重物碾着一般。 “你恨吧,恨朕的人多了!”寒皓毫不温柔的冲进她体内,开始肆意驰骋。 没有前戏的进入,让郑宝儿几乎痛不欲生。也许,更痛的是他残暴的对待。此时此刻,她开始相信他是一个暴君了,因为他让她的身体和心,都好痛好痛…… 痛不欲生的绝望中,郑宝儿摸到了手腕上的镯子,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但镯子似乎压根失去了功效,不论她在心底怎么呼唤,镯子也不去阻止正在对她施暴的男人。 终于,郑宝儿绝望了,也停止了哭喊,只剩眼泪不住的往外淌着。她紧闭着双眼,心脏传来一阵比一阵猛烈的收缩,终于忍受不了全身的疼痛而昏了过去。 寒皓压根没发觉到郑宝儿的异样,他整个人都处于暴怒之中。可以说,郑宝儿没被他就地正法已经是他此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寒皓才从一动不动的郑宝儿身上离开。 他冷酷的看了昏过去的郑宝儿一眼,并未因此而有所停留,转身套上衣物,大步离开了明宝殿。 在他看来,郑宝儿不过是昏过去罢了,清醒后自然就没事了。 只可惜,他错了。 半夜时分,伤痕累累的青儿和采儿不顾自己的性命,在御花园尽头拦住了张裕,哭着跪着求张裕救她们的主子一命。 张裕有些惊疑不定:“你们说,郑妃娘娘恐怕性命不保?”不会这么严重吧?虽说皇上下午对郑妃娘娘做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过郑妃会因此而性命不保,有些言过其实吧? “是真的,张公公,奴婢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娘娘吧。要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明宝殿的人也都活不成了啊……”青儿不停的磕头,她比谁都看得清楚,皇上其实是在意娘娘的。不然,以皇上的性子哪里会去对娘娘施暴?恐怕早就砍了娘娘的脑袋了! 张裕一听顿觉事情有些严重了,说实话他跟了皇上这么久,也只看到皇上对这么一位郑妃用了点心思。万一皇上真的喜欢这位郑妃,而郑妃又因他的疏忽而丢了性命,那皇上还不把整个皇宫给掀过来? 这么一想,张裕忙点了头:“好吧,你们先回明宝殿去伺候着,洒家这就去请示皇上,看看皇上能否派太医去明宝殿。”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张裕没有停留片刻,匆匆赶往御书房去见皇上了。 这时候寒皓正在批阅奏章,但很明显他不在状态,奏章放得乱七八糟,他脸上的线条也越来越冷硬。该死的女人!他才刚开始惩罚,她居然就给他昏了过去,害他没办法继续对她残酷! 不过没关系,等她醒过来,他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惩罚她,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皇上,奴才有件事情想禀告,是……是关于郑妃娘娘的……”张裕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在一旁轻声开口,偷偷观察着皇上的神情。 寒皓放下手里的奏章,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她知道错了?想求朕去见她?”该死的女人,就算她知道错了,他也不会轻易饶恕她! “不,不是的,皇上。”张裕见皇上没有拒绝听,忙禀告道:“是明宝殿那两个宫女,青儿和采儿跑来找奴才,说是郑妃娘娘危在旦夕,希望奴才帮忙请个太医……” 寒皓一下子站了起来,震惊:“什么?” 张裕忙跪了下去,声音大了一些:“回皇上,郑妃娘娘好像危在旦夕,请皇上示下,是否要请个太医去明宝……” 张裕没说完,寒皓已经如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御书房,只留下一句话:“立刻让太医院所有人去明宝殿!” 张裕呆了一呆,看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又想到刚刚皇上的口谕,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幸好他审时度势,没犯了皇上的大忌啊…… 张裕收拾好心情,匆匆赶去太医院传旨了。 而此刻寒皓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明宝殿,来到了郑宝儿的床前。 郑宝儿犹如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华丽的大床上,了无生气。她的呼吸几不可闻,让人觉得她像是已经走了似的。虽然她已经被换上了干净整齐的衣裳,但颈项及脸上都无一不说明她之前遭受了怎样的粗暴。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上,还能清晰的见到几道伤口。 寒皓突然有些心慌,杀人如麻从不眨眼的他,此刻竟有了不敢上前的恐惧。他强自镇定了心神,慢慢走上前去,探郑宝儿的鼻息。 好弱! 寒皓呼吸一窒,心痛的感觉便开始蔓延到全身。她、她怎么了?他不过有些粗暴的与她欢爱了两个时辰,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上,太、太医们都到了。”张裕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禀告道。 寒皓眼神清明了些,随即感觉到了心安。是了,寒夜国的太医可不是吃素的,区区一个妃子哪有救不活的道理? 他镇定的退离稍许,冷声道:“上前替郑妃医治。” 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敢怠慢,立刻围上前去替床上的女子诊治。但一阵望闻问切之后,众太医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寒皓感觉不妙,厉声问道:“说实话!郑妃得了什么病?!” 太医们各自面面相觑了会儿,终于那太医院首出面回话道:“回皇上,娘娘先天患有心疾,受不得过度的刺激。咳……这回娘娘怕是受了什么过重的刺激,所以才……” “朕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寒皓重拍圆桌,圆桌顿时碎裂开来。 一干人等迅速跪下了,依旧是那不怕死的太医院首说道:“臣等只能开些名贵的药材替娘娘续命,至于娘娘能否熬过此劫,只能看娘娘自己的意志了。” “来人,将这些饭桶给朕拖出去斩了!”寒皓浑身戾气顿现,一声暴喝宣告了太医院所有人的命运。 一群人面如死灰,张裕忙出面道:“院首,那期限呢?娘娘总不可能一直这么昏迷吧?” 太医院首破釜沉舟地答道:“三日,如果娘娘三日之内没有醒来,便会香消玉殒。” “皇上,”张裕赶紧跪着转身朝寒皓磕头:“既然还有三日可等,皇上不如等三日之后再定太医院的罪可好?万一娘娘三日后醒了,太医们也好帮娘娘继续看诊呐。” 寒皓眦着一双血红的眼,终究是在张裕搬出郑宝儿之后,神智稍稍恢复。他看了看床上的郑宝儿,终于点了头:“好,朕就再等三日!现在都给朕滚出去!” “谢皇上开恩。”一干人等谢了恩,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明宝殿。 青儿和采儿都退了出去,屋里除了昏迷的郑宝儿之外,便只有寒皓一人。他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了,大掌轻轻抚着郑宝儿那苍白的脸颊。 “宝儿,宝儿……”寒皓心痛难忍的呢喃着,“你有心疾,为何不早对朕说?如果朕知道……朕一定不会……”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寒皓突然有些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就算当时郑宝儿告诉他她有心疾,他真的会停止侵犯她吗?不,不会。他压根不会相信她的话,就如同当时她说她脚痛,他也不信她一样。 郑宝儿的脚下被垫了一个瓷枕,脚踝处已经被太医给包了起来,依稀还能见到红肿的迹象。这情景更是让寒皓自责不已,她当时明明哭着说她脚痛的,如果他能多留心看她一眼,他也不至于没有发觉她受了伤。 “寒皓……寒皓……”床上的人儿突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但依稀能听见她是在叫那个一国之君的名字。 这次寒皓没再怒斥她大不敬,而是欣喜若狂的握住了她的手,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朕在这里,朕在这里,宝儿,你想说什么?你要醒了是不是?” 郑宝儿紧蹙着眉头,挣扎了几下却是没有清醒,只哽咽着央求道:“寒皓……不要……不要把我送给……辰、辰王爷……不要……不要不要我……” 随即,郑宝儿彻底陷入了昏迷中,压根不知道有一个冷酷无情的暴君,因她这几句哀求而红了眼眶。 第八章:五妃 凉亭里,四位美人在下棋,手起棋落之间,无不透着迷人风情。 其中一位美人轻微蹙眉,徐徐开口道:“容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那被唤作‘容妃’的美人便索性不下棋了,望向开口的美人问道:“灵妃姐姐,你听说了吗?那位从冷宫出来的郑妃,快死了!” 灵妃故作惊讶地抬起头来,而后惋惜道:“可惜了,郑妃妹妹也是位难得的美人儿呢。若不是她红颜薄命,皇上也许会让五妃变成六妃的。” “哼!”容妃是五妃中年纪最小的,此刻便横眉竖眼地道:“她有什么本领和我们平起平坐?我派出去打探的宫女回来说,她一点规矩也不懂,而且总是对皇上大呼小叫的,可偏偏皇上就吃她这一套!” 灵妃但笑不语,转头看向一直紧盯着棋盘的慕妃。 慕妃感觉到灵妃的注视,抬起头来便婉约一笑:“我倒是听太医院的太医说——如果郑妃三日内醒不过来,整个太医院便会为她陪葬。” “什么?!”容妃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惶急:“我哥哥在太医院呀,那可怎么办?” 慕妃又低下头去了,轻喃道:“不是……还有半日么?”那郑妃,没那么容易死。皇上想要的女人,除非他首先放手,否则必然逃脱不了。 “真是个可恶的女人!”容妃恨恨地道:“死了还要拖累别人!”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哥哥脱罪,不然爹娘一定会伤心死的。 茗妃眼里滑过一丝妒忌,面上却淡淡地道:“要说这郑妃也不是第一次侍候皇上了,怎会因为皇上的不温柔便性命垂危呢?该不会……” 四妃均各自看了看其他人,闭口不语。 其实茗妃的意思很明显了,五妃中最能兴风作浪的便是笙妃,而今笙妃缺席几日,难保不是笙妃已经对郑妃出了手。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谁也不知其中内情。当然,也与她们无关。无论是谁在对付郑妃,她们都是渔翁得利。 而实际上,寒皓那日的粗暴并没有被传扬开去,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寒皓的暴君之名。谁也不敢胡乱说话,生怕此次事件波及到自身,脑袋不保。 虽然心不在焉,但四妃还是又下了会儿棋,其实都在等着明宝殿的消息。 终于,一个宫女飞奔着朝凉亭跑来,到四妃面前时才跪下了,低声禀告道:“回各位娘娘,明宝殿传来消息:虽然郑妃仍旧在昏迷中,但已经脱险,性命无虞。” 四妃手中的棋子同时落地,之后,凉亭里再无声响传出。 “皇上,这……”青儿惊惧的看着寒皓朝她伸出的手,虽觉不妥但还是在寒皓冷冽的气势下乖乖将药碗递了过去。皇上要亲自喂娘娘喝药呢,但是娘娘她…… 寒皓接过药碗用嘴唇试了下温度,感觉不烫之后才转身轻声对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儿哄道:“宝儿,先把这药喝了好不好?” 张裕见状,忙把青儿及一干人等清理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寒皓和郑宝儿二人。他是觉得皇上这样太过低声下气了,给别人看到会失了皇上的威严。 郑宝儿确实已经清醒了,但她压根不想睁眼。一来是身体的虚弱使得她不想多费力气,二来是她不想见到床边的那个男人。怎么?在重伤她之后,又来扮好人哄她?她郑宝儿可不是那些没节操的古代女人! 一想到之前他那残暴的行为,她就忍不住惊惧。他做到了,他让她感到害怕了。以前她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因为她觉得他是那么的温柔。可这次,他让她明白了他的强大……在他面前,她连护身手镯都用不上了…… 突然,柔软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接着就是口里弥漫开来的浓浓药味,苦不堪言。 郑宝儿攸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但药汁还是无法避免的被她吞了下去。她没看寒皓,只是用尽力气咳嗽,缓解喉部的不适。 寒皓大惊,忙伸手替她顺气,一边又急急地道歉:“对不起,宝儿,朕没有给人喂药的经验,所以才会呛到你,对不起……” 郑宝儿睫毛颤动了几下,但依旧没看寒皓,咳嗽却逐渐缓和下来。她不愿去想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容易亲近,也不愿去想他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温柔,更不愿去想他为什么会愿意用嘴对嘴的方式给她喝药。她只知道,她应该离他远远的,因为,他会让她痛不欲生…… 见郑宝儿索性将眼睛给闭上了,寒皓生平头一次感到心慌意乱。 在领悟到即将失去她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是那么在乎这个女人了。看到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等待死亡,他几乎心痛到无法呼吸,连一向重视的朝政也被抛在了脑后。 所以,不管她有多恨他,他都有信心让她回心转意!因为,她心里也有他!在那天她昏迷着哀求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认为她想跟易辰走是大错特错了。 “宝儿,朕很抱歉伤了你,但朕是无心的。”寒皓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低声呢喃:“不过朕会加倍补偿你,直到你满意为止。” 哼!郑宝儿把头往床里侧去,心里忿忿的想着:他有一句话是对的——他是无心的! 当寒易辰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慌,就怕一切成了定局,寒皓也会无情的将她送给寒易辰。结果呢?寒皓倒是出现了!但他却那样的伤害了她,还害她差点死掉了! 虽然她也从青儿和采儿的口里听说了寒皓后来为她所做的一切,可这些都还是没办法让她消除对他的恐惧。那天的寒皓,实在太恐怖了,他完全有伤害她的力量——不仅是身,还有心。 寒皓摸摸她的头,说道:“宝儿,朕这几日陪着你,朝政都荒废了。现在你已经醒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朕忙完朝政再来陪你。” 滚的越远越好!郑宝儿鼓起了腮帮子,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寒皓见她不说话,又顾忌着众大臣都在等着他召见,只好转身离开了明宝殿。 寒皓一走,郑宝儿就坐了起来,抱着头默默流泪。 她真的恨死这个皇宫了!为什么有这么多规矩?为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为什么除了皇帝之外人人都没有人权和尊严?又为什么,她的护身手镯在寒皓面前会失效? 难道说,寒皓真的是她命中克星吗?在所有想伤害她的人当中,只有寒皓是不受手镯影响的,这代表着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伤害她? 不,她不要被他伤害!痛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心里的疼痛,是永无止尽的。就像他那样疯狂蹂躏她的时候,她的心比身体痛上百倍,恨不得立刻就死掉算了。死了,就不用看到他冷酷残忍的眼神,不用去想他对她做了什么…… “娘娘,皇上对娘娘真的很好,娘娘别再与皇上怄气了。”青儿和采儿已经遵照寒皓的指示进了屋陪郑宝儿,而青儿一见郑宝儿在流泪,立刻就上前劝说道。 郑宝儿略带着鼻音,闷闷地反问:“哪里好?差点让我死掉就是对我好吗?”拜托,你们别把你们所认为的‘好’,强加在我身上行不行?寒皓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 青儿挠挠头,小声说道;“总之奴婢六岁就进了宫,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皇上会对哪个嫔妃这么温柔,或者说残暴的。” “什么意思?”郑宝儿听青儿又‘温柔’又‘残暴’的,抬起了泪眼看青儿。 “从来都只有女人哄皇上的份儿,皇上可是不哄女人的。还有,不管哪个女人惹皇上生气了,皇上都不会用对娘娘的这种方法去惩罚那个女人,而是直接把人丢进冷宫,然后再安罪名除掉那个女人的娘家。” 郑宝儿抹了抹眼泪,心里直嗤:果然是暴君,女人得罪了他,他就要诛人家九族! 青儿见郑宝儿不哭了,立刻就咧嘴笑了:“可是皇上都没有这样对娘娘啊,所以皇上对娘娘和对其他女人是不同的,娘娘应该趁机想办法抓住皇上的心,而不是把皇上气走呀!” “我才不要抓住他的心!”郑宝儿赌气似的说道:“他离我越远越好!我最讨厌见到他了!” 青儿闻言顿时忧心的问道:“难道娘娘真的不打算原谅皇上了吗?其实皇上……也没对娘娘怎么样啊……要不是娘娘有心疾,娘娘这次也不会大病一场的。” 郑宝儿眉头一蹙,手不知不觉摸上了胸口。是啊,她有心疾的,不能受感情上的创伤。而寒皓是唯一能带给她伤害的人,那她必须得离他远点啊? 可一想到要离他远远的,她的呼吸又变得困难起来,心里还很难受。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能离开寒皓!不能离开寒皓! 郑宝儿茫然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九章:暴君的美男计 自从郑宝儿清醒之后,寒皓每天下朝后都往明宝殿跑,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明宝殿的郑妃,正受宠,而且是史无前例的。 郑宝儿还是从多嘴的青儿和采儿口中才知道,寒皓为了她,把他最讨厌的郑家给扶植起来了。她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对他像从前那样笑,濒临死亡的阴影始终在她记忆深处。 因为寒皓的关系,她明宝殿里的‘客人’也多起来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妃子都往明宝殿跑,大包小包的给她送礼,有的还一坐一下午,到晚上寒皓开口赶人了才离开。 她郑宝儿是天真了些,可她并不笨啊。她们名义上是看她,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看寒皓他老人家?所以也许因为这样,她就更没办法从心底原谅寒皓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吧?”寒皓的表情虽然还是酷酷的,但声音的确要比从前温柔了。而且,时不时的对她嘘寒问暖,像是故意要搅乱她的心湖。 “我早就好了,只有别人还把我当病人。”郑宝儿看也不看他,像是自言自语。 寒皓的耐心其实也快被磨光了,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头一回对人作出让步,一切是为了安抚她前段时间所受到的伤害。不过,他也是有底线的。如果她还继续对他冷淡下去,他只有用‘美男计’了。 “宝儿,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朕?”寒皓尽量维持着耐心,还是希望郑宝儿自己想通。 郑宝儿压根不知威胁逼近,依旧低着头:“臣妾不敢呢,皇上一发怒,臣妾小命就不保了,哪儿敢跟皇上谈‘原谅’这两个字?” 寒皓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抱住她:“好吧,看来朕与宝儿是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沟通了。那,朕就换个方式吧。” 郑宝儿刚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拦腰抱了起来,顿时又捶又打:“放开!放开我!你又想做什么?” 见她神情里惊恐无比,就好像上次一样,寒皓心里划过一丝疼痛。不过他还是执意的将她抱去了软软的大床上,倾身压住她,语气暧昧:“朕的宝儿,你可知道朕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你说,该怎么补偿朕?” 郑宝儿被这样的姿势给压住,脸蛋不争气的红了,她一边推拒一边嗫嚅:“谁、谁要补偿你了……” “当然是你了。”寒皓唇角微勾,让郑宝儿尝到一丝甜头而看着他发呆。他于是再接再厉,靠近了她一些:“朕对爱妃可是日思夜想,想的身体都在痛,莫非爱妃不想朕?” 郑宝儿回过神来,忙撇过头,哼道:“谁想你!你爱妃那么多,别来找我!”这个精虫充脑的皇帝会这么久不碰女人?说屠夫从此吃素她还容易相信一些! 寒皓不作声了,行动证明一切。他贪婪急切但不失温柔的吻着她的红唇,又在她迷失的时候移向她的耳垂,继而往下探索着去了。 “不……”郑宝儿并不想缴械投降,双手仍无力的拉扯着他的头发。她没有发觉,此刻她并没想到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一样撒娇着。 寒皓头皮有点痛,但仍坚持着侵占属于他的城池。 不一会儿,暧昧缠绵的声音在偌大的寝殿中响起,微荡的帐幔恰到好处的遮掩着两人裸露交叠的身躯,让门口的青儿和采儿,不约而同红了脸,低了头。 激情过后,郑宝儿躺在寒皓臂弯里假寐。她累的精疲力尽,而且肚子咕咕叫,但就是不想动,想多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温馨。 “宝儿,别再跟朕怄气了,听见了?”寒皓摸着她的头发,着迷的看着她的侧脸。 如果她肯乖乖呆在他身边,不跟他作对,那么他保证,她将会是这个国家最幸福的女人。或者不久的将来,他会考虑将她封为寒夜国的皇后。本来,他是没打算立后的。 “我没有。”郑宝儿闷声应着,秀眉微蹙。她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他,只是她向来随心做人,所以如果心情不好她也装不出来。 寒皓附和:“好,你没有。”他接着要求:“那么答应朕,以后乖乖做朕的郑妃,不要再跟其他人来往了,好吗?” 郑宝儿睁开眼,转头看他。在看到他慵懒神情的时候,她吞了吞口水,心跳还是不争气的加速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什么意思?这个‘其他人’,是指哪些人?” 莫非他还在怀疑她喜欢寒易辰?还是青儿含糊的点明之后,她才明白那天寒皓在气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发疯。要不是看在他为她吃醋的份上,她才不会真的原谅他! 寒皓啄了一下她的红唇,却有些冷冽地说道:“皇宫很复杂,所以朕希望你做个独善其身的人,不要跟任何势力有所牵连。这,才是朕需要的郑妃。” 如果她像其他女人一样,为了某种目的而迷惑他,那么他会很失望,而且是暴怒。寒夜国的各方势力,他维持的很稳,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打破这种平衡,给寒夜国带来灾难。 郑宝儿懂了,很爽快地点头:“可以,反正我也不喜欢跟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有牵连。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发脾气之前都要先问过我,听听我的解释。” 像寒易辰这件事情,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却误会了她,还把怒气以那样的方式撒在她身上。如果他事先质问她的话,她肯定会解释的,那么就不会有这种互相伤害的误会发生了。 寒皓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朕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金口玉言不准反悔。如果以后你又瞎误会我什么,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郑宝儿威胁他道。 寒皓拥紧了她:“朕绝不反悔。” 得到满意的答案,郑宝儿心满意足的在寒皓臂弯里沉睡过去。然而寒皓却一夜未眠,他在怀疑自己这么在意一个嫔妃,是对的吗? 但好像又没办法不在意了,在她几乎死去的时候,他尝到了痛苦的滋味,所以,不能放手了。可是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不会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听话乖巧。未来的日子,也许多的是惊涛骇浪…… 郑宝儿站在桌前,一件件的挑着被人送来的礼物。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屑的离开堆满礼物的桌子,郑宝儿无聊的趴在软塌上任青儿给她捶背。她懒洋洋的问了句:“昨天是谁来找过我啊?” 青儿忙答道:“回娘娘,是容妃娘娘,不过被皇上给赶跑了。”说着就不自觉的偷笑了,笑声还有点大。 “青儿学坏了喔。”郑宝儿取笑她,当然也知道那位容妃为什么会被寒皓赶跑。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寒皓宫里虽然有无数佳丽,但大部分都是摆设。真正被寒皓碰过的女人,除了冷宫里的那些,就只有皇宫‘五妃’了。她们分别是:十六岁的容妃、十八岁的灵妃、十九岁的慕妃、二十二岁的笙妃以及二十五岁的茗妃。 她们各有本事,总之曾经也一度让寒皓有点青睐,所以才荣登了‘五妃’的宝座。至于昨天那个前来明宝殿闹事的容妃,就是五妃中最小的了,脾气也相当的惊人。大概……是除了她之外,唯一敢在寒皓面前放放肆的女人了吧。 不过寒皓对待容妃的态度,可真不敢教人恭维。容妃会一点三脚猫功夫,所以大部分时候寒皓都是用‘丢’的将容妃赶走。容妃的脾气虽大,却也被寒皓制的服服帖帖。 “容妃娘娘还端来了燕窝给娘娘补身子,不过皇上说明宝殿多的是补品,所以连燕窝也给倒了。”青儿悄悄的吐舌头,心想皇上果然有先见之明。谁知道那碗燕窝里有没有毒呢? 这一回,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郑妃姐姐,容儿来看你了,而且有带燕窝来喔。”清脆如黄英般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是一片鹅黄色的身影。 郑宝儿笑眯眯的从软塌上起身,看着容妃欢笑着飞奔向她。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能当上‘五妃’之一的女人绝不简单,她可真是要被这位热情洋溢的容妃妹妹给骗了呢! “燕窝吗?可我现在不想吃耶。”郑宝儿瞥了燕窝碗一眼,不太客气的拒绝了。 容妃一嘟嘴,抱怨道:“可这碗燕窝是妹妹亲手做的,郑妃姐姐一定要给面子喝下去呀!” 郑宝儿看了她一会儿,却爽快的答应了:“好吧,那我就喝了。”说着就端起了燕窝碗。 “娘娘!”青儿在一旁担心,但又不能明着说出来,不禁着急不已。 郑宝儿把燕窝碗凑向唇边,却意外的发现手镯没有颤动,于是一边奇怪一边放下心来,仰头就把燕窝给喝了。啧,好恶心的味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喝燕窝! 容妃快乐的笑了:“郑妃姐姐,是不是很好吃?我以后天天给你端燕窝来吃,好不好?” “随便,不过——能换成汤吗?我比较喜欢喝汤。”郑宝儿也笑的灿烂,反正她有手镯护身,只要有人给她下毒,手镯就会提醒她。 “当然可以了!”容妃一口应了。 然后,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直到郑宝儿不给面子的在软塌上睡了过去,容妃才趁没人时瞪了一下眼睛,然后回了自己的寝宫。 第十章:刺客 “咦?”郑宝儿半夜突然醒来,听见外头闹哄哄的,而她床前则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青儿?采儿?”她揉了揉眼睛,试探着叫贴身宫女的名字,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脖子一凉,手腕上的镯子也微微颤动起来。 一个威胁的低喝声:“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郑宝儿先在心里暗暗做了个鬼脸,然后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这个可能名为‘刺客’的生物——当然,还是借助了镯子的力量。 那刺客一惊,这女人会武功?竟能如此轻易推开他? “你来杀谁啊?”郑宝儿穿上外套,赤足踏在地上往门口伸了伸脖子,心里则感觉蛮有趣的:“外面的人都是来追你的?” 刺客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被她的处变不惊给弄呆了,也或许是她像极了聊天的口气让他放下了一些戒心。总之他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不喊?” 郑宝儿嗤之以鼻的笑了:“喊什么?喊‘捉刺客’吗?”好吧她承认她一开始是这么想过,不过再想想后果……她决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家那位醋桶,说不定不仅不担心她的安危,反而又误会她藏着个男人给他戴绿帽子呢!虽说上次两人已经坦诚相对了,可她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毕竟他是皇帝嘛,就算他错了,也不能说他错。何况,几十年的德性哪儿能说改就改的? “你半夜三更躲在我寝宫里,万一你反咬一口说是来跟我私会的,那我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郑宝儿笑眯眯的戳戳他肩膀,“所以呢,我懒得喊,你赶快走吧,我当作没看见你。” 刺客倒吸了口凉气,因为她戳中了他的伤口。 “咦?你受伤啦?”郑宝儿也听见了,于是蹲下身来借着月光看他的肩膀,果然见到一大片猩红。 谁知那刺客却带了几分笑意地摇头道:“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什么意思?”郑宝儿歪头看他,感觉这个刺客也不是那么坏嘛。 刺客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里一颤,忙转过头镇定了心神,说道:“你当着刺客的面说出你的担心,那我不利用你的担心,岂非是太糊涂了?” 既然她怕他反咬她说是与她私会,那么他只好暂时在这里养伤了。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办法逃出皇宫去,只能等下边的人来营救他。想必,躲过这三五日就好了。 “啊?那你想怎么样?”郑宝儿暗暗埋怨自己的糊涂,就算不喊人,也不必跟这个刺客说实话嘛! “我要在你这里养伤,这五日里,你负责帮我瞒天过海。” 五天?倒!郑宝儿慌忙拒绝:“不行不行,寒皓每隔两三天都会来我这里,要是被寒皓发现我在寝宫藏了个男人,那还不砍了我的脑袋啊?” 刺客攸地转头:“你是那狗……你是皇帝的妃子?” 咦?她是听错了吗?怎么听见了‘狗’字?郑宝儿迷惑的看着他,意外的发觉他长得也蛮好看的,不禁脱口而出:“哇,你长得跟我家寒皓差不多帅耶!”紧接着又摇头:“不不,还是我家寒皓帅一些,你有点娘。” 刺客胸口一闷,不知为何不喜欢听见她称赞那个狗皇帝。他暗暗想了想,将这种感觉当成是他太憎恨那狗皇帝了,于是他又说道:“那是你的事情,总之如果你不想被杀头,就好好想想办法吧。” 郑宝儿顿时苦着一张小脸,在屋里来回的徘徊,想着脱身之计。但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想到如何摆脱这个麻烦的刺客,反倒是想到了如何避免寒皓来明宝殿的法子。 “你……”郑宝儿犹豫着开口,“五天之后,你会离开吧?” 刺客点头:“没错,我只需要五日时间。” “好吧。”郑宝儿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了,“我会求寒皓带我去避暑山庄游玩几天,五天之后我回来要是再看到你,我可不会认账了。” 到时候她就直接把寒皓领进明宝殿,假装发现刺客而大叫,嘿嘿,那样寒皓总不可能以为她外出了一圈回来还藏个男人在明宝殿吧? 刺客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没说什么,转过头去假寐了。 今天刚好是个炎热天,不适合一般人犯案,但却适合某个人犯案。 郑宝儿一大早就往御书房去了,她打听到寒皓这时候还在批阅奏章。于是她犯案的愧疚心少了一些,觉得趁这个机会把寒皓拉出去玩玩也是对他的一种体贴。 “皇上,郑妃娘娘来了。”张裕轻声提醒正埋头办公的寒皓。 寒皓抬起头来,虽然有些淡淡的不悦,不过还是因为迎面走来的郑宝儿脸上挂着明媚笑容而消除了。他放下奏章站了起来,等郑宝儿到他跟前时就伸手一圈,将她圈入自己怀里,挑眉:“找朕有事?” “嗯,有事。”郑宝儿眼角瞟了一眼张裕,见张裕正不等人撵就自动往外退下去,于是偷偷的笑了:“寒皓,我想出宫。” 寒皓手一紧,眼里有些危险的光芒在闪动:“你要出宫?” “对啊,好热哦,我快热死了啦!”郑宝儿在他怀里扭动着,还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衫内:“你看你看,我出了好多汗,我昨天一晚都没办法睡觉。” 寒皓低头仔细一看,果然见到她眼睛下边起了淡淡的黑影,不禁有些心疼。他知道今年这个三伏天是太热了,导致不少县城都闹起了干旱,他也正为此感到头痛。 轻轻吹着她微红的小脸,他安慰道:“就算出了宫,也还是这么热的。乖,忍耐一下好吗?” 郑宝儿撇嘴,再接再厉:“可是我听说,宫外有一处避暑山庄,夏天很凉快的。你带我去嘛,好不好?” “朕现在国事缠身,哪儿有时间去避暑山庄?”寒皓摸摸她的头,只当她在撒娇,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国事,国事……郑宝儿咬了咬唇,终于想到一个人,欢喜的叫道:“让辰王爷做苦力呀,我们就偷偷去玩好不好?” 本来寒皓因为她提到寒易辰而有些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见她要让寒易辰做苦力,就没办法生气了。他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的在床上的情景他就心痛难忍。他俯头咬了咬她的耳朵,应了:“好吧,朕就带你去玩几天,不过神情雀跃,心想她应该是发自真心的偏向于他,脸部表情便缓和下来。 “寒皓……”郑宝儿见他还是没点头,于是用了最后一招百试百灵的必杀技。她捂住了胸口,满脸委屈:“要是太热了,心疾发作怎么办?我还想多陪寒皓几年,我不想离开你……” 寒皓一下子心软了,想起上回她毫无生气躺不能太久,知道吗?” “都听你的。”郑宝儿满心甜蜜的偎在他怀里,早就把刺客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在盘算着出宫之后怎么玩个痛快。在那个避暑山庄里头,应该没这么多规矩吧?而且,寒皓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喔! “那现在,是不是该补偿朕了呢?”寒皓邪魅的望着她灵动的双眼,见她短时间内还没明白过来,于是不客气的将她抱往御书房里他休息的龙床之上。 虽然在将她放下时还有了一丝犹豫,不过他还是没有中断这种动作。历来寒夜国皇帝不会让嫔妃在龙床上侍寝,龙床只有皇帝与皇后能共枕而眠,如果他今天与宝儿在这张床上缠绵,那就意味着…… 寒皓唇角勾了勾,那也未必不可。 “寒皓,我……”郑宝儿也发觉地点不对了,心里有些惶然。她虽然不懂这里的规矩,可她还是听说了,好多妃子曾经试过在寒皓的寝宫里勾引他,都被他大发雷霆撵了出去,再也不见她们了呢! “宝儿,朕的宝儿……”寒皓眼里迸发着烈焰,像是要将她吞噬下去,让她不免感到有些惊慌失措。但随之而来他的温柔进攻,却让她的满心惊惧消失了,从而沦陷在他编织的情网中,不断扭动娇吟。 等郑宝儿完全动情了,寒皓便不假思索的侵略了属于他的城池,开始激烈的掠夺。郑宝儿只能攀住他,随着他的节奏起舞。 情到浓时,寒皓低喃:“宝儿,不要离开朕……” “不会,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郑宝儿哭着呐喊,心中欺骗的愧疚被激情冲散。 她也不想骗他,可她真的很害怕他误会她和那个男刺客有什么瓜葛,所以她只能骗他。等到时候他们从避暑山庄回来,刺客的事情就不足为惧了。她和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经不起误会的冲击。 他那么高高在上,她又那么卑微可怜,好不容易才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她怎么能让其他人破坏她的幸福呢? 而且……如果他再伤害她,她肯定不敢再爱了,不敢了…… 可她不愿意,不愿意自己有那么一天会——不敢。 第十一章:皇上想立她为后? “什么?” 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在地上转动了几下,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 茗妃阴毒的看着茶杯碎片,手指不知不觉将椅子扶手越抓越紧,直到关节泛白也未察觉。那个贱人,竟然在皇上的御书房睡了一夜?难道……皇上想立她为后? 不,她不允许!绝不! “娘娘,还不止这样呢!”旬嬷嬷也是一脸怨毒神情,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皇上决定带郑妃去避暑山庄避暑,要几日才能回宫。” 茗妃大力扫过一桌的茶杯,怪笑道:“他喜欢喝我泡的茶又如何?喝腻了,就再也不来了……” 旬嬷嬷忙安慰茗妃:“娘娘,娘娘可千万不能灰心。皇上已经二十八岁了,但至今没有哪个妃子为皇上诞下龙子。只要后宫的平衡还在一天,娘娘就不能放弃!” 茗妃眼神一冷,不错,母凭子贵,她只要生下太子,还怕当不了皇后? 瞬间她的神情安宁下来,又恢复了那淡淡的雍容华贵:“旬嬷嬷,把这消息告诉容妃妹妹吧。我想……容妃妹妹自然会让那贱人好看的。” “是,娘娘。”旬嬷嬷应了声,低头退出去传递消息了。 茗妃看着旬嬷嬷消息的方向,轻哼了声。容妃也不是傻子,给那贱人送了这么久的汤,应该不是纯粹为了讨好吧?就看这一次,容妃怎么做了! “这个是……” 郑宝儿看着手上香喷喷的鸡汤,手在微微颤抖。当然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镯子在震动,所以手才会颤抖。 唉,这个容妃啊,就那么想要她死吗?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就算是为了寒皓,也不需要这么狠毒嘛!而且寒皓是皇帝呀,哪儿会对一个女人永远喜爱呢?虽然她现在是很得寒皓宠爱,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寒皓就失去新鲜感,到时候她就要伤心的出宫了,容妃又何必着急呢? “郑妃姐姐,你不是最爱喝我炖的鸡汤吗?快喝呀!”容妃眼里闪过一丝着急,不禁出声催促道。郑妃喝了这么久的汤,早就对她放下了戒心,应该不会发觉不对劲才是。不过皇上已经派人来催了,所以她动作得快点才成。 “哦……”郑宝儿端着鸡汤就往嘴里送,本来她打算假装头晕丢掉汤碗的,却突然被一旁青儿撞过来,汤碗顺理成章的掉落在地。 青儿瞪大眼,往空无一人的身后的看去,心里有些惊惧。是谁?是谁用内力将她往娘娘面前震过去的? “啊,容妃,不好意思,我这宫女太莽撞了。”郑宝儿莫名其妙看了青儿一眼,心想青儿怎么会知道这汤里有毒呢?除了第一次喝汤的时候青儿着急过,之后喝多了青儿可也没再怀疑容妃了呢! 容妃眼里闪过一丝怨毒,随后就若无其事的挥手:“没事,郑妃姐姐又不是故意的。” “那……那我就先走了喔?”郑宝儿笑靥如花,拍拍容妃的肩膀后快步朝明宝殿外跑去。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看着站在原地跺脚的容妃微微一笑。皇宫,果然是个水深的地方。要是其他人告诉他,这么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会下毒害人,他可是不会信的。不过那位郑妃,头脑也太简单了吧?刚刚要不是他出手,她就已经成了汤下亡魂了。 罢了,她救他一命,他救她一命,算是两清了。 男人想到这里,再度闭上了眼假寐,也不再去看殿内如花似玉的容妃。 龙辇徐徐前进,郑宝儿好奇的打量着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坐的华丽龙辇,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玩的不亦乐乎。 寒皓不发一语的看着她,虽然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过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宠溺。她总是这么生机勃勃的,仿佛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她快乐,让从不轻易放松自己的他不知不觉有些羡慕。 当然,他从不后悔自己生为帝王。因为他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也喜欢看着天下人臣服在他脚下。也正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才没有错失这个灵气的女子,轻而易举将她从别人手中夺了过来。从此,生命变得有了色彩。 “寒皓,你打算陪我玩几天啊?”郑宝儿看够了,乖乖的爬到寒皓身边去躺在他腿上,玩着他宽大的手掌。 “三日后回京。”寒皓看了看车外,见随行侍卫均神情戒备,心下十分满意。他可不希望,这次难得的出游还有刺客来搅兴。至于前几日从皇宫逃脱的那位,他下次绝不会再让其逃脱! 三天?嗯,加上今天和回京的那一天,刚好是五天嘛。郑宝儿高兴的打了个响指:“ok!” “嗯?”寒皓低头看她,两眼都是问号。 “呃……我是说‘欧耶’,嘿嘿……”郑宝儿嘻嘻的笑,手指滑腻的爬进他衣衫内触摸他的肌肉。啧,她的男人要是去了二十一世纪,该有多么的惹人疯狂呀。国际巨星的位置,肯定如探囊取物一样! 不过他的性格……咳咳,不太好。估计呀,成天跟小流氓斗殴,哈哈哈…… “宝儿……”寒皓声音暗哑,眼神一黯,伸手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光是想想都让他血脉喷张了。不过现在地点不对,他可没有这么大度让其他人欣赏她完美的身段。 郑宝儿于是环住他的脖子,闷在他肩头吃吃地笑。有什么比迷惑自己心爱的男人更值得让女人兴奋的呢?看着他欲求不满却又带着宠溺的眼神,真的感觉自己在他心里好重要好重要喔。 由于寒皓拼命的忍耐,纹丝不动做着他的冷酷暴君,郑宝儿不一会儿就无聊的睡着了。龙辇虽然被大批侍卫包围着,但有眼尖的好事者还是从缝隙中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被那酷男美女的搭配给震住了。 那是怎样一副让人羡艳的画面啊……只怕,凡是见到这一幕的男人想变成被那女人枕着的男人,而见到这一幕的女人都想变成被那男人宠着的女人吧! 寒皓也微闭着眼,手轻轻抚着郑宝儿柔顺的秀发,心境是从来没有过的平和。 他从不知道,仅仅就是两个人这么坐着,心中也会如此的满足,仿佛拥有了整个天下一般。不,他早已拥有了整个天下,所以这种感觉比拥有整个天下更满足。他只想这么一直抱着她,宠着她,爱着她…… 寒皓攸地睁开冷目,不敢置信的看着趴在他腿上睡得香甜的女人。爱?他刚刚心里想的竟然是爱她? 不,不会的!他是寒夜国皇帝,他是寒皓,他绝不可能爱上女人! 他有后宫三千,甚至这整个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只要他想要。他岂能被一个女人给绑住,从此喜怒哀乐都被这个女人掌控住? 寒皓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但却终究没有将郑宝儿推离他大腿。他看着郑宝儿,眼里流露出迷恋。 他刚刚应该是想错了,他对她只是迷恋而已,并不是爱。只要他跟她多相处几个月,就会如往常一样对她感到厌烦了。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你干嘛啊?”郑宝儿被他惊醒,嘟起红唇不满的抗议。他这是摸头发吗?他这是在拔毛吧? 寒皓一愣,随即看见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一撮头发,顿时明白过来。但他却并不松手,反而稍稍用力往后拉了一下,邪魅地看着她挑衅:“你是朕的妃,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一切都是朕的,朕想怎样就怎样。” 郑宝儿呆住了,看了他半晌又觉得其实也不是很痛的说,于是埋怨了句:“暴君!” 末了还不解气,又补充了句:“霸道的暴君!” 寒皓冷哼了声,他就是要做暴君,她又能拿他如何? 索性一个低下头,把她红唇给堵住了。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的甘甜中狂争猛掠,直到她嘤嘤发出抗议的泣声,他也没有放手。 不一会儿,郑宝儿就缴械投降了,就在她饥渴的扭动身体时,寒皓却离开了她的红唇,大手也规矩的不再到处探索。 她睁开迷蒙的眼,一双氤氲眸子盯着他似怨似气。他总是以戏弄她为乐,要不是早就知道男人都有这种沙猪思想,她可就懒得理他了! “待会儿再满足你,朕的爱妃。”手指伸进她微张的红唇内,寒皓低笑着暗示。不过他有些怀疑此行到底是不是出来游玩的了,估计……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会关在房里吧? 想到即将到来的性福生活,寒皓心情又愉悦起来。 郑宝儿摸了摸起鸡皮的手臂,狐疑的看着寒皓微翘的嘴角。奇怪了,他怎么一会儿冰冷一会儿不爽一会儿邪魅呢?果然是不负他喜怒无常的暴君之名吗? 半晌之后,她才发觉寒皓的手指在她嘴里若有似无的勾引搅动着,顿时羞恼的张嘴咬了下去。 一声闷哼在龙辇内响起,随即,娇小的女人缩头躲在最角落的角落里,任男人怎么命令也不过去…… 第十二章:窝藏刺客 一进避暑山庄,郑宝儿就逃命似的飞奔进去了。她把寒皓的手指给咬出血了,寒皓好像很生气……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她哪儿知道自己的牙齿那么锋利…… 身为皇帝的寒皓当然不可能在众多侍卫的面前追着一个女人跑,所以寒皓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宝儿逃走,然后迈着稳重的步伐朝郑宝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奴才叩见皇上。”一个像是幽灵一样的男人,猛然出现在寒皓脚边,低头跪伏。 寒皓脚步一顿,不悦的皱眉:“何事?” 寒皓面前跪着的男人是寒夜国历代以来为皇帝专门培养的暗卫,每个皇帝都有忠心耿耿的暗卫随时保护。他们无须向其他人臣服,只听从皇帝的命令。当暗卫主动来找皇帝的时候,必然是有重要事情发生,不得不向皇帝禀告。 “回皇上的话:郑南求见皇上,正在皇上的寝宫等候。” 寒皓看了看郑宝儿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下但还是朝相反的方向去了。郑南既然赶到避暑山庄来见他,肯定是有什么非禀告不可的事情,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耽搁正事。 果然,寒皓一进自己的专属寝宫就发现郑南有些不对劲。平时郑南见到他就跪下禀告要事,从不耽搁,但这次他都坐下了,郑南只跪、却没开口。 “郑南。”寒皓锐利的盯着面前的暗卫,心想如果宫里有谁敢趁他不在而肆意妄为,他绝对会让那人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郑南心中一凛,硬着头皮开口道:“奴才在。回皇上:奴才这次赶着前来是要请示皇上一件事,有关于辰王爷。” “辰王爷怎么了?”寒皓眉头皱了起来,不愿相信寒易辰会做出什么犯上作乱的事情。 郑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回皇上:之前皇上命奴才查探那刺客的下落,奴才后来发觉那刺客应该还藏匿在皇宫之中,所以便命侍卫搜了整个皇宫。除了……除了明宝殿之外,其他宫殿都搜遍了,没有刺客的踪影。但奴才要搜明宝殿的时候,辰王爷出面阻拦了奴才,说那是郑妃娘娘的寝宫,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随意去搜。” 寒皓听了,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后他才问道:“那依你的判断,刺客就藏在明宝殿?” “奴才不敢妄下断言,但奴才确有此猜测。”郑南小心翼翼地说道,也急忙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也许是皇上和娘娘出宫之后,那刺客见明宝殿暂时没有主子,所以才藏了进去。” 寒皓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将眉头皱的更紧。他发现自己好像错漏了什么重要事情,那就是……对了!宝儿怎么会突然色诱他,要将他拐出皇宫?莫非,那刺客一早就躲在了明宝殿,所以郑宝儿怕他发觉、才将他骗出皇宫? 寒皓虽然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再一想到龙辇上的郑宝儿曾追问他会在避暑山庄呆上几日的事,他就更难平心中疑惑了。不知不觉的,怒气升了上来,难以掩住。 宝儿啊宝儿,你让朕不要随便怀疑你,但你可真的值得朕相信? 想到上一次的教训,寒皓尽量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决定给郑宝儿一个坦白的机会。若跟她无关,暗卫会查得清清楚楚,他也不会冤枉她;若与她有关,只要她对他坦白并说明缘由,他也并非不能原谅她的过错。 “拿着这块玉佩回去,告诉辰王爷:朕准你去搜明宝殿。”寒皓解下腰间玉佩,冷冷的命令道。 “奴才遵旨。”郑南恭敬的双手接过玉佩,高举在头顶。 寒皓一挥手:“下去。” “奴才告退。”郑南说完便快速消失在寝宫之中。 寒皓脸上被寒霜笼罩,心底则不断挣扎着:如果那刺客真的跟她有关,他又该怎么办?是要将她满门抄斩?还是破例原谅她的犯上作乱? 怀着矛盾的心情,寒皓起身出去门外,让张裕带着他往郑宝儿所在的房间去了。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哦?” 郑宝儿一脸迷糊,心脏跳动得厉害但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不会吧?这么快就发现了?不不,看他的样子只是试探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她可千万不能不打自招! “你真的不知刺客的事情?”寒皓冷着脸,心里慢慢失望。 郑宝儿继续装傻:“刺客?是那种杀手吗?杀了谁啊?” 寒皓盯了她一会儿,决定放弃追问。他一个落座,将腿翘在了塌上,冷冷的说道:“刺客到皇宫当然是刺杀朕,不过他失手了。” “什么?他要杀你?”郑宝儿大惊,一下子捉住了寒皓的手臂。天,早知道那个刺客要杀的人是寒皓,她说什么也不会救他的! “你说谁?” 郑宝儿看着寒皓,心里很是挣扎。如果她把刺客的事情告诉他,他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以为她跟刺客是一伙儿的,要对他不利。可如果不告诉他,那刺客逃跑成功以后还会到皇宫来杀他的。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思前想后,郑宝儿决定拖到回宫的时候。等她和寒皓一回宫,她就带寒皓去明宝殿,然后一起把那刺客给揪出来。到时候那刺客就算污蔑她,她也有不在场的证据,寒皓一定会相信她的! 所以郑宝儿歪着头说道:“没有谁啊,我说的‘他’就是指刺客。难道,他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寒皓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突然一个伸手将她按在地上狂乱的亲吻。 该死的女人!他决定最多容忍她到回宫之时! 如果那时候她还死鸭子嘴硬的话,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唔……唔……”郑宝儿极力的挣扎,正在熟悉的恐惧一点一点往上冒的时候,她发现身上的男人动作温柔起来,于是恐惧也消失了。 她又把他惹生气了吗?可是,为什么啊? 郑宝儿从挣扎转为柔顺,继而转为迎合,但心底的疑惑小泡泡始终在往外冒: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的!她和他才刚刚出宫而已,如果他知道了刺客的事情,之前就不会答应陪她一起出宫才对啊? 寒皓身子一沉,被温暖包裹的时候,他紧皱的眉头同时松开了。他不知道自己一向以为的发泄动作,竟会在她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崭新体验。跟其他女人不同的,他总能感觉空虚的心被填满了,而不像以前——越是发泄,却越是空虚。 “寒皓……”郑宝儿低泣着,不明白他为何撩拨了她,又久久停着不动,仿佛故意惩罚她似的。 寒皓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风情万种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恶质的笑容。看来,被影响的也并非他寒皓一人嘛。不过,对于他能影响她这件事,他感到很满意。 所以,他打算奖励她。 “宝儿,朕觉得天气太热了,这三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寒皓咬着她的耳朵低喃,随后狂肆的律动起来。 郑宝儿压根不知道身上的男人说了什么,只是无助的攀住他,任他带领着她往更高的喜悦奔去。 寒皓果然是说到做到,除了出恭和用膳之外,一连三日都把郑宝儿绑在床上没让她离开。到最后一日离开避暑山庄时,郑宝儿几乎是由寒皓抱着离开的,甚至到了龙辇上也没有醒过来。 郑宝儿顶着两个黑眼圈,倦极的窝在寒皓怀里咕哝着‘不要吵我’之类的梦语,惹得寒皓又爱又怜。同时他也感觉到诧异,为何见到这个女人不梳妆不打扮乱糟糟成这样,他却一点也不会如厌恶其他女人那般厌恶。 他曾经也见到过笙妃未打扮的模样,以至于那以后都不愿再宠幸笙妃,只因为一想起曾经喝过的上等茶水都是那副尊容的女人泡出来的,他便感到反胃。要不是因为笙妃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又是五妃之一,他早就将她丢进冷宫了。 龙辇缓缓前行,轻微的波荡让寒皓的视线从郑宝儿脸上移开,目光攸地变得复杂起来。 这三日以来,郑南没再到避暑山庄。说明……那刺客跑掉了。 以郑南的办事能力,除了明宝殿之外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搜到刺客,只有两种可能:一,刺客早就不在皇宫了;二,刺客的确躲在明宝殿。 那么,郑南要搜明宝殿被易辰所拦,是否因为易辰也察觉到那刺客的下落了?郑南在他面前是何等地位,易辰可是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因为想庇护什么人,易辰是绝对不会跟郑南过不去的。 如果刺客真的在明宝殿,那么这次他的出宫就是一个圈套——宝儿给他下的圈套。目的,必然是为了引开他,好让那刺客安然逃脱。又如果,宝儿跟刺杀他的刺客有所关联,那么这背后……莫非是郑家? 宝儿啊宝儿……你说回宫之后,朕该怎么治你呢…… 寒皓轻轻摸着郑宝儿熟睡的脸,向来杀伐果断的他,心里第一次有了犹豫的感觉。 第十三章:真是罪无可恕 宫门口,寒皓毫不留情地甩开郑宝儿,在大批人的跪迎中下了龙辇。从宫外回来,他就不是寒皓,而是寒夜国的皇帝了。至于郑宝儿所犯下的罪,他会好好斟酌一下处置方法的。 郑宝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见许多妃子都用嫉妒的眼光看着她。稍微清醒了一下,她明白她已经被寒皓带回宫了。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跳下了龙辇,不意外的对上寒皓冰冷责备的眼眸。俏皮的吐吐舌头,心想我可不喜欢这些所谓的规矩,脸上却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寒皓念及她这几日累得够呛,于是便再一次破例放过了她。牵住了她的手,他带着她朝宫里走去,一边吩咐身旁的张裕:“朕先去明宝殿,让辰王爷也过来一趟。”刚刚他扫视了整片人群,没发觉易辰,肯定又是躲起来睡大觉了。 “奴才遵旨。”张裕应声完毕之后,急急忙忙的往宫里去寻找那个此刻不知在哪儿偷懒的王爷去了。 一听寒皓要直接杀去明宝殿,郑宝儿的瞌睡虫一下子被全部掐死。她整个人清醒了,心里尽管紧张得不得了,却还是笑靥如花的跟在寒皓身边,心里则打着小九九,盘算待会儿该怎么去找那刺客。 寒皓大步走着,瞥了郑宝儿一眼,心里冷哼着,手也收紧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明宝殿,原先跪在外头迎接两人的太监宫女此刻都进了殿内伺候。郑宝儿两眼骨碌一转,挣脱寒皓的手就蹦跳着往前去找人了。 “离开了两三天,我这明宝殿没发生什么变化嘛!”她一边四处找一边大声说着,“咦?还是这么干净喔。” 确定明宝殿里没人之后,郑宝儿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转过身来表扬青儿和采儿道:“青儿、采儿,你们很负责,待会儿我会赏你们的。” “谢皇上,谢娘娘。”青儿和采儿忙不迭的跪了下来,但心里都有些害怕。娘娘难道没发现,皇上的脸色很臭吗?莫非娘娘又做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情? 寒皓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刮着杯沿。他的眼睛却盯着笑容满面但伪装过了头的郑宝儿,凌厉而危险。 郑宝儿再迟钝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绞衣角:“呃……寒……” “郑妃,”寒皓打断她,环顾了明宝殿一圈若有所指地说道:“朕怎么觉得,郑妃方才是在找什么?” 寒皓这话听起来是问句,但任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这根本不是一个问句,而是肯定句。郑宝儿额头上开始冒汗了,她刚刚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是找东西呢——”寒皓放下茶杯,语气出奇的平静:“还是找人?” 青儿和采儿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身体簌簌发抖。她们在皇宫里呆了这么久,可是太了解皇上的脾气了。往往皇上越平静,事情就越大条。因为平静之后,就是狂猛的暴风雨呀! “没、没找什么啊……”郑宝儿开始语无伦次了,她到底要不要坦白啊?可是刺客都没在明宝殿了啊,她要是不打自招,会不会把自己给害死?而且,万一寒皓只是试探她的呢? 正在寒皓开始考虑是否要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时,寒易辰已经被张裕领了进来。 “皇兄,这几日可玩得尽兴?”寒易辰一脸哀怨地看着寒皓,眼光在瞟过郑宝儿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寒皓看见了,因此心情更加不悦。易辰阻止郑南查明宝殿,明显是为了保护郑宝儿,那么易辰岂非是以行动在告诉他——他保护不了郑宝儿?不过易辰忘了,他可以保护郑宝儿不被其他人所伤,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寒皓。 尤其,郑宝儿此次是罪无可恕。 “朝政处理的如何了?”寒皓捺下心中怒气,淡淡的问道。 寒易辰一摊手,眼里划过狡黠的光:“抱歉啊,皇兄知道臣弟只是个散漫的人,朝政的事情,恐怕还得皇兄多多费心了。不过皇兄放心,这五日的折子臣弟已经纷纷归纳成档了,皇兄很容易就能找着最重要的那几本。” 皇兄跟美人出去花前月下,他却在宫里做苦力,他怎么能吃这么大亏?既然皇兄想要宠爱美人,那他只好稍微的挡一挡,把事情留给皇兄熬夜完成了。 寒皓顿时目射冷光,他太了解这个小他五岁的弟弟了,这五日里绝对将朝政搅得一团糟!若不是在母后殿外苦等三日,才等到这个弟弟出生,他必定会怀疑易辰与他并非同父同母所出。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寒皓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郑南搜查明宝殿,你为何阻止?” 寒易辰顿时收敛了些笑意,不自觉的朝郑宝儿看了一眼。斟酌半晌后,他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态度,答道:“臣弟觉得明宝殿的采儿不错啊,谁让他正好来打扰的?” 一旁的采儿顿时心惊胆寒,伏在地上发抖不止。天,她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王爷会突然对她动手动脚的,还被郑大人看见了啊……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肖想王爷的意思,她还要活着出宫嫁人呢…… “是这样……”寒皓看了看采儿,又看了寒易辰半晌,突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但走到门口时却厉声命令:“传朕的旨意,调三百名侍卫到明宝殿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随意进出!违令者斩!” 寒易辰眼中惊愕一闪而逝,但随即也明白自己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皇兄的。皇兄既然开口问了,想必是郑南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了。他转头有些歉意的看了郑宝儿一眼,心道我已经尽力了,谁让你跟刺客扯上了关系呢? “喂,你凭什么……”郑宝儿气不过,上前就想跟寒皓理论。好吧她承认她是瞒了他一些事,但是她没有做伤害他的事情啊。当时那种情况,她要是不救那刺客导致那刺客反咬她一口,她找谁说理去啊?恐怕寒皓立刻就会把她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吧? 她就算不是古代人,也知道‘淫乱宫闱’是皇宫大忌,更是死罪啊! “凭朕是一国之君,凭你是朕的女人。”寒皓攸地回身,冷厉的视线像要将郑宝儿射穿,“凭朕可以一句话让你身边的人,全部消失!” 寒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当然郑宝儿也听出来了,而且寒皓成功了。郑宝儿就算再天不怕地不怕,也还是怕牵连到无辜的人,譬如说明宝殿的太监宫女,甚至有可能……是郑家。 寒皓见她委屈的低下头不语,怒气稍缓,但还是语气严厉:“在朕想出怎么治你之前,安分的呆在明宝殿!如果再惹出乱子,朕绝不轻饶!” 说完,寒皓大步走了出去,当然他一个眼神就使得张裕上前去请寒易辰离开明宝殿了。 寒易辰冲郑宝儿安抚的笑了笑,转身也离开了明宝殿。 寒易辰边走边想:看来皇兄果然知道了郑宝儿包庇刺客的事情,那么郑宝儿处境似乎有些不妙?不过此等大罪,皇兄却没有下令将郑宝儿拉出去斩首,说明皇兄还是有所保留的。莫非……皇兄与他一样,也对郑宝儿动了真情? 脚步一顿,寒易辰不禁苦笑。看来果真是——兄弟同命啊! 而明宝殿内,郑宝儿正气呼呼的撕扯着漂亮的衣服,发泄心中闷气。寒皓这算什么?软禁她吗? 抬头朝凶神恶煞的侍卫看去,她心里又有了点害怕的感觉。她一个人倒没什么事,反正除了寒皓其他人都伤不了她。可是青儿采儿以及明宝殿的人呢?还有郑家那么多人的性命呢?她要是惹怒了寒皓,寒皓的暴君本性肯定会流露出来的。 “娘娘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这么……生气?”青儿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跟了娘娘这么久,她发觉娘娘是个孩子心性的人,并不像其他嫔妃那样工于心计,所以她说话也逐渐的大胆起来。 郑宝儿咬了咬唇,又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很难说,总之我没有对不起他。” 青儿吁了口气,原来是误会:“那娘娘就该跟皇上说清楚啊,皇上是一国之君,从来都只有别人哄着皇上的份儿,哪儿有皇上去哄别人的?何况奴婢看得出来,皇上真的对娘娘很容忍。刚刚皇上几次询问娘娘,恐怕早已经知道娘娘隐瞒之事,只不过是想等娘娘自己坦白吧?” 青儿这番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郑宝儿回想到之前寒皓的语态神情,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一路都怪怪的,肯定是早就知道她包庇了刺客的事情了! 可是他没有砍她的脑袋,而是一直给她机会坦白呀!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却白白的放弃了。唉,真是不应该。 郑宝儿垂头丧气的时候,又想到上次差点翘辫子之后,她对寒皓说的那番话——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发脾气之前都要先问过我,听听我的解释。她顿时红了眼眶。 明明是她要求他问她的,可她却没有说实话,这次真的是她的错呢…… 吸吸鼻子,郑宝儿哽咽着点头:“下次他过来,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他。” 只可惜,接下来一连半月,寒皓都没有再来明宝殿,而侍卫们也拦着明宝殿的人,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入。 第十四章:心机 “皇上是有心事吗?” 灵妃宝贝似的擦拭着寒皓的宝剑,一边观察寒皓的神情。在发觉他的心不在焉之后,她以极轻极轻类似于安抚的声音问道。 寒皓抬眼瞥了灵妃一下,心中再次比较起来。其实郑宝儿有一些像灵妃,但奇怪灵妃却没办法让他产生那种信赖感及安心感。或者,灵妃尽管心肠不坏,却也还是比郑宝儿多了那么些心机吧。 哪儿像郑宝儿?成天大大咧咧的不像女人,他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其他人的伺候,她的生活定然是一团糟!除了那张脸还比较像个女人之外,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 可就是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让易辰为她动心,甚至连他这个皇帝……也似乎有些割舍不下了。 “郑妃犯了死罪,朕在想如何处置她。”寒皓把玩着空酒杯,看了看灵妃手上那寒光四射的宝剑,漫不经心地说出这惊人内幕。 “什么?”灵妃差点握不稳手上的宝剑了,回过神来便一惊,偷看寒皓神情见他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才勉强稳定了心神继续擦拭宝剑。 寒皓冷冷地道:“日前宫里来了名刺客,被侍卫重伤之后藏匿在明宝殿。而郑妃为了助其逃跑,竟将朕诱骗去避暑山庄,导致那名刺客逃出了皇宫!爱妃你说说,郑妃可是犯了死罪?” 灵妃越听越吃惊,那郑妃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耍心机?要知道这整个寒夜国,心机最深的可就是皇上本人啊…… 她从来不以为皇上会不知哪位嫔妃做过什么小动作,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去陷害他人。她做的事情,一直都是明哲保身,正因为这样她才成了五妃之一。也可以说,她是五妃中最得皇上疼爱的一个,但她丝毫不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惶恐。因为她越受宠,宫外那个人就会越痛苦,而她,也将随之痛苦不堪。 察觉到寒皓抬头看着她,灵妃忙收回了心神,柔柔一笑道:“臣妾虽然不知其中原委,不过臣妾觉得郑妃妹妹对皇上是一心一意的,刺客的事情……也许另有别情吧。该怎么处置郑妃妹妹,皇上还是应当三思之后再做决定。” 其实宫里早就传开了,郑妃失了宠,不过是都不知其中原委罢了。现在皇上把这事说给她听,摆明了就是信任她,如果这事有其他人知道了,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但从皇上的举止神态来看,那位郑妃并没有完全失宠。如果皇上厌倦了郑妃,此时就不会心烦该怎么处置郑妃而是直接灭其九族了。这罪搁在谁头上都是个灭九族的下场,而皇上犹豫了,说明皇上并不想让郑妃消失。 如果她不懂得帮郑妃说清,那她就不是灵妃了。 “哦?连你也这么觉得?”寒皓挑了挑眉,脸色稍霁,颔首道:“朕也这么想。”毕竟郑南调查数日,都没找到郑宝儿跟外人勾结的证据,看来她并没有事先跟人串谋,这让他安心不少。不过,她到底为了什么要帮那刺客逃跑、还不惜欺骗他呢? 灵妃一听,心安定下来,附和道:“是啊,也许郑妃妹妹只是碰到了熟人,为了避嫌不得不救而已。” 寒皓突然神情一凝,熟人? 紧接着他眉头一展:对!只有这么一个解释!那刺客是郑宝儿认识的人,又躲进了明宝殿中,如果郑宝儿不施以援手而是大声呼救的话,相信她也会被牵连其中。 那么,这个熟人,最有可能是谁呢? “灵妃,朕日后重重有赏!”寒皓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给灵妃,匆匆离去。 灵妃看着手中的宝剑,无奈的一笑,坐了下来怔怔出神。赏赐吗?自从进了宫之后,就没有什么赏赐能让她开心了。她现在唯一的使命,不过是保护身后的家族而已。 一抹无奈且苦涩的笑,在灵妃脸上缓缓现来。 寒皓片刻不停的回到了御书房,拿起其中一份奏折,仔仔细细的看。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奏折,沉声喝道:“郑南!” 暗处的郑南立刻现身了,跪身听令:“奴才在。” “去查查,赵亦元何在。”寒皓命令道,手指捏紧了奏折一角。 赵亦元?郑南一怔,那不是皇上新登基之初破格提拔任命的年轻将军?当时可是遭到了老臣的一致反对,但事实证明赵亦元虽然面相温和,却是个勇猛的武将,不仅用兵如神,武功也相当的厉害。 “回皇上,”郑南回过神来忙回禀道,“不日前赵将军大病了一场,至今仍然告病家中,是皇上亲自准的假。” 寒皓心中一凛,他竟连这也不记得了?看来这段日子的确是太放松了。 半晌后他缓缓露出一丝难解的笑容来:“很好,让张裕前去将军府传朕的旨意——召大将军赵亦元进宫,朕要设宴款待。” 郑南又是一怔,但却不敢质疑,低头应道:“是,皇上,奴才这就让张公公去传旨。” 郑南离开后,寒皓生平第一次将臣子所上的奏折用内力震成粉碎。是的,寒夜国皇帝从不轻视任何一本奏折,不过这一本,例外! 小小将军,他亲手提拔的将军,竟敢觊觎他的女人、觊觎他的皇位?!赵亦元莫非真以为自己如此得他信任?三十万大军的确在赵亦元手中,不过三十万将士只会听令于他,寒夜国皇帝! 很好,郑宝儿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未婚夫’而欺骗于他。原本,他以为赵亦元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却不想是个狼子野心的人物!区区一个郑宝儿,倒是把赵亦元的本性给逼出来了! 他倒要看看,当东窗事发的时候,这两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寒皓冷冷一笑,起身拂袖离开了御书房。 张裕到明宝殿传旨之后,郑宝儿半天愣在那儿没办法回神,直到青儿提醒她接旨,她才莫名其妙的跪下接了旨。 奇怪了,寒皓不是说不准她出宫么?怎么这会儿又让她去御花园赴宴?而且,这次盛宴还是皇上跟一位什么大将军的私宴,除了皇上和那位将军之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百思不得其解啊……郑宝儿摇摇头,又突然好奇皇上的口谕会不会有人乱传。想来想去,她都觉得这是张裕捏造的口谕,而寒皓实际上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口谕圣旨。 当郑宝儿把这个想法说给青儿听的时候,青儿慌得连连摆手:“娘娘,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假传圣旨是灭九族的大罪,张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郑宝儿一想也是,以寒皓那暴君的威名,谁敢不要命了跟他作对啊?呵呵,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寒皓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只要不触犯他的利益,凡事顺着他,他是不会乱发脾气的。 然后她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犯下的事儿,不禁吐了吐舌头,暗自庆幸。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个从寒皓的魔掌里逃脱的人呢?听青儿说了几件寒皓杀人的事情后,她还有些后怕的,总觉得那么一点小事都能惹得寒皓动国法,那她这窝藏刺客还帮助其逃跑的大罪…… 摸摸脖子,郑宝儿决定不再去胡思乱想了,总之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嘻嘻。 “青儿,帮我梳头吧,一会儿就得赶去御花园了。”郑宝儿规规矩矩的坐去了梳妆台前,对青儿吩咐道。这寒皓也真是的,干什么要设宴在天黑之后呢?明天白天不更好么?不过算了,反正他那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 “是,娘娘。”青儿乖巧的应了,走上前去麻利的给郑宝儿梳妆打扮,一边惊叹镜中的女子素颜下都是如此的摄人心魂,更别提梳妆打扮之后了。不过世上美人多了,像娘娘这么有灵气的美人却很少见,仿佛只要看到她,就看到了阳光和希望一样。 她开始庆幸了,庆幸自己之前在皇宫受了那种种的苦。因为她相信,正是她受了那么多苦,所有老天爷才大发慈悲的将娘娘赐进宫里,让她服侍娘娘。 郑宝儿却是趁着梳妆的时候打瞌睡,等到青儿叫醒她的时候,她才茫然的睁开眼睛四下望了望,然后看见镜子里的女子时愣了一下。 “娘娘真美。”青儿由衷的赞叹,心想也只有这样的娘娘,才配得上寒夜国的一国之君。不过……总觉得娘娘太与世无争了些。 “喔。”郑宝儿惊艳过后则是失望,这又不是她的脸,美不美都跟她无关。但一想到寒皓是因为这张脸才百般宠她,心里又有点失落。 见郑宝儿没什么反应,青儿忍不住又叹道:“若娘娘懂得迁就皇上一些,皇上会更疼娘娘的,又如何舍得将娘娘软禁起来呀!” 而且她觉得,皇上软禁娘娘也只是想娘娘伤心,而后低头。不过她看皇上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娘娘不仅没有伤心,反而很会自己找乐子,只怕皇上看到娘娘容光焕发的脸,会气到七窍生烟的…… 郑宝儿心里不以为然,没说什么便带着青儿离开明宝殿,往御花园去了。她要的是两情相悦,如果寒皓的心要靠她想方设法的留住,那就不是她要的爱情了。 第十五章:快刀斩情丝 夜色给御花园笼罩上一片神秘的色彩,白日水波粼粼的湖面在这夜里也并不逊色,随着皎洁的月光而摇曳。整个御花园静悄悄地,仿佛无人走过,也似刻意安排。 郑宝儿越走心里越狐疑:怎么今天御花园一个人也没有?平时宫女太监什么的可是很多的啊,偶尔还有几个结伴赏月的妃子出现呢。 “青儿,你觉不觉得……”郑宝儿回头,却发现连青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怔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寻找张裕所说的那个宴会地点?还是返回明宝殿去,违抗那压死人不偿命的圣上口谕呢? 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想见寒皓的心理占了上风。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朝张裕所说的地方走去。这可恶的青儿,竟把她一个人丢在御花园,看她待会儿回去明宝殿之后怎么吓她! 穿过了几个回廊,郑宝儿终于看到了张裕所说的宴会地点,她也松了口气。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跟寒皓差不多的男人,不过她敢肯定那不是寒皓本人,倒像是那个将军吧。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从穿着打扮还有佩剑看出来的啦! 郑宝儿嘟了嘟嘴,有点不满意寒皓迟到,但碍于那是唯一一个有灯光的地方,她还是走了过去。 “你……”那男人听见声响转身回头,看见郑宝儿时十分愕然,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宝儿勉强拿出了平时的气质,不客气的往他面前一坐,打量他两眼后说道:“本宫早就听了不少赵将军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哎,古人就是爱拽文,幸亏她那会儿语文成绩也不错喔。除了不爱在寒皓面前卖弄之外,她还是能应付其他人的。不过——这男人怎么突然泪光闪闪的? 郑宝儿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赵亦元,身体不由得坐直了。她关心地问道:“赵将军可是身体不适?怎么本宫看见……” “微臣叩见郑妃娘娘。”赵亦元忙跪了下去,趁着这机会以衣袖抹去了不该显露的情绪。是的,她如今不再是他的宝儿,而是皇上的贵妃娘娘了。身份有别,君臣有礼,地位悬殊,他不得不跪。 “呃,快起来吧。”郑宝儿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也没有深想下去。 等赵亦元起身后,郑宝儿就左看右看想看看寒皓到了没有。但她看了很久,赵亦元也在她面前站了很久,她还是没看见寒皓前来。 “对了,今天确是皇上召赵将军来此的吧?”郑宝儿越想越迷糊,于是把罪名怀疑在了张裕的头上。都说皇宫里阴谋多,会不会是那个张裕要陷害她和赵亦元啊? 被这念头惊了一下,郑宝儿忙站了起来,退离赵亦元好几米远。 赵亦元眉头微皱,心里也在开始怀疑了。但他还是恭敬地答道:“回娘娘:是张公公传了皇上的口谕,命微臣来此面圣的。” “也是张公公吗?”郑宝儿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他在搞什么鬼啊?深更半夜的,本宫跟赵将军单独见面算什么事儿?” 赵亦元眼神一黯,垂下了头,不语。 “赵将军怎么不说话?”郑宝儿感觉到面前的男人似乎在伤心,不禁有些奇怪。 赵亦元突然抬头,声音不稳:“娘娘果真能够快刀斩情丝,微臣佩服。” 方才赵亦元侧耳倾听过,确定没有人在暗地偷听他与郑宝儿说话,便有些情绪外泄。 “赵将军刚刚说什么?”郑宝儿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否则这个年轻将军怎么说她听不懂的话? 赵亦元上前一步,神情有些激动:“自从娘娘进了宫,微臣就再也没有奢望过什么,但请娘娘莫要扼杀了微臣心中的纯洁女子。如果娘娘怕皇上误会,微臣即刻离宫,娘娘不必端出一副贵妃的模样,来与微臣划清界限。” “你……你……”郑宝儿吃惊的瞪着他,心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啊?比如说……原来那位郑妃,跟面前这个赵亦元有过什么暧昧? “微臣告退。”赵亦元再也不愿多看一眼伤透他心的郑宝儿,转身大步朝御花园外走去。 “喂,喂,你等等,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你告诉我寒皓去哪儿了?喂,喂……”郑宝儿急了,左右看都只有她一个人,连忙追着赵亦元跑出去。 但赵亦元有武功,她哪里追得上?没追几步就被深草绊倒,往草丛里跌去。 “啊……”郑宝儿不由得闭上了眼,心里惊惧的想着草丛里有没有蛇啊?她最怕这种深深的草丛了,总感觉里头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不过现在是夏天,蛇应该不会出来吧?呜呜…… 一双大手有力的揽住了她的腰,避免了她与大地接吻的恶劣后果。 郑宝儿惊疑不定的睁开眼,却看到寒皓那双似乎在夜里还能发电发光让她心动的黑眸,顿时惊喜的叫出声来:“寒皓!” 紧接着,她就扑进了他怀里,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走路也会跌倒,朕真不知你是如何长大的。”寒皓抱着她,深深的凝望她,唇边逸出一句叹息。 他暗中观察许久了,以他的武功,赵亦元不可能发现他。但两人的对话却令他有了些疑惑,到底他们是在联手做戏骗他?还是事实的确如此? 虽然赵亦元当时的语气十分的激动,不像是在做戏,但还是没有令他完全相信,也不打算现身。直到看见她几乎跌倒,他才忍不住现身救了她。 “我有点害怕嘛,所以一时忘了看着脚下……”郑宝儿委屈的辩解,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你要见的那个赵亦元已经走了哦。” 寒皓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地道:“无妨,走了便走了。”又追加了一句:“倒是你,追着他跑了这么远?” 郑宝儿突然想到她之前的猜测,赶紧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可不是追他,我是想问他你在哪儿。说起来要怪你呢,明明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可却迟到这么久……” 她明白了,寒皓是故意迟到、也可以说是故意让她和赵亦元单独相处的。而他,肯定在某个暗处偷听他们说话、偷看他们的表情。如果郑妃进宫之前有一个相好,那就是赵亦元无疑了。凭赵亦元那番话,也能说明一切。 虽然心里很气,但她也明白男人在这方面心眼都很小,何况寒皓是个万万人之上的帝王。而且镯子也这么认为的,只有他能伤她。 “朕送你回明宝殿。”寒皓并没解释,因为他压根没有解释的习惯。他是帝王,想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其他人只能承受。 郑宝儿心里生着闷气,心想这男人连解释都不解释给她听,难道还在记恨她放走刺客的事情?好吧,待会儿回到明宝殿她就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免得他疑神疑鬼把她软禁在明宝殿里。 不一会儿两人就回了明宝殿,侍卫们见是寒皓,纷纷跪了下来。 原本郑宝儿以为寒皓到了明宝殿肯定会撤走那些侍卫,谁知道寒皓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往殿外走去,明显是不会留宿明宝殿。 “寒皓,等等!”郑宝儿忙追上去,大声喊道:“我有话跟你说……” “娘娘,请止步。”一面无表情的侍卫大刀一拦,拦住了郑宝儿前进的脚步,使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寒皓在微微一顿脚步后,继续往外走,拐了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可恶!郑宝儿恨恨的瞪了一眼那侍卫,发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之后也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踱进了内室之中。 半躺在床上,郑宝儿聊无睡意,只是一个劲的想着如何才能使得寒皓静下心来听她解释窝藏刺客的事情。同时她也很懊恼,早知道寒皓只是送她回来而丝毫没有停留,她在御花园就开口解释了! 当时她只是觉得御花园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更怕被其他人拿去做了文章,谁知道这样就白白错失了和寒寒重归于好的机会。不过没关系,反正她还有机会的。而且这次看寒皓的态度,比之前要好很多了耶!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来找她了,嘻嘻…… “娘娘,请用晚膳。”青儿从郑宝儿一进门开始,就看出自己这位主子在御花园受了委屈,当然肯定也没有用过晚膳,是以赶紧在皇上走后去传了膳。 郑宝儿原本垮着的小脸此刻早已经容光焕发了,一听青儿的话便觉得自己的确饥肠辘辘了,于是一跃而起,兴冲冲跑到桌边去用晚膳了。 青儿看得直在心里叹气,换作其他嫔妃惹怒了皇上被软禁,不知会因担心惶恐而消瘦成什么样子,但她伺候的这位娘娘——可真是一点不知愁滋味啊。顶多只黯然一会儿,下一刻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青儿忧心忡忡的看着郑宝儿,心想这样的娘娘真能把皇上的心抓牢吗?皇上的新鲜感,又能维持多久呢…… 第十六章:招蜂引蝶 “你是说——皇上昨晚让郑妃和赵将军见了面?”大门紧闭的宫殿之内,慕妃讶异的声音响起。 “没错,”这回却是容妃那忿忿的声音了,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而且皇上还亲自送了她回明宝殿!虽然明宝殿依旧被大内侍卫重重包围,不过看得出皇上已经开始动摇了。否则,皇上怎么会亲自将她送回明宝殿?” 慕妃此刻已经将惊讶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半晌后,她轻轻一笑:“妹妹,看来皇上也并不相信郑妃呢。” 容妃疑惑的抬头:“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慕妃笑的温婉极了,却不答反问道:“妹妹可知郑妃进宫之前的事情?” 容妃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郑妃刚开始是不愿进宫的。没想到她进宫之后,却对皇上百般勾引。” “没错,郑妃一开始的确不想进宫。”慕妃翘起长长的指甲,轻轻抚摸着,“而她不愿进宫的原因,是她自小便与赵亦元订了亲。” 容妃‘啊’了一声,瞪大眼看着慕妃,却也反应极快:“我想起来了!当初郑妃进宫的时候,赵亦元正在领兵打仗。之后赵亦元凯旋而归,虽然受到加封,却突然告病,一连几个月都不上朝!原来……原来是因为郑妃!” “妹妹,现在你该明白,昨晚皇上让郑妃与赵将军见面的真正用意了吧?”慕妃轻吐一口气,心下十分满意。只要皇上和郑妃之间还有间隙,那么,一点小手段便可让皇上丧失对郑妃的信任。或者说,郑妃是极易惹怒皇上而被重惩的。 容妃先是有些疑惑,然后联合前后事情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上是在试探郑妃,看看她对赵亦元是否还有旧情。这么说起来,皇上对郑妃已经起了疑心,难道郑妃之前做了什么让皇上怀疑的事情?” 顿了顿,她声音陡然拔高:“肯定跟郑妃被软禁有关系!难道郑妃偷人被皇上发现了?!”可是,不对啊,要是郑妃敢淫乱宫闱的话,皇上就算再喜欢她也会杀了她的! 慕妃不由得笑出声来:“妹妹啊妹妹,你认为咱们皇上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吗?” 掩了掩嘴,慕妃才说出了更令容妃惊讶的事实:“不妨实话告诉妹妹,我从灵妃那儿得到消息……说是前些日子从宫里逃走的那名刺客,实际上是郑妃放走的。妹妹也知道,当时整个皇宫都被郑南搜遍了,就剩明宝殿没搜,还是辰王爷出面阻拦的。皇上那般聪明,难道猜不出这里头的蹊跷?不过我想啊,皇上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有了昨晚那一出。” 容妃听得一愣一愣的,紧接着皱起了眉头:“皇上难道怀疑那名刺客是赵亦元?但赵亦元可是皇上亲手提拔的啊?”因为这几年皇上极力提拔赵亦元的关系,爹娘那边跟赵亦元走得很近,要真是赵亦元,可就大大不妙了。 慕妃轻笑:“谁能保证呢?赵亦元的确是皇上亲手提拔的,不过皇上也夺了他心爱的女人,由此而生出恨意并非不可能。不过,妹妹说皇上昨晚亲自送郑妃回明宝殿——那就说明皇上昨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也可以说,皇上选择了‘暂时相信郑妃’。” 那怎么成?好不容易郑妃遭到软禁,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怎么能让皇上跟郑妃冰释前嫌?容妃暗暗磨牙,脑筋快速转动着,想着恶毒的计谋。 慕妃瞧见容妃又嫉又恨的表情,便拨弄了一下长指甲,若有似无的暗示道:“其实,皇上不见得对郑妃完全消除了怀疑。只要……郑妃这时候再跟之前的旧人有了不该有的事情,又恰巧被皇上看见了……那郑妃可就惨咯……” 赵亦元?容妃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赵亦元那家伙可以说是个小顽固,她既不能将赵亦元骗到明宝殿,也更不能将郑妃骗出明宝殿,这二人怎么相见从而让皇上误会呢? “哎,说起来,郑妃倒是本事不小……连咱们的辰王爷,也被她迷得破例向皇上讨人,还出动了太后呢……”慕妃摇头叹着气,说完便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了些乏意。 容妃大喜,对啊,辰王爷不就是最佳人选?那会儿辰王爷还求太后向皇上讨过郑妃呢!而且以辰王爷的身份,要进明宝殿也并非难事啊。 “慕妃姐姐,我有点急事,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容妃说完便匆匆离开,打算去着手准备这件事情。 慕妃睁开原本困乏的眼,一丝精光一闪而逝。容妃,这次可就看你的了。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黄泉路上便去找郑妃,可千万别找姐姐啊…… 郑宝儿第二天早晨醒来之后,才想起要跟青儿算账的事情。不过当她听了青儿颇为委屈的解释之后,又很轻易的原谅了青儿丢下她的罪行。因为,青儿是被寒皓手下的郑南给掳走的。就凭这一点,郑宝儿更加确定寒皓昨晚是试探她和赵亦元的了。 叹气无数次之后,郑宝儿没精打采的在青儿的摆弄下换装。 “娘娘怎么了?有心事吗?”青儿挺迷惑的,娘娘昨晚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一大早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了?不过她敢肯定,不是她们这些奴婢惹的啦! 郑宝儿叹着气问道:“我想问问你,那个赵亦元,以前跟我是什么关系?” 青儿眼里讶异一闪而过,心想娘娘这是怎么了?居然问起她这个敏感问题来了?不过主子问话她也不能不答啊。于是她左右看了一下,小小声地答道:“赵将军以前是娘娘的未婚夫,娘娘和他青梅竹马。不过娘娘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赵将军了。” 而昨晚,是娘娘进宫后第一次跟赵将军见面,还是皇上故意安排的。呀!青儿惊慌的想道:莫非皇上觉得娘娘跟赵将军藕断丝连,所以才安排宴会试探娘娘?那娘娘昨晚表现如何啊?有没有消除皇上的怀疑啊? 呜呜,果然是她想的那样。郑宝儿在心里欲哭无泪,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她昨天可是第一次见赵亦元啊,可是说出去谁又会信呢? 郑宝儿又重重叹了口气,哀怨地问道:“青儿啊,要是你的男人误会你跟其他男人有染,你该怎么让他相信那只是误会呢?” 好吧,就算寒易辰那件事是她无意中‘招蜂引蝶’了,那赵亦元的账不能算在她头上吧?郑妃和赵亦元谈恋爱那会儿,她还在二十一世纪过着小孤女的快乐悠闲日子呢! “这……”青儿一时忘了给郑宝儿梳头,撑着下巴冥思苦想起来。半晌后她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只能为难地说道:“娘娘,这个……这个真的很难办到哦……要是男人已经开始怀疑了,那做什么都好像是多余的。解释吧,男人会觉得女人是在辩解;不解释吧,男人会觉得女人是心虚。” “啊?”郑宝儿泄了气,更加没精打采了:“那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让他这么误会下去?” 青儿忙死马当活马医地说道:“也不一定喔!也许会因为某件事情的发生,使得这种误会瞬间消除的。”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某件事情的发生,使得这种误会瞬间成百倍增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很不幸地,青儿心里想的,最后成了真。 郑宝儿萎靡的精神顿时有所好转,敦促青儿帮她梳妆完毕,便快快乐乐的去明宝殿小花园里种花去了。好吧她承认她实在无聊透顶了,结果只能找到‘摆弄花草’这么一件事情干。谁叫她,琴棋书画什么的,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呢? 然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明宝殿各人都准备休息了。 “你们下去吧,我好累,我要好好睡一觉。”郑宝儿打着大大的呵欠,神情疲惫的往大床走去。刚刚泡了个澡,好舒服,现在美美的睡一觉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了。美中不足的是,这张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窝在寒皓怀里睡觉,可是最舒服的事了。 “是,娘娘。”青儿便带着一干人等退下了,也吹灭了屋内烛火。 屋里一片漆黑之后,郑宝儿很快进入了梦乡,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里淡淡散开。 明宝殿周围一片宁静,侍卫们如往常一样静静的守着明宝殿,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不多时,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落在了明宝殿屋顶上,瓦片被轻轻掀开,而后有什么东西被吹进了郑宝儿所在的卧室之内。 “阿嚏!”郑宝儿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觉到手上镯子在动,不过正做着好梦的她并没有注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闻着那甜甜的浓郁香气再次沉睡了过去。 屋顶上的黑影又观察了郑宝儿一会儿,发现无异后便诡异的一笑,转身去往另一个宫殿‘通风报信’了。 第十七章:朕没兴趣再碰你 今夜二更,有人会对郑妃下毒手。 寒易辰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往了明宝殿,当然以他的武功是绝对不可能让侍卫发现的。虽然飞鸽传书让他觉得有几分蹊跷,但他又担心事情万一是真的而他不去阻止,郑宝儿就会因此遭难。 他也想过先向他皇兄禀告,但一考虑到他无凭无据难以令皇兄信服,再考虑到他这么表明对郑宝儿的关心也许会令皇兄不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只要确定郑宝儿没事,就立刻离开明宝殿。 但等寒易辰飞身落地之后,他发现他不能立刻离开,因为郑宝儿的确有事。 郑宝儿两颊绯红,身体滚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嫣红。寒易辰为了避嫌,没有碰她而是给她服下了一粒能解百毒的药丸。看着她脸色逐渐转为正常,寒易辰一颗心放了下来。虽然她脸上还有一些异样的红润,不过比起先前要好得多了,应该再过一两个时辰,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不知这通风报信的人是谁,而这下毒手的又是谁。寒易辰眼里划过一丝冷光,要是被他揪出这个人,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心念一定,寒易辰从床边起身,准备快速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候,郑宝儿悠悠转醒,在睁眼后见到床边赫然立着一个人影后,不禁愕然惊问:“谁?” 话一出口,郑宝儿和寒易辰才同时发现,她的声音有多么的勾人。 郑宝儿自己也被吓住了,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她紧接着慌乱的想要爬起来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顿时往床下跌去。 “小心!”寒易辰不得不伸手拦腰将她抱住,以免她跌在地上。同时他心里起了一丝疑窦,她好像不是中了毒,而像是…… 心里一惊,他猛然明白自己也许落入了圈套之中。正在他打算将郑宝儿放回床上然后快速离去的时候,明宝殿大门被撞开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郑宝儿头晕目眩的扶着寒易辰的肩膀,寒易辰则紧紧环住她的腰,一个脸颊绯红的坐在床上,一个倾身仿佛要压住床上的女人——两人的姿势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寒皓! 寒皓正一脸杀气的看着两人,眼中熊熊怒火没有遮掩,也压根遮掩不住。他现在的确有种冲动想要杀了他的亲弟弟,再将这个可恶的臭女人凌迟处死!但在以前很容易做出的事情、很容易说出口的命令,却在这时候显得那么难以决定。 面对寒皓的冲天怒火,寒易辰赶紧放开了郑宝儿,退离床边数步,神情紧张的解释:“皇兄,这……不是皇兄所看到的那样。臣弟中了别人的圈套,皇兄千万别误会,千万别……” “你住口!”寒皓猛然暴喝,凌厉的视线射向寒易辰。 寒易辰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从小到大他都没怕过这个皇兄,因为他知道皇兄再残暴再绝情,也不会对他和母后下手。但这一次,他突然觉得皇兄是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摘了他的脑袋的。 其实也不是多怕死,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床上那个迷迷糊糊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人。这下子,他可真是害惨了她了! “来人,将辰王爷押去宗人府,先关他个三五日!”寒皓下定决心了,就算看在同胞的份上,他也不能饶恕易辰为所欲为。何况这里有这么多侍卫,他堂堂寒夜国帝王的颜面往哪儿搁? 不是死罪,活罪也难逃! “皇兄,今日之事全因臣弟而起,郑妃她毫不知情,请皇兄不要将罪过怪在她的头……”寒易辰垂死挣扎,就怕过几日从宗人府出来,郑宝儿已经被寒皓给暗地处决了。 “带下去!”寒皓手指疾出,封了寒易辰的哑穴,厉声命令。 底下侍卫再不敢迟疑,忙上前去押了寒易辰出了明宝殿。 郑宝儿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当然,她体内的药效也还没有过去,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更别提想清楚现在的处境了。 寒皓一步步朝她走近,眼里尽是危险的光芒:“郑妃,郑宝儿,你真是本事不小。不管走到哪里,勾引男人的本事都这么厉害!连朕这个堂堂一国之君,也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憎恨一个人过!因为她是第一个给他希望的人,却又让他如此悲观失望。他以为他可以从她身上得到快乐,也可以得到满足,甚至可以掌握她的喜怒哀乐让她臣服。却不料……这场游戏中,一败涂地的人是他寒皓! 她享受着征服他的快感,看他像个傻子一样迷恋她,宠爱她,甚至不惜与自己的母后、亲弟弟作对!而她更是让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让他戴上了寒夜国第一大绿帽! 寒皓逼近郑宝儿,狠狠的用手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春情大发的模样更是怒从中来:“你以为你可以玩弄朕?你以为朕会永远受你摆布?朕告诉你,你错了,大错特错!” “寒……皓……”郑宝儿终于有点清醒了,困难的从嘴里蹦出他的名字。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一醒来就看见寒易辰深更半夜站在她床前?为什么她还没问清楚寒易辰想做什么,寒皓就来了?又为什么,寒皓一副想杀了她的样子? “不准你叫朕的名字!”寒皓用力的甩开她,最后看了一眼她俏丽的容颜后,转身冷声说道:“朕要让你知道,朕永远不会为一个女人而改变!朕甚至不需要杀了你来证明什么,因为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郑宝儿看着他,心里的难过一点一点叠加起来。她有点想明白了,应该是寒易辰突然出现在明宝殿,又被寒皓撞见,所以寒皓认为她跟寒易辰有染。可是,他能不能听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她的清白?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我做了什么,你这样恨我?”郑宝儿眼泪不住的流,她只是希望,他让她死个明白。声音哽咽,她低泣着控诉:“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你可不可以讲理?就算你要定我的罪,请拿出证据好吗?” “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要朕拿出什么证据?”寒皓用嫌恶的口气说道,“莫非你要朕亲自验身?哼!下贱淫荡又被其他男人碰过的女人,朕可没兴趣再碰一下!” 郑宝儿的心被狠狠剜了道口子,她不禁凄然的笑了。有什么话,比这更伤人的?寒皓……我承认了,你的确是这世上,唯一能伤得我体无完肤的人…… 但自尊心不容许她如古代女子一般苦苦哀求,她倔强的抹去了眼泪,硬声问道:“那么,尊贵的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个下贱淫荡的女人?” 寒皓心里莫名的一窒,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她解释清楚,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根本和寒易辰什么也没做。但帝王的骄傲及颜面,让他生生的止住了这种冲动。 “朕要逐你出宫!”寒皓尽量维持着冰冷的语气,“你应该明白,一个被朕逐出宫的淫荡女人,在民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求他吧,如果她求他,兴许他会大发慈悲让她去当个小宫女。想必,也比流落街头受三教九流之人的欺负要好得多。寒皓的内心深处,竟渴望她求他。而他却不确定,她若真的求他,他会不会网开一面。 郑宝儿深深的看着他的背影,悲凉的发现他竟连再看她一眼也不屑了。好吧,既然不能跟他白首,那么就离他远远的,起码这样不会再受到他无情的伤害。她郑宝儿,可以将悲伤埋在心底,可以面对世间任何苦难! “民女,谢皇上恩典。”郑宝儿强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念俱灰但却倔强的谢恩。 寒皓的怒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如你所愿!”然后大步离开了明宝殿。他不敢保证,他再看她一眼,就不会像上次一样疯狂的蹂躏她。但上次的恐惧似乎还那么清晰,他辛苦的忍耐着没有看她一眼,才没有那么做。 或者,他会忍不住亲手掐断她的脖子。不,都不行!他一定要等着看这个女人离开他之后的凄惨下场!到时候,他再去见她,看着她卑微可怜的求他,他才要原谅她! 郑宝儿勉强的抬头,最后看见的就是寒皓龙袍下摆一角,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她仅存的一点意识在模糊的想着:昏过去也好,醒来之后便是另一个世界,她要重新做回自己…… 随后响起的,是明宝殿众宫女太监悲怆的哭声。他们心里都明白: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在这政策宽松的明宝殿当差了,再也遇不到这么温柔善良的主子了…… 第十八章:别了,皇宫! 郑宝儿被两个侍卫丢出了皇宫,身无分文的她站在宫门口发愣。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关心起民生大计来了,于是低头看自己一身宫女服,心里则盘算着这身宫女服可以当几个钱。 转身离开之际,她眷恋的再朝皇宫里头看了一眼,虽然明知看不见什么。 别了,皇宫!别了,寒皓!是你先放开我的手,那么我也要从此忘记你,尽管那非常非常的困难。 郑宝儿深吸一口气,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水,坚毅的转身,朝离皇宫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她郑宝儿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有幸穿越到古代,还跟皇帝谈了一场恋爱,怎么看都是赚到了!所以,她才不会因为被赶了出来而一蹶不振,像其他的弃妇一样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郑妃被逐出皇宫的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她以后该怎么生活啊? 郑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古代不都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吗?而且郑家一向以讨好寒皓为己任,才不会因为她而得罪寒皓呢! 可惜了她没本钱,不然以她满腹的‘现代生意素材’,怎么也能在这里混个风生水起吧?比如再开个连锁餐厅,捧明星让这个世界的人都疯狂起来之类的…… 想着想着郑宝儿笑出声来,不过笑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嘟起了嘴。就算有人肯替她出钱,以她现在弃妃的身份也不可能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啊!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不像那里,就连坐了牢的犯人也有出头之日的。 唉,等级制度森严的万恶寒夜国啊!看来,她是不能想那些歪点子来谋生的。 郑宝儿沮丧了一会儿,突然又振奋起精神来。嘿!虽然她不能抛头露面,但她可以做个幕后狗头军师啊!只要她花费点时间,找到肯听她出谋划策的生意人,那就万事ok啦! 这么一想通,郑宝儿屁颠屁颠的往前跑去了,也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因为看到了告示而对她露出鄙夷的神情。 郑宝儿第n次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酒楼,此刻她已经把宫女服给当掉了,换了一身朴素的农家少女装。虽然布料下等,制作也极为粗糙,但这丝毫不能遮掩她的惊人容貌,导致大街上频频有人回头行注目礼。 不过,满大街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也没有人敢收留她。这都得归功于寒皓的‘煞费苦心’——在她出宫之前就派人满大街张贴告示,诏示她的身份。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准’什么,不过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谁跟她扯上关系,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而没人欺负她的原因,也是因为寒皓的大肆举措。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在心里疑惑:皇上既然如此憎恨这个女人,那就应该灭她九族才对啊?为什么不仅没有判她死罪,反而连活罪也没有,只是逐出皇宫呢? 所以,人们既不敢去帮郑宝儿,也不敢去欺负郑宝儿。谁知道那喜怒无常的皇帝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到底是要郑宝儿死,还是要郑宝儿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郑宝儿这个女人远远的,不要跟她扯上任何关系,免得惹怒了皇帝落个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 “可恶!这些没有生意头脑的老顽固小顽固男顽固女顽固!这么多发财的好主意,他们听都不听就把我赶出门,真是不可理喻!”郑宝儿站在第n家酒楼门口,恨恨的骂道。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喔…… 郑宝儿哭丧着脸,摸摸已经发出抗议很多次的肚皮,心里有点难过。其实她也并不是不知道那些老板避她如避瘟神一样的原因,只是这样的话,她就会在心里问某个人——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连一点活路也不留给我? 虽然极度郁闷,可路还得走下去。郑宝儿收拾了沮丧的心情,开始慢慢思索今天该去哪儿留宿。 最后,她万般无奈的想出了一个办法——我不赚大钱了,赚小钱总可以吧? 手脚飞快的撕下衣衫下摆,郑宝儿俏皮的一笑,把半张脸用那块布给蒙了起来。然后,她骄傲的轻哼了声,迫不及待的朝城南的一家妓院走去。 其实先前就在这家妓院门口犹豫过了,她也偷偷想过是否到妓院跟老板谈谈生意,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花容月貌,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万一老板不跟她谈什么生意,直接把她挂成头牌接客怎么办?她可不想穿越到这里却做个妓女呀!那她宁愿死掉算了! 所以走到妓院门口的时候,郑宝儿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怆心情。唉,想她大好花样少女,却要沦落到来妓院讨饭吃的地步了,还要偷偷摸摸做人,不能露出真面目,真是悲剧啊…… 整顿了一下心情,郑宝儿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郑宝儿就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被郑宝儿视线紧盯着的男人也感觉到似的抬头朝郑宝儿看来,在看见郑宝儿一双眼睛时明显的怔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按照之前的速度慢慢下楼。 郑宝儿见到那张陌生的脸,自嘲的笑了笑。不认识呢,还以为在这里碰到了什么熟人,可以拉她一把呢,果然是白日做梦了。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见一个神情不悦、老鸨模样的女人朝她走来,于是赶紧点头哈腰的凑了上去,谄笑道:“妈妈你好,我叫小宝,身无分文,特来投靠。煮饭打扫,尽有诀窍,其他不会,妈妈想好。” 那老鸨一下子笑出声来,戳了戳她脑门儿道:“你这小丫头,哪里学来的顺口溜?活得不耐烦了跑到清香阁来捣乱是不是?” “妈妈行行好吧,我真的两天没吃饭了,又身无分文……”郑宝儿见老鸨突然看着她的眼睛上下打量,赶紧捂住了脸庞,声音痛苦地倾诉道:“妈妈不知道,我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两年前我嫁给了我家相公,可没想到他不仅骗了我所有的钱,还给我下了毒毁了我的容貌,最后又将我赶出了家门……呜呜……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妓院谋生啊……” 老鸨听了有些面容扭曲,见郑宝儿哭得惨兮兮的便拍着她的肩膀怒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骂完又面有难色:“唉,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清香阁……我也做不了主啊……” 主子一向不轻易留陌生人,虽然面前这个女子遭遇值得人同情,不过主子没说留下她,她也不敢做主呢!主子要做的事情,那可是惊天动地的,万一走漏了风声就不得了了。 “那能做主的人是……”郑宝儿忙四下去瞧,想从满大厅的人之中找出那个在清香阁里能做主的人,然后再抱其大腿,博取同情。 “凌妈妈,留下她吧。”就在郑宝儿左瞄右瞄的时候,之前她盯着看了半天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一脸温和的笑容,让她在刹那间有些怔神。 咦?声音也有点似曾相识?郑宝儿迷惑的望着他,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顿时,她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不禁讷讷的低下了头。不会……刚好他知道她的底细,而又看穿了她吧? 那老鸨,也就是男人口中的凌妈妈,笑容满面的应了:“是,主子。”而后她转身对郑宝儿提点道:“小宝,还不跟主子道谢?” 郑宝儿如梦方醒,再看了男人一眼确定自己跟他没见过面,于是笑容可掬的连连作揖:“谢主子,谢主子。” 主子么?似乎不太合适。男人深深的看了郑宝儿一眼,继而又露出那种温和的笑容,自我介绍道:“宝儿,我叫傅林俊,你可以叫我‘傅大哥’。” 凌妈妈嘴巴张开,好久都合不拢。主子虽然性子温和,但却跟任何人都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怎么对这个毁了容又被抛弃的女人这么亲近呢?不管别人怎么觉得,她就是觉得主子的态度太亲切了,仿佛两人早就认识似的。噢!她一定是早上没睡醒,一定是的…… “喔……”郑宝儿本来就不是害羞腼腆的小女子,于是落落大方的从善如流了:“傅大哥好,以后就拜托傅大哥多多照顾了。” 傅林俊又笑:“这是自然,你就安心在此住下来。” 原来是她! 虽然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他还是认出了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去注意她的行踪,但碍于那皇榜上的告示,他没有采取行动,也在犹豫着到底是见死不救——还是伸以援手。 尽管那次的救命之恩,他似乎已经报过了……但在她找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所以很自然的收留了她。 确实,现在除了他这个清香阁之外,恐怕也没有哪一处地方敢收留她了。毕竟得罪寒夜国的皇帝,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他傅林俊,却偏偏正是皇帝的死对头!所以,他怎么能错过跟皇帝作对的机会呢? 寒皓不杀这位郑妃,想必是还有所留恋。如果让寒皓知道他的郑妃已死……他会有何行动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傅林俊看着正对凌妈妈点头哈腰的郑宝儿,轻轻勾唇笑了。 第十九章:心有不舍 一晃半月过去,郑宝儿在清香阁也混开了。清香阁虽然说只是个妓院,但是似乎又跟别的妓院有所不同。除了对傅林俊都很尊敬这一共通点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让郑宝儿这个外来人士看了有些惊奇。 阿红姑娘和小满姑娘又在后院打起来了……郑宝儿尽量缩着身体,悄悄的做着她每日的工作——洗盘子,心里默念着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别再把她的盘子给打碎了。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往往越不想发生什么事,就会偏偏发生什么事。 劈哩啪啦哐当隆通…… 郑宝儿看着心血毁于一旦,再想到厨房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婆,她终于忍不住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她指着阿红和小满破口大骂:“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啊?啊?我只不过每天在这里洗一下盘子而已,你们为什么天天都来捣乱害我被管事婆婆臭骂?” 阿红和小满面面相觑,然后很愧疚的低下头来,像做了错事一样。冤枉啊,其实她们没这么坏的,只是主子这么吩咐……她们不得不照办啊…… “哼!你们!现在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一个时辰之后我回来,见不到这地方干干净净,看我不摘下面巾吓死你们!”郑宝儿吼完,满意的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头垂得更低,然后拍拍手转身去偷懒了。 说自己毁容就是好啊,每次都可以用这招来吓人。虽然偶尔看见几个嫖客嫌恶的眼神挺憋屈的,不过日子清静了也蛮划算。 阿红和小满瘪瘪嘴,心里埋怨着公子怎么会既要她们照顾这个叫小宝的女人,又要她们时不时的来招惹她呢?不过埋怨归埋怨,两位美人还是认命的开始打扫起脏乱的草地来。 郑宝儿躺在茂密的草丛中,看着蓝蓝的天空发着呆。 自从进了这清香阁,她就没闲下来过,拼命的做事拼命的忙碌……当然,清香阁里的人都对她很照顾,除了偶尔喜欢做点小动作来惹她之外。所以,其实根本没人逼迫她干活,只是她自己——想要靠忙碌来麻痹,借以忘了那个狠心绝情的男人。 可现在难得的一空闲,她的心就难受起来,眼眶里也好像湿湿的,看不清天边的云彩了。恍惚的,她还能看到那个伤她心的男人站在云端,高傲的不屑的藐视着她…… “可恶的讨厌鬼!”郑宝儿抹去滑落耳际的泪水,一下子翻起身来,环住双膝低声呜咽的哭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她算了? 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真的好痛……她以为她郑宝儿什么都能忍受,可在清香阁呆了半个月她才明白,要忍受这种不能相见却相恨的痛苦,比下地狱还难受…… “怎么?被人欺负了?”温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把郑宝儿吓了一跳! 郑宝儿连忙抬头,透过泪眼却看见是傅林俊的那张温柔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间更难受了。如果寒皓有傅大哥一半温柔,他们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呜…… “傅大哥,我心里……好难受……” 郑宝儿在傅林俊关切的眼神及温柔的抚背下,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抽抽噎噎地将委屈诉说了出来:“我知道我应该忘了他,他误会我,还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傅林俊心神微荡,没多犹豫的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地安抚道:“好了,宝儿不哭,没有他,不是还有傅大哥么?傅大哥永远对宝儿好,永远照顾宝儿,永远不伤害宝儿,好吗?” 原本他以为他对她只是出于感恩,却没想到当他日日看着她在清香阁自我折磨的时候,心里会隐隐发疼。所以他命清香阁的人去撩拨她的脾气,想让她在忍耐不住后发泄一番,将心里的闷气都散出来。 现在看来,他成功了。宝儿她的确是个心性单纯的女人,上次在宫中他就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伸手救她一命。寒皓误会她、错失了她,是寒皓的损失。 “永远?”郑宝儿停止了哭泣,扬起头不解的看他。为什么啊?她现在只是个嫁了人又被人抛弃还被毁了容的残花败柳,他为什么要这么温柔的跟她说出这种承诺? 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傅林俊心神再次一荡,差点就忍不住低头下去吻掉她那伤心的泪水了。好不容易把持住自己,他慢慢将她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的,永远。傅大哥会用生命保护宝儿,直到宝儿不需要傅大哥为止。” 郑宝儿愣愣的看着他,忘了自己现在身处另一个男人怀中。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傅林俊对她有意’这上头去,因为她现在只是个毁了容的弃妇啊! 所以郑宝儿在心里决定了,她也要用生命保护傅大哥!于是她信誓旦旦地说道:“傅大哥是个好人,我也会用生命来保护傅大哥。而且,我永远不会有不需要傅大哥的那一天。” 就算是寒皓,也没办法把傅大哥比下去。因为寒皓是唯一能带给她伤害的人,而傅大哥是能给她温暖的人。虽然她心里被寒皓占得满满的,可她宁愿痛苦着也不愿低头! 这,才是她郑宝儿的作风! 傅林俊抱着郑宝儿稳步前行,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瞄过清香阁里最大的一棵树。瞥见树叶轻颤,他勾唇一笑,若无其事的继续抱着郑宝儿离去。 御书房里,奏折被扫的七零八落,郑南和张裕等人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郑宝儿心心念念忘不了的人——寒皓,此刻正脸色阴沉的站在御案前,狂暴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至于他为何愤怒,自然是因为郑南从宫外带回的消息了。 那个可恶的女人!寒皓铁青着脸,紧紧的收起了拳头。没想到她竞然给他跑去妓院!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勾搭上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郑南,你说!朕该不该出宫将她给揪回来,凌迟处死?!”寒皓狠狠一拳砸在龙椅扶手上,龙椅顿时灰飞烟灭。 郑南心里叫苦,索性把头低得与地面平齐,死撑着不敢回话。这叫他怎么回话?说郑妃不该杀?倒是合了皇上的心意,只是却明着忤逆了皇上的意思啊。说郑妃该杀?那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他没那么傻。 所以,只好装傻充愣不回话了。 “哼!”寒皓也知道郑南的心思,重哼了一声后皱紧眉头认真思索。 是他下旨将郑妃赶出宫的,如果他亲自去将她接回来,岂不颜面扫地? 这段日子没有她在身边,他脾气似乎暴躁易怒比从前更甚,即使没人敢说,他自己也有所察觉。虽然他也想尽力抑制,却苦于的确没来由的感到愤怒,想发泄一番。追根究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受了那个女人的影响。 但既然他过得不舒坦,又为何要让那个女人逍遥快活?就算颜面扫地,他也不会让她比他好过。该死的下贱女人,他一定会玩腻了她,然后狠狠的羞辱她、将她赐给臣下轮番的亵玩! “郑南!朕要出宫!”寒皓不容反驳的大手一挥,命令郑南去准备他的出宫事宜。 郑南顿时松了口气,只要皇上做出了决定,事情就不至于这么难办了。他深吸了口气,赶紧禀告道:“启禀皇上,奴才查出那清香阁的老板傅林俊,正是上次进入皇宫谋刺圣上的刺客。奴才可以以捉拿刺客为名,带领兵马将清香阁围起来,而后再活捉清香阁一干嫌犯。” 瞧他这做奴才的多替主子着想!连名目都给主子想好了! 皇上这样出去,谁也不会说皇上出尔反尔,因为皇上是出宫抓刺客嘛!至于郑妃……当然是因为她在清香阁,而且似乎与刺客有所关联,是重要嫌犯,所以皇上才将其带回宫里审问的。 寒皓微顿了片刻,脸上神情稍缓,较为满意的看了看郑南后,沉声道:“此事你看着办,不过,朕要亲自出宫会会这名刺客,看看他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谋刺朕!” “奴才遵旨。”郑南偷瞥了一眼寒皓的神情,随即起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办事去了。 寒皓挥挥手,又让张裕也起了身,接着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这清香阁的老板傅林俊,真是当日进宫谋刺他的刺客的话……那么,郑妃救走傅林俊,是否确实与傅林俊有所勾结呢?不然的话,她怎么会一出宫就去了清香阁,找到了傅林俊呢? 寒皓眼里闪过狠厉却夹在着些微痛苦的复杂光芒,暗暗咬牙。要是她真敢背叛他,做出让他深恶痛绝的事情,他绝对饶不了她! 还有那个傅林俊,他也会让他付出代价!敢抱他寒皓的女人?他要看看他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第二十章:跟踪 风景幽雅的玉铭宫内,茗妃正面带微笑的给容妃泡茶。只见她素手翻动,不多时便有一杯香气萦绕的热茶出现在了容妃面前。 “容妃妹妹,请吧。”茗妃说话时眼神闪了一下,但却极快的将那抹厌恶给藏了起来。五妃之中她除了讨厌假装清高的灵妃之外,还讨厌这个外表天真可爱却又任性顽劣而且还有些手段的容妃了。 上次郑妃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虽然很想借此机会将容妃也除掉,不过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香喔……”容妃眨着漂亮的大眼,不假思索地品尝起茶水来。她可不担心茗妃下毒,茗妃虽然心肠恶毒,但还没笨到这种地步的。 茗妃看着她喝了一口又一口,便有些不耐烦了,径直问道:“容妃妹妹今日到我这玉铭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容妃向来和她不亲,说这次来纯粹是为了喝茶,打死她都不信! 果然,容妃手一顿,接着放下了茶杯,笑盈盈地说道:“还是茗妃姐姐聪明,一看就知道我有事情相求。妹妹的确遇到了件难事,希望茗妃姐姐能帮忙。” 求她帮忙?茗妃心中冷笑,她凭什么帮?不过她脸上却也是笑靥如花,委婉的拒绝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久居深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帮不了妹妹什么忙。” “茗妃姐姐别急嘛,先听我说件事情可好?”容妃看着茗妃,暗示性的说道。见茗妃微一迟疑而后默许,她便轻声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茗妃姐姐,皇上要出宫了,听说是为了郑妃。茗妃姐姐觉得,皇上出宫找郑妃做什么呢?” 茗妃一下子将茶杯打翻在桌上,茶水迅速的蔓延开来,茗妃却怔在当场没有察觉,还是容妃拿出手绢将茶水给吸走,没让茗妃的衣摆被打湿。 茗妃一会儿才回了神,她暗自镇定下来,眼神闪烁地问道:“容妃妹妹想要我帮什么忙?” 不消多想,她已经知道容妃想做什么了。看来上次容妃没把郑妃给弄死,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让郑妃活了。不过郑妃也的确非死不可,因为郑妃打破了后宫的平衡,让众多嫔妃都感觉到了危机。如果郑妃不死,将来回宫之后,会有很大可能被皇上册封为后。 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容妃笑的灿烂极了:“茗妃姐姐在宫外不是有个朋友么?我想请茗妃姐姐联络他,让他派人在宫外……嗯?” 容妃冲茗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里满是阴狠。 茗妃皱起了眉,心想这件事情她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过,应该只有她和那人才知道,那么容妃是如何知道她认识杀手组织头目的?莫非,是上次他帮她除掉心腹大患时被容妃瞧见了? 不,不可能。如果容妃看见了,肯定会通知皇上趁机整死她的。但容妃现在又找上了她? “我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茗妃来了个矢口否认。她承认她是很想容妃去对付郑妃,让郑妃永远回不了宫最好。但她不能被容妃利用,以防之后容妃来个过河拆桥,在皇上面前反咬她一口。 容妃看了她一会儿,巧笑嫣然地起身,有些惋惜的说道:“哎,看来茗妃姐姐是不愿跟我合作了。既然如此,我只好另想他法,不过还希望茗妃姐姐不要去皇上面前嚼舌根子的才好。茗妃姐姐,妹妹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茗妃有所反应,便像只蝴蝶一样快速飘出了玉铭宫。 茗妃皱着眉看容妃远去,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利弊。 容妃的确是敢做敢说的人,上次对付郑妃也在她们其他四妃面前有所流露,不过她们不会傻到去告诉皇上,免得牵连其中。毕竟她们同属‘五妃’,而皇上的脾气难以琢磨,到最后会一罪并罚也不一定。 这次容妃不知如何得知她宫外有关系,跑来求她,明显就是想出钱请人将郑妃给‘做掉’!虽说这事有点冒险,不过若眼睁睁看着郑妃回宫,恐怕后宫很快就要有新主子了。届时,她该何去何从? 皇上对郑妃的心思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原本她还在庆幸着皇上一怒之下赶走了郑妃,想必因为颜面关系也不可能再将郑妃接回来了。谁知道皇上竟要放弃皇帝的脸面,亲自出宫去接那郑妃回宫…… 茗妃缓缓沿着杯沿移动手指,在指尖触到温润的茶水时眼神一厉:看来,就算冒险,也不得不冒一次了。 “啊啊啊啊!!!” 放眼望去,满大街狼藉,菜叶鸡蛋被人到处乱扔,小贩们完全还没回过神来,无法接受这一瞬间的变化,不,是噩耗!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人,就是本该窝藏在清香阁里不出门的‘弃妇’,郑宝儿。 郑宝儿没命的逃窜着,专捡难走的道儿逃,以躲避——身后几名黑衣人的追杀。天呐,她只不过奉了傅大哥的命出来买几棵白菜而已,为什么会有神经兮兮的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来追杀她? 不过她一直都觉得奇怪,几棵白菜而已,傅大哥干嘛非得要她出来买?而且是一大早就将她给赶出清香阁,说买不到白菜不准回清香阁…… “啊!”郑宝儿一个下腰,险险的避过了砍过来的刀锋,同时也埋怨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去奇怪那些小事。不过紧接着她就郁闷了,因为她下腰躲过那刀锋的同时,整个人也跌在了地上去,而黑衣人于是齐刷刷的亮刀往她头上劈来。 呜呜,看来今天是回不去清香阁、见不到傅大哥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还冒了头:寒皓,这次是真的永别了…… 就在郑宝儿闭上眼准备承受这致命的几刀时,却突然被人拦腰一抱给抱在了怀里,然后耳边又响起了好听的安抚声:“别怕。”再然后是凌厉的冷喝声:“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连我清香阁的人也敢动!” 郑宝儿睁开眼一看,啊,是傅大哥!真的是太好了!一个激动,她紧紧的抱住了傅林俊的脖子,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劫后余生的感觉,她郑宝儿总算体验到了,其实她还是很怕死的,主要是怕痛,呜呜…… 傅林俊低头瞥了她一眼,又露出一个安抚的温柔笑容,随后一只手与黑衣人交起锋来。不过很明显地,他的武功远胜于黑衣人,即使几名黑衣人联手也没有作用。所以,不多时黑衣人便落荒而逃了,傅林俊也没有继续穷追不舍。 “我们回清香阁。”傅林俊将郑宝儿放在了地上,又回头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你留在这里,赔偿大家一切损失。” 听傅林俊这么一说,郑宝儿才朝这条大街看去,随即惊呼一声捂住了嘴——这、这不是她的杰作吧?天,好羞人啊…… 傅林俊不禁轻笑出声,带一点挪榆的味道,却没有嘲讽。他牵住了她的手,慢慢朝清香阁走去。 “可是傅大哥,我还没有买到白菜……”郑宝儿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他之前不是说买不到白菜就不准回清香阁吗?害她好想偷懒去玩也只能忍住。 “没关系,先回去再说,我有话问你。”傅林俊眼里精光一闪,随后便不再开口,只隐约加快了些脚步。 让宝儿出来买微不足道的白菜,本来就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让宝儿遇见刺客。宫里那位‘朋友’出钱让他杀了宝儿,他怎么能不演一出戏让所有人看看呢?再说了,这出戏也对他有莫大的帮助,是他用来试探那个暴君的最佳手段。 应该就在这几日,寒皓就要出宫来找他了吧?他故意泄露了身份让那走狗察觉,不过寒皓会因为宝儿而如此疏忽大意,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取寒皓性命,他想要看看宝儿在寒皓心中到底占有多大的份量——份量越重,寒皓就会越痛苦。而且,宝儿是他的,他不能再给寒皓将宝儿带走的机会,他必须让寒皓亲眼目睹宝儿死去! 傅林俊一路想着心事,没有说话,这让郑宝儿有几分忐忑,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问题。在她心里,傅林俊只把她当成一个可怜女子,但现在竟有人要追杀她?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苦恼了一小会儿,郑宝儿随即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大眼突地瞪圆了,光芒黯淡下去。会是……寒皓吗? 他是不是后悔放她出宫而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不过有点说不通啊,如果寒皓要杀她,直接一道圣旨就行了,何必找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呢?如果说寒皓是怕出尔反尔扫了皇帝的脸面,那就更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她动手了啊? 郑宝儿脑袋里一团乱麻,但还是认为寒皓的嫌疑最大,于是心情沉闷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小别扭寒皓 清香阁今天出奇的安静,虽说妓院白天是不营业,但四周安静的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坐着,就有些奇怪了。 郑宝儿迷惑的回头看着,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傅林俊带进了房间里。她坐下后见傅林俊平时的温柔不再,而是换成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禁心里有些忐忑。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清香阁的人好像立刻就要跟人开打、决一生死似的。至于傅大哥……恐怕是对今天大街上的事情起了怀疑吧? 果然,傅林俊开口了,语调微冷:“宝儿,你能否告诉我,今天那几名黑衣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郑宝儿顿时有些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啊……”好吧她是有猜测那些黑衣人来自皇宫,可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她也不好乱说啊。再说了,她要怎么跟傅大哥解释她是皇宫弃妃一事呢? 寒皓诏告了天下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如果傅大哥知道她就是被皇帝逐出宫门的郑妃……他应该会立刻赶她出清香阁,以免惹上麻烦吧?何况现在还有人追杀她,傅大哥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摊上这麻烦呢? 唉,天下之大,她郑宝儿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真是悲哀啊…… “是吗?”傅林俊凝视着她,复而笑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咦?郑宝儿抬头,瞥见傅林俊的温柔笑意,不禁怔了神。傅大哥既然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又为什么会问她呢? “方才我与他们打斗之时,看见了他们身上的腰牌,像是来自皇宫的大内侍卫。”傅林俊泰然自若地说着,并没有因为撒谎而感觉愧疚。事实上那几名黑衣人的确是大内侍卫,只不过是他安插在皇宫的棋子而已。 那个小小的圆圆的牌子?郑宝儿经傅林俊一提醒,回想起来了,顿时心痛如绞。是啊,当时她虽然拼命逃窜,但也看见那几个黑衣人腰间挂着的牌子了。看来,果然是寒皓派人来杀她的。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调动大内侍卫呢? 傅林俊见她眼眶红了,心下也一阵不忍,但要得到她以及向寒皓报仇雪恨的意念使得他没有犹豫。他继续说道:“你的真正身份,应该是被皇上逐出宫的那位郑妃娘娘吧?” 傅林俊话音刚落,便伸手扯下了郑宝儿的蒙脸布。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清丽中透着妩媚,可谓是倾国倾城的脸,但傅林俊还是一瞬间感觉到了震撼,因为这是第一次他与她近距离的对视。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因惊愕而微张的红唇,他下腹一阵火热。 郑宝儿慌忙双手捧住脸蛋,低下头不敢再看傅林俊,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好了,身份被拆穿了,这下子傅大哥也不会再保护她了,寒皓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杀了她了…… “你哭什么呢?”傅林俊叹息,抬起她的下巴,轻笑着替她抹去眼泪:“傅大哥对你说过,永远都会保护你,用生命来保护你,你忘了吗?” 郑宝儿傻傻的看着他,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可是傅大哥,我是皇帝要杀的人啊,你难道不怕……还有,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因为,我喜欢你。”身份大白之后,傅林俊并不隐瞒对她的情意:“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想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是我生命的唯一甘露,你照亮了我生命里的黑暗,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除非我死。” 啊?啊?啊? 郑宝儿顿时呆若木鸡,他他他、他喜欢她?不是吧?傅大哥耶! 可是她只将他当成可以信赖的大哥哥一样,从来没有产生过男女之情啊……尽管他长的也很帅,而且温柔体贴,看起来也蛮有钱有势的样子,但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怎么忘也忘不掉啊…… “我知道你现在还爱着那个皇帝,不过你要看清事实,他不是你可以掌控的男人。而且即使你仍然在皇宫之中,也无法打败其他妃子,还要时时刻刻防止其他人来暗算你。”傅林俊引诱着,劝慰着:“虽然这个事实会让你觉得痛苦,但你必须面对它,然后战胜它。只有忘掉他,你才能重新做回快乐的宝儿,不再被皇宫所束缚。” “更重要的是,你可曾见到过那皇帝跟其他女人亲热的场景?假设有朝一日,你亲眼见到,你能忍受得了不跟他大吵大闹吗?” 傅林俊太了解郑宝儿的性格了,他将她看的很透彻——她不是个大度容忍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的女人。而郑宝儿之所以一直忽视了这个事实,是因为自打她从冷宫里出来,寒皓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暂时将其他妃子抛在了一边。 郑宝儿如遭重击,她脑海里浮现了寒皓跟其他妃子交欢的一幕幕,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痛的快要缓不过气来了。 傅大哥说的没错,且不论现在寒皓要杀她,就算她还在皇宫里,又能撑多久呢?还不是被寒皓慢慢的厌倦,然后看着他宠爱其他妃嫔,终日以泪洗面…… “傅大哥,我好难过……”郑宝儿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终于伏在傅林俊怀里痛哭出声,直到哭昏了过去。 傅林俊轻声叹息,将郑宝儿抱起,放在了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坐在床前,一点一点的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傅林俊轻声呢喃道:“宝儿,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只要你忘了他,你就会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日,整个京城戒严,原因无非是皇帝出宫了,而且阵仗很大。 在此之前更让人震撼的消息就是——素来让男人们流连忘返的京城最大妓院清香阁,被官兵给重重包围了,据说是清香阁里出了反贼。 寒皓坐在龙辇上,冷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跪伏在大街上迎接他的子民,却在暗地里心急如焚。他迫不及待的想去将那个可恶的女人逮回来!仿佛,去晚一步就会来不及似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就算是曾经御驾亲征,他也信心百倍,没有焦急和担心过。但这一次,他却有了点惴惴不安的危机感。 “皇上,这就是清香阁了。”龙辇徐徐停了下来,张裕在前边躬身禀告道。 寒皓看了一眼,见清香阁周围都是官兵,其中不乏大内侍卫中的一流高手,便颔了颔首,举步下了龙辇。 正当寒皓要进入清香阁之时,突然从里头冲出一大批黑衣人,个个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激烈的与清香阁外的官兵厮杀起来。寒皓身边的侍卫立刻将寒皓团团围住,保护着他们的国君。 寒皓眼里厉光一闪,心中冷哼。区区毛贼,竟敢在他面前放肆!待会儿他定要让这清香阁,成为一片人间地狱! 突然,一声轻笑传入寒皓耳中:“尊敬的皇上大驾光临鄙人的清香阁,莫非是为了她么?” 寒皓心中一紧,抬头望去便见郑宝儿神情安详的躺在一个俊秀男人怀中,而那男人的手指有意无意的从她唇上滑过,看得他怒火中烧!这该死的男人,对宝儿做了什么?为什么宝儿会昏迷不醒? 没什么顾忌的,寒皓一声暴喝:“放开她!” “可惜啊可惜……”傅林俊摇头作惋惜状,趁寒皓一个不注意时便往地上掷去一颗白色药丸,在药丸爆炸发出白色烟雾时,他轻声传达命令:“迅速撤离,回总坛!” “是!”刚刚还在跟官兵厮杀的黑衣人顿时不再恋战,纷纷借着烟雾的遮挡迅速消失在清香阁周围。 可恶!寒皓脚尖一点,追着傅林俊的方向而去。他身后的侍卫们则大惊,纷纷施展轻功追上了他们誓死保护的皇帝。 这一跑一追之下,傅林俊竟抱着郑宝儿来到了一处断崖上。只见他前脚伸出断崖,只留一只脚踩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追上来的寒皓等人。 寒皓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如果这男人不顾一切的跳下去……他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放开她,朕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时候,郑宝儿悠悠转醒,睁眼先是一阵迷糊,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和傅林俊身处险境,而前边围着他们的正是寒皓!她顿时流下泪来,寒皓、寒皓,他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吗?甚至,连帮了她一把的傅大哥也不放过吗? 寒皓一见郑宝儿醒了,立刻命令道:“宝儿,过来朕这边!” 傅林俊苦涩一笑,错误的诱导郑宝儿道:“皇上,草民不过是见宝儿她流落街头,饥肠辘辘所以便伸以援手罢了。皇上又何必——派兵围剿清香阁,让草民和一干可怜女子无家可归呢?若皇上再逼迫草民,草民便只好带着宝儿跳崖自尽了。” 末了,再补充一句:“草民可不想落到皇上手里,受那些酷刑的折磨。” 郑宝儿脸色顿时惨白,原来寒皓不肯让她这么轻易的死掉,还要用酷刑来折磨她吗? 第二十二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寒皓与郑宝儿四目凝视,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寒皓伸出手,他知道她心中在挣扎。也许,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他可以原谅她放走面前这名刺客,也可以原谅她跟这名刺客有所勾结,只要她乖乖回到他身边,他就既往不咎。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她的表情为何那么悲伤?他堂堂寒夜国皇帝,放下身段不辞辛苦出宫来寻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心中想了一千种折磨她的办法,但看见她梨花带泪的小脸,他便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他承认受她吸引,被她套牢,她为何还如此悲伤? 此时的寒皓一心只在郑宝儿的安危上,并没有去注意傅林俊话中的错误诱导之意,他也压根没明白郑宝儿在悲伤些什么。傅林俊的那一番话,顶多被他当成害怕酷刑折磨的求饶话语罢了。 所以寒皓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一个劲的让郑宝儿过去。而郑宝儿更加确信了傅林俊所说的话为真——寒皓想带她回去折磨她,于是就哭得更凶了,心也更疼了。 郑宝儿捂着胸口,等待那阵阵的疼痛缓解过去。然后,她伤心的问道:“寒皓,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要带兵剿灭我的安身之地?为什么……你要这么伤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辰王爷的事情,那么你可曾问过辰王爷,当日为何会到明宝殿?又为何会有人向你通风报信?如果是因为傅大哥的事情,那么你可曾想过明宝殿出现刺客,你的那些妃子很可能借此机会污蔑我淫乱宫闱?” “我想过对你坦白,可是我不敢。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真正相信过,你会保护我不受其他人的伤害。所以我骗你,是因为我要自保;所以我瞒你,是因为你压根就不会相信我……” 寒皓愣了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神情是那么哀伤绝望,可就是这样的她,仿佛掐住了他的喉咙一样让他说不出话。他几乎要相信,他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的错。 郑宝儿违心的环住了傅林俊的脖子,笑中带泪地看着寒皓说道:“但我很庆幸,我遇到了傅大哥。他会用生命保护我,即使知道我是被逐出宫的弃妃也没有轻视我。他宁愿牺牲整个清香阁,只为保我平安,试问这份深情,我何以为报?” 凄婉一笑,她转头看向傅林俊:“傅大哥,你曾说过会用生命来保护宝儿,那么宝儿今天也用生命来陪傅大哥,好吗?” 傅林俊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顿时不再给寒皓澄清误会的机会,带着郑宝儿纵身跳下悬崖,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宝儿!!!” 寒皓双目龇红,疯了似地冲到悬崖边,却被身后的侍卫给拦住了。 “皇上,请皇上保重龙体。”郑南也在后边心惊胆战的劝慰。这个郑妃居然能让皇上这么挂念?看来是他失策了,应该早点将郑妃从清香阁里抓出来的。 不过,郑妃不一定就香消玉殒了。毕竟这个傅林俊跳崖跳的太果断了,像是早就安排好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傅林俊的阴谋,回宫之后他得好好跟皇上禀告一下才行。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白雾妖娆,寒皓却突然从悲痛中冷静下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当初他跟那男人交过手,能感受到那男人强烈的恨意,甚至还一度猜测那男人是否有亲人死在他手上过。既然那男人如此恨他,怎会轻易的在他面前死去而忘了与他的仇恨? 寒皓慢慢起身,神情冷凝。 “郑南,你说,这是不是郑妃和那刺客设下的圈套?”他阴沉着脸问道,不愿相信自己再一次被同一个女人骗了。这在他登基之前的十七年,以及登基之后的十一年里,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也是莫大的耻辱! 郑南顿时冷汗涔涔,但为了他家皇上的性命着想,他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启禀皇上,奴才也觉得那傅林俊不至于轻易放弃性命。而且他并非无其他逃窜之地,却故意将皇上引来这悬崖之处……想必其中另有内情。” 他只说傅林俊,可没说郑妃啊,日后皇上别怪罪他污蔑郑妃就阿弥陀佛了。 寒皓顿时怒不可遏,挥手劈裂一棵大树后厉声命令道:“给朕带齐人手,去崖下搜寻二人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众侍卫齐声应了,随后便飞奔下去找悬崖的出路了。 寒皓在深深的悲痛之后,转为浓浓的愤怒。他看着崖边陷下去的一个脚印,眼里迸发了无比的恨意。郑宝儿,如果你真的跟傅林俊合伙来骗朕,就休怪朕下次见面,手下不留情了! 寒皓并没有回宫,而是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客栈掌柜在第一眼见到寒皓的时候,就昏了过去,随后被郑南等人踢去一旁。客栈里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却是半句怨言也不敢有。 “启禀皇上,众侍卫在崖底并没有发现傅林俊及郑妃的尸体。”郑南吞了吞口水,小声禀告道。他不用抬头也能猜到皇上那阴云密布的表情,看来郑妃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如果被皇上抓到的话。 “很好。”寒皓眯了眯眼,竟发出了一阵狂笑。而后他冷冷地道:“没死才好,不然朕可真不知该如何补偿郑家。” 郑南听得脑门冒了冷汗,补偿?恐怕是讨债吧?说起来郑家出了这么个女儿,还真是不幸啊。郑妃也真是,安分的陪着皇上多好,却一定要跟刺客扯上关系。要不是因为这样,郑妃怎么会被其他妃嫔见缝插针,污蔑她跟辰王爷有染呢? 哎,虽然他知道郑妃在辰王爷一事上是被冤枉的,不过刺客一事,总没有人冤枉她吧?所以他就算知道辰王爷一事的真相,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帮她说半句好话啊。 正在屋里一片沉寂之时,有侍卫匆匆来报:“启禀皇上,发现了郑妃的踪迹。” 寒皓立刻站起身来,喝道:“带朕前去!” “是。”侍卫忙转身,郑南也跟了上去。 寒皓危险的眯着眼睛,拳头暗暗紧握。这一次,他会在第一时间内将她抓到手中,不论她流多少眼泪,说多少可怜的话! 但令寒皓失望的是,当他赶到郑宝儿出现的地方时,只看见一堆篝火在嘲笑着他的迟到。不过,却意外的见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神情有些木然的看着他。 “你是何人?”寒皓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便捺住脾气问道。 白衣男子依旧木然的看着他,半晌后视线从上往下,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时,眼里水波才微微动荡了一下。 白衣男子微微一躬身:“云缘参见皇上。” 姓云?寒皓一愣,开始上下打量眼前白衣飘飘的男人。普通之下云家只有一家,就是那世代以阴阳之术相传的白云山庄。这男人既然叫云缘,看来应该就那是白云山庄的少庄主了。 “你是白云山庄的人?”寒皓态度稍稍转变了些,因为白云山庄世代为寒夜国皇室效忠,每逢天有异变的时候就会派一个阴阳师来见皇帝,商量应对之策。 云缘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木然,嘴巴机械的一张一合:“云缘是白云山庄少庄主,这次进京是为了皇上身边一个女人。” 寒皓一惊,难道是宝儿? 无视寒皓吃惊的神情,云缘嘴巴继续机械的一张一合:“皇上不宜留在此地过久,以免落入贼人圈套。请皇上先行回宫,至于皇上要找的女人,云缘会将她送回宫中。” 寒皓有些迟疑,但见云缘一本正经,心里也知道白云山庄的少庄主不会轻易诓他,便松动了原本的坚持。他的确为郑宝儿做出了太多不合逻辑的事情,既然云缘出现,说明他很有可能因为郑宝儿而陷入危险之中。 再三忖度之下,寒皓应了:“好,朕给你一月时间,必须将郑妃带来见朕!” 云缘木然点头,看着寒皓等人离去。 掐指一算,云缘的脸转向东南方向,像幽灵一样消失在空旷的草地上,只见一缕白烟渐渐淡去。 随即,寒皓带着郑南从另一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伴随着一声赞叹:“白云山庄的人,果然身手不凡。”重要的是,有这武功高强又能掐会算的云缘去寻郑宝儿,他也放心多了。料那傅林俊,再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郑南也深感认同,不过还是发了感慨:“奴才也听说过白云山庄少庄主的威名,不过可惜啊……这位少庄主生性淡漠,不论对谁对是一副木然的表情,着实有些无趣。所以,年过二十都还未娶妻呢!” 寒皓闻言不置可否,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他要的只是云缘的效忠。不过正因为白云山庄能掐算天命,所以才知道寒夜国的真命天子是谁,也更加不容易背叛了。 第二十三章:呆头呆脑的云缘 却说一心求死的郑宝儿在被傅林俊抱着跳下悬崖之后,才知道傅林俊压根没准备真的死——崖壁上有一石洞,而他们在落下悬崖靠近那石洞时,傅林俊就纵身掠进了石洞之中。 然后,傅林俊带着茫然的她出逃,接应他们的是清香阁里的人。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茫然的跟随傅林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离开了那个有寒皓叫‘京城’的地方。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郑宝儿才问了傅林俊:“傅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把寒皓引去悬崖边的?” 她只是头脑简单,但并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傅林俊不是确信可以安然脱身,就不会选择悬崖作为逃生的地点了。相反地,如果地点不是选在悬崖,要想在寒皓眼皮子底下逃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傅林俊笑了笑,颔首:“是。在官兵包围清香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清香阁难逃此劫,而我能做的,只是让大家都安然无恙。” 说完又有点惋惜:“可惜了清香阁……” 郑宝儿顿时觉得歉疚:“傅大哥,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清香阁也不会……” 傅林俊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都同生死共患难过了,还说这种客气话?我答应过要保护你,自然不会食言。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落入皇帝手中,受尽折磨,我办不到。” 郑宝儿脑海里顿时浮现了满清十大酷刑,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双臂,心下后怕。如果她真的被寒皓带回宫里用酷刑折磨,只怕她没被酷刑折磨死,就先心痛而死了吧? 摸着手上的镯子,郑宝儿心里还是觉得很难过。如果镯子不帮着寒皓的话,她就不至于这么害怕寒皓了,起码她可以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想做什么都不受他的束缚。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郑宝儿了。那个曾在皇宫里享尽荣宠的郑妃娘娘,已经摔落悬崖死掉了。 她现在,真正的变成了小宝。 摸着脸上丝毫没有破绽的易容脸皮,郑宝儿轻轻叹息了声。不知寒皓若见到她,会不会一眼就认出她呢? “那皇帝,已经回宫了。”傅林俊一眼便瞧出了郑宝儿的心思,于是告诉了她这个消息。他想也是,寒皓既然看见郑宝儿掉落悬崖,便只能回宫去了。 郑宝儿垂下头,心里难免有一丝苦涩。就算他以为她真的死了,有必要这么急着回宫吗?至少,在宫外多呆两日,陪陪已经‘死’了的她吧? 算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根本就没爱过她,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有点讨他欢心的妃子而已。她在他心里,跟五妃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她就还是不要看见他和别人亲热的好,免得心碎一地。 只是,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不再想他……也不知道每个夜里,她要怎样才能不再梦见他…… 郑宝儿不知道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心碎,也不知道她的双眼有多么的忧郁,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我悲伤中,殊不知这一切看在傅林俊眼里都成了寒皓的错。 傅林俊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看着郑宝儿的视线里多了一丝炙热。看来,只有让寒皓消失在这个世上,宝儿才会真正的死心!为了不共戴天之仇,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必须要加快执行计划了! 郑宝儿并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这是一个小镇,离她所熟悉的京城很远很远。但她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活在傅林俊的庇护下。她忧心的发觉,她如今的生活并不会比在皇宫里快乐。 每天她都要面对傅林俊炙热的眼神,以及时不时蹦出口的表白,这让她尴尬不已。同时,也会因此而想到那个伤透她心的男人,寒皓。她知道傅林俊对她很好很好,但她的心里似乎被寒皓给霸占住了,怎么也无法腾出位置让傅林俊进去…… 今日,郑宝儿又遇到了一个令她头痛的难题。 傅林俊有一对养父母,住在这个小镇的一座深山里,听说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退隐了,一直居住在山里。而现在,傅林俊要带她去见他的养父母,并且是要以‘媳妇’的身份把她介绍给他的养父母。 郑宝儿一听就不作声了,低着头静静的扒饭。半个月了,她根本没办法把傅大哥当作寒皓那样来看待,而是一直把他当成大哥哥一样,她怎么能以那样的身份去见傅大哥的养父母呢? 没有爱的婚姻,注定了是不能幸福的,她听二十一世纪的离异夫妻说过不知多少遍。而且私心里,她也的确接受不了自己跟傅大哥会成为那样的关系。 也许穷尽一生,她都忘不了寒皓吧。这半个月来日益倍增的思念,让她就快接受这个有可能早已注定的噩耗了。毕竟,寒皓也是镯子所畏惧的人,不是吗? “宝儿,你还没下定决心么?”傅林俊有些悲伤的看着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他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对他敞开心门?寒皓那样对她,她却铭记在心,而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办法忘记寒皓接受他吗? 郑宝儿眼眶一红,心中愧疚油然而生。傅大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对她最好的人,甚至不惜赔上整个清香阁也要保护她,她不仅没有报答他,还让他这么伤心…… 郑宝儿啊郑宝儿,虽然你没有幸福了,可你能给傅大哥幸福啊。既然寒皓已经不要你了,你就给傅大哥一份爱吧,傅大哥需要你啊…… 郑宝儿在心里对自己劝告完毕,顿时下定了决心。她攸地抬头,正要启唇,却突然发觉傅林俊背后一缕白烟飘来,吓得立时站了起来往后退:“傅大哥,你、你背后……” 傅林俊起先并没有察觉异常,但郑宝儿的语不成调让他瞬间提高了警惕。与此同时房里也的确多了个白影,傅林俊便转过身,冷凝那白影。 未等傅林俊开口,白影径直卷到了郑宝儿身边,这时傅林俊和郑宝儿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很美很美的白衣男人,约二十岁上下。 郑宝儿吁了口气,心想这里的武功也太诡异了,她差点被吓死,以为大白天的看见鬼了呢! 来的,正是云缘。 云缘看了看郑宝儿,心里有点淡淡的奇怪——就是这个女人,能让寒夜国皇帝的戾气收敛起来?心里虽然疑惑,但他却很认真的执行着此趟任务:“你,跟云缘回宫。” 郑宝儿刚吁了口气,云缘一句话又让她整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吧?寒皓这么快就找上她了?傅大哥不是说没人会找到这里来吗? 趁云缘不留神,郑宝儿赶紧跑到傅林俊身后躲着了。而傅林俊也看出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杀意,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静观其变着。 云缘一个弹指,傅林俊的身体莫名其妙移到了一旁,看得郑宝儿目瞪口呆。他、他果然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啊啊啊…… 傅林俊脸色也古怪起来,好半晌才开口求证道:“莫非阁下就是——白云山庄少庄主,云缘公子?” 如果是这个人,恐怕说要带走宝儿,就谁也阻止不了了。莫说是他傅林俊,就算是寒皓,对面前这个人也不敢用强。不过白云山庄历代子孙都以保护寒夜国真命天子为己任,平时则深居简出从不在江湖上招摇,是不会跟寒皓发生什么冲突的。 云缘只是看着郑宝儿,仿佛没看见傅林俊、也没听见傅林俊说话似的。 白云山庄?那是什么地方?郑宝儿迷惑的看着眼前的美男子,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她承认她刚开始只注意到一缕白烟,没注意到这一缕白烟长什么样,但现在这缕白烟就站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看了。 面前的白衣男子似乎很钟爱白色,从头到脚都是纯白打扮。本来一般人这么打扮着会有乘风归去的谪仙感觉,但云缘那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配上这身打扮,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这是个极美极美的男人,甚至连女人看了也要自愧不如。他的眉毛不像普通男人那般浓密厚实,却又比女子的秀眉多了那么点线条感;长长的睫毛盖在比女人还要水嫩的双眼之上,因为他皮肤的白皙而留下淡淡两道阴影;他的嘴唇不像寒皓那么薄,但却刚好适中,给这张美极的脸增添了几分性感魅惑之意。 郑宝儿呆愣了很久之后,才下了几个结论:这样的美男,如果不是小受就太可惜了!这样的美男,如果是女人就太好了!这样的美男,如果是她的弟弟就好了! 很显然地,郑宝儿暂时将‘她比云缘小’这个事实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若加上她穿越之前那二十一年,她又的确是比云缘大上两岁的。 “你要跟我回宫吗?” 木然得有点可爱的声音在郑宝儿耳边响起,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点下头去,并说‘好’…… 第二十四章:这厮不正常 “宝儿。”傅林俊虽然不能动弹,但却看出了郑宝儿此刻正在神游太虚。他明白号称‘女人杀手’的云缘,也很有可能会让郑宝儿在一瞬间里忘了一切,只想答应他所提出的一切要求,于是立刻就大声喊了郑宝儿一声。 郑宝儿一个激灵,顿时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待发觉自己竟看着云缘出了神,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她一张粉脸变得通红通红,煞是好看。 云缘则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不想移开眼睛,只想看着她。 “呃,那个……”郑宝儿清了清喉咙,眸子里又染上了一层悲伤:“他是不是一定要看见我死了才甘心?” 说着,她伸手将傅林俊身上的宝剑抽了出来,横在脖子上。 眼前这个美男云缘看样子武功十分深不可测,傅大哥不是他的对手。而她已经害得傅大哥丢了一个清香阁,不能再害傅大哥连命都丢了。如果寒皓不肯放过她,她就一死了之吧。这样,寒皓放心了,傅大哥也不会再被她拖累…… 正在郑宝儿悲观的这么想着,准备一抹脖子算了的时候,云缘食指一弹就弹掉了她手中的宝剑,并且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 云缘不明白,她明明深爱皇帝,也是皇帝命中注定的女人,为什么一听说进宫就要自杀呢?还有,为什么他看见她自杀的行为,心里会有一点点怒意呢?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无欲无求的他,真的也会生气么? 郑宝儿被问的一呆,这话若是别人问出口,她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笑话她,但现在是云缘这样的美男问…… 她看见云缘木然的脸上果真有一丝疑惑,还有一丝令她迷惑的怒意,不禁反问道:“你要强行把我带回皇宫去,而我不愿意,难道我除了死还有其他选择?” 云缘摇头,一脸让人无法忽视的无辜:“我没有要强行带你走。” 白云山庄的人都不是莽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来这里的任务,是要把这位郑妃‘劝’回宫,而不是绑她回宫,当然也就不会强迫她了。 郑宝儿一脸吃惊,暂时忘了眼前这人是寒皓派来的,略带着点欣喜之意的问道:“你说什么?你不会带我回宫吗?” 郑宝儿没注意到,她几番说话都是用了‘回’字。也许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将皇宫当作她的家了,只不过是个令她伤心的家而已。 云缘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纠正道:“我要劝你回宫,但不会押你回宫。” 郑宝儿顿时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云缘,心想这人莫不是脑袋有病吧?换作是谁,都知道回宫是死路一条,还不知要受什么酷刑折磨,怎么会自愿回宫呢?好吧就算他是个绝世大美男,她也不忍心拒绝他,但她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啊。试问她又怎么可能被他劝服,然后乖乖跟他回宫呢? 结论出来了:这厮不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郑宝儿腹诽着,脸上却露出狗腿的笑容,然后转头一指傅林俊,对云缘说道:“既然你不会抓我走,那是不是可以解开我朋友的穴道了?” 云缘硬生生地纠正道:“那不是点穴,是定身术。”说着,手指一弹便解了傅林俊被施的定身术。 啥?定身术?郑宝儿茫然的看看云缘,再茫然的看看傅林俊,心想这是怎样一个怪异的世界啊?原本有武侠小说里武功就够吓她的了,现在还跑出个像孙悟空一样的神话,还好她的心脏功能够强啊…… “他是白云山庄的少庄主云缘,而白云山庄的人都会一些阴阳之术,知过去晓未来。他们历代都以辅佐皇室为己任,所以平时白云山庄的人都不涉足江湖,但若皇室中即将有大事发生,他们便会出山相助。”傅林俊心头有点不妙的感觉,警惕的盯着云缘对郑宝儿解释道。 郑宝儿似有所悟,紧接着就当起了好奇宝宝:“那现在,皇室中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不然云缘怎么会出山呢?不知道……跟寒皓有没有关系。 云缘指了指郑宝儿,语调平板:“就是你。” “我?”郑宝儿指着自己的鼻子,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由得笑出声来。但笑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神情又转为苦涩,低低地说道:“皇室中的大事怎么会跟我有关呢?我只是个被逐出宫的弃妃而已。” 云缘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你是寒夜国的皇后,这是天命。因为只有你,才能化解皇上的戾气,让寒夜国重归二十年前的平静。” 傅林俊心里一惊,白云山庄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正因为他们能掐会算,所以他们才知道要效忠哪位主子,白云山庄也才能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那么,宝儿真的会是寒夜国的皇后吗? 二十年前,寒皓还未出生,执政的是寒皓的父亲寒摩尼。当时寒夜国还只是一个小国,虽然屡遭敌国觊觎,但由于国君的爱民如子以及百姓对国君的爱戴,整个寒夜国同仇敌忾,倒也使得敌国不敢轻举妄动。那时候,官民一家,百姓们安居乐业,就算皇帝出巡时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但自从寒摩尼病重,数年不上朝之后,寒夜国开始有所退步。寒摩尼无法,封了十六岁的寒皓为太子、并命其暂代监国一职。从此,寒夜国就被阵阵恐慌所笼罩住了。十六岁的寒皓已经有了十分惊人的皇帝气势,他先后整顿吏治,一上任就斩杀了几名居功自傲的老臣,弄得朝中人心惶惶。 后来寒皓继位,更是将‘暴君’之名传扬得天下皆知,人人谈帝色变。而他也御驾亲征六次,短短七年时间便将边境上虎视眈眈的敌国给夷为了平地。至今人们谈起敌国被剿灭的那场腥风血雨,都还忍不住毛骨悚然。 而现在,白云山庄后人复出,竟说寒夜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重归二十年前的平静,这教人如何能够信服?即使傅林俊,再笃定云缘不会说谎,也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所以,郑宝儿就更加不相信了。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寒皓恨不得杀了我才好,怎么会听我的话收敛他那一身戾气?你不知道,他曾经还差点害得我……” 郑宝儿攸地闭嘴,终于察觉到那一件事不好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说了。不过她心里还在恨恨的想着:这肯定是云缘编造出来的谎话,免得她不肯跟他回宫。说不定,还是寒皓唆使的呢! 虽然她也奇怪以云缘那深不可测的武功怎么会屑于使用这样的伎俩,但她选择漠视。反正,她就是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云缘看着她半晌没作声,却突然扔出一颗地雷:“那么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来到寒夜国?” 郑宝儿吓得连连后退,不敢置信的看着云缘。一会儿后她语气颤抖:“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寒夜国的人?难道他真的知过去晓未来吗?天,要是被寒皓知道她不是寒夜国的子民,会不会把她当奸细一样严刑拷打,问出所谓的‘阴谋’啊? 云缘紧跟着她上前,不避嫌的触摸了一下她手腕上的镯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除了我们白云山庄的人,应该只有寒皓能避开它。” 郑宝儿再一次震惊了,啊啊啊,不要告诉她这是她的宿命!!!果然,云缘也知道镯子可以保护她,但唯独对寒皓起不了作用的事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要和寒皓纠缠不清了? 云缘反手探上她的脉络,缓缓地、预知着未来的事情:“既然是寒夜国的皇后,面临的风雨是不可少的。皇上虽然自诩暴君,但不会真的狠下心置你于死地。等到下任国君投胎的时候,你就会苦尽甘来了。” 说完,云缘转身出去定房间了。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算出来了,除非寒皓亲自来逮人,否则郑宝儿是不会乖乖跟他回去的。而他白云山庄的人,是不会做出掳人之事的。 郑宝儿呆呆的看着云缘远去的背影,手竟然不自觉的抚上了平坦的小腹。他说什么?要等到下任国君投胎的时候,她才会苦尽甘来吗?那也就是说,她这里……将来会有一个她和寒皓的小宝宝吗? 嘴角不自觉的划上一抹弧度,但很快郑宝儿就陷入了无尽的郁闷之中。 苦尽甘来?这么说在怀上寒皓的骨肉之前,她一直一直一直……要吃苦是吗?天哪,她郑宝儿现在过的还不够苦吗?被心爱的男人逐出皇宫、成为天下皆知的弃妇、沦落街头、和清香阁的人一起被围剿、和傅大哥一同跳下悬崖、偷偷摸摸躲来这个小镇——都还不够苦吗? 啊啊啊啊啊…… 傅林俊看着郑宝儿又甜蜜又癫狂的神情,心里微微觉得苦涩。原本他以为,云缘所说的大事,是指他对寒皓的刺杀行动。没想到……宝儿会成为寒皓的皇后,还会孕育出下任国君…… 傅林俊啊傅林俊,苦谋十几年的计划,就要这么毁于一旦了吗? 傅林俊握紧了拳头,双眼血红,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第二十五章:不解风情 自从云缘在傅林俊和郑宝儿安顿的客栈住下来之后,郑宝儿就陷入了没日没夜的唠叨之中。云缘真的说到做到,卯足了劲儿要把郑宝儿‘劝’回皇宫。 郑宝儿实在不能理解,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男,怎么会这么唠叨而且不看别人的脸色?不论她脸色有多臭,云缘都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着因果报应天命轮回的道理,无非就是要把她劝回皇宫去。 “你够了吧?”她实在忍不住了,有谁吃饭的时候还有她这么苦命、耳旁嗡嗡直响?就算是个大美男,可这么木头又不解风情,她也会烦的耶! 云缘继续无动于衷,继续劝说着。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莫名其妙就想跟在这个郑妃身边。如果不以‘劝她回宫’为由跟在她身边,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而且有时候看见她被他气得跳脚,心里还会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 他想,他是生病了,以前从来不会对一个人这样的。但几次探脉,他又觉得自己除了心跳有些快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郑宝儿‘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怒气冲冲的瞪着云缘准备骂他个狗血淋头了。但是,她突然感觉四面八方有强烈敌意的视线朝她射来,让她不得不去正视,从而忘了要跟云缘算账这回事。 这一正视,郑宝儿顿时缩起了头。这家客栈的女人是怎么啦?怎么都怒瞪着她、仿佛她犯了多大的罪一样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傅林俊碰了碰郑宝儿的手肘,唇角弯着,朝对面的云缘瞥了一眼。 说实话这个云缘还算不错,最起码没对宝儿用强,也不刻意的来挑衅他。白云山庄,江湖上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惹,他傅林俊跟白云山庄没仇,自然也不会去跟云缘对立——只要云缘不来犯他。否则,就算明知会输,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郑宝儿经傅林俊这么一提醒,顿时明白了——云缘可是超级美男耶,这客栈里的女人怕是都被他迷掉了三魂七魄去了,而她这么凶云缘,那些女人还不想把她给掐死啊? 再一次感叹美男的魅力,郑宝儿乖乖的坐了下去,认命的听着云缘的‘诵经’艰难的吃起饭来。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她什么也没听到,心里也没有动摇,也没有决定跟云缘回宫……她专心致志的在吃饭在吃饭在吃饭…… 云缘突然不唠叨了,低下头安安静静的吃饭。 郑宝儿耳根子一清静,反而不习惯了。她讶异的抬起头,看了看云缘见他仍旧低着头乖乖吃饭,像个小宝宝一样很招人喜欢,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要真是有这么一个木讷到极致可爱的弟弟,该多么美好啊。全世界肖想他的女人,都得过她这一关,然后她会看他看得很紧很紧,不许坏女人轻易染指。她想,以他这种木头表情木头性格,应该还没有跟哪个女人发生过跟感情有关的点滴吧? 郑宝儿正要问云缘怎么不说话了的时候,突然瞥见云缘背后的客栈大门口,站着一个令她每个夜晚都会心痛如绞的男人,顿时全身僵硬起来。 难怪云缘突然住了口,敢情他是发觉寒皓来了,郑宝儿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个事实。 “云弟弟,你要保护我!”郑宝儿肯定自己是得了失心疯了,明明知道云缘是寒皓那边的人,却还躲在了云缘怀里,强硬的将他两条手臂环在了自己的双肩。 她没办法啊,傅大哥明显就打不过寒皓,而寒皓身后还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呢!她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算云缘本来没打算帮她,但以寒皓那小心眼的个性看见她和云缘抱在一起,肯定也会对云缘出手的。 虽然傅大哥说过白云山庄是效忠皇室的,但她总觉得云缘不会是个在寒皓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呀,所以只好放手一搏了。再说了,只要云缘还手,寒皓那后边的一干人等还不是乖乖被定身吗? 果然如郑宝儿所料,寒皓勃然大怒,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寒霜。 “很好,原来你不是没找着郑妃。”寒皓眸子里骤发冷意,一个闪身便朝云缘袭去。当然他有绝对把握,云缘不敢还手,然后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郑宝儿给夺回他的怀里。 云缘呆了一下,尚未理清手下那温润滑腻的触感是怎么回事,手指便随着心中所想而动了——寒皓及身后齐动的一干人等均被定住,云缘则圈着郑宝儿稍稍后退了些。 等到云缘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便朝寒皓看去,平时木然的神情里有了一丝丝松动,或者说是疑惑。而寒皓的视线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因为他算错了,白云山庄的人也并不一定惧怕皇室中人,即使他是皇帝。 “哇,云弟弟好帅!”郑宝儿太乐了,以至于没看见一旁的傅林俊眼里迸发了浓浓的杀意。毕竟,这是她来到寒夜国之后,第一次看见寒皓吃瘪。 敢对寒皓动手而且还占了上风的人,怎么能不帅?她决定了,以后要好好的讨好云缘,最好他能够教她两招定身术,那她以后也不会怕寒皓了。 “皇上!” “皇上!” 突然,张裕和张楠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也成功的将云缘和郑宝儿的注意力给拉去了寒皓那边。 不知什么时候,傅林俊已经手持寒光闪闪的宝剑,快如疾电的往寒皓冲去了。而那宝剑的尖端,目标正指向寒皓的心脏位置。 很明显地,傅林俊是要谋刺皇帝,客栈里所有人有了这样一个共识。 云缘指尖轻颤了一下,眸子里有些微微的情绪波动,但早已算出今日之劫的他,仍然冷眼旁观没有出手。 郑宝儿吓呆了,傅大哥他怎么会……怎么会要杀死寒皓呢? 一瞬间郑宝儿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不能让寒皓死’之外,其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她只要一想到寒皓会死,她就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就算寒皓对他凶,就算寒皓要折磨她,可他毕竟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傅大哥,不要!”郑宝儿凄厉的喊了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朝寒皓奔去。 傅林俊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而他怎甘心放过这大好机会?所以他咬了咬牙,仍旧按着原来的想法朝寒皓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郑宝儿一个用力朝寒皓扑了过去,力道之大甚至将不能动弹的寒皓给扑到了地上。而在这之前,傅林俊收不住的宝剑也刺进了郑宝儿的左背,穿胸而过。 傅林俊惊得松开了宝剑,宝剑便插在郑宝儿背后随着郑宝儿一同朝寒皓压去。 “宝儿,你……”傅林俊无措的颤抖着右手,不明白自己怎会刺到了最爱的女人身上。宝儿、宝儿,寒皓他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吗?傅大哥对你的好,你真的就没有丝毫感动吗? 寒皓也看到了上方那柄微微摇晃的宝剑,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豁然明白那柄原本该插在他胸口的宝剑——此刻正插在郑宝儿的背上!他双眸血红,看着身上因疼痛而皱紧了小脸的女人,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宝儿,你不能有事,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朕再也不要看见你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你不要抛下朕一个人…… 郑宝儿深深的懊悔,为何之前要投入云缘的怀抱,让云缘冲动之下定住了寒皓。因为这样,才给了傅大哥可趁之机,让傅大哥对寒皓动了杀意。而她,也因为这样,不得不替寒皓挡了这一剑。 说起来,她是咎由自取啊…… 痛意袭来,郑宝儿倒吸了口凉气,却意外的看见了身下男人眼里那抹刺痛以及微微滚动的泪水。她诧异地看着他,想替他擦去却觉得头晕目眩。 在陷入黑暗之前,郑宝儿呢喃着说了句只有寒皓才能听见的话:“你不是……要我死吗……现在……又、又为什么哭呢……” 寒皓顿时心痛如绞,原来她不想回宫,就是以为他想要杀了她吗?原本他以为她是因为讨厌他才不想回宫,现在看来他错的够离谱!如果她真的讨厌他,她怎么会坏了傅林俊的谋刺大计,还挺身而出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剑呢? 眼见郑宝儿歪头倒在寒皓身上,云缘才走过去轻轻的将郑宝儿扶了下来,食指疾弹也解了寒皓及郑南一干人等的定身法术。 在寒皓发怒之前,云缘抱起了郑宝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先救她,要紧。” 寒皓想亲手捏碎这个该死的男人,但却因为云缘的一句话而打消了这个念头。白云山庄的阴阳师都有救死扶伤的本领,现在将宝儿带回宫里医治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暂时只能忍住对云缘的怒气。 而傅林俊,也焦急的看着昏迷的郑宝儿,脸色惨白,看来是没有再对寒皓出手的念头了。 于是这一大群恩怨难了的人,纷纷因为郑宝儿而暂时放下了仇怨,任由云缘将郑宝儿抱进房里,开始了救治工作。 第二十六章:木头美男动凡心 云缘的本领果然不是世人吹捧起来的,在他抱着郑宝儿进房半个时辰之后,他端着一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出来了。 “明日她才会醒,在这之前不要去打扰她,否则会让她心绪不稳,造成伤口绷裂。”云缘交代完毕,却在看见寒皓和傅林俊那紧绷的神情时,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掏出一纸制符咒往上空一扔、食指一划——便将郑宝儿所在的房间以符咒给封了起来。自然,只有他一人能进。 云缘此做法是对的,寒皓和傅林俊必然会忍不住去探望郑宝儿,那么他的交代也就毫无作用了。傅林俊那一剑并没有穿透郑宝儿的心脏,位置偏离了那么一些,所以郑宝儿才活了下来。 而现在,见不到郑宝儿的寒皓和傅林俊,应该好好去‘谈谈’关于他们俩之间的恩怨。 云缘一脸木然的从寒皓和傅林俊中间穿了过去,在与傅林俊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顿住脚步,转头以一种平淡的口气对傅林俊说道:“你还有三年寿命。” 说完云缘就端着血水消失在两人面前,也不管这短短七个字会造成什么影响。 寒皓皱紧了眉头,心想云缘这番话莫非是在暗示他——暂时不易动傅林俊?不过云缘的确有几分本事,他就算身为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拿白云山庄开刀。更何况,宝儿还未脱险,云缘必须留下给宝儿医治。 不过现在傅林俊知道自己只有三年寿命了,应该会加快行刺的计划。看来这三年里,他得时不时的与傅林俊照面啊。一想到这个家伙对宝儿起了觊觎之心,还有这家伙伤了宝儿的事,寒皓就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在心里想道:未来的三年里,朕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 傅林俊这边,却是犹如被巨雷劈中一般,六神无主,最后万念俱灰。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从家破人亡那日起便苦心经营的一切,即将化为泡影……而云缘的知天命,更是让他明白——他有生之年都杀不了这个狗皇帝寒皓!既然天命如此,他傅林俊的出生有何意义?他为何要在那满门抄斩中得以幸存下来? 突然,傅林俊猛一睁眼,充满杀意的眸子紧盯了面前的寒皓。狗皇帝!即使是逆天而行,我也要你为你的暴行付出代价!我傅家三百二十三口人的性命,一定要你用血来偿还! “你要是想杀朕,朕随时奉陪,不过现在不行。”寒皓不屑的瞥了傅林俊一眼,压根没将傅林俊的杀意放在眼里。他指了指郑宝儿的房间,又道:“等朕将宝儿送回宫中休养,朕再与你好好斗一斗!” 宝儿……傅林俊眼里的杀意逐渐淡去,随即眼神一黯。他亲手伤了宝儿,差点让她丢了性命……而因为这样的错误,他就要永远丧失陪伴她的资格了吗?她可还会……柔柔的叫他一声‘傅大哥’? 定了定神,傅林俊哑声开口:“宝儿不会跟你回宫。” 寒皓冷哼一声,轻蔑地瞟他一眼,凉凉地道:“宝儿为朕连性命都不要了,只要朕放下身段,她怎会拒绝跟朕回宫?” 傅林俊眼神一黯,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或许,这一次是他弄巧成拙了,也或许是天意如此。若非他急着杀掉寒皓,宝儿也不会挺身而出为寒皓挡了这一剑,让寒皓明白了她的心意。 寒皓心中也确是如此想法,不管他之前对宝儿有多少误会,但他现在愿意放下这一切误会,等宝儿醒来后亲口对他解释。因为,还有什么误会能比得上宝儿为他牺牲性命份量还要重呢? “一切,都得等宝儿醒来后才见分晓。” 傅林俊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不能再呆在这里,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他,不想让宝儿再多恨他一分。 寒皓则不顾张裕郑南等人的劝阻,执意的等在郑宝儿房门口——他要确认宝儿安然无恙。 云缘坐在郑宝儿床前,看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心里第一次有了名为‘心疼’的感觉。他还记得那张小脸会绽放出怎样绚丽的灿烂笑靥,像火把一样,会照亮在黑暗中迷路的人。 “渴……水……”突然,床上的人儿迷迷糊糊的开始呓语,干枯的嘴唇发出对水的渴望。 云缘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说道:“你服了白云山庄的秘制续命丸,两日之内不能进水。” 云缘的语调不再木然淡漠,里头透出的温柔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听到这温柔的似哄骗孩子的话语,郑宝儿的嘴唇下意识的瘪了瘪,像极了小孩吃不到糖时的委屈样。 云缘没意识到自己唇角弯了起来,当然他也不会以为自己会笑。他知道郑宝儿既然能听见他的话,就说明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体力不足尚不能康复而已。 所以,这一笑或许是因为郑宝儿的可爱动作,或许是因为对郑宝儿脱离危险而感到心中大石落地。 但生平第一次的,云缘自私起来。他没有立即去通知在外头等候了一晚的寒皓,只是静静的在房里陪着尚在迷糊之中的郑宝儿,略嫌贪婪的注视着她的姣好容颜。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变了个人。仿佛……只要看着她,也是好的。 临行前,爹忧心忡忡地对他说:“缘儿,此行你会遇到此生的情劫,但只要熬过这一劫,你就会成为白云山庄真正的继承人。你,切要多多保重。” 所以,他的情劫就是她么? 云缘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郑宝儿细致光滑的脸颊,却不知不觉落下一滴泪来,惹得他指尖一阵颤抖,心中一阵疼痛。白云山庄的人是最坚强的,是不会哭的,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郑宝儿一睁眼,便见到了美男落泪的这一幕,不禁心里也跟着十分难受:“你……为什么……哭了?” 云缘瞬间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不着痕迹的挥了挥衣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继而站起了身来。他淡淡地开口道:“我去告诉皇上你醒了。” 他能怎么说?说他早知她的命运,所以为他不能拥有她而伤心落泪?白云山庄的先祖发下重誓,世世代代效忠寒夜国的真命天子,而他作为白云山庄第三十三代子孙是绝不可违背的。否则,他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将为此遭到天谴,葬送性命。 他不能争,不能抢,即使他有通天的本领。 这个情劫,他只能像爹爹所说的那样——熬过去。 别无他法。 “不……”郑宝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撑起了上半身,想要抓住云缘的衣袖让他不要去通知寒皓。不过这个动作也让她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痛呼了一声。 云缘急忙转身抱住她差点滑下床的身子,又将她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微蹙起眉头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有伤在身么?” 郑宝儿在疼痛之余,还是听出了云缘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不禁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她轻启唇瓣:“你……是在担心我么?” 那个做事呆板、说话呆板、待人呆板的木头人云缘,在担心她这个小女子么?郑宝儿被自己的猜测给感动了一下,毕竟她一直将云缘看作小弟弟一样,当然希望这个举世无双的弟弟也能把她当作亲人看待了。 云缘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不习惯撒谎,更何况是对着她,所以他也不愿撒谎。 郑宝儿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想是不是因为病人都会得到意外惊喜的缘故呢?不过,还是先收拢这个弟弟,然后好央求他带她远离寒皓啊。 于是,郑宝儿拉着云缘的衣袖说道:“云缘,我很喜欢你,你做我弟弟好不好?以后咱俩有个伴儿,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你也不让人欺负我,好吗?” 云缘怔忡了许久,还停留在她那一句‘我喜欢你’的震撼中。好半晌之后,他才将她后边的话后知后觉的听进了耳里,顿时苦涩之情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果然……情劫呵…… 罢了,既然注定逃不开,只要她平安就好。 “好。”云缘此刻却没去想郑宝儿现在比他小的事情,只是很自然的答应了郑宝儿的要求。不过若他想起此事,也会知道郑宝儿实际年龄是比他大的。 事实上,也许做她的哥哥更会让他不开心吧。毕竟哥哥和弟弟,还是相差很远的。一个是保护她,一个是被她保护着,不同的概念不同的心情啊…… 语毕,他没给郑宝儿缓冲的时间,重新说道:“我去通知皇上。” “不,等等!”郑宝儿急忙拉住云缘,见他不解的看着她,不禁有些落寞黯然地说道:“我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云缘不懂。 郑宝儿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唇,轻叹一声后说道:“缘弟弟,你是他派来抓我回宫的人,但是我并不想回宫。因为……” 寒皓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女人了,这是她以前一直忽视的事情。而这一次,她明白了她对他的感情,所以更是不能再将自己放进那个到处是伤害的地方了…… 顿了一下,她黯然低头:“你知道吗?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云缘看着她,没出声。他以前不懂这种痛苦,现在——懂了。 第二十七章:放下仇恨抱美人 寒皓在外杵着,凭着高深的内力及顽强的意志坚持着要等郑宝儿醒来。或许经过了这一件事情,他终于承认了郑宝儿对于他的重要性。 虽然他依旧没有承认对郑宝儿的爱,不过他在心中已经认定了郑宝儿的地位——无任何人可以取代。正因为这样,他才要亲自守着她醒来,然后等她伤愈,带她回到安全的地方。 寒皓嘴角微微撇了撇,自傲的想道:只有在他寒皓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才能不受到任何伤害! 然而他忘了,郑宝儿如今所受的伤害,似乎都是因他而起的。 ‘吱嘎’一声,门开了。 云缘表情淡漠的从里头走了出来,木然地对寒皓说道:“皇上还是去休息吧,郑妃想要见傅公子。” 寒皓危险的一眯眼:“你说什么?” 云缘并无害怕的感觉,只重复道:“郑妃想要见傅公子,暂时不想见皇上。” 在寒皓愤怒的冲进郑宝儿的房间之前,云缘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皇上不介意郑妃刚刚脱离危险,闯进去也无妨。只是云缘怕是没有那份本事,再救郑妃一次了。” 说完,云缘解了郑宝儿房间的咒,转身离去。 实际上,云缘十分清楚郑宝儿对于寒皓的份量,只不过他同时也清楚,寒皓自己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爱’。虽然他也不懂什么是‘爱’,不过他敢肯定,‘爱’绝对不是伤害。 所以,寒皓注定要为自己的狂傲与戾气付出心痛的代价。这,也是命中注定。 寒皓一脸冰寒之气的看着云缘潇洒离去的身影,但却发作不得。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在替他挡了一剑后又拒绝见他?通常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委屈的在他怀里喊痛,然后他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从此你侬我侬吗?!! 寒皓似乎忘了,他在意的这个女人,可跟深宫里的其他有心计的女人不一样。郑宝儿是不会拿自己的伤,来作为取悦他的有力武器的。 于是,寒皓烦躁的在屋外走来走去,并没有如云缘所说的那样‘去休息’。当看见傅林俊略微带着挑衅之意走进郑宝儿的房间时,寒皓的怒气更盛了。 该死的女人!寒皓再一次在心底狠狠的骂着。等这该死的女人伤好了,他一定会让她忙得眼里心里身体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什么傅林俊和云缘! 云缘的疗伤药很有效,虽然郑宝儿还不能如平常人一样下床走动,不过只要安分的躺在床上,避免情绪激动,那穿胸而过的伤口却也不会非常疼痛了。 郑宝儿半躺在床上,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缘弟弟有没有说服寒皓,寒皓会不会不顾一切冲进来质问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寒皓啊…… 在看到寒皓中剑的那一刹那,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否则她也会活不成的! 现在想来,当时的念头是多么的自然,那是发自肺腑的啊。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再见寒皓。她很害怕,这种强烈的感情会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甚至变成冷宫里的那些女人,一辈子别无所求,只想着一个男人。 当她变成这样的她,而寒皓却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时,她该会有多么的痛苦?只怕,比现在承受这穿胸而过的一剑更加痛苦吧? 所幸,她不是这寒夜国的人,她是受过高等教育长大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她有着无比坚强的内心,宁愿一生承受思念的苦楚,也不要被那背叛的滋味所腐蚀。 “宝儿……” 郑宝儿一惊,抬头一看却是傅林俊,一颗心又在瞬间落了下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床前,可能看了她很久了。 她轻轻一笑:“傅大哥,坐吧。” 傅林俊看见她脸色苍白,不似平日那般红润,心下十分愧疚。听见她的招呼,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如以往一样不避嫌的在床沿坐了下来。 “傅大哥,能告诉我,你和寒皓之间的故事吗?”郑宝儿真诚的看着他,轻启唇瓣。她不相信这个照顾她爱护她宝贝她的傅大哥,会是她所熟悉的那种贪图宝座的反贼,所以她想要听他亲口告诉她——他会刺杀寒皓的原因。 傅林俊心头一震,为着她没有说出口的信任。她为什么会认为是寒皓惹了他,他才会反击?为什么她不误会他,认为他是想做寒夜国的皇帝,所以才要弑君?为什么她在承受了他愤怒的一剑后,还如此的信任他,依旧如从前那般待他? 郑宝儿将视线转向别处,略微苦涩的说道:“我有种直觉,是寒皓对不起傅大哥在先。他这人,我太了解了。自傲狂妄,目中无人,又有着一国之君的身份,掌握着对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恐怕会犯下许多的错误吧。” 原来……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因为太了解寒皓……傅林俊正在失望之际,郑宝儿却又开口了。 “而我和傅大哥,相处多日,发觉傅大哥是个温柔体贴的人。”郑宝儿重新看向傅林俊,柔柔一笑:“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要对方真的处境堪怜,傅大哥也会暗地里伸手相助。所以,我不信傅大哥是那种狼子野心的枭雄。刺杀寒夜国的皇帝,应该别有内情吧?” 傅林俊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多谢宝儿的信任,我的确和寒皓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日在皇宫之中,宝儿救下的刺客,也是我。” 郑宝儿顿时一呆,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日在明宝殿的刺客,是傅大哥?!”难道说,她被傅大哥收留在清香阁,是因为……是因为傅大哥想要用她来对付寒皓吗? 郑宝儿被自己这个念头给震了震,却没有问出口来,毕竟这太伤人。 “是,所以宝儿一到清香阁,我就认出来了。”傅林俊点头,却看出了她的怀疑而坦承道:“我很抱歉,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用你来刺激寒皓。但多日相处之后,我发觉你是个善良天真的女子,不知不觉便对你用了情,所以自那以后,我便没有再想过用你来伤害寒皓。” 郑宝儿此刻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觉得心里有些许的失望。或者她一直都是将傅大哥视为亲人的,现在却听见他当初收留她并非出自真心,多少有些难受的感觉。 但很快郑宝儿就收敛起了真实情绪,继续着之前的话题问道:“但是寒皓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傅大哥的事情,要让傅大哥不惜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去刺杀他呢?” 刺杀皇帝,从来都不是儿戏,不管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如果不是因为贪恋皇权,那就是有刻骨的仇恨了。 “株连九族?”傅林俊重复着念了一遍,突然悲愤的笑了起来:“我傅家就剩我傅林俊一人,哪里还有九族可诛?” 郑宝儿突然明白了傅林俊和寒皓之间的仇恨来源,不由得心头一痛。原来……是这样。傅家必定早已被株连九族,而傅大哥则是那逃出生天的一个,所以才如此恨寒皓啊…… “我父亲本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追随先皇多年,后来即使年事已高也随寒皓出兵征战。”傅林俊满目悲愤,嘶哑着声音叙说:“谁知就因为一次通敌事件,寒皓便株连了我傅家九族,三百二十三口人的性命啊……一夕之间全都没了……我父亲向来忠心耿耿,为寒夜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怎会通敌?不过是,寒皓忌我傅家功高盖主的欲加之罪罢了!” 郑宝儿将傅林俊的悲愤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绝非说谎,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如果是她的三百多个亲人被寒皓杀死,她也会恨死他,以‘杀了他’为己任的! 可是,历朝历代都有功高盖主的例子,寒皓那么做会不会真的是情非得已?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难过,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在为寒皓找借口。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暴君’之名满天下,但她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如何使得这‘暴君’之名在天下传扬开去的。 现在想起来,该是他不断的杀人,让双手染上鲜血,才使得天下人都那么怕他的吧? 可是,作为一个皇帝,仅仅是靠暴力,如何能使得天下人真正的臣服呢?就像傅大哥他们一样,早晚是会被逼出反心的啊…… “傅大哥,白云山庄的人只效忠寒夜国的真命天子,你知道这件事吗?” 傅林俊微微一愣,伤痛之情因她的话题转移而稍稍缓减。他轻轻颔首:“我知道。” “所以,寒皓是寒夜国的真命天子,你是杀不了他的。”郑宝儿幽幽地看着他:“逝者已矣,活着可追。倘若我愿一辈子呆在傅大哥身边,傅大哥愿意放弃报仇吗?” 寒皓所犯的错,就让她来弥补吧。就算傅大哥杀了寒皓又能如何呢?这个寒夜国,岂非乱了?何况,以云缘的说法,傅大哥的行动是不会成功的。 乍闻郑宝儿的诱人提议,傅林俊半晌回不了神。 第二十八章:暴君皇上又耍狠 经过了半月的休养,郑宝儿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床走动,也能跟人说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基本都是跟傅林俊和云缘。 而寒皓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这半个月以来他日思夜想,希望见到郑宝儿后能好好跟她说说话,劝她回宫跟他享福。但郑宝儿却执意不见他,而他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只好忍耐着继续等。 现在云缘已经说明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了,那他还等什么?今天不管她答应不答应,他都必须见到她! 但寒皓不顾云缘阻拦,闯进去后见到的一幕却让他怒火中烧! “你们在做什么?!”寒皓看着相互拥抱的男女,发出震天怒吼。 傅林俊不紧不慢地放开了怀中甜笑着的女子,淡淡瞥了寒皓一眼,淡淡地道:“如皇上所见,皇上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寒皓一脸阴鸷:“你敢抱朕的女人!” 傅林俊轻声笑了出来:“不敢,我可没有这份胆量,去碰皇上的妃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宝儿她——已经不是郑妃了吧?” 寒皓脸色更加阴沉了,不错,他当初的确是在告示上写的明白:郑宝儿不再是皇贵妃。不过他是皇帝,他重新下圣旨封她为贵妃又有谁敢反对? “宝儿不想做什么皇贵妃,只想跟我遨游江湖,对吧?”傅林俊转向笑容微微有些失色的女子,温柔地问道。 寒皓眼睛一眯,危险的气息顿时在房间内弥漫开来。他紧盯着一脸甜笑的郑宝儿,那眼神仿佛在暗示她说——你敢说‘对’,给我试试看! 郑宝儿感觉到寒皓炙热而危险的警告视线,却硬逼着自己没去侧目看他,只一个劲的回应着傅林俊温柔的视线,按照早已说好的计划答道:“是的,这次能够侥幸大难不死,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宝儿以后,只跟傅大哥在一起。” “你再说一遍!” 寒皓逼近两步,心痛的看见郑宝儿缩向傅林俊怀中,而傅林俊则护花使者似的圈住了她。 “皇上的后宫佳丽无数,就请大人有大量,放过貌不惊人的小女子吧。”郑宝儿闭起眼睛,不愿让寒皓看见她眼里的脆弱。 “朕只要你。”寒皓脱口而出,心底则还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如果她爱的是傅林俊,为何要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剑,差点只剩芳魂一缕? 是的,她一定是在气他将她赶出皇宫,而不是真的要跟傅林俊去遨游江湖。寒皓如此一想,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些。只要他待她好,她会原谅他之前所做的种种的。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放走刺客的确是大罪,他没杀她就已经是破例了。 寒皓真情流露的四个字,差点让郑宝儿破了功。就在她想抬头的那一刹,傅林俊的手臂攸地用力,圈紧了她,也使得她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她在盼望什么呢?寒皓是皇帝啊,怎么可能只要她一个?况且她已经跟傅大哥说好了,只要傅大哥放下仇恨,她就离开寒皓陪在傅大哥身边。试问她又如何能食言呢?傅大哥做的牺牲,太大了啊…… “看在小女子为皇上挨了这一剑的份上,请皇上赦免傅大哥的罪,也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吧……”郑宝儿将头埋进傅林俊怀里,幽幽的叹息着说道。 寒皓浑身一震,放她一条生路?他何时要过她的性命?莫非,跟他在一起让她如此痛不欲生不成? “你为何替朕挡那一剑?” 郑宝儿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何尝不曾问过自己——为何要替他挡那一剑?可无数次的问,换得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她爱他,所以她舍不得他死。 可她还是违心的答道:“因为我不想傅大哥背上弑君的罪名。如果我早知道傅大哥全家是被皇上所杀,我会劝傅大哥离皇上远远的,不再想着报仇之事。虽然皇上对不起傅大哥,但皇上毕竟是皇上,我们做子民的,本就只该承受……” “很好。”寒皓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夸了她一句,而后森寒的朝她走近:“既然你知道做子民的只能承受,那么朕也就无须客气了!” 她可以走的毫无牵挂,但他不行!这几个月没有她在宫中,他每天都暴躁不安,只要有人提起‘明宝殿’或‘郑妃’,他就狂怒的想杀人。他越来越明白,这个女人深深的影响了他,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是她不肯安分呆在冷宫之中,是她要放走谋刺他的傅林俊,是她要替他挡下这一剑,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他是寒夜国的皇帝,根本无须忍耐什么,他要她!就这么简单! “你想做什么?”察觉到寒皓的一步步逼近,郑宝儿抬起了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惊问出声。但她来不及反应,就见寒皓对傅林俊动了手,而傅林俊单手迎敌明显不是寒皓的对手。 “她是朕的女人!”寒皓一将郑宝儿夺过来,禁锢在怀中,便狂妄的对傅林俊宣告,随后吻上了郑宝儿因惊诧而微张的红唇。 “唔……唔唔……”郑宝儿拼命的挣扎,但奈何寒皓力气实在是大,不多时她便沉溺在了他的霸道之下,双颊酡红。 在另一个男人、还是爱慕她的男人面前表演这种火辣镜头,她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啊。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寒皓才能做得出来,而且做得如此理直气壮了吧? “狗皇帝,你欺人太甚!”傅林俊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拔剑便刺了过去。 “啊,小心……”郑宝儿胸口一痛,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寒皓差点死于傅林俊剑下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动作,却被寒皓紧紧的抱住,不得动弹。 迎上郑宝儿疑惑的眼神,寒皓邪魅一笑:“这一次,可不要你替朕挡剑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虽然背叛了他,不过却也还是关心他的生死,这让他很是满意。 就算她是为了傅林俊才关心他的生死,他也不可能放开她了。他可不想见到,她在另一个男人怀中被吻得——如此娇羞妩媚。 郑宝儿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低下了头去。现在寒皓可没被云缘定身,而他的武功是高出傅大哥许多的,所以她应该担心傅大哥才是,为什么她会…… 唉,其实早该知道寒皓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男人。这一次她的小把戏是不是又被他拆穿了呢?她自己倒无所谓,只要不连累傅大哥就好了。 不过没等寒皓动手,三人之中又多了一个人,却是一袭白衣的云缘。 云缘木然看着傅林俊,语气平平淡淡却透着坚持:“没人能在白云山庄后人面前,伤害寒夜国的真命天子。” 傅林俊紧紧的咬住牙关,盯着云缘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直到胸中怒气渐渐被压了下去,他才看向郑宝儿,一如平常的温柔口气问道:“你要跟他回宫,是不是?” “不、不是。”郑宝儿刚一说完,腰身攸地一痛,但她依旧忍着眼眶里的泪珠儿,坚定地说道:“傅大哥,现在我们占不了便宜。你先走,我会寻找机会逃跑的。” 云缘眼神闪了闪,心想大概只有郑宝儿这么头脑简单的人,才会把‘逃跑’的话告诉给千方百计要防止她逃跑的人吧?也只有她,才会想出如此拙劣的计划,来瞒骗精明一世的寒夜国皇帝。 可惜,偏偏就是这么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让精明一世的寒夜国皇帝,糊涂了一时,竟认为她的谎话是真的。云缘微微叹气,可能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 “该死的女人,你竟敢当着朕的面说——你要逃跑,还要跟这个野男人私奔?!”寒皓一声怒吼,吼得郑宝儿眼泪簌簌而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加握紧了她的腰肢,看见她痛的缓不过气来才觉得心中稍稍平衡。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痛?她的话,让他的心阵阵绞痛,她知不知道?既然她让他心痛,那他就发泄在她身上,这样才公平! 郑宝儿低头默默垂泪,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回宫之后也逃不出皇宫啊……之所以这么跟傅林俊说,只不过不想……不想傅林俊在这种时候对寒皓出手,白白送了性命而已。 傅林俊何等聪明之人,当即便懂了郑宝儿的维护之意。他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寒皓一次又一次的冲郑宝儿怒吼,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拾起被云缘打落在地的宝剑,转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将宝儿从这暴君手中救出来,给她一个幸福完整的下半辈子。即使云缘已经算出了他和宝儿的命运,他也不惜逆天,和老天爷斗上一斗! 眼见傅林俊安然离去,郑宝儿才松了口气。然后,体力不支的在寒皓的怒吼下倒了下去。 怒吼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焦急而温柔的呼唤声。 郑宝儿在浑浑噩噩中听见那非常熟悉却又非常陌生的温柔呼唤,最后想到——那是云缘,不是寒皓,对吧? 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触怒圣颜遭蹂躏 由于寒皓坚持要带郑宝儿回宫休养,而云缘考虑到暗处的傅林俊、以及他必须回白云山庄举行斋戒仪式的关系,虽然极不情愿却也还是同意了。 云缘将寒皓一行人安全护送到皇宫门口,才停住了脚步。 鉴于云缘寻找郑宝儿过程中的种种行为,一向对白云山庄礼遇有加的寒皓看也没看云缘一眼,哼哼鼻子就进了宫门,将云缘晾在了宫外。 云缘看着龙辇远去的方向,默默在心里对挂念的女子说道:宝儿姐,我会尽快处理完白云山庄的事情,早日去皇宫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很久很久之后,云缘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皇宫门前。 随后,一行迹可疑的小太监匆匆往御书房跑去了。 “启禀皇上,云缘公子已经离开了皇宫。”小太监在张裕的指示下,进了御书房跪下禀告。 寒皓批阅奏折的手顿了一顿,随后继续批阅奏折,口里应道:“知道了,下去吧。”哼,那云缘,莫非也跟傅林俊一样对宝儿动了心思? 不过不管是谁,他都会一一阻止。宝儿只能是他的女人,只能是。 张裕挥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了,自己便恭候一旁等待指示。唉,郑妃娘娘总算回来了,这一次皇上总能安心、不再莫名其妙暴跳如雷了吧? 看这郑妃还真是有些手段,居然把皇上迷成了这个样子,难怪连太后也被惊动了。要不是辰王爷哄着太后,恐怕太后也要出面干预此事了。毕竟,郑妃有些‘祸水’之嫌啊。 想想郑妃这一刚回宫,皇上便生怕她不见了似的将她带在了身边。即使因为一个月未曾处理朝政导致奏折堆积成山,皇上也不肯将郑妃放回明宝殿,而是安置在了御书房。就不知道……皇上批阅完奏折,接见众大臣的时候……是否还会带着郑妃啊? 那可是,于理不合的事情啊。这个郑妃啊,恐怕会在整个寒夜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吧? 想到这里,张裕不禁暗自在心中叹气。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寒皓看了看离他不远的软塌上的郑宝儿,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继而专心致志的批阅堆积成山的奏章去了。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则是:等忙完了这几日,便能跟宝儿尽情的缠绵了。 当然,陷入昏睡中的郑宝儿是不可能知道,她已经成了寒皓的盘中大餐了。 正做着好梦的郑宝儿是被一阵喋喋不休的吵闹声给弄醒的,她一睁眼就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很熟悉,又很陌生。 一阵茫然之后她明白过来——她又进了皇宫那个囚笼。而这里,正是寒皓处理政务的地方,御书房。只是她一个被除了名的妃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明白。 她没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去,偷窥御书房里的情形。 寒皓坐在御案之上,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有些不悦,不过是捺着性子没有发作;底下是一些她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大臣,还有上次见过面的赵亦元将军,各自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其中一两个领头在前,似乎是在对寒皓进谏什么忠言。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关系着皇室威信,万万不可视为儿戏啊……” “皇上,臣自知人微言轻,却不得不提醒皇上一句——那郑宝儿出宫数日,听说还跟两名男子在一起,恐怕对皇上龙颜亦有损伤……” 寒皓脸色一沉,重拍御案:“够了!” 底下大臣便都噤了声,个个面露不服但却不得不压下满腔忠言。他们都知道,一旦这位皇上下定了决心,他们就算撞死在金銮殿上也是于事无补的。 寒皓一一扫视众臣,冷笑道:“朕让你们来是来拿主意,而不是劝朕放弃的。再者,郑妃她出宫后身边那两名男子的其中之一,乃是白云山庄少庄主云缘。莫非众卿认为,白云山庄的人是图谋不轨才跟着郑妃的么?” “臣等不敢。”一干人等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寒皓满意的轻哼,就知道搬出白云山庄这一招有效。不过话说回来,云缘比他这皇帝还有作用,多少让他心中有些不满。要不是因为宝儿……哼! “臣有一主意,不知皇上愿否采纳。”赵亦元忖度良久,终是因公私两宜而站了出来。 寒皓眼中锐光一闪,颔首:“说。”他也是料到赵亦元不会放着郑宝儿不护,所以才将赵亦元一块儿召进了宫。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赵亦元看出了皇帝的疑心,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皇上可以诏告天下,就说郑妃乃是身负皇命,忍辱负重被贬出宫,为的就是引出那名谋刺皇上的刺客。而白云山庄少庄主云缘,则一直暗中保护着郑妃。如今刺客身份浮出水面,郑妃功成身退,重新封为皇贵妃。如此一来,可堵悠悠之众口。” 事到如今,他是非站出来不可的。皇上就是为了郑妃才将他召进宫中,倘若他此次为了避嫌而不帮着皇上与郑妃,那么皇上必将迁怒于他。倒不如,顺了皇上的意,日后再与郑妃撇清关系,皇上便不至于会怀疑他与郑妃藕断丝连了。 寒皓眼中顿时绽放异彩,拍了拍掌后站了起来:“妙计,妙计。” “请皇上斟酌。”赵亦元说完便退了回去。 其他怨恨的目光便射向了赵亦元,不过赵亦元本身并不畏惧。因为他是武官,而这里其他人都是文官,他压根不需要多加结交。反正寒夜国历来最让皇帝头痛的事情,就是文武之争。如今是有了这位年轻却手段非常的皇上坐阵,文武两派才没有胆量大起干戈。 郑宝儿没想到寒皓召集了这些朝中重臣,是为了再度恢复她郑妃的封号。可是,他不是一直想要折磨她、想让她死么?怎么会想要恢复她的封号?她一旦恢复了皇贵妃的身份,他要折磨她岂不是没了现在方便?现在,就算他要如何折磨她,也不会有人知道、或是谴责他吧? 一时激动之下,她剧烈咳嗽起来。 寒皓听见声音,转过头一看是郑宝儿醒了,立刻大步走了过去,笨拙的拍着她的背部替她顺气,一边关心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吧?” 回宫的这些日子里,虽然他为了防止她逃跑而点了她的昏睡穴,不过他都会准时以嘴喂她进食,甚至连方便的事情都替她代劳了,她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才对。 郑宝儿一时说不出话,又被他重手拍得背部疼痛,于是什么也顾不上的将他推离了自己几米远。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抬头看着被她推得倒退了几步的寒皓,心里有些虚。 完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她把他推开了,他又会发怒了…… 郑宝儿低下了头,认命的等着他的怒吼。但左等右等却也没等到,她忍不住偷偷拿眼睇他,却见他眼中隐隐的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寒皓一开始的确是要发怒的,不过等他看见郑宝儿越咳越厉害、以及后边那心虚的可爱模样,方知她不是故意而是他下手太重了。所以,他一面好笑自己的笨手笨脚,一面又感慨于他的皇帝身份的确给了人很大的压力。 突然间,他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郑宝儿了。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折了她的翅膀,导致她现在竟也开始如其他人一样畏惧他了。可他要的不就是她的臣服吗?为何看见她如此乖顺的在他面前,等待他的怒气爆发,他却这般的不舒服呢? 一点……高兴也没有…… 寒皓定了定神,转身对众大臣说道:“事情就按赵将军所说的办。还有,此事不可外传,否则,通通提头来见!” 寒皓的脸色很冷,声音很厉,于是众大臣不敢再有异议,纷纷行礼告退:“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直到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寒皓才又慢慢走到郑宝儿身边,握住她柔软无骨的小手问道:“好点了没?” 与其说郑宝儿有点受宠若惊,倒不如说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确认一下坐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寒皓,还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傅林俊。 寒皓被她可爱而迷糊的动作逗笑了,不禁刮了刮她的鼻子,替她确认道:“朕确实是你的皇上,不是别人。” 真的不是傅大哥啊……郑宝儿心里如是想道,总算相信了眼前的人是寒皓。但再等她一抬头,却见到了寒皓那张招牌脸——愤怒无比透着寒气让人恐惧的脸,顿时吓得她又往后缩去。 “你现在心里只有傅林俊吗?以前你喜欢赵亦元,为了他宁愿死也不从朕,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了?”寒皓好不容易收敛的坏脾气再次被郑宝儿引了出来,抓住她一阵猛摇狂吼。 郑宝儿头昏脑胀的想着:她果然改不了把心里话说出口的臭毛病啊…… 第三十章:淡漠以对妃挑衅 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寒皓恨恨的看着皱着小脸的郑宝儿,也不愿再从她嘴里去得到什么解释了,一个俯头便将她狠狠的吻住,狂肆的掠夺她的芬芳,霸占她的温柔。蓦地,他心底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哀——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什么时候,他堂堂寒夜国皇帝也会沦落至此? 郑宝儿觉得唇瓣被他蹂躏得好痛,有时候她真想问问他:难道你就不痛吗?可是事后她也曾注意过他的唇,似乎不比她的破损程度好到哪里去,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她的牙齿所伤。只是他却一点也不怕痛,总喜欢上演这种强吻的戏码。 “寒……皓……”她艰难的推开他,撇过头大口的喘气,唤着他的名字。 “不准你反抗朕!”寒皓厌恶极了她的偏头,粗暴的将她的脸扳过来,重新欲吻上她的唇。 “我怕痛!”郑宝儿情急之下哭喊出声,趁他愣神之际抽噎着央求:“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要,可不可以……慢一点?” 她不想告诉他,其实她也很想念他,包括他的身体。可是,她要的是有爱的缠绵,而不是发泄式的,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像妓女一样。或者……像其他被他宠爱着的妃子,任他玩弄发泄。 如果……如果必须有一点幻想才能活下去的话,她宁愿他骗骗她。郑宝儿悲哀的想着,原来爱情真的会让自尊扫地的,她在他面前,是如此的不堪啊…… 寒皓沉默了一会儿,将她的难堪与尴尬都看在了眼里。半晌后他抬起了她的下颚,十分郑重地问道:“除了朕,还有谁这么对过你?” 郑宝儿咬了咬唇,心中的愤怒几乎就要爆发出来了。但考虑到地位的悬殊,她还是难堪的忍了下来,只剩眼泪簌簌而落:“没有……只有你……只有你……” 她在他心里,果然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寒皓抿了抿唇,仍旧因为傅林俊而无法消除芥蒂。他大手一揽便将她抱了起来,口里冷冷地道:“朕的温柔,不会给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虽然有个声音极力的想让他相信她所说的话,但很可惜,从认识她以来她的所作所为便无法让他信任。从一开始为了赵亦元而反抗他,到后来假意对他承欢以助傅林俊逃脱,再到现在的为了与傅林俊私奔而再三违抗他的命令,她都无法再博得他的信任。 要不是确确实实她对他有着莫大的影响,他是不会将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女人放在身边,还封她为皇贵妃的。无数次想杀了她永绝后患,却终究是败于自己的内心之下,他知道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一直到了床上,郑宝儿都是泪痕未干的模样。她以为,今日又要迎来一阵暴风雨了。她万念俱灰的想着,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吧,那就永远不会再承受他所带来的伤害了…… 寒皓粗暴的除去了郑宝儿的衣物,看着眼前让他心动的完美身躯,却只是发呆。心底的确有一头巨狮在狂啸着占有她,但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却让他保留了一丝理智。 寒皓猛地覆身上去,郑宝儿吓得下意识地合拢了双腿,双手也推在了他的胸前。尽管明知阻止不了他,可她还是有着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 寒皓阴沉着脸警告道:“若不想朕现在就要了你,立刻给朕放弃反抗!” 郑宝儿只迟疑了一下,在察觉到寒皓即将有所动作之前,她认命的弃甲投降。她强迫自己放松了身体,只是将脸偏向了一旁,不想看见令她心碎的男人。 “看着朕。”寒皓却霸道至极,不许她不看,甚至强迫的扳回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是如何的占有她。 郑宝儿身躯轻颤着,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便被那不可思议的触感给惊得睁大了美丽的双眼。他……他只是在挑逗她,并没有……并没有真的占有她…… 可是这种让人觉得羞耻的挑逗,却让她情不自禁有了反应。 寒皓眼神一黯,或赞美或嘲笑似的伸手一探,随即弯起唇角:“现在,应该不会痛了吧?” 不等微喘着的郑宝儿回答,他一个挺身便攻占了城池,并俯下身堵住了郑宝儿的惊呼声。在感觉到她不由自主的迎合后,他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随即什么也不顾的与身下女人热烈纠缠起来。 郑宝儿只觉得羞愧难当,她怎么这么容易就投降了?还是说,她的身体比她的人更加明白对他的爱意呢?只是理智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不可自拔的因着他制造的快感而呐喊出声。 “唔……不……皓……” 暧昧的呻吟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里响起,别有一番风情。 从那日在御书房水乳交融的缠绵之后,郑宝儿似乎又得到了寒皓的百般宠爱。她不仅被恢复了‘郑妃’的身份,也搬回了明宝殿,而寒皓更是夜夜到明宝殿留宿,甚至将有些没有处理完的折子也带回明宝殿去批。 郑宝儿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明宝殿当初那批宫女太监都在。这是她回到皇宫之后,感觉最亲切的地方。面对青儿和采儿流不完的眼泪,她虽然莫可奈何却也十分感动。 至于明宝殿众人,则是觉得这位娘娘与以前有了点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众人也不敢说出口,更不敢议论。只是,口没遮拦的采儿曾私下对青儿说过——娘娘没有以前开心了,像一朵逐渐走向枯萎的花儿。 青儿狠狠的骂了采儿一顿,并且严令采儿以后不得在人前胡说。但之后,青儿却回房大哭了一场。不是采儿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她也有,可以说很多人都有,甚至连皇上也发觉了。只是娘娘不肯将心事说给任何人听,皇上也装作没看见,只夜夜来激烈的宠幸娘娘,在娘娘身上制造一个又一个的瘀痕。 这一天,寒皓因要上朝而没有来明宝殿见郑宝儿。于是,被五妃钻了空子,美名其曰来‘探望郑妃’,至于真实目的,就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郑宝儿精神有些萎靡,即使是见到了以前跟她‘交好’的容妃,她也没办法再装出一副笑脸来迎接。她是真的觉得累了,从回到皇宫以来,她的任务好像就只有供寒皓发泄。所以,她也只在床上有精神,因为身体会不自觉的对寒皓的触摸有所反应。 至于下了床,她便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不愿再费力去做些什么了。 面对郑妃的‘摆架子’,首先去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容妃挂不住面子了,一坐下就忍不住酸溜溜地道:“郑妃姐姐如今正得圣宠,果然是有了几分皇贵妃的派头了呢。” 郑宝儿歪躺在软塌上,呆呆的看着某处出神,压根没将容妃的话听进耳去。 容妃气极,站起身正待发作,却被一旁的灵妃给拦住了。 灵妃使给容妃一个眼色,等容妃悻悻然坐了回去之后,她才重新打量起郑宝儿来。她是无意与郑宝儿为敌的,不过碍于其他四妃相邀,她也不能不来。毕竟此次若出了事,五妃同在,皇上想必也不好一罚五妃的。 不过看这郑妃的状态……灵妃心里暗暗想道:郑妃的确与当初相差了很多。也可以说,这是郑妃的第二次转变。 第一次转变,是在被皇上宠幸过之后。灵妃记得刚进宫的郑妃是胆小纯净如白兔的,但被丢进冷宫之后却恍若变了个人,开朗起来了。而今郑妃却又发生了第二次转变——变得不再关心身旁的事,仿佛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郑妃妹妹可是心中有事?”灵妃试探着问道,却见郑宝儿依旧没有回头看她。她不禁在心里纳闷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可以使得这个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乐观面对的女子,如此的颓废? “哼!不过是一时得到皇上宠爱罢了,你还没变成六妃之一呢!拽什么拽!”容妃终是忍不住那火爆脾气,劈哩啪啦就冲郑宝儿开了炮。 郑宝儿终于因着这聒噪而转过了头,茫然的看了看容妃后,才把容妃刚刚的话给消化了下去。然后,她也才记起来,她现在是在招待五妃。 面对容妃的讽刺,郑宝儿不怒反笑。笑了一会儿后,她如幽灵般叹息着说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收心,过后一场空啊……” 听了前两句原本想说‘算你明白’的容妃,却在听见后两句时怔然住了。早时不收心,过后一场空吗? 灵妃微微蹙起了眉头,心想郑妃真的如此消极?皇上正宠郑妃,郑妃不仅不欢喜,反而认为皇上早晚会弃她而去,所以不想将心放在皇上身上? 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呵…… “我好累,你们请自便吧。”郑宝儿打了个呵欠,索性整个人躺下去,闭眼睡了。 五妃被她那一首莫名其妙的改编诗给震住了,一时之间没人再找她的茬儿,不多时便也都纷纷离去了。 第三十一章:爱到痛时求自离 一如郑宝儿所料,五妃走后不久,寒皓便到了明宝殿。 她慵懒的躺在软塌上,领口微开,睁着半点星眸瞧他,见他眼中炙热愈来愈烈。她自嘲的一笑,果然啊……他来看她就为了这点事…… 寒皓厌恶极了她的那种笑,仿佛对这世界已经绝望了似的,不禁大步走上前去抱了她起来,又大步走去内室,将她狠狠的摔在了床上。 “你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对不对?!”他双眼呲红,心痛难忍。为什么,他堂堂一国之君哪里不比那被他通缉四处逃窜的反贼强?她为什么宁愿把心给那反贼,也不肯像其他女人一样全身心的乖乖顺从他? 她可知道,只要她是真心待他,就算她让他做任何事,他都甘之如饴?可她偏偏,什么要求也不提,只是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殊不知,这比向他提任何要求都要让他愤怒! “谁?”郑宝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莫非是傅大哥吗?奇怪了,我人都皇宫,怎么会想到他呢……”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要怎样,她都抛弃了一切无条件遵从他的指示,为什么他还不满意?能让她变成这样的只有他而已,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提到傅大哥呢?她不敢自恋的认为他是在吃醋,只能猜想他是因为觉得颜面扫地才如此介意吧。 只是,她除了有一点点担心傅大哥的安危之外,真的没有功夫去想傅大哥啊……她的心里、脑子里,装的全都是寒皓,想的全都是他要她怎么样他才满意…… “不准这样子!不准想他!还有,收起你那落寞的笑容!再被朕见到,朕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寒皓强忍住心痛,暴躁的抓着头发,不得已对她如此命令道。 郑宝儿看着他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露出了回到皇宫以来的头一个真心笑容。他这样子或许说是在发怒,可在她眼里却像是在讨要什么喜欢的东西,却又不知用什么方法而如此暴躁。所以,她笑了。 “你敢笑朕?”寒皓的怒气奇迹般被平复下来,他倾身压住她,但却因为她的笑容发自肺腑而心中悸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因为一个人的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而这般或喜悦、或愤怒着。 郑宝儿这一笑出声来,便止不住了。她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最后竟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寒皓失声痛哭。 她只是不明白啊……她反抗他会惹得他生气,逆来顺受却更使得两人关系如绷紧的弦一般,那么她该如何去做,才能使得他满意呢? 她不想再跟他剑拔弩张了,因为从成为他的女人那一日起,生活中就有了太多的波折与变数,而她只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小女人,只想要平静度日。甚至因为这些波折与变数,她连最基本的乐观精神都给弄丢了…… 郑宝儿是会自我寻乐的,她是会带给别人欢笑的,可现在的她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除了用身体来取悦寒皓之外,一无是处……皇宫里,她是个另类,她也不懂得如何在床下取悦寒皓,让他不再时时的对她发怒。 他手中有着生杀大权,她许多个夜晚都会梦见因为她的关系,而死去了许多无辜的人。鲜血,让人触目惊心,她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宝儿,朕的宝儿,你为什么伤心?告诉朕,朕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除了离开朕。寒皓心痛的抚着她柔顺的秀发,一遍遍的在心里恳求着她不要提出这个可恶的要求。 郑宝儿更用力的抱紧他,抽抽噎噎地要求道:“要我……你要我吧……”狠狠的要她,让她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只记得他是唯一带她去过最快乐的巅峰的男人…… 寒皓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美丽大眼,心底也因她的眼泪产生了莫名的不安。他跟她一样,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彼此真的还纠缠着,没有分开。 “如你所愿。” 寒皓开始狂乱的吻她,而她也热切的回应着。这一晚,郑宝儿才领略了这个男人真正的实力。而寒皓,也在这一晚才领略了这个女人对男人而言——致命的魅力。 激情之后,寒皓和郑宝儿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相拥着睡去。 郑宝儿偎在寒皓宽阔的胸膛上,大眼睁着看床前某一处,聊无睡意。而寒皓则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兀自回味着方才的激烈。 忍不住地,寒皓将心中最真实的感受说了出来与她分享:“宝儿,朕有过无数女人,但这种心与身的完全融入,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感受到。” 作为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如此诉说自己的感受,实则是对这个女人另类的表情方式。但寒皓却不能未卜先知的预料到他的这个女人,并非来自寒夜国,并不会像普通女人那样对他的这番话感恩戴德。 相反地,这是一种残忍的羞辱。 郑宝儿原本平静的神情在刹那间崩溃,一直不愿去深想细究的问题在此刻浮上了水面。她半晌后才尽量控制住哀伤,淡淡地反问道:“如此说来,臣妾该感谢皇上这份‘特殊’了?” 寒皓难得弯起了唇,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后笑道:“朕说过,在朕面前你不用自称‘臣妾’。你啊,还是做朕最特别的妃子比较好。听惯了你口里你啊我的,突然听见这些尊称,倒有点不习惯了。” 郑宝儿嘲讽的笑了笑,就因为她跟别的女人有这么一点不同,所以他才要征服她么? “寒皓,为什么你非要绑住我不可?我一直很不明白,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何必为了我费神?何况,你早已经得到我了不是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想要窥探他的内心,或许这是仅有的一次大胆。 寒皓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吗?其实他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许多次都命令自己放弃,但是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她不在他身边,他体内潜在的兽性就会涌现出来,不断的激使他去做一些暴虐的事来麻痹自己。 “朕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你在朕心里,是无人能够取代的。”寒皓选择了避重就轻,但他的确如此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了。 之所以选择避重就轻的答案,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个肯轻易作出承诺的人。承诺那些也许很难做到的事情,不是他的处事风格,所以他不会真正的剖开内心在一个女人面前,任其看清。 “独一无二吗?”郑宝儿笑了笑,已经有了惹怒这头雄狮的觉悟。 寒皓勉为其难点了头:“算是吧。” “那么,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女人,其他嫔妃都忘了吧。”郑宝儿毫无顾忌的说出这话,然后感觉到男人犀利的视线盯在她的头顶。 再然后,她被推开了。 若无其事的起身梳头穿衣,她想——他们唯一的一次谈判,失败了。他不能放弃他的众妃,她也不能忍受他的众妃,所以,惹怒他是唯一的选择。 她不要再为这件事伤心了,昨晚是她的极限。如果再强颜欢笑下去,她也许会疯,也许会死。但是,她的自尊都不允许她为一个心根本不在她身上的男人疯掉或死掉。 “宝儿,有些事情,是你不能要求的。”寒皓凝重了神情,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朕能给的,自然会给;不能给的,你强要也没用。” 后宫佳丽三千,哪里是说要就可以不要的?其中牵扯了太多的人脉关系,就连当初定下五妃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五妃之中,哪一个的背后不是有着庞大家族做后盾?否则,他岂会轻易的封五妃? 何况,堂堂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罢黜后宫,传扬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就算他一向专横独断,却也万万不会拿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开玩笑。毕竟,这攸关江山社稷,而他是寒氏子孙,任务就是要守住这大好江山。 “既然皇上做不到,那么我们再谈判下去也没用了。”郑宝儿穿戴完毕,说出了一个晚上所作出的深思熟虑:“请皇上休了我,随便将我派去哪里受苦都行。但——我不要再呆在皇上身边。” 寒皓震怒:“你说什么?” 郑宝儿坦然微笑,如当初不惧他那般昂首挺胸:“请皇上休了我,随便将我派去哪儿。不论是沦为妓子,或是堕为奴婢,我都心甘情愿。”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藏在了背后,一遍遍的摸着腕上的手镯。只要对象不是寒皓,任何人也无法伤害她,这是她敢提出这个要求的自信来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堪再忍受寒皓的三心二意——昨晚,她在他身上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香粉味。如若不是,她不会失态的痛哭出声,并求他狠狠要了她。 自尊,抛一次即可,无须二次了。 寒皓阴鸷的看着她,许久之后,他恶狠狠的道:“如你所愿!朕看你能坚持多久!”说罢,拂袖而去。 郑宝儿一直站在原地,面带微笑。 第三十二章:郑妃被罚君心痛 当晚张裕就苦着一张脸来宣旨了,大意是郑妃触犯龙颜,被罚去浣衣局洗衣恕罪之类的。张裕念完圣旨见郑妃不仅没有一脸哀戚,反而挺轻松的,不禁腹诽着这两位主子又在闹什么别扭啊? 他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这郑妃可是头一位让皇上发这么大脾气的主儿,要说皇上不喜欢郑妃,那才有鬼呢!要是不心疼郑妃,皇上直接砍了她的脑袋不更省事?更何况皇上明明是一脸春风得意去的明宝殿,回来却暴跳如雷,想必是这位郑妃又做了什么事儿让皇上脸面拉不下来了。 唉,真是的……别的女人可求也求不来,这郑妃却嫌什么似的往外推,让他这太监真是急死了啊…… 张裕宣完旨,摇头叹息着离开了,也不愿跟郑宝儿再说什么。毕竟郑妃现在得罪了皇上,他可不敢头一个去捋虎须。 接下来,就有浣衣局的老嬷嬷来催促郑宝儿离开明宝殿,前去浣衣局了。这时,郑宝儿自是要收拾一番,以便搬‘家’。 郑宝儿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其实当初她进宫的时候就是孑然一身,所有的东西都是后来寒皓赏赐的。现在她被剥去了贵妃之位,又被罚去了有罪之人才会去的浣衣局那种地方,当然是受人欺凌的了。 前来带郑宝儿离开的嬷嬷凶瞪着一双眼,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搜刮去了,却不准郑宝儿带走一样。郑宝儿也没所谓,反正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她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这,就是她的选择。 “娘娘……”青儿和采儿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都跟张裕一样不明白,昨晚皇上还跟娘娘你侬我侬的,怎么今个儿就把娘娘给贬去那种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听说,那里隔三差五就要出人命,娘娘这么单薄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郑宝儿此刻却心情大好,只因为她终于要做回原来那个郑宝儿了。从小到大她什么苦没吃过?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本来就是自力更生的,所以她压根不怕洗衣那些重活儿。 何况浣衣局不在皇城之内,离寒皓所在的地方极远,她压根不担心听到或是看到寒皓跟别的妃子如何如何甜蜜的事情。这,才是她真正喜欢寒皓这个惩罚的原因。 “好了青儿、采儿,以后我不在身边,你们要收敛一下性子。特别是采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你的小迷糊的。要是因为这样被罚了,我可是也帮不了你们的。”郑宝儿耸耸肩,似真似假的对青儿和采儿嘱咐道。 她也蛮舍不得这两个宫女的,还有明宝殿里两个太监对她也很好。可惜啊,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只能偷偷的祈祷,祈祷下一个住进明宝殿的主子,能待这些宫女太监好一些吧。 “你磨蹭完了没?还不赶快收拾东西了去干活儿?我还有一大堆活儿没做呢,你以为你还是明宝殿主子啊?”那老嬷嬷不耐烦了,她生平最痛恨的也就是这些恃宠而骄的妃子,所以她对郑宝儿的态度好不起来。 “这就走了。”郑宝儿讨好的先给老嬷嬷让了路,然后边走边冲青儿和采儿挥手告别。 青儿和采儿眼泪涟涟的送到了明宝殿大门外,而其他宫女太监也趁着没人管事偷偷跟着青儿和采儿,默默为这位好主子送行。 等到对老嬷嬷点头哈腰的郑宝儿完全消失在众人面前后,才有一个男人脸色阴沉的从一旁的大圆柱后走了出来。他看着突然显得无比空旷的明宝殿,心中顿时被一股寂寞所环绕,表情便更加阴鸷了。 这该死的女人!难道那样卑躬屈膝的讨好一个下人,比稍动点脑子就能讨好他这个皇帝要快乐吗?他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一个正在抹泪的太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身看见寒皓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脸,顿时吓得簌簌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一喊,其他前来送行的宫女太监也都吓了个半死,赶紧都纷纷跪了下来求寒皓饶命。 寒皓心情无比的恶劣,但看着这些伺候过郑宝儿的奴才奴婢们却愣是没发作。末了他大手一挥,恶狠狠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滚远点!” 顿时,众人作鸟兽散,不敢再停顿片刻,生怕皇帝改变主意要了他们的脑袋。 寒皓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寂寞。 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或许……只有她,才是真正敢陪在他身边的人吧…… 可是,他却让她‘不敢’了…… “哦?” 一声饶有兴趣的低‘哦’声从灵妃口里传了出来,她放下了寒皓送给他的那柄宝剑,慢慢的撑着桌沿站了起来。 “鸣儿,这消息可是真的?”灵妃走至门口,左右张望了下,继而含笑问道,“郑妃真的自请去了浣衣局?” 一直伺候灵妃的宫女鸣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娘娘。虽然外人都以为是皇上罚郑妃去了浣衣局,但据奴婢在明宝殿的一个好姐妹说——当晚她奉命给郑妃送早膳,无意间听见了皇上与郑妃的对话,的确是郑妃自己要求离开皇上的。今个儿早上,皇上便下旨将郑妃罚去了浣衣局洗衣。” 灵妃笑脸盈盈地重新坐了回去,挑起好看的秀眉问道:“鸣儿,你觉得这次皇上栽了吗?” 就像她一样,无可自拔的栽在了那人手中。甚至,对方连精心安排都不曾有过,自己却飞蛾扑火的陷了进去,一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娘娘好似在看戏。”鸣儿嘟嘴,略带着不满。她是娘娘的陪嫁丫鬟,自然是知道娘娘心意的。可如果那个郑妃真的是皇上的命中克星,那娘娘以后可怎么办呢?娘娘虽然心有所属,可毕竟还是皇上的妃子呀! 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我们去浣衣局看看吧,想必这会儿郑妃已经开始干活儿了。”灵妃抿了抿唇,心想她的确对那位郑妃起了兴趣。说不定,郑妃会是她在宫中交到的第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呢! 鸣儿吃惊的睁大眼:“娘娘要去浣衣局?可是……”她想说这是于礼不合的,毕竟以娘娘的身份…… 灵妃挑眉道:“你忘了?五妃可是可以随意出宫走动的,只消跟张公公说一声就行。” “可是万一皇上知道娘娘去看了郑妃,会不会误会娘娘对郑妃……”鸣儿明显还是不同意。 灵妃笑道:“我跟鸣儿打个赌如何?我赌皇上会爱上郑妃,并且立郑妃为后。” “啊?”鸣儿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了,嘴巴张开了便有合不拢的迹象。 “走吧,只要我们不做什么对郑妃不利的事情,皇上是不会怪罪我们的。”灵妃抿唇一笑,推了推鸣儿的肩便率先往门外去了。 鸣儿无奈,只得闭上了嘴巴跟在了自己主子身后。 灵妃作为五妃之一,本就有着随意出宫的特权,因此要得到张裕的同意也是轻而易举的。明知一脸疑惑的张裕随后会将她去浣衣局看郑妃的事情禀告给皇上,灵妃仍是没所谓的笑笑,前往浣衣局去了。 事实上灵妃猜的没错,她前脚一出宫,张裕后脚便前去御书房禀告寒皓了。 寒皓并没有如郑宝儿所料的那样,一没了她,转身就投入别的女人怀抱。相反地,寒皓除了对处理国事有兴趣之外,连吃饭睡觉似乎也显得没了意思。所以寒皓一直呆在御书房,除了上朝哪儿也不去。 “皇上,灵妃这会儿……往浣衣局去、去了……”张裕说得小心翼翼,头也垂得极低。反正只要郑妃犯事儿,他们这些奴才就不定得跟着遭殃。 果然,寒皓一把扫了桌上的奏折,怒道:“好大的胆子!她去浣衣局做什么?!” 张裕心肝那个颤抖啊,一边跪着拾起地上凌乱的奏折,一边颤颤地回话道:“奴、奴才不是很清楚……不过奴才猜想,灵妃应该不会对郑妃……不会对她怎么样……” 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与妃子之间发生口角与争斗。若说她有争,她只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争了皇上一份疼爱保得家族兴旺吧。更何况她是明着去看郑妃的,哪里会对郑妃做出什么事呢? 不过他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明知郑妃已经被贬,他还不小心说了‘郑妃’二字,幸好皇上没有揪住这点打他板子。 “你去盯着她,看她想做什么再说。”寒皓极快的下了指令,随即他皱眉认为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便补充了一句作为解释:“朕的后宫可不允许出现什么明着争宠的事情,一旦灵妃犯事,绝不轻饶!” “是,奴才领旨,奴才告退……”张裕赶紧的就退出去,小步跑着去浣衣局,摸清灵妃的意图去了。 寒皓握紧了拳,冷哼出声。即使是他罚出去的,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也不能伤她! 第三十三章:王爷对峙暴君兄 “喏!这个也是你的!” 随着一声斥喝,一大盆脏衣服被掷在了郑宝儿旁边的地上。 郑宝儿抬头看去,见是比她早三个月进来浣衣局的宫女小翠,于是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洗衣。 从她踏进这浣衣局开始,每个人都轮流着将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给她干,而她也从来不拒绝。虽然累到精疲力尽,但有个好处她却是十分欢喜——回到床上倒头便能睡着。 以前在明宝殿无所事事的时候,几乎只要寒皓不来或是他半夜离去,她都会整夜整夜的失眠。能过上这种辛苦但踏实的日子,她甘愿永远不回明宝殿。而且似乎……回到了她在家乡那会儿给人打工洗衣洗盘子的辛苦日子,别有一番回忆的滋味在其中。 也许唯一算漏的事情,就是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身强力壮的郑宝儿了吧。 郑宝儿一边一丝不苟的洗着太监的脏衣服,一边在心中苦笑。她一早就该想到的,原本的郑妃从小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娇弱千金小姐,身体必然比不上从前的她。而她占据了这副身体,也没给这副身体带来什么太大的改变。所以洗衣挑水这种活儿……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了很大程度的困难。 虽然早料到因为干这些粗活儿会使得她整个人发生巨大的变化,但短短两日时间她便看到那原本白皙嫩滑的双手磨破了皮,双脚也起了水泡,非常的难看,不由得替这副身体惋惜。 要不是因为这副身体里有个她的灵魂在作祟,想必也不会遭到如此对待吧? 郑宝儿只好对这副身体早晚一遍‘抱歉’,希望身体原来的主人不会突然跑来指责她亏待了这副身体。 就在郑宝儿一个人边勤奋干活儿边傻乎乎笑的时候,灵妃已经带着鸣儿到了浣衣局,并且暗地观察郑宝儿许久了。 灵妃越看越在心里叹气:这郑妃自求离去,皇上原本是要罚她到这浣衣局来吃点苦,等受不了了便会向皇上低头的。谁知这郑妃的性子却如此执拗,看样子似乎不仅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十分充实,恐怕皇上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啊…… 不过,郑妃这脾气,她倒是十分喜欢。虽然她不知道郑妃到底爱不爱皇上,但就冲郑妃这敢于抗争命运的勇气,她就决定在暗中伸以援手。 另外,如果她没料错的话,这番对决中最先输掉的应该是皇上。或许也有例外,那便是郑妃其实是爱皇上的,倘若皇上使用了一些什么极招,恐怕郑妃的真心也难以藏住。但她还是看好郑妃赢,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她都得帮郑妃一把。 想到此她走了出去,笑脸盈盈地走到郑宝儿身边,优雅的蹲了下去。 郑宝儿猛觉身旁有人,一侧头却看见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禁呆愣当场。等她回过神来确定不是做梦时,才赶紧起身下跪:“奴婢参见灵妃娘……” 一句请安的话没说完,跪也没跪下去,郑宝儿便被灵妃托住了身体,并含笑打断了她的请安。 “何须如此呢?以前我们不也是一块儿吃茶聊天的好姐妹吗?”灵妃笑盈盈的扶起郑宝儿,拉着她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了:“虽然现在你在这浣衣局,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姐妹之情啊。” 郑宝儿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对于这个灵妃,她一直很敬重。因为她听说灵妃在五妃中是最沉稳也最得寒皓欢心的一个,平时举止端庄,不善妒不欺人,颇有大家之风。而她,最学不来的就是这种气质,偏偏她又是最爱这种气质的人。 “娘娘,奴婢……” 短短两天功夫,郑宝儿别的没学会,宫女的一套作风可是被教的滚瓜烂熟。因为头一天,她连觉都没睡就被老嬷嬷要求着将宫规给背熟了,理由是——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而是地位卑微的浣衣局小宫女了。 灵妃‘噗哧’一笑,四下张望了下,见浣衣局许多人都朝这里涌来,像是要给她请安的架势,便正好点了一下郑宝儿的鼻子,轻斥道:“以我们姐妹俩的关系,妹妹你还需要这么见外吗?虽然你现在被皇上罚来了浣衣局,但姐姐在宫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倘若这浣衣局的人无缘无故欺压于你,你便尽管对姐姐我说,我定要罚了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替你出气!” “奴婢等参见灵妃娘娘。” 正说着,浣衣局一干人等都跑来给灵妃请安了,自然也是将灵妃对郑宝儿说的一番话给听进了耳里去,顿时吓得冷汗直冒。这两日里,她们可没少欺负这被贬的郑妃啊,谁知道她居然还有个灵妃撑腰呢?要是现在她当着灵妃的面告状…… 郑宝儿没那么傻,灵妃也不以为郑宝儿会有那么傻。未来的日子郑宝儿还要在浣衣局干活儿,灵妃不可能日夜守着她,她若是真的诉了苦,而灵妃又真的罚了这些人,那这些人还不记恨她到了极点,以后想方设法的整治她么? 所以,郑宝儿很聪明的做了个顺水人情。 “没有,姐姐说笑了。她们都待我如同亲姐妹一样,教我洗衣教我规矩,就怕我不懂规矩冲撞了上头而挨罚呢。我想,以后我会跟她们多学规矩,好好在浣衣局干活儿的。”郑宝儿甜甜的笑着,视线扫过跪着的浣衣局众人,明显见着众人都松了口气,不禁暗暗好笑。 灵妃一听便也笑得如沐春风一般,亲热的拍拍郑宝儿的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过几日我再来看妹妹你,你暂且在这儿呆着,不定日后还会有什么变数呢!” 众人一听便又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听这灵妃的意思,郑妃不一定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不过这郑妃原本就是皇宫一个奇迹,被皇上丢进了冷宫却又被皇上给弄了出来封为皇贵妃。指不定这一次,还真被灵妃给说中了——皇上罚她进了浣衣局,过个几日又把她弄出去重新封个皇贵妃呢! 一番计较之下,众人便在心里重新有了决定。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巴结郑妃为上。不说指望她带她们出去这浣衣局,只要她将来上位之后不报复她们就阿弥陀佛了。 “姐姐慢走。”郑宝儿虽然不知道这位灵妃为什么帮她,但还是接受了灵妃的好意。她知道灵妃是真的要帮她,因为手镯没有颤动。 灵妃踏着轻盈的步子走了,留下郑宝儿还是一头雾水。 随后,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对郑宝儿嘘寒问暖不已。接着,许多人便争先恐后的要帮郑宝儿洗衣服,但郑宝儿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大部分人的要求,只说自己想做点事情,打发无聊时间。 众人见她不是故作姿态,便也没有再强迫她。不过,除了原本就属于郑宝儿的那份工作之外,其他故意加在她头上的工作倒是被人自觉的给分摊了。郑宝儿心里有数,对这个也不阻拦。 浣衣局重归了平静,郑宝儿一边洗衣服还是一边想不明白:以前她跟那位灵妃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啊,灵妃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呢? 可不管怎么样,灵妃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肯在她危难之际伸以援手的异性朋友,她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报答灵妃。 而这时候暗中观察的张裕也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又匆匆赶回皇宫去向寒皓禀告去了。不过他没料到的是,有人先他一步进了御书房,不过不是去禀告,而是去理论。 这人,就是寒易辰。 寒易辰从得知自己皇兄对郑宝儿有意之后,便不再心生奢望,只愿皇兄好好待郑宝儿,给郑宝儿幸福就行了。然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心烦意乱,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不争是否是正确的。 后来听说寒皓将郑宝儿重新接回了宫,他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谁知道没过两天,他又接到消息说是郑宝儿被贬去了浣衣局,做那些宫女才做的粗活儿。他气愤之余却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先去了浣衣局观察郑宝儿的处境。 当看见郑宝儿屡受欺负,整个人眼看着消瘦下去,简直就是在遭受非人待遇的时候,寒易辰再也忍不住了。他决定要跟他的皇兄好好理论一番,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皇兄如此憎恨郑宝儿,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折磨一个弱女子。 他更想跟他皇兄说清楚的是——如果爱她,就请好好珍惜她;如果不爱她,就请将她赐给他!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男人爱女人的方式,怎么会是这样子?难道,不该是千呵护万宠爱,有求必应只为换得她一个笑容吗? 除非,他这位皇兄与天下男人都不同,是个怪胎!但就算皇兄是怪胎,他也不能对郑宝儿的惨状坐视不理!一个灵妃都能挺身而出,他堂堂王爷如何能落了下风? 所以,寒易辰去找了寒皓。 第三十四章:寂寞难忍偷见面 肃穆的御书房内,寒皓正埋头看着一本无关紧要的书。该批阅的奏折他已经批阅完了,但他不知还能去哪儿。五妃都想过了,他却迟迟没有迈出去一步。 “那么,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女人,其他嫔妃都忘了吧。” 她那哀伤的微笑下,极其卑微的要求,不断回荡在他耳边,让他无法一如既往去其他妃嫔的宫殿里进行最原始的发泄。 从小便认为的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甚至有过一个疑问——他不能容忍她跟其他男人有丝毫的暧昧,那她是如何忍受他与众多妃嫔欢爱的? 当然这个疑问只在他脑子里闪现了一下便被他愤怒的掐灭了,他是男人是皇帝,当然有权利三妻四妾,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不是吗?女人就不该三心二意,只能从一而终的。 可一想到她那么哀伤的表情,他的心就被狠狠的揪住了。 如果……如果她心里真的有他,真的在乎他,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吧?当看着他宠爱其他女人的时候,她是否会难过、会流泪?他没去明宝殿的每个夜里,她是否会因为睡不着而痴痴的等他? 寒皓眼圈红了,一想到她有可能受到的煎熬,他就恨不能立刻飞奔去接她回来百般宠爱!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是她自求离去的,他圣旨已下,如果她不先低头,这次他要以什么名义接她回宫?所以就算后悔,他也不能自毁威信,向一个女人低头。 寒皓紧紧攥住手中的书,懊悔的想道:要是那日,他不冲动的答应她的离去,而是好言相劝几句,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皇兄!” 寒皓迅速收起了心事,将破损的书本合上放在了一旁,看着急奔进御书房的寒易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寒易辰见他神态如此悠闲,不禁心生愤怒,语调也微扬了些:“皇兄为何要将宝儿贬去浣衣局?难道皇兄不知道浣衣局里隔三差五便死一个宫女的事吗?” 寒皓突然心里一紧,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随即他又安慰自己:不会的,灵妃不是去看她了吗?张裕也前去打探消息了,她怎么可能有事呢? 定了定神,寒皓装作不在意地道:“她犯了错,朕小惩大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惩大诫?”寒易辰的怒气更盛了,攸地冲到御案前咆哮:“皇兄以为,宝儿双手流血是小惩?宝儿走路都会疼痛也是小惩?宝儿每日要洗两百名太监的衣服,也是小惩不成?!!” “放肆!”寒皓霍地站了起来,“谁给你权利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的?” 但是……易辰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可恶!浣衣局的人不知道宝儿是他的女人吗?竟敢如此对待她! 寒皓似乎忘了,在皇宫里,不论以前身份多么尊崇,只要有朝一日得罪了皇帝,被贬下去便是贱命一条,不会再得到任何的尊重。 寒易辰颇为失望的看着自己从小便十分敬重爱戴的皇兄,心酸地说道:“臣弟一直以为,皇兄虽然背负着‘暴君’之名,但那只是对敌人才会如此。对待家人对待爱人,皇兄是个值得人称赞的模范典型。可臣弟没想到……皇兄会对一个弱质女流,如此苛刻。” 寒皓一震,看着寒易辰失望的表情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真的……对宝儿太苛刻了吗?可……她是自请离去的啊……难道真要他放手么?不,一想到她会永远离开他,他就无法命令自己放手,反而想要抓得更紧! “皇兄若是对她有意,便当如珍似宝的珍惜她,臣弟绝不敢肖想皇嫂半分;但皇兄若对她无意,何不送个顺水人情给臣弟,让臣弟照顾她的后半生?”寒易辰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已有‘豁出去’之意。 “不可能!”寒皓想也不想的拒绝。他不可能将她让给其他男人,即使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行! “那么,皇兄为何如此残忍的对待她?皇兄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寒易辰也快要忍不住胸中的怒气了,如果皇兄再这么执迷不悟,他会不惜放手一搏的! “朕……”寒皓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因为他压根没想过爱不爱这个问题。 他不爱她吗?那他为何不舍她离去、还会对她的不顺从、与别的男人有染感到愤怒?他爱她吗?他不知道,因为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 半晌后,寒皓平静下来:“朕喜欢看她的笑容,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她眼里只有朕一人,讨厌她看别的男人,讨厌她对朕虚情假意,讨厌她做朕不喜欢的事情。如果这就是爱,那朕……算是爱她的吧!” 一番话,说得寒易辰哑口无言,还有些哭笑不得。搞了半天,皇兄压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宝儿? “皇兄,或许皇兄没爱过一个女人,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对一个女人的喜爱,那么臣弟可以告诉皇兄,一定要疼……”寒易辰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皇兄待宝儿好一些。这样,他这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至少心里会好受点。 谁知寒皓根本不听他的话,大手一摆便说道:“朕很忙,没功夫跟你讨论儿女私情的事。朕先走一步,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母后吧。” “皇……”寒易辰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寒皓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他面前。 寒易辰知道寒皓是前去浣衣局找郑宝儿了,心中苦涩之余不免又有些幸灾乐祸——皇兄你不听我说如何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将来还会吃苦头的! “至于我……”寒易辰耸耸肩,开始慢慢往御书房外走,“反正已经确定皇兄是爱着宝儿的了,就算他们俩闹个天翻地覆,想必也不会伤了性命。那么,我何必多管闲事呢?还是去抱抱美人,排遣排遣寂寞吧,嘿嘿……” 却说郑宝儿很轻松的忙完了手上的活计,发觉无事后便准备回房去坐坐。但没等她到达房间门口,便攸地一下被人捂住嘴巴往浣衣局唯一的园子里头拖去了。 “唔唔……唔唔唔……”郑宝儿惊恐异常,拼命的挣扎,并莫名其妙的发现镯子没帮忙。她不禁在心里狠狠的怒骂镯子:你到底要允许多少个‘例外’? “宝儿,是朕。”寒皓刚一松手,便察觉到郑宝儿想要一口咬住他的手,忙出声安抚了她。 郑宝儿一瞬间还反应不过来那熟悉的声音是谁,于是一口仍旧咬了下去。等到她听见耳后的抽气声,以及她明白身后的人是谁之后,松口已经来不及了。 但她还是慌忙松了口,不意外的看见寒皓的手背上有一排深深的牙印。牙印中,渐渐冒出了血丝。 “你这女人,属狗的不成?”寒皓苦笑着甩了甩手,却拿这个倔强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郑宝儿趁机转过了身,果真见到了寒皓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心酸之下,她撇过了头,四处张望,不想理睬他。 “你在看什么?”寒皓无可奈何再次开口,他没想到她一见是他便连理也不愿理他了。 “看有没有人经过,免得皇上颜面扫地。”郑宝儿如实答道,态度毕恭毕敬。 “宝儿……”寒皓握住她的双肩,不让她再继续四处张望。 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郑宝儿倒吸了口凉气,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模样十分痛苦。 寒皓也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松了口,上下打量她:“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寒皓一松手,郑宝儿痛苦便减轻了,于是没所谓地摇摇手:“没事,就是挑水的时候磨破了肩膀,嬷嬷说过阵子习惯了就不会痛了。” 寒皓顿时无言以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可她说出来为何这样轻松?难道她真的宁愿在浣衣局吃苦,也不愿跟他回去享福吗? “宝儿,朕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郑宝儿也无言以对了,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吗?她以为她上一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想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会让她心碎一地。 但是既然他不懂她的心情,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其实她一直都很明白,要求一个帝王在一棵树上吊死,基本上是痴心妄想。所以最好的结局,便是她与他两两相忘,永远不再有任何交集。 日夜思念他的痛苦,比起看见他与其他女人欢好的痛苦来,实在要轻得多了。 “朕很想你。”寒皓小心翼翼的拥住她,绕过了她肩上的伤口,低声在她耳边轻喃,断断续续的咬着她的耳垂。 郑宝儿又欢喜又觉得悲哀,这个男人呵……在说着想她的同时,还念念不忘这档子事。看来他并不是想她的人,而是想念她的身体。 可惜了,这副身体不是她的,而是属于真正的郑妃的。 所以说,他就算是爱恋郑妃的身体,也与她无关。 第三十五章:放下龙颜又遭拒 良久没有得到郑宝儿的回应,寒皓有些焦急了。 “跟朕回去吧,朕保证给你自由。”寒皓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绑她太紧了。但他之所以派那么多侍卫看着她,是因为她曾当着他的面说过——要寻找机会逃跑,与傅林俊私奔。 虽然他不信她有这个本事能逃出皇宫,但他不得不防着傅林俊潜入皇宫带走她。傅林俊能进来一次,也能进来第二次,明显是在宫中有眼线,而他正在调查。原本,他打算等处理掉傅林俊,便可以高枕无忧的独占郑宝儿了。谁知道…… 郑宝儿摇摇头,心中又是一声叹息。他根本不明白,她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尊重。他不喜欢她跟别的男人有瓜葛,她也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有牵连啊……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算她为了他放弃自由呆在这深宫里头又有何妨?她曾经在寂寞萧条的冷宫里,不也寻得了乐子? 关键是,她的心境已经不似从前了。只要看见、听见他和其他妃子的事情,她的心就会如针扎般疼痛。她想,这或许是所有穿越到古代的女人最痛苦也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吧。毕竟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而古代的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花天酒地。 如果真的爱了一个人,怎可看着他与别人相好而无动于衷?至少她郑宝儿,做不到。无力改变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逃避。离他远远地,就不会痛的那么难以承受。 “为什么?”寒皓忍不住拔高音调,他都如此低声下气,甚至做出了让步,她为什么还不肯稍微谅解他一下? 郑宝儿垂下头,沉默良久后才说道:“我要的,你给不起。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应该相遇。” 她不认同云缘的卜算,就算她是那个能改变寒皓戾气的人又怎样?难道要她用一辈子的痛苦来解救天下苍生吗?不,她没有那么伟大。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也压根不属于寒夜国,只想拥有自己的快乐,而不是为了寒夜国牺牲自己的快乐。 “你是说,后悔与朕相遇?”寒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是那么庆幸当初从赵亦元手中抢走了她这个宝贝,而她居然说后悔? 郑宝儿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想好的狠话却说不出口。后悔吗?不,也许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没有遇见他,她怎么会知道爱情的美妙?虽然那美妙只是昙花一现,更多的是痛苦,但她总算没有白来世间一遭,她拥有了爱情,不是吗? “你知道吗?”她推开他,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幽幽地说道:“浣衣局离皇城很远,这里的人都只知道努力的做事,根本得不到皇城任何消息。” “什么意思?” 郑宝儿突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就是说,我在这里,不会看到你跟任何人亲热,也不会有人告诉我,你跟谁谁谁是多么的亲热。” 寒皓心头一震,她就如此介意他的其他妃嫔吗? 很长一段时间,寒皓都没有开口说话,郑宝儿也只是微笑着保持沉默。这就像一场拉锯战,看谁先输。 寒皓凝视着她,他知道她的确如易辰所说的那样消瘦无比。而刚刚他不敢碰她的手,随后也知道她肩上有伤而不敢碰她的肩,甚至看见她连走路也有些困难——双脚必然很痛。 可她却甘之如饴,宁愿以瘦弱的肩膀吃这些苦,也不愿随他回宫去做那尊贵的皇贵妃。她的痛苦,他都看见了,可他却无能为力。罢黜后宫,并非一道圣旨这般简单的事情。也许……会动摇整个寒夜国的根基啊…… “宝儿,你是第一个让朕无可奈何至此的人。”寒皓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随后是自嘲的淡笑。 郑宝儿很诧异他竟没有发怒,但听见他语气中的无奈及沉痛,她的心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可是,她还是继续着她的坚持,不愿再跟他多做纠缠,以免堕入更深的痛苦深渊之中。 “吻朕一下。”寒皓决定稍后派郑南过来,既然她喜欢呆在浣衣局,最起码他可以帮她将浣衣局变得舒适一些。以后,那些重活儿也不要她做了,就让这浣衣局变成另一个明宝殿吧。 郑宝儿迟疑着,终是不忍拒绝他眼里的恳求,于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但寒皓怎可就此罢休,在她打算退离的那一刹,顺势环住她的腰,便深深的吻住了她,霸道但不失温柔的吸吮着久违的甘露。 “啊,寒……”郑宝儿的惊呼声被尽数吞没在寒皓的口中,她又羞又急,这里可是浣衣局,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啊…… 果然,花盆碎裂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卿卿我我。 寒皓脸一沉,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慌慌张张的宫女往园子外跑去,他低头看了看一脸怒意的郑宝儿,略思忖了一下后便揽了郑宝儿往那宫女的方向追去。 待寒皓和郑宝儿追上那名宫女的时候,那名宫女正在大惊小怪的跟老嬷嬷报告她所见到的惊人之事:“嬷嬷、嬷嬷,那个郑宝儿,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男人在园子里接吻啊!” 老嬷嬷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斥道:“不许胡说八道!这浣衣局哪儿来的男人!” 那宫女着急的比划道:“不,嬷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虽然奴婢没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模样,但奴婢敢肯定他是个男人。” 老嬷嬷有些狐疑了,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敢乱说的。她正待让那宫女带她前去的时候,却突然见到一抹明黄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你说的男人,应该是朕吧?”寒皓冷冷的睇着那宫女,手里则还是霸道的圈着一脸羞色的郑宝儿。 “啊……”那宫女顿时惊叫一声,然后两眼一翻,‘砰’的一声倒地,吓昏了过去。 “奴婢们叩见皇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嬷嬷一干人等顿时也都跪了下去,各自簌簌发抖,心想这回可完了。 郑宝儿有些看不过去,推了推寒皓便道:“放开我吧,还有,别吓她们了。” 寒皓对跪了一片的人无动于衷,却看着郑宝儿再问了一遍:“宝儿,你真的不跟朕回宫?” 郑宝儿略为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又扫过跪着的众人,心想他怎么当着这些人的面就问了这种话?那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堂堂皇帝来接她回宫,而她却不答应了?他……不要皇帝的尊严了么? 迟疑了很久,她还是下定了决心:“皇上保重,奴婢喜欢浣衣局。” 老嬷嬷等人一听,差点又没被吓昏过去。原来那日灵妃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真要接郑妃出去?不过这郑妃也真是怪人,竟敢当着她们这些奴婢的面拒绝皇上,恐怕…… “罢了,朕也不勉强你。”寒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稍后朕会派郑南过来,你一切听他的吧。” 说完,寒皓便转身离开了浣衣局。再多呆一刻,他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把她强行掳走。 郑宝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福了福身:“恭送皇上。” 然,寒皓早已经消失在浣衣局门口了。 这时,浣衣局一干人等才敢畏畏缩缩的陆续站了起来,均以怪异的眼神打量郑宝儿,仿佛从未见过这等怪物似的。 “呃,郑、郑姐姐……你为什么不跟皇上回宫啊?”小翠慢慢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皇上对她这么温柔的说话,就算要她去死,她也愿意啊,真不知道这郑宝儿是怎么想的。 郑宝儿呆了一呆,然后不禁在心里苦笑。这皇宫就是现实啊,最开始的时候她们都叫她‘贱女人’,之后灵妃来看了她一次,她们于是改口叫她‘宝儿’,现在……直接晋级为‘姐姐’了。 顿了一会儿,郑宝儿才勉强答道:“我喜欢浣衣局,不喜欢明宝殿。”说完,她便转身去寻找活儿来打发时间了。 小翠等人又再次呆愣当场,这算是个什么答案啊?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呆在浣衣局好不好?于是众人再一次在心中怀疑:这郑妃脑子有病。 郑宝儿刚洗了没两件衣服,郑南便到了浣衣局,还领了一大帮宫女太监,把浣衣局的人给吓了半死。等全部人都跪在院子中间之后,众人才发现郑宝儿没跪,只是呆呆的看着郑南身后的那帮宫女太监。 “你们……”郑宝儿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因为,明宝殿的宫女太监,全齐了。 青儿和采儿早已是忍不住,扑上去就跪在郑宝儿面前,痛哭流涕:“娘娘……娘娘……皇上让奴婢们来伺候您了……” 是他?郑宝儿一阵恍惚,难怪他那么容易就放手了,难怪他没有动怒就走了,难怪他说会派郑南过来。原来……他是想把浣衣局变成第二个明宝殿么? 低头看着哭成泪人儿一样的青儿和采儿,郑宝儿一边伸手去拉她们,一边在心里苦笑:他可真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皇帝啊…… 第三十六章:宫外痴汉欲劫美 “灵妃!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去帮那个狐狸精!” 火爆的质问声在灵雪宫内响起,而被质问的对象——灵妃,却依旧是那副端庄的模样,处变不惊的喝着手中的温茶。 下边,分别坐着被容妃拉来的五妃之三:慕妃、茗妃、笙妃。容妃一人站着,气极的在大殿正中来回的走动着。 灵妃见容妃撒泼也撒够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环顾了四妃一圈后,温和地说道:“我知道各位姐妹对我这次擅自去浣衣局的事情心有芥蒂,不过我想说明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之所以去探望郑妃,一来是想看看皇上的反应,二来是想看看郑妃如今的处境,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们一起去?”容妃依旧咄咄逼人。 灵妃眼神闪烁了下,柔柔一笑道:“容妃妹妹的性子,姐姐我不敢相邀。” “你!”容妃再度被刺激到,狠狠跺了一下脚却不得发作,因为灵妃说的是事实。 “想那郑妃,曾是冷宫中人,可不也从冷宫出来一跃而成皇贵妃了?”灵妃瞥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各自在思量,便继续往下说道:“这回不知何故,皇上又将郑妃送去了浣衣局。可谁又能保证,郑妃就不能从浣衣局出来了呢?” 一时之间,慕妃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连容妃都没有再出来张牙舞爪。 “若我事先就将各位姐妹一同邀去,恐怕以容妃妹妹的性子,必然要奚落郑妃,甚至是为难郑妃。”灵妃含笑说道,见容妃略微不服但却没有反驳,便又道:“那么若是皇上有心偏袒郑妃,我们五妃岂不落了个‘落井下石’的罪名?” 慕妃一直没开口,此刻倒是接了下文:“所以灵妃妹妹便先去探望了郑妃,目的是为了探出皇上的心意?” “那么灵妃妹妹可探出来了?”茗妃一阵冷笑,她并不认为灵妃所说为真。 灵妃一笑继而颔首:“万幸,我确是探出来了。” “哦?怎么个说法?”茗妃继续逼问道。 灵妃道:“去浣衣局之前,我禀告过张公公,之后便带着贴身宫女鸣儿前去浣衣局。另外,我派了灵雪宫另一名宫女跟踪张公公。事实证明,张公公在我前去浣衣局之后便去了御书房,想必是禀告皇上我去浣衣局探望郑妃之事。再之后,张公公又跟踪我与鸣儿去了浣衣局,直到我与鸣儿离开浣衣局,张公公也才离开,再度去了御书房。” 微顿片刻,灵妃笑道:“这不很明显了?倘若我欺负了郑妃,皇上必然会第一时间赶到。若皇上不担心我欺负郑妃,也不会派张公公跟踪我了。” 茗妃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沉声道:“这么说来,皇上并不是真的要罚郑妃,而是另有内情?” 慕妃拨弄着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我倒是听说……这郑妃性子有些烈啊……怕是,惹了皇上又不肯低头吧?” 茗妃眉头一皱,的确有此可能。那郑妃一向特立独行,根本不依宫中规矩办事,要是真惹怒了皇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皇上因此而罚她,想让她低头,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呢,郑妃虽然落了难,可根据皇上的心思,我们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灵妃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若有似无的警告道:“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呢。” “哼!难不成皇上会……”容妃十分不屑,她才不信皇上会为了那狐狸精罚五妃呢! “不管会不会,总之姐妹们若在此刻商量出对付郑妃的计划,请务必将我剔除在外。”灵妃脸色一正,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我一死不要紧,但我不想连累家人。皇上的手段,我太清楚不过了,我不想惹怒皇上。” 灵妃前所未有的严肃,将其余四妃都震了震。 容妃一时间没有开口,心里暗自忖度着:从来没见灵妃怕过谁,莫非这回真的不能动郑妃么? 慕妃则垂眼淡淡的想着:如果灵妃所说为真,那么就最好不动;但灵妃若只是危言耸听,可就有了巴结郑妃之嫌了,而她们也将错过整死郑妃的最佳时机。 笙妃一如既往的温顺表情,却在暗中握紧了拳头。照灵妃这么说,那郑妃岂非是头一个迷住皇上的狐媚子?若皇上真被郑妃迷得晕头转向,立了郑妃为后,那她可怎么办?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借他人之手将郑妃除掉! 茗妃眼里精光一闪而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冷笑:灵妃不敢动,其他人不敢动,她茗妃却敢动!只要她将郑妃在浣衣局的消息偷偷放出去,那人——必定会来劫人! “各位姐妹,我有些累了,请自便吧。”灵妃故意打了个呵欠,眼皮也垂了下来。 于是,四妃也识趣的站了起来,纷纷与灵妃告别,离开了灵雪宫。 许久之后,鸣儿才上前,一脸担忧地问道:“娘娘,这法子真的管用吗?” 灵妃摇了摇头:“只能保证她们不去明着找郑妃的茬儿吧,不过暗地里……我也不知她们会用什么手段。” “那可真是糟了,明着找茬还容易对付,暗地里不是更难发觉吗?”鸣儿有点担心,担心她的娘娘弄巧成了拙。 灵妃便笑着宽鸣儿的心:“不用担心,我倒觉得那郑妃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被暗算的。” 她可不信之前容妃她们没有对郑妃用手段,不过郑妃依旧好好的活到了现在。虽然她不知郑妃是否有些城府,但她能肯定的是郑妃极为善良,否则以郑妃受宠的程度,怎会不选择反击?若是反击,容妃等人怕是都要遭殃的吧! 再次端起茶杯,灵妃面露微笑。如果皇上真能被郑妃绑住狂傲不羁的心,未尝不是一件有利于整个寒夜国的好事啊…… 茗妃回到玉铭宫后,立刻让旬嬷嬷修书一封,并给了旬嬷嬷出宫的腰牌,嘱咐其将书信送到离清香阁最近的一家茶楼赵姓掌柜手中。 旬嬷嬷知道事情重大,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便藏好书信匆匆出了宫。 约莫辰时旬嬷嬷才将书信送到了茶楼赵掌柜手中,见赵掌柜一脸凝重,旬嬷嬷没敢多问又匆匆返回了皇宫。而赵掌柜则将茶楼生意交给手下去打理,自己则回房换了套装束,悄无声息的从茶楼后门溜了出去。 “主子,宫里有书信来了。”赵掌柜此刻已经不再是茶楼掌柜,而是一副骨瘦如柴的病人打扮。但只要有心,便会发觉他精神奕奕,一点也不似病入膏肓之人。 此刻,赵掌柜正跪在一个青墨色长袍的男子身后,双手举起旬嬷嬷交给他的那封书信。 男子转过身来,却俨然是与寒皓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傅林俊! 只见他伸手取走了赵掌柜手中的书信,打开书信略微一抖,书信便散开来。他粗略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宝儿被寒皓贬去了浣衣局? “送信的是谁?”傅林俊怀疑其中有诈。 赵掌柜忙道:“是旬嬷嬷,主子曾说过,宫里那位茗妃与主子有点渊源,这旬嬷嬷便是茗妃身边的亲信。” 傅林俊眉头松了开来,神情稍缓。既然是茗妃送的信,看来此事便是真的了。宝儿现在落难,茗妃想借他之手除去情敌,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这并非茗妃亲笔,看来茗妃也怕他反咬她一口,就连信中措辞也十分委婉。想必——是知道他对宝儿的情意了。 傅林俊淡淡的笑了,虽说茗妃心肠歹毒,不过不得不说她也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正愁无法将宝儿救出宫,眼下却有了最好的机会。那浣衣局离皇城极远,他只要选在寒皓上朝的时候前去营救宝儿,胜算便有十之八九。就算寒皓接到消息,要赶过来也是来不及的。 至于浣衣局那点防卫,怕是抵挡不了他手下这些高手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傅林俊挥了挥手,将信揣入怀中。 “是,主子。”赵掌柜应了声,而后快速的离开了。 傅林俊站在原地,回想着当日不得已抛下郑宝儿离开的情景,心里一阵阵抽痛。宝儿……那日我那般丢下你,你可曾怨过我? 突地,郑宝儿那焦急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傅大哥,现在我们占不了便宜。你先走,我会寻找机会逃跑的。” 傅林俊心中一震,眼中流露出了疼惜之情。莫非,这回宝儿被罚去浣衣局,是宝儿故意惹怒寒皓为之?莫非,宝儿知道浣衣局离皇城较远,是方便他救人的最佳地点? 否则,宝儿怎么会被罚去浣衣局?就算寒皓再震怒,也断然不会想到那个地方的。毕竟,寒皓为了宝儿数次出宫,不会轻易将宝儿放在离他如此远的地方。 想到此,傅林俊不再停留,足下一点便飞奔而去。他迫不及待地,要救出他的宝儿! 第三十七章:大胆言辞惊王爷 曾经,浣衣局是集合犯罪之嬷嬷、宫女等人的地方,不少人听见这里的血腥便觉得毛骨悚然。而因为离皇城极远,是唯一不在皇城之内的机构,所以浣衣局里的管事嬷嬷便是最高领导者。又由于管事嬷嬷并不怎么管事,所以勾心斗角的事情时有发生,流血事件也因此无法断根。 但如今因为一个被贬的郑妃的驾到,使得这秩序混乱的浣衣局变得生机勃勃起来。浣衣局不仅有了新的管事太监,还有了并不属于浣衣局的宫女,以及一些大内侍卫。 浣衣局,似乎变成了一个机密要地,被重重保护起来了。 而郑宝儿也从原来的集体‘宿舍’,搬去了单独的房间。住在她相邻两边的,是青儿和采儿,方便贴身照顾她。也许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某个男人是会把浣衣局整个变成另一个明宝殿的。 郑宝儿看着细心替她的双手擦着药膏的青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唉,想要活出寒皓的掌控,还真的是不容易啊。不过只要他乐意,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就像现在一样,她才来了浣衣局不过六日时间,他就变卦了。青儿、采儿还有明宝殿那些宫女太监都跟来了,这简直就跟她在明宝殿没什么区别嘛! 偶尔半夜的时候,她也许会被某个男人惊醒,然后郁闷的发现那男人就是寒夜国的皇帝。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他一个皇帝老是在半夜这么偷鸡摸狗的,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可是她没时间问,因为他每回来都是半夜,然后顶个黑眼圈很让她心疼。接着他就向她索欢,通常折腾到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他还在继续‘奋战’着。到了第二天她醒来,发现身边男人已经不见了。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如果全身没有那些可恨的吻痕瘀痕的话。 “娘娘,皇上给的这药膏真的很有效,再抹个三五日的,娘娘手上的疤痕就会彻底消失了。”青儿给郑宝儿上完了药,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药膏,一边喜不自胜地说道。 郑宝儿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怎么这青儿采儿就说不听呢?都说好多遍她不是什么‘娘娘’了嘛! 不过现在她懒得跟她们争辩了,头几次争辩时,青儿采儿都很委屈的说——她们征求过皇上的意见,皇上‘欣然同意’过了。她真是怀疑,寒皓到底会不会流露出‘欣然’的表情——对着两个宫女。 最起码,她是没见到过。 “下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郑宝儿决定放弃这些繁文缛节,反正也是跟小顽固斗牛,吃力不讨好的。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好吃懒做了一个上午之后,下午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去忙碌一下。 青儿神情有些慌张,一边谨记着皇上的吩咐,一边低头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瓜:“那个……娘娘,下午灵妃娘娘应该会过来吧?呃,还是奴婢记错了?不过,为了防止灵妃娘娘过来,娘娘还是不宜将衣裳弄脏比较好……”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郑宝儿狐疑的歪头想着,不过她也确实没记得上次灵妃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因为上次灵妃来的时候她正好被寒皓缠了一个晚上,睡眠不足而招待欠周…… 不过没关系,就算灵妃下午会过来,了不起她快速回来让青儿换套衣裳给她就是了。而且,她怎么说也是浣衣局的人,不做事怎么行呢?寒皓就想让她变成米虫,可她偏偏想做点事情来充实自己啊。 “要是灵妃真的来了,再换衣裳也不迟。”郑宝儿说了就立刻跳下床,快步往外走去。 没等青儿和采儿拉住她,她又突然在经过梳妆台时停了下来。然后,她看着铜镜里的女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那张脸不是她的。但这无意间的一瞥,她才知道自从青儿来之后的这段日子,青儿给她梳的发式都是以前的贵妃头。这怎么能行?她现在,只是浣衣局一个待罪奴婢,不是什么贵妃。 “青儿,如果你以后再敢给我梳成这样,我就跟皇上说不要你呆在浣衣局了。”郑宝儿难得有点生气,因为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向着寒皓,那会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娘娘不要啊……”青儿慌忙跪了下来,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脸。皇上那边有吩咐,娘娘这边又有命令,可皇上最终还是会听娘娘的吧?那她到底该怎么做啊…… 唉,宫女的命就是苦啊…… 郑宝儿把头发给散了,拆了那些华丽的头饰,简单梳了个宫女发式。等她忙完自己的头,转过身却见青儿啪嗒啪嗒在掉泪了,于是心又软了。 郑宝儿上前去将青儿扶了起来,好脾气地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听命行事,不过连皇上都管不住我,更何况是别人呢?所以,有皇上在的时候你就听皇上的,没有皇上在的时候……还是听我的吧。” 青儿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是、是,娘娘。” 这时,一个戏谑的男音在门口响起:“没想到,皇嫂对皇兄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啊,真让臣弟开了眼界。” 郑宝儿攸地转身,见是寒易辰半靠在门框边,顿时有点开心,又有点郁闷。皇嫂?谁是他皇嫂啊?没事别乱叫成不? “你叫错了吧?这里没有什么‘皇嫂’,而且这个称呼只有你皇兄的皇后才敢接受,你别犯了忌讳。”郑宝儿不悦地瞪了寒易辰一眼,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还记得上回寒皓因为寒易辰半夜在她房里而发怒的事情,但是寒易辰身为堂堂王爷,寒皓亲口允许过他有特权可以在皇宫任何地方走动,难道她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要是这回寒皓又莫名其妙发脾气,她也没办法了,只能说寒皓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吧。 寒易辰本来也是玩笑,见郑宝儿瞪他便改了口:“是是是,郑妃娘娘。” 说着他走上前来,环顾了房间一圈后‘啧啧’两声道:“皇兄对你还真不错,我差点又以为我走错了路——这儿根本不像我所熟知的浣衣局嘛!” “好像你经常来浣衣局似的。”郑宝儿白了他一眼,对他没给什么好脸色。上回因为他夜闯明宝殿的事情,害得她被逐出宫,饿了好久的肚子呢!虽然到现在,她也一直没问他,那天为何要半夜进她房间。 突然寒易辰眼睛一亮,吓得郑宝儿直往后退,直觉告诉她——寒易辰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寒易辰笑嘻嘻地说道:“先是冷宫,再是浣衣局,都因为你而变得有所不同。你说——下一个地方会是哪儿呢?嗯……冷宫和浣衣局都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整个皇城似乎也就这么两个人间地狱了呢……” 郑宝儿颇觉晦气,不由得‘呸’了他一口:“乌鸦嘴!我才不要再换什么人间地狱了!” “是吗?”寒易辰一挑眉,坏笑道:“既然不想,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 他已经知道了她此次被贬到浣衣局的真相,他也确确实实被震惊了下。他没想到会有女人情愿到浣衣局吃苦受罪,也不愿安分的做皇贵妃享受荣华富贵。毕竟,他这位皇兄可是从来没有宠爱一个妃子到如此地步的,连郑家都因此而鸡犬升天。 闻言,郑宝儿一窒,却是不肯说实话。她的思想在这里是不能被接受的,像寒易辰这种花花公子更是不会理解她,所以她多说无益。 “为什么?”寒易辰继续逼问,他本不想再插手皇兄和她之间的事情,但这一次他的好奇心确实被挑动了。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做出了这种绝决的选择。 郑宝儿被问急了,脱口反问道:“你觉得妓女脏不脏?” 寒易辰一愣,看了她半晌发觉她是在问真的,才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会儿,含糊的答道:“她们……也是不情愿的吧。” 郑宝儿哼了一声,干脆明白地问道:“如果有女人天生淫荡,放着大好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去做妓女接客呢?你觉得她脏不脏?或者说,如果你爱上了她,你会不会娶她为妻、跟她厮守一辈子、即使她依旧要在青楼接客?” 寒易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阿弥陀佛,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遇到这么直接的女人。但是她所形容的那种女人……咳咳,是个男人也无法接受吧? “不会。” 郑宝儿冷笑着看他:“你也觉得她脏吧?你也不会再傻乎乎将心交给她吧?” 寒易辰不解,这跟他要问的问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既然你们男人会这么认为,我们女人又为什么不会这么认为?”郑宝儿垂下眼,遮住了那浓浓的哀伤,“不停的去占有别的女人,跟不停接待男人的妓女有什么差别?一样的脏脏,一样的堕落,一样的——不懂爱。” 寒易辰完全呆住了,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旁的青儿和采儿差点大声喝彩了,就是就是!凭什么男人就可以流连花丛,还说自己风流,而女人一旦无法从一而终,就是淫荡下贱呢?娘娘真是说得太好了! 第三十八章:因遇私奔帝王怒 寒易辰走后,郑宝儿再没心思去考虑下午做什么事了。因为寒易辰临走之前丢给她一句话——如果她的男人是个平头老百姓,或许能做到只娶一人,那是因为无钱无势。但可惜她的男人是万万人之上的寒夜国皇帝,所以注定了不能只娶一人,即使他并不喜欢。 郑宝儿突然心里有些疼,她在想:寒皓是否真心喜欢过后宫这些妃子呢?在拥有众多美人的同时,他是十分满足开心?还是特别空虚寂寞? 她不是寒皓,也没有身为男人的体验,所以她不知道寒皓心里怎么想。可那天寒皓所说的那句让她疼到了骨子里的话,现在无比清晰的回荡在了她耳边——宝儿,朕有过无数女人,但这种心与身的完全融入,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感受到。 郑宝儿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寒皓他……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告诉她这种感受的?诚然,他有过无数女人,不乏比她貌美年轻的倾国角色,可他却说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会有‘心与身完全融入’的体验…… “娘娘,您怎么哭了?”青儿陪伴了郑宝儿多时,不禁也被郑宝儿的情绪所感染,两个眼眶都红了。 郑宝儿顿时惊醒,急忙低头拭泪。可眼泪却似乎不听使唤,越擦,越多了。 “是不是王爷的话让娘娘伤心了?”青儿也哭了起来,却还一个劲儿的安慰她:“娘娘别把王爷的话放在心上,娘娘心里应该只有皇上啊……” “我只是……”郑宝儿愈想愈伤心,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道理?娘娘明白什么道理了会这般难受?” 郑宝儿看着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语调难掩悲伤:“我明白了……他是真心待我好……可是,我没办法接受啊……” 就算寒皓将金山银山送到了她面前,就算寒皓今生今世都这么宠爱她,她依旧没办法像其他妃嫔一样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她是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女人,怎能忍受自己的爱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无数个‘第三者’? 如果她不爱寒皓,那么也许她会坦然接受这种‘有性无爱’的多人婚姻,用无比理智的心态去看待这段婚姻。可是,她爱他……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他…… 当感情已经变成了爱,她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如果强忍着痛苦,她会迅速的枯萎,变成比冷宫里的弃妃更惨的女人啊…… 正在郑宝儿伤心欲绝的时候,她面前的青儿和采儿以及门口的两名宫女相继倒了下去。她听见响动猛地抬头,有些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 “宝儿,宝儿……” 突然,低低的呼唤声从某个角落传来。 郑宝儿几乎是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因为她太熟悉那个温柔的声音了。是傅大哥! “傅大哥?是你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却有些担忧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儿和采儿。 傅林俊确定周围没有清醒的人之后,方才从暗中现了身,飞身落地到了郑宝儿面前。他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她,低喃:“是我,我来救你了。” “傅大哥……”郑宝儿挣扎了几下,趁傅林俊稍微松手之际逃离了他的怀抱。然后,她略微有点尴尬的看向地上的几名宫女,转移话题道:“傅大哥,她们没事吧?” 傅林俊先是心一沉,随后又被她的善良所感动。他笑着安慰道:“没事,我只是点了她们的昏睡穴。” 说着他左右张望了下,催促道:“宝儿,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郑宝儿迟疑了下,却终于是想起了自己上次的承诺。几番挣扎之后,她还是觉得这样离开不太好,恐怕寒皓就是掀翻整个寒夜国也会抓到她和傅林俊的。到时候,她不是害了傅大哥以及傅大哥手下的那些人吗? “不,傅大哥,寒皓他不会对我放手的,你不要为了我……”她想要说服傅林俊,却没料到傅林俊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异动,顿时不顾她还在说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躲去了暗处。 郑宝儿唯恐傅林俊被人发现而遭到追杀,只得闭上了嘴,安分的陪傅林俊躲在暗处。 傅林俊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因为前来巡视的是寒皓麾下大将郑南。郑南奉了寒皓的命令要护得郑宝儿周全,所以每天他都会悄悄在屋外巡视几番。这会儿他感觉平日活跃不已的郑宝儿房间有些出奇的安静,于是不放心的过来听听动静。 当走到门口时,郑南假意咳嗽了两声,等了一会儿却仍然不见有人出来。他顿时心知有异,因为如果换在平时,至少会有一个比较活泼的采儿出来问候他。 郑南当即撞开了门,在见到倒在地上的青儿采儿等人后,他立刻沉声喝问:“哪路的朋友,请出来相见!” 郑南一进房内,便凝聚了内力探听八方动静,已经察觉到屋内有人,并且确定其中之一就是他要保护的人,郑妃。只是碍于郑妃可能在贼人手中,所以他才不便立即出手。 郑宝儿在暗处惊出了一身冷汗,完了完了,遇到这个像展昭一样的郑南,傅大哥今天还怎么逃得过啊? 傅林俊心知躲不过了,便揽着郑宝儿现了身。 “原来是你。”郑南眼中厉光一闪,心想这回皇上可又要发怒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救出郑妃,再将此贼擒住,方能解了皇上的怒气。 “是我,可惜,这一回我不会和你动手。”傅林俊淡淡一笑,说完便扔出一个白色的圆球。 郑南暗叫不好,闪身一躲便见那白球炸了开来。他未做多想便闪身出了房门,直奔傅林俊唯一能逃走的方向而去。那白球并不伤人,而是江湖中人惯用的逃生伎俩,趁着烟雾弥漫的时候逃之夭夭,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万万不能中了这傅林俊的诡计。 待白雾散去,屋内却俨然还站着傅林俊和郑宝儿。 “我就知道,他会上当。”傅林俊优雅的一笑,极潇洒的搂了郑宝儿打算离开浣衣局,与他的人去会合。因为此刻,郑南想必已经被与他同来的高手给缠住了,没功夫再度折返回来。 “傅大哥,我……”郑宝儿再次挣扎起来,犹犹豫豫的闪烁着目光,绞着手指道:“我还是不走了,你、你快离开吧……” 傅林俊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你千辛万苦的让寒皓将你贬来了浣衣局,难道不是为了方便我来救你吗?为什么现在你改变主意,决定呆在这皇宫里?” “因为我不想拖累你。”郑宝儿咬了咬嘴唇,不想说实话而伤了傅林俊的心:“寒皓对我很执着,他不会轻易放我走的。如果我逃走,他就算掀翻整个寒夜国也会将我找出来。他的脾气我很了解,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为了我一个人而枉死。”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保护不了你?我既然能组成一个杀手组织并成为头领,我就有这本事保护你,还是说,你不信?”傅林俊眼里有着疑惑,也有着痛心。他有种感觉,面前这个让他倾心的女人在说谎。 也许,她并不是因为不想拖累他,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想离开寒皓!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霎时无比疼痛,像要被撕裂开来。 为了她,他宁愿放弃满腔仇恨,放弃与寒皓的不共戴天之仇。而她,却没有被他的真情打动,反而为那个屡屡伤害她的暴君动了心。这让他如何承受?失去她,仿佛比报不了仇更让他痛苦…… “不是,傅大哥,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太明白皇权至上的道理了。”郑宝儿着急的解释,不想伤了这个一直照顾着她的大哥:“我知道傅大哥这些年一直暗中与寒皓作对而没有被发觉,可那是因为寒皓没有真的动起来啊。他是皇帝,不仅有军权还有大批人为他效力,只要他想,他就能找到我们。不管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我们的。” 傅林俊只是看着她,不言不语。 “傅大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以寒皓的脾气,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怎么是傅大哥这样的聪明人所做的事呢?我虽然只是他不要了的弃妃,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啊……”郑宝儿眼里满是诚恳,她也是真的有顾虑到这些的。 “没想到,最了解朕脾气的人,果然还是郑妃啊……” 淡淡的嘲讽声,在门口响起,惊了正在相持不下的一男一女。 傅林俊眼神一寒,伸手就想将郑宝儿拉到自己身后,但却没料到郑宝儿先他一步上前去了。他心中再次了然,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寒皓,而非她所说的替他着想。 “寒、寒皓……” 郑宝儿压根不知道,为何喊出寒皓名字时,她会有一丝底气不足…… 第三十九章:温情不再虐身心 两个本就有着不解之仇的男人,如今又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引燃了新的仇恨,不知是宿命,还是孽债。若真有前世,却不知这两个男人在前世又有着怎样的恩怨未断,才牵连了今世。 “朕没想到,朕堂堂一国之君,会栽在同一个女人手中——三次。”寒皓的语气,已经不能用冰寒来形容了。或者,他此刻的心是在滴血的,在听了傅林俊那一番分析之后。 头一次他被骗,是被她的眼泪所骗,所以他迷恋上了她的身子;第二次他被骗,是被她的柔情所骗,所以他纵容她放走了傅林俊;第三次被骗,是被她的决然所骗,所以他任她到了浣衣局、然后亲眼看到她的相好来救她。 也许她是没有心的,所以她看不见他对她的特别,看不见他所做出的让步,看不见他待她的好……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将真心放在她脚下,任她肆意践踏? 他是皇帝,能忍人所不能忍,能痛人所不能痛。即使这种背叛的滋味锥心刺骨,他也必须和着血泪吞下去!只是,他不会轻易饶恕背叛他的人! 绝不! “我……”郑宝儿知道寒皓又误会她了,便急着想要解释:“寒皓,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想跟他……” “住口!”寒皓一个弹指,便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再开口说半个字。他沉痛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从今往后,朕再也不要听到你的任何谎言!你也,休想再欺骗朕!” 郑宝儿顿时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信她?傅大哥要跑来救她,这难道也是她的错吗?他难道没有听见,她一直在哀求傅大哥离开吗?他不知道,她压根没准备跟傅大哥离开浣衣局吗…… “傅林俊,朕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寒皓如受伤的雄狮般发出怒吼,挥掌便冲傅林俊疾扫而去。 傅林俊曾败于寒皓之手,当下也不敢大意,凝神聚气地迎了上去。但一交手,他就明白了他们实力的悬殊,虽是有些心惊却也无法再后退。 他知道,他已经将这个男人最暴戾的一面给逼出来了…… “朕要你死!朕杀了你!” 寒皓一掌接一掌的拍过去,全都运用了十足的内力,掌风刮得一旁郑宝儿脸颊直痛,但她却无力阻止。她既担心傅林俊的安危,又担心寒皓会伤了他自己。矛盾的心情,几欲使她崩溃。 正在傅林俊毫无招架之力连中数掌而吐出血来的时候,郑南发觉事情有异而折返回来,同时也带来傅林俊的同行高手。于是,数人交战起来,拥挤的屋子迫使寒皓也不得不暂时对傅林俊住了手,反而是先将郑宝儿一把扔出了屋外。 郑宝儿‘砰’的一声落地,尽管身体疼痛无比却依旧只是担心的看着那似乎要被愤怒燃烧起来的房间。她后悔了,她不该跟傅林俊扯上任何关系,她不该惹怒寒皓,不该激起他内心最暴戾的一面……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人因为她的错误而遭难。 而头一个,似乎就是郑南。 “狗奴才!谁让你将这些人带进来的?!”寒皓怒红了眼,不分敌我地将郑南一掌拍出门外,狠狠的骂道。 郑南倒在离郑宝儿不远的地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挣扎了几下却无法起身,看来是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但他并无怨言,反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对寒皓请罪。 他知道,皇上是怪他引来这些人,搅了皇上杀傅林俊的行动。他明知道皇上的武功深不可测,可他还是会担心,一听见皇上只身到了郑妃的屋子,便飞奔着赶来了,未曾想到其他。 郑南并没有看郑宝儿一眼,但郑宝儿的心却狠狠抽搐了几下。是她,都是她的错……连寒皓最信任的郑南,也遭了殃……那浣衣局的其他人…… 她不敢再往下想,恨不得立刻就能开口说话,跟寒皓解释清楚这一切。 可惜,她不能,也许寒皓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不会允许她开口说话了。 “滚开!”寒皓没理会郑南和郑宝儿,只一心想要杀掉那个让郑宝儿背叛了他的男人,一掌一个的扫除着眼前的障碍。 傅林俊已经身受重伤,再无抵挡寒皓之力,只能喘着气微微有些惊惧的看着这头发怒的雄狮。他隐约地明白,寒皓也对宝儿用了真情,所以才会如此的恨他。只是他虽知寒皓性格暴虐杀人如麻,却从未听说过寒皓会有如此疯狂红眼的时候,现在身临其境不免也有几分畏惧。 “主子快走!属下等在这里挡着!” 傅林俊手下几名忠心耿耿的属下冒着必死之心挡在他前边,而离他最近的一个蒙面人便横了心将他一把扛在肩上,向着唯一的逃生之窗奔去。 “想走?朕不会让你如意的!”寒皓飞扑向窗口,眼看就要拦住傅林俊与那蒙面人的时候…… “你们快走!别管我!”已经被寒皓打得流血不止的蒙面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寒皓的腰,任寒皓一掌接一掌的击向他的头顶,最后死了也没有松手。 傅林俊目露悲愤,他身旁的蒙面人也露出了悲伤的眼神。但情况紧急,傅林俊身边的蒙面人顾不上许多,趁着这机会便扛着傅林俊消失在浣衣局。 寒皓怒而拔刀,嚓嚓两刀便斩断了至死都抱着他腰身的蒙面人的胳膊。随后他追出门,却见傅林俊已经不知所踪,顿时怒气更甚。 “该死的!”寒皓大步上前,一脚踢飞了重伤中的郑南,“你这狗奴才坏了朕的大事,知不知道?!” 郑南再次吐血,却仍旧是强撑着请罪:“奴才……奴才知罪,请、请皇上惩治……” “朕没兴趣惩治你!立刻滚去给朕将傅林俊捉拿归案!一月内朕要在宗人府见到他!否则,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寒皓狠狠地一掌拍向一旁的大树,大树应声而倒。 “奴、奴才遵旨……”郑南艰难地说完,从地上晃晃悠悠爬了起来,跄踉着往外退去办事了。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时间不再前进,风不再吹动任何一片树叶,鸟儿们不再发出任何清脆的鸣叫声,连人的呼吸,都显得那么的安静。 郑宝儿满脸泪痕,脑袋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她错了,错的离谱……寒皓以前在她面前露出来的那些狠厉,原来通通都不算什么。他真正的戾,原来是……这样…… 可惜她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再后悔,而他也似乎不打算再给她机会。对于如此暴虐的他来说,他待她的确已经足够容忍,可惜她以前没有明白。而今,互相伤害的局面已经造成,她和他,不可能再回到甜蜜的时光中了…… 郑宝儿看着寒皓一步步朝她走近,缓缓闭上了双眼。 其实……能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少她知道,她所爱的男人也曾真心待过她,只是两人的身份与所受的教育注定了无法和睦相处,徒留了遗憾而已…… 她郑宝儿,也不枉来这寒夜国走一遭。认识他,她并不后悔。她后悔的,只是自己不是寒夜国的女人,忍受不了他有众多妻妾的事实。如若不是这样,她想她会是寒夜国最幸福的女人的。 “你以为,朕会杀了你?”寒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准备受死的模样,轻蔑的眼神中,竟浮现出了残忍的笑意。 郑宝儿攸地睁开泪眼,他不杀她?那他想做什么?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惊惧,从郑宝儿心中慢慢升起,扩散到四肢百骸。不,不要让她活着,从而让他有权利无休止的来折磨她!起码,让她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让她知道他其实待她最好,根本不舍得伤她…… 仿佛看懂了她眼里的惊惧,寒皓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尽管心中疼痛得像要裂开来了,他却依旧冷声宣告了她的命运:“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朕会让你在后宫之中,继续‘如鱼得水’的生活下去。朕还想看看,离了朕的庇护,你在这深宫之中能混成哪般模样。” 他不会杀了她!他要她每天都活在他对她的羞辱当中,他要她为她犯的罪付出代价!她不是喜欢做宫女么?这一回,他会让她做个够! 郑宝儿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想说话么?”寒皓一阵嗤笑,“呵……郑宝儿,你不配,再开口跟朕说一个字。” 郑宝儿顿时面如死灰,只剩眼泪还在继续往外冒着。 “朕现在立刻就送你去后宫,让你尝尝朕的那些妃子——厉害的手段!”寒皓毫不留情地抓起她的头发,往浣衣局外大步走去。 头皮生疼,郑宝儿却觉得心更疼。寒皓……你为什么……从不肯听我解释…… 她闭上双眼,任眼泪尽情的流。她知道,经过这一次,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温情可言了…… 第四十章:弃妃进了虎狼窝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蝴蝶蜜蜂在花间忙碌。而皇宫中地位尊崇的五妃正难得好心情的坐在一块儿赏花品茶,偶尔还赋诗几首以增雅兴。 突然,灵妃的笑容敛去了,攸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愕的看着前方,失声道:“皇上……” 灵妃是唯一面朝着寒皓所来方向的人,所以她这一喊,其他四妃立刻转过身来准备请安。但当四妃看清楚寒皓手里拖着的人时,不禁也都愣在当场,忘了反应。 “这个贱婢,以后就赐给你们五人,你们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寒皓一把将手脚已经流血的郑宝儿扔在五人面前,冷酷的说道。 他甚至,连看也没看郑宝儿一眼。 容妃等人虽然恨极了郑宝儿,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她们不免有些心慌。而且这样的皇上,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不知该如何应付。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灵妃瞧见了郑宝儿的惨状,却见郑宝儿紧咬牙关连句求饶的话也不说,不禁心中暗暗着急。郑妃啊郑妃,你要闹脾气也得看看对象是不是?皇上那性子,哪里是你能闹脾气的呢? 灵妃并不知事态严重,便跪了下去替郑宝儿求情道:“皇上,郑妃她年纪尚小,性子较烈冲撞了皇上,皇上请大人有大……” “闭嘴!”寒皓一掌拍向一旁的石桌,顿时碎石飞溅。 飞溅的碎石打得五位妃子同时变了脸色,但却不敢叫痛,另外四妃也纷纷跪了下来。 “她淫乱宫闱,与宫外男人企图私奔被朕当场抓获,所以她不再是什么郑妃,而是整个皇宫里最低贱的婢女。”寒皓扫视了一圈,厉声警告道:“如果你们谁敢礼遇她,还待她如姐妹一般,休怪朕将你们一同贬去贵妃之位,与她同罪!” 什么?淫乱宫闱,还跟人私奔?这下子,不仅是灵妃,连容妃等人也惊讶的抬起了头。 灵妃暗叫不好,莫非她与鸣儿的赌,她输了?这郑妃难道跟她一样,心有所属却不是皇上?那可真是要了命的事儿了,皇上的脾气哪儿能容许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此……唉! “臣妾不敢。”五妃同时开口道,有人忧有人喜,相同的是惊。 寒皓不说话了,阴鸷的眼神盯着神情已经变得平静的郑宝儿,心里是惊天怒气。她竟敢装作无动于衷?很好,他倒要看看,她为了傅林俊究竟能忍到何种程度! ‘啪’的一声,郑宝儿在地上滚了两个圈。 五妃同时倒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左脸红肿嘴角流血的郑宝儿,以及嫌脏似的甩着右手的寒皓。天!通常情况下皇上若是不喜欢哪位妃子了,顶多是将那位妃子丢进冷宫,或是直接给张公公赐死。所以她们进宫多年,即便是连听、也没听说过,皇上会动手打哪位妃子啊…… 寒皓冷冽的巡视了五妃一圈,残忍地道:“你们都给朕听仔细了:不准她吃饱,也不准她饿死;不准她偷懒,也不准她累死;不准她自尽,也不准她逃跑;不准她笑,也不准她哭。朕会派人盯着她,若被朕知道你们有谁纵容她,朕就让你们如此玉杯!” 说完,寒皓取过石桌上一只玉杯,以内力将其震得粉碎。 直到寒皓拂袖而去,五妃还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先有所动作。再看那郑宝儿,一脸的木然,仿佛发生什么事也再与她无关了。 “我说,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呐?”容妃依旧是首先沉不住气的人,打量了郑宝儿几眼后,颇有些不自在地问道:“皇上千般万般的宠着你,你却背着皇上跟别的男人私奔?真不知你这女人在想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要惹怒皇上受这样的罪。” 说着容妃还叹了口气:“就算我不想为难你,可为了我自个儿,我也是不能违抗圣旨的。因为我要是不为难你,皇上就会为难我,你这可真是为难人呐……” 茗妃冷笑了声:“容妃妹妹也别矫情了,郑妃落到这个地步,恐怕最高兴的就数你了。” 慕妃若有所思的看着依旧木然的郑宝儿,心想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不过皇上既然下了令……日后怕也是不好追究的。 笙妃温柔的笑了笑,‘安抚’郑宝儿道:“你放心,我顶多会让你干点活儿,不会太折磨你的。毕竟,咱们也曾做过姐妹啊……” 郑宝儿依旧那般木然,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了。就在寒皓对她挥出那一巴掌的时候,她的心就似乎停止了跳动,除了刺骨的心痛持续蔓延之外,她的身体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伤害。 她知道,那是一个帝王的愤怒。他所表现愤怒的最极端的方式,就是这样。她的心在滴血,为着这走向衰亡的爱情,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爱情……她甚至不知道,是她亲手毁了她的爱情,还是她所深爱的男人,亲手毁了她的爱情…… “皇上这次的圣旨,让我有点难办,更多的也许是忐忑。”突然,灵妃忧心忡忡的说出了她的心中想法。 四妃同时回头看向她,不明就以。 灵妃皱着眉头,始终没松开,见四人都看着她便直言不讳地道:“你们想想,皇上要折磨她,给宗人府不更好?为什么皇上偏偏要丢给我们五人?” 这一问,倒是把四妃给问愣了。 好半晌,容妃才嗫嚅着道:“也许……也许皇上是不想家丑外扬吧。” 顿时,其他三妃深表同意。毕竟皇上对郑妃是有情的,甚至三番四次为郑妃破了例,现在郑妃淫乱宫闱,皇上脸面往哪儿搁?除了把郑妃放在后宫里给她们折磨,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不对。”灵妃仍旧皱着眉,看了看容妃后再度问道:“就算皇上是不想家丑外扬,为何偏偏丢给我们五人?后宫之中嫔妃众多,心狠手辣者也不在少数,而我们五妃同为贵妃,是后宫中的五首。皇上不仅不让我们避嫌,反而让我们来折磨郑妃,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对我们五妃名声有损吗?就算不是试探我们,也难保有早知我们手段之嫌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容妃等人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了。 没错!皇上既然会想到将郑妃丢给她们来折磨,那皇上岂非已经知晓她们五人的心机手段了吗?也就是说,在皇上眼中,她们的伪装全都失效!皇上早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早知道她们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下子,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容妃也有些担忧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天真无邪的演技会被皇上看穿。 她甚至不敢去想,倘若皇上心中早已知道她做过些什么事,那么每当皇上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容时,心中该会有怎样鄙夷的感觉…… 灵妃沉吟了一下,看了看郑宝儿后对其他四妃说道:“眼下皇上已经下了旨,如果我们帮了郑妃,就等于害了我们自己。皇上盛怒之下难保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所以我们必须得遵旨行事。” “可万一皇上秋后算账?”容妃最担心的是这一点,她们的这位皇上,太善变了。 “这个好办。”灵妃眼睛一亮,抿唇笑道:“我们只给她活儿做,也不故意虐待她就是了。这样皇上既不能说我们善待了她,日后也不能说我们虐待了她,岂不两全其美?” 四妃略一沉吟,互相看了一眼后,均表同意。 “可以。”容妃虽觉不解恨,但她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出什么事来。恐怕就是一些宫女本该做的事情,郑妃也不定做得好吧?那还不是照样整死郑妃…… 灵妃敏锐的察觉到,茗妃在看向郑宝儿时,眼中有着一丝得色。仿佛,这样的结局是茗妃预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莫非……灵妃在心中暗暗猜测着,莫非郑妃与人私奔之事,与茗妃陷害有关?如若不然,茗妃之前怎会惊诧一会儿后,便神色如常了?而纵然是平日稳重的她,之前也为之深深震惊,被皇上给吓了一跳。 “奇怪了,她怎么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容妃心想莫不是被皇上给毒哑了吧?于是她试探性的搭上了郑宝儿的脉,顿时又是一阵惊讶。 “呀!她被点了哑穴,而是是皇上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了皇上谁也不能解!” 容妃一番惊呼又使得灵妃一颗心沉落了谷底,皇上这独门点穴手法举世无双,三日之内不解,郑妃便有从此哑口的可能。 如果……皇上真的铁了心要置郑妃于死地,怕是寒夜国又要发生大事了吧?她敢保证,郑妃一去,皇上将性情大变…… 唉,真是个多事之春啊…… 灵妃在心中叹着气,看着郑宝儿心想她能为郑妃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一点了,希望皇上能及早醒悟吧。 第四十一章:伤了爱妃疼帝心 自从郑宝儿被寒皓赏给五妃之后,五妃便各自达成了协议——郑宝儿轮流到五妃的宫殿里伺候,每个宫殿一日,从年纪最小的容妃开始。 其实容妃宫殿里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打扫端茶倒水之类的活儿。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刚进宫的秀女,挤破了头也想挤进妃子的宫殿干活儿的。一来活儿轻松,二来还有机会见到皇上,保不准会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容妃看着默默跪在地上擦拭着地面的郑宝儿,心里突然又从憎恨变得有点同情郑宝儿了。她和郑宝儿是一样的年纪呢,不过她不像郑宝儿那么笨,傻乎乎的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大好前途,还连累家族。 “我真的觉得你笨到家了,怎么会跟男人私奔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惨样,那男人有没有来救你?哼,肯定只顾着自己逃生去了吧?!”容妃看不惯郑宝儿像死了半截没埋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去蹲在她面前教训她。 郑宝儿恍若未闻,继续擦拭着已经很干净的地面。她的心也不在这里,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哪里去了。或者……早已经弄丢了吧。那个简单快乐的郑宝儿,已经找不回来了…… 至于说要带她‘私奔’的男人,傅大哥么?她恍惚的想到,昨日他的确是丢下她离开了。可是,原本她也是不想离开的不是么?如果傅大哥没有丢下她,恐怕会命丧当场吧…… 毕竟,昨日的寒皓,实在太暴戾了,谁也抵挡不住他凌厉的攻击。傅大哥只要稍稍走晚一步,就会丧命在寒皓的掌下…… 所以,她不恨傅大哥。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寒夜国,为什么会遇上寒皓,又为什么……会如此深刻的爱上他…… “你不会连耳朵也聋了吧?”容妃见她毫无反应,像个活死人一样,不禁被吓了吓。 说到底容妃也才十五岁,尽管性子烈了些,耳濡目染的多了导致手段毒了些。可面对毫无伤害力的弱者,她还是会有些同情心的。只不过,惧怕的成分多一些,她总觉得郑宝儿现在不像个人,而像一缕游魂…… 郑宝儿还是继续擦拭着地板,正午的太阳将她瘦弱的身子照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容妃看见影子,放下心来。她猜想郑宝儿只是受打击太重,加上又被寒皓点了哑穴,所以才会这样木然的。 于是她小声的说道:“呐,不是我说你哦。既然那个男人抛下你走了,那你也不要再伤心了,更不要想他。现在皇上很生气,听说昨天连太后都遭了池鱼之殃,更别说辰王爷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的让皇上消气,不然郑家会因为你而倒下也说不定喔!” 郑宝儿突然像是被唤回了魂一样,浑身一个激灵便抬起了头。她那稍微有了点波动的眼眸中,夹杂着痛苦无奈的复杂光芒,射得容妃差点不敢直视。 “你、你别怪我啊,是、是你先惹了皇上的。皇上是九五之尊,想除掉郑家是很容易的事情。甚至,一切跟你有关的人,都会受到波及。”容妃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是看在郑宝儿现在很可怜、而她哥哥又跟郑家一个女子来往甚密的份上,她才不屑多这个嘴呢! 郑宝儿轻轻的、轻轻的点了点头,扯出了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容,十分难看。接着,她重新低下了头去,做着她应该做的事情。 她明白容妃的意思,如果她不表现得更惨一些,或者说如果她继续倔强的不低头,寒皓的怒气会越来越盛。也许……会波及到无辜者的身上。比如说郑家,比如说……明宝殿的众人,或者,是曾帮助她无数次直到现在还在帮助她的灵妃。 那么,她会变得‘聪明’一点,‘可怜’一点,直到寒皓感觉满意为止。她能感觉这副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事实上她甚至希望有人来鞭笞她,让她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样,她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也不会再想着寒皓了。 “既然你懂了,那就好好干活吧。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了你。”容妃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唉,曾经那么恨之入骨的想让郑妃死,如今真的看见郑妃落难,她却觉得好像看见未来的自己一样,心里不舒服极了。 容妃的脚步不知不觉有些沉重,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几分。 皇上啊皇上,您那么高高在上,可知道我们这些卑微的女子们,就靠着您的恩典在度日呢…… 被赏给五妃的第二日,郑宝儿按照规矩要去灵妃宫里伺候。只是等她到了灵雪宫的时候,却心脏一痛的看见寒皓也在,搂着灵妃笑着说着什么,灵妃则一脸羞意。 郑宝儿低下了头,强忍住心头的不适,朝两人跪了下去。 寒皓却嫌恶的一皱眉,一脚将她踢开,骂道:“不知规矩的贱婢!没看见朕与灵妃在说话吗?滚一边儿去!” 灵妃心头一颤,想打圆场:“皇上,她不能说话,或者只是想下跪请安……”唉,若是郑妃没有下跪,想必皇上更会斥责郑妃不懂规矩、见了皇帝和贵妃不下跪吧? “没你的事。”寒皓淡淡的看了灵妃一眼,却在心中对灵妃的人品有了真实的认知。虽说他不会怪罪灵妃暗中施以援手,但他也不会放任灵妃继续这般下去,破坏了他要教训郑宝儿的计划。 “臣妾多言,皇上恕罪。”灵妃垂首,暗叹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没人察觉到,郑宝儿额际冒出了冷汗,脸色比之前进殿时更加苍白了。 “还不滚?!”寒皓见她还躺在地上,不由得怒目而视。 郑宝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忍着胸前剧痛,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就在要站起身之际,她又重重的摔了下去,随即,不省人事。 灵妃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从寒皓怀中离开,站了起来想去看郑宝儿:“皇上,她好像……” “别管她!她最拿手的就是装模作样!”寒皓一把拉回了灵妃,认定了郑宝儿是在装晕。但过了一会儿他见郑宝儿仍然是一动不动,不禁皱起了眉头。 灵妃暗暗着急,却又不敢触怒寒皓,只得呆在原地看着郑宝儿,满眸担忧。 寒皓皱着眉头,看见一旁早已冷掉的茶水,便端起茶杯大步走到郑宝儿身前,踢了她一脚后将茶水淋在了她的头上:“不要装了,给朕醒过来!” 郑宝儿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冰冷的茶水顺着她瘦削的脸颊静静流淌,她却连睫毛也没有眨一下。 这下子寒皓有些相信她不是在装了,赶紧蹲了下去拍她的脸:“郑宝儿,醒醒!” 灵妃此时也走到了两人身边,蹲下去对寒皓说道:“皇上,臣妾替她检查一下吧?” 寒皓迟疑了一下,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灵妃一得到首肯,立刻着手给郑宝儿探脉、检查身体。然后,她秀眉一蹙,略带埋怨地说道:“皇上方才那一脚,踢断了她的两根肋骨。想必,这是她昏迷过去的主要原因。” 寒皓顿时神情有几分狼狈,但他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就快要抱起郑宝儿的手也快速缩了回来。他站起身,背对着灵妃,许久都沉默着不说话。 她的身子怎会如此羸弱?他不过是轻轻……唉,忘了他有武功而她手无缚鸡之力了。虽然明知她是咎由自取,但他还是感到心中刺痛,以及……内疚。 “皇上,皇上曾有八不准让臣妾等五人遵守,如今她在臣妾这灵雪宫内出了事,危在旦夕……若皇上不打算医治她,让她死在臣妾这灵雪宫的话,臣妾也只好以死谢罪了。”灵妃跪了下来,大胆的赌了一赌。 她赌皇上并非铁石心肠,否则不会在知道他踢伤了郑宝儿后沉默如此之久。只要皇上对郑宝儿还有情,那么皇上必然不会看着郑宝儿死去。说不定,那八不准就是在警告五妃——只可折磨,不可折磨致死。 寒皓心中一紧,硬声说道:“这是灵妃的事情,朕不想管。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朕还有事朕先回御书房了。”说罢便匆匆离去,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灵妃看着寒皓远去,唇角微弯的苦笑了一下。皇上啊皇上,真不知您这是在折磨郑妃呢,还是在折磨自己啊…… “郑妃,你受苦了。”灵妃蹲下身,轻喃了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郑宝儿扶了起来,往灵雪宫内的床上走去。有武功的她,要抱起郑宝儿这么轻的身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待安置好郑宝儿之后,灵妃脸不红气不喘的往外吩咐了句:“鸣儿,快传太医过来。” 一直呆在门外不敢进的鸣儿,此刻才领了命,小跑着去太医院请太医了。一路小跑着,她心里还在嘀咕着:看皇上刚刚那心疼又自责的模样,难道皇上真的喜欢那个郑妃?这么说……娘娘会赌赢? 鸣儿心里,有了小小的不服气。 第四十二章:两败俱伤不放手 御书房里,奏折不像平日那样乱七八糟,而是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堆放了很厚一叠。厚的,像是君王许久不早朝,许久没批阅过奏章了似的。 事实上,御书房的奏折不过就是皇帝两日未批而已。至于会这么多的原因,自然都是落井下石参郑家的折子。 朝中早已经知道郑宝儿到了浣衣局还享有特殊待遇,如今众人也更是得到消息——极受宠爱的郑妃离开了浣衣局之后就成了五妃的奴婢,任谁都可以任意羞辱之。很明显地,之前是皇上跟郑妃闹闹脾气,而现在郑妃是真的失势了。 那么,郑宝儿一倒台,皇上接着想除掉的肯定是郑家了。所以不少大臣们纷纷揣摩了圣意,同上折子参郑家的许多条大罪。 而寒皓自从撞见了郑宝儿欲与傅林俊私奔之后,一直处于深深的痛苦和矛盾之中,更是无心政事,便也将折子压了下来。是以,他压根不知有这么多本折子都是参郑宝儿的娘家的。 由于寒皓的沉默,大臣们猜想皇帝是没有拿定主意该如何给郑家开这第一刀,于是都纷纷挤压郑家,导致郑家一时苦不堪言,却早已没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机遇。顿时,郑家人纷纷悔恨不已——只有母凭子贵,才能永保富贵! 所以他们当初就该劝那个嫁出去的女儿,用计怀上皇上的骨肉啊…… 此刻,寒皓虽然人在御书房呆了一整夜,但奏折也还是没有翻看一下。当然,也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冒着丢脑袋的危险去指责他。 “皇上,天儿都快亮了,皇上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张裕实在看不过眼,心疼的劝慰寒皓道。 寒皓不停的走来走去,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此时一听张裕开口,他倒是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张裕。 张裕明显的被吓住了,以为自己多嘴使得皇上生气了,于是赶紧就想下跪请罪。不过没等他付诸行动,他所尊敬的皇上就下达新指令了。 “张裕,你……”寒皓头一次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你去……去灵雪宫看看她的情况,回来向朕禀报。” 张裕先是有些疑惑,但立刻就明白过来——敢情又跟那位郑主子有关?唉,这可真是一团乱呐!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张裕虽不知灵雪宫里那位郑姓女子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敢肯定既然皇上如此在意,就不是一件小事。他当即匆匆赶往灵雪宫,却见灵雪宫灯火通明,显然一晚都没有灭灯过,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吃惊。 等张裕进去一打听,才是真的大吃了一惊! 灵妃看着前来打探消息的张裕,心中早已料到会这样,便故意说得有些沉重:“皇上内力高深,那一脚并不轻。如今她肋骨断了两根,正巧又犯了心疾,只怕没个两三日是不会醒的。不过太医说了,她没有求死的念头,看样子是可以继续撑下去的。皇上若想让她死,便继续折磨她;皇上若想让她多活两日多受些折磨,便等个几日让她稍微康复一些再折磨她吧。” 张裕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陪着皇上二十八个年头,这还是头一次听说皇上对自己的妃子动了手。原本以为那日的一巴掌已是极限,没想到皇上连脚踢都使上了,这可真是……唉,孽缘!孽缘呐! “多谢灵妃娘娘,奴才赶着回话,这就告退了。” “去吧。”灵妃依旧一脸凝重,只是挥了挥手。 张裕转身便离开了灵雪宫,心里胡乱猜测着皇上听到这番话后的反应。 张裕的种种猜测并没有成真,因为他一禀告完毕,寒皓就将他遣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 寒皓没再来回踱步,而是心烦意乱的闭上双眼在榻上躺了下来。尽管睡不着,他却还是尽量将呼吸给放平稳了。 他突然发觉,他似乎太久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自从二度接郑宝儿回宫之后,他似乎就一直贪恋着她的身体,忘了自己原本是有三千佳丽的人。 那张苍白的脸一直浮现在他眼前,就算闭上了眼也无济于事,使得他最终放弃了闭目休息,两眼一睁便起了身往玉铭宫奔去。他需要发泄!将对那个女人的痴迷通通发泄出来! 而他一定是中毒了……不然,怎么会在明知那女人是咎由自取的情况下,他还为伤了她而感到内疚与心疼! 一奔进玉铭宫,寒皓二话不说就将一干人等给扔了出去,迫不及待的褪去了身上的龙袍,掀开被褥,压上了尚在惊愕之中的茗妃的身子。 “皇上……”茗妃先是一惊,随后便温顺起来,软绵绵的双目含情任寒皓为所欲为。 寒皓想低头吻她,但看着那分明棱角不同的红唇硬是吻不下去。他退而求其次的想顺着她的脖子吻下去,却在闻到那不属于他所熟悉的清香的浓郁香味时皱起了眉头。 最后他想直接进入茗妃的身体进行发泄,却在即将褪去茗妃肚兜的那一刻,眼前浮现了郑宝儿的那一双伤心欲绝的泪眼。曾几何时,郑宝儿在他怀中痛哭,几乎是绝望的要求他占有她……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寒皓暴躁的想杀人! 没了兴致的他,丢下茗妃匆匆套上衣物离开了玉铭宫。 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寒皓觉得方才的沉闷好了许多。他不想去正视刚刚的退却是怎么回事,却无法不正视他此刻到了什么地方——灵雪宫。 寒皓停住了脚步,想转身离开,但又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张裕带回来的消息说……如果她不好好休养,恐怕性命难保…… 突然,寒皓眉头一皱,对了,他不是点了她的哑穴么?算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再不替她解了哑穴的话,她恐怕就要真的成为哑巴了。 一想到这里,寒皓替自己找到了进去看郑宝儿的理由,随即便快步的走向灵雪宫。他不会让她变成哑巴,因为他要亲口听见她求饶!他要她一句后悔,要她后悔背叛过他、轻待过他的感情! 寒皓一进灵雪宫,灵妃便带着众人识趣的退开了去,也顺便吩咐众人不要将灵雪宫的消息胡乱传出去。 寒皓径直走到灵妃床前,见他曾无数次与灵妃欢好的这张床上躺着郑宝儿,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了点不舒服的感觉。他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不适应’,而并非是对谁的特别在意。 他伸出手,略犹豫了一下后,在郑宝儿胸前疾点了两下,解了郑宝儿的哑穴。 果然如他所料的,郑宝儿因为伤口被碰到而痛苦的皱起了眉,干枯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再度闭上了。她依旧处于昏迷中,只是眉头紧皱着没有松开。 寒皓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忍耐住的转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而后回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掰开郑宝儿的嘴唇塞了进去。然后,他迟疑了片刻,将水杯送至自己唇边抿了一大口,接着倾身对准郑宝儿的唇,滴水不漏的喂了进去。 察觉到她一点没有吞下药丸的意思,寒皓只得伸出舌尖将那药丸给顶入了她的咽喉之中。 昏迷中的郑宝儿也有了被人强迫着的感觉,顿时呼吸急促了些,但她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是勉为其难忍住疼痛,滚动喉咙将那粒药丸和水吞了下去。 寒皓这才离开她的唇,却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久久没有退离开去。记忆中,他目光所及的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 她应当有着明艳的笑容,润泽的红唇,水汪的眼眸。偶尔,她的神情中还带着一些俏皮,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知忧愁为何滋味…… 这,似乎才是他所认识的郑宝儿。 “只有离开朕,你才会像从前那样快乐,是吗……”寒皓忍不住问出了声,却在见到郑宝儿死寂般的脸后,自嘲的笑了笑。 但是…… 离开吗?搅动了他一颗心之后再谈离开,谈何容易?自小到大,他要的东西都到手了,什么时候例外过?如今,对象是她也一样。就算她宁愿死也不愿呆在他身边,他却还是要绑住她。 至少……可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她吧…… 就算到最后两败俱伤,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放手,看着她跟别人远走高飞。 “好好休息吧,你还有很硬的仗要跟朕打呢。”寒皓宠溺的笑了笑,摸摸昏迷中女子瘦削的脸颊,转身往外走去。 离开灵雪宫的时候,寒皓见到灵妃垂手立于一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内心挣扎了许久,寒皓在经过灵妃面前,终于还是如她所愿的说了句:“暂时就让她在灵雪宫休养吧,等她伤好之后再送去慕妃那儿服侍。” 灵妃闻言笑了:“是,皇上,臣妾遵旨。”看来,皇上果真是个明白人。皇上也知道郑妃这个样子去慕妃那儿,恐怕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的呢…… 第四十三章:太后出面劝郑妃 皇宫里,一向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不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命如蝼蚁的奴才,只要做了稍大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皇宫。 寒皓与郑宝儿的恩怨,扯动了整个朝局,也惊动了太后。 太后虽说甚少过问寒皓的国事,甚至后来因为郑宝儿的关系将后宫大权都交了出去,但她毕竟还是寒皓和寒易辰的生母,在某些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力。此次朝局动荡,太后听说后心有如焚,也询问了寒易辰关于郑宝儿的一些事情,心里大概有了数。 这天,寒皓便被太后叫去了永寿宫问话。 “坐吧,皇帝。”太后慈祥的看着这个让她骄傲却又让她忧心的大儿子,亲切的招呼道。 “谢母后。”寒皓心情欠佳,简略一句谢过之后坐了下来,接着便闷着一张脸不吭声了。 太后察言观色了一会儿,斟酌再三后开了口询问:“皇帝,哀家听宫里传闻说,皇帝和那郑妃又闹了矛盾是不是?” 太后问的很委婉,并没有直接指明郑妃犯了什么罪,虽然她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上一回她自作主张要将郑妃赏给小儿子的事情,惹得她和大儿子关系僵持了很久,所以这回她不想再触犯了大儿子的禁忌。虽说她是他的母后,但很多事情上她还是只能过问不能插手。 寒皓顿时转过头来看着太后,神情已是明显的不悦:“是谁在母后面前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母后说出这人姓名,儿臣定要重重的办他!” 太后摆摆手,叹了叹后说道:“皇帝,这后宫之大,若人人都这么说过,皇帝是要将这后宫里的人都给办了不成?何况这话还是从哀家口里说出来的,若说要办,第一个要办的便是哀家吧……” “儿臣不敢,母后言重了。”或者是听出了太后语气中的心酸,寒皓神情稍缓,态度较之前要好了许多。 太后便又笑了,片刻后才又说道:“皇帝是哀家所生,母子连心,皇帝有不开心的事情,哀家也会心疼的。” 寒皓没作声,因为他没有向人诉说心事的习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奇怪的是,当母后这么说的时候,他心中突然觉得一疼,很想将他的难题告诉给母后。只是……长期养成的独断专行没有让他立刻这么做。 太后见状,退让了一步地说道:“这样吧,哀家想去看看郑妃,皇帝不会不允许吧?” “她……”寒皓没来由一阵心虚,只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母后在他心中,一直是温婉美丽的女人,举止谈吐无不透着大家风范。就这点上,不胡搅蛮缠时的郑宝儿其实也能与母后媲美。但正因为这种相似,突然让他联想到若郑宝儿有了他的骨肉,然后诞生为寒夜国的新君,最后郑宝儿也会如此温柔的跟他的孩子说话——而那时新君可会知道,曾经他的父皇,很残忍的折磨过他的母后? 不,母后本就是温婉贤淑的女人,而郑宝儿只不过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足以跟母后媲美!寒皓快速的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比较,也武装起了自己的心墙。 “她有伤在身,暂时不宜见母后。”寒皓很平静的答了,之前的心虚仿佛是人的错觉。 太后依旧面不改色地笑:“既然郑妃受了伤,那哀家就更应该去看看了。哀家听说郑妃从侍候皇帝以来就没有服过汤药,说不准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哀家的金孙了呢!” 寒皓霍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太医诊治过了,没发现她有身孕。”幸好是没有的,如果有,又恰巧因他那一踢而流了产,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才好。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毕竟,郑妃是皇帝身边唯一不用服用汤药的妃子,不是吗?皇帝?”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语言突地有些犀利了。 她不管,并不代表她不知情。因为寒家几乎每一代都子嗣单薄,且都是在父辈三十好几时才有了继承人,所以她才没有特别的去逼迫两个儿子。如今大儿子眼看也要步入三十岁了,她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寒皓重新坐了下来,默然一会儿后才不情愿地说道:“儿臣不愿乱七八糟的女人替朕生孩子。郑妃……是儿臣忘了。” 太后却态度坚决:“不管皇帝是忘了还是有意还是无意,哀家都要去看看郑妃。哀家想听听郑妃自己的意思,以免皇帝这脾气,弄出什么误会出来。” 寒皓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心里突然明白母后必然是在易辰以及后宫嫔妃各处打听过了,掌握了大部分实情才决定召见的他。也许母后的本意是好的,只可惜,郑宝儿不是个值得人对她好的女人,她只会伤了母后的心。 “随母后的便吧,不过儿臣有言在先:如果她冲撞了母后,还请母后莫要怪罪她。”寒皓说完便见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补充了一句道:“儿臣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她死。” 他在她身上所受到的屈辱,他要通通讨回来,包括他的心。他就不信穷其一生,他会放不下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他和她之间的战争,除非他喊停,否则永远不会停止下来。 “皇帝真是执着,到最后可不要来求哀家。”太后笑着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让身旁嬷嬷带着她去见郑妃了。 寒皓也随着一道起身,提醒了句:“她现在在灵雪宫,不在明宝殿。” 太后点点头便继续出门了,而寒皓则有些愣神。母后……真的能从郑宝儿口里打探到什么吗?母后说不希望他这脾气会造成什么误会,可他怎么会误会郑宝儿?那是他亲眼所见啊…… 只是,这心里头为何会期盼不已、十分想听见‘太后与郑妃相谈甚欢’的消息呢…… 太后真的是没有停留便去了灵雪宫,而鸣儿正没大没小的跟灵妃顶着嘴,突然听见一声‘太后驾到’便差点把魂儿给吓没了。 灵妃好笑的看了看鸣儿突然变乖的模样,这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而带着鸣儿走到门口跪迎。 “臣妾参见太后。”当太后到达灵雪宫门口时,灵妃率先开了口,其余人则是一阵应和。 “灵妃起身吧,哀家来看看郑妃,听说她在你这儿养伤呢。”太后在身边嬷嬷和宫女的扶持下,一步步的直接往灵雪宫里头走去。 灵妃一听忙起身追随在太后身边,委婉地说道:“启禀太后,郑妃她受了伤,这会儿恐怕无法跪迎太后。” “无妨,哀家本就是来看她的,要她跪迎哀家作甚?灵妃不必紧张,哀家不会对她如何的。”太后一边走着,一边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还算合她心意的灵妃,心想以前可没听说灵妃跟郑妃有什么交集,怎地好像突然便亲如姐妹一般了? 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郑妃的状态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是怕郑妃的冷淡开罪了太后,万一太后怪罪便不好收拾了,偏偏这会儿皇上又不在灵雪宫呢。 这么一边说着,太后已经进了灵妃的寝殿。太后放眼望去,只见偌大一张床上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郑宝儿。这小模样似乎有些消瘦,但还是那么俏丽,只是双眼有些暗沉,没有上回她看见时那么明亮有生气了。 太后不禁在心里叹息,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儿,几月不见却折腾成如此模样了,真是有些令人惋惜。 叹息归叹息,太后却没忘了自己此行目的,便示意身边人扶她过去郑宝儿床前。 灵妃忙上前去让鸣儿给太后张罗坐的地方儿,顺便提醒了郑宝儿一句:“郑妃,太后来看你了。” 郑宝儿眼神似乎稍稍清明了些,仿佛三魂七魄才刚刚归了位,手一撑便要用力起身下床去请安。 “哀家没让你动,你别动,别动。”太后忙按住了郑宝儿的手,心也差点没跳出嗓子眼儿来。她已经知道郑宝儿断了两根肋骨,且伤在胸下最要紧的地方,自然知道郑宝儿方才这一动,伤处会有多疼了。 郑宝儿默默的躺了下去,苍白的脸色因伤处的扯动而更加苍白了些,额际也重新渗出了汗水。 鸣儿在一旁看了不忍心,还是不顾太后在场的上前替郑宝儿用热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太后并没有斥责,等鸣儿忙完了,她才看着郑宝儿说道:“郑妃,哀家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不过皇帝自小便性情暴戾,连哀家这做母亲的都时时的注意着不去惹怒他,你也实在不该屡次触犯他的忌讳。哀家跟皇帝谈过了,皇帝也并非一定要治你的罪,只要你对皇帝服个软儿,说点好听的话,哀家想皇帝会待你如初的。你看,行不行?” 郑宝儿原先有了一点神采的眸子,在听见‘皇帝’二字后瞬间黯淡了下去。随后,一片死寂不再有任何波动。 她只是无比安静的聆听着太后的话,至于有没有听进耳、听进心里去,却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第四十四章:她已口哑心死 太后的话音一落地,殿里一片寂静,谁也不曾将呼吸放重几分。灵妃等人都是在盼着郑宝儿的回答,太后也是,只是当事人郑宝儿——眼里却一潭死水,不曾因太后的话欣喜半分。 见郑宝儿似乎无意作答,灵妃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担心,便轻咳一声提醒道:“郑妃,太后在问话呢。” 谁料,郑宝儿脸上却浮现了一丝涩然的笑,摇摇头。她恐怕,再也回答不了谁的话了…… 太后见状心觉奇怪,这郑妃一见她进殿便要起身请安,看来并不是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的。但现在却拼死不答话,又露出这样的笑容——为什么?莫非,郑妃真不喜欢她那皇儿? “郑妃,哀家问你:你心中可有皇帝?”太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悦,她容许郑妃耍耍脾气,毕竟皇帝的手段对一个女人来说太严苛了。但她不容许郑妃对皇帝三心二意,这是身为一个妃嫔不该有的。 如果宫中传闻是真的,那么她会想法子将‘淫乱宫闱’这大罪给传出去。即使对皇室颜面有所损伤,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不能,再让皇帝把心拴在一个心不在他的女人身上。说不准儿,日后还会出什么大事。 太后这话一问,所有人便见到郑妃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滑落下来,消失在发间,令人感觉莫名的心痛。 曾有过,可再也不会有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郑宝儿的唇形所表达的意思,但是——她为何用唇语? 太后惊得站了起来,指着郑宝儿:“你……你……” 灵妃也顿觉事态有些不妙,郑妃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郑妃,你可还能开口说话?”太后勉强维持了一丝镇定,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郑宝儿惨然一笑,轻轻摇头。 太后呆住了,她没想到皇帝第一次心系于一个女人,却暴戾的将局面弄成了这样。如果郑妃的哑口能治好则罢,若治不好,恐怕皇帝无论如何努力,郑妃也没了替寒夜国孕育下任继承人的权利。 她那皇儿啊……唉!也不知这二十八年来唯一一次动心的感情夭折之后,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女人让他如此。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看来她这做母亲的就不得不使些手段,选一个女人怀上皇儿的骨血了。 即使皇儿愤怒的想杀了她这做母亲的,她也不能退缩,因为——她除了是母亲,还是寒夜国的太后。她不能让皇室血脉被毁,纵然赔上母子感情。 “太后,臣妾以为,还是先唤太医来看看较好。郑妃是因为被点穴三日,所以才会如此,或许……有治好的机会。”灵妃见太后也没了主意,便赶紧在太后耳边吹风。 太后顿时清醒了,连声附和:“对,对,赶紧传太医来替郑妃治病。”若治不好,再另作打算也不迟。 灵妃转身让鸣儿去请太医了,回头看见郑宝儿了无生气的脸,不禁微微皱起了眉。思索半晌后,她又向太后请示道:“太后,皇上将郑妃放在臣妾这儿,如今出了这事,可要向皇上禀告郑妃哑口之事?” 太后还没作答,床上的郑宝儿却突然撑起身体下床,朝太后跪了下去,连连磕头。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真的不想了…… 她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尊严,她不想如斯模样被他看见。不管他是嘲笑还是后悔,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啊…… 太后顿时有些怒了,一边朝灵妃使眼色,一边斥着郑宝儿道:“郑妃,你如今口哑,难道还想瞒着皇帝不成?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谁也没法忤逆皇帝。就是哀家这做母亲的,皇帝要哀家死,哀家也绝不皱眉。你切不可对皇帝存有怨念,或做出什么伤害皇帝之事来,别忘了你身后还有郑家几百口人命,你明白吗?!” 灵妃让几名宫女把郑宝儿扶回床上去,郑宝儿听着太后的威胁,脸色惨白,也没再多挣扎一下。 躺回床上,郑宝儿对伤口的剧痛已经麻木了,更痛的却是心。她为什么没有聋了?为什么只是哑?若是聋了,她就不会再听见任何伤害她的话语了,包括他说的…… 为什么都要逼她?她不是郑妃,郑家人跟她根本毫无关系啊……她为什么不能心硬一些?为什么不能一死了之?为什么还要受他无穷无尽的伤害…… 悲凉屈辱的泪水,不断从她眼角滑落。这无声的哀泣,却显得这般无助、凄凉,惹得几名宫女,眼角都有些湿润了。或者是心有所感,觉得自己的命运任上位者左右而无法自控吧。 “你好好休息吧,待会儿让太医瞧瞧。哀家去跟皇帝说几句,你们俩也闹够了。”太后也不忍再看这仿佛已如行尸走肉的哀戚女子,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带着嬷嬷等人离开了灵雪宫。 “恭送太后。”灵妃等人一直跪着,直到太后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站起来围去了郑宝儿的床前。 灵妃看着眼前形同枯槁的女子,心里不免起了一阵悲哀。比她还小了一岁的女子啊……正值青春年少,却与她一样因为一个男人而变成如斯模样…… “郑妃,好起来吧。”灵妃怔怔的坐在了床沿,也不管一旁有宫女看着,轻声呢喃轻声劝慰:“女子如蝼蚁,谁会心疼我们呢?若我们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活在这世上怕也是没有意义的了……好起来吧,坚强些吧……郑妃……” 郑宝儿却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太后走后不久,鸣儿便气喘吁吁的带着太医来了。而随后到来的,则是让众人心惊胆战的跪了一地的皇帝,寒皓。 太医替郑宝儿把脉也把得紧张兮兮,因为一旁有皇帝盯着呢!不过幸好整个过程中郑宝儿一直闭着双眼,神情平静,仿佛正在熟睡一样,给太医减少了不少心理负担。 只是……等这脉一把完,太医的心理负担就一拥而上了,冷汗也嗖嗖直冒。 “启、启禀皇上……”太医不等皇帝开口,自己先跪了下去请罪:“郑妃娘娘乃是气血堵塞,以致终身哑口。臣……臣实在没有办法,请皇上赐、赐死罪……” 寒皓如遭雷击,连生气都忘了。终身……哑口? “寒皓……” “我的皇上……” “你要我吧,要我……” 久违的,又在耳边不断响起的柔嫩嗓音冲击着寒皓的思绪。他并没有看向太医,只是死盯着床上了无生气的女人,眼眸中尽是复杂情绪。 他以为他解得够及时了,谁知道……她竟就这样哑了?或许太医不知道原因,但他寒皓却是无比清楚——是他封了她的哑穴,才导致了她哑口的结果。 难怪……难怪母后和易辰都说他心狠,对自己在意的女人也能做出如此事情。 然,宝儿,你又岂是不心狠之人?你可知道朕堂堂皇帝,亲眼目睹自己在意的女人跟男人私奔那一幕,心会有多痛?你……才是最心狠的那一个啊…… “都出去。”寒皓的声音很平静,慢慢的走向床边,靠近了那个仿佛不知周边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子。 顿时,殿里一干人等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最后走的,是灵妃。她看了看神色异常平静的皇帝,心里微叹一声,转身出去把门给关上了。她叹——既然如此在意,又何苦那般伤害呢? 寒皓握住了郑宝儿的手,郑宝儿连轻微的颤动都没有。 郑宝儿心里明白,她不需要这种无谓的同情,也不需要他可怜她。就算是他将她害成了这个样子,她也没什么好怨的。上天看她前半生太快乐,所以跟她开了个玩笑,她能怨天么? 她唯一怨的,只有她自己——怨自己不该失了身又失了心,爱上这个能轻易摧毁她的暴君。 只是现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他是堂堂的皇帝,怎么会放着一颗心在一个哑女身上呢?纵然会有短暂的内疚,或者是连内疚也没有,终归会慢慢的遗忘她。而她,也将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只是这种平静,已经跟快乐无关了。 “你恨朕吧?”寒皓轻声开口,他自己都觉得,这辈子怕是头一回用这么轻的语气跟人说话。 当然,郑宝儿不会回答他,这他早就知道。郑宝儿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真的睡着了。 寒皓低头看她落在他掌中的手,一丝心疼划过眼眸。她的手曾经带给他无数快慰,每当她的小手触及他的胸膛,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尽数崩溃。然而现在…… 浣衣局以及这几日不分昼夜的重活儿,使得这双小手变得粗糙不堪,到处可见破皮流血的伤口。他不由得松开了些手劲,就怕抓疼了她。 “其实,朕也恨你。”寒皓涩涩的说,看着她依旧木然的脸庞,眼里痛苦毫不掩饰。 郑宝儿静静的躺着,思绪忽然回到他暴虐不堪的那一日,隐约地……明白了什么…… 第四十五章:伤害之后再疼你 初见他时,她被他的外表所倾倒,又因以为只是春梦一场而亲近他。那日的温柔,始终在她心底挥之不去,也许这就是她后来不惧怕他的重要原因。 直到一再的受到伤害,她才惊觉他不是她心中那个温柔的影子,偏生梦醒得太迟,心已经沉沦无法拔出。至此,她一如其他人那般开始惧怕他,且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惧怕——除了怕伤身之外,她还怕伤心。 两相比较之下,她选择了逃避后者。她宁可体无完肤,也不愿心碎一地。只是她似乎忽视了他的执着,忘了去思考他的这份执着来源于什么。但即便是思考透了,她也无能为力,只因他不信她。 外界的陷害那么多,她一介弱女子焉能逃过所有?只要他一句‘不信任’,她便可由天堂堕入地狱。事实已经多次血淋淋在她面前,由不得她再不惧。除非逃离了这峰尖浪口,她才能逃得了所有人的嫉妒与陷害。 “朕恨你无情无义,恨你视而不见朕待你的好。”寒皓不知不觉捉紧了她的手,想到了那日令他痛彻心扉的一幕,“朕甚至想过将这后位给你,可你却与朕的敌人纠缠不清,甚至要与他私奔出逃……” 郑宝儿的心开始阵阵抽痛,便不得不强忍着眼眶的那一抹湿润。 她没有背叛他,只是他不给她机会解释而已。所以,她和他之间的信任只此而已,这一生她也没有了机会再对他解释——那只是个傅林俊一厢情愿的误会。 “朕也时常迷茫,你若是对他情有独钟,却又为何替朕挡下那一剑?”寒皓伸手抚上她瘦削苍白的脸庞,痛苦低喃:“若那日朕死在他手上,你便可以与他双宿双栖,远走高飞。可你救了朕,差点命丧当场,你却从不肯告诉朕——你是如何想的。” 怎么想的?郑宝儿忆及那一日,涩涩滋味滑过心海。她没有时间想,只是出于本能的不能忍受看见他在她面前死去而已。也是那时她才深深明白,情根早已深种,由不得她再如何努力去拔出,她只能忍受他带给她的伤,连舔舐伤口的资格都没有…… “朕是皇帝啊……朕从不信任任何人,可朕却不止一次的想让自己相信,那只是个误会。”寒皓低低地笑了起来,却带着苦涩:“只是,亲眼看到的误会,朕实在无法对自己有所交代。所以,你尽管恨朕吧,朕依旧坚持将你留在身边。” 他语气肯定地:“即使,你深爱着他,甚至恨朕恨得想要杀了朕,朕也不可能放你走。” 她注定了一辈子就是他的女人,就算如母后所说,他方法用错了,他也不许她跟其他男人离开。因为一想到她要永远的离开他,他就心如刀绞,恨不能杀光所有人来泄愤。如果这颗残暴的心只能由她来抚静,他不惜用尽手段也要留下她,只为心中那一片净土。 郑宝儿微微哆嗦了下,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却没有欣喜而是茫然。留住她,留住她做什么呢?一次次的折磨?无休止的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的坚强还剩下多少,或者,早就已经没有了。但她却明白,她已无路可逃。在这个寒夜国,他就是天,他就是神,所有人包括她在内,都只能仰其鼻息。 掀开被褥,寒皓小心的躺在了她身边,粗壮的手臂绕过了她的颈项,尽量没有碰着她的伤口。 “睡吧,朕只是想抱抱你。等你伤好了,朕让青儿她们把你迎回明宝殿。” 耳边是熟悉的嗓音,手心是熟悉的温度,可心怎么就这么冷呢?郑宝儿不懂,她也不想懂,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发着呆,却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声让身旁男人以为她睡着了。 最后终是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睡了过去,朦胧间郑宝儿突地发现了一个事实——每一回,她受了很重的伤害,他便会对她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仿佛……之前的伤害,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郑宝儿在灵雪宫住了一个月,每晚寒皓都会驾临灵雪宫,陪着她说说话,最后拥着她入眠。郑宝儿一如既往的沉默,甚至在面对灵雪宫太监宫女的怨忿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除了灵妃之外,另外四妃也来探望过她,见她如一潭死水便出人意料的没有多加挑衅。 这天,张裕来传旨,说是寒皓的意思,让郑宝儿搬回明宝殿去住。 灵妃不顾鸣儿的跺脚和愤怒,我行我素的给郑宝儿梳了个漂亮的妃子头。待到功成之时,她便看着郑宝儿直笑:“郑妃妹妹打扮起来,可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呢,难怪皇上为妹妹着了迷。” 郑宝儿脸上还是异常平静的表情,却微微抬了头,透过铜镜看笑的一脸灿烂的灵妃。她实在是不懂,作为一个妃子,日日看着自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为何会不气反乐? 只是,不论灵妃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与她无关。现在的她,不过是在数着日子等暴风雨罢了。她从来没有期望过,寒皓的温柔会保持很久。如若没有意外,她伤势好转,宫里的妃子又该开始行动了,到时候……寒皓又该发怒了,她的好日子便又到头了。 徐徐起身,郑宝儿对着灵妃跪了下去。 不论灵妃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都欠灵妃这一跪。如果不是灵妃一直照料她,或者说是在寒皓面前替她求情,恐怕她郑宝儿早就是一缕芳魂了。虽然她并不怕死,可也没想过自我了断。 她的自尊,岂容许她轻生?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莫要折煞了我!”灵妃惊了一惊,赶紧弯下腰去扶郑宝儿,心里却因郑宝儿这一跪而莫名的颤抖了下。 谁说郑妃如行尸走肉般?郑妃心里都清楚着呢,只是受到打击太大或者说受到伤害太重,才收敛起了原本的性子。而郑妃如此对皇上……她想,换作是她,不会在看到自己的仇人时无动于衷。所以郑妃也断然不是恨皇上,而且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失望和痛心。 她仍然坚信,皇上和郑妃是互相爱着的。只是一个骄傲一个自大,没有谁肯先低头,没有谁肯先表白心迹而已。这样一对组合,她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但却乐观的认为终究会有人先低头——而且,必是皇上。 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人,高大的将夕阳余辉都给遮住了,落在殿里一片阴影。 灵妃一阵心悸,忙跪了下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都看见了吧…… 寒皓只是看着郑宝儿,半晌才举步进殿,饶了灵妃:“起身吧。” “谢皇上。”灵妃轻吐一口气,庆幸自己扶郑宝儿扶得及时。 寒皓走向郑宝儿,轻柔的牵住她的手,微斥道:“你与灵妃同为妃,实在不需要向她下跪的。” 郑宝儿没看他的眼睛,却想到那一天,她对五妃同跪的情景。看来,皇帝也并非‘金口玉言’的。有时候,他们说过的话,也可以擅自修改,却无人指责。他忘了,她不止对灵妃下跪过,还对另外四妃下跪过。甚至,在宫女面前,她也是跪着的。 谁都可以欺辱她,那时只有灵妃暗着明着帮她。 所以现在,她也只心甘情愿跪灵妃一人。 “好了,朕也不怪你,走吧。”寒皓有些灰心,这么多日以来她从未正眼看过他一次,着实教他的耐心有些减退。但一想到她所受的苦,他又不得不拿出更多的耐心来对她。 “恭送皇上。”灵妃带着鸣儿等人又跪了下去,鸣儿明显的有些不服气。 鸣儿不服气是正常的,怎么说她家主子也照顾了郑妃这么久不是?皇上就算没有感谢之意,最起码也不该在方才故意罚她家主子跪那么久。如此看起来,皇上果真是没有良心的,活该在郑妃那儿碰钉子! 郑宝儿没什么异议的任寒皓牵了手往灵雪宫外走,却始终没有看寒皓一眼。 她是不愿回明宝殿的,但却没有对任何人表露过这一点。 一旦回到明宝殿,她就又是他的妃,某些职责也自然要履行。所以她感到自己哑了口也是极为幸运的——不必再听见自己发出那些羞人的声音了。 沉沦在他的引诱之下,她觉得自己下贱可耻。而这一回,她不会再允许自己沉沦下去。 她会……让他对她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 寒皓完全不知郑宝儿心中所想,只是极为愉悦的牵着她往明宝殿走去。他心中打的如意算盘是——他会好好补偿她,甚至不惜以‘在床上取悦她’为手段,来博得她哑口之后的第一个羞涩笑靥。 回忆起往日她在床上的表现,寒皓情不自禁的就兴奋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她在床上是不可能对他的挑逗无动于衷的。 他坚信。 第四十六章:只有暧昧关系 “可恶!皇上居然连这样也能忍!” 劈哩啪啦的声音传来,明显是房间里的贵重物品被泄愤的扫落在地。 旬嬷嬷忙上前安慰道:“主子放宽心,那郑妃如今变成了哑巴,皇上再怎么能忍,也忍不了和一个哑巴在床上翻云覆雨吧?” 茗妃眼神一厉,冷声道:“谁知道皇上的心思?你敢用性命担保郑妃会失宠吗?”居然连绿帽子也能忍,看来真是留郑妃不得了,否则皇上一定会封她为后! 旬嬷嬷脖子一缩,声音也不禁小了下去:“说起来这郑妃可真是个妖孽,不仅从冷宫跑了出来,浣衣局也关不住她。现在发生了这么大事儿,她居然还是什么事也没有。” 突然旬嬷嬷眼睛一瞠,嚷道:“主子,她现在是哑了,可谁又知道其中真假呢?保不准儿,是她用来让皇上心疼饶恕的手段呢!” 茗妃眼神更冷了,心中对此深以为然。沉吟了半晌,她突地抬手拍了拍旬嬷嬷的肩膀,吩咐道:“你想办法在明宝殿买通一个宫女,我要得到郑妃的一切消息。” 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这个郑妃并不简单,她得多花点功夫才能让皇上彻底的对郑妃失去兴趣。本来这一次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趁郑妃来玉铭宫伺候时除去郑妃并嫁祸容妃,可惜郑妃却为皇上所伤,还哑了口,让她失去了这个绝佳机会。不过没关系,一旦再有这种机会,她就会让郑妃永远翻不了身! “放心吧,主子,这事儿奴婢会办妥的。”旬嬷嬷连忙保证,事实上她已经瞄准了一个宫女,只不过还需要运用些手段。 茗妃又冷笑了一声:“前几日去看郑妃,我发觉她双眼无神,不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真是令我好奇啊……不知皇上能忍受这样一个女人——多久……” 忍得越久,她就越不能放过郑妃。皇后之位,她势在必得!否则,皇上怎对得起她为他付出的这么多年的青春?她茗妃,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一丝寒光,从茗妃的眼里,慢慢泄露。 郑宝儿回到明宝殿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一群宫女太监忍不住的偷偷抹眼泪。寒皓对此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本来他也想用这‘旧情’让郑宝儿恢复一些神采。 只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郑宝儿不仅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甚至连青儿采儿也不看一眼。想必,这些外界的刺激对她死寂的心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寒皓气馁之余,却并没有放弃,只是牵了她的手往殿内走去,美名其曰‘休息’。 多余的人自是知道皇上的意图,便也识趣的退下去躲着流泪,庆祝娘娘回归,不敢打扰皇上与娘娘的‘恩爱’时光。 到房门关上的时候,郑宝儿终于抬了头,从浣衣局出来后第一次正眼看了寒皓。只是那略带着嘲讽的目光,却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寒皓放在她胸前的手,莫名的有了退缩的冲动。在她那淡淡的嘲讽眼光下,他似乎觉得自己像禽兽一般——伤了她之后,却还要从她身上得到快乐。 但是他能怎样?他能抛下皇帝的尊严告诉她——自从发现他是在意她的之后,他就只能碰她一个女人了?所以他不得不充当这禽兽的角色,只因为他已经一月有余没碰过女人? 大手微微有些颤抖,寒皓却还是硬着头皮把她的衣衫褪尽,然后将她推倒在床上。身体与心理的冲动,双重刺激着他。事实上二十几年的皇帝生涯让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还征求女人的意见,一向都是他要,便要。 整个过程中,郑宝儿都没有闭眼。她很专注的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甚至没有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然后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她只是觉得奇怪,以寒皓的性格,不可能面对她的目光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对她的无动于衷不感到愤怒。但是,他却真的全程是在满足他自己,没有顾及她的目光及感受。给她的感觉……很‘猴急’。 但寒皓还是没有直接占有她,只是加快了调情的速度,势必要让她先他一步达到喜悦的巅峰。她没有拒绝他的索欢,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尽管她用那种眼光看着他,他也照做不误——他太想念她的身体,也太久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熟练的手法下,郑宝儿终是为身上男人所绽放,无所谓坚持不坚持。寒皓被眼前的美景迷得舍不得移开视线,一再的流连忘返于美丽的胴体,最终忍不住将自己沉入了进去,然后发出满足的赞叹。 在几乎快眩晕的那一刻,郑宝儿微微咬住了牙关,浑身绷紧。她不能漠视身体里的暗涌,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她的身体是诚实的,抗拒不了身上男人的诱惑。 终于,寒皓颓然倒在她身上,大汗淋漓地低语:“宝儿,朕不能没有你。” 他不停的吻着她的耳垂,从她那极力抑制但却无法瞒过他的轻颤中寻找慰藉。他知道她也是抗拒不了他的,虽然她不像从前那样投入,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快乐。他尽量取悦着她,希望她能忘记他之前对她所做的。 郑宝儿慢慢放松了身体,看着床顶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情欲的痕迹,却又多了一丝绝望。 他看透了她,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缓缓的闭上眼,她努力的调整着情绪,没让满腔的绝望倾泻而出。她不会再惹怒他了,可她也不会奢望什么。就这么一直被他掌控着,直到她生命殆尽的那一天吧…… “宝儿,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寒皓突然想到上一回在避暑山庄的她,禁不住有些兴奋地提议。或许她离开了皇宫,会慢慢恢复好心情的,他幻想着再次看见她绚丽的笑靥。 郑宝儿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呼吸均匀,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寒皓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将她抱紧,随后也放松身体逼迫自己沉入梦乡。他应该想得到的,她是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对抗他。就算她的身体依旧对他熟悉,她的心恐怕也早已不想再接纳他了。 入睡前,一直晃荡在寒皓眼前的,是郑宝儿那双装着淡淡嘲讽的水眸。 清晨寒皓醒来,一眼见到臂弯中沉睡的女人,心里浮现了淡淡的喜悦。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觉得他还是那么在意她。之前对她背叛的怒火,因她的残缺而逐渐熄灭,却觉得她已受到惩罚而打算原谅。只是她的漠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一想到她哑口的事实,他又逼迫自己接受。 女人最珍惜自己的外在,如今她突然哑口,想必心中十分痛苦,他又怎忍心再怪罪她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治好她,那么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轻轻的抽开了手,寒皓将她放好在床上,明知她醒了却也没有出声。他知道她不愿意睁眼,或者说不愿意看见他吧。 利索的下床穿衣,寒皓又看了郑宝儿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明宝殿,直奔御书房去了。 郑宝儿在寒皓离开后,轻轻翻了个身,把眼睛打开,静静地看着床内侧,显然心思又不知飞往哪儿去了。 而此刻寒皓则在御书房里,沉着张脸,明显的不悦。 “皇上,郑妃娘娘的病乃是因为气血被封所致,再加上娘娘体质虚弱,臣等不敢随意用药,以防损了娘娘凤体啊。”一名太医跪在御案前,后边跪着大批太医。 “朕不要听这些没用的,朕要你们拿出个方案来!”寒皓重拍御案,怒道:“难道朕这寒夜国里,就没有一位能人治得好郑妃?!” 那太医忙道:“若要说能人,恐怕非白云山庄莫属了。如果皇上能派人去请白云山庄的人进宫替娘娘诊治,娘娘的病必然会痊愈。” 寒皓眉头皱紧了,好不容易把那云缘给轰走了,难道现在又要去请他出来? 想到云缘屡次藐视他的皇权,甚至跟郑宝儿走得近,他心里便不是个滋味儿。这白云山庄是他唯一无法真正控制的地方,里头出来的人也有着一身本领,若云缘要带走郑宝儿,他或许还真没有办法。 只是宝儿现在…… “除此之外,果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寒皓明显的是多此一问,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的伤害力。 他是处于盛怒之中、并决意残忍的折磨郑宝儿,才使了这点穴手法让她无法开口说话的。当时或许也隐约想到了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只是依旧那么做了。 在改变心意之后,却已经迟了。 “回皇上,恐怕……只有白云山庄的人才能治好娘娘的哑疾。”太医硬着头皮答道,心想皇上还是很不喜欢白云山庄的人呐! 寒皓抿了抿唇,终是拿定了主意:“既然如此,张裕,传旨下去:让白云山庄派人来替郑妃治病!” “奴才遵旨。”张裕吁了口气,不由得偷偷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皇上和娘娘,还真是隔几天便折腾一下啊,要人命啊…… 第四十七章:云美男被软禁 白云山庄,坐落于云雾缭绕的白云山巅,周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千百年来,曾有人试着独自闯这江湖中的神秘之地,却都以失败而告终。甚至于最后,还得靠白云山庄中人伸以援手方能逃离生天,羞惭无地。 历来,白云山庄便只有一位继承人,可谓是子嗣单薄,却不至于后继无人。如今这一代,少庄主便是以‘天性冷淡’闻名江湖的白衣谪仙男子,云缘。 据说,这位少庄主只在意白云山庄之事,平素甚少外出。他可以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不喜不怒,淡漠看他人在尘世中苦苦挣扎,不理会他人生死。 而如今,白云山庄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少庄主出门了一趟,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能算得出那一‘劫’的老人们,只能在心里叹息,却无法帮助他们的少庄主任何事。 “缘儿,不是爹不通情理,而是天意不可违啊。”白云山庄现任庄主云擎天,一脸痛心的看着以沉默反抗他的爱子,无奈的说道。 跪在祖宗牌位前的,俨然是一身白衣的白云山庄少庄主,云缘。只是他紧抿着唇,略微显得清瘦了些,如谪仙般的光彩也有所减弱。 云擎天看了看一旁根本没有被动过的膳食,咬了咬牙却还是硬起了心肠:“缘儿,我们白家知天命,所以绝不可与天作对。就算你绝食而亡,爹也不能纵容你犯错,让整个白云山庄受你所累。你……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云擎天转身欲离开祖宗祠堂。 “庄主,庄主!”突地,一侍童呼叫着跑了进来,声音神情均十分惶急。 云擎天停住脚步,皱起了眉头,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侍童忙在在门口站定,躬身禀告道:“启禀庄主,皇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有旨意下达。” 云擎天微惊了下,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颔首道:“你去让所有人到大厅集合,我稍后就与少庄主前去跪迎圣旨。” “是,庄主。”侍童便匆匆退下,去执行云擎天的命令了。 云擎天转过身,对云缘说道:“缘儿,还不起身随我一同去接圣旨?” 顿了顿,他似有忧心:“皇上果然对那女子情根深种,这一次白云山庄怕是要开罪皇上了,唉……天意,天意啊……” 云缘站了起来,眼里依稀绽放着淡淡的喜悦。他想,皇上必然是派人来请白云山庄的人出面救治郑妃的。 他,又可以见到她了。 云擎天看出了爱子的心事,顿时脸色一沉,说道:“缘儿,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和郑妃的事情你不得插手。你现在便答应爹,待会儿绝不自作主张,否则,别怪爹要拦你。” 云缘微微垂下头,默不作声。他也知道她此次劫难是命中注定的,他也知道他不该去插手。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此刻在受苦受难,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恨不得插翅飞到她身边替她解决一些困难。 他从来没有这么担心一个人过,首次担心,却原来是这样的坐立难安。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即使明知她心有所属也命有所属,他也想要她平安幸福。他并不奢望什么,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就很好了…… 云擎天瞪了云缘半天,也没等到一句承诺,他便在心中笃定了爱子必然会闹出乱子来。心里一琢磨,他快速伸手一点,再看着云缘鲜少露出的吃惊神情,无奈地道:“既然你不肯答应爹,那么爹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云缘被云擎天封住了穴道,不仅全身本领使不出半分,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呆愣在原地,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奈的苍凉感。他知道,没有爹的同意,他是不可能进宫救郑妃了。 “走吧。”云擎天故意不去看爱子死灰的神情,转身便出了祠堂大门。 云缘默然站立了一会儿,终是迈出沉重的步子,跟在了云擎天身后。不管怎样,他也要去看看皇帝的圣旨上,都说了些什么。 “臣云擎天率众家臣接旨。”云擎天跪倒在地,头垂得极低,语气十分恭敬。 在许多年以前,白云山庄的庄主就被封了异姓王,并且一直世袭相传。所以云擎天自称‘臣’,而又将白云山庄的一干人等成为‘家臣’。不过世人向来只称白云山庄家主为‘庄主’,鲜少有人称其为‘王爷’,约莫也是云家人自己不喜欢罢。 张裕抖开圣旨,用尖锐的嗓音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中贵妃顽疾缠身,特召白云山庄能人进宫,替贵妃诊治。若能治好贵妃之疾,赏黄金万两,钦此。” “臣领旨谢恩。”云擎天心中一凛,果然如此。他双手接过圣旨,这才在张裕的笑扶下站起身来。 云擎天心中快速的打着算盘,暗道郑妃此劫乃天意,若人为的强行扭转,怕是日后还有大难降临。但这话也不能与张公公说起,毕竟皇上现在心忧如焚,必然听不进这番忠言。 暗自思忖了一会儿,云擎天便对张裕笑道:“张公公一路辛苦了,还请在庄内留宿两日,云某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张裕忙摆手推辞道:“庄主客气了,只是洒家身负皇命,不敢有所耽搁,还请庄主见谅。” 说着张裕就朝云擎天身后的云缘望去,笑道:“洒家在宫中便听闻少庄主大名,想必此次庄主会派少庄主前往了?” 这明摆着就是客气话,也是变相的催促。谁都知道自从云缘过了弱冠之年后,白云山庄大小事务便由这位少庄主接了手,而身为正牌庄主的云擎天只是退居幕后,到不得已时才会出面处理庄内事务。 云擎天自己,也有十多年未出过庄了,均是陪着云缘的母亲清闲度日。如今有外出的重任,想当然是要落在少庄主云缘的肩上的。 云缘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却又苦于无法开口应承。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将这父子矛盾让张裕看穿,否则‘推搪’之罪就得落在他爹身上。 矛盾了片刻,云缘又退回了原位,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为宫里那女子担忧不已。 云擎天见云缘退了回去不禁松了口气,回头又见张裕打量着云缘,忙上前挡在了云缘身前,长叹了一声后说道:“张公公,实不相瞒,自从犬子不日前回到庄内后,便不知何故身染重病,至今未能痊愈啊……” 张裕闻言一惊:“少庄主身患重病?何病?” 云擎天苦笑了一下,涩涩地说道:“云某早年曾替犬子算过一卦,知他近日会有一大劫,是因一女子而起。前些日子犬子外出,想必是遇着那劫中女子了。实际上,犬子此病并非普通症状,而是心忧所致。这心病,导致了他修为减退,如今已是与普通人无异,即使进了宫也无法替贵妃娘娘治病啊……” 张裕顿时在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女子?那岂非就是郑妃? 他的天!这郑妃可真是寒夜国一大祸水,不仅迷得皇上神魂颠倒,连那刺客也三番四次闯进宫中掳人,现在竟连白云山庄少庄主也为其失了心魂!这下可好,那少庄主失了本领,他要如何进宫对皇上交代? “这、这……”张裕几乎快要口不能言了,看着云擎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擎天看出了张裕的担忧,便缓和了神情,笑道:“云某如今虽已年迈,上天赋予云某的本领早已逐渐消失,但云某算卦还是勉强灵验的。云某方才卜了一卦,发现那宫中得了重兵的贵妃娘娘,乃是吉人。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张公公可如此禀报皇上:不出三月,贵妃娘娘之病,自当不治而愈。” 张裕一听,喜上眉梢,却又有些半信半疑:“庄主所说可为真?若三月之后贵妃娘娘……” “张公公,云某敢以这项上人头作保,不出三月,贵妃之病自然会痊愈。”云擎天打断张裕的话,又含笑补充了句:“不过,若三月后贵妃娘娘依旧身体抱恙,那便说明贵妃娘娘是自己‘想’病,而非‘未愈’。” 自己‘想’病?张裕一愣,看着云擎天似有暗示的笑容,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嗨!要真是那样,皇上免不了又有一番折腾,他得趁早给郑妃提个醒儿才行! “那就多谢庄主提点了,洒家这就回宫覆命,免得皇上心焦呐。”张裕一颗心落了下来,便向云擎天辞行。 云擎天便说了几句客气话,赐了张裕厚礼,又派人将张裕送下了山。 末了云擎天一脸严肃地对众人吩咐道:“三月内,不许少庄主下山。若有谁敢私纵少庄主下山,我定罚不饶!” 白云山庄众人暗自心惊,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却都恭敬的应了。 云缘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屋,本就焦虑的心,更加焦虑了。明知她如此苦痛,他却无法前去相助,这种滋味……他生平头一回觉得如身在地狱般难熬。 第四十八章:旧情人又来了 “你知道吗?张公公这趟出宫办事不力,被皇上打了二十大板呢!” “什么?张公公?” “你也没料到吧?张公公可是宫里头的老人了,那是从皇上出生开始就服侍皇上的,这在宫里还是头一回挨打呢!皇上也真下得去手啊……” 两个宫女交头接耳的,声音虽小的像蚊吟,却还是被有心人听进了耳去。 屁股痛极的张裕正偷偷摸摸从假山小道绕行,就是不想让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到他狼狈的一面,谁知却撞见两个宫女在这躲着谈论他的隐私。 顿时,他勃然大怒:“你们两个不知分寸的宫女!竟敢在这偷偷摸摸说本公公的坏话!平时对你们太好、太纵容你们了是不是?!” 两个宫女回头一看竟是她们刚刚谈论的主角——总领太监张裕,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扑通’两声跪了下去,连连求饶:“张公公饶命,张公公饶命……” 张裕见两人求饶,这才消了些火气。他再仔细一看,觉得这两个宫女挺面生,心想她们应该是他去白云山庄之前挑选的新宫女。刚进宫不久,自然不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 这么一想,他火气便没那么大了,只斥责道:“皇上是谁?那是九五之尊!皇上做什么还轮得到你们谈论么?这回念你们是初犯,本公公就不计较了。下次若再让本公公听到,定要将你们罚去浣衣局受苦!听见了没?” “是,是,谢张公公,谢张公公……”两宫女如临大赦,顿时又是一阵跪拜感谢。 张裕这一番训斥,扯痛了臀部的伤,不由得暗暗吸气。但在两个新进宫女面前他还是稳住了宫中老人的架势,忍痛昂首挺胸地从两人面前走过,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平时没有人出没的假山小道中来…… 两名宫女也在张裕走后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地从地上爬起,想要双双离开此地。 谁知,一只大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差点没让两人又惊叫起来。但其中一名宫女立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而剩下那名宫女则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架住了脖子,张着的口愣是没喊出一个字来。 “说,皇帝为何罚这太监?” 那被宝剑架住脖子的宫女只觉得沉沉的男音在头顶响起,若在平日她会觉得煞是好听但在此刻却犹如催命符。她忍住心慌的感觉,完全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想保住性命地颤声答道:“张、张公公替郑妃娘娘去白云山庄请能人进宫……替、替郑妃娘娘看病……但白云山庄的人不肯进宫,所、所以皇上便迁怒张公公……打了张公公二十大板……” “那郑妃又患了何病?怎会要白云山庄的人才可医治?” 男人那原先沉沉的声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焦虑与急切。 宫女只求快速脱身,便如实答道:“郑妃娘娘不日前突然哑口,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听说……只有白云山庄的能人才能治好这哑疾。” 男人沉默了,不再开口问话,但两名宫女同时在心中感觉到了恐惧——虽然这男人没有再开口说话,可全身突然散发出来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想必,是因为恨极了某个人,所以才会有这般暴戾的杀气吧。 这闯进宫的男人,正是导致了寒皓和郑宝儿极大误会的罪魁祸首,傅林俊。 再一次收到茗妃的密信之后,傅林俊心急如焚,不知茗妃信中所说‘郑妃危在旦夕’究竟是何意。但考虑到上一次的教训,他决定先进宫探探虚实,而并没有直接去见郑宝儿。他怕再一次被寒皓撞见,落入‘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地步,又会让寒皓不知用什么残忍的手法来折磨那个弱女子。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几乎已经猜到郑宝儿哑口就是他去浣衣局营救失败之后发生的事!而凶手,必然是寒皓! 因此,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如果不是他计划不周,被寒皓撞见,怎会让寒皓勃然大怒,折磨宝儿到如此地步?想到那日寒皓的戾气,他心中微颤,却极力的忽视着那一丝惧意。 寒皓这个狗皇帝,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如此残忍,不仅玷污她的清白,还害得她口不能言!他傅林俊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这个狗皇帝,报灭门之仇、夺爱之恨!!! 一咬牙,傅林俊伸指疾点两下,见到两名宫女失去意识软倒在地上,他才转身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从前,能入明宝殿伺候的人,是极让宫中各宫女太监羡慕加嫉妒的。因为明宝殿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自己身处等级森严制度严明的皇宫之中。而除了快乐之外,更没有上头难伺候的主子不定时刁难。所以,但凡宫女太监,都想进明宝殿伺候传说中让皇上又爱又恨的郑贵妃。 但如今,被宫里人津津乐道的明宝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耀。现在的明宝殿是寂静的,有时候一整天也不会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哪怕是一个字。 郑宝儿哑了没错,但她同时丧失的还有她那最吸引人的朝气。如今的郑宝儿,可以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个东西,一整天不动。就连最爱在她面前笑闹的青儿采儿,如今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是暗地里偷偷流泪。 寒皓每晚都会来与她温存,慢慢地,郑宝儿也把自己当成一只金丝雀了。她安分地呆在金碧辉煌的宫殿‘笼’中,别无他想的等着一次次被主人宠幸。 不过今晚,寒皓没有来,听说是去了茗妃那儿。 郑宝儿坐在床沿,眼眸无波无痕地看着青儿替她洗脚。原本,一切都这么自然平常,但是突然她的心口一跳——一直被遗忘的某件事情,在此刻莫名其妙钻进了心里。 夜夜被寒皓宠幸着,她根本没有发觉他有对她做任何的措施!即使,是一碗汤药! 青儿正轻柔的替郑宝儿擦着脚,突然感觉手中的玉脚微颤起来,不禁抬起头看向玉脚的主人。然后她发现,她伺候的这位娘娘,似乎在极力害怕着什么。 “娘娘,娘娘?”青儿立刻担忧起来,不知道自家娘娘在害怕着什么。毕竟,娘娘可有月余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不能不教人担心啊。 郑宝儿神情愈来愈惶急,想到那极有可能的可能,她挣脱青儿的手,赤脚下了地,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青儿大惊,又苦于不知郑宝儿意图,别无他法的跪着抱住了郑宝儿的大腿。娘娘一向是心慈的,她也只能以这微薄之力阻拦娘娘犯下什么大错又让皇上震怒啊…… 郑宝儿只走了两步,果然因发现青儿被她拖着跪行一截而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青儿,神智稍稍恢复了些。 伸出双手,郑宝儿将青儿扶了起来,然后转身回到床边,自己动手将鞋子给套上了。 青儿松了口气,心想不管娘娘刚刚是想到了什么、要做什么,不过现在总算是拦住了。只是她随即便见郑宝儿开始套鞋,一颗心攸地又提了起来:“娘娘,这么晚了,您穿鞋是要去哪儿啊?” 郑宝儿答不了,却也是不愿答,只是自顾自的套好鞋子,拉着青儿往明宝殿外走去。 青儿见郑宝儿神态如常,心里尽管忐忑却也不能再做出什么阻止的事情来。另一方面她又想着:莫非是皇上今夜没来,娘娘伤心难过了所以想到御花园去走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皇上一定会很开心娘娘如此在意他的。 青儿一厢情愿地想着,全然不知郑宝儿心中那酝酿着惊世骇俗的想法。如果她知道,她此刻就是拼了一死,也不会让郑宝儿去那目的地。 郑宝儿带着青儿一路走到了太医院门口,期间不知被大内侍卫拦下盘查了多少次,但她都用寒皓为了弥补她而赏赐给她的一块金牌轻易过了关。 最后,郑宝儿和青儿就站在了太医院门口。 等青儿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跟着她家娘娘到了太医院时,又急的快要哭了。 “娘娘,您是哪儿不舒服啊?您要是想请太医,写两个字儿给奴婢不就成了吗?您这么晚到太医院来,被皇上知道奴婢的小命就不保了啊……”青儿还真挤出了两滴眼泪,因为她牢记着皇上的吩咐呢! “你给朕听清楚了——要是郑妃出了任何差池,朕就摘了你全家人的项上人头!” 青儿不敢确定的是,如果娘娘病了,算不算在这‘任何差池’之中啊? 只是现实也不会让她思考更多了,郑宝儿已经甩开了她的手,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太医院。而郑宝儿手持金牌,那些侍卫更是拦都不敢拦她。 “娘娘……”青儿欲哭无泪地、别无选择地追了进去。 而郑宝儿,已经冲进了太医院的药材房,疯了似的翻找起来。 第四十九章:死也不跟你走 “娘娘、娘娘,您这是在找什么啊?您写个字儿给奴婢,奴婢替您……” 青儿不断的询问,明知得不到任何答案却依旧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却不止青儿一个人被吓着了,同被吓着的还有太医院当值的太医。 “郑主子,求您别为难臣等了……您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两名守夜的年轻太医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既不敢靠近郑宝儿以免惹瓜田李下之嫌,也不敢言语冒犯这位正得圣宠的贵妃娘娘以免遭遇‘枕边风’。 郑宝儿紧抿着唇,思绪早已被那骇人的想法给控制住了。她只是拼命的寻找着,寻找着当日在清香阁里,所见过的那种药。 终于,郑宝儿停止了寻找,在一格医柜中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东西——藏红花。 郑宝儿眼中精光一闪,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寻找。然后,趁太医与青儿不注意,偷偷掬了一把藏红花藏在了袖中。 “娘娘,求您了,您别……”两名太医看着被这位郑妃翻得一团乱的药房,顶着两张苦瓜脸不停的告饶。 郑宝儿达到了目的,又装模作样了一会儿,终是不乱翻了。她镇定地看了两名太医一眼,然后拉着青儿离开了药房,离开了太医院。 两名太医面面相觑,却同时蠕动了一下嘴唇又什么都没说,再同时叹了口气、同时蹲下身去收拾这一团乱了。 青儿则追在郑宝儿身后问个不停:“娘娘,您刚刚这是做什么?您到底要找什么啊?您找着了吗?” 其实青儿不傻,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又苦于没有证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纵然她怀疑娘娘方才‘拿’了什么,她还敢逼问娘娘或是搜娘娘的身不成? 她又不是不要脑袋了。 郑宝儿脚步不停的继续走着,但她此刻却已经冷静下来。不过她完全忽视了身后不停追问的青儿,而是在迷茫的思索着寒皓的行为。 在寒皓眼中,她应该是个不贞洁的女人。而他夜夜索欢,应该不难想到这样或许会导致的后果。但是,他没有做任何的防范措施……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滑过,让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莫非——他是想让她有了孩子之后再打掉,以此来折磨她或是让她求饶?毕竟,太医才刚替她诊过脉,她是不可能在那之前有孩子的。只要……他夜夜守着她,那么她一旦怀孕便铁定是他的骨血。 不,她不能怀上他的孩子,否则一旦失去孩子,她会疯掉的!无辜的小生命是要受到父母疼爱的,而不应该被用来报复和践踏…… 所以,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郑宝儿强忍着心酸的眼泪,在青儿的聒噪声中一步步踏入了寒皓为她精心打造的金屋之中。 时值半夜,正在房门口打瞌睡的青儿突然被一阵清脆的碎声惊醒。 自从郑宝儿回到明宝殿之后,青儿都是这样守在房门口的,因为她不放心别人守着,便宁愿自己受点累。而这还是她守夜以来第一次听见房里有不寻常的动静,所以她只愣了一下,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青儿差点昏死过去。 郑宝儿被一个蒙面人捉住了双肩,身体微微摇晃着,似乎在与蒙面人对抗。那微皱的眉头就是证据——她的双肩必然被捉得很痛,青儿如此断定。而青儿只消一眼便更加断定——那蒙面人是个男人。 深更半夜!皇宫之中!明宝殿内!堂堂贵妃!被一个男人以如此姿势捉着! “大……” ‘大胆’二字还没出口,已经被发现的青儿便不能动弹的站在了原地,维持着欲跑的姿势,檀口微张。她愤怒的瞪着蒙面男人,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是那蒙面男人做的! 完了完了,这回娘娘清誉又再次给毁了,她的小命也不保了。 “宝儿,今晚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跟我走。” 蒙面男人,正是傅林俊。 茗妃千方百计的将寒皓留在了玉铭宫,而得到消息的傅林俊便利用了这绝佳机会,调动宫中内线,顺利进了皇宫准备再次营救郑宝儿。事实上这一次的计划十分周详,如果郑宝儿安安静静的跟傅林俊走,那么此刻她已经身在皇宫之外了。 只可惜,傅林俊怎么也没料到郑宝儿居然抗拒他! 傅林俊不愿去想其中缘由,他只心疼眼前这弱女子,心疼她被那狗皇帝折磨成了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他激动的劝说着,甚至想强行带郑宝儿走,却没料到郑宝儿力气出奇的大,他竟奈何她不得。 对峙之间,一个花瓶便被撞倒,碎了一地。 青儿正是被那花瓶的响声给惊动,从而发现了房内这惊人的一幕的。不过很显然地,她的发现,没起多大作用。 郑宝儿摇头,手腕上的镯子因她内心的抗拒而对用强的傅林俊产生了排斥。镯子的能量转化为她的力气,她终于推开了傅林俊,看着他那惊愕的俊脸,心中起不了丝毫波澜。 她口不能言,却还能写。 郑宝儿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而后蘸水写道:你走吧,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傅林俊有些失控,为什么?为什么计划如此周密,他好不容易能带她离开,她却不肯走?难道,她宁愿在这深宫里受苦,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他? 郑宝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用衣袖擦干桌上水渍,而后低下头去继续写:他的怒气,没人承受得起,我不想牵连无辜。 她可以走得轻轻松松,但郑家上下怎么办?明宝殿里的宫女太监怎么办?还有这寒夜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她可以不这么善良,但良心却无法安宁。何况,她就算今日走了,又一定能逃得出寒皓的五指山么? 自从上回见到寒皓暴戾的那一面,她已经断了离开他的念头,甚至能够很平静的接受他的折磨了。寒皓连郑南、张裕都可以伤,若真震怒起来,又有谁是他不敢伤、不可以伤的? 如果云缘的预言为真,那么能够解救如此多人的痛苦,即使痛苦她一人,又有何妨?她一缕异世幽魂,顶多一条性命赔上去——再不济便是一颗心,想想其实挺划算的。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宫里受苦!”傅林俊却比她更坚持,且利用了她的一颗善心:“若你不走,我便也呆在这里不走了。倘若那狗皇帝发现了我,我便正好跟他一决生死!” 青儿暗地一‘呸’,心里对蒙面男人是深深的不屑。就凭你?还敢在皇宫里跟皇帝一决生死?找死吧?! 郑宝儿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看清傅林俊眼里的认真与坚持,心里开始忧急起来。再这么拖下去,大内侍卫必然会发现的。明宝殿向来守卫森严,她不愿去想傅林俊是如何进来的,但她知道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耗得越久,傅林俊越有被发现的危险。 心一横,她伸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心中愧疚却坚定的看着傅林俊。她只有用这个方法告诉他——她宁愿死在皇宫,也不愿跟他走了。 傅林俊眼神一黯,心中一痛,跄踉着往后退了两步。 躲在暗处的两个男人,一个轻哼了声,一个目光复杂起来。 这,一个自然是王爷寒易辰,而另一个则是皇帝寒皓了。 从傅林俊踏入这个皇宫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便落入了寒易辰的掌握之中。不过寒易辰没有太早禀告寒皓,而是任寒皓落入茗妃圈套之后,才大胆潜入玉铭宫将茗妃和寒皓同时点穴,再将寒皓‘掳’来了明宝殿。 寒易辰是聪明的,他知道若直接禀告了他那位脾气火爆又自以为是的皇兄,事情必然会弄巧成拙——跟上回一样,皇兄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罪定在郑妃身上。 所以,他让寒皓没办法动,只能看着这一幕。 不过寒易辰这步棋走得险,方才寒皓若是看见了郑宝儿所写的字,必然又会对郑宝儿恨意加深的。只可惜郑宝儿是背对着寒皓和寒易辰的,而碍于傅林俊的警觉性,寒易辰和寒皓也没有躲在离下边人太近的地方,所以寒皓没有看见郑宝儿所写之字,只看见了郑宝儿跟傅林俊的争执。 寒皓如今总算慢慢开始醒悟,是他错怪了郑宝儿了。他开始扭转之前的观念,开始认为郑宝儿是不愿跟傅林俊走的,只是如寒易辰之前所说——她不愿看见被她视作兄长的人身首异处。 他想,也许易辰说的是对的,上回也是个误会。 而且…… 寒皓眼里绽放出一抹异彩,看着手握宝刀的郑宝儿,眼里温情流转。那柄宝刀是他几日前从他国贡品中挑出来送她的,本来是一时兴起却忘了她不适合捣弄这危险之物,也更没有想到过也许她会刺杀他。 后来想起来了,却又不愿要回来了。 宝儿……朕一定会治好你,让笑容重回你脸上的! 寒皓眼里是浓浓的歉意,心中则是深深的保证。 第五十章:皇帝也会后悔? 傅林俊终于是走了,临走前解了青儿的穴道却又点了她的昏睡穴,大概是怕她泄露了他的行踪。 郑宝儿怔怔的看着傅林俊消失的地方,许久没有动。 好了,终于走了……想必,傅大哥再也不会到皇宫来救她了吧?傅大哥……被她伤了心了……从此以后,她真的就只能是被困在这皇宫里的金丝雀了…… 郑宝儿失神的跌坐在桌边,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寒皓送给她的宝刀。看着那泛寒的刀锋,她浑身一个激灵——连他送的东西,都这么孤傲冰冷。 手儿垂下了,宝刀‘哐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郑宝儿也不去管它,只愣着、想着,最后竟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或者是青儿此刻也在昏睡中,再没有人打扰到她的清静,所以她便忍不住心中的悲愤了吧。毕竟,自由是她所向往的,而今她却亲手断送了自己的自由。 仅仅……只是为了那个男人…… 暗处的寒易辰忍着飞身下地去安慰的冲动,提着寒皓悄无声息离开了明宝殿。而寒皓此刻则是被心痛所折磨着,脑海里全是那轻颤的瘦弱肩膀、没有丁点动静的哀泣,恨不能立刻现身去安慰被他伤得很深的女子。 只可惜,寒易辰没让他这么做。 寒易辰一直把寒皓提到了太后面前,才解了寒皓的穴道。他深信自己的皇兄不会找他秋后算账,反而要感谢他。因为是他,让皇兄正视了感情,看清了所犯下的错误。 令寒皓郁闷的是,深更半夜地太后居然也没歇息,看来是早已得了寒易辰的信儿,所以在永寿宫里等着看戏呢! 这时的寒皓,果然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的:“易辰,你惊扰母后,该当何罪?!”事实上他非常懊恼,母后那饱含深意的表情几乎让他无地自容,他知道这回是他错怪了那个女子了。 寒易辰却轻哼了声,故作不在乎地道:“皇兄要罚,臣弟焉敢不受?不过,皇兄眼下还是想想如何安慰皇嫂吧!臣弟有些怀疑,皇嫂经过此番巨变,还有没有心思与皇兄再续前缘呐……” 寒皓心中一凛,却是死鸭子嘴硬:“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朕赏赐她一番自然就天下太平了。” 说是这么说,寒皓实际上一点把握也没有。他突然想不到该如何弥补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子了,记忆中她似乎从来没有因为他赏赐她什么而欣喜若狂。这点不同,使得一向知道如何安抚女人的他,骤然间失了信心。 太后倒是担心另一件事,便说道:“皇帝,今夜郑妃不知怎地,突然拿着皇帝的金牌闯去了太医院。听说……东翻西找之后,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寒皓神色立刻就紧张起来,忙接过话问道:“母后可知其中缘由?” 太后便微微有了些责怪之意,斜了他一眼后道:“郑妃就是想做什么,如今也是口不能言,又有谁知道她的心思?” 寒皓一窒,顿时不再开口。他比谁都清楚,郑宝儿之所以口不能言,完全是因为他的惩罚。如今知道惩罚错了,他的心如万箭穿心般疼痛,却是满腔悔恨不知如何疏散。 不过想来想去,他也只认为郑宝儿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去了太医院。至于又突然走掉的事情……应该是发现太医不在太医院吧。她向来,是不懂得贵妃那一套,让下边人传召什么人的。 半晌后,寒皓才低低地问道:“母后认为……郑妃她如今需要什么?” 母后总是能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也是最懂这些妃子们心中所想的。为了让那个女人回心转意,重新快乐起来,他愿意丢弃一些皇帝的颜面,虚心请教母后这个让他颇为尴尬的问题。 太后却是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苦笑道:“哀家也想帮皇帝,不过哀家还真看不透这个郑妃。她与别的妃嫔不同,哀家注意了她这许久,也没弄懂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宫中妃嫔,无非要两:一皇帝的宠爱;二权势。 第一类人还得人喜爱一些,毕竟对皇帝是真心的,是爱上了这个男人。第二类人便令人厌恶一些,但因为朝局的关系不得不摆在宫里,却也容易打发得紧。像郑妃这种妃子,她是第一次见到,压根不知其欲望。 她曾经也怀疑过,那郑妃是心中有人而与皇帝犯冲,连身后娘家死活都不顾了。只是久而久之的观察,她却又改变了这一想法——那在冷宫与浣衣局都能活得如鱼得水的人儿,除了为情所伤之外,还能为什么而伤痛至此? 所以她确定,郑妃心中也是有皇帝的。只是为何这两人就是频频发生大事,导致互相伤害,她也理不清了。 “连母后也不知?”寒皓微讶,遂即十分失望。 寒易辰凉凉地插嘴道:“依臣弟之见,寒夜国该有太子了。” 寒易辰一针见血,却没人知道他隐着多大的伤痛说出此法。他相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孩子是无比可爱的存在。何况郑宝儿那善良的性子?即使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也会随着太子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他将郑宝儿看得很透,知道郑宝儿心有所属的对象就是他那自大又愚蠢的皇兄,但他却偏偏不直接说出来。当然他也相信,就算他说出来,他那皇兄也不会相信。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于现在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后来说,什么解决办法都不如尽快有一个太子来得快。有了太子之后……郑宝儿理所当然被封为后,之后便应该会为了太子而迁就皇兄一些,而皇兄应该也不会再对自己的皇后如何了。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还让母后宽了心,让寒夜国后继有人。也让他这个可怜的王爷……彻底死心! “太子?”寒皓喃喃重复,良久后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没错!只要宝儿生下他们的孩子,他就能封她为后,这是女人最高的荣耀,也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补偿。而女人天生的母性必将使她原谅他之前的错误,如母后温柔陪伴父皇那般永远陪伴着他。 这的确是一个,甜蜜得让人想要大笑的解决办法! 太后一怔之后也顿悟了,笑骂小儿子道:“你这王爷成天不学好,尽钻研这些对付女人的法儿。看来,皇帝在国事上能干却在感情上迟钝,跟你这王爷的懒惰脱不了干系啊……” 太后面上是骂着,心底却无比的疼痛。毕竟她也是个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却也如平常母亲那般疼爱小儿子多那么几分。只是碍于大儿子的皇帝身份,她只能让小儿子受委屈,于是心里便也陪小儿子一起疼着。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竟让她这两个儿子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当然不是没想过除掉郑妃,只是身边嬷嬷一句话扼杀了她迫不得已的念头。嬷嬷说皇帝不容易动心,一旦动心之后再失去,怕是与常人不同。而王爷则流连花丛,早已对情爱有着超常的承受力。 两者比较,的确只能让王爷承了这份苦,而郑妃也不能除,免得让皇帝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寒皓一有了解决办法,顿时也不管一家人正和乐融融,慌忙告辞。他一颗心,早就飞去了明宝殿,那个哭泣的女子身旁。 寒易辰撇嘴:“皇兄还没罚臣弟呢,臣弟这心里头怎么过意得去?” 寒皓冷哼着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的账,朕以后再跟你慢慢算!” 说罢,他便冲太后微微躬了躬身,再瞥了寒易辰一眼,转身离开了永寿宫,往明宝殿奔去了。 寒易辰看着寒皓的背影直摇头:“唉,没想到精明一世的寒夜国皇帝,就这么栽在了一个弱女子手里。这样下去……真的要快点培养出太子继承大统咯……” 看似大逆不道的话,实则是后边的话没说完——“不然,将来繁重的朝政铁定落在我这可怜的王爷头上!” 太后看着故作潇洒的小儿子,心里疼着,面上却微笑着不语。 或许是注意到了太后的心思,寒易辰赶紧的便上前去扶太后,又嬉皮笑脸地道:“我的好母后,这戏也看完了,该去歇息了吧?三更半夜不睡觉,小心光滑的脸上长皱纹!” 太后立刻紧张的摸了摸脸,一边生气寒易辰的直言不讳,一边又担心真的过于苍老而无法见人,便顺着寒易辰的意往内殿而去。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不过身为太后的她,除了养养生还能做些什么呢?唉…… 寒易辰也是典型‘言不由衷’的人,心底滴着血却强忍着。尽管也曾有过‘抢’的龌龊念头,他却最终选择看清事实。 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郑宝儿跟着他,是绝对不会幸福的——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个人,其他人再也进不去了。 他寒易辰,习惯了浪荡人间,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傅林俊’! 第五十一章:十岁未来妃子 寒皓片刻不停地赶到明宝殿,想要安慰那个悲伤中的人儿,却在门口就愣住了,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房里十分安静,仅剩一点微弱的烛光在跳跃,他知道那是因为郑宝儿怕黑的缘故。每夜,她都会让宫女点上一盏灯,免得房间被黑色笼罩。 之前摔碎在地上的花瓶不见了,甚至原本堆满碎片的地方干净无比,看不出一丝痕迹。而应该躺在地上昏睡的青儿,似乎也回自己房里去歇息了,总之是没有在她该在的地方。 一切,几乎让寒皓有种错觉——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是个平常得再不能平常的夜。 但错觉总归是错觉,寒皓心里清楚得很,他和寒易辰来过明宝殿,傅林俊也进过宫,郑宝儿更是哭过。所以很快他就肃清了神情,大步朝郑宝儿所在的床走去。 大手轻轻搭上那瘦弱的香肩,他又因那盈盈难握的感觉而喉头一紧,再一开口声音已经十分沙哑:“宝儿,朕知道你没睡。” 他并不打算隐瞒他看见今晚这一幕的事情,毕竟茗妃那边会有所处置,宫里也会因为调查逆贼而动荡一番。而之所以没在宫里抓捕傅林俊,也是听了寒易辰的建议——不想让郑宝儿为难。 郑宝儿翻过身来,半眯着微红的眼睛看着他。从采儿来报‘皇上并没去玉铭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今晚是一个局,而她没有选择跟傅林俊走则是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若她走错一步,今晚傅林俊就难逃一死,宫里这许多人也会因她而受到牵连。至于她自己,呵……倒是生死无所谓了。 “……”寒皓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但他也知道她应该没听清,因为连他自己也没听清。 于是,他轻咳了下,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宝儿,朕又让你伤心了。” 郑宝儿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可乍听他的道歉,她的心还是狠狠的抽痛了下。 他是皇帝啊,那么的高高在上,如今却向她一个女人低头道歉。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说出‘对不起’和听见‘对不起’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但她却明白在这寒夜国,以寒皓为尊的寒夜国,能听见作为皇帝的他这一句‘对不起’,实在是世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酸意涌上眼眶,郑宝儿快速的撇开了脸,没再看那张让她心痛的俊脸。再这么对视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软弱的投入他怀抱痛哭。 多日来的委屈,忽然就在这一句‘对不起’中溃散开来,挡都挡不住。 可是,他‘对不起’什么呢?因为今日又设下圈套试探她,因为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她,因为他不爱她,还是因为上次误会她与傅林俊偷情?他的‘对不起’,她承受不起,不想要也不敢要…… “宝儿,真的很对不起。”寒皓发觉道歉的话说出口之后,也就不再那么困难了。而他也发现了郑宝儿软化的迹象,便更加确定自己道歉的‘对’了。 他再接再厉地道:“宝儿,朕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在乎到连朕自己也不敢置信的地步。朕伤得你越重,心也越痛,因为看见你受伤,朕比你更受伤。只是,朕活了这二十几年,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女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待你。” 郑宝儿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用力抓紧了被褥。她也第一次遇见他这样的男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待他。甚至于付出了一颗真心,换来的也是羞辱与折磨,她实在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有时候会奢望,若你跟其他妃子一样顺从朕,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寒皓微微叹气,却自嘲地笑:“可朕知道,你就是你,若跟其他妃子一样朕也不会对你这么上心了。” 看着郑宝儿依旧没动,寒皓忍不住将她抱起,将她圈在了怀里,埋下头汲取她发间的清香之气。他沙哑着声音又道:“宝儿,朕不会再伤害你了,朕发誓……朕会补偿你,朕会给你一个太子,让你母凭子贵。朕也会封你为后,从此后宫由你掌管。你原谅朕,好不好?” 寒皓说得几乎有些低声下气,但郑宝儿还是无动于衷,尽管她心中已经起了阵阵涟漪。 不是她得理不饶人,而是她压根不信他的保证。或许,对他最后的一丝期待,已经被他亲手给掐没了。那残酷的羞辱之语每回都在她梦里出现,五妃面前的那一巴掌,她永生永世怕也难以忘怀。 何况,她如今不过是个身残之人,有何本领坐上那皇后宝座?至于后宫……呵,她郑宝儿还真没想过去肆意操纵后宫,因为她恨不能永远不要见到他后宫那些女人…… 再往下想,郑宝儿的身躯却微微颤了颤。 他说……太子…… 太子……呵……多可笑的存在。她不会沦为他生子的工具,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永远绑住她,让她在他面前低头。如今她是孑然一身的孤魂,就算被他折磨至死也是天意如此。但她不会多一个让他掌控的把柄,她清楚自己的性子,一定会为了孩子而做出任何妥协。 郑宝儿闭上了眼,神情安静的好像已经睡去了。 “你……”寒皓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知道她并没有睡,只是依旧用那沉默的方式来反抗他。可看着她好像怎么养也养不好的苍白脸色,他却发不出任何脾气来。 心疼的吻吻她的脸颊,他将她衣物剥尽放在了床上,随后褪去自己的衣物,顺势躺在了她身旁,紧紧拥住她。 两具赤裸的身躯顿时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些密不可分,好像上天注定这就是互相需要的两个半圆一样。 郑宝儿心中泛起一丝嘲笑,果然是嘴上抹了蜜、心中却依旧想着这档子事。她没有反抗地任他拥在怀里,任身体因他的碰触而起了让她厌恶的情动反应。既然不能高贵的反抗,那就可耻的享受吧…… 但出乎郑宝儿意料地,寒皓只是轻抚了她一会儿,很快便安分下来,亲昵的拥着她吻吻她光洁的额头,喃喃道:“宝儿,替朕生个孩子吧……你和孩子都陪着朕吧……朕很孤单……” 过了一会儿,郑宝儿就不见他动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他拥抱的紧度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认命的没有挣扎,免得惊醒了他。 她就这么躺在他怀里,水色的眸子里起了浓浓的迷惘。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孤寂又哀伤的语气对她说话?为什么他今晚只是抱着她睡而没有做那种事?为什么他会…… 当郑宝儿终于在寒皓的温暖下沉沉睡去时,她下意识朝拥着她的男人靠近的举动,让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明显的是愉悦。 寒皓忍住几乎要焚身的欲火,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满意的心道:虽然她依旧是沉默的反抗,可她的心还在他这里,不是吗? 所以,他会继续努力,直到打开她的心结为止…… 郑宝儿所穿越的这个时空,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小国。因为地理位置各自有优势,因此几千年来极少发生战乱,直到寒皓这个煞神成了寒夜国的君王。 寒夜国在寒皓的带领下兵强马壮,而后便沾染了寒皓的煞气,出兵侵占了周边小国,使得各国俯首称臣。不过,有一个国家例外,那就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沙国。 沙国地理环境优越,易守难攻,即使寒皓觊觎不已,却也从来没有不顾一切去攻打沙国。毕竟,年年出兵还是使得寒夜国的财政颇为吃力的。尽管这些年来也从俯首称臣的小国手里拿了不少好处,却在对付沙国一事上备显得薄弱。 除开沙国的地理环境之外,还有一点是让寒皓极为痛恨的,那就是——沙国皇帝施行的‘仁政’。 寒皓曾派人去沙国打探,得到的结果便是‘沙国皇帝施仁政,民心所向,气数未尽’。这与寒皓杀伐果断的暴政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寒皓也更加视沙国为眼中钉,只是寒夜国还没有发展到足够壮大以对付沙国,寒皓才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这一年,沙国皇帝不知为何,突然提出了与寒夜国联姻的请求。而派过来联姻的沙国小公主沙梦灵,竟然才十岁! “可恶!给朕把这该死的小女孩送回沙国去!”寒皓暴怒,因为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寒皓不为女色所迷是天下皆知的,如今沙国竟然用一个十岁小公主来羞辱他,焉能让他不怒?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朝堂上,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皆是冷汗直冒。 他们当然也知道沙国此举是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如今还不到对沙国宣战的地步,皇上可千万不能因为感觉耻辱而对沙国用兵,使得寒夜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再说了,那沙国小公主极得沙国皇帝宠爱,这次来寒夜国竟派了一万大军保护。此举也害得几位武将上了折子,连连调兵,以保寒夜国皇城安全。 何况那沙国皇帝的信上……似乎没指明联姻的对象吧?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第五十二章:素颜朝天见情敌 那晚过后,郑宝儿以为寒皓会履行他的承诺——努力使她怀上他的孩子。但接连几日不见寒皓人影,她便明白是自己把男人床上的情话给当真了。 故意漠视了那淡淡的失落,她获得的便是更多的惬意与放松。诚然,寒皓不来明宝殿,她是有些失落的,但如今的她却能因此而更自在。在那样的伤害过后,她没办法如古代女子一样轻易的原谅他。 她郑宝儿,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 “娘娘,起风了,还是回屋吧。”采儿怯怯地说道,神情间不再是从前的开朗活泼。她现在很怕这位娘娘,因为青儿说了,如果娘娘出了什么事,整个明宝殿就会为娘娘陪葬的。 她不知道娘娘为什么总要惹皇上生气,后宫那么多嫔妃,都想尽方法的来哄皇上开心不是吗?但到了娘娘这里,却总是皇上哄娘娘开心,娘娘还不满意。她真不明白,娘娘到底想要什么。 郑宝儿恍若未闻,继续看着庭院里认真扫着落叶的几名太监,忽然有些感慨了。原来不知不觉地……她已经到这里一年有余了呵…… 怕娘娘感染风寒的采儿本还想继续劝说,却在瞥见右侧一抹明黄色身影时吓得呆愣了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跪了下来,慌张地喊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这一喊,明宝殿的太监宫女就都忙了起来,大部分是下跪,也有几个资历比较老的人去端茶搬凳。而郑宝儿,也稍稍收敛了神情,站起身来朝那朝她走近的男人跪下去。 “不必跪朕,以后在朕面前,你都不必跪。”寒皓眼明手快的抢先一步,扶起了她,又不顾明宝殿众人在场而说出这惊人承诺。 顿时,明宝殿众人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们所侍候的娘娘真得圣宠,忧的是他们所侍候的娘娘恐怕不会领情而再次惹怒皇上。 果然,明宝殿里只有寒皓一个人的声音,当寒皓不说话了,明宝殿便陷入了死寂之中。 寒皓微微蹙眉,看了垂首的郑宝儿良久,忽然说道:“朕想念你的声音,那云擎天说你三月之内必将痊愈,朕希望是真的。” 当然,云擎天后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她。云擎天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三月之后郑宝儿还无法开口说话,那就是人为——是她不愿开口,而非不能开口。他之所以不说,是想看看到时她是否真的决定这么做,他想看看她恨他到了何种地步,是否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郑宝儿看着他的大手裹住她的小手,心头忽然一阵悸动。她知道她是抗拒不了他的魅力的,于是便想到了当初在冷宫时的情景。想过那些可怜的女人之后,她又忽然想到了当时……不知他身份的她,做出的那种几乎是杀头的举动,不禁弯了弯唇。 如果两人之间只剩回忆,他也曾带给她那么一些美好的回忆吧。如今想起来,倒是恍若隔世般令人揪心的。 “你笑了……”寒皓为之动容,几乎忘了自己此行目的,也忘了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情不自禁地,他俯下头去吻住了她唇边那难得的一朵笑花儿。饥渴的,暧昧的,热情的,索取她的心…… 当然,如果寒皓以为郑宝儿是因为三月内即将能够开口说话而愉悦,那他就大错特错了。郑宝儿也没料到自己会因为记起冷宫的事情而笑,想要收住那笑靥却是已经来不及,只是她微微惊愕的瞠目看着正流连忘返于她红唇的男人——他在外头这般,还是头一次。 寒皓是极度内敛的,特别注重在臣子面前的形象,当然也是决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的。况且……古代不是最注重闺房隐私么?他怎会让他与她的缠绵……被这些奴才们看见? 但很快郑宝儿就忘了那诸多个为什么,忘情的环住了他的腰,微喘着回应他。总是这样的,她没办法抗拒他的魅力,她的身体比她的人诚实。 明宝殿一干人等都红了脸,有的快把头低到地上去了,有的则偷偷的羡慕的看。但每个人心里都是高兴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笑容而感动成这样,也因为娘娘对皇上的不抗拒而感到心中大石落地。 许久之后,寒皓才放开了怀中脸颊酡红的人儿,着迷的看着她氤氲水眸中那残留的情欲。不过,他很快记起了自己方才的失态,顿时威严的扫视了一旁的一干人等,见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才收起了那浑身的凌厉气势。 “宝儿,朕此趟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寒皓忽然抬头看了看天,感觉到傍晚的风有些劲有些凉,便改口道:“先跟朕进去,这外头风大。” 说完他便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带进了明宝殿内。 此举又让采儿松了好大一口气,她还真怕娘娘在这外头呆久了,会感染风寒呢。那样,她的屁股又要遭殃了,就像……那可怜的张公公一样。 其他人都各司其职,青儿和采儿便进了殿内服侍,见她们的皇上正搂着她们的娘娘,神情竟是十分愉悦,便也都在心中暗自替她们的娘娘高兴。 郑宝儿看着他,却是在想他刚刚说的话,不知道他是要来通知她什么事情。 寒皓似领略到了她的目光,便想起此行目的而笑道:“对了宝儿,明天你好好打扮一番,朕要与你一同去见一位贵客。” 郑宝儿微微惊讶,不知道有什么人可以让他称呼为‘贵客’,而同时她也注意到——他说‘贵客’二字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沙国小公主沙梦灵,明日将抵达寒夜国,朕要带你一同出席宴会。”寒皓说着说着,眼神便有些阴鸷了。 一个小小的公主,联姻竟带了一万大军!是人便很难不联想到沙国皇帝此举是在向寒夜国挑衅,而他作为寒夜国的皇帝,又怎么能在气势上输了人?他会让沙国皇帝知道,他身边已有红颜知己相陪,至于那十岁小公主,绝对会因郑宝儿的倾国美貌而羞惭无地! 郑宝儿一怔,虽然她不是在这古代长大的,但她也知道别国公主来一个国家,必然是以联姻为主要目的的。现在寒皓还没有皇后,那沙梦灵肯定是冲着皇后宝座来的,而这宴会也必然隆重无比。 那么寒皓他……为什么要带上她这个口不能言的哑妃?难道他不怕在那公主面前丢人吗? 心突然狠狠揪紧,她脸色惨白了几分——莫非他,是想用那沙国公主来刺激她,让她明白残缺的她配不上他么?他已经知道了,最能让她痛苦的杀伤性武器么? 寒皓轻哼一声:“联姻么?朕会让她知道,寒夜国的姻,可不好联!” 当然寒皓被自己的愤怒所环绕住了,没注意到脸色惨白的郑宝儿正在往不好的方向联想。而寒皓,也忘了告诉郑宝儿——那沙国小公主,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而已。 寒皓终于走了,因为沙国小公主的到来,他必须事先安排好诸多事情,这也正是他为何一连数日没有时间到明宝殿来的原因。 所以他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那沙国小公主! 寒皓走后,郑宝儿独自发呆了许久,青儿和采儿都不知她们的娘娘又怎么了。 当然她们是知道沙国小公主要来寒夜国的事情,只是娘娘一直这样,她们便没有多嘴。所以现在她们不明白啊……一个十岁的小公主,娘娘至于介意成这般模样么?娘娘没看见,皇上都因沙国皇帝的羞辱而气得身躯发颤了么? 反正,皇上是不可能喜欢那个十岁小公主的。 夜总是过的那么快,好像刚刚才闭上眼,转瞬却睁眼发现天已大亮了。 郑宝儿坐在梳妆台前,任青儿和采儿在她头上、脸上忙碌着。看着铜镜中逐渐焕然一新的女子,她突然心生厌烦。 霍地站起身,她拿起湿巾便狠狠的擦干了脸上的浓妆。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作践她?他凭什么要她为他打扮? “娘娘,娘娘……”青儿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看看外头天色又着急不已。这马上就要去见那沙国小公主了,娘娘突然使性子又是为了哪般啊? 郑宝儿却不理会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青儿采儿,自顾自的换了一套素雅淡静的浅蓝色贵妃裙,又简单的描了一下秀眉,转身便往明宝殿外走去。 他不是要带她出席宴会么?他不是要在那沙国公主面前羞辱她么?她就如他的意,顶着一张素颜去让他消遣!别以为她会……如他那些女人一样,为他精心打扮,只为换得他的垂怜。 “娘娘……” “呜……娘娘……” 青儿和采儿哭丧着一张脸,追了出去,却发现她们的娘娘已经朝举行宴会的宫殿走去了。她们不是不敢上前去阻拦,而是时间来不及,她们也不敢去拦啊…… 二人认命的互看一眼,面如死灰的作好了丢脑袋的心理准备。 第五十三章:我好喜欢你 沙国小公主沙梦灵,今年十岁,为沙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所生。可惜自古红颜薄命,沙梦灵的母妃在产下沙梦灵后不久,便因出血过多回天乏术而香消玉殒。当时沙国皇帝悲痛欲绝,若非沙国太后以沙梦灵作为筹码,只怕那痴情的沙国皇帝已经随心爱女人走了。 正因为如此,沙国皇帝把所有的爱都转移到了沙梦灵身上,沙梦灵便在沙国成了举国上下争相巴结的对象。 沙梦灵自小便乖巧听话,惹人怜爱,但有一点非常让人头疼——她太过古灵精怪。虽然她通常做的都不是什么具有杀伤力的事情,却让人啼笑皆非,又因她无辜的脸而无法生气。 至于沙国皇帝会忍痛割爱,让沙梦灵作为联姻对象出使寒夜国的事情,着实让许多人费解。甚至在沙梦灵前来寒夜国的头天夜里,沙国皇帝被后宫妃子轮番骚扰,为的就是要替沙梦灵求情。 沙国皇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告诉世人说……唉! 如今沙梦灵终于抵达寒夜国,面纱蒙脸的她,像是极为兴奋,四处张望就差跳下华丽的马车去大街上游玩了。 百姓们莫不纷纷在心中猜测,猜测他们那位‘暴君’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位沙国小公主。是接纳成后宫最小的一位呢?还是撵回沙国去、然后向沙国宣战? 不过,朝廷很快有官员来迎接,粉碎了百姓们的大胆猜想。百姓们无不松了口气,这下子,一场战事看来是免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能继续过安稳日子了。不过心里头又替他们的皇帝感到憋屈,觉得沙国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未免太不将寒夜国放在眼里了。 到了宫门口,沙梦灵十分优雅的下了马车,但这举动却让身后侍候她的两位宫女汗颜了一把。的确,太了解沙梦灵的人看到她在外人面前流露的那一面,都会有些汗颜,甚至奢望——如果她们甜美可爱的小公主,真的有这么优雅迷人就好了。 跟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沙梦灵终于进了她梦想已久的寒夜国皇宫。然后,用她灵动的双眼一个不放过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她在找人。 很显然地,她失望了。只是这也在她预料之中,毕竟那个懒散的大哥哥,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不过她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暴君,寒夜国皇帝寒皓。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她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折腾暴君的想法……不过,她很快就隐去了这些想法,因为她得先找着这暴君的弱点才行。 沙梦灵迈着自认为最优雅的步伐,朝寒夜国皇帝寒皓走了过去…… 宴会已经开始,寒皓略有些烦躁的看着那左侧的沙国小公主沙梦灵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想沙国人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就连女子也是海量般的千杯不醉。 不过,该死的!宝儿怎么还没来? 寒皓攸地灌下一杯酒,开始有了派张裕去明宝殿催促的念头。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一个人孤身奋战,身边没有一个人作陪。偏偏,对象又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还是他不能随意去对付的沙国小公主。 除了让这沙国小公主知难而退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逃过与十岁小女孩联姻的噩梦。 当然,日后的寒皓会认为,沙梦灵是一个甜美的噩梦。 沙梦灵笑嘻嘻的喝着这完全没什么劲儿的‘烈’酒,眼珠子却骨碌骨碌转着,不断打量宝座上的寒皓。她发现这个暴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因为他眼里藏不住的是焦急,或者还有一丝愤怒。 于是,沙梦灵的视线也随着寒皓的视线有意无意飘过门口,她很好奇什么人能让这位暴君如此焦急的期待。如果是个女人,那就一定是这暴君的红粉知己;如果是个男人,那就铁定是她想见的那个大哥哥了。 嘻嘻……无论哪个结果,怎么想她都不吃亏啊。 “启禀皇上,郑贵妃……” 寒皓想都没想,大手一挥:“宣!” 那侍卫明显的一愣,心想自己还没禀告完呢。不过他当下也不敢迟疑,立刻应道:“遵旨。”说完便退去殿门外,恭敬的请郑宝儿进殿。 沙梦灵此次带来了几位沙国大臣,而今天寒夜国的几位重臣也参与了宴会,因此左侧便是沙国来使,右侧是寒夜国各大臣,高高在上的自然就是皇帝寒皓了。 当郑宝儿进殿时,不可察觉的微皱了下眉头。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小宴会,毕竟以寒皓的性格不可能对谁这般礼遇的。 但现在她发觉她错了,也许是她低估了沙国公主的重要性,没想到场面这么大。意识到自己一身简略的宫装打扮,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她不禁也有了几分不自在。 只是事已临头,她想退缩也不可能了。所以她硬着头皮,一步步的在两班人马以及皇帝的注视下走进了大殿之中,盈盈一跪。 沙梦灵看着郑宝儿,眼睛一亮。自古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吸引皇上注意?在她父皇的后宫里,她见到的全都是靓丽青春美艳无比的妃嫔,却从来没见过一个妃子会把自己打扮成这么一副素净模样的。 这个郑贵妃……有点意思喔。 “爱妃平身,到朕这边来。”寒皓顿时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并拍了拍身边的宝座。 郑宝儿起了身,但却迟疑了。她看着寒皓身边那空出来的位置,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不是想抗旨,而是那个位置……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皇后才可以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位置吧?她不过是个贵妃,而且还是个哑妃,焉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去? 只怕沙国人会笑话,而寒夜国的大臣也会趁机参她,寒皓存的可是这心思? “爱妃?”寒皓有些下不了台,心想她不会在这时候给他难堪吧? 郑宝儿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款款走至寒皓右侧,在离寒皓最近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右侧的寒夜国大臣们顿时都松了口气,如果郑妃坐去那个位置,只怕他们不想开口为难她也不得不开口了。 寒皓笑容微敛,正待起身去将郑宝儿给拉来身边,却见张裕一个箭步上前来替他倒酒。 张裕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挺身而出,低声劝解皇上:“皇上,这于礼不合,皇上可千万不要让娘娘难做啊……” 寒皓一顿,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命令的确有些于礼不合。毕竟郑宝儿还不是皇后,在他封她为后之前坐上这个位置,都会惹人非议的。看来,是他有些过于冲动了。 于是寒皓抿了抿唇,坐了回去端起酒,若无其事地凑至唇边喝了一口。 “皇帝陛下,请问这位是……”沙梦灵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寒皓清脆的开口问道。 寒皓极不情愿地看了她一眼,介绍道:“这是郑贵妃。”又转头朝郑宝儿道:“爱妃,这是沙国小公主,沙梦灵。” 至此,郑宝儿才抬头往那沙梦灵看去。 这一看,郑宝儿眼睛突地睁大了。沙梦灵?那个沙国小公主?竟是一个小女孩?! 唇红齿白的模样,笑容甜美,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极了以往恶作剧的她,还有那两个小小的酒窝……怎么看也只能当成妹妹甚至是女儿来疼爱,哪里能当作妃子? 郑宝儿呆愣了片刻,转头朝寒皓看去,本来的不齿蓦然转变为同情。他是不情愿地,难怪昨日提到沙梦灵时那般咬牙切齿。刚刚她还以为……他有摧残幼苗的嗜好呢! “奇怪,这位郑贵妃怎么不说话呢?”沙梦灵笑眯眯地问,第一个想法就是郑贵妃根本不喜欢皇帝,所以才故意打扮成这样,然后也不愿理睬皇帝。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她当然要挑这暴君的弱点来打了。 果然,寒皓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得沙梦灵心里直乐——打中了! 底下一位大臣却出面替他们皇上解了围,叹气道:“小公主,实不相瞒,娘娘原本是能说话的,只可惜不日前患了一场怪病,突然便口不能言了。宫中太医正为娘娘医治,若小公主能在敝国呆上个三五月,应该是能听见娘娘玉言的。” 闻言,沙梦灵笑得更甜,视线却在寒皓和郑宝儿两人之间来回扫着:“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真要在寒夜国好好玩几月了。我很希望有一个这么温柔善良的姐姐,跟我说说话呢。” 切,真把她当小孩子啊?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皇宫里是没有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的吗?虽然她才十岁,可她见过的事情太多了,皇宫里这些事儿瞒不过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郑贵妃一定跟暴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用下毒的法子或是用内力残害一个人之外,有什么病可以使人顷刻间失去说话的能力呢? 哼哼,看来这个寒夜国,除了大哥哥之外也还是有好玩的东西嘛…… 第五十四章:做个交易吧 沙梦灵躺在床上,两只小玉腿不停的蹬啊蹬,看起来可爱极了。 不过若看见她眼里那小狐狸一般的算计光芒,可能就没人觉得她可爱,而是觉得她可恨了。所以,正在给她擦拭手臂的两个侍女,玉奴和月娇都同时翻了个白眼,知道她们小公主又要算计谁了。 “玉奴哇,你说那个郑贵妃,真的是得病才哑口的么?” 玉奴轻哼了下,也不回答,继续换着干净的湿巾给她家小公主擦手。她们小公主有个毛病,每天都要擦拭手臂然后按摩,这样才能入睡。 “月娇哇,你说这个暴君,是不是对郑贵妃挺特别的?” 月娇跟玉奴一样,埋头默默做事。因为如果贸然答了话,她们小公主肯定不会只是问问话这么简单了。 “嘻……你们以为不回答本公主,本公主就不会去玩了么?”沙梦灵一个翻身就从床上下了地,把玉奴和月娇两人扔在了房里。她利索的把袖子放下来,一个旋身套上了鞋,便往外冲去。 “公主,公主……” 身后传来玉奴和月娇焦急的呼唤,再就是两人施展轻功前来追她,不过沙梦灵哪儿会让她们如意?快速的折返回宫殿之中,她笑眯眯的等着玉奴和月娇远去,才潇洒的攀爬上宫殿横梁,破了屋顶的琉璃瓦,再顺着屋顶如小猫般在上边轻盈行走,寻找着那郑贵妃的明宝殿。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之前就在一个宫女口中得知了郑贵妃的寝殿是明宝殿。虽然她不熟悉这皇宫地形,不过依那暴君对郑贵妃的宠爱程度,赐给其的宫殿必然不凡。所以她只要专挑那种华丽的宫殿找,就一定能找到明宝殿所在。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沙梦灵就停了下来,看着前边不远处那三个闪闪发光的大金字,狡黠一笑。 明宝殿。 好了,就是这里。 沙梦灵快速的溜进明宝殿,没让任何人发觉。 在沙梦灵进入明宝殿内寝殿时,一双美目里流动的是满满的惊叹。哇,难怪那暴君这么迷恋这郑贵妃,这郑贵妃的身材真是好的让人流口水啊…… 郑宝儿浑然不知暗处有人在观赏,刚泡完澡的她只是用干净巾帕慢慢的擦拭着布满水珠的身体。宴会散了之后,寒皓就把她送回了明宝殿,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对她的刻意素颜生气,反而极尽缠绵的与她欢爱了一场。 弄不清那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索性在他走后泡了个澡。也不知这种舒适日子还有多久,她也懒得再虐待自己了,该享受的便享受吧。 “姐姐,以后我也会有这么漂亮的胸部吗?” 清脆但突兀的声音,还有那令人汗颜的问话,让郑宝儿吓了一跳,急急的就往一旁的床缩去,顺手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当郑宝儿发现来人竟是白日所见的那沙国小公主沙梦灵时,真是吃惊得就算能开口说话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沙梦灵?沙梦灵来明宝殿做什么?而且还偷看她洗澡? “别害怕嘛,我又不是男人,我也是女人啊。”沙梦灵很不满郑宝儿的举动,挺挺胸部骄傲的宣誓她作为女人的特征。 郑宝儿突然间有种满脑黑线的感觉,她看着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公主,不明白对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好吧就算沙梦灵也是女人,那也没必要偷看她洗澡啊?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以后说不定……会伺候同一个男人的。 尽管她怀疑,寒皓面对这么个小女孩,能否下得去口。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喔,谁知道这个时候你会洗澡呢?我来的时候刚好……嘿嘿。”沙梦灵毫不觉得愧疚地朝郑宝儿靠拢,坐在床沿晃荡着两条小腿儿,笑眯眯的看着郑宝儿。 郑宝儿抿了抿唇,一开始的惊讶已经慢慢褪去了。不管这沙梦灵想做什么,她都没必要觉得不安。沙梦灵的身份摆在这里,又是个小女孩,就算光着身子被看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至于觉得寒皓会因为这样而又大发脾气。 慢慢掀开被子,郑宝儿旁若无人的开始穿衣,也不管沙梦灵在一旁频频抽气。 直到郑宝儿穿戴完毕,沙梦灵才停止了这诡异的‘欣赏’,原先带笑的脸此刻却微微皱起了眉。作为一个有着最敏锐直觉的小孩子——当然她只有这时候才肯承认自己的确是小孩子。作为一个有着最敏锐直觉的小孩子,她很轻易的看见了面前这绝佳女子的伤痛,而这让她很不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那位大哥哥让她能产生亲近之心以外,整个寒夜国便只有这个郑妃能让她觉得赏心悦目了。也许是因为这位郑妃对暴君的不假辞色,也许是因为之前在宴会上这位郑妃敢于素颜朝天的勇气。 不管因为什么,总之她很喜欢这位郑妃。 “那暴君对你不好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是他让你变成哑巴的是不是?”沙梦灵一直绕着郑宝儿打转,现在更是索性赖在郑宝儿身边,扯住了郑宝儿的衣袖。 一连串的问题,把郑宝儿给问愣了。她呆呆的看着沙梦灵,实在不知道这位小公主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明明已经知道……她不能开口说话了,不是吗? 既然明知得不到答案,又为何找她打听有关于寒皓的信息?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但小女孩眼中那关切以及义愤填膺的异色,让郑宝儿无法怀疑她有什么别样的居心。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沙梦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看着郑宝儿提议道。 郑宝儿不解的看着她,像是在问——什么交易? 沙梦灵笑道:“我告诉你个秘密吧,我这趟来寒夜国,是为了跟你们寒夜国的辰王爷联姻。虽然我父皇很舍不得我嫁来寒夜国,不过我答应父皇六年后才出嫁,现在只是先定下来。” 辰王爷?郑宝儿吃了一惊,整个寒夜国就一位辰王爷,就是寒易辰啊…… 可是,寒易辰已经妻妾成群,而且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这沙国小公主怎么会……天,古代女子真是早熟,这个沙梦灵更是早熟中的早熟啊…… 沙梦灵嘻嘻地道:“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我父皇,一个是我,剩下那一个就是……” 沙梦灵没把话说完,但郑宝儿已经明白了。如果沙梦灵此行目的泄露出去,那很明显就是她‘说’出去的。看来沙梦灵真的很鬼精灵,知道她就算不能用嘴说,也能用笔‘说’。 郑宝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算是答应替面前这小女孩保密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们就谈谈我们的交易。”沙梦灵眨了眨眼,见郑宝儿定定的看着她,便压低声音说道:“你帮我向皇上请求,让寒易辰每天都来明宝殿报道。我嘛……我帮你制服那暴君,保证让他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怎么样?” 郑宝儿先听见沙梦灵要她做的事情,又是一惊,后听见沙梦灵要帮她的事情,便是轻轻摇头。她从来没想过制服寒皓,也没想过将他迷得晕头转向,所以她压根不需要沙梦灵帮她。 沙梦灵却并没有误会郑宝儿的摇头是针对她第一个条件的,只是冷哼道:“我还以为你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呢,原来也只是个自怨自艾缩头乌龟一样的懦弱女人。” 郑宝儿一呆,两世为人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批评她。 “别以为我年纪小就看不出来,你明明就爱惨了那个暴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故意冷漠的对他,不过假以时日我会打探出来的。既然爱他,就要不择手段把他争过来,除掉他身边所有的女人。像你这样整天缩在明宝殿里不出去,你以为他就会变成你的吗?” 郑宝儿微微蹙起了眉,或许沙梦灵从小在皇宫长大,习惯了这些勾心斗角,但对于她来说这些办法并不适用。何况她要的爱情跟沙梦灵不同,不要强迫而要自愿,不要假意而要真心。如果寒皓是用手段就能得到的男人,她也不屑于得到他。 沙梦灵见她还是无动于衷,不禁一跺脚,恨恨地道:“真是笨死了!那暴君明明就对你动了心,你们明明就相爱着,为什么不肯互相谅解,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说着沙梦灵就有了些黯然,声音低了下去:“你不像我……我才十岁,大哥哥肯定跟你们一样把我当成小女孩,根本不相信我的一颗真心……” 郑宝儿的心里突然也有了些难受,的确啊,寒易辰要是知道沙梦灵志在嫁给他,肯定会逃之夭夭的。到时候这个糖一样的小人儿,恐怕会露出比现在更黯然难过的表情吧? 她心里,隐隐的有了些不忍。谁都不是别人,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的真实想法。也许沙梦灵是很小,不过谁又能笃定沙梦灵对寒易辰的感情就是假的呢?听沙梦灵那一句‘大哥哥’,恐怕跟寒易辰早就有过不解之缘了吧? 而且沙梦灵不远万里抛下疼爱她的父皇到了这寒夜国,为的就是要定下这门亲事,甚至已经准备好六年后嫁来寒夜国,这份苦心的坚持,也算是痴情中的典范了。 郑宝儿不断的绞着手指,心里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帮沙梦灵向寒皓求这个情…… 第五十五章:误会很美丽 没人知道沙梦灵去过明宝殿,更没人知道那天沙梦灵跟郑宝儿约定了什么。不过,明宝殿的人今天都欣喜若狂,一个个做起事来十足的带劲儿,就像是人人走路时捡到了金子。 至于这原因…… 无非是郑妃今天早上起来好像跟平时有了点不一样,而且更是破天荒的跟青儿比划了一番,然后青儿一句惊问:“娘娘要奴婢去找皇上过来?” 所有听见青儿这句惊问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殿内看,耳朵竖得老长,然后也如愿看见了郑妃不自在地轻轻点头、如愿听见了青儿欣喜若狂地连连说‘奴婢遵命’。 这,还是郑妃头一次主动要求见皇上,怎么能不让人欣喜若狂呢?恐怕就是皇上,也会十分高兴郑妃的这种改变吧。皇上对郑妃的好,那可是人人看在眼里的。 甚至有些人,以为自己大清早的还在做梦,猛掐了自己好几把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不止是明宝殿的人怀疑自己在做梦,当青儿气喘吁吁跑到张裕面前传达郑妃的话时,张裕也是一脸呆滞,怀疑自己老了、耳朵不灵了、听错了话。 好半天,张裕才找着自己的声音,问道:“娘娘找皇上何事?” 青儿一呆,也是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奴婢不知呐。” 张裕本来欲发火,不过转念一想郑妃口不能言,就算青儿不知道那也是很正常的。何况万一郑妃只是想念皇上了……嘿嘿,那这话可不好说、不好说出口呐…… “好吧,你在这儿等着,本公公这就去跟皇上禀告禀告。” “谢张公公。” 张裕转身进了御书房,心想这几日皇上可累的够呛,兴许郑妃这一主动,能让皇上开心一些吧。 正忙碌的寒皓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斥道:“没见朕忙着?说不吃就不吃,滚出去!” 张裕心里乐着,突然被这么一骂,立刻就清醒了。他慌忙跪下来,片刻不敢耽搁地禀告道:“启禀皇上,郑妃派宫女青儿前来,说是想见皇上一面,不知皇上是否有空去明宝殿一趟。奴才扰了皇上的清静,奴才该死,可奴才觉着郑妃也许……” 也许是有什么事找皇上。 话没说完,张裕就觉得一阵风掠过,然后再抬头——御书房里哪儿还有皇上的影子? 郑宝儿有些忐忑的在房里来回走动着,她觉得自己有些胆大。寒皓对她一好,她就容易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是不可侵犯的皇帝。 像现在这样,就算她有事找他,也应该是她主动去求见不是吗?可她却让青儿去御书房传话,搞的好像她是皇上要召见他一样。 不过,这明宝殿的人不仅没有阻拦她,反而都一副中了彩票的样子兴奋不已,让她的疑虑又打消了一些。她甚至侥幸的想着,莫非皇宫里的确是可以这样去带话给皇上的? 正揣测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宝儿你真是好大的面子,竟敢让青儿去传召朕!” 郑宝儿心里一慌,记着答应那小女孩的事情,忙转身就往地上跪去。她就知道是触犯他的规矩了,不过他还是来了却让她有些奇怪。 “宝儿!”寒皓身形一晃便立于她面前,先她一步扶住了她,又微斥道:“朕不是说过,以后在朕的面前你无须下跪吗?看来,你真的很少将朕的话放在心上啊。” 郑宝儿抬了头看他,眼神里微微有些控诉之意,好像在说——方才你不是在责备我不该让青儿去请你过来吗? 虽然郑宝儿只是这么看着寒皓,但寒皓却很奇怪的懂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朕只是跟你开玩笑呢,若朕真的生气,就不会过来而是让张裕来请你过去了。” 说着,寒皓搂住她的肩,将她带往一旁的软塌上。两人双双落座,郑宝儿便不得已偎在了他怀里,还有些不自在。 “朕好像在做梦,朕的宝儿……”寒皓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喃喃道:“居然主动来找朕……好像挺想朕似的……” 郑宝儿脸一红,心想不过是找他有事罢了,他怎么就能联想那么多? “说起来,”寒皓正经了神情,抬起她的下巴问道:“宝儿找朕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他觉得,她找他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回郑家去。自从她进宫为妃之后,的确从来没有回过娘家。这是他的疏忽,所以他真的在心里思考着,是否要亲自陪她回郑家一趟。 郑宝儿抿抿唇,从袖口里拿出早已写好的纸条,交给了寒皓。她心里则还是有点担心,怕寒皓会误会她……跟寒易辰有什么…… 如她所料地,寒皓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微微抓紧了她的肩,怒道:“你竟敢跟朕说——你要辰王爷天天来明宝殿看你?” 郑宝儿忙摇头,错了错了,她纸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报道’,不是来‘看她’! 幸好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做好了准备。于是她忙又掏出另一张纸条给寒皓看,眼神熠熠的看着他,期待他能消气。 寒皓低头一看,就三个字:沙梦灵。 他眉头一皱,暂时压下了怒气。这是什么意思?易辰来明宝殿,跟沙梦灵有什么关系? 正在寒皓暗自思考之时,一个小小的人儿蹦蹦跳跳进了明宝殿,在看见寒皓时便颇为夸张的惊叫了声:“哎哟!原来皇帝陛下也在呀!” 寒皓一抬头,见是沙梦灵便神情不悦了。这沙国小公主怎么往明宝殿跑?她什么时候跟宝儿熟悉的? 沙梦灵瞥了瞥寒皓手里紧捏的纸条,娇笑道:“皇帝陛下,梦灵想搬来明宝殿跟郑姐姐一起睡,好不好啊?” “不行!” 寒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沙梦灵搬来明宝殿算是什么事?明宝殿只可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宝儿,其他任何女人都别想进这个门!何况,沙梦灵跟宝儿一起睡,那他来了跟谁睡?真是笑话! 沙梦灵顿时垮下小脸,可怜兮兮的揪住郑宝儿的衣袖,摇啊摇:“郑姐姐,皇帝陛下不准梦灵跟郑姐姐玩,呜……” 郑宝儿有些尴尬地看着寒皓,面对他眼里的质问她也没办法解释。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沙国小公主怎么就会跟她扯上关系,让她想如待其他人一样冷漠待沙梦灵都不成。任谁面对这么一位小可爱,都没办法故作冷漠的吧? 寒皓看着看着,突然紧皱的眉头就松了下来。宝儿昨日之前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但自从这沙国小公主来了就隐约有些改变了,可以说是有了生气吧。莫非…… 沙梦灵见好就收,转而攀住寒皓的胳膊,摇晃着央求道:“那不然这样?皇帝陛下,梦灵白天来陪郑姐姐,天一黑就走,好不好?” 寒皓立刻甩开她,斥道:“离朕远点!”他可不想后宫里多个十岁小妃子,让天下人笑话。 沙梦灵依旧笑靥如花,只是眼里恨恨地光芒一闪而逝。死暴君!你以为本公主想碰你啊?要不是因为大哥哥,你在本公主心里连头猪都比不上! 寒皓并不是愚笨之人,突然地他就有了种被算计的感觉。他怀疑的看看郑宝儿,又看看沙梦灵,然后隐约的将什么事情联系了起来。 易辰,沙梦灵,宝儿……如果沙梦灵每天都来明宝殿陪宝儿的话,那么寒易辰每天来明宝殿报道岂非都要与沙梦灵碰着?而宝儿提出这个要求,也似乎指向沙梦灵——难道,宝儿是想将沙梦灵推给易辰?! “皇帝陛下,到底答不答应嘛?要是不答应的话,梦灵可要把郑姐姐给拐去沙国咯?”沙梦灵依旧天真无邪的央求着,心里则在暗暗咬牙;死暴君,你要是不答应,我沙梦灵一定说到做到,将你心爱的女人拐走! “朕答应,以后早膳到晚膳这段时间,你就陪着郑妃吧。”寒皓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垂头的郑宝儿,心中暗喜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多谢皇帝陛下,梦灵就不打扰皇帝陛下和郑姐姐恩爱了,梦灵告退。”沙梦灵打了个响指,吹了声口哨,转身就飞快的跑出去准备了。她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大哥哥大吃一惊,嘻嘻! 沙梦灵走后,寒皓步步逼近郑宝儿,暧昧的挑起她的下巴,用诱惑的声音问道:“朕的宝儿是不是吃醋了,嗯?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让易辰把沙梦灵给收了?” 她、她才不是因为吃醋……郑宝儿慌张的想逃开,却被寒皓霸道的禁锢住了头。她心里埋怨着害人不浅的沙梦灵,却因为答应过沙梦灵不将那秘密说出来而不得不任由寒皓误会。 “宝儿,朕没那么不堪,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动心思。而且朕现在有你,哪个女人也入不了朕的眼了。”寒皓瞧见她脸上的红晕,更是笃定了她因沙梦灵的到来而产生了改变,便第一次觉得沙梦灵来寒夜国也是有好处的。 郑宝儿无力的软倒在他怀里,心想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可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呢! 第五十六章:王爷好无奈 明宝殿的人越来越发觉,自从沙国小公主来到皇宫之后,他们的娘娘脸上时不时有了笑容,皇上时不时就会‘碰巧路过’,整个明宝殿似乎又生机勃勃起来。 也许,最不快乐的就属辰王爷了。 不知道为什么,沙国小公主很喜欢黏着辰王爷,总是‘大哥哥’前‘大哥哥’后的叫。而每逢此时,辰王爷就会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好像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而现在想起来便觉得万般后悔一样。 不过,辰王爷每天都得到明宝殿报道,天黑之前才能离开。这是皇上给辰王爷下的圣旨,辰王爷就算再不情愿也得遵旨。 “大哥哥,这么说的话,你王府里有三个小妾、四个贴身侍女、无数红粉佳人,唯独没有王妃咯?”沙梦灵笑眯眯的,却让人觉得头顶似有乌鸦飞过,就快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郑宝儿收到寒易辰求救的眼神,只微微抿了下唇,并不打算插手。她这些日子算是真的服了这个人小鬼大的十岁公主了,当然更多的是羡慕——羡慕沙梦灵那无拘无束的性子,以及那敢爱敢恨的脾气。 这一切,都建立在沙梦灵是沙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的基础之上,否则沙梦灵多半会处处碰壁。如果她也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或许在寒皓面前就不会如此被动而卑微了吧。 “本王……”寒易辰真的很不想跟这个鬼主意层出不穷的小公主打交道,可可可、圣旨难违啊!他硬着头皮对着她甜美的笑颜承认:“本王还没有立王妃。” “那你打算立谁为王妃啊?”沙梦灵戳戳他坚硬的胸膛,还算满意他的练武成果,“你三十岁之前会立妃么?” 寒易辰头皮一阵发麻,躲避瘟神似的绕到了郑宝儿身侧,干笑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奇怪了,这小女娃怎么这么喜欢听他那些风流韵事,还一副质问的口气? 唉,说到立妃……本来他好不容易动了心,想立一个女人为妃,可这个女人却偏偏已经被他皇兄看中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一个让他如此动心的女人。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你有喜欢的女人了?”沙梦灵脸色攸地变了,只因寒易辰自顾自哀怨着,没注意已经将那句诗给念了出来。 能文能武的沙梦灵自然不难听出这诗里的遗憾伤痛,于是沙梦灵开始生气——大哥哥难道忘了,当初他曾亲口答应她,若要立妃便立她为妃么? 寒易辰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昨天说错一句话,结果招来了沙国特产顶级辣椒汤的伺候,让他至今余悸未消,今天可不能再说错话得罪这小公主了。 他寒易辰这辈子要说怕人,除了皇兄之外大概就是这小公主了。也不知这小脑袋瓜子里装了些什么,怎么就那么爱整人呢?若换了其他女人,他一掌就拍开了,可偏偏这小公主才十岁,还顶着一副天真无邪让人不忍伤害的仙女脸,头上更是有沙国皇帝给她撑腰,教他发作不得…… 沙梦灵看着他,心里明知他在撒谎,却也没有立刻揭穿他。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怕查不出来么?而且皇宫里最多八卦了,她只要小骗几个宫女,就能从她们口里知道这位风流成性的辰王爷,曾在哪个女人手上栽过跟头。 只是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好像快要流泪的感觉…… 父皇说过,如果女人会莫名其妙为一个男人流泪,那肯定是因为爱上他了。所以,尽管认识大哥哥的时候她才八岁,可他悄悄丢下她离开后她哭了整整一个月。那时她就知道,她一定是爱上他了。 肩上突然被轻轻拍了拍,沙梦灵回过神来一看却是郑宝儿,便重新展露笑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其实郑宝儿一直觉得自己没资格插手沙梦灵和寒易辰的事情,毕竟她曾是寒易辰亲口向太后讨要过的女人。有朝一日沙梦灵知道了寒易辰曾对她动过心,还会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吗?还会这么信任她,让她撮合这段姻缘吗? 也许沙梦灵的笑容太像以前的她了,那般快乐没有烦恼,使得她有一种不忍再看见这种笑容消失的强烈念头。她已经为爱失去了自我,她不希望这么一个可爱的小鬼太早失去自我。可是……撮合沙梦灵和寒易辰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抛开他们巨大的年纪之差不说,寒易辰若始终无法喜欢沙梦灵,那沙梦灵即使能成为寒易辰的王妃,又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吗? 郑宝儿心里明白,她没办法预料未来的事情,也没办法阻止沙梦灵追求爱情。尽管不赞同这段露水姻缘,可她还是违心的在帮着沙梦灵。只因为……她认清了沙梦灵的本性,那是一个怎样顽固而又执着的小人儿啊…… 不难想象五六年之后,沙梦灵会成为怎样嚣张的大公主。不过,她相信沙梦灵有自己的分寸,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只是在感情上,怕是跟她一样,一旦认定便再无法更改了。 沙梦灵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她的沙国公主身份。只要沙国皇帝一纸文书,而寒皓也迫于形势不得不同意,那么一切就成了定局,寒易辰不想娶这王妃也不成。 但这个有利条件,同时也是沙梦灵的致命伤。也许一个弄巧成拙,便会使得寒易辰对她厌恶不已,娶了她却冷落她。毕竟,寒易辰虽看着吊儿郎当,骨子里却也是骄傲无比的人。没有哪个骄傲的男人,会喜欢被一个女人给算计、赶鸭子上架。 沙梦灵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郑宝儿也是。 于是唯一不再状况之内的寒易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哀叹女人真难懂——小女孩更难懂! 大部分小女孩,不是几根糖葫芦就哄骗得乖乖的么?怎么这个小公主这么难搞定?将来皇兄若真的收了这小公主,他肯定不往皇宫跑,有多远就避多远。他八字上,和这小公主犯冲啊…… 郑宝儿见气氛有些沉闷,便笑着将尘封很久没有动过的压箱宝拿了出来,放在掌心将手伸到沙梦灵面前。 掌心里,俨然是当初她百般无聊时所做的毽子。 “这是什么?”沙梦灵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形状奇怪的东西。于是她拿过来在眼前仔细的研究,却还是看不懂其中的玄妙。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们寒夜国的特产,毽子!”寒易辰嗤笑完毕,夺过沙梦灵手里的毽子便施展轻功逃跑。 沙梦灵一怔,接着便笑出声来,一边追上去一边叱道:“还给我,你这小偷!” “我偷人偷心不偷东西。”寒易辰边跑,边回头笑辩。 沙梦灵笑得更欢了,他这话说的倒对。风流成性就喜欢偷偷跟女人相好,而且把她的心给偷走了,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偷! 突然寒易辰在空地上停了下来,手里毽子往上一抛,道:“沙国小公主,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寒夜国的毽子是这么玩的。” 沙梦灵也停下了,看着寒易辰将那毽子用脚控制着,在空中翻腾出一个又一个姿势,竟是那样勾人心魂。她从来没见过人玩毽子,更没见过她钟情的男人玩毽子,便很容易地被那些花样给吸引住了。 一旁的郑宝儿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寒易辰踢毽子的方式……简直就是当初寒皓的翻版! 那日在御花园里,寒皓踢毽子的情形突然再现,几乎让她将寒易辰错看成了寒皓。但很快清醒的她,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 除开那一次,她相信寒皓不可能再在别人面前这样踢毽子。那么寒易辰为何每一个动作都与寒皓当日一模一样? 唯一的解释,便是寒易辰当时也在场,也看见了寒皓踢毽子,并将寒皓踢毽子的方式记了个一清二楚。到了今日,寒易辰依然没有忘记,这说明…… 郑宝儿不敢再往下想,也终于明白了寒皓为何一直对她跟寒易辰来往耿耿于怀。她的确是有够迟钝的,一向散漫成性的辰王爷,怎么会真的乖乖遵从圣旨日日到这明宝殿来报道呢? 果真是寒皓前些日子无意中所说的那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郑宝儿手心微微冒出了些冷汗,竟是不想再往下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没再继续陪着寒易辰和沙梦灵。 寒易辰刚刚表演完毕,便见郑宝儿略有些惊慌的进了殿内,心知她是明白了他的心意而逃避着。眼眸一黯,他顿时没了再玩闹的兴致。 放下毽子,寒易辰只对沙梦灵简单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沙梦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像是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但寒易辰的态度实在让她觉得可恨,她便追上去问了寒易辰一个问题,然后……笑的十分诡异。 第五十七章:原谅他吧 是夜,辰王爷的王府里传出惊天怒吼:“沙梦灵,本王要宰了你!!!” 王府中人奔相走告,因为要使得这个玩性极重又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笑容的浪荡子王爷发怒,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很快地,这消息也传进了皇宫。 寒皓一走进明宝殿,就呆住了。 他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前边笑的花枝乱颤的一大一小,心想他应该很清醒吧? 郑宝儿伏在石桌边上,双肩颤动,甚至不停的去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不过她不是在哭,而是在笑,很没形象的大笑——如果她能发出声音的话,应该是很惊人的。 沙梦灵更是夸张,笑到没劲儿了竟还去踢毽子,然后一边踢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至于旁边两位表情显然有些无可奈何的宫女,青儿和采儿,则是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很尽责的替贵妃和公主递上干净的手帕擦泪。 寒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才朝郑宝儿走去,脸上也不禁带着笑容:“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朕也想听听。” 一听见这个声音,郑宝儿立刻止住了笑,手忙脚乱的擦干了笑出的眼泪,脸蛋有些红地站了起来。 寒皓眼神一黯,上前去搂住了她,叹道:“朕有这么可怕吗?朕一来,你连笑都不笑了。” 郑宝儿心里一紧,他最近总是用哀兵政策,害她好想放弃坚持。可一想到他曾经那么残忍的伤害过她,她就没办法再付出自己的真心。万一……万一换来的又是更残忍的对待,那她还可能活下去吗? 沙梦灵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再把自己打探到的八卦联系起来,总算明白问题出在谁的身上了。眼珠子一转,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郑姐姐啊郑姐姐,你可不要怪我想法子整你,其实我也是在帮你喔! “宝儿……”寒皓见她仍是低着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这场战争,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而他竟觉得比真正的战争更让他身心俱疲。 作为帝王,他是头一次这么在意一个女人,为何这个女人就这么爱与他唱反调,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奉迎他呢?虽说也算是与众不同,可这与众不同……令人难受啊! 郑宝儿眼底有些犹豫,又瞥见青儿采儿神情焦急,再一看沙梦灵手上拿的寒皓曾踢过的毽子,暗暗叹了口气便环住了寒皓的腰身,唇角也露出一朵笑容,算是对他无言的示好。 不那么卑微,也用不着那么高傲不是么?她想还是那句话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去管以后他会怎么伤害她呢?就算她现在对他不理不睬,该来的……也总要来的。 “宝儿。”寒皓有些惊喜,她这是原谅他了么?她愿意跟他和睦相处了么? 大手顿时更加将她往怀里带,却见她脸上起了淡淡的红晕,还有微微的嗔色。噢,瞧他乐的,这旁边还有个小公主,也还有宫女在旁边看着呢。不过,他真是喜欢死了她的这种娇羞。 轻咳一声,寒皓放开了怀里的女人,转头看向沙梦灵时便走过去将毽子拿过来瞧。一生仅有一次的放纵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便勾唇一笑,对郑宝儿说道:“朕还记得当日是怎么踢的,宝儿若忘了,朕便帮你记起来。” 说完,寒皓便将毽子一抛,如当日那般戏弄起毽子来。 郑宝儿突然一慌,上前去就想阻止寒皓,不过寒皓使了内力,差点就误伤了她。幸好沙梦灵眼尖,一个旋身便将郑宝儿带了回来,离开了寒皓的危险范围内。 寒皓被打断,停下便怒了:“宝儿,你这是做什么?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吓出了他一身冷汗,他差点就收不住内力而伤了她! 郑宝儿见他虽然是怒骂着,但却快步走过来查看她有无受伤,便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你不喜欢朕踢毽子?”寒皓忆及她之前的慌张神情,不解的看着她,心中怀疑又在扩大。 郑宝儿顿时揪住他衣襟,以眼色示意他不可再说。她不知道刚刚沙梦灵看出什么没有,但寒易辰那日踢过毽子,所以寒皓绝不能再在沙梦灵面前踢毽子,否则……沙梦灵一定会知道…… 寒皓心中疑惑,但见她面有难色,而且频频使眼色似乎是指向沙梦灵的,便不打算此刻追问下去。他和她,有的是时间。 “郑姐姐,其实你也不用替他隐瞒,我早就知道了。”沙梦灵不知何时已经站上了石桌,小小的人儿瞬时高了起来。 郑宝儿身子一颤,顿觉无力的靠向寒皓胸前,幸好他托住了她的腰,才使得她没那么失态。沙梦灵……知道了? 皇宫里的嫉妒,她已经尝过很多次了,一点也不陌生。那么沙梦灵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贵公主,又会如何对付她呢?毕竟,沙梦灵从小在皇宫长大,而且这些日子也让她见识了一番公主的手段,她不认为沙梦灵会不嫉妒。 “怎么回事?”寒皓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而这种感觉该死的不好! 沙梦灵嘻嘻一笑,却不理睬寒皓,只是看着郑宝儿:“郑姐姐是不是很担心我会生你的气?” 郑宝儿红唇一抿,急切的点了点头。说实话,沙梦灵为她带来了不少乐趣,她竟有种感觉,这皇宫里只有沙梦灵能跟她结伴。虽然年纪相差极大,可沙梦灵的少年老成的确让她有结交的冲动。而她,十分害怕这种友谊会随着寒易辰而消逝…… “放心吧,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沙梦灵大度的挥了挥手,愉悦的笑:“而且大哥哥越是让我生气,我会越觉得有乐趣的。如果他没什么地方让我生气,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去想法子整他呢?对吧,郑姐姐?” 郑宝儿刚刚还存在的慌乱一下子不见了,只差点被沙梦灵结尾时所说的话给口水呛到。她怎么瞧,这沙梦灵都还是在玩啊,对寒易辰果真是真心的吗?怎么觉得……沙梦灵只是想整寒易辰而已呢? 沙梦灵看了看寒皓,意有所指的笑道:“郑姐姐比我幸运多了,如果大哥哥也能宝贝我宝贝成这样,那就算他很残忍的伤害过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我会因为爱他而忘记一切不愉快的,只要我觉得他心里有我,他做什么我都能原谅。” 郑宝儿忍不住皱眉,她明白沙梦灵的意思,但是她不认同沙梦灵所说的话。只要爱,做什么都能原谅?她很不厚道地想着,若寒易辰有朝一日带兵去攻占沙国,杀了沙国皇帝,那时沙梦灵就不会认为‘什么都能原谅’了吧? 沙梦灵嗤道:“郑姐姐又在胡思乱想了吧?算了我不多说了,不过我听说郑姐姐的家人挺得势的,也容易欺压百姓。某人不管,郑姐姐还是应该管一管的,毕竟老百姓也不容易。” 说完,沙梦灵便转身走了,眼底的黯然愣是没让任何人瞧见。 看着沙梦灵远去的背影,寒皓突地低头问怀里的女人:“你可知道,易辰今日为何没来?”她应该知道吧?莫非刚刚就是在笑这个?事实上他也很想笑,不过他更想知道他那个皇弟是惹了谁。 郑宝儿一下子又笑了,闷在寒皓怀里不肯抬头。 “看来你也知道了,那么——不会是这个小公主做的吧?”寒皓如今已经明白,原来要娶十岁女娃的不是他寒皓,而是他的皇弟寒易辰。之前又看见郑宝儿和沙梦灵那般欢乐的笑,所以现在他大胆猜测,是沙梦灵做的。 郑宝儿在他怀里,轻点了下头。但她此刻的心并不在寒易辰一事上,而是在沙梦灵所说的那番话上。寒皓是因为她,所以没有去理会郑家人的放肆么?虽然沙梦灵说的轻描淡写,但她能肯定郑家人绝对不止是欺压百姓那么简单。 想到自己先前那番不认同,她突然明白了沙梦灵话中的意思——虽然寒皓伤害过她,可毕竟事出有因,而且从来没有真的动过郑家。对她的那些惩罚,也不都在最后无疾而终了?他甚至没得到她的求饶,没得到她的解释,便因为她的伤势而首先放弃了报复和折磨…… 郑宝儿突然把寒皓抱得很紧,几乎要将自己埋进去了。她真笨,这么久了都没看清这个事实。回想之前他伤害她的每一次,都是因为亲眼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试问骄傲如他,他要怎么忍?以他那暴戾的脾气,他没有处死她,她就应该感谢上苍了。 如果她没有先伤他的心,他应该是不会那样对她的吧?会一直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她吧? “宝儿?”寒皓很轻易地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热情,虽然他不解方才明明是在谈论寒易辰和沙梦灵的事情,怎么她却突然就对他态度软化了?不过和好运作对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他一把抱起她,大步往殿内走去。 “天黑了,宝儿。” 他如是说,郑宝儿则害羞的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该上床‘歇息’了…… 第五十八章:大蛇引出的激情 “公主,奴婢觉得那郑妃已经打开心结了,这东西……不用放了吧?”玉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死心的请示自家公主道。 “放,怎么能不放呢?你没见郑姐姐她只是勉为其难而已吗?我们要做的,是让她真情流露,不是对皇帝笑笑就完事了。”沙梦灵看着那活物在布袋里扭动,笑眯眯的拒绝了玉奴的请求。 玉奴无奈,只好抓起了布袋准备去做贼,又暗自腹诽道:这不是真情流露,这是个人就要被吓死。想那郑妃一个娇滴滴的人儿……唉,真是遇人不淑啊。 “快去吧,我要去偷窥皇帝。”沙梦灵一点也不担心那活物会伤人,因为她已经把它的大毒牙给拔了呀!何况,郑姐姐身上被她偷偷洒了药粉,那活物也不敢靠近郑姐姐的。 玉奴极不情愿地提着布袋消失在房间里,一溜烟儿的就去了明宝殿。 白昼的精彩,刚刚落幕,夜色悄悄降临,正是做贼的好时候。 “娘娘,您说皇上今晚会过来吗?”青儿笑嘻嘻地问道,很开心她家娘娘又变回以前的快乐模样了。会笑、会理人,还会自己找乐子排遣寂寞,跟皇上也其乐融融。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听不到娘娘的声音了吧。唉,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找到能治好娘娘哑疾的能人。 郑宝儿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知道寒皓什么时候会过来?除了沙梦灵之外,沙国还有其他大臣也跟来了,很多两国相交的细节都需要寒皓去跟那些大臣谈,所以他自然不能天天都来。 想到最近他对她的温柔,郑宝儿不可抑止的羞红了脸。虽然他伤害她的阴影还残留在她心中,不过她想沙梦灵的话是对的。不管曾经多么互相伤害过,只要还互相爱着,那么幸福的滋味就永远不会少。 就算她对他不理不睬的时候,他待她好,她不也一样会觉得心动吗?唯心而已,还是应该认同这句话的。 ‘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床上传来。 郑宝儿和青儿同时转过了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对望一眼后便都准备过去看看。 这时外头却传来采儿的禀告声:“娘娘,张公公说皇上待会儿就过来,娘娘可千万别先睡下了。” 青儿看了一眼郑宝儿,见她微笑便往外应了:“知道了,娘娘还没歇下呢!” 郑宝儿自己先拆了头上的饰物,她知道寒皓其实是非常讨厌这些东西的。不过他讨厌这些东西的原因,却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因为这些东西会拖延他与她欢爱时刻的到来。 有一次青儿把她打扮得很美,他先是一喜,之后和她亲热时就很不耐的去胡乱对付那些饰物。最后他把她头发揉得一团乱,笑说‘这样就挺好,天然去雕饰嘛’。所以自那以后,他每回派人来通传,她就什么也不戴,让一头青丝自然垂下。 “娘娘去床上躺躺,等皇上来了再起身吧。奴婢下去准备点夜宵来,想必皇上最近忙于国事也没功夫吃顿安心饭的。”青儿帮郑宝儿梳理好了那一头漂亮的秀发,如是说道。 见郑宝儿点头,青儿便扶了郑宝儿去床边坐下,自己则下去准备夜宵了。 郑宝儿用手将一头秀发拨去了左侧,正欲躺下,却突然间瞪大了眼,浑身僵硬! 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蛇,正吐着信子盯着她。那被紧盯的悚然感,让她一阵头皮发麻,仿佛她一动,蛇就会扑过来缠住她,咬断她的脖子似的。 郑宝儿张了张口,却记起自己压根不能说话了,顿时冷汗直从额际上落。但她更郁闷的是,镯子为何没有反应?难道说,这蛇还没有攻击她的意思,所以镯子没有感觉到威胁便没反应? 现在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了。郑宝儿硬着头皮,慢慢地、慢慢地……往床下移动。 幸而那蛇只是看着她,似乎并没有随她一起动的意思。 郑宝儿继续努力的偷偷移动,而这时门开了,传来寒皓的声音:“宝儿,朕不是让你不要睡吗?” 蛇突然就动了,但不是朝着郑宝儿的方向,而是朝寒皓的方向缓缓前行。 郑宝儿吓呆了,一个转身就朝寒皓的方向跑去,神情惊惧。 寒皓一愣,先是用手接住了郑宝儿不是很稳的身子,然后便见到了那后面逐步逼近的大蛇。他眼一沉,这皇宫之中怎会有蛇?何况还是明宝殿? 手一扬,匕首飞出,寒皓冷冷的看着那蛇断为两截,而且刚好是从七寸的地方断的。 郑宝儿身躯还在发抖,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老鼠、蛇之类的了,真的好恐怖。她没去想明宝殿里怎么会有蛇,她只是一个劲的攀住寒皓,仿佛那就是她今生的救赎,唯一的浮木。 寒皓忙揽了她在一旁坐下,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宝儿,别怕。那蛇已经死了,朕在这里,别怕了。” 该死的,他一定要查出是谁做的!居然把他的宝儿吓成这样! 寒皓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郑宝儿的委屈就浮上了心头。她紧紧的抱着他,头埋在他颈项里不停的流眼泪。都怪他……要不是他,她怎么会一直遇到这些事情?要不是他,怎么会一直有人想对付她? “宝儿,别怕了,朕在你身边呢,乖……”寒皓一阵心疼,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柔声安慰着她。只是她那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黏着他,让他的安慰有些不着调,因为他已经心猿意马了。 恐怕这世上,只有一个她,能让他总是如此失控。仿佛在她面前,他只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一瞥见她的诱人便情难自禁。 寒皓,我要你爱我…… 郑宝儿心里的恐怖哪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她只想跟他靠得更近,因为这个时候,她觉得只有他才能让她感觉安心。靠得更近的办法,就是跟他水乳交融…… 郑宝儿毫不犹疑地拉下他的头,送上自己的唇,并伸出小舌热情的舔舐着他的薄唇。她另一只小手也没闲着,急切的钻入他龙袍内,摩挲着他健壮的胸膛。 寒皓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么多日以来,她可是头一回主动勾引他啊。可这生涩的勾引,却让他体内的情欲全部咆哮了起来,呼喊着要解放。跟好运作对自然不是他的作风,他很快便掌握了主导权,动作比她更加急切难耐,贪婪的汲取着她的甜美。 “宝儿,朕的宝儿……”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翻落在了地上,红红的地毯印着郑宝儿那白皙软滑的娇躯,看得寒皓眼里直喷火焰。他疯狂的在她身上啃咬,印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记号。 郑宝儿觉得自己就快燃烧起来了,心中的不安似乎早已消失殆尽,她只想他带领她进入那快乐的原野,与他共舞。她的指甲深深刺入他的背脊之中,微张的檀口不住的喘息,喉咙里有股想要尖叫的冲动,却因哑口而更加使她情欲膨胀。 “宝儿……” 确定她已为他敞开心扉,寒皓急不可耐但不失温柔的冲进了她温暖的体内,一声惊叹自他口中发出,随后便是疯狂的掠夺,霸道的占有。 郑宝儿无声的哭泣着,却不同于往日的绝望与羞辱,而是因为激情和喜悦而哭泣。她紧紧的攀住他,闭上双眼感受那强烈的快意…… 门外,采儿满脸通红的四处张望,希望能平息心中那羞人的火热。 青儿快步走到门口,端着夜宵想要进去,却被采儿快手快脚的拦住了。 “采儿?”青儿不解的看着采儿,“这是给皇上准备的夜宵,我得赶紧趁热端进去呢。” 采儿红着脸,小小声地道:“皇上已经有夜宵了,不需要这个了……” 青儿正待问个究竟,却突然听见房内传来暧昧的撞击声,以及男人的低吼声。她瞬间明白了,一张脸也慢慢红了。 “呵呵……皇上和娘娘还真是恩爱呢。”青儿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身端着夜宵往回走。看来这夜宵白准备了,只能倒掉了,真是可惜。 屋顶,小女孩眼中频频现出赞叹之色,津津有味的看着下方火热纠缠的两人,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边:“你在看什么?” 小女孩正是沙梦灵,当她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寒易辰时,立刻就把瓦片给盖住了。她一把拉过寒易辰,飞身离开了明宝殿屋顶。 待在僻静角落里站定,沙梦灵火大的戳着寒易辰的胸膛,怒极的质问:“你知不知道那是郑姐姐的寝宫?你一个大男人,去那里做什么?你就不怕郑姐姐洗澡被你看见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去偷窥的?” 寒易辰简直无语,他是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跑到明宝殿去,所以才跟去的好不好? “我是看见有人鬼鬼祟祟,担心有刺客闯入才跟来的,没想到是你啊小公主。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偷窥郑妃做什么?难道你也想看她洗澡?”寒易辰戏谑地打量她尚未发育的小身板,嘲笑道:“还是说,你想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如她的地方?” “你胡说!我是去看皇……”沙梦灵气极的反驳,却突然住了口。 不能说,不能说。难道她要跟他说,她刚刚看了他皇兄的裸体,还有他皇兄跟人欢爱的场景? “我不告诉你!”沙梦灵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掉了。 寒易辰瞠目,这个小公主,还真是…… 摇了摇头,他往自己的王府走去。 第五十九章:王爷是骗子 看着慕妃走远的背影,茗妃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想借刀杀人? “娘娘,这慕妃是想借娘娘之手扳倒郑妃,娘娘可千万不要上当啊。”旬嬷嬷瞧见茗妃眼里那一抹算计,不由得担忧劝阻。 慕妃来玉铭宫通风报信,说郑妃不日前从太医院偷走了藏红花。而后又说,近三月内只有她家娘娘被皇上宠幸过。这很明显了,不就是想要她家娘娘栽赃嫁祸给郑妃么? 只是这一招太毒也太险了,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性命不保!何况前些日子娘娘被皇上怀疑对外勾结,现在还软禁在玉铭宫里不准出去,娘娘就更不能铤而走险,自断前程啊…… “这个我知道。”茗妃一甩水袖,在榻上坐了下来,脸色阴沉:“不过就我目前的处境,不背水一战还能如何?只怕此生此世,永远也见不到皇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郑妃坐上皇后的位置了!” 旬嬷嬷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娘娘说的都是实情。自从上一回皇上震怒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来过玉铭宫。一直隐忍不发,恐怕是因为没抓着那傅林俊,找不着证据吧? “郑妃当初被贬出宫,皇上的确曾来过我这里两回。头一回宠幸了我,第二回却没有。算算日子……离皇上宠幸我的那日,刚好是三个半月吧?”茗妃看向旬嬷嬷,眼里熠熠发光。 旬嬷嬷心中一凛,知道再劝阻也无用,只得答道:“娘娘记性好,的确是这天数。” 茗妃阴险的笑了:“那么,郑妃拿了那藏红花,只可能是为了对付我了?” “这……”旬嬷嬷垂下头,手心微微冒汗:“皇上精明无比,只怕娘娘假装怀孕瞒不过皇上。” 茗妃嗤道:“谁说我要假装怀孕?那太医一把脉不就露馅儿了?” “那娘娘是要……”旬嬷嬷心里一松,忙又抬起头,眼里露出希望的光。也许娘娘心思缜密,能够天衣无缝的利用这次机会也不一定。 “附耳过来。”茗妃手一招,待旬嬷嬷凑到跟前时,便在旬嬷嬷耳边如此吩咐道:“你去告诉父亲,让父亲把太医院……” 不一会儿,旬嬷嬷脸上已露出喜悦的笑容,这一招果然够毒也够天衣无缝!就算皇上再精明,这木已成舟的事情却是再查不出来真假了! “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办。”旬嬷嬷等茗妃吩咐完毕,便快速的退下去办事了。 茗妃看着旬嬷嬷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郑妃,就算你有九条命,这一回我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陛下,听说您宫中有五位贵妃是吗?”沙梦灵咬着多汁的葡萄肉,兴趣盎然地问一脸菜色的寒皓。 寒皓咬牙切齿地看着沙梦灵,沉沉的声音散发着警告意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沙梦灵笑盈盈地摆手:“我当然不是哑巴了,郑姐姐才是嘛。” 郑宝儿一愣,手里剥葡萄的速度就慢了下去。其实……哑了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充当聆听着,别人也不会逼她说她不愿说的话。 “沙梦灵!”寒皓怒吼,这该死的小女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一定要揭宝儿的伤疤吗? 郑宝儿见寒皓有点愧疚的看她,便展颜一笑表明自己并不是那么介意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她也在无意中深深伤过他的心,不是吗? “梦灵在呢,梦灵没聋,皇帝陛下不用那么大声。”沙梦灵还是一脸的不惧怕,却在看见一旁沉默的寒易辰时,眼珠子一转。 她伸手碰了碰寒易辰,故作不解地问道:“大哥哥,皇帝陛下的后宫没有皇后,听说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五妃了。那么……郑姐姐在后宫的地位怎样啊?见到五妃需要下跪吗?” 寒易辰愣了愣,回过神来见自己的皇兄已经开始冒烟了,于是忍住笑答道:“不用,皇嫂见到皇兄都不用下跪,何况是见到五妃呢?五妃,怎么也大不过皇兄吧?” 寒皓脸色稍霁,回过头对郑宝儿说道:“宝儿,赶紧给朕生个太子,朕立刻封你为后,这样就不怕有人欺负你了。” 沙梦灵啧啧两声,讥讽道:“谁能欺负郑姐姐啊?还不是皇帝陛下您吗?要是皇帝陛下您不欺负郑姐姐,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惹郑姐姐啊……” “沙梦灵,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寒皓再一次警告,心里发誓如果她再敢多嘴一句,他就把她扔出明宝殿去! “如果生的是位公主呢?郑姐姐封不封后?”沙梦灵不怕死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寒皓一怔,立刻说道:“当然!谁先怀了朕的骨肉,朕就封她为寒夜国的皇后!” 寒皓没想到,这句话会被人传了出去。并且在不久的将来,让他颇为头痛。 郑宝儿的头垂得很低,作为当事人的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她又突然想到上一回她去太医院偷的藏红花,不禁在心里暗暗好笑。那时还以为,寒皓会用孩子来报复她,所以才有了那样疯狂的念头。现在知道了他的心意,她甚至有些期待腹中有一个属于她和他的爱情结晶了。 不管怎样,没有谁为他怀过孩子,不是吗?总算有一个权利,是她郑宝儿一个人才拥有的。 郑宝儿抬手,将剥好的葡萄凑至寒皓唇边,嗔怪的看着他,警告他可以闭嘴了。再这么讨论下去,是不是该讨论未来太子妃是谁了? 寒皓见她笑,差点迷醉在她的风情之中,口一张便含住了葡萄……以及她盈白的手指。 郑宝儿一慌,忙缩回手,转头看见沙梦灵吃吃的笑,不禁红着脸捶了寒皓一记。他真是不分场合,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寒皓也不生气,坦然自若的受了这微不足道的一拳,只是看向沙梦灵和寒易辰时却有了几分若有所思。说起来……他好像一直忘了追问他们之间的故事? “沙梦灵,你可以跟朕解释一下——为何一直管辰王爷叫‘大哥哥’么?” 寒皓一问,郑宝儿也抬起了头,事实上她也感到好奇。她猜到沙梦灵和寒易辰早就认识了,但却不知道其中的过程。她不能开口,也就没办法询问,现在寒皓倒是帮她问了出来。 沙梦灵本不想作答,不过看见郑宝儿也抬起了头好像很想知道的样子,于是便不情愿地说道:“两年前,某人派某人去沙国打探敌情。当时八岁的我假扮平民在大街上游玩,遇见某人调戏美貌少女,于是和某人大打出手。之后我设计让某人吃了苦头,某人就花言巧语哄骗年幼的我,还说从此以后洗心革面,并且只会对一个女人好。我信以为真,就认识某人做了我的大哥哥,谁知道他寻找机会就跑了,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打探到他的真实身份。” 说罢沙梦灵一摊手,一耸肩:“就是这样。” 寒易辰羞愧的低着头,不愿自己的丑事被摊开在郑宝儿面前。只是他又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做过那样的事,于是只能自认倒霉,却不敢看郑宝儿嘲讽的表情。 “原来如此……”寒皓看了看羞愧无地的胞弟,正经了老半天,才突然爆出一声大笑:“好好好,果然是因果循环天理报应!” 郑宝儿也抿唇而笑,没想到寒易辰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她相信那个所谓的‘调戏’,不过是因为寒易辰贪玩罢了。毕竟他堂堂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不会刻意去用那种方法得到一个女人。她想,她还是了解寒易辰的。 寒易辰偷偷抬眼瞥向郑宝儿,却见她的笑容里并没有嘲讽,只是纯粹觉得好玩的笑,便松了口气,头也不再垂得那么低了。 寒皓却不肯放过寒易辰,似笑非笑地问道:“易辰,你当初可是许了梦灵什么承诺?”能让堂堂公主追来寒夜国的,除了心有所属别无解释。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他不难想象当时寒易辰为了脱身,说了多少荒谬的话来哄骗沙梦灵。 “没有、没有,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哄小孩子玩儿的……”寒易辰慌了,赶紧摆手否认。打死他也不能承认,当时二十多岁的他,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说过要娶她的谎话…… “谁说的?”沙梦灵鼓起了腮帮子,看似委屈的眼里实则飘过一丝狡黠:“你明明说我长得丑,长大没人娶我,所以你会做好事娶了我的!” 说罢很委屈的吸鼻子:“在我们沙国,女孩子五岁就要定亲的。可是因为你说我丑,我直到十岁也没有定亲……” 寒皓却觉得奇怪:“你堂堂公主,怎会找不到驸马?”这理由,太荒谬了些,只怕单纯如宝儿也不会相信。 可是,沙梦灵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人不得不荒谬的信了。 “因为父皇找的每个准驸马都说我很漂亮,可是大哥哥明明说我很丑啊,所以他们都是骗我的!我才不要找一个骗子做驸马!” 所有人顿时呆若木鸡,连寒皓也不例外。 然后,众志成城的将责备的目光转向寒易辰——骗得一个小女孩这么惨,实在太不道德了! 第六十章:王爷好痴心 御书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门外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恪尽职守着,来往的宫女太监也只当没有听见御书房里的争吵。 “绝对不行!臣弟好歹也是寒夜国的王爷,怎么能娶一个比自己小一半还多的小女孩为王妃?皇兄这回就是拿刀架在臣弟脖子上,臣弟也不干!”寒易辰难得脸红脖子粗的跟寒皓争论,那架势,就差上窜下跳指着寒皓鼻子骂了——你好狠的心,居然把亲弟弟往火坑里推! 寒皓似乎没看见寒易辰在御前暴走,他是一句话也不说,只不停的写着圣旨。 寒易辰咬牙,上前就把未写完的圣旨给夺了过来,豪迈的撕了个粉碎后却看见寒皓那冷冽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并吞了吞口水。他、他若有选择的话,也不想真的跟皇兄对着干,可他没得选呐! 眼看着……就要被迫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了,他再不反抗就成了寒夜国第一大笑话了! “皇兄!!!”寒易辰突然改用了哀兵政策,一个箭步上得前去,抱住了寒皓的大腿,不顾形象地开始诉苦:“皇兄是不知道,那沙国小公主有多折腾人。她可以玩一整天不叫累,臣弟可是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折腾啊……皇兄若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饶了臣弟,为那小公主另选夫婿吧……” 寒皓微微皱了皱眉,本来坚定的心开始有了些动摇。说实话他也不想跟沙国联姻,不过目前寒夜国的国情,并不允许他擅自做出决定,出兵沙国。此次沙国皇帝派了一万大军护送沙梦灵来寒夜国谈联姻之事,看样子也是一种警告。 这沙梦灵喜欢易辰,本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直到宝儿有意撮合这二人,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焉能不知自己的弟弟心中装着谁?只是,他可以将皇位让给易辰,宝儿却是绝对不行! 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心软,都该下这道赐婚圣旨。只是他没想到,易辰反应竟是如此激烈。说起来……易辰在女人的事情上一向散漫,娶谁不娶谁似乎都无关紧要,这一次却如此反弹,或者真是易辰命中有此王妃也不一定。 说到年纪,他不也比宝儿大个十来岁么?也不是要易辰现在就完婚,过个五六年,想必沙梦灵也是倾国倾城的小美人一个了,不算委屈了易辰。 “好了易辰,不要再闹了。你该知道这次联姻关系到寒夜国与沙国的邦交,你身为寒夜国的王爷,理应为朕分忧才是。”寒皓狠下了心,对寒易辰的哀兵政策视而不见,继续挥笔写圣旨。 寒易辰知道皇兄心意已决,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凉凉地道:“皇兄深明大义,是臣弟不懂分寸了。不过是娶个王妃而已,大不了被天下人笑一辈子,为了寒夜国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臣弟是生的光荣死的伟大,皇兄就抱着美人逍遥快活吧,臣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娶我,就真的那么生不如死吗?” 幽幽的问话声从门口传来,带着让寒易辰熟悉的稚嫩,却又夹杂着让他陌生的哀伤。记忆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快乐小公主,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的。他相信,她的自尊可以媲美一个皇帝,所以必然不愿在人前示弱。 只是现在…… 寒皓和寒易辰同时往门口望去,一个露出了笑容,一个则心中一凛。 郑宝儿微微蹙着眉,将寒皓热情的视线暂时抛在了一旁,只是忧心的看着一旁像是快要哭了的沙梦灵。虽然沙梦灵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可沙梦灵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同,又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见的世面又多,自然比同龄人都要早熟。寒易辰刚刚这番话,也不知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寒易辰有点心虚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尴尬的拍拍衣袍,纵然那上边根本没有灰尘。 依旧是玉树临风的王爷,只不过眼神有些飘忽,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伤了人吧。只是他挺郁闷,如果对象是别的女人,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伤了心呢!可现在对象是这个十岁小公主,他怎么也觉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大老远地不远万里来寒夜国寻他…… 再说,还是个小女孩,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真的让他有些揪心。 最重要的是,皇嫂怎么也一副心疼得快哭了的模样?不时望向他的眼睛里,还微微带着责备之意,让他胸口如压了块重石一般。虽然早已经认定她是皇嫂,可他心里还是爱慕着她,她这眼光可真让他受不了。 “好了好了,我刚刚只是跟皇兄闹着玩儿的,你们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吧?”寒易辰走向郑宝儿和沙梦灵,顺手就把沙梦灵给牵住了。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次牵她的手,纯粹当她是个孩子般疼爱着。 不过若皇兄和皇嫂都这么决定了,而他又必须为寒夜国做出牺牲的话,这个十岁小公主他就收了吧。但他必须得坚持——等沙梦灵成年后才完婚。他可不想真的娶一个十岁小女孩回家,说不定半夜还尿床呢! 沙梦灵低头看着寒易辰裹住她小手的大手,想挣开却发觉徒劳无功。 “小公主啊,你还真以为能逃出我的手心吗?”寒易辰刮刮她的鼻子,笑道:“上一回是不小心中了你的迷药,如果比武功的话,你可是不及我半分的。想要当本王的王妃,未来六年里还得努力啊。” 沙国女孩子十岁前就定亲,十四岁就成亲。不过寒夜国规矩有点不同,定亲年纪不限,不过女孩子一般都是满十六了才嫁人。像郑宝儿进宫时,也是十七岁的年纪了。当然,也有为了进宫而弄虚作假的,这就不提了。 沙梦灵的眼睛,好像突然就恢复了光彩:“你愿意娶我?” 郑宝儿也看着寒易辰,虽然她知道他的心事,但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她心里只有他皇兄一个人,只能把他当成好朋友以及弟弟来看待。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她还是觉得寒易辰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讨厌沙梦灵。 也许……一切症结的所在,都归于沙梦灵的年纪吧。十岁的年纪,的确让寒夜国的男人有些无法接受。 在郑宝儿的注视下,寒易辰的心阵阵抽痛。还有什么……比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亲口说要娶另一个女人更加让人痛苦的?何况,这还是他喜欢的女人所希望的…… 寒易辰啊寒易辰,没想到你也这么伟大,竟然沦落成跟那傅林俊一样的痴情种了。傅林俊愿意为她放弃父仇家恨,而你则愿意为她放弃终身幸福,只为了她一个眼神…… “如果你长大之后还这么丑,我就不娶了。”寒易辰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可是寒夜国的王爷,王妃也必须得倾国倾城。” 沙梦灵看了一眼郑宝儿,嘟嘴道:“我哪里丑了?郑姐姐说我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儿,比郑姐姐还好看!” “是是是,小美人儿。”寒易辰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却一直抓着沙梦灵的手没有放开,似乎……是想向别人证明什么。 沙梦灵看着牵着自己手的男人,突然胸口闷闷的。她是没有他们年纪大,但她不是笨蛋,她看见了他的心在滴血。她知道他心里有人了,而那个人就是郑姐姐…… 可郑姐姐是皇帝陛下的女人,郑姐姐也只喜欢皇帝陛下,所以大哥哥不能去抢。她替他感到难过,可心里头又好痛好痛,因为他对郑姐姐这么痴情……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发现她长大了,然后比喜欢郑姐姐更加喜欢她呢?她好想快点长大,好想快点陪在他身边,让他不要再这么难过了。可是……她答应了父皇,依照寒夜国的规矩六年后才嫁过来。 也就是说,就算他愿意娶她,她也要等六年才能再见到他。 那时候……他应该不会用什么办法得到郑姐姐了吧?她有点担心,却又不信她所喜欢的郑姐姐是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她看得出来,郑姐姐心里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就像她对大哥哥的感情一样。 “宝儿,你出来怎么没多穿两件衣裳?小心感染风寒。”寒皓这时已经走下御案,走到了门口用披风环住了郑宝儿,责备但关心的话语惊醒了各自想着心事的三人。 郑宝儿回过神来,看着寒皓灿烂一笑,表示她没事。虽然天气是转凉了,不过她的身体也没弱到这种地步。原先拜他所赐的伤势,经过这两月的调养已经差不多都痊愈了。 沙梦灵仰头对寒皓道:“皇帝陛下送郑姐姐回明宝殿,梦灵跟大哥哥去王府参观。” “什么?你还去王府参观?”寒易辰这一回不是装的,是真的失声叫了出来。 寒易辰这一惊叫,突然就让另外三人想起了上回沙梦灵的杰作——给寒易辰每个侍女的床上放了阿嚏粉,害寒易辰打了一整夜喷嚏而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行房的事。 笑声顿时在御书房里响了起来,寒易辰则尴尬不已。 第六十一章:她可以出宫了 繁星点缀的夜空,在皇宫里是种很神秘的信仰。 皇宫里勾心斗角太多,人就容易寂寞,寂寞的人一多,喜欢夜空的人就多了。或许在看着那星光灿烂的夜空时,人的心会得到片刻的安宁吧。总会幻想……那里有人肯安静的听他们倾诉,并原谅他们所犯下的一切错误。 沙梦灵是不喜欢在夜空下喃喃说什么的,因为她从来没做错什么,玩的都是无伤大雅的游戏。因为她记着父皇的话呢——你母妃,是个性子温柔心地善良的女人,你要像你母妃那样,做个好女人。 不过,沙梦灵还是喜欢夜空,因为她觉得那里可真是神秘呀!谁也不知道,那些星星是否真是神仙变的,也不知道它们能否对下边的人们做出什么事来。有时候,她真想去那里瞧瞧,看看跟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同。 “你有多喜欢她?”沙梦灵惬意的躺在屋顶,不客气的将寒易辰的手臂拿来当枕头,靠在他臂弯里看星星。但是,她没忘了他在她身边,而且心不在焉。 她得想办法把他的心思拉回来,最好让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寒易辰这时候是很沉默的,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大不相同。或者,白天的他一直是伪装的浪荡辰王爷,只有到了夜晚他才是真正的寒易辰。 面对沙梦灵直截了当的问话,寒易辰并没有吃惊或是心虚。他早知道沙梦灵打听过他的事情,所以她必然已经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是郑妃。 “不清楚,这种事情又没办法用尺子量。”寒易辰也望着满天星星,很轻易地就想起了第一次在冷宫见到郑宝儿时,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也许就在那一瞬间,他动了心。后来因为得不到,于是日益渴望,于是他陷得越来越深。 “那如果她死了,你会跟着她一起去死吗?”沙梦灵依旧是以轻松的语气问着,好像压根不知她这话听在有心人耳里是多么的刺耳。 寒易辰皱起了眉,斥道:“小孩子胡说什么!”心里却微微震了震,似乎……那时郑宝儿命悬一线,他只觉得难过,但绝没有想过陪她一起去死…… 沙梦灵毫不介意他的训斥,反而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一定陪你死,因为没有你的话我会活不下去。所以你不能跟郑姐姐同生共死,是因为你还不够爱她。” 寒易辰怔住了,是这样吗?没有了她,他也能活下去,这就是他不够爱她的证明? “我想,皇帝陛下会跟郑姐姐一起走的。”沙梦灵语气中有些羡慕,“我听说了皇帝陛下和郑姐姐以前的那些恩怨,我认为皇帝陛下爱郑姐姐爱得比你深。郑姐姐选皇帝陛下,是对的。” “为什么?你从何处看出?”寒易辰并不以为然,他是知道自己的皇兄很在意郑宝儿,不过他不认为他用情就比皇兄浅。他只是比皇兄后认识郑宝儿而已,当他情根深种之时,郑宝儿原来早已是皇兄的妃了,所以他认命。 沙梦灵笑道:“你难道没有发觉吗?虽然皇帝陛下几次撞见郑姐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其中甚至包括了你,但皇帝陛下只是震怒的轻罚了郑姐姐,并没有要郑姐姐死或是拿郑姐姐的家人开刀。以一个皇帝来说,皇帝陛下真的很能忍让了。” 在皇宫里,淫乱宫闱是多大的罪啊。她想,就是无比疼爱她的父皇大人,也未必能做到像寒皓那样宽容。毕竟,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有染,凡是男人都会很轻易的被嫉妒和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寒皓看起来是伤害了郑姐姐,其实不知道对郑姐姐有多忍让呢! 寒易辰怔了怔,脱口道:“这倒是有些道理的,当时就是罚个二十大板,恐怕都没那么容易保得性命的。” 这么说来,皇兄真是爱得比他深?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够爱宝儿? “这就对了啊,换作是你,应该会难过但不会伤害郑姐姐。”沙梦灵见他愈来愈往她所设的套子里钻,便继续煽动道:“你以为你是太爱郑姐姐所以才舍不得伤害郑姐姐,殊不知你是因为没有爱到骨子里,所以才能一点脾气都不发。要是你真的爱上郑姐姐,你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嫉妒得发狂,失去理智做出任何恐怖的事情来的。” 寒易辰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他是皇兄……他必定舍不得伤害那女子分毫。别说只是个误会,就算她真的跟人有染,他也舍不得伤她一根寒毛。 可现在被沙梦灵这么一说,这所谓的‘心疼’,似乎全变成他的‘不够深爱’了…… 到底是沙梦灵胡诌乱谄,还是他自以为是的感情真的就是这样? “大哥哥,等我长大了,你会爱上我吗?”沙梦灵侧头看着那让她确定深爱的男人,直截了当的问道。 寒易辰噎了一下,被一个小女孩问这个问题可真不是什么荣幸的事,即使他已经决定娶她。好半晌,他才搪塞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觉得呢?会吗?”沙梦灵不死心,继续追问。 寒易辰无可奈何,只好认真想了想,接着便摇头:“应该不会吧,我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怎么能再装一个。” 沙梦灵轻哼了声,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你遇见郑姐姐之前,可相信你会迷上一个女人?”她至死不承认,她的大哥哥曾爱上过别的女人,她坚信他只是迷恋而已。 寒易辰苦笑:“还真没相信过。”那时的他,游戏人间浪荡花丛,根本不信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个女人,能牢牢的抓住他的心,让他安定下来。结果等到他想安定的时候,只能自食苦果——埋怨为何不能早些认识她。 沙梦灵心情一下子转好了,俏皮的吐吐舌头,自信地道:“既然那时你没相信过你会迷上一个女人,那你现在也继续保持不信会爱上我吧!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收回这句话,承认你深爱着我的。” 说完沙梦灵就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寒易辰一时也忘了去将她叫醒,只是对她超级无敌的自信感到十分的膜拜。见她睡去,他的心思又飞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快不快乐…… 星星还在眨着眼,也不管人间诸多痴情儿女为情所困,或者它们本来——就是在看戏吧。 一大早,沙梦灵就来烦郑宝儿了,硬拉着她要出宫去游玩。 郑宝儿还有些睡眼惺忪,因为头晚寒皓几乎没让她睡觉,一直缠着她索欢。睡眠严重不足的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糊糊不知沙梦灵想要她做什么。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了,郑宝儿才惊醒过来,她怎么能随意出宫呢? 沙梦灵见郑宝儿急急的往回走,赶紧拦住了她,说道:“我们乔装打扮出宫,不会有人认得我们的,我已经跟大哥哥说过了,他同意暗中保护我们了,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 郑宝儿哭笑不得的看着沙梦灵,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不好?问题是她好歹也是寒皓的妃子,没有寒皓同意,她是不能出宫的。否则按照寒夜国律法,她得受刑。 “喔,郑姐姐担心皇帝陛下是不是?”沙梦灵了然,其实她是故意没说的。等郑宝儿点头后她才笑道:“郑姐姐别担心啦,既然大哥哥都知道了,还要暗中保护我们,皇帝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事实上寒皓很高兴她能带郑姐姐出去呢,他说郑姐姐在宫里太闷了,都失了以前快乐的性子。他很希望她能把郑姐姐变成原来的样子,所以很爽快的准了她的请求。 冲他这大方劲儿,她就勉为其难帮他几把,让郑姐姐对他好一点吧。 郑宝儿闻言,美目稍稍睁大了些,心想寒皓怎么会同意她出宫呢?他不是一直都介意傅林俊……不过,也许是因为有寒易辰暗中保护,还有沙梦灵这个鬼精灵在一旁,所以他不担心傅林俊会有机可趁吧。 “郑姐姐你看,这是皇帝陛下赏赐给我的金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呢!”沙梦灵拿出金牌来炫耀。 郑宝儿笑了笑,也拿出一块金牌递给沙梦灵。其实寒皓此举是多余的,他原本就赏赐过她一块,也许他忘了吧。 其实是郑宝儿不懂,寒皓之前赏赐给她的那一块只能在宫中自由行走,不受大内侍卫盘查的困扰,却并不能作为出宫之用。只有沙梦灵手上的这一块,才能真正的自由进出皇宫。 “原来郑姐姐已经有了,皇帝陛下真是多此一举呢!”沙梦灵随手就把郑宝儿给她的金牌也揣进了怀里,拉着郑宝儿就往外跑:“快走吧郑姐姐,天很快就黑了,我们要趁早出去多玩一会儿。” 郑宝儿无法,只得穿着沙梦灵替她准备的衣裳,跟着沙梦灵出了皇宫。 第六十二章:流产的阴谋 对于久居皇宫的人来说,宫外的世界是美好而浪漫的。那不受拘束的喧闹,自由自在的穿梭,与皇宫的安静形成巨大反差的热闹,无一不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郑姐姐,你知道吗?不管在哪个国家,老百姓都是一样这么可爱。”沙梦灵挽着郑宝儿的胳膊,东张西望的瞧着,口里的话却是颇有深意,“所以在位者一定要仁慈一些,善待这些可爱的老百姓。这样,才能使国家繁荣昌盛。” 郑宝儿微微颔首,这个道理她当然懂。老百姓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遇到明君,如此,他们的日子才能幸福安康。 “那郑姐姐以后能说话了,一定要跟大哥哥的哥哥多说说这个道理,让他不要再制造杀戮了喔。”沙梦灵甜笑着,这才说出了真实目的。 来寒夜国之前,父皇是十分担心她的,因为寒夜国皇帝寒皓是出了名的暴君。若有可能,父皇是不会愿意将她嫁来寒夜国的。只是由于她坚持,父皇才不得不答应让她先来寒夜国看看,而顺便地,嘱咐她看清楚寒皓有无什么在意的人——最好与其打好关系,让其劝说寒皓收敛几分暴戾。 可能别人会以为父皇是故意利用她,但她再明白不过了——父皇只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不希望再与邻国发生争斗了。父皇,就是这么仁慈的君王,这一点郑姐姐的男人还真比不上。 郑宝儿微愣,看着沙梦灵的笑容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以前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跟寒皓怄气,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天下民生,现在被这十岁的小公主一说,倒是有几分羞愧了。虽然她没有什么拯救苍生的理想,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若不做,便枉来寒夜国一遭了。 何况私心里,她也希望寒皓是个好皇帝,不必出门便能得到全天下人的尊重。皇帝……应该都喜欢这样吧? “郑姐姐,你发现没有?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沙梦灵笑容不该,却往郑宝儿身边靠得近了些。 她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气氛的流动,才上了心去注意身边的不同寻常的。看样子,是暗处保护她们的大哥哥发现了敌人,所以才全神戒备。 郑宝儿心里一惊,立刻就朝四周看去。这一看,却真的与一个男人的视线对上了。 傅、傅大哥…… 郑宝儿呆了呆,却突然记起暗处还有个寒易辰,赶紧就朝傅林俊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跟沙梦灵继续逛街。 酒阁二楼,注意着郑宝儿的男人的确是傅林俊。 不过傅林俊并没想上前与她相认,他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要出宫,身边必定带着高手。说不定,寒皓正是想借此机会引蛇出洞,将他一网打尽。他数次从寒皓所设的圈套中逃走,寒皓必然非常生气吧? 不知道……宝儿她可知道她的男人,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她的傅大哥? 但就凭她方才那轻轻摇头的示意,他也领了她的情了。她是在暗示他,她身边有高手保护着她,所以他就连跟她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傅林俊深深的看了郑宝儿一眼,招来小二结了酒钱,转身离开了酒阁,消失在人群之中。 暗处的寒易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傅林俊视而不见。毕竟,他这趟出来是要保护沙梦灵和郑宝儿的安全,而不是去抓什么钦犯。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他可没办法对皇兄交代了。 “郑姐姐,那人……就是对郑姐姐很好的兄长么?”沙梦灵自然没错漏郑宝儿那一瞬间的紧张,也看见了郑宝儿朝那男人摇头的动作。她猜想,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让寒皓曾经大发脾气的傅林俊,郑姐姐心中亲如兄长的男人。 唉,其实郑姐姐真笨,随便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两个男人根本是水火不容的,可郑姐姐却偏偏跟自己心爱男人的仇家扯上了关系。不过如果要怪,就怪郑姐姐的心太善良了吧,否则怎么会去救一个刺客呢? 郑宝儿微微捉紧了沙梦灵的胳膊,以眼色示意她不可再多问了。 “放心吧,大哥哥才不是那么多嘴的人呢。”沙梦灵笑,故意往身后看了一眼。她才不信大哥哥没有看见傅林俊呢,只是大哥哥没有出手,肯定就是不想出手也不能丢下她们去追钦犯了。 暗处的寒易辰便有些黯然神伤,看样子,沙梦灵比郑宝儿更加信任他呢。 郑宝儿闻言松了口气,的确,寒易辰应该不会在寒皓面前乱说的。他毕竟……唉,还是维护她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愧疚,为什么她会同时亏欠了两个男人呢? 当然郑宝儿似乎忘了,还有一个初次领略爱情滋味的木头美男,也正在为她受着煎熬。不过下次见面,心疼的便该是她了。 “郑姐姐,我们去喝酒吧,我想尝尝寒夜国民间的美酒,是否要比宫廷御酒烈那么几分。”沙梦灵是嗜酒之人,之所以注意到酒阁也并非完全因为傅林俊,更多的是她贪杯。因此傅林俊的小插曲一过,她就兴致盎然的提议了。 郑宝儿其实有些犹豫,不过那日宴会她见识了沙梦灵的酒量,这时也不便扫沙梦灵的兴,于是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到了酒阁之后,郑宝儿才颇为后悔——沙梦灵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啊! 因此,整个酒阁都沸腾了,大多人都围着这十岁的甜美小女孩,看着她一坛又一坛的灌酒。而最郁闷的,当属保护着两位美人的王爷寒易辰了。 他得拼命的盯紧,防止有人揩油或者下手啊…… 宫外的人犹自快活,根本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消息传到寒皓耳朵里时,寒皓连手里的奏折都掉了。 “皇上,这事儿似乎是千真万确的,连太后都已经去玉铭宫确认过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太后传去了,茗妃的确是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只是现在……”张裕吞了吞口水,看着皇上不敢置信的神情,硬着头皮再一次禀告道:“只是现在……流产了……” 寒皓攸地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光。冷静了下,他沉声道:“朕做了些什么,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茗妃为何会怀孕?” 张裕顿时冷汗直冒,颤声答道:“这毕竟不是万全之策,而且上一次皇上到玉铭宫时……”轻咳了下,他不怕死的提醒:“上一次皇上到玉铭宫时纯属意外,事前可并没有赏赐茗妃那种汤药啊……” 寒皓不作声了,且不说茗妃怀孕的消息震撼了他,就单说茗妃今日流产一事,他也是无比震惊的。茗妃那女人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如果能够怀上他的龙种,她是千方百计也会保下来。所以此事必定不是茗妃自己所为,那么是谁?是谁先他一步知道了茗妃怀孕的消息,从而暗下毒手的? “随朕过去看看。”寒皓紧绷着一张脸,心里的确是说不出的滋味。近三十岁的他,内心是渴望一个孩子的,只是一直不愿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妃子怀孕,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办。本来他以为他第一个孩子会是郑妃所出,谁知道茗妃却…… 怀孕了便也罢了,现在居然还流产,还是为藏红花所害!他若不揪出这下毒手之人,怎对得起他夭折的长子? “是,皇上。”张裕应了,忙跟在了寒皓身后,片刻不停的往玉铭宫赶去。 等寒皓带着张裕到了玉铭宫,看见的便是一团乱。 太后抹泪,茗妃神情呆滞的呓语着什么,玉铭宫的宫女们都在啜泣,而太医则是一脸的束手无策。 “谁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寒皓皱起了眉,视线在扫过茗妃时,多停留了片刻。 现在的他,对茗妃是颇为心疼的,他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所以难怪一向对外在十分注重、从不在他面前失礼的茗妃,今日会以这般憔悴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太后闻言又落了泪,哽咽道:“皇帝,你要节哀……茗妃肚里的孩子……没了……” 太医顿时都跪下了,为首的则请罪道:“臣等有罪,请皇上降罪。” 茗妃突然看向寒皓,眼睛睁大着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皇上,臣妾没有流产。龙种……臣妾怀了皇上的龙种,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呢……” 茗妃一个劲儿的抚着腹部,好像那里真有一个小生命似的。她迷乱的神情让众人更是心酸不已,毕竟这是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一个孩子啊……却没睁眼见到这偌大寒夜国,便早早的去了…… 寒皓走了过去,握住了茗妃的手,安慰道:“朕知道,爱妃好好养着,千万不要伤了身子,知道吗?” 茗妃露出憔悴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会好好保护皇上的骨肉,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此言一出,寒皓脸色立刻变了,转头就喝问:“太医!还不将事情一一报来?!” “臣遵旨,皇上……”太医不敢耽搁,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而寒皓的脸色,越来越沉…… 第六十三章:皇家没有信任 “灵妃姐姐,茗妃怀孕又流产的事情,是真的吗?”容妃绞着手指,恨恨地想着皇上第一个孩子怎么会是茗妃怀上的?不过也无妨,总之是流掉了不是吗? 灵妃眼里幽光一闪,却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温润的茶水,并不言语。这种事情,她是绝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的。玉铭宫那边,她已经去看过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玉铭宫,看样子的确是真有其事。不然,皇上也不会那么震怒,势要找出凶手。 “是真的吧,毕竟太医们都去了,这么大的事儿,想作假也不可能。”慕妃淡笑着说道,心里却为茗妃的毒计暗自喝彩。原本她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茗妃的丞相父亲还真有这么大能耐,连整个太医院都能买通。看来,这次想要一箭双雕恐怕不是易事。 容妃皱起了眉,若有所思:“那姐姐们觉得,会是谁做的呢?”如果她知道茗妃怀孕的消息,也一定会这么做,可是这一次的确不是她做的呢。不知道……谁有那么大本事,居然能比茗妃更早一步知道茗妃怀了龙种的事。说起来,这茗妃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就疏忽了。 想来……连茗妃自己也没料到会无意间怀上龙种吧?哼,活该! “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会祸从口出的,容妃妹妹还是慎言的好。”灵妃瞥了容妃一眼,淡淡的警告道。她这灵雪宫,可不是供她们聊八卦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了出去,必定又算在了她灵妃的头上。 “我只是随口一说吧,呵呵……”容妃还是有些怕这位灵妃的,毕竟灵妃是五妃之首,当下便改了口,讪讪一笑。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鸣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顾体统的叫道:“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灵妃脸一沉:“胡说什么?!我好好的坐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鸣儿慌忙跪下,禀告道:“是奴婢口误,不过宫里真的出大事了。” 灵妃一想,若不是大事鸣儿不会如此慌张,便缓和了神情说道:“慌什么?慢慢说来。” “是,娘娘……”鸣儿吞了吞口水,扔出震天惊雷:“太医诊断出茗妃流产是因有人在其膳食中加了藏红花所致,所以皇上彻查茗妃被害流产一事……结果,郑南郑大人在沙国小公主所居住的宫殿里搜出了藏红花!” 四妃都是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竟是沙国小公主做的?这……怎么可能? 正在四妃心中暗忖之时,鸣儿又接着禀告道:“可这不是让皇上震怒的原因,让皇上震怒的是——之后提审那沙国小公主身边的两名婢女,两名婢女却说她们压根不知什么是藏红花,那些小花是她们小公主看着可爱,从明宝殿偷出来的。” 灵妃一惊,顿时站了起来:“你是说……茗妃流产一事,跟郑妃有关?” 慕妃眼里精光一闪,暗赞茗妃布局果然滴水不漏,竟连沙国小公主也给圈进去了。 “奴婢不知道,可现在宫里都是这么传的,说是郑妃怕茗妃怀了龙种夺宠,所以就……”鸣儿声音渐小,眉目中有了一丝忧心。她家娘娘可维护那郑妃的紧,但那郑妃怎么老是出状况呢?唉……不知这一次,皇上又会如何对付那郑妃了。 上一次是哑口,这一次恐怕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吧? “那两名婢女的话,也未必是真的吧?”灵妃皱眉思索,忍不住喃喃自言自语道。 鸣儿却再一次粉碎了灵妃的猜想:“娘娘,不日前郑妃曾深夜闯入太医院寻找药材。虽然当时太医院值守的两名太医没有上报,但之后却发觉药房里少了几味藏红花。当藏红花被郑南郑大人从沙国小公主的宫殿搜出时,值守的两名太医立刻指证,那藏红花跟药房的藏红花属于同一批。而最近三月里,只有郑妃去药房拿了藏红花。” 灵妃指尖一颤,顿时无力的坐了下来。郑妃啊郑妃,难道真是你做的么?可是……我这心里头怎么就是无法相信呢? “郑妃现在人呢?是不是被皇上抓起来了?”容妃最感兴趣的,是这个。虽说以前她也还蛮同情郑妃的,可郑妃现在又夺了皇上的宠,她不得不再次跟郑妃对立啊。 鸣儿本不想作答,但见她家娘娘也看着她,便摇头答道:“听说郑妃不在宫里,与那沙国小公主一同出宫游玩去了。皇上派了郑南大人出宫,前去寻找郑妃与沙国小公主回宫。” 容妃顿时气极,霍地起身便骂道:“皇上真是宠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让她私自出宫游玩!”不过很快她就消气了,冷笑道:“但这一次她犯下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竟敢谋害皇室血脉,真真的是不想活了!我看皇上这一次,怎么自圆其说,而太后这次又管不管!” 除了灵妃之外,另外三妃都在心里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灵妃则是忧心不已,的确,这谋害皇室血脉的罪名实在过于大了,不知郑妃这一次……有无可能逃脱啊…… 郑宝儿和沙梦灵以及寒易辰,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带着寒皓口谕的郑南急召回了宫。一路上沙梦灵还在耍着酒疯,虽然她根本没有醉。 沙梦灵心里在琢磨,刚刚那个郑南,脸色很不好,甚至对郑姐姐态度十分的生硬,莫非宫里头……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哼,皇宫里这些鬼把戏,她沙梦灵见得多了。以前她不在寒夜国便罢了,现在若是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害郑姐姐,那就别怪她将小魔女的称号移到寒夜国来了! 所以沙梦灵从见到郑南开始便在耍酒疯,她要待会儿连寒皓都拿她没有办法。哎,谁让她是堂堂沙国公主呢?寒皓就算怒极攻心,也得给她几分薄面不惩罚郑姐姐吧?再说了,她敢肯定今天她若不阻止,日后寒皓也肯定会后悔又一次伤害了郑姐姐。 就让她沙梦灵,来做这今天的坏人、以后的好人吧! “郑大人,真的连本王也不可说么?”寒易辰脸色不善地逼问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大到要皇兄派郑南来急召他们回宫的份上,恐怕宫里真的出了大事。 郑南低下头,毕恭毕敬地道:“请王爷恕罪,皇上说过娘娘未回宫之前,什么也不能说。”皇上就是要打娘娘一个措手不及,看看娘娘对茗妃流产一事有什么反应。很显然,皇上是半信半疑的,只是证据确凿,皇上也不能偏私,毕竟太后可是非常生气呢。 “哼!”寒易辰一甩袍袖,心想日后一定得找机会把这老顽固给修理一顿! 不多时,几人已经回了宫。除了眼里闪着算计的沙梦灵和一脸凝重的寒易辰之外,当事人郑宝儿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她想的很清楚了,大不了又是什么事惹得那位皇上又对她起了误会。不过她现在哑巴一个,不管他要定她什么罪,她都一肩承受了就是。早已经料到,这种平静幸福温馨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的,所以今日之祸对于她来说,完全是预料之中等待了许久的事情。 寒皓让郑南将人带进玉铭宫,所以郑宝儿三人径直去了茗妃的宫殿。在外头,沙梦灵和寒易辰被拦下,只可惜两人都不买侍卫的账,下定了决心要陪郑宝儿一起进去。 “开玩笑!要是让郑姐姐一个人进去,指不定你们怎么对付郑姐姐呢!我可没那么傻。”沙梦灵耍着酒疯,把那拦住她和寒易辰的侍卫的刀解下来扔了老远,看着侍卫想拦而不敢硬拦的神情,她直在心里乐呵。 寒易辰的态度也十分坚定:“都给本王滚开!本王要见母后和皇兄,还轮不到你们这帮奴才来管!” 终于,玉铭宫里传来太后的口谕,让沙梦灵和寒易辰也一同进去。 郑宝儿心里很感动,但却并不以为两人能阻止寒皓的决定。她整了整衣裳,神色平静的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了病怏怏的茗妃,不怒而威的太后,以及,神情冰寒的皇帝。 郑宝儿很自觉的跪了下去,也如她所料寒皓没有再说什么‘不必下跪’的温言软语。 “郑妃,你可知罪?”首先开口的是太后,声音里透着鲜少有的严厉。 郑宝儿抬头看了一眼茗妃,知道今日之事必定与茗妃有关,但现在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顶多……就是冤枉她给茗妃下毒,想置茗妃于死地吧。只不过,她何须毒害茗妃?动机在哪儿?如果寒皓相信这样的冤枉,她想她也没必要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 摇了摇头,依旧是一脸平静。 “你还敢否认?!”太后顿时怒了,厉声斥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用藏红花谋害茗妃肚里已经三个月的太子!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你竟狠得下心!” 郑宝儿顿时睁大了眼,什么?孩子?茗妃怀孕了? 郑宝儿身后的沙梦灵和寒易辰,顿时也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了。 第六十四章:她是清白的 怀孕?茗妃怀孕了?但又流产了? 怎么会这样? 郑宝儿在一乍然的震惊之后,确认似的将目光投向了太后旁边的寒皓。 寒皓此刻心情很复杂,他不得不承认,看见她这样跪在地上接受众人审讯的目光,接受太后的严厉质问,他心中是很不舒服的。但他若站出来帮她,便对不起他那夭折的皇儿,也将这后宫的规矩视若无物了。 何况,真的不是她做的吗? 她去太医院的事情,早有侍卫对太后禀告过,藏红花确是她所拿无疑。宫中妃嫔只有茗妃一人怀孕,她拿了这藏红花不是对付茗妃,又是为了对付谁?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无法顺从心中渴望,什么都不顾的去护她。 郑宝儿只看了寒皓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撤回目光,重新看向太后,一脸的无所畏惧。不管茗妃是真怀孕也好,假流产也罢,总之这事情跟她无关,她没有罪。 就算寒皓不信她,所有人都不信她,她也不在乎——只要,她扪心自问无愧天地就行。 “郑妃,你实在令哀家失望!”太后见她目光清澈,心中实则也动摇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失去皇孙的痛给覆盖过去了,因此她厉声斥责,声音微颤:“你以为哀家与皇帝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的事情早就已经败露,由不得你否认!” 寒易辰见自己母后的确气得不轻,忙上前调节道:“母后息怒,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到底……母后和皇兄因何认定,郑妃就是以藏红花谋害茗妃肚里孩子的人?” 沙梦灵却是笑跳着不断拉扯郑宝儿,口里胡乱叫着:“郑姐姐郑姐姐……你、你跪着做什么?本、本公主没、没让你跪啊……再说你也用不着跪、跪我……皇帝陛下不是说你见谁都不用跪么……” 看似一番醉话,却把寒皓的言而无信批判了个透。 寒皓颇不自在,却是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好像有人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让郑宝儿起身一样。他便挥手道:“朕的确说过这话,郑妃你先起身吧。” 郑宝儿本不想理会他,但突然想到自己没有犯罪,何必要跪着接受审判?是以她站了起来,任沙梦灵捏住她的手,不断在她掌心划着什么。 然后,郑宝儿眼眶有些湿润了。 没想到……在这个皇宫里,除了寒易辰半信半疑认为她不会做这种事以外,最相信她的竟是这个沙国小公主! 沙梦灵在她手心写的是:稍安勿躁,我相信你不是凶手,我会帮你。 郑宝儿微微垂下眼睑,遮掩了自己满目的感慨。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她最亲密的人该是寒皓,但他却对她一点信任也没有。想来……未来的日子,她真的不适合呆在他身边吧。 “好,哀家就把话说清楚,看你如何狡辩!”太后看了一眼寒易辰,心道她这两个儿子其实都不太相信这是事实,真是红颜祸水! 微咳一声,太后望向一名年轻的太医命令道:“你上前去与郑妃对质,看看她是否承认拿了那东西。” “微臣遵旨。”年轻太医声音有些颤抖,却别无选择的慢慢上得前去,看了一眼郑宝儿,小声地道:“娘娘,太后和皇上问话,微臣不敢撒谎,所以……” 郑宝儿看着面前的年轻太医,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就记起他是那日她闯进太医院时,所见到的值守太医中其中一人。蓦然间,她有些明白了,却是什么也替自己辩解不了。 只听年轻太医继续嗫嚅道:“所以……所以微臣如实跟太后和皇上说了……娘娘那日在太医院……拿走了一些藏、藏红花……” 寒易辰愕然,不由得确认似的看向郑宝儿。她?她拿藏红花做什么?难道……这事真是她做的? 郑宝儿冲那年轻太医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怪他说出这件事,毕竟这皇宫里头要想瞒点什么事还真是瞒不住。一则他没有义务替她瞒下这事儿,二则对着太后和皇帝,他要是真替她瞒了,他项上人头恐怕也不保。 “你总算承认,你拿过藏红花了!”太后见郑宝儿点头,怒气便又上来了:“那么郑妃可否告诉哀家,你拿那藏红花做什么?” 郑宝儿看了看太后,又笑了笑,低下头不说话了。 太后知道这女子不能说话,心下一急便转头对寒皓说道:“皇帝,看来郑妃是认罪了,不过是口不能言罢了。哀家看,拿纸笔来让她招供可好?” “不行,母后!”寒易辰立刻反对,又对寒皓说道:“皇兄,郑妃到底是堂堂贵妃,就算要定罪也不能如此草率。就算郑妃拿过藏红花,也不能证明茗妃所服藏红花就是郑妃下的。那明宝殿人来人往,焉不能说是有人恶意陷害?” 寒皓微一沉吟,问道:“那依皇弟之见,该如何定罪才算妥当?” 寒易辰忙说:“臣弟以为,须得先治好郑妃的哑疾,方能问出所以然来。” “胡说!”太后斥道:“要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岂非一辈子也治不了她的罪?” 寒易辰噎住了,寒皓却是若有所思。云擎天的话,他并没有允许张裕传出去。他就想看看,三月内郑宝儿是开不了口,还是不愿开口。如今算算日子,也就剩下六日便是三月之期了。他倒是相信,云擎天不至于欺骗他。 沙梦灵却嘻嘻笑道:“让郑姐姐写,看郑姐姐会不会招供。反正我是笃定,郑姐姐不会伤害无辜的。” 寒皓突地心头一震,是啊,她乖乖留在他身边,不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明宝殿那些太监宫女?他还曾亲眼看到过她替那些奴才隐瞒罪行,她又怎么会……伤害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呢? 可这证据…… 寒皓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还是该相信铁一般的事实。 “皇帝,就让郑妃写,看看她如何狡辩。”太后见寒皓犹豫不决,不免有了几分不高兴:“皇帝可别忘了,这是哀家第一个皇长孙,却被人狠心谋害,连睁眼看看哀家这个祖母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太后的眼圈又红了。 寒皓心中也不好受,便安慰太后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请母后节哀,务必保重身体。凶手,朕一定会严加惩治的!” 太后点了点头,知道寒皓也不是随口敷衍她,便没再干涉了。 寒皓转头,看向郑南,吩咐道:“给郑妃文房四宝。” 郑宝儿冷冷的看了寒皓一眼,迅速撇开了目光。他还真让她写!好,很好,那她就写给他看! 不一会儿,文房四宝便在郑宝儿面前准备齐全了。没人替郑宝儿磨墨,沙梦灵便自告奋勇了,看得直教人称奇——不知这个小公主为何与郑妃如此投缘。 郑宝儿怔怔的看了沙梦灵一会儿,眼眶泛红。见沙梦灵磨墨完毕看着她笑,她便提笔在纸上慢慢的写了起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至此,她脑子里是一片混沌的,能够想到的可以描述她现在苍凉无奈伤痛愤怒心情的,只有这一首诗。她是被冤枉的,可她拿不出证据。 她也不能说——那藏红花,是她为了防止自己怀上寒皓孩子而准备的。她相信,写出这个事实,会让太后和寒皓更加愤怒。 “太、太后,皇、皇上,郑妃她……写好了……”张裕在一旁等着,自然是已经看见郑宝儿写了什么了。于是,他禀告的语气便有了些颤抖,说话也有了些结巴。 他几乎感觉到了郑妃心中那近乎悲壮的愤慨,有冤无处伸的凄然。如果单凭这一首诗,他想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郑妃是清白的。 因为这样的诗句,若不是心中有着极度的冤屈与愤慨,是绝没有人写得出的。 “呈上来。”寒皓有些不满张裕的态度,却也对郑宝儿所写的东西有了些好奇。 张裕便抖着双手,将郑宝儿所写的诗呈上去给太后和皇帝过目。 太后只瞟了一眼,便愣住了。 寒皓则是看着那首诗,眉头蹙得死紧,心中也一阵阵揪痛。她以这首诗来无言的反抗他么?莫非,他真冤枉了她?若不是到了无比绝望的地步,她怎写得出如此悲壮的诗句? 太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尽管为眼前这女子的才情而折服,却也没忘了杀孙之仇:“郑妃,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是说,哀家和皇帝冤枉了你?” 郑宝儿原地站立,不卑不亢的看着太后,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冤枉了我。 沙梦灵娇笑道:“这诗的意思很明显嘛,大不了你们就是要郑姐姐一死而已。可郑姐姐就算死了,天地也还是知道她是清白的。至于有些人误会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们就是欺负郑姐姐不能说话嘛,也不知道郑姐姐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无视寒皓杀人的警告眼神,沙梦灵又挥挥手,好像很热似的冲郑宝儿嚷道:“算了算了,这种日子就不是给人过的,郑姐姐你还是离开人间去做神仙吧。你心地那么善良,死了也一定能做神仙的。” “够了!” 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屋里人都被吓了一跳。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寒皓发了怒,将身旁木桌震碎了。 第六十五章:郑妃怀孕 皇宫里最近人心惶惶的,妃嫔们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宫殿里,平时连大门也不迈出去一步。至于宫女太监们,现在也是三缄其口,从不肯多说一个字,走路也轻飘飘的像是鬼魂。 这一切,皆来自于他们敬爱的皇帝的坏脾气。 听说,自从郑妃出了事之后,接连已经有三个倒霉鬼被皇上杀了头了。所以,皇宫怎么能不处于一片人心惶惶之中呢? 沙梦灵站在明宝殿门口,冷笑着看一丈外那面无表情实则心中痛苦泛滥成灾的男人,讥诮地问道:“怎么?皇帝陛下终于想起来看看伊人了?” 寒皓看着沙梦灵,心中悔恨为何不能像她相信那女子一样,相信那女子没有做过那令人发指的事……否则,绝不至于……绝不至于……弄成如今这局面…… 见他不作声,沙梦灵又是一声冷笑:“只可惜,伊人恐怕如今不想见皇帝陛下。当然了,如果皇帝陛下想伊人肚里的孩子早点流掉的话,本公主也是不会阻拦的。” “我走。” 寒皓艰涩开口,再看了一眼那根本不可能出现他想见的人的门口,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活该!”沙梦灵啐了一口,转身便进殿去,把大门给关紧了。 事情,要从前几日郑宝儿被太后和皇帝提审说起。 那日,寒皓是有意先软禁下郑宝儿,等证据确凿再作处理的。可惜太后不同意,说就算还不能证明郑妃就是害死茗妃肚里孩子的凶手,但至少她私闯太医院拿走藏红花已属大罪。如果不惩治郑妃,后宫规矩便如同虚设了。 在茗妃无声的哭泣中、太后的愤怒下,寒皓无奈的同意了太后‘赐郑妃十板子’的坚持。 整个过程中,寒皓都没有再看郑宝儿一眼,他怕他会不顾皇帝身份上前护住她,再一次沦为她的裙下臣。直到,张裕惊慌失措的喊说——郑妃流血了! 所谓的流血,不是从受伤的臀部,而是…… 那年轻太医顿时被张裕从殿外又重新带回了殿内,按照规矩贵妃受罚是不能让这些下人看见的,因此他才会被撵出门外等候。但等他替郑妃把脉之后,立刻语无伦次了。最后十分艰难地,他说出了‘郑妃已怀有身孕’的惊人事实! 众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突发状况才好,幸而沙梦灵是唯一清醒的人,吼着让寒皓请太医来替郑宝儿医治,这才救回了郑宝儿一命——包括她肚里的孩子。 事后,太后也不是很坚持追查害茗妃的凶手了,只是安慰了茗妃几句,便再也不过问此事了。相反地,她每隔几天便会旋到明宝殿外瞧瞧,从不进殿却还是喜滋滋的。 寒易辰头一回失控,揍了他敬爱的皇兄一拳。只因为,郑妃被行刑时,他被寒皓封住了穴道,让他无法相救。 寒皓没有还手,事实上他还希望寒易辰多揍他几拳,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但寒易辰理都懒得理他了,让他更是痛苦不堪。他想去见那个女子,想跟她说抱歉的话,但是他没有勇气,只因为沙梦灵转达了她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寒皓懊悔地想杀了自己。 那话里的绝望与失望,岂是他听不出的?他是有想过她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句……简简单单,让他痛彻心扉。 所以,他怎敢……怎敢去看她…… 不可一世的寒夜国皇帝啊……终究还是在一个女子面前,懦弱了…… “郑姐姐,你别这样嘛,这样对身子不好。” 沙梦灵皱眉看着明显消瘦很多的郑宝儿,不满的抗议道。虽然是关心,可她也会生气好不好?哪儿有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隔上次的事情才短短十日,郑姐姐就几乎瘦了一整圈儿了! 郑宝儿看着她,‘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即便嗔怪道:“你觉得我会是那么自怨自艾的人吗?” 她知道,所有人都担心她忘不了上次的事情而颓废下去,以为她的消瘦也跟寒皓有关。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的消瘦,是因为孩子。 太医说她怀孕初期便受了刑,这个孩子很难保住。只是她还想试一试,毕竟是个无辜的小生命。每天逼着自己吃喝,即使吃不下喝不下甚至吐了还是忍着。太医见她坚持,便也尽量帮着她,只说若熬过了怀孕的头三月,那这个孩子就算是保住了。 “哼,还嘴硬说不是呢!”沙梦灵郁闷地说道:“真想让郑姐姐照照镜子,看看曾经的美人儿如今变成了哪副模样!” 郑宝儿正待说什么,又觉得一阵恶心于是趴在床沿干呕。 沙梦灵吓了一跳,忙拿过痰盂又帮她抚背顺气。 好一阵子,郑宝儿才缓过气来,却也只是干呕了一阵子,没真的吐出什么来。她接过沙梦灵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虚弱的笑道:“梦灵,我真的不是因为伤心才这么消瘦的。是因为我刚刚怀孕就挨了板子,身体才会这么虚弱。再加上孕吐反应比较严重,吃不下喝不下,所以就越来越消瘦了。” “是这样吗?”沙梦灵到底还小,对这些事情是一点也不懂的。不过见郑宝儿说的笃定,她便还是信了,却又有些烦恼:“那该怎么办呢?” 郑宝儿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没事的,只要熬过这三月,一切就都会好了。” “还要三个月那么久喔,不知道到时候我还在不在寒夜国。”沙梦灵提到这个,神色有些惆怅。 郑宝儿知道她除了舍不得自己之外,更多的则是舍不得寒易辰。但对于这个问题,她却是爱莫能助的,毕竟感情的事情从来就不能勉强,她和寒皓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有可能,她真不希望沙梦灵也步她的后尘。尽管沙梦灵看起来比她有心机的多,但在爱情面前,任何有心机的女人,最后都会变成傻子。 “嗯,对了。”沙梦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告诉她的,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太后每天都会到明宝殿外散步,还有那个男人,每天都会到明宝殿门口站一阵子。” 郑宝儿神色一僵,半晌才低低地叹气道:“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也不是恨他,只是和他之间突然便有了一个很特殊的纽带牵扯着,这种感觉……很怪异……” “我懂,就是你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做你儿子的爹嘛,嘻嘻!”沙梦灵却是一语道破,神色得意。 郑宝儿顿时有些慌,东张西望一会儿后敲了一下沙梦灵的头:“别乱说,要是被人听见了,就惨了!” 她的确是不想再留在皇宫,特别是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偶尔也会做噩梦,梦见寒皓一脸绝情的要惩罚她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哭得特别凄惨…… 她真的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带着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人都是环境下的产物,她从小就在课本上学到了这个道理,而她也亲身经历过。只有在快乐的环境下,一个人才可能快乐的成长,所以她真的担心她的孩子以后会变成皇宫里那种心机深沉令人厌恶的小人。 “好嘛,以后我会注意的。”沙梦灵说着脸上起了些愧疚之色,对郑宝儿郑重道歉道:“郑姐姐,其实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现在我很认真的跟你说——对不起,郑姐姐。” 郑宝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顿时无奈地说道:“梦灵,我知道你一直对玉奴和月娇供出我感到很愧疚,不过你要明白,她们并没有做错,因为我不是她们所要效忠的人。我想,只要她们供出的不是你,你就不该再继续惩罚她们了吧?” 沙梦灵撅撅嘴,不置可否。的确,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没再理会过玉奴和月娇两人了。从小到大,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对她们,尽管她们每天做完事就跪在她殿门口。 她是真的很生气,因为她们没有做到爱屋及乌…… “何况我也不想谁为我撒谎什么。”郑宝儿俏皮的冲沙梦灵吐吐舌头,笑说:“因为我真的没做过嘛!要是玉奴月娇她们当时撒谎,事后又被查出来,那我可真是有点说不清了。不过她们没有,所以我才更加坦荡。” 沙梦灵顿时喜笑颜开:“郑姐姐,原来你能开口说话之后这么可爱呀,我觉得我又喜欢你多一点了。不过,能否多嘴问一句——你偷那藏红花干嘛啊?” 这是,她一直不解的问题,也是大哥哥所不解的。她和大哥哥都相信郑姐姐不是害茗妃孩子的凶手,但是却想不通郑姐姐拿藏红花做什么。 郑宝儿本不愿回答,却又因为沙梦灵对她无端的信任而犹豫了。她知道沙梦灵相信她没有做过那种事,但心中毕竟还是对藏红花感到困惑不解。 想了很久,郑宝儿还是说了。 “本来我是想给自己服用,防止怀上寒皓的孩子的。” 后面一句话郑宝儿没来得及说,但暗处的某人却瞬间惨白了脸色。 第六十六章:他为她醉酒 皇帝寝殿内,到处都是酒坛子东倒西歪。时不时地,还有一两滴酒水从那坛口流出来。 寒易辰皱着眉头,一边踢走那些碍事的空酒坛,一边走向那个据说已经醉的不像样的男人,他的皇兄。 寒皓睁着醉眼,恨透了这种想醉却偏偏醉不了的感觉。一贯的敏锐,让他很快发觉了寝殿中除了他,还有别人。努力定眼一看,他笑了:“是易辰啊……来,陪朕喝几杯……” 寒易辰无言的看着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男人,目光复杂。 他真不明白,皇兄何苦自己为难自己?皇兄不是一向自诩了解女人心事吗?现在事到临头,皇兄竟然不知宝儿等的不过是一句贴心的话、一份彻底的信任、一段纯粹的感情吗? “皇兄什么时候也变成一醉解千愁的人了?如果臣弟没记错的话,皇兄曾说一醉解千愁的人最没出息了。”寒易辰从善如流的坐在了寒皓身边,随意把玩着两个空酒坛,语气中还带了些许善意的嘲笑。 寒皓突然靠在寒易辰肩上,神情痛苦:“易辰,你可知道她为何偷藏红花?” “为何?”寒易辰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他皇兄今日的反常可能跟这事有关。 寒皓闭了闭眼,尽管喝下了十几坛酒,他却偏偏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他黯然说道:“她是不想怀上朕的孩子,所以才偷了那藏红花,偷偷服用……” 寒易辰吃了一惊,随即不解:“但郑妃如今已然怀孕?” 寒皓更是痛苦了,几乎是咆哮着吼道:“那是意外!意外你懂吗?她不想的,她根本不想怀上朕的孩子!所以到现在……到现在……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朕做孩子的父亲……” 寒易辰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臣弟以为皇兄为了何事如此酩酊大醉,却原来是为了此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寒皓离开寒易辰的肩,抬起头看着寒易辰,语气困惑:“这事很微不足道?” 寒易辰笑够了,才拍着寒皓的肩道:“皇兄啊皇兄,亏皇兄聪明一世可惜糊涂了一时啊。这孩子只要落地,无论郑妃是否承认,难不成他就变成别人的孩子了?他还是只有皇兄一个爹,而他也将是寒夜国的太子,这是任何人都不可改变的事实。皇兄怎会被如此小事给难为住了?真是出乎臣弟的意外。” 寒皓一怔,脑袋里的混沌像是渐渐被拨开了。 猛地一拍脑,寒皓笑了:“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她是太子的母后,而朕是太子的父皇,谁也改变不了这事实!哈哈哈,易辰你果然是旁观者清!” 寒易辰顿时气结,皇兄还真是!夸他聪明能怎么了?少块肉吗?居然说他只是旁观者清而已……亏得他抛下屋里娇妻美眷前来安慰…… 寒皓突然又不笑了,心情跟着再次沉落谷底。 寒皓又开始灌酒,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朕还是很痛心,宝儿她竟然不想给朕生孩子……天知道朕有多想她为朕生个孩子,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寒易辰看着寒皓又开始发疯,不禁摇头叹息。他也为郑宝儿心有所属感到痛苦,却不曾像皇兄这般癫狂。看来沙梦灵那小恶魔说得还有点正确,他爱的果然没有皇兄深。 只是这堂堂寒夜国皇帝,一连醉了四五日不上朝像什么话?听说母后也有所耳闻,颇有微词。大概是听说张裕去通知了他,母后才没有前来插手此事吧,也算是给足了皇兄颜面。 “皇兄,作为寒夜国的皇帝——皇兄有五日没有上朝了吧?”寒皓打了个呵欠,继续说道:“刚刚臣弟去御书房看了看,奏折已经有一百本了。如果皇兄从今日开始批阅,应该在十日内可以批阅完毕。当然,其他要做的事情除外。” 寒皓自顾自的喝酒,全然没将寒易辰的话听进去。笑话!寒夜国的皇帝怎么了?皇帝照样会有自己心爱的女人,照样会痛苦,照样会罢工!他就是要罢朝,就是要什么都不管,看谁能奈他何! “皇兄,如果再这么执迷不悟……”寒易辰故意威胁:“臣弟可要请郑妃出马了。” 寒皓身躯一震,神情里更增添了几分痛苦。她?她会在意么?她会来劝他么?她不会的,她现在已经恨死他了。尽管她嘴里说不恨他,其实他知道,她心里恨透他了,恐怕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好吧,既然皇兄这么想见郑妃,那臣弟就算赴汤蹈火也得把郑妃给请来。”寒易辰见寒皓仍然埋头灌酒,便潇洒的站了起来,甩甩袍袖往外走去。 寒易辰的身影一消失在殿门口,寒皓就停止了灌酒的举动,看着门口怔然不已。 她……真的会来吗? 郑宝儿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塞着酸梅肉。 “皇嫂,你真的要去看看皇兄,现在大臣们怨言颇多,朝廷里也有许多大事等着皇兄去处理。但皇兄却终日酒醉,不理朝政,这样下去寒夜国可要垮了!”寒易辰故意说的非常严重,隐瞒了自己帮助皇兄处理朝政的事情。 沙梦灵看看寒易辰,见他朝自己使眼色,撅撅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郑姐姐,虽然我也很不喜欢他,不过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还是算好的啦!要是我母妃像这样对待我父皇,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我噢!” 郑宝儿抬眼,瞥了一下沙梦灵。她怎么对寒皓了?一直都是他欺负她好不好?说的好像她很折磨他似的,一点也不符合事实规律。 好吧她承认,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对他的恨意是减少很多了。不,也许应该说,她对他有怨,但却从来没有过恨。所以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她只是不相信他们的未来而已,毕竟他的前科累累,实在让她提不起什么信任的兴趣来。 而就算有孩子给他做后盾,她也难以去单独面对他。至少,现在。 她见了他要说什么?她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再说了,从头到尾犯错的可是他,凭什么要她去哄他啊?真是颠倒了顺序…… “皇嫂,算我求你了,你就去看看皇兄吧。皇兄再这样下去,母后也会出面了,到时候皇兄很难堪的。”寒易辰见郑宝儿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于是继续再接再厉。 “咳,郑姐姐啊……”沙梦灵被寒易辰碰了一下手肘,只好再度附和道:“如果太后出面,恐怕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呢。太后虽然很少插手皇帝陛下的事,但那是太后给皇帝陛下颜面呐。而太后毕竟是太后,就算是皇帝陛下,也要忌惮三分的。” 郑宝儿摸了摸小腹,感觉今天精神还算不错,便擦净了手,扔下巾帕站起身,凉凉地道:“好了,你们俩也别一唱一和的了。我去看他还不行吗?不过,我不保证我能说动他。说不定,我还没进去就被他赶出来了呢。” 寒易辰大喜过望,忙站起来狗腿地讨好道:“怎么会呢?皇兄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赶皇嫂出门呢?嘿嘿……” 郑宝儿白了他一眼,警告道:“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很多次,让你不要叫我什么‘皇嫂’的吧?你是记不住,还是故意拿我开涮来着?” “不敢,不敢……”寒易辰顿时苦笑,面容上讪讪地,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他若不这么叫她,时刻的提醒他她的身份,他恐怕真的会越陷越深。 郑宝儿叫了青儿和采儿一道儿,她还是有些畏惧这深宫里的心计的。如今她怀孕的消息肯定人尽皆知,不知那些嫔妃还会采取什么手段。特别是……茗妃。 临走时,郑宝儿突然在殿门口刹住脚,回头皱眉看着寒易辰,迟疑着问道:“你皇兄那边……没有什么美人儿吗?” 她很难相信寒皓真的会醉酒,但寒易辰很明显不是个轻易宣告失败的人,何况还得给沙梦灵一点面子。为了防止他们再继续骚扰她的清静,她只好前去走一趟,瞧一瞧了。只是…… 只是若寒皓实际上正在‘忙’怎么办?她可不想因为看到什么不好的一幕而再次引发心痛,最近她活的很快活,虽然孕吐让她很不舒服,可她的心很平静。所以,她不愿再看见会让她心痛的事情了。 “不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刚刚从皇兄那边过来,皇兄寝殿里只有一个人,闲杂人等也是不可以进去的。”寒易辰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替他皇兄澄清。 “我也是闲杂人等呢。”郑宝儿反将他一军,看着他大窘的模样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还是能够说话的好,她总算有一点点找回自己了,还真的多谢肚子里这个孩子。 寒易辰立刻打哈哈:“皇嫂是自己人,自己人……” “懒得听你贫嘴,我去看看。”郑宝儿再白了他一眼,说完便转身带着青儿采儿离开了。 寒易辰和沙梦灵站在原地许久没动,突然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后,再同时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第六十七章:可恶的男人! “娘娘,您别再伤心了,不管怎么说,那郑妃也挨了板子,据太医说,即使怀孕了也很难保得住。”旬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实在不希望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子这么伤心。 茗妃眼泪却止不住,眼眶红红地道:“我怎么能够不伤心?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我流产,却一连数日不来看我,反倒是整日在那明宝殿外流连,我……” 可流产的事儿,是假的啊…… 旬嬷嬷当然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继续劝道:“娘娘这么伤心,太后和皇上也不知道不是?那也难怪太后和皇上偏心眼儿了,毕竟皇上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子嗣呢。太后和皇上当然是希望郑妃能生下太子的。” 茗妃突然擦干眼泪,美目一瞠,低斥道:“胡说八道!郑妃即使能生,也是生公主!”太子?哼,她绝对不会让那贱人生出太子! 旬嬷嬷忙附和道:“是,是。不过要是能让她经常受刺激,恐怕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茗妃一怔:“怎么说?”莫非这孩子真有如此保不住?她倒是忘了找太医打听,不过看样子旬嬷嬷已经帮她打听好了。 “娘娘,奴婢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郑妃刚受孕便受了刑,又因旧疮未愈,身子极其虚弱。如果调养不当,或者经常受到刺激,那么必然会滑胎。”旬嬷嬷一脸媚笑,讨好地禀告道。 茗妃瞥了她一眼,颔首:“这事办得不错。”紧接着又微微蹙眉:“不过郑妃现在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头肉,要让她调养不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事后也极易被查出来,祸及自身。至于说刺激……” 旬嬷嬷眉开眼笑地道:“娘娘今日可有兴趣去探望皇上?听说皇上连醉五六日,连朝也不上、奏折也不批了。” “我去看皇上有什么用?只怕皇上也不愿见我。”茗妃脸色黯然,语气落寞。 旬嬷嬷忙道:“娘娘有所不知,方才宫女来报,说是辰王爷前去明宝殿请郑妃了。看样子,是辰王爷多事,想让郑妃去安慰皇上。” 茗妃遂即转头看旬嬷嬷,迟疑地道:“莫非旬嬷嬷想让我……” “没错,郑妃与皇上已经冷战多日,听说自从上回挨板子之后连面儿也没见过。”旬嬷嬷兴奋地道:“若这一回郑妃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去见皇上,却见到皇上与娘娘在一块儿……这也算是刺激了吧?” 茗妃依旧迟疑着:“这……管用吗?”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嫔妃会因为这事受到刺激的,早知道皇上不会是属于一个女人的,不是吗? 旬嬷嬷却是十分肯定:“娘娘相信奴婢,没错的。那郑妃与其他嫔妃不同,心思简单一看就穿,而且看似对皇上冷淡,实则在乎皇上到了骨子里。所以,她必然受不了自己在怀孕时,皇上还与别的女人亲热。” 茗妃再想了一想,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我姑且一试。” 旬嬷嬷便笑了,一张老脸,竟也笑的灿若桃花。只是,怎么看怎么是——枯败的桃花。 却说郑宝儿一路闲逛着去寒皓的寝殿,到了殿门口却被一脸慌张的张裕给拦住了。她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皇上,别……啊……” 殿内的一声娇吟生生的止住了郑宝儿的脚步,她诧异的转过身来,望向那虚掩着的殿门。 张裕暗道‘完了’,没想到怎么拦,都还是拦不住啊……不过,看样子茗妃是故意的,否则不会有如此之巧——恰恰选了郑妃来的时辰,来找皇上。而皇上又醉了酒,焉知能否把握住自己? 郑宝儿微微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裕,轻柔地问道:“张公公,方才你不是说……皇上已经睡下了么?”如此拙劣的借口也拿来用,真当她郑宝儿是白痴吗?不过她却没想到殿内另有乾坤,只道是寒皓不愿见她而让张裕用来搪塞她的借口。 却没想到…… 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冷笑,她笑自己如此痴心。 张裕哭丧着脸,心想皇上您可真会挑时间呐……奴才可是尽力了…… “郑妃娘娘,奴才……奴才……”张裕一口吃,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郑妃娘娘息怒。” 换作平时,宫里资格最老的张裕可是众多嫔妃争相巴结的对象,除了太后、皇上和王爷,何时曾在人面前这般卑躬屈膝过?更不谈下跪了。但郑妃如今是不同呐,一来皇上对她上了心,有立后之意;二来她如今怀有龙种,那更是得罪不得。 所以张裕才有了这一跪,也有了那一声‘请罪’,而且故意说得非常大声,目的便是为了让殿内的皇上听见。他就是想着,若皇上听见‘郑妃’二字,说不定会清醒,然后出来平了这一场乱子。至于他这小小的奴才,还真是不知如何摆平这皇上的‘家事’啊…… 郑宝儿被吓了一跳,正待说些什么,却见虚掩的殿门猛地被人打开,而站在门口一脸不敢置信的男人正是寒皓。而后边,则是揪着胸口衣襟的茗妃。 顿时,她脸色一沉,也不理会跪着的张裕了,转身便朝明宝殿的方向走去。 “宝儿!”寒皓一急,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郑宝儿挣了几下没挣脱,却也顾忌着肚里的孩子而没敢使力,便扭着头不看他。 “宝儿,你既然来了,为何又……”寒皓问得小心翼翼:“为何又不看朕一眼便要走呢?” 很显然地,寒皓根本没注意到面前女子为了什么来了又走,当然他此刻一颗心都在面前女子身上,压根就忘了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刚刚试图扶他起来,被他拒绝,所以便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声‘皇上,别……啊……’正是由于茗妃想扶他起来却又跌倒,而让茗妃故意发出的。如果说全了,则应该是——皇上,别再喝了。接着,便应该是跌倒的一声惊呼——啊! 郑宝儿心里那个憋气啊,他不是明知故问么?忍着心底刺痛,她冷冷地说道:“臣妾只是闲逛,又对这皇宫不熟悉,所以才会误闯了皇上的寝殿。打扰了皇上和茗妃姐姐,臣妾很抱歉。” 寒皓一愣,这才想起他身后还有个茗妃,便明白是茗妃在此让郑宝儿误会了。刚一转身想喝斥,却见茗妃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心头又一软。 不管怎么说,茗妃也是第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又因人陷害而小产。至今,他未能替她找出凶手,替她讨个公道。于情于理,他实在不该因为这么点小事斥责她。何况,她方才也只是好心的想劝他而已。 “皇上,请放手。”郑宝儿等了许久不见寒皓说话,便用力一挣,口里不咸不淡的‘请求’。 这一用力,倒是挣脱了寒皓,却让她自己维持不了平衡而往地上跌去。 张裕心肝那个颤抖啊,往前一扑就扑在了地上,只希望能当个人肉垫子,别让郑妃摔倒,把龙种给摔没了。 “小心!”寒皓也是一惊,身形一晃便先张裕一步站在了郑宝儿跌去的方向,稳稳的扶住了她。 郑宝儿刚一站稳,便听见寒皓焦急的问‘怎么样?孩子没事吧?’,心中不禁一寒。对于他来说,她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了吧。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那十大板打完,她郑宝儿可能也不在这个人世了。 除了寒皓之外的任何人想伤害她,镯子都是会帮忙的。而在那一日她已经有了必死之心,所以才受刑之前默默的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塞在了袖中。因为这样,板子才真的落在了她身上。 只可惜她没有死,却还因此发现了这个‘意外’。她真不知道,是上天捉弄,还是她命不该绝。 “放心,他不止是皇上的孩子,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就算再恨皇上,也会保住这个孩子的。”她笑的温柔:“那么,请皇上放开臣妾好吗?否则臣妾一激动,说不准这孩子就没了。” 寒皓心里一痛,她竟是如此不掩饰她对他的恨意呵…… 他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神色黯然。 郑宝儿回头,瞥见他似有受伤之意,心中虽是软了片刻,却还是在看见柔笑着的茗妃后,毅然转身往明宝殿走去。她今天,真的不该来,否则久违的心痛,不会找上她。 “皇上,奴才有事禀报。”张裕心里一急,皇上怎么就看不出郑妃的别扭所在呢?他忙凑过去在寒皓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心的没让一旁的茗妃听见。 寒皓听完精神一震,立刻便开口唤住已经走了一截的人儿:“宝儿,等等!” 郑宝儿脚步一顿,却仍未回头,等着听他会有什么‘吩咐’。 “朕送你回宫,你先陪朕送茗妃回宫可好?”寒皓一时头脑发热,竟说出了这让两个女人都会生气的话来。 茗妃抬头,郑宝儿回头,两个女人同时变了脸,前者嫉妒与后者愤怒的目光射向惹怒她们的男人。 张裕两眼一翻,几欲昏过去。 第六十八章:皇帝也做贼 寒易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他的‘皇嫂’。总之,从那日郑宝儿去看了寒皓、再回到明宝殿之后,他就再也没被允许进过明宝殿。甚至,连沙梦灵也是一脸郁闷的看着他。 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不能惹,寒易辰只好去找他的皇兄问个清楚。 当寒皓一脸莫名其妙的把那日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寒易辰就恨不得将他皇兄的脑袋敲开来看一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皇兄!”寒易辰按捺住暴揍男人一顿的冲动,低吼道:“难道皇兄不知道,郑妃是在吃醋吗?!” “吃醋?”寒皓双眼骤放光彩,宝儿为了他吃醋?这可能吗? 寒易辰简直无语,好半晌才没好气地点头:“没错,她就是在吃醋。那日,她在临行前还问过臣弟,皇兄身边是否有美人儿作陪。臣弟万分笃定的保证说没有,她这才前去探望皇兄的。没想到茗妃……” 眉头一皱,他似是自言自语:“臣弟刚去劝郑妃,茗妃就去找皇兄?这事儿……也太巧了吧……” 寒皓却没听见他后边的话,只沉浸在郑宝儿为他吃醋的喜悦之中。他略有些兴奋地问道:“易辰,那你说,朕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她?” 他还是怕被她拒之门外的,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臣弟怎么知道!”寒易辰顿时又郁闷起来:“臣弟这几日还进不了明宝殿呢!连那沙国小公主因为受到了臣弟的牵连,也没给过臣弟好脸色看。” 一席话浇熄了寒皓的热情,寒皓闷闷不乐的来回走动,晃得人有些头晕。 “算了算了,臣弟就再帮皇兄一次。”寒易辰见不惯自己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皇兄为情所困,便软了心肠:“皇兄白日不可进,晚上也不能进么?女人都是口硬心软的动物,皇兄只要放下些身段,郑妃也不会再难为皇兄的。” 寒皓顿时不徘徊了,但却十分犹豫:“这样……好吗?” 他是有在晚上进过宝儿房间,但那都是为了……咳,总之现在宝儿是不适宜侍寝的,那他去找她能做什么呢?除了这一招,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态度软化下来,与他亲近。 “皇兄去向郑妃解释啊,解释那日茗妃会出现在皇兄寝殿的事情,解释皇兄这三个月以来除了她就没碰过别的嫔妃。但凡是女人,都会感动的好吧?”寒易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完便拱了拱手:“臣弟告退了,臣弟还有事呢。” 他得去想想,怎么让那小恶魔理理他。说来奇怪,一直被她黏惯了,突然失了她的依赖,这心里头还不怎么是滋味儿呢。 看着寒易辰离开,寒皓也没有斥责,只是在心里不断想着寒易辰方才的那一番话。 是夜,郑宝儿轻轻抚着肚子,披着温暖的狐狸披风在殿内与青儿对弈。 她皱着眉头思索,最终松开眉头将棋盘一推:“不来了,真的好难。” 青儿便笑道:“可是皇上真的很喜欢下棋呢,慕妃娘娘就是因为精通琴棋书画,所以才当选为五妃之一的。听说,皇上与慕妃娘娘曾对弈过一日一夜,连膳都没有用。” “哼,我就是不学了。”郑宝儿便不乐意了,“他喜欢下棋是他的事,我才不会因为他喜欢就学。” 话虽是这么说,郑宝儿的眼睛还是盯在那已经输掉的棋局上,心中暗暗思索方才应该怎样走这一步,才不至于被青儿逼进死角。 青儿见状,了然于心,便把棋盘对调过来,让郑宝儿看个清楚。 “噢!我知道了!”郑宝儿一下子看懂了自己方才错在何处,立刻欣喜的叫了出来,像个发现宝贝的孩子一样。 采儿却在一旁多嘴道:“娘娘其实很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了。等娘娘能下赢青儿之后,就可以向皇上讨教,让皇上教娘娘下棋了。” 郑宝儿顿时敛去笑容,她绝对不是因为寒皓才学下棋的,实在是怀孕之后不能寻找乐子,日子太无聊了才学的。 思及此,她站了起来,解下披风递给青儿,说道:“我要休息了,宵夜,嗯……准备点汤吧。” “是,娘娘。”青儿便使了个颜色给采儿,让采儿下去准备了。 采儿立刻领命下去准备,青儿则小心的扶了郑宝儿往内室走去。 进了室内,郑宝儿在床上坐了下来,见青儿放了被褥在她身后,便半躺了下去。摸着肚子,她突然问道:“青儿,你说我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青儿立刻答道:“当然是皇子!”更准确的说,是太子。不过事情尚未敲定,她不敢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但凡事讨个吉利,一定要是皇子的,若是公主……只怕太后和皇上都会失望的。 郑宝儿笑了:“为什么一定是皇子呢?就不能是公主吗?”其实,生个像沙梦灵那样的小公主也挺不错的,机灵可爱聪明贴心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站在她这一边。 如果是个皇子,将来很可能成为太子。像寒皓和太后那样‘相敬如冰’,她会替自己怀胎十月的痛苦感到不值的。 暗处的某人心里想道:就算是公主,他一样会喜欢的,还会把她宠得比沙国皇帝宠沙梦灵更无法无天。如果是太子,那就更好了,他会把这天下都交给他,让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青儿,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不要怀孕了。”郑宝儿突然很郑重地对青儿说道。 青儿愕然,随即脸红:“娘娘别取笑青儿了,寒夜国的规矩娘娘应该比青儿更清楚,青儿是不能嫁人的……”除非,作为她主子的娘娘替她寻一门亲事,而且还得皇上答应。 “呃?”郑宝儿微愣,倒是没想到寒夜国的宫女不能嫁人,她所熟悉的古代里,宫女应该是可以出宫的,好像是十年吧。这么说来,寒夜国的规矩更严苛了,想必是因为寒皓那不信任的性子所造成的,真是…… “没关系,如果你有中意的人就告诉我,我帮你去跟太后求情。我想……太后应该会答应我这小小的要求吧?”她笑,只因为太后打了她而心感歉疚,很想来看望皇孙却又羞于见到她。说实话,这个太后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盛气凌人,反而有几分可爱呢。 所以如果她主动去找太后的话,太后应该会很高兴吧?更别说是要答应嫁一个宫女这么小小的要求了。 “真的吗?”青儿顿时羞涩不已,半晌才记起谢恩:“谢娘娘,不过……奴婢还小,没想过嫁人呢!” “你比我都大好不好?”郑宝儿取笑她,不过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也还不想嫁人。 青儿有些尴尬,顿时转移话题:“可是,娘娘为什么让奴婢不要怀孕?” 暗处的某人心中一阵收紧,唉,她还是不喜欢为他生孩子吗?看来,他真的伤她很深啊…… “因为……”郑宝儿皱起了眉头,小脸逐渐皱成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因为怀孕真的很痛苦耶!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想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而且还会做噩梦,有时候肚子还会痛,通常是全身无力,总想睡觉却又知道这对身体不好而不能贪睡。最可怜的是,明明不想吃那些补品啊药材,可是为了孩子还是得强迫自己吃。” 青儿一听,连连点头附和:“娘娘说的也对哦,奴婢看见娘娘这么辛苦,都好心疼的呢。” 说罢青儿又笑:“难怪娘娘有时候吃东西吃得吐了,还要强迫自己吃呢,原来娘娘都是为了肚里的皇子好。看来,娘娘真的很喜欢这个小皇子哟。” 郑宝儿收起故作可怜的神情,一脸甜蜜的笑:“那当然,他是我的宝贝嘛。我想,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某人心里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她还是喜欢他们的孩子的,心疼的是她因为他们的孩子而吃了这么多苦。这么一段日子以来,他都没有来看过她,没想到她过的如此辛苦。 采儿推门而入:“娘娘,这次奴婢炖的是鸡汤喔,油荤都被去掉了,真的很清淡的。” 郑宝儿便坐起身来,忍住那因闻到鸡汤味而产生的恶心感,等着青儿给她盛汤。 等采儿将汤碗放在一旁的木凳上,亲自试了一碗之后,青儿才舀了一碗汤,小心的搅拌使之渐冷。 又等了一会儿,采儿依旧生龙活虎的,青儿才将碗递给了郑宝儿:“娘娘,请喝汤。” 郑宝儿端过了碗,发觉手腕上的镯子没有动之后,才慢慢的忍着恶心感喝了下去。她当然不是怀疑采儿,只是怕炖汤的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而采儿被蒙在鼓里。 郑宝儿喝完汤之后便躺下了,看来是要休息的样子,青儿和采儿两人便收了东西退下了,屋里的灯依旧没有灭。 寒皓已经在横梁上躲了很久,腿都快麻了,这时见屋里只剩郑宝儿一个,便飞身落了地。 只是……腿麻的他,一落地便半跪了下去,发出的响声惊动了正要休息的郑宝儿。 第六十九章:吐露心声 “谁?!”郑宝儿并不惊慌,她还不怕有人想伤害她,只是意外明宝殿竟会有贼。第一个念头,她便想着是有人雇凶杀人,毕竟她现在怀有身孕,的确是后宫嫔妃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郑宝儿转过身来,幸而她有睡觉时点灯的习惯,所以很容易的便看清了半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脸——是寒皓。 “朕……”寒皓尴尬开口:“腿麻……” 郑宝儿一愕,紧接着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躲在这里很久了,直到青儿和采儿离开,他才现身。所以……他因为腿麻而这么跪着,害她被吓了一跳,差点认为他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向她下跪呢! 郑宝儿虽是不屑理他,但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难堪又好笑的一面,还是勉为其难下了床,慢慢朝他走过去,伸出手。 寒皓其实是故意示弱,以他的武功,就算腿麻一时,也不会弱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不过见她心软,他又觉得自己的示弱是对的,看来还是他那个弟弟比他更懂女人呐。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便借了她的力站了起来。 “放开!”郑宝儿微斥,没想到他一站起来就抱住了她,害她心漏跳了一拍。 “不放,朕想你都快想得发狂了。”寒皓微叹,把她抱得更紧,却也没忘了她有身孕而稍稍留有余地。 郑宝儿脸一红,冷哼:“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你的确是发狂了,三更半夜的跑到一个妃子房间里下跪,也不怕失了皇帝的身份。” 寒皓低下头,咬着她的耳垂道:“对别人,朕自然不会这么做,但若是对你……朕不怕失了这皇帝的身份。反正,自打认识你那天起,朕在你面前就没了皇帝的身份。” 郑宝儿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不禁问道:“你真是寒皓吗?” 听说古代有易容术,她在想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不是…… 思及此,她赶紧推开了他,离他三步远后警惕的看着他,喝道:“你到底是谁?!扮成寒皓的模样混进明宝殿有什么企图?” 寒皓顿时哭笑不得,他难得这么放下身段,她竟怀疑他是别有居心的坏人?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可真是低到了极点啊…… “哦……我知道了。”郑宝儿恍然大悟,指着他生气地道:“一定是那些妃子指使你来,好又让人抓到我偷人是不是?我就说怎么每次都这么巧,每次有人来找我寒皓都会及时赶到,原来都是你们在作怪!” 说罢她便转头张嘴大叫:“青儿,采……” 寒皓气得上前捉住她的肩,把她困在怀里低吼:“是朕,是朕,不是别人!朕知道很对不起你,但又怕你不让朕进门,所以才半夜来见你,朕是想对你解释上次茗妃的事情,朕真的……” 门突地被人撞开了,青儿和采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娘,娘娘,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两人猛然一个急刹,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前抱着娘娘的男人……不正是——皇上? 幡然醒悟,两人‘扑通’跪地:“奴婢莽撞,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郑宝儿看着青儿和采儿,疑惑地问道:“真的是皇上吗?你们没认错?”不过刚刚他那么捉着她吼,她又觉得有几分像了。 寒皓气结:“宝儿,你……” 青儿小心的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忙答道:“回娘娘的话,的确是皇上。皇上腰间有玉佩为证,那是寒夜国皇室的信物,作不了假的。” 唉,看来娘娘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呐。几次有男人三更半夜闯进明宝殿,还恰巧被皇上抓个正着,说是巧合也没人信,只有皇上才会相信。现在又是三更半夜,娘娘怕是以为面前这个皇上是其他人易容的吧?呵……皇上的表情倒很好玩。 “滚出去!”寒皓十分不爽,避免了又避免,这尴尬的一幕却还是被两个下人看见了去。他这皇帝的颜面…… “奴婢告退。”青儿和采儿如临大赦,忙跪着倒退了出去,体贴的带上了门。两人同时在心里说道:皇上,您放心吧,奴婢们是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看着门被关上,寒皓无奈的转头看向怀里的女人:“这下,你满意了吧?” 郑宝儿嗤笑一声,推开他的手往床边走去,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了。接着,她才凉凉地道:“不是我满意不满意的事,而是放心不放心的事。” “什么意思?”寒皓没懂,但还是跟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像怎么也放不开似的再度捉住了她的手,在大掌里来回摩挲。 郑宝儿一阵心悸,却是硬生生地道:“还不是前车之鉴?我现在有了身孕,若被人再误会一次偷人,只怕我这孩子也保不住了。指不定,还要被怀疑这孩子也是野种呢!” “不许胡说!”寒皓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心痛地说道:“这段时间你乖乖呆在明宝殿,哪儿也没去。所以这孩子是不是朕的,朕心里清楚的很。不管谁说你的不是,朕也不会再信了。” 郑宝儿却不信,只是一撇嘴,淡淡地道:“是吗?那我可真要庆祝庆祝了。” “宝儿……”寒皓头疼的看着她,“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朕?朕知道从前伤你很深,可那是因为……因为……” 他无法说出口,当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他的心里有多痛,仿佛正在被人一片片撕裂一样。所以他才会那般暴怒,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意她啊…… “因为我有错在先对不对?”郑宝儿冷笑:“但你别忘了,我郑宝儿也是有脸有骄傲的人,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跟我上床的。撇开傅大哥的事不说,因为的确是我多事救了他才跟他扯上了关系,但辰王爷呢?你自己的亲弟弟,难道你还相信我跟他有过什么苟且之事不成?” “朕……朕……”寒皓欲言又止,他的确是想不通,那晚易辰怎么会到她的房间,还……还搂搂抱抱。可是碍于兄弟情分,他一直没有询问此事,此事也就成了他心中的结。 “让我告诉你吧。”郑宝儿再次冷笑,知道他虽然因为孩子对她好,却依旧是不信她,“那晚辰王爷接到密信,说是有人下毒害我,所以才会赶来救我。而我根本没有中毒,只是中了迷香,所以才会头昏眼花。也正因为如此,收到消息的皇帝,才会看见他的妃子跟他的弟弟,搂在一起。” “什么?”寒皓震惊,“竟有这事?!” 郑宝儿无所谓的耸肩:“或者你认为我是在撒谎,也没所谓。还有浣衣局的那一次,傅大哥的确是要带我走,但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当时拉拉扯扯,正是因为我不愿走而他要强行带我走的缘故。可惜,在皇帝眼里,这就成了私奔的证据。” “宝儿……朕……朕很抱歉……”寒皓心痛难忍,虽然她语气平淡,一脸的无所谓,可他就是很容易的听出了她埋藏在深处的伤痛。 原来……她痛的并不比他少。而他和她的痛,都是由于他误会她而造成的…… 郑宝儿自嘲地道:“奇怪,怎么好像在指责你一样?算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我只希望平静的生活,你不要再制造什么事情让我痛苦就行了。” 寒皓默默的听着,不断的抚摸她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她的伤痛。半晌后,他才哑声说道:“宝儿,其实……朕也很痛……” 郑宝儿没出声,他痛什么呢?她没有伤害他的能力,也没有刺杀他的勇气。绝望到极致的时候也曾想,让他陪她共赴黄泉算了。可就算在那种冷战的时候,他依旧对她不设防,毫无防备的抱着她睡,便让她无法下手。 想想,他还真是有些奇怪。或者,说是自信? “朕从来没有被哪个女人牵绊住脚步,女人对朕来说只是用来发泄的工具。虽然朕也立了五妃,但那只是为了稳固朝局而使用的手段。直到……直到朕遇见了你……”寒皓微叹一声,目光复杂:“朕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情绪会被你牵引。刚开始朕会抗拒,会恐慌,怕从此被一个女人掌握。但后来,朕发现无论怎么抗拒,朕还是离不开你。所以……朕很怕你会离开,就算让你恨朕,朕也放不开手……” 郑宝儿惊愕地看着他,这还是他头一次对她吐露心事,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竟是这样想的啊…… “朕在伤害你的同时,心中也是深深的绝望啊……因为朕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陪在朕身边。你总是要离开朕,甚至宁愿过下人的生活,也不愿留在朕身边……朕不知道该怎么办……”寒皓痛苦的将头埋进她的柔荑之中,希望借此掩饰他的脆弱。 郑宝儿呆愣半晌,才反射性的伸出手,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宽厚的肩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七十章:美男再次现身 无尽的沉默,是被郑宝儿‘噗哧’一声笑给打破的。 “呵……寒皓,我好困喔,你抱我睡觉好不好?”她撒娇,摇着他的手臂。 寒皓惊讶的抬头,见她一脸娇俏,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惹人心怜极了。心弦一动,他翻身上床拥住她,小心翼翼的求证:“宝儿,你……原谅朕了是不是?” 郑宝儿选了个舒适的位置窝在他怀里,懒懒地说道:“我是有怨过你,因为你压根不信任我。不过,我真的没有恨过你,我只是不相信你对我的好可以维持下去而已。所以我才懒得理你,免得一次又一次从天堂堕入地狱。” 寒皓闻言,又心疼又自责地道:“都怪朕,是朕对你不够好,所以才会让你这么没有信心。” “嗯……你对我其实很好的,只是变化太大让我无法接受而已。”郑宝儿睁着眼,聊无睡意:“就是说,你今天可以把我捧到天上,明天也可以将我踩到地下。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你懂吗?” 寒皓半晌无言,最后才保证道:“朕明白了,朕向你保证: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朕都不会再伤害你。呃……如果再发生事情,而朕又真的很生气的话,朕会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在此之前朕顶多将你软禁,可以吧?” “你还真会给自己留后路呢。”郑宝儿戳戳他的胸膛,讥笑了一声,却又点头:“好吧,软禁总比折磨好。万一你一生气把我折磨死了,我们的孩子会恨你的。我不希望他不快乐的长大,那样我宁愿带他走。” “胡说,你们谁也不会走。朕是真命天子,朕不让你们走,你们就不会走。”寒皓微微用力,仿佛真怕她跑了一样。 郑宝儿又‘噗哧’一声:“百年之后谁都会走好不好?” “那朕陪你,总之你不许比朕先走,朕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寒皓霸道地说道,却不失温柔。 郑宝儿沉默了,唇角却愈来愈弯。之前一直不相信他对她有情,现在听他一坦白,她才明白自己误会的有多么彻底。其实……如果他在意的是寒夜国大部分女人那样的乖乖女,那个女人应该会比她幸福得多吧? 她和他,都太骄傲了。在埋怨他不信任她的同时,其实她自己也根本不信任他呀! “寒皓,茗妃小产的事情,你找出凶手了吗?”她目前最在意的还是这个,因为宫里人都还是认为这件事是她做的,觉得她只是好运气的怀孕所以逃过惩罚而已。 提起这事,寒皓还是有些黯然的:“没有。朕派郑南查了茗妃的膳食,却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除了藏红花的线索之外,一无所获。” 郑宝儿登时怒了:“你还在怀疑我?” 寒皓忙澄清:“不,朕早相信不是你做的了。易辰也跟朕说过,以你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更何况茗妃怀孕的事情,连朕都不知道,你足不出户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郑宝儿的怒气这才消了,但仍旧是有些气愤:“可宫里人依旧认为我是凶手,不能早日找出这个凶手替我洗刷冤屈,我真的很不服气。” “朕也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这凶手做的太天衣无缝了,朕手下也是精兵,却查不出里头的蹊跷。”寒皓无奈地道,为这事,他已经罚过郑南几次了。 郑宝儿闻言,皱起了眉:“没道理的,只要犯了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案子?除了藏红花之外竟然什么也查不出,作案手段如此完美的话……除非案子本身就很简单,只是人将它想复杂了而已?” 再从头到尾想一遍,她越想越觉得蹊跷。茗妃小产时已经三个月了,而茗妃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整个皇宫竟然一个人也不知情!就算茗妃疏忽大意没发觉自己的异常,可例假三个月没来却没人发觉,玉铭宫里伺候茗妃的宫女嬷嬷们不会疏忽大意到这种地步吧? 再说了,每个贵妃的膳食都是有人专门试毒的。如果茗妃的确是因为藏红花而小产,那么替她每日试毒的那个人…… 她眼睛一亮,攸地从寒皓怀里爬了起来,嚷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寒皓一惊,忙扶住她,微斥道:“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懂吗?” “懂懂懂,我懂,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郑宝儿抓住他,急切地说道:“我跟你说,你赶紧派郑南去找玉铭宫里替茗妃试毒的那个人,然后让太医查查那个人体内是否有藏红花。” 寒皓看着她,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 他便笑问:“要怎么查呢?藏红花只对孕妇有作用,普通人服食了藏红花根本查不出来。” 郑宝儿顿时懊恼了:“对哟!这可不是那种毒……” 她叹了口气,恹恹地道:“要是缘弟弟在这里就好了,他什么都能算得出,一定能查出幕后真凶的。” 寒皓不乐意了:“朕答应你,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你洗刷冤屈。”什么缘弟弟,他看那个云缘根本就是喜欢上她了!不然,以‘清冷’著名的白云山庄少庄主,怎么会无端对一个女人这么好? 他可不信,云缘真把她当姐姐了。 “只怕皇上找出的凶手,宫里人也会认为是皇上为了替郑妃脱罪,而找出的替罪羔羊。”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白影便从寒皓和郑宝儿两人面前晃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郑宝儿呆愣了片刻,立刻惊喜的叫了出来:“缘弟弟!” 见郑宝儿手舞足蹈的要下床,寒皓霸道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对那不远处的白影喝问道:“放肆!谁准你深夜闯入明宝殿的?” 云缘微一躬身:“云缘参见皇上。” 罢了,云缘又道:“我算出寒夜国未来太子近日有难,所以才奉了父亲大人的命令前来皇宫相助,若皇上不需要,我即刻返回白云山庄。” 说完,云缘便转身。 “等等!”寒皓闻言大惊,忙扶着郑宝儿下了床,朝云缘走近了几步:“你是说,郑妃肚子里的孩子——近日有难?” 云缘背对着他道:“是。” 寒皓努力按捺心中泛酸的不悦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宫里,保护朕的爱妃和皇儿吧。” 看在云缘说宝儿肚里的孩子是‘寒夜国未来太子’的份上,他暂时就不跟云缘计较觊觎宝儿之仇了。不过等此事一过,他还是会把这云缘赶回白云山庄的。 郑宝儿趁寒皓不备,上前去拉住云缘衣袖道:“缘弟弟,你留下来吧,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呢。” 云缘这才转过了身,微笑:“姐姐有事但请吩咐。” 郑宝儿此时瞧清了他的面容,竟将自己所要求之事给忘了,只心疼地道:“缘弟弟,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郑宝儿不说,寒皓倒也是没有察觉。此时寒皓才注意到,相较于上次,云缘的确是瘦了一圈的,连脸颊上的颧骨都突出了几分。天生的防备感让他察觉到,云缘这番变化是因为他的女人。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多心了,而是云缘真的喜欢上了他的女人。 寒皓冷哼一声,撇过了头。这回他不会胡乱误会什么了,他看得出宝儿是真的只把云缘当成弟弟,也压根不知云缘的心意。 “这几个月庄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太劳累所致,姐姐不必担心。”云缘来此之前就已经告诉自己,只能将她当成‘姐姐’。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他无力逆天。 若他逃不出这个情劫,那么白云山庄便会断了香火。所以在她成为一国之母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踏进寒夜国一步,再也不会见她了。 只是这一见面,他才发觉自己中毒有多深,仿佛只要看着她,心里便满足了,便不疼了。他多想自己是她心中那个人,想的连心都痛了…… “原来是这样。”郑宝儿宽了心,又恢复了笑容:“没关系的,皇宫里很多好吃的,你留下来,我会让寒皓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 包括你吗?云缘恍惚的看着她,没作声。 寒皓重重的咳了一声,警告似的看着云缘。虽说是贵客,不过当着他的面看他的女人出神,不怎么礼貌吧? 云缘回过神来,眼神也清明了几分,复而问道:“姐姐所求何事?” 郑宝儿经他一提醒,立刻愤慨起来:“就是宫里一位贵妃怀孕了,却被人害得小产了。寒皓他们都说是我做的,可我根本没有做啊,好大一口黑锅,缘弟弟你一定要还我清白!” 云缘掐指一算,困惑地说道:“我方才算了下,发觉宫里除了姐姐你之外,并没有哪位妃子怀孕过啊?” “啊?”郑宝儿吃惊的张大了嘴,莫非她先前那小小的怀疑,竟然就是事情的真相? 寒皓脸色一肃,神情凝重了起来。他知道,白云山庄的人是绝对不会说谎的,那么…… 茗妃!!! 第七十一章:真相大白 “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怀孕?!” 皇上深夜驾到玉铭宫,脸色阴寒,还带着郑妃及一位美得不像人的白衣男子,把一个玉铭宫弄得是人仰马翻,也有茗妃家族里的探子悄悄出宫禀告丞相大人。 面对皇上的质问,茗妃白了脸色,皇上怎么查出来的?她计划得是如此天衣无缝啊…… 茗妃稍稍镇定了下,假装慌乱的跪了下来,柔弱的哭泣道:“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何出此言……” 寒皓冷目一扫,发觉这曾经令他有过片刻心动的柔弱模样此刻是如此让他厌恶。要不是宝儿命大,那一日十板子下去,他如今焉有爱妃与皇儿陪伴身侧? 想到此他更是憎恨眼前这恶毒心肠的女人,冷喝道:“你休要狡辩,朕已经知道你不但没有怀孕,还串通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替你隐瞒,假装小产栽赃郑妃!你若不从实招来,别怪朕不念往日情分用刑逼供!” 茗妃攸地抬头,眼泪涟涟,哀声说道:“皇上不知从哪里听了谗言,要将这欲加之罪放在臣妾的头上,臣妾纵死不服!如果皇上真的那么讨厌臣妾,不必用刑了,直接赐死吧。臣妾只愿,皇上日后莫要后悔今日之举。” 说罢,茗妃两眼一闭,似真有受死之意。 寒皓只犹豫了那么一瞬,但目光飘过云缘时却坚定了信念。纵然云缘爱慕宝儿,但身为白云山庄的后人,必然不会说出这无稽之谈。何况,思前想后,也只有‘茗妃假装小产’一说才能够解释他派了那么多人调查、却依旧毫无头绪的原因。 “朕现在不与你争辩,稍后自见分晓。”他冷冷地说道,揽过郑宝儿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旁若无人的将郑宝儿圈在了怀里。 郑宝儿心神有些恍惚,现在的茗妃俨然是当初的自己——盛怒中的寒皓,摇摇欲坠的女子,似曾相识的眼泪,他人的轻视目光。若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她无辜、而茗妃有罪吧…… 她知道,寒皓已经派了郑南去抓捕整个太医院的人,分别用计逼供。大概,一个时辰之内太医们就会招供。实际上寒皓震怒的不仅仅是因为茗妃害了她,更加是因为茗妃背后的势力——竟大的连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可以买通,又有哪个皇帝不忌惮呢? 整个玉铭宫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那么一两个宫女,忍不住把目光偷偷投向美如谪仙的云缘,猜测着这位陌生美男到底是谁。 直到一个声音划破长空—— “太后驾到——” 寒皓一凛,立刻携郑宝儿站了起来,往前迎了几步。 太后已经进了屋,脚步匆忙,明显是睡梦中被人叫醒的。她身后还跟着寒易辰,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皇帝,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后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茗妃,不禁皱起眉头问道,“哀家本已睡下,却有玉铭宫宫女前来求助,说是皇上要杀茗妃,这究竟是怎么了?” 寒皓顿时冷笑了几声,视线扫过玉铭宫一干人等,声音里蕴藏着暴怒的预兆:“很好,看来这玉铭宫里,也是人才辈出啊。” “皇帝?”太后不解。 寒皓稍微收敛了戾气,微一躬身:“请母后先坐下,儿臣再与母后解惑。” 太后目光微移,见郑宝儿也在,顿时明白此事又与郑妃有关。她叹了口气:“好吧。” 郑宝儿被太后那么一看,突然有些不自在了。莫非这宫里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在寒皓耳边吹了风,然后报复茗妃吗? 看来……今晚她不该来的,但寒皓却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不许她不来。 太后一坐下,寒皓便指着哭泣的茗妃,厌恶地说道:“母后一定还记得上一回茗妃小产的事情,当时,儿臣依了母后的意思,打了郑妃十大板,也差点打没了儿臣的第一个皇儿。” 太后心里一紧,这是要翻旧账吗?当时那十大板,可是她硬逼着皇帝打的啊。只不过……皇帝怎么说郑妃肚里的孩子是‘第一个皇儿’?第一个,不应该是茗妃失去的那一个吗? 没等太后开口询问,寒皓便接着说了下去:“母后很心痛,儿臣也一样心痛,百般弥补茗妃。这段日子里,儿臣一直加派人手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希望找出那个残害皇室血脉的凶手,还茗妃与郑妃一个清白。” 他看向茗妃,恨声道:“却不料,这件事情本就是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太后一惊,目光也飘向了茗妃。 难道皇帝的意思是——茗妃肚里的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可,这……这怎么可能?茗妃就算是想扳倒郑妃,也断然不会拿自己肚里的骨肉开玩笑。要知道,为皇帝生下孩子就一定是寒夜国的皇后,茗妃又何必多此一举? “母后莫要误会,儿臣并不是说茗妃小产是她自己所为,而是——”寒皓一语惊得太后站了起来:“茗妃根本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太后站着,失声重复。 寒皓冷笑道:“不错,既然没有怀孕,也就没有小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害死郑妃。而母后与儿臣,都差点中了她的奸计!若不是张裕及时发现郑妃的异样,恐怕现在郑妃和肚里的孩子,就……” 他说不下去了,手臂一环,紧紧的环住了郑宝儿的肩。那手臂传去的力道,代表着他害怕失去她的极度恐惧。 郑宝儿微微一笑,玉手上抬,覆住了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皇帝,这事可不能乱说。”太后的声音在发颤,“若没有十足的证据……” 寒皓知道太后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茗妃背后的老丞相。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想收回丞相的实权,怎奈其势力网实在太大,再者也没有好的借口,所以一时之间他才苦无办法。 不过现在不同了,就凭茗妃残害皇室血脉一条罪,他就能将丞相一党给除得干干净净!他之所以选择做暴君,不正是因为登基之时各派各党相争,他根本握不住皇帝的实权么?若非那些慑人的手段,如今就没有与沙国平齐的寒夜国,也没有他寒皓这个皇帝的存在!寒夜国,早就易主了! “喔……原来寒夜国皇宫里,还有这么好玩的事呀?”一个清脆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却原来是沙国小公主沙梦灵。 沙梦灵娇笑着走了过来,径直站在了郑宝儿身边,又亲昵的挽起郑宝儿的手,嘟嘴道:“郑姐姐,我就说你是清白的嘛。不过连我这个聪明无比的公主也没有想到,茗妃原来根本没有怀孕,她是为了陷害郑姐姐你呀!” 嘻嘻一笑,沙梦灵惟恐天下不乱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回国之后,父皇听了这事会有什么感想呢?哈,可以用来给父皇提个醒儿,可千万别随便相信后宫的女人呢。” 太后勉强维持住了素来的庄重,微笑道:“小公主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件事情……小公主还是听听就算了。” 实则太后是十分不悦的,毕竟这算是皇家丑闻,而今却被一他朝公主听了去。日后沦为民间笑谈,皇家尊严必将受损。不过她也知道这小公主轻功了得,从小就有各位师傅教着习武,再加上身份特殊,所以这么大的事要想瞒住这小公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沙梦灵本也不是针对太后,而是针对寒皓加以讽刺的,此时见太后已有不悦,便立刻见好就收。到底她将来是要做人家儿媳妇儿的,她可不希望把太后给惹毛了,日后为难她。 于是她甜笑道:“太后说的对,梦灵今日看看便罢,明天也就忘了。” 太后这才脸色稍霁,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冲寒皓说道:“皇帝,哀家只问一句——可有证据?” 寒皓眉一挑,肯定地道:“人证物证很快就到,母后请稍安勿躁,儿臣定会将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颔首:“那就好,哀家并非多管闲事,只不过是怕皇帝误信人言,伤了君臣之情罢了。” 太后说罢还看了郑宝儿一眼,于是言下之意非常明白了——她担心郑妃挟私报复,在皇帝耳边吹了风,才导致这一场宫变。 说是‘宫变’一点不为过,太后几乎可以预料到,丞相一党稍后便会前来求见。到时,免不了的又有一场唇枪舌战,只怕要定这茗妃的罪,未必那么容易。不过看到皇帝的样子,太后还是有些宽心的,她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必然是有了把握才敢将事情抬到面儿上来办。 茗妃隔着泪眼时不时的瞟上郑宝儿几眼,心中的怨毒可想而知。她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查出来的,不过她已下定决心死不认账,看皇上能奈她何!顶多,就是失宠而已,她还有父亲大人撑腰呢! 第七十二章:耍赖是不行的 一干人等都在玉铭宫等着,心思各异。 最沉得住气的,大概就是寒皓了。因为他对郑南的办事能力有信心,在人人担忧紧张的时候,他思考的却是如何弥补这个忠心的臣子。 茗妃中藏红花的事情,他一直是交给郑南去查的,而这段日子因为郑南始终查不出幕后真凶,他便迁怒了郑南。而今真相大白,原来却是他们走错了方向——根本不必去怀疑别人下毒害茗妃! 所以,郑南这边,势必是要安慰弥补一番的了。 他虽说是众人口中的暴君,却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再说郑南一直忠心耿耿,也确实该犒劳一番了。 “启禀皇上,丞相大人及几十名官员一同求见。”一小太监进得殿来,忐忑不安地跪下禀告道。 寒皓冷目一眯,脸上露出了令人发指的微笑:“很好,传他们进来。” 好大的手笔!带了几十名官员! 想他堂堂寒夜国,能够上朝瞻仰天颜的也不过八十二名,而丞相一动便带了几十名官员,这丞相的势力还真是有够庞大的。不过可惜,今天他就要让丞相看看,这寒夜国到底是谁在做主! 他一直安抚,不代表他真的惧怕! 郑宝儿不由得捏紧了衣衫一角,一颗心也惴惴不安起来。她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证明自己没有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 可是事情远远比她想的复杂,她从来没想过茗妃能身居五妃之列代表着什么。而今这情势,天真如她却也明白茗妃的父亲,老丞相,必定不是盏省油的灯。甚至……有可能像史书上所说的那样——朝廷的实权实际上是在丞相手中,寒皓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害了寒皓? 她担忧的朝寒皓望过去,却见他微微朝她点头示意她宽心,便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没办法停止胡思乱想的念头。 “老臣梅国栋叩见太后、皇上,太后千岁,皇上万岁。”一个发须斑白,但却精神十足相貌威严的青色长袍老者进了殿,径直跪下,但却一副请罪的模样——因为他未着朝服。 太后忙道:“老丞相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臣等叩见太后=皇上,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丞相后边的几十名官员也相继跪下,异口同声地喊道。 寒皓瞥了一眼几十人如平民般的打扮,平静地问道:“丞相,朕却不知这寒夜国律法,朝中官员觐见君主可以不穿朝服的。” 沙梦灵小声嘟嚷道:“对啊,每次有大臣求见父皇,好像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 忽然她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纠正道:“也有例外啦,比如说要告老还乡的官员,就会把朝服还给朝廷。” 沙梦灵话一说完,整个玉铭宫便陷入了沉默之中,无一人开口打破这种沉默。 良久,还是梅国栋自己开口了:“老臣愧对先皇,愧对皇上,愧疚列祖列宗。老臣自觉无颜再任丞相一职,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哦?”寒皓瞥了他一眼,暗道若真肯告老还乡也罢了,只可惜不是真的。他便露出严肃的表情,问道:“丞相何出此言?丞相做了什么愧对先皇愧对朕?竟要告老还乡如此严重?” 梅国栋长叹一声,抬头看了看正在哭泣的女儿,遂即又垂下头去,道:“老臣膝下本有二儿二女——长子在内人腹中时便因太后遇刺、内人为太后挡刀而夭折;次子侥幸活至二十岁,又随先皇出征不幸战死;一女为先皇封为郡主,远嫁西陲,如今听说已经香消玉殒;唯有二女茗儿……还在人世,且贵为皇妃。” 一席话,说得在场人眼泪涟涟——当然是梅国栋一边的人。 至于寒皓等人,则是静静聆听,却也不难听出梅国栋这话里的意思——我梅家为皇室效忠这么多年,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就剩一个女儿,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你也得给我留着! 郑宝儿天性善良,此刻心中却是有些难受。虽然她对茗妃并没有好感,也跟梅国栋素无交情,但听了梅国栋这一番话,她还是觉得梅家功在社稷,罪不至死。 在这里,皇室是至高无上的,为人臣子则只有贡献牺牲的份儿。但在郑宝儿看来,这却是不合理的。虽然茗妃犯了错,但茗妃又何尝不是背负着兴家旺族的压力,要夺得皇后宝座成为梅家靠山呢? 只是,就算茗妃情有可原,但她认为一国之母还是要心地善良,就像面前这位太后一样。如果皇后恶毒,那么皇帝也会很辛苦,臣子百姓也更辛苦。因为,皇后是皇帝的正妻啊,握有很大权力的。这权力稍一乱用,大概就会像还珠格格里头的皇后那样,让整个皇宫鸡飞狗跳吧。 “老臣听说茗儿似乎在宫里犯了错,虽然老臣不认为茗儿会不知分寸犯下什么大错,但皇上既然说错了,那就是错了。梅家为皇室效忠了一辈子,绝不会否决皇上的判断。所以——”梅国栋继续说了下去,“老臣教女无方,也无法护得唯一的女儿周全,只有告老还乡一法能够聊以自慰。” 寒皓冷冷的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梅国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他是昏君,那么他必定会被这老狐狸打动。只可惜他不是,他甚至还知道梅家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所以这老狐狸弱中带强的戏码唬不了他。 说来说去,这老狐狸就是在要挟他——若说茗妃有罪,那他这丞相就不干了,大概还有他身后那些官员。 “那你们呢?你们这几十人跪在这儿,不着朝服,莫非也是家里人犯了错,要告老还乡?”寒皓故意将‘告老还乡’四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不无讥讽。看来,梅家这些年倒养了不少忠心的奴才。 其中一名官员带头说道:“微臣本是丞相门生,如今老师要告老还乡,学生不敢不跟从。若贪图荣华富贵,必将为读书人所不耻。” 郑宝儿这时也总算看出梅国栋来者不善了,看来梅家并没有梅国栋嘴上所说的那么可怜。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是因为身份不合适而没有开口。 沙梦灵只瞥了郑宝儿一眼,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于是娇笑着替她开口道:“虽然本公主只是个小孩子,不过父皇经常说——天子门生天子门生,所有从考试中出来的官员都是皇帝的学生。不知道……你们是走了后门被丞相大人直接提拔做官的呢?还是压根不想认皇帝陛下这个老师?” 寒易辰在一旁几乎要鼓掌了,好个沙梦灵!说的真妙! 寒皓也看了沙梦灵一眼,眼神中不无赞赏之意。 沙梦灵得意的甩甩头,哼,她可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又天资聪颖,这些破事还真难不住她。谁让他们刚巧不巧的,要得罪她喜欢的郑姐姐呢? 只是老狐狸自有老狐狸的办法,梅国栋带着众多官员只是跪着,再不回话了。即使沙梦灵说了这类似加罪上身的话,他们也是一概不理,只等着寒皓的决定。 寒皓也不作声,他在等着郑南前来。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得把证据拿出来,才能信服于人。 于是玉铭宫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正在隐怒中,只是碍于丞相面子没有发作而已。顿时,有人为丞相捏一把汗,也有人为皇帝暗暗担忧。 几乎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门外才匆匆跑进一人——正是寒皓等待已久的郑南。 郑南一进门便跪下,说得掷地有声:“启禀皇上,所有太医都已经招认了。他们供出主谋是丞相大人与茗妃娘娘,臣已将供状收集在此,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寒皓心情大好,看了一眼梅国栋发觉梅国栋微颤了一下,心下十分得意。老狐狸,你当真以为朕一点防备都没有?你太小瞧朕、也太小瞧寒家人了! 张裕便将那叠供状从郑南手中接过,呈了上去给寒皓过目。 寒皓粗略的翻看了一下,见太医所言果然与云缘所言一致,便将供状扔给梅国栋,沉声道:“丞相,方才你说你不信茗妃会犯什么错,朕现在就让你看看证据。” 梅国栋颤手从地上拾起一张供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其他供状皆是如此。他沉默半晌,依旧伏地请罪:“老臣说过,无论皇上是否认为茗儿有罪,老臣都没有异议,只求皇上能准老臣告老还乡。” “看来,丞相还是不信茗妃所为,而认为是朕冤枉了她啊……”寒皓故意叹了口气,随即便对云缘说道:“白云山庄少庄主,朕命你替茗妃把脉,看看她是否曾怀孕过,又是否小产过。诊出结果后,立刻向朕汇报。” “是。”云缘轻移步伐,往一脸惊恐的茗妃走去。 饶是梅国栋,也惊愕的抬起了头。白云山庄? 随即他黯然垂首,难怪……难怪计划会泄露……遇上白云山庄的人,又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第七十三章:令人嫉妒的妃子 最近,寒夜国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丞相被撤职、五妃之一的茗妃被逐出宫、与梅家有关的近五十名官员被撤换。 梅家势力,就此倒了。 皇室的秘密虽然严禁泄露,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的真相终究还是流传开来。 听说,是因为皇帝最喜欢的郑妃被茗妃冤枉,还差点因此失去肚子里的龙种,所以才惹得皇帝大怒,下了决心除掉梅家。也听说,郑妃被茗妃冤枉的事不过是个幌子,其实皇帝很久之前就想除掉梅家了。 也有人诧异,为何暴君这一次竟没有诛灭九族,反而放了梅家人一条生路,实在不像暴君的作风。 后来才又有消息从好事者嘴里传出,原来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郑妃,在皇帝面前替梅家说了好话,所以梅家才没有被灭族。 当然,大部分人是不信的,毕竟宫里的人都是人尖儿,谁不借机会斩草除根反而还拉敌人一把的?少部分人却信了,那也是因为听说郑妃怀了皇帝的孩子,于是觉得郑妃是为了给肚中孩子积福,所以才放了梅家人一条生路。毕竟,那郑妃的胎不稳,据说随时有滑掉的可能呢! 不过民间传言终归是民间传言,具体事情怎样,还是只有宫里人才比较清楚。 “宝儿,今天觉得怎么样?是否仍旧很难受?要不要云缘……” 郑宝儿伸手捂住了喋喋不休的男人的嘴,强忍恶心,微微皱着眉道:“寒皓,缘弟弟说过这是正常的,你就不要再问了。” 寒皓轻哼了声:“关心你也是朕的错了,你真是不知朕的心。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折腾人?” 郑宝儿闻言便笑了:“前几日太后来这里看我,还说起你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也是这般难受呢。如今你倒嫌我们的孩子折腾人了,殊不知这是他跟你学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寒皓不理郑宝儿的调侃,只摸着她已经四个月的肚子,催促道:“快点出来吧。出来了朕就有皇后了,寒夜国就有国母、也有太子了。” 郑宝儿靠在他身上微微喘气,这幸福的感觉好像梦一样,她觉得随时会醒。 自从云缘进宫后,她经常逼着他算她接下来的命运,但云缘却总是推托,说算多了不好。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云缘瞒了她什么。或者,跟她的孩子有关? 她不敢想,只是有些忐忑的等待着既定命运。 “郑姐姐!” 郑宝儿回过神来,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她便笑着从寒皓怀里起身,转头看向殿门口,却忽地一怔。 原来不止沙梦灵一人,还有另外四妃。 郑宝儿笑容便有了些不自然,其实她现在的生活可以说非常幸福平静,除了……看见寒皓的其他妃嫔。 像是看出了郑宝儿的不自在,沙梦灵撇撇嘴,无奈地说道:“郑姐姐,我刚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她们。” 言下之意——她们可不是我带来的,千万别迁怒我呀! 郑宝儿笑笑:“贵妃们是来看我的,是好意。” 太‘好意’了,害她整天提心吊胆,怕出现第二个茗妃。谁知道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又会用什么招数?可真是防不胜防的呢! 也许,除了那位灵妃之外吧,毕竟灵妃真的帮过她很多次。只是她也不敢完全不防着灵妃,据二十一世纪看电视剧的经验,后宫的女人越是笑的和善,说不定才是那个最阴险的大boss。 灵妃却已经带着慕妃等三人走上前来,款款向寒皓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寒皓近日因丞相一党落网而心情愉悦,又因即将为人父而戾气减退了几分,此刻便含笑挥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行礼完毕,便围了郑宝儿嘘寒问暖,却只有灵妃挨着郑宝儿坐着,嘴角含着微笑,并不多言。 郑宝儿不断虚应着,却只觉得毛骨悚然。怎么她们一问她孩子好不好,她就害怕呢?真是‘茗妃后遗症’啊…… 不过,灵妃还是像往常一样,刚开始总是不说话,在慕妃等人‘问候’完毕之后,才会告诉她一些关于孕妇的知识——据说也是从嬷嬷那里打听来的。 灵妃似乎从来不打听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反而比较关心她个人的身体状况,每回也会介绍好的药材或补品,但也不会自己亲自拿东西来——灵妃会委婉的告诉寒皓,让寒皓去准备这些东西。 真是个心思细腻又让人无法设防的聪慧女人呢。郑宝儿想着,若灵妃要害人,恐怕要比茗妃手段厉害得多,难怪能够位居五妃之首。 “郑妃真是心地宽厚,那样的女人也能够原谅。” 寒皓因政务繁忙,所以白日里只能在正午用膳时来明宝殿陪郑宝儿一会儿,而后便要去处理朝政,直至傍晚才能回明宝殿。所以四妃到了不一会儿,已经用过膳的他便离开了,嘱咐郑宝儿好好休息,晚上他再过来陪她。 寒皓一走,容妃就如是说道,让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灵妃皱起了眉,语气中不无责怪之意:“容妃妹妹,皇上早就有过口谕,以后宫里不得讨论‘她’的事情,你怎么又犯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被贬出宫的茗妃了。 容妃撇嘴道:“我又没当着皇上的面儿提那女人,难不成姐妹们还要去皇上面前告状不成?再说了,我也是为郑妃姐姐打抱不平啊!想那女人差点害死郑妃姐姐,还想害死郑妃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却只是被逐出宫这么简单,哪里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说着她瞥了郑宝儿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我听宫女们说,那梅茗儿犯如此大的罪也就是出宫而已,实在太便宜了,说不定以后还有人为了能出宫而故意来害郑妃姐姐的孩子呢!” 郑宝儿端着温水玉杯的手颤了颤,但还是俏皮的吐吐舌头:“不会的啦,其实是宫女们不明内情而已。如果换作是别人,肯定难逃一死的。” 郑宝儿突地目光凌厉起来,几乎是用‘剜’的,看了容妃一眼,那其中满满的都是警告。 容妃被她看的一惊,但还是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郑宝儿巧笑嫣然地放下玉杯,好整以暇地往后靠去,看着容妃说道:“若你们说梅茗儿得到如此轻的惩罚是因为我,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之所以能逃过被处死的命运,是因为梅家功在社稷,皇上有心放过她。而我,只不过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做了这个顺水人情而已。” 容妃心中一凛,这个郑妃什么时候也变得有心机了?居然知道讨好皇上? 她便轻哼了声:“郑妃姐姐不怕这话传到皇上耳里,被皇上知道郑妃姐姐帮梅茗儿的真相么?” 郑宝儿‘噗哧’一声笑,心情被容妃逗得很愉悦。她无谓的摆摆手:“随便了,我是不怕皇上怪罪的,因为我有护身符呀!”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是大逆不道,但郑宝儿却说的很轻松很自然。因为她平时当着寒皓也就是这么闹的,说寒皓是因为孩子才对她这么好,弄得寒皓每回都无奈不已,却还得反过来哄她。 至于梅茗儿的事情,就算有人把她之前说的话传到寒皓耳朵里,恐怕寒皓也只会失笑。因为当时寒皓有多愤怒可只有她最清楚,他恨不得将梅家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只是她一句话成功阻止了他的愤怒——孩子就快出生了,给孩子积点福吧! 所以寒皓饶过梅家人是不得已的,更是极不情愿的。她虽然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及无法杀一儆百的道理,但她还是不能看着寒皓因为她和孩子而犯错。 那日梅国栋当着众人说了那番话,说是邀功也罢,威胁也罢,总之大部分人看来还是值得同情的。如果寒皓真的杀了这个两朝的丞相,还有那几十名罢官的官员,只怕寒夜国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灵妃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容妃妹妹别再逗你的郑妃姐姐了。我看午后无事,不如来下棋吧,听说你郑妃姐姐最近棋艺很是进步呢。” 容妃撇嘴,心中嗤笑。十几岁了才想着要学下棋来讨好皇上,会不会太迟了?不过说来真是令人郁闷,这个郑妃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值得男人喜欢的地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对郑妃独独青睐。 最令人嫉妒的是,她居然还怀了皇上的龙种!这下子就算她有百般不是,也变成百般是了! “说到棋艺精湛的人,那自然是慕妃莫属了。”笙妃一直没有开口,此刻便把慕妃推了出来。 灵妃笑容便有了些尴尬,慕妃下棋太过咄咄逼人,只怕怀孕的郑妃会吃不消。 没想到郑宝儿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我还没有跟慕妃下过棋呢,不如今天就来对弈一盘。不过,我肯定输的了。” 说完郑宝儿嘻嘻的笑,其他人便也跟着笑,而青儿采儿则去准备棋盘了。 第七十四章:美男的心事 事情完全出乎灵妃的意外之外,郑宝儿不仅没有被慕妃逼得满头大汗,反而是一脸轻松,随意的落着子儿。 起初灵妃还没看懂,但一会儿之后她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慕妃下棋杀招太多,招招凌厉,若对手绞尽脑汁的去想她的破绽,反而会掉进她的杀网之中,从而精疲力尽心力交瘁。但郑宝儿完全没有这种心情,她纯粹只将下棋当成消遣,所以不论慕妃如何挑衅,她都以平和的心态去随意落子儿,即使被慕妃步步逼上,子儿消失一大半,却还是不以为意。 正因为对输赢看的不重,所以慕妃对她而言也就构不成威胁。 看到这里,灵妃便吁了口气,心想之前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忽地,郑宝儿眼角余光瞟到一抹白色飞快闪过,身子便一下子坐正了。是缘弟弟?是了,每日寒皓走后缘弟弟都会过来陪她。寒皓虽然颇有微词,但碍于缘弟弟是保护她们母子的人也只能作罢。 于是,郑宝儿打了个呵欠,脸上露出困乏之色。喂,我暗示的很明显了,赶人了啦! “我看郑妃妹妹也累了,不如我们也回去吧,让郑妃妹妹休息休息。”其他人装作看不到,灵妃却是不可能装的,于是她便率先站了起来,这般笑着说道。 灵妃都这么挑明了,容妃等人自然也是不好再缠着郑宝儿的了,便纷纷说了些客套话,跟着灵妃一同走出了明宝殿。 一出门,容妃便沉下脸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灵妃姐姐如今跟郑妃是一边的了?” 灵妃笑着摇摇头,状似无奈地道:“我说容妃妹妹啊,你实在太沉不住气了。下边那么多人,又是在郑妃的地盘上,难不成你真要把她累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才满意?你要知道郑妃现在是太后皇上手上的宝、心头的肉,她跟着我们出了事,我们可一个都逃不掉。” 笙妃冷冷的瞟了容妃一眼,不无讥讽地道:“没有头脑的人,永远都是这样。”说完她便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喂!你说什么呢!”容妃一跺脚,追了上去,势要追问个明白。 灵妃依旧是笑着摇头,慕妃则看了灵妃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往前去了。 至此,灵妃才收了笑容,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郑妃啊……你可一定要平安到生下太子的那一天啊…… 灵妃苦笑:有了皇后人选,整个后宫才能平静,她也才能平静度日…… “缘弟弟,为什么这次看见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郑宝儿让云缘坐下,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怎么避嫌的替云缘梳头。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免疫不了云缘的美丽,每次看到这个谪仙一般的人儿,她就忍不住的会心疼他。她想他应该是寂寞的吧,毕竟这样的人儿要找一个伴侣是极不容易的。 有谁能配得上这么美好的男人呢?估计整日看着他就痴了,哪里还能做别的事情!只是那么花痴,云缘也不一定喜欢吧? 郑宝儿边摸着云缘的头发边偷笑,她果然像个姐姐一样舍不得把自己的弟弟嫁出去,不,是推销出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弟弟会跟自己生分,却跟另外一个陌生女人亲近无比,这心里头便觉得不是滋味儿呢! “没有。”云缘看着镜中笑靥如花的女子,简短的回答:“我只是因为担心姐姐,所以紧张了些。” 郑宝儿按住他的肩,笑道:“你不会能掐会算吗?还担心什么?” 云缘眼里有着一丝宠溺,但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更不提神经大条的郑宝儿了。他依旧痴痴的看着镜中的女子,温声说道:“有的事情,算了也没用,不如不算。” 他算了,但是能怎么样呢?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她受苦。不过爹说得对,不经历一番寒彻骨,便没有梅花扑鼻香。如果寒皓真是她心中无法被任何人取代的那个人,她受些苦而能得到寒皓全部的爱,对于她来说也是幸福的。 换作是他,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若能得到她全部的爱,他也都是甘之如饴的。 “那就不提这个了,静观其变吧。”郑宝儿微微弯腰,也看向镜中的男子,微叹道:“缘弟弟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女人都会被你迷住呢!不知道将来,有谁这么幸运能做你的妻子……” 嗯,若有选择的话她才不选寒皓呢!又凶又狠又霸道又大男人,还总是惹她生气伤心。如果有一天寒皓也能像缘弟弟这么令她觉得安心,那她会更爱他的,嘻嘻…… “姐姐也被我迷住了吗?”云缘尽量问得若无其事,却在心里幻想着镜中的男女是一对夫妻。他唇角情不自禁便含了笑,为那美丽的一幕而心颤。 “迷啊,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郑宝儿说的一点也不害羞,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么谪仙的男人会看上她这么大大咧咧的女人。在她心里,能够配得上云缘的女人,应该是优雅美丽,一举手一投足就让人流鼻血的那种。 以前她不信女人能美到什么地方去,现在才知道古代美人后天养成的优雅气质,再配上天生的美貌,的确能够美到令人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 “是吗?”云缘不由得认真去回想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情景了,突然便回忆到了她那一脸呆傻几乎流口水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时候他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自然是不会发觉她看他出了神的。现在想起来……倒心里十分舒服。如果他的样貌能让她痴迷片刻,他想他也是觉得高兴的。 “咦?你笑我哦?”郑宝儿佯装生气,捶了一下云缘的肩。不过很快她又笑出声来:“不过我当时真的是傻掉了呢,我以为只有女人才可以那么美,没想到男人美起来一样让人叹为观止。我想,每个人看到你都会想要好好的疼你,不让你被任何事情伤害吧。” 云缘垂下眼,爹和娘也是这么说的,说看见他神伤,他们的心很痛。他喃喃问道:“如果……已经受伤了呢?” 是的,他受伤了。从来不知情为何物的他,却一头热的喜欢上了她。而她,心有所属,已经红鸾星动…… 过去被爹关了禁闭的日子里,他总会很痛苦的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她的爱而已,却这么这么的难? 到后来终于静下心来,才知道爹爹所说的道理——互相爱慕着,那才叫爱情。否则,只是单方面自私的占有,而不是真爱。 爹爹说,若她知道了他对她的感情,以后都会避着他,如避着傅林俊一般。所以只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放弃了,认命了。宁愿自己痛苦着,也不愿她看见他时会后退——哪怕只有一步。 “已经受伤了?”郑宝儿吃了一惊,忙侧头看着他问道:“谁伤了你?谁狠得下心伤你?” 云缘很快收起纷乱的心情,若无其事地一笑:“我爹啊,他关着我不让我出门。怎么?姐姐要帮我报仇吗?” “啊?”郑宝儿傻眼,想了很久只能讪讪的笑。缘弟弟的爹呢,她见面还得叫一声伯父,怎么能替他报仇呢?嘿嘿,再说要是真的报仇,缘弟弟恐怕还会倒戈呢! “梳好了。”云缘摸了摸光滑的长发,轻轻的说了一句,而后站了起来。 郑宝儿看着自己爱护的美丽弟弟站起来便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有多,不禁咕哝:“怎么都这么高?好像我是小人国出来的一样……” “小人国?”云缘疑惑地看她,莫非是她那个世界的国家吗?他早知道她不是寒夜国的人,便也对她原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只是他无法算出那个世界的事,所以无法了解。 郑宝儿登时高兴起来,炫耀似的说道:“你一定没听过小人国和巨人国的故事吧?来,我说给你听喔。” “好。”云缘乖乖的点点头,任他拉着到桌边去边吃点心边讲故事了。 如果是她说话,即使说的是最最无聊的话,他也可以很开心的听一整天,甚至是一辈子。可惜……陪完她这段日子,等她当上寒夜国的皇后,他就要永远离开她了…… 云缘心里怅然若失,眼眶似乎还有些发涩。为什么愈来愈舍不得离开了呢?可这是他的情劫,他必须得过啊…… 郑宝儿一个劲儿的说着,云缘则含笑听着,将心事完全遮掩了起来。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倒是青儿和采儿看的直着急。娘娘怎么跟那个白云山庄的少庄主走得那么近啊?皇上也是,怎么就不管管呢?那个少庄主,摆明了对娘娘有意思嘛!她们可不信,他真的只把娘娘当姐姐看待! 因为,听说这个少庄主,对自己的父母都是一脸冷淡呢。 所以这样的人,除了对心上人会和颜悦色以外,怎么可能对一个‘姐姐’真的这么好呢? 青儿和采儿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不该提点一下她们的娘娘。毕竟……皇上似乎知道,但却摆明了不说呢! 第七十五章:美男有个秘密 傍晚,云缘刚走,寒皓就来了,像是两人极有默契似的。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而是云缘会算,知道寒皓什么时候会到明宝殿。 “宝儿,云缘是不是每日都会来明宝殿?”吃饭的时候,寒皓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而手中替郑宝儿夹菜的动作却依旧没停。 青儿和采儿在一旁立着,心惊胆战。就说聪明如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嘛!现在皇上果然忍不住了,要是娘娘一个回答不好,两人该不会又要吵架吧? 郑宝儿一愣,然后先是点头,再将口中饭菜吞咽了下去,才答道:“是啊,你回来用午膳时我就起床,你走后缘弟弟就会来明宝殿了。不过缘弟弟总是因为君臣之别而不肯留下来与我们一同用膳,我怎么劝也不听。其实明宝殿里没有这么多规矩的,大概缘弟弟还不习惯吧。” 青儿和采儿顿时垮下小脸,娘娘这也太诚实了吧?连皇上前脚走少庄主后脚到都说出来了,这不明摆着让皇上想歪吗?要是换作其他娘娘,肯定不会这么回答,而会立刻解释澄清,让皇上释疑的。 “这样啊……”寒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露出笑容:“嗯,不错,看来他的确很注意你的安全,朕很满意。” 啊?青儿和采儿又同时睁大了眼,不会吧?皇上居然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不怒反笑吗? “嗯,不过我觉得缘弟弟这次进宫,好像有心事呢。”郑宝儿本来是被勒令要将一碗饭统统吃光,而且在这之前不许开口说话的,现在寒皓一开口,她乐得轻松,于是偷偷停止了进食,说起了云缘的事。 寒皓微微抬眼:“哦?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心事?” 郑宝儿嘻嘻的笑道:“好像跟我有关耶,不过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跟你有关?”寒皓眼中精光一闪,心底开始有了淡淡的不悦。原来……她也不是他以为的那般迟钝嘛。不过,她敢这么告诉他,倒是出乎他的意外之外。 青儿和采儿见着皇上的眼神,一颗心差点没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们只拼命的命令着自己的手——不要去拉娘娘,不要去暗示娘娘……因为,这样皇上会更生气的。 郑宝儿却毫无察觉,只是想云缘对她的隐瞒,也有些黯然。她叹了口气,点头道:“嗯,虽然我不知道缘弟弟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过我有种预感——缘弟弟这次进宫,恐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母子平安。” “什么?”寒皓顿时慌张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所说的‘跟她有关’竟然是这个‘有关’! “缘弟弟每次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担忧,有时候又显得很无奈。如果不是他已经算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住我,他又怎么会这样心神不宁呢?”郑宝儿说完又坦然笑了笑:“不过缘弟弟既然选择瞒着我,肯定有他的苦衷。我想……也许是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也许是缘弟弟不想说出来让我们担心吧。” 寒皓一时半刻的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想着她方才所说的话。女人在某些方面比男人是敏感的,何况她现在又怀有身孕,更是比平常人多了那么一份细腻。据她的说法,云缘的确不仅仅是因为得不到她而黯然神伤,更像是因为算出了什么事而担心她。 既然云缘喜欢上了她,那么,因为算出她将来有难而为她担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她现在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除了这之外还能有什么大难呢? “好啦,寒皓你别担心了。”郑宝儿见寒皓紧锁着眉,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多嘴,又忙安慰道:“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缘弟弟是为别的事情烦恼呢!刚进宫时缘弟弟不是说山庄里发生了些事么?可能……是在为那些事烦心吧。” 寒皓看了她一眼,松开了眉头,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去问问云缘,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算出了什么而瞒着。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宝儿,你好像没怎么吃吧?”他瞥向那碗根本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凉凉地问道。 “啊……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啊?真是……” 郑宝儿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拿好筷子,慢吞吞的开始夹菜。 “换碗热的,这都凉了。”寒皓抽走她面前的碗,递给一旁的青儿。 “是,皇上。”青儿忙转身去盛饭了,还止不住的偷偷笑。 寒皓复而看向郑宝儿,极邪魅的调情道:“爱妃的事情,朕可都记得呢。特别是——身体特征。” 郑宝儿脸一红,不由得朝他啐了一口,心道还有采儿在呢,他却这么口没遮拦! 采儿假装低头看地,心里却乐极了。皇上待娘娘真好,这下子,只要娘娘为皇上生下皇子,那就是将来的皇后没错了!嘿嘿……她们这些宫女,也沾光呀…… 一下了朝,寒皓便命张裕前去传云缘到御书房见他。张裕找到云缘的时候,云缘刚从明宝殿出来,看样子又在明宝殿呆了一个下午。 云缘走到御书房门口时,顿了片刻,而后才进去。 他知道皇上为什么单独召见他,不过他能告诉皇上什么呢?说了,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会打破皇上和郑妃现在的平静。况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不能坏了阴阳师向来的规矩——绝不可逆天。否则,不仅自身会遇到麻烦,连当事人也会遇到比之前更麻烦的事。 “云缘见过皇上。”身为白云山庄的少庄主,云缘是有权利见君不跪的,这是太祖时期便赐予白云山庄继承人的特权。只是其父云擎天为人谨慎,素来便遵守君臣之礼,倒显得云缘有些不知礼数了。 寒皓抬起了头,静静的看了云缘一会儿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朕听宝儿说你最近心神不宁,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朕想知道,宝儿母子在日后究竟会遇到什么事。” 云缘抿了一下唇,直视着寒皓道:“皇上身为皇室最高统治者,应该知道白云山庄的规矩。有些事情,是世人所必须经历的教训,逃无可逃。就算我肯告诉皇上未来之事,对皇上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躲过了原本的一劫,也许会招来更大的劫数,其结果,只怕皇上无法承受。” “你的意思是说,宝儿母子始终会平安?”寒皓心中尽管不悦,却仍旧被云缘的说法给震住了。他向来不怕什么,但危及宝儿母子的事情,他是怕的。 云缘轻轻颔首:“我虽然不能告诉皇上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的是,郑妃母子最终会回到皇上身边,郑妃终将是寒夜国之母,而郑妃所生皇子也终将是寒夜国未来君王。” “最终?”寒皓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怅然,语气不由得苦涩起来:“这么说……在这个‘最终’之前,朕与宝儿仍旧会面临许多事,甚至是再产生不愉快了?” 云缘再度抿了抿唇,目光收回,却是不予作答。 “好吧,朕相信你的预言。不管将来要面临什么,只要结果如你所说,朕也就没有更多的奢望了。”寒皓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白云山庄果然效忠皇室但不盲目听令于皇室,这些年来他不曾与白云山庄过多的打过交道,所以总是不怎么相信的。现在,他却是信了。 “云缘告退。”云缘知道寒皓之意,客气的告退,转身便往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看了看寒皓,终究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忠言:“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请皇上多一些信任给郑妃,否则,将来受苦的必定是皇上自己。” 虽然明知是多余的,骄傲自大如皇帝也未必听得进去,但一想到那为情所伤的女子,他还是忍不住劝告了寒皓一下。也许……他是想让寒皓靠信任帮郑妃逃过一劫。也许……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想让寒皓日后回忆起今日谈话,会更加追悔莫及吧…… 寒皓抬头,却见云缘已飘然远去。 他微微怔然,半晌收不回视线。云缘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对宝儿打开心扉了不是么?为什么云缘还要他再信任宝儿一些?难道说…… 难道说日后还会有什么误会发生在他和宝儿之间? “不管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朕都绝对不会再伤害她一根寒毛。”寒皓信誓旦旦地自言自语,他是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何况,他答应过宝儿,日后就算非常生气,也顶多是软禁她,等气消后再将事情查清楚。他想,有这样的保证在前,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什么天大的误会让宝儿再受伤害了。 想到这里,寒皓愉悦的继续批阅奏折了。他得赶紧将正事做完,然后好去明宝殿陪他的妻子与孩子啊! 妻子?呵……真是个不错的名分。 第七十六章:最毒女人心 这日,四妃又聚了头,结果是容妃大发脾气,其余三妃不辞而别。 此刻,慕妃的玉辰宫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弹奏着,正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慕妃。在琴的左侧,站着一个不太像是宫里人的女子,约莫双十年纪。 “姐姐好兴致,殊不知这皇后宝座可要让人夺去了。届时,不知姐姐还能否如此闲情逸致的在玉辰宫里弹琴,又是否有人前来倾听这无双琴艺。”女子浅浅的笑着,语气却不怎么中听。 慕妃兀自拨弄着琴弦,仿佛只闻琴音,不曾听见身旁女子的说话声。 女子也不再开口,静静站着等待慕妃兴头过去。 一曲终罢,慕妃轻抚着面前的琴,淡淡的声音竟与平日有些不同。 “倩儿,你可知今日四妃聚会,之后便不欢而散了?” 慕妃口中的‘倩儿’,正是与慕妃也就是林慕,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的妹妹林倩。此次她进宫探姐,顺便也关心起了后宫争后之事。 林倩挑了挑秀眉,道:“姐姐回来不是提过一两句?我自然知道。不过我倒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姐姐久居深宫,想必比我这外边人更清楚妃子之间的和睦都是假象吧?” 慕妃摇了摇头,依旧低头抚着琴身:“倩儿你错了,从前茗妃在时,我们五妃虽然时有争斗,但却从未不欢而散过。这一次,虽然是因为容妃胡搅蛮缠,却焉不是我们各自明哲保身之举?” “明哲保身?”林倩不是很明白她姐姐这话里的深意。 慕妃抬眼,见林倩不解的神情,深深的笑了:“倩儿,你不知这深宫险恶,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就像……茗妃一样。” 林倩顿时有些懂了,姐姐的意思是不可轻举妄动,像茗妃一样被赶出宫就不划算了。那不仅是与皇后宝座再无缘分,更是会失掉如今所拥有的权势。 “但姐姐岂可坐以待毙?难道真要看着郑妃将孩子生下来?若这一胎是皇子,皇后非她莫属,太子也非此皇子莫属,姐姐还有何把握与她争之?” 慕妃轻笑道:“倩儿不必担心,我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只不过我想的法子,须得等郑妃产子之后。若是公主,则不足为惧;若是皇子,我这法子必将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林倩微惊:“姐姐真要等她生下这个孩子?” 慕妃点头:“不错,我不会像茗妃一样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倩儿你也回去告诉父亲,千万别走丞相的老路。现在太后和皇上都将怀孕的郑妃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谁若真的动了郑妃肚里的孩子,必定会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林倩稍稍一想,也点头:“姐姐这话说得倒对,这也是父亲大人一直烦恼的地方。若真下了手,恐怕太后和皇上不依不饶也定要查出真凶。何况,如今皇宫还有白云山庄的人坐阵,父亲大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们犯不着为了扳倒郑妃而葬送自己,我们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手脚,便能借皇上之手将郑妃铲除。”慕妃眼里泛着狠毒的光芒,与平日里的温雅美丽全然不符。 “姐姐有何妙计?”林倩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慕妃微微一笑,在林倩耳边如此说道:“倩儿,你告诉父亲,待郑妃生产那日让稳婆……然后……” 半晌后,林倩愕然起身,看了慕妃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难怪父亲大人千方百计将姐姐送进宫来,姐姐果然……适合这深宫。” 换作是她,只怕会不顾一切杀死郑妃肚里的孩子,而那必将使得她遭遇与茗妃一样的下场,甚至牵连整个林家。 “倩儿过奖了,姐姐也是没办法。”慕妃仍旧笑着,如花般灿烂美丽。 微风抚过,久久再不闻人声。 稍后,悠扬琴声再度响起,飘荡在玉辰宫之中…… 近段时日,寒皓很是吃味,只因为他那未来皇儿的母后,总是跟那一大一小溜出宫去玩耍。 虽然他也极力反对过,可就是忍不下心对她那委屈至极的神情视而不见,最终还是他妥协,但要求她不得单独出宫。除了有寒易辰和沙梦灵那一大一小陪同之外,还得有郑南和张裕陪着,并且不得离开郑南半步。 当然,因为她这近乎荒唐的要求,他也不得不派出了最信任的一批暗卫,暗中保护于她,就怕她在宫外出什么意外。 不过总的来说,他是放心的。毕竟有寒易辰这个寒夜国第二高手在,还有沙梦灵那拥有绝顶轻功的鬼精灵,更有郑南及明卫暗卫等一大批人的保护,他怎么也不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和她肚里的皇儿。 只是……他吃味啊! 因为她临盆之日将近,他必须得事先将朝廷里一切事情安排好,该处理的事情都得处理完,到时候才能专心致志的陪她度过那痛苦又甜蜜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自己一向坚持的事必躬亲,如果能够早些挑几名大臣打下手,他现在也不至于连陪她出宫的时间都没有,唉…… “皇上,娘娘回宫了。”张裕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见皇上一脸的不高兴,就知道皇上是又在因为娘娘出宫不能陪同的事而闹别扭了。 他便赶紧又挑让皇上高兴的事儿说道:“皇上,今个儿娘娘哪儿也没去,就是看着一个小泥人儿发呆。后来还是辰王爷发现娘娘的视线所在,帮娘娘把那小泥人儿买了下来。娘娘最后还坚持要奴才付账,不肯要辰王爷的银子呢,说是要送人的,得花自个儿的钱。” 寒皓闻言脸上不豫去了大半,不过宝儿真是分的清楚,他和易辰不是兄弟么?易辰的钱当然也是他的了,何必还坚持让张裕付账?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头这个舒畅啊。 “送人?送给谁了?”他突然想到刚刚张裕提到的事情,脸色不禁又沉下去几分。 张裕笑呵呵地道:“娘娘红着脸不肯说,但辰王爷和小公主笑了娘娘许久,奴才心想……一定是送给皇上的吧?” “是么?”寒皓顿时放下奏折,边往明宝殿走却边埋怨道:“小泥人儿?就算要送,也用不着送这个给朕吧?宝儿还真是……” 张裕便跟在后头偷偷的笑,皇上这嘴上虽是埋怨着,可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也亏得娘娘这次总算把皇上放心里头了,出宫后还记得给皇上买个小泥人儿。不过他看见那小泥人儿,还真有几分像皇上,也难怪娘娘一到那儿就定住了,怎么也不肯再多走一步。 寒皓心情愉悦着,大步迈进明宝殿,一进门就喊道:“宝儿,朕来看你了。” 明宝殿早已是没了所谓的规矩,这会儿太监宫女们听见皇帝的声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慌了,只就地跪了下来,等皇帝进了殿门便又自动起身继续做事了。 郑宝儿慌忙把东西藏在身后,看着进门来的男人红着脸道:“这时候你过来做什么?”她都还没看好呢,真舍不得把小泥人儿就这么送走。 “怎么?朕来看你还不高兴?”寒皓一眼便看见她藏了东西在身后,于是笑着走过去拉她的手:“给朕看看,藏了什么好东西在后头?” 郑宝儿反抗了片刻,终于还是怕礼物被弄坏而放弃藏匿,任他将她的手拉到了前边儿。 寒皓一瞧,心里大乐。这小泥人儿简直就是照着他的模子刻出来的嘛!难怪宝儿一眼见到就不肯走了,估计是想念他了。 郑宝儿见他眼神灼热,脸儿更红了,嗫嚅着道:“我……我……我只是觉得好玩,你不要多想……”心思被看穿,很难为情的耶。 “是吗?只是觉得好玩,不是因为它像朕?”寒皓说着,将她拥入怀中,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香气,沉醉不已却也没忘了逗弄她。可是很难得看到她如此娇羞呢,也难得看到她在乎他的一面。 “好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买了它送你,你要不要一句话?”郑宝儿故意踩着了他的脚,还狠狠的转了两圈。碍于他的咄咄逼人,她索性大方承认了,因为她忽然间想到——张裕那多嘴公公,肯定已经将事情禀告给寒皓了,所以寒皓才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 “要,当然要,不过你好像送的很心疼?”寒皓看着她不甘的神情,好笑地问道。 郑宝儿顿时委屈了,道:“你整天忙,晚上你来的时候我又犯困早早睡了,所以算起来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够看见你。有了小泥人儿,我可以把它当成是你陪着我啊,现在这么快你就要拿走它,我舍不得嘛……” 近乎撒娇与讨宠的口气及神态,很大程度的取悦了寒皓。他点点她的鼻子:“没想到你这么想念朕,好吧,朕答应你以后多点时间陪你。大不了……朕将奏折拿到明宝殿来批就是了。” “那小泥人儿……”郑宝儿希冀的看着他。 寒皓‘残忍’的打破她的希冀:“朕没收,因为这是你送给朕的第一份礼物。” 郑宝儿顿时不满的咕哝:“谁说这是第一份礼物?我不是把自己都送给你了……” 寒皓顿时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笑得殿外的人频频称奇——自进宫以来,除了在明宝殿,还真没听皇上如此开怀大笑过呢! 第七十七章:小泥人的陷阱 “……总之呢,就是有人存心捣乱,说那小泥人儿是被下了咒术的,属于巫蛊之物,会谋害皇帝陛下的性命。” 沙梦灵滔滔不绝的把宫里传言告诉给了郑宝儿,连带着寒易辰在一旁也沉默了。 沙梦灵发觉气氛有点令人窒息,不禁抬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见明宝殿众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没想到你们还没有皇帝陛下这个当事人沉得住气呢!” 寒易辰挑了挑眉,怎么?皇兄这次竟然选择相信自己人?转性了? “他怎么说?”郑宝儿闻言有些放下了心来,既然沙梦灵还笑得出来,说明寒皓那边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沙梦灵嘻嘻笑道:“皇帝陛下说,如果这的确是巫蛊之物,那他就更要带在身边了。万一他真的被害死了,他可以让寒夜国大臣效仿这法子,把寒夜国的敌人都这般害死,也算是寒夜国天大的功劳一件。然后,御书房就跪了一地的大臣,皇帝陛下现在还被困在御书房出不来呢。” 一摊手,她很无奈地:“皇帝陛下总不可能把这些自己培养的大臣,也通通革职出宫的。所以尽管大发脾气,皇帝陛下也不能真的把那些效忠他的大臣怎么样。” 郑宝儿苦笑道:“为了我和孩子,难为他了。” 寒易辰这时插嘴道:“不是皇嫂难为皇兄,而是放暗箭的人难为皇兄。看来,这后宫确实无法平静下来啊。” 沙梦灵看向一旁沉默的美男云缘,心里暗暗赞叹这寒夜国男子竟也有如此摄人心魂的。如果她心里不是有了大哥哥,一定会爱上这个美男子的。 她碰碰云缘的手肘:“云哥哥,你知道这次是谁暗算郑姐姐的吗?” 云缘抬起头来,见郑宝儿也看着他,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容妃。” 这只是小把戏,不足为惧。真正懂得置人于万劫不复境地的,是那位集优雅与美丽于一身的慕妃娘娘,心机实在深沉得可怕。若他不能未卜先知,恐怕也难以查出慕妃便是心肠恶毒城府最深的妃子。 “是她?”郑宝儿很平常的反问了句,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从前容妃就因为她陪寒皓去避暑山庄而给她下过毒,这次用计害她她也不会很意外。只不过,她要不要告诉皇上呢?可毕竟……没有证据。 “喔,我明白了。一定是容妃先找人刻出皇帝陛下模样的小泥人儿,然后放在小摊上,这才吸引了郑姐姐的注意,将小泥人儿买下来送给了皇上。”沙梦灵说道,不过又皱起了眉:“只是这个证据可不太好找,容妃派出去的人必定是给了小摊贩一些钱,才让小摊贩把那小泥人儿放在摊上。所以小摊贩未必还认得那给他钱的人……” 寒易辰笑道:“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少庄主这位高人呐,别人不知道,他是一定知道的。” “对喔,云哥哥你算一下,到底是谁把小泥人儿给小摊贩的?”沙梦灵充满希冀地看着云缘。 云缘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什么?不能说?”沙梦灵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容妃要害郑姐姐啊?要是这次被她逃脱,下次又不知道会用什么毒计来对付郑姐姐了!” 云缘微微一笑:“放心,容妃头脑比较简单,想出的办法也是别人早已用过的招数,所以对姐姐构不成威胁。皇上,也不会相信这等拙劣的陷害手法。” “可是……”沙梦灵撅嘴:“总不太甘心让容妃就这么逃过去。”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容妃只是想争,其实她本性也不是很坏。”郑宝儿想起当初落难时,在容妃殿里,容妃对她说的那些话,便出面解了围。毕竟,那次容妃出乎她意料的没有难为她,反而还有些同情她的样子,她能看出容妃心地其实并不恶毒。 也许是因为进了这深宫大院,不害别人……就要为别人所害吧! 云缘抿了抿唇,解释道:“倒不是我要袒护容妃,而是此事若追查下去,势必牵连无辜者。既然容妃之举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便不管也罢。” “牵连无辜?”沙梦灵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噢!我懂了。这里头最无辜的应该就是那个小摊贩吧?” “嗯。”云缘点头:“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却间接充当了容妃害人的工具。他上有老下有小,平素为人也很好,若被此事牵连,恐怕下头那些办案的官员不会酌情考虑,而会宁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 郑宝儿微微叹气:“上位者都是如此,却又不得不如此。” 以前会觉得寒皓太残暴,可在这深宫里待久了,才知道人人都是如此心机深沉。她真的觉得作为平衡者的寒皓,周旋于众人之间实在辛苦。想来,寒皓当初的铁血政策,也是不得不为之吧。 “但如今寒夜国已经不似当初了,所以皇上需要有一个人来改变他,收敛以往的戾气。”云缘看着郑宝儿,浅笑着暗示:“国之初定,没有杀戮无法定国;国之顶峰,没有仁政无法持国。如果皇上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寒夜国百姓就有福、天下百姓也有福了。” “是啊,就拿我们沙国来说,虽然比寒夜国强上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我父皇从来没想过出兵他国的。”沙梦灵撇嘴道:“皇帝陛下倒是几次派探子到沙国去,甚至……” 她瞟了寒易辰一眼,轻哼道:“甚至连王爷都派出去了呢,看来事情有关机密呀!” 寒易辰登时想起两年前那一次‘落荒而逃’,不禁尴尬的偏过了头去不看沙梦灵。 “不过我很清楚啦,要不是大哥哥怕暴露身份坏了皇帝陛下的事情,也不会与当时才八岁的我纠缠那许久。”沙梦灵约莫是想到了什么,捂嘴轻轻笑了起来。 寒易辰心里轻嗤:就算是十岁的你,本王也不会与你纠缠呢。 不过,若两国联姻有好处,他也是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的。再说……他这位皇嫂与小公主很是投缘,若将来小公主嫁到寒夜国,他便有更多的机会来见皇嫂了。 也就能……见见了。 “郑姐姐,今天还要出宫去吗?”沙梦灵眼睛眨啊眨,很明显一副希望郑宝儿答应的样子。 郑宝儿犹豫了下,摸着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笑着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最近越来越觉得吃力了,而且他也会经常踢我。再说我这么出宫,很容易给人可趁之机的。这次小泥人儿的事,就是个教训。”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明的是,孩子的父亲很吃味,不喜欢她经常出宫去。一来是担心她出事,二来是觉得她不在宫里无法安心。虽然她很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有些感动他如此在乎她。 沙梦灵微微失望,但想到郑宝儿说的理由,还是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再有半个月,我就要回国了。” 说着她看了看寒易辰,眼眸里流露出不舍,然后极快的掩去了:“大哥哥虽然答应跟沙国联姻,但是这次只是定亲,我还要再等六年才能跟郑姐姐相见了。” 郑宝儿也看了看寒易辰,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不禁在心里叹息。她面上却笑道:“是啊,等梦灵嫁来寒夜国做王妃的时候,我和寒皓的孩子都已经六岁了呢。到时,你可不要欺负他哟!” “怎么会?我疼他都来不及呢!”沙梦灵笑了一会儿,突然苦着脸说道:“可是听说小孩子都很顽皮,到时候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大欺小,我觉得他欺负我的可能多一些呢……” 郑宝儿闻言笑了起来,一旁的宫女们也都偷偷的笑。 寒易辰伸手轻拍了下沙梦灵的脑袋,也笑道:“对,就像你现在欺负我一样,以后我会让我的侄子狠狠欺负你,替我报仇。” 沙梦灵‘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反正到时候夜夜我们都能相见。白天你侄子欺负我,晚上我就欺负你还回来呗!” 幼稚不知羞的话一出口,寒易辰连声咳嗽,俊脸微红。而一旁的众人,早已是笑得东倒西歪。 寒易辰看着众人没形象的样子,摊手道:“罢了,本王素来就没有什么形象,如今碰上你这小魔星,更是形象大毁了,唉……” 众人又笑闹了一会儿,寒易辰等人便顾忌着郑宝儿的身体状况而先离开了。只有云缘依旧坐着没动,似乎已经习惯了静静的在明宝殿陪郑宝儿,即使有时候郑宝儿会睡一会儿,他也就这般坐着。 寒易辰临走时似乎想对云缘说点什么,但却被沙梦灵一个用力给拽走了。 出门后,沙梦灵才嗔怪似的对寒易辰说道:“你是白痴吗?这种事情不能挑明的,而且永远不要让郑姐姐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寒易辰不解。 “因为……云缘是郑姐姐心里永远想疼爱的乖弟弟,如果郑姐姐知道两人感情变质,她会很伤心很难过失去这个弟弟的。皇上之所以容忍着,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吧……” 第七十八章:男人是这么吓晕的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明宝殿依旧欢声笑语,皇上也依旧每日准时报道。后宫嫔妃似乎安分了许多,谁也没有再去打扰这份祥和。 却在临近中秋之时,怀孕七个半月的郑妃娘娘游玩御花园,被从天而降跌碎在地的花盆给吓到,动了胎气,有早产之兆。 顿时,整个皇宫鸡飞狗跳起来。 当时护在郑妃身边的郑南大人便追上了扔花盆的黑衣人,却没料到对方像是早有准备,未等郑南逼问,便服毒自尽了。断了线索便无法再追查下去,但郑妃受惊一事确有人故意为之,毫无疑问。 皇帝震怒,早已换人的太医院整个出动,就为了抢救郑妃娘娘肚里的龙种。 “启禀皇上,郑妃娘娘即将临盆,臣等束手无策,还请皇上即刻宣稳婆为郑妃娘娘接生,如此方能保娘娘与小皇子平安。”太医院首跪在地上,簌簌发抖。他当然知道前任太医院首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这个郑妃吗? 想到一整个太医院都因为郑妃而受到全家流放之罪,他的心里就万分惧怕。流放,可比死罪更加折磨人呐…… “稳婆?”寒皓脸色很不好看,声音低沉隐怒。 自然的了,郑宝儿怀孕才七个半月,现在请稳婆,不就是早产?早产本就存在一定的风险,母子均不保或只能保一个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如何能放得下心? 寒皓往太医院首面前走近了几步:“只有这一个办法?” 太医院首顿时觉得屋里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颤声答道:“回皇上的话,是臣等医术不精,请皇上……” 寒皓登时暴怒:“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 “皇上,”一个清冷的嗓音打断了寒皓的暴怒之势。 寒皓硬生生止住怒喝,回头一看果然是云缘。 云缘走上前来,神情平静地道:“皇上先请稳婆,而后准许云缘进房,云缘可保郑妃母子均安。” 寒皓顿时怒气更甚:“你说什么?!朕的妃子生产,你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竟要在场观看?” “皇上错了。”云缘毫不客气地指出寒皓的错误,让周围人都冷汗直冒,“云缘是救治,而不是观看。” “你……”寒皓气极,但却对云缘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宝儿有危险,太医院束手无策,似乎只有这个云缘才能救她们母子。他纵然身为皇帝,又能如何? 想到上一次郑宝儿身中剑伤,本是必死无疑的,却被云缘妙手回春的救活,寒皓不得不忍住了怒气,认真的思考起云缘的话来。 “皇上最好快些考虑,过了辰时皇上还不做决定,恐怕郑妃母子便……” “朕答应你!”寒皓阴森森地看着云缘,咬牙切齿地道:“不过,朕也要进房!” “皇上不可啊……” “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是不吉利的,请皇上……” 屋里人跪了一地的人顿时伏在了地上,一个个都惊恐万分的喊着。女人生孩子见血,男人是万万不能进房陪同的,否则会有灭顶之灾啊…… “都给朕闭嘴!”寒皓一声暴喝:“要你们救人便哑口无言,朕要做什么你们便争先恐后冒头,朕受够了!谁敢再多说一个字,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一下子,屋里安静了,谁也不敢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去捋虎须。 “张裕,速去请稳婆到明宝殿来。”寒皓沉稳下来,吩咐张裕道。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办。”张裕风风火火的跑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宫廷礼仪了。 寒皓又转向云缘,沉声道:“希望你别辜负了朕的一番信任,朕不要选择,朕要宝儿母子都安然无恙!” “云缘明白。”云缘微微欠身,心中却是对郑宝儿母子的安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他只担心,稳婆那边…… 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若他强加干涉,只怕事情又起变化。既已知道结果是好的,不如就静观其变吧。 云缘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去准备救人的药物。 寒皓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进屋去陪郑宝儿了。 “你别担心……” 郑宝儿忍着腹中疼痛,满头大汗的安慰着看样子比她更疼的男人。 “朕没有担心,你别再费力气说话了,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按照稳婆的要求做,你会没事的。”寒皓尽管头上也冒出了汗,但还是强撑着不想让她浪费精力。 云缘看了稳婆一眼,尽量按捺着心中的厌恶,说道:“从这里,遮起来。” 稳婆愣了愣,方才明白面前这美男子的意思,于是赶紧从云缘手中接过了那六尺长宽的布幔,将郑宝儿从隆起的腹部处分成了两截。 寒皓回头一看,却是露出了笑容。这云缘,还算识相,知道避嫌。若他不坚持跟来,恐怕也不知道云缘竟是这么救人的。 “云缘是男人,有所不便,再者姐姐不宜看见血光之事,以免分心,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云缘淡漠的解释,却是对疑惑的郑宝儿说的。 郑宝儿会心一笑,疑惑顿解:“我……明白了……”倒吸口气,生孩子真是痛,女人怎么这么可怜啊?她在心里哀嚎,却还不敢表露出来,免得屋里两个男人更为她担心。 虽然云缘没有说,可她还是看见他眼里的心疼了,心里顿时暖烘烘的,真是个疼爱姐姐的好弟弟。至于寒皓,唉,一脸的苍白就让人很轻易看见他的担心了。所以她只有说自己不是很痛,来缓解寒皓的压力。 紧接着,郑宝儿就没时间去管顾两个男人的心思了,咬紧了牙关跟着稳婆的指示做。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呻吟声从她口中发出,时不时伴着一两声忍耐不住的痛呼。 寒皓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想安慰她却又不敢。他顿时痛恨起自己来,都是他让她承受这么多痛苦的。他甚至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提前生产,想必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的痛。 他真是该死! 当郑宝儿缓过一阵气,而稳婆也让她稍稍休息片刻再用力时,她便艰难的冲寒皓发出了抗议:“皓……我……” “怎、怎么了?”寒皓的声音在颤抖,很明显的余悸未消。他以为这就完了,不禁再颤声问道:“皇儿呢?”不是说孩子出生时都会大哭的么? 郑宝儿虚弱一笑:“他……还没有出来……可是……你抓得我……好痛……” 寒皓低头一看,她的手腕都青紫了,便赶紧松了手,心疼不已的道歉:“对不起,朕……” 一句话没说完,寒皓登时不能动不能说了。 “缘弟弟……”郑宝儿看着寒皓身后的云缘,神情有些焦急。 “姐姐放心,我只是暂时定住了皇上,免得皇上待会儿把持不住自己。”云缘其实内心也十分的不平静,但却尽量维持着镇定,安慰她道:“待会儿姐姐会更痛,只怕皇上受不了。” 侧头看见寒皓的怒目而视,云缘只当没看见,瞬间便把寒皓移去了一旁,免得碍着他给郑宝儿喂药。 “姐姐先把这药吃了,会有些帮助的。”云缘喂给郑宝儿一颗药,见她未迟疑便吞了下去,不禁浅浅的笑了。 接着,他又道:“我替姐姐将周身几处大穴封住,以免姐姐失血过多,再者,可以保姐姐腹中孩儿不因窒息而亡。” 郑宝儿点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待云缘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才侧头对稳婆吩咐道:“可以了,开始吧。” 稳婆心中暗惊,难怪慕妃说不能对这个孩子动手脚,原来郑妃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本领高强的能人。就不知……之后的事情,这云缘公子是否能察觉出来了。 当下她也不敢迟疑,飞快的点了点头,就开始了接生的步骤。 郑宝儿之后才明白,为何云缘要定住寒皓。因为,就连她……也无法忍住自己的痛呼声了。 精疲力尽声嘶力竭之后,郑宝儿听见那一声嘹亮的属于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心一宽,便昏了过去。 稳婆定住心神,抱着刚洗净的婴儿,欢喜的报喜道:“是位小皇子!” 云缘看了稳婆一眼,只道:“抱皇子出去吧。” 稳婆心中大喜,却若无其事地笑着点头,而后便将小皇子抱了出去。趁人不备时,她偷偷的在刚出生的小皇子两个肩膀上分别摸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摸什么。不过很快她就露出了笑容——那是胜利的笑容。 云缘又替郑宝儿扎了几根银针,确定她只是昏睡过去之后,才转身解开了寒皓的桎梏。 在云缘意料之中的——寒皓一站起来,就直直的往后倒去。 堂堂寒夜国皇帝,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世,然后——晕了! 云缘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寒皓背在背上,走到门外冲瞪着他的太医们低说了声:“太医,皇上晕倒了。” 顿时,太医们手忙脚乱起来。 云缘放下寒皓,随后吩咐青儿采儿进屋照顾郑宝儿,便飞快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直接往床上一倒便睡了过去。 看来,没出息的男人,也不止是寒夜国皇帝一个呀…… 第七十九章:喜得皇儿 “太后、太后,郑妃娘娘生了位小皇子,是小皇子呀!”宫女小喜像鸟儿一样冲进永寿宫报喜,顿时让整个永寿宫的气氛缓和下来。 “真的?”太后眼睛一亮,心里的大石也逐渐落了下来:“真的是小皇子吗?” “是真的,现在小皇子由奶娘抱着,正在吃奶呢。”小喜兴奋的说道:“奴婢还瞧了一眼儿,小皇子跟皇上长得可真是太像了,那模样俊着呢!” 太后忙站了起来,急不可耐的往外走:“哀家也要去瞧瞧,去瞧瞧哀家的小皇孙。” 永寿宫众人也都跟了上去,心里明白太后已经因为小皇子的降生,而原谅皇上陪同郑妃生产的事情了,也都衷心的觉得高兴。 不多时,太后便率众到了明宝殿,果然见原先就替小皇子找好的奶娘抱着一个身穿黄色襁褓的小婴儿。 太后忙走了过去,喜滋滋的看着面色白皙却不失红润的小婴儿,自言自语道:“果真是像极了皇帝小时候的,连吃奶都这么可爱,呵呵……” 娘娘定睛一见竟是太后,慌得立刻要站起来行礼,却被太后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不要管那些礼节了,给哀家的小皇孙喂奶要紧,哀家就看着,等他吃完再抱。”太后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吓着了正在吃奶的小皇子。 “奴婢谨遵太后懿旨。”奶娘虽然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被太后那慈祥的笑容给感动了。太后可真是喜欢这小皇子呀,自己能做小皇子的奶娘,也真是幸运呢! 太后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便抬头问张裕道:“皇上给小皇子起名了没?总不能一直‘小皇子小皇子’的叫吧?” 张裕擦了擦汗,苦笑着答道:“回太后的话,皇上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 “哦?也就是说没起名了?”太后似乎完全没把自己大儿子昏迷的事给放在心上,只专注的想着,该取什么名字好呢?一定也要像她两个儿子一样,名字响当当才行。 “对了,就叫寒律吧。”太后眼睛一亮,像个孩子一样拍手笑道:“小律儿,小律儿,唤起来也好听。长大以后严于律己,可千万别像他父皇一样喜怒无常,也不能像他皇叔一样成了个浪荡子。” 张裕忙附和道:“太后这名儿取得好,取得好哇,好听又有深意,皇上和娘娘一定喜欢。” 太后瞪眼道:“哀家要他们喜欢做什么?哀家只要小律儿喜欢就好了。”说着又低头含笑去看刚被取名为‘寒律’的小皇子。 张裕干笑了两声,却是不敢再随意附和了。因为两边都不好得罪,他干脆谁也不捧,这样总没错的。 刚出生的小婴儿也吃不了多少奶,于是奶娘很快便把小皇子转交给了太后抱着。太后一抱上手,便合不拢嘴了,直赞小皇子可爱贴心,不认生。 些许人在心里嘀咕道:这才刚出生呢,若知道认生,那不是妖怪了? 只是,谁也没敢打扰太后她老人家的兴致。 等到郑宝儿昏昏沉沉睡了六七个时辰醒来之后,发觉身旁除了青儿采儿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不禁心里一阵惊慌。 她撑起了半个身子,唤着问道:“青儿、采儿,我的孩子呢?寒皓呢?缘弟弟呢?” 青儿和采儿立刻奔到床边,紧张的看着她,发现她精神好了很多才放下心来。青儿则答道:“娘娘给皇上生了个小皇子,太后赐名为‘寒律’,爱称‘小律儿’。现在小皇子在外边大殿之中,太后已经抱了好久了呢。” 采儿接过话道:“至于皇上和少庄主……” 她故意叹了口气,摇头道:“唉……” “他们怎么了?”郑宝儿不解,既然她都平安生下孩子了,他们也应该没事吧?可怎么采儿一副‘他们出了事’的模样? 青儿敲了采儿一记,斥道:“娘娘刚刚醒来,你就调皮了。” 斥完采儿,她转头看向郑宝儿,笑道:“娘娘放心,皇上和少庄主都没有大碍,只是皇上因为担心娘娘过度而昏过去了,少庄主则是回房睡下了。应该过不了多久,皇上和少庄主就会来看娘娘了吧。” 郑宝儿一听,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两个大男人,比她这个生孩子的人还要紧张呢! 正笑着,房里攸地闪进一人,正是几个女人口中的主角之一——寒皓。 “宝儿呢?宝儿呢?滚开,朕要见……”寒皓一边怒斥着什么人,一边往床边冲来。而他身后俨然还跟着郑南等人,却是到门口就止了步,不敢再跟进来。 郑宝儿好笑的看着他:“你是要找我吗?” 寒皓攸地止步,看着郑宝儿眼眶竟有些泛酸,他还以为……他还以为…… “宝儿,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郑宝儿被他轻柔的抱着,感觉他身躯有些发颤,心里感动不已。没想到他这么担心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发了疯似的找她。 “我没事了,我很好。”她柔声安慰,随即打趣道:“不过——你应该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子吧?” 然后她转头看向青儿,嘟嘴道:“你问问皇上,看他知不知道自己得了个公主还是皇子。” 青儿‘噗哧’一笑,假装正经地问道:“皇上,奴婢代娘娘问话:请问皇上可否知道自己得了公主还是皇子。” 寒皓一愣,慢慢松开郑宝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思索了片刻后迟疑的问道:“皇子?” 郑宝儿顿时掩面,一边偷笑一边耸动肩膀假哭:“呜……我就知道你只喜欢皇子,根本就不喜欢公主……” 寒皓慌了,忙拥住她的肩安慰道:“宝儿,你千万别误会,朕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公主朕也一样喜欢。朕保证会像沙国皇帝那样,疼爱自己的小公主,将她宠到天上去。” “可是……”郑宝儿闷闷地开口,终于是忍不住抬头娇笑:“可是人家生的是皇子呀!” “呃?”寒皓愣住了,看着她娇笑不已好半天才恍然明白她是在逗他。 就连站在门口的郑南等人,听见这令人发笑的对话,也忍不住破了平素严肃的功,脸上露出了些微笑容。 “宝儿,你竟敢欺负朕!”寒皓故意板脸,维持已经荡然无存的皇帝威严。 郑宝儿捂嘴偷笑,类似求饶的话从指缝间传出:“对不起嘛,皇上大人有大量,看在小女子尚未复元的份儿上,原谅小女子呗。” “身为贵妃,未来的皇后,要自称‘臣妾’,真是学不乖。”寒皓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间充满了宠溺。 “皇后?” “皇后?” 是青儿和采儿异口同声的惊喜呼声。 寒皓分别朝两人瞥去一眼,喜悦地说道:“当然了,你们娘娘为朕生下寒夜国未来太子,朕自然要封她为后。在皇儿的满月酒上,朕会向天下颁布两道圣旨。这第一道,自然是封宝儿为后;这第二道嘛,便是立皇儿为太子。” 青儿忍不住惊呼道:“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呐!” 接着两人就跪了下来,齐呼道:“奴婢等代娘娘谢恩,谢皇上隆恩!” “平身吧。”寒皓轻哼,“朕现在还真讨厌重复这句话。幸好对着宝儿的时候,朕不必说这句话。” 郑宝儿抿唇而笑:“那是因为我见到你根本不跪嘛,不过这可是你准许的,不许赖账。” “是吗?”寒皓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佯怒道:“朕可不记得你之前见到朕有下跪过,其实你压根没将朕当成一国之君。” 不过,他一点也不反感她的无礼,倒觉得她待他真心实意,在他面前不矫揉造作。莫非真如了沙梦灵取笑他时所说的那样——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郑宝儿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她平时的确没有将他看成皇上,除开他待她残暴的时候。因为她只将他看成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男人,于是便像对待普通爱人一样对待他。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刻意逢迎。 突然,她抬眼,嗔怪地道:“寒皓!你到底要不要让我看小律儿?到现在为止我这个做娘的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儿子呢!” “小律儿?”寒皓微愣,心想他们的儿子何时就有了名字了? 郑宝儿甜蜜地笑道:“对啊,太后为我们的皇儿取名‘寒律’,太后亲昵的称他为‘小律儿’,所以我也这么称呼咯。” 寒皓恍悟:“原来如此。” 紧接着就转过头去吩咐青儿:“青儿,去外边把小皇子抱过来,让娘娘看看。” 青儿顿时一脸为难:“可是皇上……太后那边儿……”她怎么敢跟太后抢心头肉呀! 寒皓看出了青儿的为难之处,想想也对,便站起身道:“好吧,朕就亲自走一趟,想必也只有朕去,母后才肯放开皇儿。” 青儿如临大赦,连声谢恩,又偷偷的冲郑宝儿眨眼。 郑宝儿起先不懂,后来一想便明白了,顿时笑靥如花。青儿这个机灵鬼,竟然想让寒皓去抱小律儿,但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是难为他了呢! 第八十章:她居然被怀疑了 “怎么样?办成了吗?”慕妃看着来人,云淡风轻的问道,仿佛她根本没将正在问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 站在慕妃身前卑躬屈膝的,正是昨日才刚替郑妃接生了小皇子并受了重赏的稳婆林碧。只见林碧谄笑道:“娘娘放一百个心,民妇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将小皇子两边肩膀上的印记给去除了。” 慕妃眼里杀光一闪,却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很好,下去领赏吧。”说着,抛了个眼色给一旁的林倩。 林倩便冲林碧道:“你跟我来吧,娘娘早就准备好你要的东西了。” 林碧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嘴里还连声道谢。若不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是不会替慕妃做这昧良心的事儿的。唉,谁让儿子杀人的证据被林倩给握住了呢?她只能抛弃自己接生多年没有出过差错的名声,做下这杀千刀的事…… 林碧却不知道,她儿子之所以会背上杀人的罪名,完全是林倩一手策划的。而她,也将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不仅帮不了自己的儿子,还会连累全家‘被’畏罪自杀。 看着林碧跟林倩下去了,慕妃才优雅的伸手继续弹琴。 琴声飘扬,慕妃的嘴角也露出美艳绝伦的笑容。郑妃啊郑妃,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能如何逃过去。若这一劫你也能逃脱,那么我林慕便甘拜下风,心甘情愿一辈子仰你鼻息。 不一会儿,林倩从外返回。慕妃这一次没有将一曲弹完,而是中途戛然而止,看着林倩等待消息。 “姐姐放心吧,早已经安排好人在宫外等着了。”林倩自信的笑道,“只要林碧一回到家,立刻便会全家丧命。不过其他人只知道,林碧一家沐浴皇恩之后,举家迁移,不知迁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妃展颜道:“这样最好,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父亲大人的安排了。” 林倩冷哼一声:“就让郑妃再得意几天!只怕过了这几日,等宫里宫外谣言四起之时,她便再也没机会得意了。” “凡事还是要小心,而且所有事情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因为那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小皇子肩上的印记还会再次出现的。”慕妃不放心地叮嘱道。 林倩点头,笃定的说道:“不需要一个月,我看半个月就足够了。” 慕妃浅笑,低头重新抚琴,语声在琴音中显得有些飘忽:“倩儿可别太乐观了,若皇上迟迟不肯定郑妃的罪……这一个月时间便很容易过去的呢……” 林倩心中一凛,顿时想到——姐姐说得对啊,就算半个月内事情大白天下,可皇上若不立即处置郑妃,那事情兴许还是有变的。 小皇子长得像皇上可以用皇上的亲弟弟辰王爷来解释,但与此同时小皇子也还算是皇室血脉,只怕皇上肯处置,太后也未必肯呢! 林倩想着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实在想不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倩儿毋须担忧,父亲大人早已联络好沙国高人,会将这个问题完美解决掉的。”慕妃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抚琴,见林倩一脸烦恼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林倩顿时眼睛一亮,沙国的高人?莫非……是来自于传说中能与白云山庄媲美的程家?程家的高人? 但无论林倩怎么追问,慕妃却也不肯再透露一个字儿了。 明宝殿里欢声笑语不断,皆因那不足月的小皇子时常手舞足蹈,逗人发笑。 其实小皇子寒律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就是那份大人所没有的天真无邪,惹得人情不自禁的微笑,心情也莫名欢愉着。 “没想到你还会抱小孩子。”郑宝儿看着小心翼翼逗着儿子的男人,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那时青儿还故意为难他,谁知道他居然很轻易的就将小小的寒律抱了过来,姿势还真挑不出太大的错儿,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寒皓此刻心情好,终于说出了众人一直想探究的原因:“你可别忘了,朕比易辰大上五岁,所以朕有过抱婴儿的经验,也有陪孩童玩耍的耐性。” “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很奇怪嘛,好像你曾有过一个儿子似的。”郑宝儿吃味的说道,虽然知道是自己多想,却还是忍不住语气酸溜溜的。 寒皓大笑:“除了你之外,也没人替朕生孩子了。” 一个足矣,寒家从来不会让皇后陷入‘被争宠’的为难境地,因为皇后是一国之母,是不易参与那些阴谋纷争的。皇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后宫平静。 所以寒夜国每一任皇帝,都只有皇后替皇帝诞下太子。人人都道是寒家子嗣单薄,却不知是每一任皇帝都根本没有给过除了皇后之外的妃子,怀孕生子的机会。更因为如此,一旦立后,绝不可废之,太子亦然。 这是开国太祖对后代皇位继承人的要求,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哼……”郑宝儿撇过头去不看他,假装耍小性子,实际上是为自己还不如他会抱儿子而感到尴尬。 寒皓正待说什么,却突然见寒易辰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且神情与平日不太一样,便忘了原本要说的话,转向寒易辰道:“易辰,朕不是说过这段日子你得忙着安排小律儿满月酒的事么?怎么今天倒有空过来闲逛了?” 寒易辰看了看寒皓,有些欲言又止。磨蹭了半晌后,他终于说道:“皇兄,母后有请,皇兄先去看看母后吧。” 皇兄最近都呆在明宝殿,只怕宫外的风言风语还不曾听闻,而他也再三命令宫里人不准乱传,连郑南都知道兹事体大而不敢擅自去禀告皇兄。只是……事情真相,他却要一定要弄个清楚。毕竟,连母后都知道了,幸好他已经先去安抚了。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皇兄调开,如此他才好单独询问郑宝儿。 “母后找朕?”寒皓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也的确有好几日没去请安了,心里便浮现了淡淡的内疚。 他转身将已然睡着的寒律交给郑宝儿抱着,然后拍拍她的肩:“朕去一趟永寿宫,待会儿再过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郑宝儿接过儿子,不满的抗议,却满脸甜蜜。 寒皓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寒易辰,奇怪地问道:“易辰不跟朕一块儿去见母后么?” 寒易辰忙掩饰的笑道:“臣弟刚从永寿宫过来,这会儿就不过去了。皇兄整天霸占着小律儿,怎么也得让臣弟这个皇叔抱抱吧?呵……” 寒皓顿时也笑了:“这倒是,好吧,朕就大发慈悲让你陪小律儿一会儿,不过朕给母后请安回来,你可得将小律儿还给朕。” “一定,一定,皇兄慢走。”寒易辰鞠躬,直起身来见寒皓已然走出了宫,才转过身换了副神情盯着郑宝儿直瞧。 郑宝儿见寒易辰刚刚还一脸笑容,寒皓前脚一走他却如此严肃,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不禁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寒易辰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寒律,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请郑妃屏退左右,本王有话要问郑妃,也有一件事情要确认。” 郑宝儿心里一紧,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且是对她极为不利的。因为寒易辰平时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鲜少有这么正经的一面,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寒易辰是不会这样子跟她说话的。 看了寒易辰半晌,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抿唇吩咐周边人道:“青儿采儿,带她们都下去,不准任何人进来。” “娘娘……”青儿采儿同时开口,语气中不无担忧。就算娘娘现在有了小皇子护身,可跟王爷单独在殿里……终究是于礼不合啊…… 万一皇上折返回来看见……娘娘可又是说不清了! “我说下去!”郑宝儿语气严肃起来,看向青儿采儿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青儿采儿心中一凛,不由自主便屈服于这威严之下:“是,娘娘。” 等青儿采儿将所有宫女太监都遣出去了,郑宝儿才抱着儿子坐了下来,看着寒易辰也不作声,等待着寒易辰说明来意。 寒易辰上前两步,立于她身前,很严肃的问道:“宝儿,我以好朋友的身份问你——这个孩子,果真是我皇兄的吗?” 郑宝儿震惊,瞳孔攸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寒易辰。半晌后,她止不住自己的怒意,斥道:“寒易辰,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能这样问我?” 这个孩子不是寒皓的,那会是谁的?她自从堕入这个时空,从头到尾就只有寒皓一个男人,难不成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生孩子不成?!她怎么也没想到,给她如此大侮辱的,竟然是寒易辰! 寒易辰见她受伤的看着自己,不禁苦笑了两声,随后沉声说道:“若有选择,我也不想这样问你,只不过宫外传言……罢了,你先给我看看小律儿的左肩,我再跟你详细说来。” 郑宝儿不明就以,但为了得知他如此荒唐的原因,还是顺从的拉开了寒律身上的襁褓,露出了寒律光滑的左肩…… 第八十一章:太子不是寒家人? 在郑宝儿拉开寒律的襁褓的那一刻,寒易辰一颗心直往下沉。 没有……什么也没有…… 寒易辰腿一软,跄踉了两步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郑宝儿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慌,寒易辰为什么要看小律儿的左肩?为什么在看了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寒易辰,你说实话,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你刚刚说宫外的传言,宫外到底有什么传言让你这样紧张?” 寒易辰神色黯然,面对郑宝儿的问话却置之不理,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许久许久之后,寒易辰才抬起头来,有些悲伤地看着她,轻声问道:“连我也不能说吗?你该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也不会伤害你的人。就算……就算要瞒着皇兄,我也定要护你周全的,你不相信吗?” 郑宝儿更慌了,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寒、寒易辰,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出卖的?我又有什么事情是要你替我隐瞒寒皓的?你……你可不要乱说……” “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皇兄的,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寒易辰神情痛苦起来,抓了自己的黑发几下,笃定的说道。 “你胡说!”郑宝儿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儿子:“他是寒皓的亲生儿子,我用生命发誓!你不可以随意污蔑我!” 寒易辰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她逼近:“好,既然你坚持说他是皇兄的儿子,那么你告诉我——为何他左肩没有龙腾印?” “龙腾印?”郑宝儿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龙腾印,是寒夜国每一任皇帝都会有的印记。而皇后所生下的太子,左肩上必有此印!你或许不知道,当年之所以皇兄继承了皇位,就是因为皇兄左肩有此龙腾印。” 郑宝儿低头看着寒律光滑毫无任何印记的左肩,一颗心逐渐开始变凉。 突然她抓住最后一线希望的抬头,急切的问道:“那么你呢?你也是寒家人,可你不是也没有龙腾印吗?会不会是因为小律儿不是真命天子,所以才没有这个龙腾印?是不是我再给寒皓生一个孩子,就会有了?” 寒易辰不忍的撇过头,却依旧打碎了她的希望:“普通寒家人右肩会有凤腾印,而真命天子则会有龙凤两印,代表着‘龙凤呈祥’。皇兄是真命天子,所有左肩有龙腾印,右肩则有凤腾印。所以我……只有右肩有凤腾印。” 方才她解开寒律襁褓时,他也顺便看了寒律的右肩——依旧是什么也没有。所以说结论只有一个:寒律根本不是寒家子孙。 郑宝儿闻言,凄然后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宫外传言就是因为这个吗?可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小律儿左肩没有龙腾印的? 寒易辰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长叹一声后说道:“你忘了稳婆林碧吗?她是替你接生的人,也是给寒律洗礼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寒律左肩有没有龙腾印?这个消息,据说就是从林碧口中传出来的。不过现在,林碧已经带着全家逃亡不知所踪了,因为她害怕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会被有心人追杀。” 郑宝儿怔然半晌,突然拼命的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背叛寒皓!我没有背着他跟其他男人交往,小律儿真的是他的亲生骨肉,我真的没有……” 寒律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悲伤与绝望,突然醒来,看着郑宝儿哇哇大哭。 寒易辰心中也是天人交战,一方面不想看着她如此痛苦,另一方面又不舍让皇兄背着如此大的绿帽。何况总有一天皇兄会发现这个惊人事实,到时候她不是一样会面临皇兄的狂暴? “你、你别哭了,这件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终于,寒易辰还是抵不住心中的痴恋,说出了这惊人的承诺。 郑宝儿抬头,泪眼朦胧:“你能有什么办法?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小律儿会没有这个龙腾印……他明明……明明就是寒皓的亲生儿子啊……” “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总之我会尽快想出办法的。”寒易辰咬牙道,随后转身大步走出了明宝殿。 实在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只好帮她逃出皇宫了。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安抚得知真相后的皇兄——那必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骤…… 郑宝儿怔怔的看着寒易辰消失的方向,对涌进来惊慌询问的青儿采儿视而不见。她只是痛苦地低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一直一直……夺走我的幸福……” 寒皓发现,最近两天他的爱妃有些神情恍惚,精神也不怎么好。 “宝儿,朕总觉得你最近不太开心,是为了什么呢?”寒皓趁奶娘将寒律抱去喂奶的空档,将郑宝儿抱在腿上坐着,抬着她的下颚问道。 郑宝儿怔怔的看着那从一开始就印入她心底深处的俊脸,忍不住将自己埋进他怀里,呜咽出声:“寒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寒皓显然没想到她说哭就哭了,顿时慌了手脚,忙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好好好,不管别人说什么,朕都相信你。你呀,真是越来越像小律儿了。你都替朕生下太子了,朕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不提还好,这一提‘太子’二字,郑宝儿更伤心了。 她埋在他怀里痛哭出声,不肯起身却只一个劲儿地说着:“寒皓,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直到现在,我的心里也放不下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就算你伤害过我,虐待过我,可我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依旧只能够爱你……所以你不能辜负我,我为你放弃了我想要的自由,你不能只听别人的话就否定我对你的感情,不能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宝儿,朕已经答应你了……”寒皓既头疼又心疼,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她的这番话很让他欣喜,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说出对他的感情,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爱着他。 得妻如此,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如今他天下有了,爱妻有了,儿子更是有了,简直就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现在信誓旦旦的答应了她,可日后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还会选择不顾一切的相信她。 很久之后,郑宝儿才哭够了。 她从寒皓怀里起身,虽有些赧然,眉眼间却依旧是遮不住的淡淡哀愁。虽然他吗? 她没有把握,一点也没有…… “爱哭鬼,待会儿小律儿可要笑话你了。”寒皓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笑着打趣。 郑宝儿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央求:“寒皓,你多陪陪我吧,我这几天总是睡不着,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怕……怕再过几天,就得不到他这么温柔的对待了。虽然她问心无愧,可她真的不知道龙腾印和凤腾印的事,她不知道小律儿怎么会没有寒家人的标志啊…… “好,朕答应你,等小律儿的满月酒一过,朕就全心全意的陪你出宫游玩。不过现在……”寒皓啄啄她的红唇,笑道:“你还得安心呆在这明宝殿里,好好养身子。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呢,朕就算陪着你,也不能做你想让朕做的事啊……” 郑宝儿一下子便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捶他一拳嗔道:“你胡说什么呀?我哪儿有什么想让你做的事……” “是吗?原来你不想念朕啊……”寒皓故作失望,微微放开她道:“可是朕很想念你呢,没想到……” “好了啦,我想你,想死你了,你满意了吧?”郑宝儿受不了他的故意冷淡,像无尾熊一样霸住他,贴着他的脸诉衷肠:“寒皓,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朕也是。”寒皓身体几乎已经亢奋到了极点,抱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听着她诉说爱意,他只想狠狠的将她抱去床上爱她几日几夜。 可他知道不行,她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受不住他这么激烈的热情。母后还特意暗示他说,最起码要等小律儿办完满月酒呢。呵……这还是母后第一次禁止他虐待妃嫔,看来母后也是‘爱屋及乌’啊。 痛哭过诉说过表白过之后,郑宝儿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看着殿门外的靓丽风景出神。而寒皓以为她睡着了,便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是觉得,能够抱着她睡,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滋味呢。 殊不知,他的这份体贴更是让郑宝儿心中酸涩不已。她黯然想道:这份温情……还能够持续多久呢?若他知道了小律儿没有那属于寒家人的印记……唉! 或者,她该找缘弟弟问问,看看那龙腾印和凤腾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凭缘弟弟的本事,一定能替她解开这个谜团的吧? 突然想到救星的郑宝儿,精神一振,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第八十二章:护身物被发现了 “缘弟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连你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吗?” 郑宝儿一大早就趁寒皓不在的空档,让青儿去把云缘给叫来了明宝殿。而云缘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向云缘说明了情况,但得到的却是云缘异于平日的沉默以对。 云缘微微抬头,看着神情焦急的她,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即使再想见她,也因为宫外渐渐起了风言风语而硬逼着自己不往明宝殿跑,就是为了防止她问他这件事情。若有可能,他不想骗她。可是……他不能违背自己离开白云山庄之前,对爹和娘发下的重誓——绝不插手此事。 “对不起,姐姐。”云缘默然半晌,最终也只吐出了这五个字。 郑宝儿跄踉着后退了两步,满心的希望顿时化作绝望。腿一软,她坐了下来,失神的呢喃道:“竟然……连你也不知道……那就真是天要亡我了……” 云缘微微张口,却还是将欲出口的安慰吞了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安慰她呢?若不能将实情告知于她,空口安慰便显得虚情假意。他宁愿自己承受这种欺骗的痛苦折磨,也不愿再安慰她什么。 明知……她会伤心绝望成那般啊…… “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奇迹发生。就算为了小律儿,姐姐也得坚强的活着,即使面临天大的困难。” 云缘说完这番话,攸地便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明宝殿,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片刻后,郑宝儿意识逐渐模糊,却清晰的将云缘这番类似于忠告的话听进了耳中,并牢牢记在了心中。随后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当一名宫女鬼鬼祟祟溜进明宝殿时,却意外见到郑宝儿躺在地上,不禁心里一惊,想要退出去。 但很快地,她又转过身来,慢慢朝郑宝儿靠近。 待走至郑宝儿身边,她蹲下身轻轻摇晃了一下郑宝儿,唤道:“娘娘,娘娘?” 郑宝儿已然昏迷,自是不可能再回答她。 那宫女突然听见外头有动静,急忙起身想离开,却不想碰倒了一旁的凳子,眼看就要跌落在郑宝儿的身上。她不禁低呼了一声,本能的捂住了双眼,透过指缝看这惊人的一幕,并在心中暗想:完了!郑妃被凳子砸中,她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使得那宫女瞪大了眼,并逐渐拿开了遮眼的双手,嘴巴也惊讶的张大了。 她竟然见到,那凳子在即将砸着郑妃的那一刻,自动的归了原位,而其间郑妃的手臂似乎抬了一下,随即又软绵绵的放下去了。 这这这…… 那宫女仓皇的后退了两步,本想转身逃跑,但却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郑妃不可能是醒着的,否则为何故意装晕?既然故意装晕,又为何在她面前露这一手?再说了,刚才那一幕,怎么看也不像是郑妃所为啊…… 她壮着胆子走过去,犹豫了片刻便将一旁桌上的热茶端在了手中,而后捂着嘴将滚烫的茶水冲郑妃的手臂倒了下去。 “啊……”惨叫的,却是那宫女自己。 她跌坐在地,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依旧昏迷的郑妃,揉揉眼睛后确定方才作怪的是郑妃手腕上那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手镯。虽然极快,但她还是敢确定,最初是这个手镯剧烈颤动起来,然后郑妃的手臂才抬起来将热茶通通还给了她。 如果是郑妃自己所为,怎么也无法把这些已经洒出去的热茶全部反泼在她身上的!所以,郑妃的这个手镯一定有古怪! 再次听见外头脚步杂乱,她知道是外边的人听见了里头动静而赶进来看个究竟的,于是赶紧起身从侧门逃出去了。很明显,她对这明宝殿的地形十分熟悉。 进来的自然是青儿和采儿,一见郑宝儿昏倒在地上,旁边凳子茶壶东倒西歪,顿时惊叫起来:“快来人啊,娘娘昏倒了……” 明宝殿,又一次的人仰马翻了。 “什么?你说郑妃有一个会法术的手镯?” 慕妃惊讶的转身,看着面前被她买通很久的明宝殿宫女,发出一阵轻笑声。 “虽然说……我很需要你提供关于郑妃的有用信息,不过你也实在不必编出此等瞎话来骗我。因为,我很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莫非你想让你的弟弟……” 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毫不迟疑。再开口时已经是惊慌莫名,但她依旧坚持道:“娘娘,奴婢不敢欺骗娘娘,这件事情是奴婢亲眼所见。如果娘娘不信,可以试着将这事透露给容妃娘娘知晓,以容妃娘娘的脾气,一定会亲自去试探。到时候,娘娘就可以在一旁观看,到底奴婢所说是真是假了。” 慕妃原本的确是不信的,但却见这被她捏住了弟弟性命的宫女如此笃定,甚至连她加以威胁也不改口,便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若算起来,那郑妃可也真算是洪福齐天了。从一开始的冷宫,到后来的浣衣局,她都出来了。甚至连她给皇上戴了绿帽,被皇上亲眼看见,她还是逃过了被处死的命运。不是神灵庇佑,那或许真是……那手镯在作怪? 想到此,慕妃微微颔首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若让我知道你故意欺骗于我,可别怪我无情了。” “奴婢不敢,娘娘明鉴。” “下去吧。”慕妃挥了挥手,看着那宫女消失在玉辰宫,这才转身唤出了自己的妹妹林倩:“倩儿,出来吧。” 林倩笑吟吟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也多亏了皇上龙颜大悦,所以才准许她进宫陪姐姐半月。若不是这样,很多事情怕是不太方便呢。 “倩儿,刚刚你也听见了,你认为这事有几成是真?”慕妃微微蹙眉,问道。 林倩弯唇笑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不试上一试,谁也不敢说这是假的,也不敢笃定这是真的。我看那宫女说的不错,还是让容妃去撞一撞,再以旁观者的身份分辨真假。” 慕妃稍稍想了想,点头:“那就按倩儿所说的去做。不过,若事情是真的呢?” 林倩眯了眯丹凤眼,斩钉截铁地道:“那就除了她的护身法宝,在这次的计划中斩草除根!” 那份狠厉,只怕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毛骨悚然。 不过慕妃却是相当欣赏,笑靥如花地道:“那好,我这就去见容妃,‘不小心’将这事情说给她听上一听。” “祝姐姐马到成功。”林倩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微微躬身说道。 慕妃打扮了片刻,便带着两名宫女往容妃的寝殿去了。 容妃躺在软塌上,理也不理慕妃。 自从上回四妃不欢而散之后,容妃便索性不与其他三妃来往了,要做什么事也从不与她们商量。若说来往,那就更是没有了。 此次慕妃亲自上门,容妃心里是得意的,但面上却故意十分冷淡,要给慕妃一个下马威。 慕妃见状也不生气,只坐在了容妃边上,用轻轻柔柔的嗓音说道:“容妃妹妹最近足不出户的,恐怕连宫外的传闻也不知道了吧?” 容妃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但仍旧不理会慕妃。 慕妃观人至细,自然没有错过容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再者她对容妃的性格已经摸得十分透彻了。于是她接着说道:“宫外有个传言,说是郑妃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法宝,那便是她左手腕上从不脱下的手镯。此手镯能帮她逢凶化吉,驱邪避灾,所以她才能平安无事到今日,甚至帮皇上生下了未来太子。” “我呸!”容妃登时起身,嗤笑道:“若真有那么灵,上回她怎么就被太后给打了?还差点流产呢!” 慕妃便信手拈来道:“那是因为郑妃想扳倒茗妃,所以才故意脱下了手镯,故意挨打的。事实证明,她母子均安,而茗妃也被她整垮了,不是么?” 慕妃随口一说,却也说了个半对,只不过郑宝儿故意脱下手镯却不是为了对付茗妃,而是她当时根本不想活了。 容妃顿时哑口无言,的确,茗妃垮了,而郑妃却还是生下了孩子。难道说……真有这么回事儿? “其实我只是觉得心灰意冷了,所以才来找容妃妹妹说说话而已。看容妃妹妹许久没出门的样子,才多嘴说了这么一回事儿。”慕妃故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现在郑妃已经生下了未来太子,皇上也打算在未来太子的满月酒上封郑妃为皇后,我们也不必再争什么了,安安分分的在这深宫里头……度过下半辈子吧,唉……” 说完她起了身,万分黯然地拍拍容妃的手背,强颜欢笑道:“容妃妹妹也要保重呢,我不知道我还能挨多久,或许皇上半年不去玉辰宫,我便如那些冷宫女人一样疯了吧。唉,容妃妹妹,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多想了。” 容妃看着慕妃黯然的身影,轻哼了声。懦弱的女人! 什么未来太子?什么皇后?她才不会让那郑妃如愿以偿! 手镯法宝?没想到郑妃还有这么个玩意儿,她得去试试。万一是真的,她可以赖郑妃一个‘使用妖法’的大罪!哼! 第八十三章:好毒的计策! 郑宝儿看着明宝殿里出现的不速之客三名——容妃、笙妃以及慕妃,心中无奈但却也不得不笑脸相迎。莫说她还不是皇后,就算她成了皇后,也更要对这些妃嫔温柔可亲。 真是悲哀。 “都坐吧,坐下喝茶。”郑宝儿将三人招呼着,自己也在上座坐了下来。 容妃心里嗤了一声:还不是皇后呢,就真的摆起皇后的架子来了。 不过她却依旧是与其他两妃一样坐下了,坐下后眼睛便一直盯着郑妃手上的桌子瞧。抿了口茶,她笑着指指郑妃的左手,问道:“郑妃姐姐,我见这镯子十分精巧,不知可否送给妹妹我呢?” 郑宝儿一惊,手不自觉地便摸上了镯子,暗暗想道这容妃怎么会突然对她的镯子感兴趣了?若说到精巧,皇宫里的玉器首饰比这精巧好看的大有所在吧? 勉强若无其事地一笑,她答道:“实在抱歉,这镯子是我陪嫁之物,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脱下,否则会不吉利的。不过容妃妹妹若瞧得上眼,明宝殿里还有许多首饰,就随容妃妹妹挑一件如何?” 容妃心里啐道:你当真以为我容妃是瞧上那些身外之物了吗?好个故意羞辱人的女人! “既然郑妃姐姐不肯割爱,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容妃的口气很不好,郑宝儿一下子就明白她把这个容妃又给得罪了。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心想这镯子还真不能随便送人,得罪容妃……也只能是得罪了。 慕妃似乎专心致志的品茶,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紧盯着郑妃的动作。当她看见郑妃下意识的护住那手镯时,眼里便精光一闪——看来,这镯子对郑妃来说的确非常重要。不过究竟是不是镯子有法术,那就还得等容妃试试看才知道了。 正当慕妃这般想着,气氛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容妃不负慕妃所望的站了起来,端着滚烫的热茶朝郑妃走去。 笙妃凤眼一眯,心里暗忖道:这容妃今日将她们邀来,也不知是想做什么。不过看容妃今日举止,倒是对郑妃手上那镯子十分感兴趣,莫非…… “郑妃姐姐,我觉得这茶……”容妃笑脸盈盈的开口道,却已然走至郑宝儿身边,手上端着的热茶也随之偏了位置。 慕妃和笙妃顿时都抬了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一幕。 郑宝儿暗叫不好,忙想用衣袖遮住手镯。尽管她动作也很快,但手镯颤动的那一瞬间还是被三妃看见了去。而她接着就仿佛有轻功似的,往一旁移动了稍许,避开了容妃洒下的热茶。 当然,这是手镯的功劳,郑宝儿只是讪讪的笑着,假意弹了弹衣袖。 “哎呀,瞧我不小心的!”容妃心里已经明白,但却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儿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郑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差点把郑妃姐姐烫到,我真是过意不去,不然郑妃姐姐骂我两句吧,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郑宝儿忙道:“别这么说,这只是个意外,幸好我也正要起身,所以才刚巧不巧的避开了。”说完她小心的看着三妃,希望她们并没有发觉刚刚她避开热茶的奇怪之处。 好在,三妃也的确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神色,都像之前那般,郑宝儿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那就谢谢郑妃姐姐了。”容妃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只是一转过头便脸色有几分阴沉。没想到,那个手镯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好个妖女!竟敢用妖术迷惑皇上!看她如何对付这妖女! 慕妃心里也是一惊,原来郑妃的手镯真有古怪。看来,郑妃次次逃过暗算,皆是因为这手镯的缘故。那么……这次的计划中,绝不能有这个手镯的存在!她必须得想办法在火烧到郑妃身上时,将郑妃的救命水源给扑灭! 于是各人心怀鬼胎,又缠着郑宝儿东问西问了一会儿,方才告辞离开了明宝殿。 经过这一阵,郑宝儿竟觉得像打了一场大仗,疲累不已。 她吩咐青儿采儿准备热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便上床歇息去了。 郑宝儿这心里头依旧有些不平静,总觉得今日三妃的到来有些古怪,却又想不通古怪在何处,只得怀着异样的心思沉沉睡了去…… 三日后,宫中谣言四起,据说是郑妃会妖术,连她手腕上戴的手镯都是妖怪变的,会吸人血,还会用妖法对付人。 慕妃听到这消息,眼神明显变得轻蔑起来。 “这个容妃,还真是容易冲动,确实符合她的名字呢。”林倩轻轻笑道,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慕妃轻哼道:“她这么做是引火自焚,且不说郑妃会不会真的用那手镯去对付她,单说太后和皇上那边儿,就不会相信她这荒谬的说法。郑妃刚诞下小皇子,哪儿有那么容易扳倒?若不是致命一击,只会引火烧身,烧伤自己。” “那依姐姐的意思——该如何做呢?”林倩笑问道,接着又拍了拍手掌:“对了姐姐,我帮姐姐把那宫女给带来了,不知姐姐有什么要吩咐她去做的?” 林倩掌声一落,本该是明宝殿宫女的叛徒便走了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来的正好。”慕妃眨了眨眼,冲那宫女笑道:“我只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你和你弟弟就可以安然无恙了,我不会再打搅你们的生活。” 那宫女眼中惊喜一闪而过,看得林倩直想笑——为何世上总会有这么多傻瓜呢?竟会相信如此幼稚的谎言!若换作是她,宁愿牺牲了自己的亲人,也不会相信敌人的承诺。因为知晓了敌人太多的秘密,唯一让敌人放心的办法就是死。 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娘娘请吩咐,奴婢会尽力而为的。”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神情喜不自胜。 慕妃瞥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我只要你帮我拿到郑妃的那个手镯,从此就还你和你弟弟自由。所以,你必须在三日之内将手镯偷来给我。” “什么?”那宫女大惊,忙不停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那手镯不仅古怪,而且郑妃从不离身,奴婢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啊……” 慕妃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早已命人打造出的与郑妃手腕上手镯一模一样的手镯,蹲下身递给那宫女,温和地道:“听说郑妃很是体恤下人,对吧?我想……你若故意去套近乎,说想看看那手镯的样式,好为你母亲打造一副——郑妃必然被你感动,于是你便可趁此机会掉包。你看,我都为你想好法子了,这需要你稍微费点神去办就行了,你还不答应么?” 那宫女一愣,稍稍想了想又觉得此法可行,再者她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便伸手接过了那仿造手镯,颤声道:“谢娘娘,奴婢会尽快办好,请娘娘也务必遵守承诺。” “那是自然,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怎么办才不会让人发觉。”慕妃起了身,轻轻挥手让那宫女退下了。 直至殿内剩下慕妃与林倩二人,林倩才拍了拍手掌,笑道:“那郑妃刚做了母亲,想必听了这等感人事迹,会毫不犹豫地将手镯取下给这宫女看个清楚。姐姐果然好计谋,我实在是佩服之至。” “好了,你也别贫嘴了,好好想想怎么接近那小皇子,将这东西抹在小皇子右肩上吧!”慕妃皱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递给了林倩。 林倩接过瓷瓶,讶然道:“姐姐要我去办这件事?可我的身份……” 慕妃叹道:“现在除了倩儿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其他人。那宫女虽说是最佳人选,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计划,以免她临阵倒戈坏了大事。所以,只有让倩儿你冒险一试了。” 说到此慕妃又安慰林倩道:“不过倩儿不必担心,这药无色无味,再者也不是毒药,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林倩一皱眉,看了看小瓷瓶后问道:“姐姐,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慕妃轻轻一笑,问道:“你知道寒夜国皇室中的一个秘密吗?” “什么秘密?”林倩追问。 慕妃也不隐瞒,说道:“龙腾印与凤腾印的秘密。每个寒夜国皇帝的第一个皇子,都会成为寒夜国下一任君王。而这个大皇子的左肩和右肩,分别有着一个龙腾印和一个凤腾印。现在寒律身为皇上的第一个皇子,也是要有这两样印记才能证明身份的。不过在他出生之时,我们便让林碧隐去了这两样东西。如今辰王爷已经开始想办法替郑妃隐瞒,所以我们要将计就计,让寒律右肩的凤腾印显现出来。” 林倩一惊,瞪眼想了半晌后,突地一声低呼:“我明白了!辰王爷想救走郑妃母子的举动,再结合寒律只有右肩有凤腾印的事实,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认为寒律是辰王爷与郑妃所生!那么……” “倩儿,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够了。”慕妃淡淡的瞥了林倩一眼,便微微闭上了眼。 林倩立刻住口,心里却还是被惊了一惊。看来,她日后千万不可与姐姐作对,否则……下场必定比郑妃还惨! 第八十四章:王爷太痴心 寒皓把玩着郑宝儿手腕上的镯子,笑的格外开怀。 “宝儿,你知道吗?那些嫉妒你的人可真够荒唐的,居然说你会使妖法,还有这镯子能在你危难的时候为你挡灾,哈哈哈……这可真是朕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郑宝儿哀怨的瞥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抽回了手,忿忿地在心里想道:你当然不信了!因为镯子对你根本不起作用! 说到这个她还真挺不服气的,凭什么这镯子就对寒皓一个人特殊啊?害她白白吃了那么多苦头…… 寒皓见她颇有不满,也不以为意,他知道她只是不满他笑话她。他便继续笑道:“要是朕的宝儿真会使妖法,而这镯子又真的能保护朕的宝儿,那朕就不会犯下那么多错,让朕的宝儿吃那么多苦了。” 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及语气又变得歉疚起来。 郑宝儿被他充满歉意的瞧着,不禁怒道:“寒皓,你够了吧?你到底要说多少次对不起啊?我都说过不介意以前发生的事了,只要你以后……” 怒气渐渐消失,她声音暗哑:“只要你以后肯相信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站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朕一定会的。”寒皓搂住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郑宝儿靠在他怀里,依旧是深深的悲哀。小律儿身上印记的事情尚未有人替她解惑,容妃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真的觉得这皇宫是一个大囚笼,而她却要在这个囚笼里继续生活下去…… 是幸福,还是悲哀? 她已经无法理清,只知道若要离开身边这个男人,她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寒皓啊寒皓,你莫要再伤害我,让我生出离开之心了吧……因为你若再伤我一次,我怕是真的不敢再爱你了…… 郑宝儿低低地叹道:“若你做不到,再次伤了我的心,我宁愿与你两两相忘,从此天涯各一方。” 寒皓突地心中一紧,顿时抱紧了她:“不会,朕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朕也不准你忘记朕,忘记与朕有过的一切。即使是痛苦,朕也要你牢牢的记着。因为,痛苦也是你与朕的感情中的一部分,明白吗?” 郑宝儿被他霸道的语气及力道弄得又好笑起来,嗔道:“明白了,我的暴君。” “朕只做你的暴君,不再伤害你的暴君。”寒皓暗暗发誓,不管以后多么生气,也绝不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微风从门外溜了进来,似乎也在悄悄欣赏这甜蜜的一幕。 “王爷,属下觉得……这么做不妥。” 面对忠心耿耿的属下,寒易辰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如今他选择了这一条路,势必要与皇兄产生芥蒂。而这些属下,原本荣华富贵前途无量,却要因为他的选择而走上险路。 只是宫里那即将大祸临头的女子,却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本王已经决定了,不过本王答应你们——只要事情办成,便让你们远走高飞。不论你们是去沙国,还是隐居山林,本王永远记着你们这份恩情。”寒易辰苦涩的说道,背过了身。 “王爷言重,属下等绝不是贪生怕死,留恋荣华富贵。只是属下认为王爷与皇上毕竟是同父同母所出,若皇上知道王爷背叛了他,必定在原先的痛苦上再添痛苦。而太后……也必定会为王爷与皇上之事烦心操劳,王爷实在不值得……” “值得的,只要是为了她,什么都值得的……”寒易辰幽幽叹息,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了。 谁也不知道,寒夜国的浪荡子王爷居然也有这么大的一批势力。只是这能怪他么?生在皇家,谁也不值得信任,即使是自己嫡亲的兄长。为了那最高的权利,谁都会出其不意的重重一击,他不敢以为自己的浪荡形象就能让在位者放心。 防范于未然,总归是好的,最起码他确实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 “王爷,属下明白了,但不知郑妃娘娘那边……王爷可已然知会?” 寒易辰微怔,半晌才道:“你们先部署妥当,本王这就进宫说服她。若她不愿……便也罢了。” “是,王爷,属下等告退。” 人影攸地掠出屋外,寒易辰则呆立了一会儿,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寒易辰已经站在了明宝殿外,宫女们见着他纷纷行礼,他便如平常一般挂着笑容往里去了。 “奇怪,今天王爷过来,身边没带那小公主呢!”采儿低声嘀咕道。 青儿斜了她一眼,心里却有点担忧,但嘴上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上回王爷过来,不也没带那小公主?” 采儿‘唔’了一声,无心地道:“不过自从上回王爷来看过娘娘之后,娘娘明显憔悴了很多呢,而且常常在皇上没来的时候看着小皇子发呆。” 青儿心里‘咯噔’一声,秀眉顿时蹙了起来——这……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的不会的,青儿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娘娘都替皇上生下小皇子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就算有人设计陷害娘娘,皇上如今也是没那么容易相信的了。 “别说了,赶紧去做事吧。”青儿这才收敛了心神,催促着采儿一同下去做事了。 郑宝儿得到消息,早早的便等在了大殿之中。因为她和寒易辰之间的小秘密,她事先已经将闲杂人等给遣散出去了。 上一回寒易辰到访,虽然有人悄悄禀告了寒皓,不过寒皓却不甚在意,来看她时也只是随口问了问。她编了个小谎言,便把寒皓给瞒过去了。 郑宝儿没等多久,寒易辰便进了殿内,径直走向她。殿门大敞着,但除非是武功高强的人才可真正听清楚殿内两人的谈话。不过寒易辰也是高手,倘若有人暗中偷听,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郑宝儿才会没有多少顾忌。 “你……”她看着寒易辰走近,犹疑着开口道:“这次来……为了什么?” 寒易辰早已收起了平素那浪荡笑容,此刻便定定的看着她,低低地但肯定地说道:“来告诉你:三日之后,带你出宫。” 郑宝儿吃惊的瞪大双眼:“带我出宫?” “是的,或者你想让皇兄发现你我都知道的那件事,雷霆震怒?”寒易辰直视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谁也承受不起那风暴,更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郑宝儿喃喃重复,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若说无辜,她也算是无辜吧?可是,上天偏偏捉弄于她,让她这最无辜的,去解救其他无辜之人。 “最无辜的,是小律儿。”寒易辰看穿了她的心思,重叹一声后提醒她道:“皇家血脉从来就无法含糊,皇室对此也最为重视。倘若小律儿的秘密被皇兄发现,只怕头一个要遭到灭口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郑宝儿攸地转过身去,眼眶里满是泪水。原来她不是最无辜的,最无辜的是她的孩子,小律儿…… 寒易辰说得没错,现在只是宫外的风言风语,并没有人证实。一旦太后或寒皓听说了这个消息前来找小律儿证实,届时——这个皇宫焉能容得下小律儿? 稳了稳心神,她沙哑着声音问道:“那你呢?你就能罔顾自己的王爷身份,帮我逃出宫去吗?你不怕……你皇兄会下令追杀你?” 寒易辰苦笑一声,道:“我犹豫了很久,但我实在无法撇下你不管。要我死容易,但要我看着你和小律儿死,我办不到。” “你……你这又是何苦……”郑宝儿缓缓转过身,满面泪痕。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所知道的第一个对她有情的人,因为他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讨要她为妃。只是她没有想到,他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连亲情和王位都不要了…… 可今生今世,她又还剩下什么方式报答他? “我并不要你报答我,我只是想看着你平安。”寒易辰似乎有些受伤,难道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利用恩情要她以身相许甚至更恶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宝儿抹着眼泪,哽咽道:“是我自己觉得无以为报,心中愧疚。正因为你不要我付出什么,我更加觉得心中难受。” 寒易辰笑了:“你不必觉得难受,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他对我有着很深的占有欲,就算我逃出了宫,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将我抓回来。”说着她再度转过身背对着寒易辰,毅然道:“与其四处逃亡,不如从容就死,如果这真的是我和小律儿的命运的话。你身为王爷,又是他最信任的弟弟,倘若你帮我逃出宫去,他一定会非常震怒及失望。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不能再陷你于万劫不复之地了。所以,你走吧,不用再想着救我出宫了。” 若有可能,她又怎么不想带小律儿逃出宫去?要她看着小律儿受死,比千刀万剐了她还让她痛苦。只是……她真的不想害寒易辰…… 寒易辰却态度坚决,只丢下一句‘三日后,我会来接你’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宝殿。 郑宝儿慢慢的蹲下身来,抱着双膝低泣不已。 第八十五章:长舌的告密者 刚过正午,太后用完了膳,觉得有点乏,于是便吩咐身边嬷嬷扶她去歇息片刻。 正当太后往内走时,却突然听得外头一声通传道:“启禀太后,慕妃你娘娘求见。” “哦?是她?”太后略微讶异,因为这个慕妃向来端庄温柔,性子也较为内向,从不会在除了例行请安之外的时辰来见她的。 稍稍想了想,太后便折返回来,冲门口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太后。”门外便窸窸窣窣一阵子,大约是门口的嬷嬷在跟慕妃说着什么,却也无非是‘太后乏了,有事尽快说完让太后好早早歇下’之类的话。 不一会儿,慕妃进了殿,见太后端庄坐于上方,便下跪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臣妾冒昧,打扰了太后休息,请太后降罪。” 太后笑道:“无妨,快起身吧。其实哀家也并未歇下,所以说起来,慕妃来的倒真是时候儿。再晚一些,哀家可就真的歇下、而慕妃就要吃闭门羹了,呵呵……” “臣妾谢太后不罚之恩。”慕妃便款款起身,到了太后下方的一个侧座坐了下来。 太后瞧了她两眼,也看出她有话说了,便问道:“慕妃甚少主动来找哀家,这回匆匆来永寿宫见哀家,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太后,臣妾……”慕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吞吐吐地,似乎想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说。 太后心中奇怪,却安慰道:“慕妃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说错了哀家也不会罚你,无须这般吞吞吐吐的。” “是,太后。”慕妃见殿内也就太后以及那侍候太后多年的忠心嬷嬷,宽了心,便微微叹气道:“不瞒太后,臣妾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兹事体大,臣妾才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但臣妾既然已经来了,就已经决定将事情禀告太后,请太后出面阻止这场风波。” “风波?”太后更是心中奇怪,赶紧问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慕妃苦笑了下,往下说道:“郑妃妹妹为皇上生下小皇子,这本是普天同庆的事情。可臣妾昨日却得知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秘密,也为此惶惶不可终日。这个秘密,是臣妾从被贬出宫的梅茗儿那儿得知的。” 梅茗儿?一听这名字,太后立刻沉下了脸,满心不悦地斥道:“哀家虽说答应皇上不干涉后宫之事,但慕妃此次未免也太不知体统。想那梅茗儿乃一介弃妃,更是谋害皇室血脉的凶手,慕妃怎能不避嫌的与她再有来往?若让皇帝知道,哀家恐怕也保不住你。” 慕妃忙从座位上离开,盈盈一跪,柔声道:“太后恕罪,臣妾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臣妾也实在没有想到,梅茗儿在离开皇宫之前,将一封书信交给了玉铭宫的宫女,而那玉铭宫的宫女昨日终于想办法见到了臣妾,将这封书信交给了臣妾。” “书信?”太后稍稍缓和了脸色,却也未让慕妃起身,只道:“既是留了书信,那也怪不得你,你将那书信拿与哀家看看。” “太后容禀:那玉铭宫的宫女对梅茗儿十分忠心。昨日让臣妾看过书信内容之后,立刻就将书信撕碎吞下了肚,连她自己——也服毒自杀了。”慕妃两眼含泪,跪着磕了一个头,请罪道:“臣妾自知处事不当,请太后降罪。” 太后微惊:“什么?竟有这等事?那书信中到底是什么内容,使得梅茗儿如此慎重?” 慕妃心中一喜,终于问到了正题上,她还真担心太后不上钩呢。 “回太后的话:那书信中提到了梅茗儿为何设计郑妃的原因,而那原因就是……就是……” “说!”太后一声厉喝。 “那原因就是郑妃所生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骨肉!” “胡说八道!”太后乍一听此言,气得浑身发颤,站起来就指着慕妃厉声道:“慕妃,哀家当你是温顺可人的女子,却不料你如此糊涂,竟帮着那梅茗儿搬弄是非,哀家实在看错了你!来人,将慕妃给哀家轰出去!” 太后话音刚落,便从殿外涌进了一批太监,要上前去将慕妃轰出永寿宫。 正当慕妃大惊,太后身边的嬷嬷却悄悄的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太后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但就在慕妃要被拖走的时候,太后却挥了挥手:“放开她,你们先出去。”说着,便重新落了座。 “是,太后。”太监们退了下去,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慕妃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好,若太后不吃她这一套,那么她便要背上挑拨离间之罪,太后必向皇上告状。所以说,她今日走的是一步险棋,但却不得不走。 此刻见危机过去,她才匍匐在地上,等候太后开口。 太后想了想方才嬷嬷所说的话,便按捺住怒气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来,哀家再决定信不信你。” 慕妃一听,赶紧说道:“臣妾不敢撒谎,梅茗儿信上的确是这般写的。按照梅茗儿的说法,郑妃腹中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而是辰王爷的骨肉。而且辰王爷打算在郑妃生下孩子之后,便带郑妃远走高飞,另立门户。” 太后听了这荒唐的话,怒气更盛,但碍于身旁嬷嬷一直在提醒她将事情弄清楚,这才沉住气反驳道:“这根本不合常理!若是辰儿有异心,皇帝没有怀疑他,他就该将自己的骨肉留在皇宫才是。如此一来,皇帝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的岂非是辰儿之子?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带郑妃远走高飞,另立门户,惹来皇帝永无休止的追杀?” “太后容禀:梅茗儿信中也提到了这一点,说是辰王爷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才有此决定。因为郑妃所生若是皇子,则必有龙腾印与凤腾印;而郑妃所生若是世子,则只有凤腾印。一旦东窗事发,皇上必然大怒,所以辰王爷才决定带郑妃母子逃出宫去。”慕妃依旧低着头,但心中已逐渐归于平静。 只要她说出这一点,太后就是不信,也得信!昨日倩儿已经趁奶娘抱小皇子来永寿宫时下了手,现在小皇子右肩上的凤腾印应该显现出来了,所以她才敢到永寿宫来煽风点火。她就是要太后半信半疑地去查证,接下来好戏才能上演,呵…… “凤——腾——印!” 太后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声音竟有些微颤。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扶住了身旁嬷嬷的手。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梅茗儿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谋害郑妃肚里的孩子,因为梅茗儿早就知道郑妃和辰儿有染?难道说……她千盼万盼的小皇孙,竟是辰儿的孩子,非皇子而是世子吗!!! 一阵晕眩,太后几乎站不住脚。 嬷嬷忙道:“事情并未得到证实,太后务必保重凤体。”对于宫外的谣言,她也有所耳闻的。否则,她不会在听见慕妃说了这事后安抚太后的怒气,毕竟皇室血脉是寒夜国的大事,绝对不可等同儿戏。 “慕妃,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太后的声音比之先前无力了许多,神情也十分疲惫。 慕妃伏在地上答道:“臣妾正是觉得兹事体大,所以才冒死前来禀告太后。这件事情臣妾不敢告诉皇上,就怕皇上那性子会做出不可预料的事情来……而且,如果梅茗儿信上所言为真,那么辰王爷会在小皇子满月酒之前将郑妃与小皇子带出宫。到时候,只怕皇上会更加震怒的。” 太后怔了怔,这才感觉到了事情比她之前所想的更加严重。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抉择?是帮着皇帝扣押王爷,还是帮着王爷瞒骗皇帝呢? “太后,奴婢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查明梅茗儿信上所言是否属实。”嬷嬷提醒道,“下午奶娘会送小皇子来永寿宫见太后,太后还是先看看小皇子的左肩与右肩,而后再作决定吧。” 太后眼圈微红,声音竟有些哽咽了:“如果……如果事情是真的呢?你让哀家如何决定?” 嬷嬷一窒,半晌才道:“不管太后怎样决定,但王爷是绝不能将郑妃与小皇子带出宫的。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恐怕就算太后出面,皇上也不会再饶了王爷。毕竟,天下臣民都睁眼看着呢。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啊……” 此话说得太后心中一震,是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辰儿将郑妃与小律儿带出皇宫去。若此事没有大白于天下,她说不定还能劝回皇帝,看在同胞一场的份上忍下遮口气。但若传扬了出去,就算皇帝有心偏袒,怕是也因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袒护不住了啊…… “慕妃,这件事情切记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太后看着下边的慕妃,轻声开口道,“事关皇室尊严,若哀家从别人口中再听见梅茗儿留有书信一事,你该知道哀家会怎么罚你。” 慕妃忙磕头道:“太后放心,臣妾出了这门就会忘记此事,再也不知书信一事,更不知小皇子身上有什么秘密。臣妾只是担心风云突变才向太后禀告,绝无私心。” “好,你先下去吧。”太后挥手,疲累的坐了下来,怔怔出身。 “臣妾告退。” 慕妃很快离去了,嬷嬷眼中却是精光一闪——这慕妃,真的没有私心吗? 第八十六章:太后的手段 “太后,您看,小皇子他只有右肩上有这凤腾印,而左肩……”嬷嬷抱着小皇子,看到这事实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顿时忧心如焚。 起先她只以为是因为郑妃遭嫉而有人故意放出这风声来中伤郑妃的,但如今奶娘将小皇子抱过来,太后与她亲自查验之后才明白——这件事情,确确实实是真的。 小皇子寒律,不是皇上所出,而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太后顿时落下泪来,看着才半月大但偶尔已经会露出甜甜笑容的孙子,哽咽着说道:“小律儿啊小律儿……这种事,怎么会落在我们寒家呢?你为什么由郑妃所生,却是辰儿的孩子呢?你叫祖母,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太后……”嬷嬷一声微叹,却是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更多来了。 她跟随太后多年,早已了解太后的脾性。太后生性善良,对两个儿子的喜爱也是不分伯仲,眼下出了这等子事,太后确实痛心疾首。何况,现在太后要面临的不止是这样——太后还得尽快拿出个主意,如何才能使两个儿子的仇恨降低到最小程度。 但无论怎么拿主意,恐怕最后被伤害的都是辰王爷。或许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因为他毕竟只是王爷,而皇上毕竟是皇上。在同等程度下,太后不得不选择偏向皇上一些。 保护辅佐寒夜国的皇帝,是身为太后的职责,也是宿命。 “刑嬷嬷,”太后突地抬头,眼里一片坚定,“传令暗卫,密切监视王爷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立刻前来报告!” “是,太后。”刑嬷嬷不曾迟疑的应声,因为她早已猜到太后会如此选择。但她随即担忧地问道:“太后,皇上那边……是不是要通知一声?” 太后一顿,黯然道:“不了,还是让皇帝再开心几天吧。” 说着太后又是一声重叹:“从小到大,皇帝都是内敛冷淡的性子。直到郑妃出现,哀家才见到皇帝也有平常人的一面。这一次因为小律儿,皇帝更是前所未有的开怀,没想到……” 没想到这种快乐,竟如此短暂。想到皇帝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太后又忍不住暗暗抹泪。说辰儿苦,皇帝何尝不苦呢?辰儿实在是不该……不该背着皇帝与郑妃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啊…… “那么小皇子的身份……”刑嬷嬷平生未觉得什么事情棘手过,但这一次她却真正的被难住了。因为无论怎么做,这一次的伤害都无法减到最低。恐怕,一旦真相大白,皇宫便要有一番惊天动地了。 太后轻轻抚摸着寒律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苦笑道:“若皇帝肯念同胞之情,肯给哀家这个母后一点薄面,那就让小律儿以皇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如若不然……哀家也只有放下身段去求皇帝,求皇帝将辰儿和小律儿贬出京城,去那苦寒之地做个逍遥王爷和逍遥世子了!” “那郑妃……” 太后突地神情一肃,冷然道:“她犯了这么大的错,难道还想苟且偷生不成?就算她是小律儿的生身之母,但红杏出墙已然是失了教育小律儿的资格,就算皇帝肯放过她,哀家也绝不会让她再活在这个世上!” 刑嬷嬷暗自叹了一声,心道郑妃这一回可真是没有活路了。可惜了一个好端端的女子,却因进了皇宫而陷入皇上和王爷的情网之中,到头来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吧。 “奴婢知道了,太后,奴婢这就将太后的懿旨传达给暗卫知晓。”刑嬷嬷感叹完毕,便下去办事了。 太后只是一遍遍的抚摸着怀中的小婴儿,尽管心中痛苦,面目却依旧那般慈祥,让浑然不知世事的小婴儿一再弯起唇角…… “什么?” 郑宝儿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为什么太后要将小律儿留在永寿宫?为什么不让他回明宝殿来?” 面对郑宝儿的询问,奶娘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大概……大概是因为太后舍不得小皇子吧……” “你撒谎!”郑宝儿气得来回走动,不断指责奶娘:“你有事瞒我,有事瞒我!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扣下小律儿?为什么不准他回明宝殿?为什么!” “娘娘饶命,太后只是这样吩咐,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奶娘‘扑通’一声跪下来,不断的磕头求饶。 其实,奶娘虽然感觉到太后对郑妃的不悦,但却不知真实原因,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因为前几天她带小皇子去永寿宫,太后还笑容满面的让她禀告郑妃的饮食起居,并各方面嘱咐了些,对郑妃甚是关心。然而这一次太后却在提到郑妃时明显的神情不悦,说话语气也十分冰冷生硬,显然是对郑妃有了什么不满。 皇宫里的事,能不管就不要管,否则就会引火烧身,奶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她什么也不多说,更不敢去想太后为何突然对郑妃态度转变,又为何不准小皇子见自己的生身母亲。她只是尽本分,照顾好小皇子,听上头的命令而已。 “娘娘,奶娘或许真的不知道,不如奴婢去找永寿宫的姐妹们问问?”青儿还是头一次见到郑宝儿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隐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开口劝道。 因为奶娘的慌张,郑宝儿此刻已经稍稍平静下来。听了青儿的话,她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凄然地道:“不必……了……” 她已经知道原因了…… 这皇宫里头,有什么事是能永远瞒下去的?既然寒易辰能够知道,那太后又为何不能知道呢?小律儿整天都会被奶娘抱去永寿宫,就算太后没从外头听见什么,也难保不会在无意中发现小律儿身上的秘密。 太后不让小律儿回明宝殿,奶娘的神情又这般慌张,她还要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吗?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郑宝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跄踉着往里边走去。 “娘娘……”青儿担忧不已,心想难道娘娘知道太后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娘娘为什么不找皇上帮忙呢?就算太后从中作梗,皇上总不会为难娘娘,让娘娘与小皇子母子不得相见吧? 奶娘不敢再多逗留,慌里慌张的就从明宝殿退出去了。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了刚下朝的寒皓,顿时把她吓得又是一阵磕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寒皓看着奶娘的神情举止颇为奇怪,但心情愉悦的他也懒得和一个妇人计较,便越过奶娘往明宝殿里头来了。 青儿正在想着如何去永寿宫打探情况,却冷不丁见着皇上探究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跪了下来:“奴婢给皇上请安,奴婢一时出神,请皇上恕罪。” “哦?今日连你也如此反常?平身吧,朕现在已经改了随便罚人的习惯。”寒皓随口一打趣道,却见青儿的脸色变了好几回,不由得更是奇怪。今天这明宝殿……着实有些反常呢。 青儿心里一琢磨,就算她不跟皇上说,皇上过了傍晚见不着小皇子,也总会询问的吧?她又不能不说,否则就是欺君,倒不如……现在就索性说了,看皇上能否帮着娘娘。 于是青儿便也没有起身,依旧跪着道:“奴婢有事禀告皇上,但事关太后,所以奴婢不敢起身。” “太后?”寒皓正要往里去,听见青儿这么说便停住了脚步,皱眉问道:“太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青儿脸色为难地道:“回皇上的话:本来,每日正午时,奶娘都会抱着小皇子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而过了正午,奶娘则又会将小皇子抱回明宝殿。” 寒皓何等聪明,只被青儿这么稍稍一提,便突然想起方才见到奶娘慌慌张张呃出去,并没有抱着小皇子。而平时这个时候,奶娘应该是在明宝殿帮着宝儿一同照顾小皇子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小皇子根本不在明宝殿,而在永寿宫。所以奶娘才离开明宝殿,是赶往永寿宫去照顾小皇子的!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道:“这个朕是知道的,难道今日有何不同?” 青儿头垂得极低,声音也小了下去:“回皇上的话,今日……太后……太后派了奶娘到明宝殿传话……说从此以后小皇子就跟着太后,不必再回明宝殿了……” “娘娘呢?”寒皓往里看了一眼,却不见平日里会巧笑嫣然迎接他的女子,心中顿时了然。 “娘娘她……大概是舍不下小皇子吧……”青儿嗫嚅着说道。 寒皓微一思索,决定先去永寿宫看个究竟,便说道:“好好照顾你们娘娘,朕去一趟永寿宫便来。” “不!不要去!我不准你去!” 突然,郑宝儿从里头冲了出来,紧紧的抱住了寒皓的腰,一脸的惊恐慌张。 第八十七章:母子对阵 “宝儿?” 寒皓不明就以,但还是用双手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女子。 但他这一声温柔带着疑惑的呼唤,却让他怀里的郑宝儿流下了眼泪。她不是不想要回小律儿,可她更害怕他这一去,太后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不要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小律儿……就放在太后那儿吧……”她不想哭着说这话,怕他看出端倪,可心中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通通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宝儿,别哭。”寒皓心疼的将她抱紧,在她头顶承诺道:“你放心,虽然宫里的确有皇子不为亲生母亲所养的规矩,但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朕知道你疼爱小律儿,怎么会让别的女人来抚养他呢?放心,母后那边,朕会去说的。” 郑宝儿一听,紧张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原来他以为太后这么做,是因为…… 这样也好,起码她还可以贪恋他最后一天的温柔。何况,寒易辰明日就会再来见她,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带着小律儿走吧。 小律儿身上的秘密连太后都知道了,看样子是已经藏不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寒易辰放手搏一搏。虽然这样做她又欠了寒易辰一个人情,可眼睁睁看着小律儿死,她真的做不到…… 为了小律儿,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她的爱情,甚至——生命。 “不要去找太后理论,太后做什么都是为了小律儿好,我不希望因为我和小律儿的关系,使得你们母子不合。”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眨着泪眼看他道,“我也是一个母亲了,我想没有哪个母亲会喜欢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对着干。” 寒皓闻言笑了,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说道:“宝儿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既然这样,那朕就暂时不去跟母后争论。等小律儿满月酒被封太子之后,朕再去找母后将小律儿要回来,母后总不至于扣着太子不放的。” “嗯,你陪着我,哪儿也不要去。”郑宝儿拉住他的衣襟,小声的要求。 寒皓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朕觉得,是不是沙梦灵那小鬼去了万佛寺,朕的宝儿觉得孤单了,所以才这样黏朕?” 郑宝儿被他正经十足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道:“人家是真的离不开你嘛……” 唉,如果明日她能顺利离开皇宫的话,恐怕再也见不到沙梦灵了吧?没想到沙梦灵为了她上山去万佛寺祈福,却祈来了这样的结果……也再难见到她…… 真是造化弄人。 “好好好,朕今日就陪着你。”寒皓宠溺的笑着,揽紧了她往榻上走去,坐定之后他又说道:“不过明日朕还要上朝,你可不许再赖着朕,让朕演一出‘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戏码。那会把朕那些顽固大臣给急疯的,只怕谏言折子也会如雪花般纷纷飞来了。” “我才没有那么霸道呢,你要上朝,我何时阻拦过?倒是某些人……临上朝了还要对人家……” 在男人戏谑的目光下,女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女人一脸娇羞,男人则开怀大笑。 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绚丽美艳,却是好景不长,已然开始衰败…… 第二日,艳阳高照,似乎并没有发觉人世间那即将汹涌起来的波涛巨浪。 寒易辰进宫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一连数日关在房里不出门的云缘。他立刻走上前去,看着云缘欲言又止。他想,云缘一定知道他要做什么。如果注定了不成功,云缘应当会阻止他。 但云缘却只是看了寒易辰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 “云缘!今日之事,可能成?”寒易辰看着云缘远去的背影,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他忍不住问出了口,希望云缘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云缘背对着寒易辰站了一会儿,再次迈开脚步往前走的时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送达了寒易辰的耳中:“事在人为,王爷好自为之。” 事在人为?好自为之? 寒易辰愣在原地,却是怎么也咀嚼不出云缘这两句话里的意思。这前一句倒像是鼓励,可这后一句……却像是忠言。 他今日到底能否救出宝儿母子?这云缘未免也太不干脆了,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让他猜谜。可他哪儿有时间猜谜? 想了很久,寒易辰终是放弃了与云缘猜谜的无聊行径,转而在皇宫里闲逛起来。实际目的,却是为了看看宫中有无异样,平时的守卫布置是否有变。 当寒易辰巡视完宫中警戒之后,前去永寿宫却遭到了拒绝,让他有些郁闷。原本想用‘骗’的,将小律儿骗出永寿宫来,谁知现在连门都不得进,原因是太后今日身体不舒服,谁也不见。 寒易辰只好等待,等待天黑后再去永寿宫掳人。他已经联络了朝廷里的势力,让那几位大臣以国事绑住他皇兄,好方便他行事。 时间几乎让人觉得在捱命一样,不止寒易辰心急如焚,明宝殿里郑宝儿也是坐立难安。 青儿去外头探来消息说,寒易辰进了宫,但不知为何太后拒绝见他。永寿宫那边儿大门紧闭,也不知里头在做些什么。 “是吗?”郑宝儿听了这些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出她心里头的想法,也猜不透她脸上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冰冰凉了。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借寒易辰的势力逃出宫去,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的话……现在她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太后异于平常的所作所为,无不透着一股信息——太后不仅防着她,还防着寒易辰! 说不定……寒易辰的意图早已经被太后识穿,只等寒易辰动手之时,便会率领各路埋伏将寒易辰当场抓住。 “不,太后怎么说也是寒易辰的生身母亲,怎么会……” 郑宝儿一个人在殿里徘徊,自言自语。青儿已经被她派出去再打探消息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跟青儿说。 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她突然又安下心来。如果实在不行,她只有破釜沉舟的借助镯子带儿子逃出宫去。 寒易辰说过今日会让人绑住寒皓,免得寒皓掺和其中计划难成。那么只要寒皓不出现,她就能冲破皇宫守卫,安全的逃出去。可如果寒皓出现,便说明她们母子命该如此,她也不怨什么了。 皓,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 郑宝儿紧紧握住腕上的手镯,看着前方,目光忧郁而坚定。 天色逐渐暗了,黄昏已然到来,皇宫里一片宁静,而寒皓则暴躁的被几位大臣以南方水患为由困在了御书房内商议治理水患之策。 皇宫一角。 “王爷。”一个人影攸地出现在寒易辰身边,跪下唤道。 寒易辰心一横,命令道:“动手!” “是,属下遵命。” 人影飞快消失,寒易辰也迅速脱去外边长袍,露出了夜行衣。紧接着他将脸部用黑布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窜入了永寿宫之中。 永寿宫内,太后抱着怀中的婴儿轻轻摇晃着。她怀里的小婴儿,只露出黄色襁褓,让人看不见小婴儿的脸、手、足。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太后面前,飞快的朝太后面前掠去,目标很显然是太后怀里的小婴儿。 太后却似乎并不惊慌,双手一放便让黑衣人抢去了她所抱着的‘婴儿’。只是她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开口说出让人震惊的话来:“辰儿,你终究还是动手了么?” 成功抢去了婴儿的黑衣人明显一震,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抖了抖抢过来的‘婴儿’,却发现只是一件黄色襁褓裹着的衣裳——他被骗了! “来人。”太后站起身来,威严的唤道。 原本安静的永寿宫里突然涌现了大批身着土色衣袍的蒙面人,将太后面前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黑衣人突然悲怆一笑,道:“母后好大的手笔,竟连皇家暗卫也出动了。” 说完,他扯去了黑色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黑衣人,正是前来掳寒律的寒易辰。只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母后早已洞悉了一切,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 “母后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室名声,母后都不能看着辰儿你这么做。”太后也很痛心,她没有想到自己两个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弄成今天这副模样。 “成王败寇,儿臣没什么好说的,但凭母后处置。”寒易辰语气变得非常平静,只是平静中还有一丝惋惜——原本设想好的逍遥江湖日子,怕是再也没办法过上了。 最可惜的是,他没能豪壮的英雄救美一次。他让宝儿失望了,虽然宝儿不会怪他,可他觉得惭愧。堂堂大男人,竟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 不过,能陪着她一起死,也是好的。 “拿下他。”太后忍住心痛,一声令下。 暗卫们顿时动了起来,寒易辰也并没有束手就擒。然而很快,寒易辰便落了下风。 寒皓和寒易辰的武功,本就出自于皇家暗卫,又焉能是这些暗卫的对手? 当寒易辰被拿下之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着太后,目不转睛。 第八十八章:她竟敢给他戴绿帽子? 寒皓终于离开了御书房,脚步不停的赶往明宝殿。 这些该死的老顽固!耽搁了他这么久的时间,宝儿肯定等急了! 一想到那甜美的容颜,寒皓心情又好了起来,脸上也焕发出愉悦的光彩。 只是走到明宝殿门口,寒皓敏锐的发现明宝殿与平日不太一样。门口的侍卫不知何时多了起来,平时熟悉的几张面孔都没有看见,就好像……整个明宝殿被包围了一样! 他大步上前,脸色一肃便想质问那些侍卫到底在做什么。谁知众侍卫见着他却先跪了下来,其中一名带头的便开了口禀告。 “启禀皇上,奴才等是奉了太后懿旨,前来明宝殿捉拿反贼的。” “反贼?”寒皓闻言大怒,一脚就踹了过去,母后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冷笑道:“你倒给朕说说看,这明宝殿里谁是反贼?是朕的未来皇后,或是——朕吗?” 那侍卫吃痛的倒地,却立刻翻身依旧保持跪姿,垂着头道:“奴才不敢,但的确有反贼进宫掳劫郑妃娘娘及小皇子,奴才等已经将人全部抓获。太后正在殿内等候皇上,只说皇上入内便知一切。” 说起来,这些侍卫倒真是只奉命行事,而全然不知其中缘由的。他们不知道为何有人进宫掳劫郑妃及小皇子,也不知道太后为何连郑妃一并拿下。他们只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听从太后的命令将太后要办的事情办妥。 “一群不认主的狗奴才!”寒皓狠狠骂了一句,抬脚大步走近明宝殿内。他倒要看看,母后究竟为了什么为难宝儿。不仅不让宝儿与小律儿见面,现在还派人包围了明宝殿! 他身为一国之君,这么大的事情母后竟然没有事先通知他,将他置于何地?如果母后没有一个很好的解释,可不要说他这个做儿子的态度不恭了。 寒皓进了殿,果然见到太后端坐于平日郑宝儿所坐的位置,而郑宝儿则跪在下方不言不语,神情凄然。 他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上前就拉起了郑宝儿,斥道:“朕不会说过你可以御前不跪?你还在坐月子,怎么能跪在这冷冰冰的地上?” 太后心里叹息,她生的这两个儿子,怎么就一点不像皇家人,反而都这么痴情呢?她轻咳一声,打断面前两人的你侬我侬,说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气,不过你最好问问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再来跟哀家算这笔帐不迟。” 寒皓揽着郑宝儿起身,冷然道:“朕不问她,朕问母后。请问母后,宝儿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母后要这般对待她?” 太后一怔,随即苦笑了三声,又连声道:“好,好,好。”一个儿子是这样,两个儿子也是这样,都为了一个女人而对抗她。她这个母后,可真是失败啊…… 太后心中涩然,但还是站了起来,接过刑嬷嬷手中的小皇子,扯开了小皇子的襁褓,露出那两个小小的肩膀,沉声说道:“皇帝仔细看看清楚,小律儿的身上,是否有什么令皇帝觉得奇怪之事?” 寒皓本不想理会,但为了将事情弄清楚,他还是仔细看了过去。这一看,却使得他目瞪口呆,紧紧抱着怀中女子的手——也松开了。 郑宝儿跄踉后退两步,凄然看着寒皓震惊的神情。她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为何心中还有一丝奢望,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会相信她?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呵…… “他……他……”寒皓艰难开口,却说不出心底想问的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宝儿的第一个皇子,却只有右肩有凤腾印?本该……还有左肩上的龙腾印的啊…… “皇帝是想问,为何小律儿左肩没有龙腾印吧?”太后问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因为,小律儿不是皇帝的亲生骨肉,所以他没有身为皇帝长皇子应该拥有的龙腾印!” 不可能,不可能,宝儿不会背叛他的!寒皓身形不稳,跄踉了两下缓缓转头看向郑宝儿,眼里有着祈求。他多希望她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是……甚至是说有人调换了小皇子,也行啊…… 可若是有人狸猫换太子,那小律儿右肩上的凤腾印是怎么回事?放眼当今天下,就只有他和易辰之子才会拥有这个标志,难道…… 太后一字一顿地道:“郑妃红杏出墙,与人私通,背叛皇室,淫乱宫闱,哀家有权按照祖宗家法,处置她。” 稍顿了会儿,太后又道:“或者皇帝认为,哀家不该这么做?还是皇帝觉得,郑妃的这些罪状都可以轻易被饶恕?如果皇帝说一个‘是’字,哀家立刻命暗卫放了辰儿,也不再过问郑妃之事。” “易辰?”寒皓眼神慢慢清明,那一瞬间的怀疑此刻终于逐步得到证实。 太后复而坐了下去,沉痛地道:“是的,如果哀家没猜错的话,小律儿是辰儿的骨肉。今晚,辰儿带着一批人进宫掳人,想将郑妃母子接出宫去。哀家不得已,出动了皇家暗卫,一方面捉拿到永寿宫掳小律儿的辰儿,一方面捉拿到明宝殿掳郑妃的高手。” 微叹一声,太后看向寒皓:“哀家之所以没有事先通知皇帝,是因为哀家有私心。哀家不愿这件皇室丑闻被天下人知晓,更不愿皇帝一怒之下伤了手足之情。如果皇帝要怪,就怪哀家吧。” “哈哈哈哈……” 寒皓突然仰天大笑,好一阵子没能停下来。 郑宝儿心痛难忍,捂住胸口不住的低泣。她知道他现在无比痛苦,可她真的没有背叛他,他能无条件相信她吗?她想解释的,可她能怎么解释?小律儿身上的印记,连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可她敢确定的是,替她接生的稳婆没有那么大胆敢狸猫换太子,况且当时寒皓和缘弟弟都在,外边又有那么多太医,稳婆就是有胆子也没有机会。那么,小律儿为什么会…… 还是说,寒家的印记之说是假的?就跟女子一定有那一层膜一样,也有例外的啊…… 但她不敢说,她来这寒夜国已有一段时日,知道这皇家威严不可犯。如果她说出这话,定会惹怒太后,不仅害了她自己,更会害了小律儿…… “手足之情?”寒皓终于停止了大笑,在太后忧惊的目光中痛心疾首地道:“若他真念与朕的手足之情,何以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若他真念与朕的手足之情,何以要让朕戴上这天下最大的绿帽?朕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背叛朕的人,竟是朕最信任的两个人!!!” “皇帝……”太后目露痛心,但张了张口还是将安慰的话吞下了肚去。 她转过头对刑嬷嬷说道:“让暗卫将王爷带上来,亲自向皇帝请罪吧。” “是,太后。” 刑嬷嬷抱着寒律,走到屏风前对那暗卫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见那暗卫从屏风后将寒易辰带了出来,举止仍旧恭敬。 寒易辰一被解开穴道,立刻站了起来。他看看太后,再看看寒皓,黯然开口道:“皇兄,这件事情跟郑妃无关,是臣弟痴心妄想,强行要带郑妃出宫。” 郑宝儿眼泪流得更凶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一心想着保她。可他不知道,小律儿身上的秘密有变,如今他不是掳人之罪,而是私通大罪啊…… 寒皓脸色阴沉的看着寒易辰,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朝着寒易辰的脸一拳揍了过去。 狠狠的一拳,将寒易辰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太后惊呼,三两步走下台阶:“皇帝,不可如此!” 寒皓却恍若未闻,只一脸阴鸷的看着寒易辰,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了去。 郑宝儿突然想到在浣衣局傅林俊要带她走的那一日,寒皓也是这副表情,然后,傅林俊差点死在他手上。她猛扑过去,抱住寒皓的手臂,哀求道:“寒皓,我求你,你放过他吧。” 寒皓缓缓转过头,声音森冷:“你,为他求情?” 郑宝儿痛哭出声,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已经认定了是我不守妇道,就算我说再多你们也不会相信。可我还是要说一句——我没有!没有背叛过你!没有跟别的男人有染!我更没有跟寒易辰有过苟且之事!小律儿的确是你的骨肉,亲生骨肉!” 她滑跪了下去,跪在寒皓脚边,哭的不能自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却要这样残忍的夺走我的幸福……我虽然不够温柔,不够贤淑,不够才情,可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小律儿是我辛辛苦苦怀胎七月生下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寒皓听得心都痛了,可却没有伸手去拉她。事实摆在眼前,教他如何相信她?如果可能,他也不愿相信他那么疼爱着的女人竟会背叛他、他那么喜爱着的小律儿竟不是他的骨肉、他那么宠着让着的亲弟弟竟会勾引他最爱的女人…… 第八十九章:她的一线生机 寒易辰这会儿也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本就受了重伤,此刻又遭受了这充满愤怒的一拳,内伤更是严重。但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他皇兄莫名其妙的话语以及郑宝儿那莫名其妙的解释。 “你们在说什么?”他擦着嘴角的血迹,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寒皓和郑宝儿。 寒皓又要冲上去,却被郑宝儿死死的抱住了。 “寒皓,你冷静下来,你听我说!”郑宝儿抱着必死之心,但却怎么也不愿让好心帮她的寒易辰受到冤枉和牵连。 她满面泪痕的仰头看着被她抱住却没有挣扎的男人,忍着心中深深的痛苦,解释道:“寒皓,前段时间寒易辰进宫来看我,我对你说他是为了梦灵才来的,其实我是在骗你。他不是为了梦灵才来明宝殿见我,而是为了我和小律儿。” 寒皓忍住将她挥开的冲动,一动不动的听着。不管她说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何况,易辰竟然还想带着她们母子远走高飞,她还能狡辩吗? 郑宝儿却不管他信不信,仍旧要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寒易辰在宫外得到消息,说替我接生的稳婆林碧在外散播谣言,污蔑小律儿不是真正的小皇子,因为小律儿肩上没有皇室记号……寒易辰听见了这个谣言,于是亲自到明宝殿来证实。当时,我和寒易辰都亲眼见到小律儿左肩与右肩均没有记号,震惊无比。” 寒皓心神晃了一下,右肩也没有记号? “寒易辰以为小律儿不是皇家血脉,逼我说出小律儿的父亲。可我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让我如何说出事情的真相?”郑宝儿哭得一塌糊涂,“寒易辰知道这件事情太过严重,所以劝我离开皇宫,因为小律儿是无辜的。如果被人知道小律儿身上的秘密,小律儿必将被处死……” 寒皓心里狠狠的抽痛着,就算他要办,办的也不是那个无辜的孩子!更何况,小律儿既是易辰的骨肉,那也算是皇家血脉,即使他要处死,太后怕是也不会允许。她这个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所以寒易辰才决定帮我们母子逃出宫去,我本来还在犹豫,但之后太后扣下了小律儿,让我心惊胆战,这才决定出宫保住我们的孩子……从头到尾,寒易辰都是不知情的人,请你放过他吧……” 寒皓慢慢的掰开她的手,难掩心痛与失望的看着她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朕饶他一死?那你自己呢?” 郑宝儿惨然一笑,道:“如果能换得小律儿平安,我虽死无尤。” “好个虽死无尤……”寒皓冷笑了声,掩去心中伤痛,看向寒易辰道:“你呢?你是否也愿意为了她,虽死无尤?” 寒易辰怔然了片刻,不答反问道:“皇兄是否有什么误会?臣弟……” “住口!”寒皓一声暴喝:“朕不是你的皇兄!朕也没有你这样狼子野心的皇弟!” 寒易辰呆住,虽然早知是这个结果,但胸口还是如遭重重一击而撕裂般疼痛着。 从小到大,皇兄虽然待人冷漠而多疑,但对他和母后,却是真心的。甚至,皇兄容忍他的游戏人间,没有多苛求过他什么。皇兄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 太后见状急忙斥道:“辰儿,你还不跪下向你皇兄请罪?难道你真要让你的孩子陪着你死吗?” 她是了解皇帝的,他们两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皇帝不会轻易割舍得下。只要辰儿服个软,皇帝就算要怪罪也只会怪罪郑妃,那么辰儿和小律儿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我的孩子?”寒易辰明显一愣,突然就看向郑宝儿,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小律儿怎么会成了我的孩子?” 郑宝儿凄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前日太后将小律儿抱去之后,小律儿右肩便出现了凤腾印。他们说,只有右肩有凤腾印的小律儿,便不是寒皓的骨肉。而是……你的。” “这不可能!”寒易辰攸地怒吼,看向太后急急地道:“母后,您相信我,我亲眼看过小律儿的右肩,那上边什么都没有!” 太后一怔,随后转头让刑嬷嬷解开寒律身上的襁褓,露出了右肩。 寒易辰定睛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 寒律右肩上,明显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凤腾印! “怎么可能?”寒易辰紧盯着那个清晰的凤腾印,喃喃地道:“不可能的……我和她是清白的,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我更没醉过酒……而且上一次,明明看见那里什么印记都没有的……怎么会……” 郑宝儿突然笑了起来,透过泪眼看着寒易辰,自嘲地说道:“寒易辰,你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吧?这样倒好,我死了,却是以你的女人、你儿子的母亲的身份死的。这算不算是……我也还了你一个恩情呢?” 寒易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怒吼:“谁要你还我的恩情?!!我心甘情愿救你,不计回报的救你还不行么?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你以为是我喜欢的么?你这个白痴女人!皇兄误会你,你不知道解释么?!你就这么等死?你简直枉费皇兄对你的一片深情!” “呵……”郑宝儿轻笑,含泪反问:“那么你认为我该怎样?求他?求他有用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解释?除了等死,我还能做什么?” “你……”寒易辰嘴唇微张,终于被她的问题所打败,双手无力的垂下了。 莫说是她,就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他原本只想着救人,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该死的凤腾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两天还没有的,现在却有了? 画上去的肯定不可能,因为能够接触到小律儿的人,没有一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凤腾印画得如此逼真的。再说若是画上去的,母后一定能察觉。可这里头……究竟存在着什么玄机? “我明白了!”寒易辰突然抬头大叫,让众人都是一惊。 太后忙问:“你明白什么了?” 寒易辰纯粹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信口开河道:“前几天我还没见到小律儿右肩这个凤腾印,可现在突然就有了。说不定,左肩那个龙腾印,也要过几天才会显现出来呢!” 太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这是真的吗?” “不信的话,你们传云缘来对质。”寒易辰突然想到云缘,立刻精神大振:“小律儿出生时,云缘也在场,他必然知道小律儿双肩上有没有印记。如果他也能证实当时小律儿双肩都没有印记,那就说明凤腾印的确是这几日才显现出来的。既然凤腾印推迟时间显现,龙腾印也未尝不会。” 一席话说得太后将信将疑,但寒皓却是心中骤然一松。如果真是这样,那宝儿就没有背叛他! 是以,寒皓立刻冲外头喊道:“张裕,速传云缘来明宝殿见朕!” “是,皇上。”外头传来张裕的应答声,随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 寒皓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伸手将郑宝儿扶了起来,勉强软下声音道:“你先起来吧。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朕自当向你请罪。” 郑宝儿眼里浮现了一丝希望,于是含泪点头:“你信我,我没有做过。”她只恨这世界没有dna亲子鉴定技术,否则今日她一定能沉冤昭雪! 须臾,云缘步伐从容,到了明宝殿见驾。 “云缘,朕问你:当日小皇子出生之时,你可有注意过小皇子的双肩?”寒皓紧盯着云缘,想从中找到一丝的慌乱与心虚。 在寒皓看来,身为郑宝儿异姓弟弟的云缘,自然是会维护于她的了。所以他才没有直接问出问题,而是先试探。 云缘一脸坦然:“当时是我和稳婆给小皇子洗礼的,我还曾捉住小皇子的双臂,自然也就看过小皇子的双肩。” 寒皓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很好,那你告诉朕,你看见小皇子的双肩上,有什么?” 寒皓问完这话,殿内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云缘的这个回答,决定了太多太多人的生死。就连太后,也是一脸的郑重与期待。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是她误会了郑妃,而她的辰儿也只是关心郑妃而做出掳人的错事——不是因为那等龌龊的原因。 如此,只要多等些时日,等到小律儿左肩上的龙腾印显现出来,皇宫便可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云缘看了看众人,一脸莫名其妙地道:“小皇子的双肩上?有什么?” “现在不是你问朕,而是朕问你。”寒皓虽然口气冷漠,但心下却是一松。看云缘的样子,似乎没有看见过凤腾印。这么说来…… 郑宝儿也用力绞着手指,看着云缘十分紧张。现在唯一能证明小律儿曾经的确是双肩都没有印记的人,就是缘弟弟了…… 第九十章:云美男被擒 “什么也没有。” 云缘的一句话,使得殿内众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寒易辰大喜,忙转向寒皓叫道:“皇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和郑妃真的是清白的,什么也没做过!” 寒皓瞪了寒易辰一眼,冷冷地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你私闯皇宫掳人一事,朕没说过要饶恕你。” “是,皇兄……”寒易辰怏怏的低下了头去,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皇兄语气都变软了,就算处罚……也严厉不到哪里去吧?嘿…… 寒皓又转向郑宝儿,眼神闪了一下,勉强说道:“在皇儿左肩龙腾印出现之前,你就先呆在明宝殿,哪儿也不要去了吧。” 他希望是母后错怪了她,这样,他就不担心他会失去妻子和儿子了。只是,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他必然负荆请罪,为再一次的让她受委屈而道歉,并极尽弥补之能。 太后迟疑了一下,说道:“皇帝,这件事情并没有水落石出,这样是不是……” “母后,要定罪便得拿出证据。如今母后也并没有人证不是?至于皇儿这个物证……”寒皓冷冷的瞥了一眼太后,往下说道:“如今白云山庄少庄主已经证明皇儿出生之时根本没有什么印记,但凤腾印却在如今突然出现在皇儿右肩之上。母后又焉能保证,再过一段时日,龙腾印不会突然出现在皇儿左肩之上?若贸然将郑妃关押,届时皇儿左肩上龙腾印出现,岂非白白让一国之母受这奇耻大辱?” “这……”太后顿时语塞,半晌后终是点了头:“好吧,哀家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小律儿左肩上的龙腾印真能出现才好,否则……” 太后将视线投向郑宝儿,好一会儿才移开,‘否则’之后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谢皇上……”郑宝儿哽咽不已,为他的这份体贴。 虽然他没有无条件的相信她,可毕竟也在关键时刻维护了她。这件事情太过严重,要他无条件相信她也确实太过为难他。换作是她,若他突然冒出个皇儿,恐怕也难以相信那不是真的。 所以,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好了,各自都散去吧,哀家也累了,先回宫去了。”太后起身,不例外的带上了小皇子。 郑宝儿哀求的看了寒皓一眼,但见他保持沉默,便也只得作罢,眼巴巴的看着太后将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带出了明宝殿。 时间过得飞快,离预备好的太子满月宴还差一天。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的担忧,因为那既定太子的左肩上,依旧没有出现龙腾印。 如果明日小皇子左肩上还没有龙腾印出现,那么满月宴就不得举行。否则,将来难以对天下臣民解释——小皇子原来不是皇子,而是世子。 这夜,寒皓似乎喝了酒,跌跌撞撞的到了明宝殿,让青儿采儿等人一阵心惊。按理说娘娘还没有坐完月子,可不能行那事儿啊……也不知皇上喝了酒,能否把持住自己…… 但担忧归担忧,却没人敢去阻拦。 很快殿内就只剩寒皓和郑宝儿,两两相望。 “寒皓,你喝酒了?”郑宝儿走近他,素手抚上他的俊脸,心疼地问道。 她知道他在烦心什么,只是她没办法帮他分忧。已经整整十日未见过皇儿了,她不知道皇儿怎么样了,但她知道皇儿身上至今没有那个龙腾印出现,所以寒皓才会这样烦心。 明天……就是满月宴了…… 寒皓看着依旧娇俏但明显有些憔悴的她,一把猛劲儿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痛苦低喃:“宝儿,朕舍不得你……” 郑宝儿一阵心酸,也紧紧回抱住他:“我也是……” “你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寒皓胡乱言语着,体内的兽性逐渐涌现出来,开始不规矩的在她衣衫内大肆摸索。 他滚烫的唇印在她的脸上,红唇上,然后逐渐下移…… 郑宝儿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顺从的溺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宝儿……” 夹杂着痛苦的情欲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久违的亲昵感让她潸然泪下。 寒皓疯狂的吻着她,看着脸颊晕红的她,他嘶哑着低喃:“朕不会伤害你,不会的……” “寒皓……”郑宝儿满心感动,更多的却是渴望。但他能为了她隐忍至此,她又怎忍心辜负他的好意呢?所以她只是抱着他,努力平复着心中激情,一边道歉:“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过了一会儿,寒皓突然沉默着从她身上离开,穿戴好衣物,背对着她说道:“你休息吧,朕还有事要办。”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仿佛刚刚没有这一场火热一般。 郑宝儿衣衫不整,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于是,眼泪再次,落下…… 在寒皓和郑宝儿痛苦莫名的时候,云缘其实也并不轻松。 一向云淡风轻的他,此刻却轻蹙着眉,微喘着气,一双静如湖泊的眸子起了些涟漪。他看着面前围攻他的两个墨衣俊俏女子,轻声问道:“你们是……沙国人?” 原来,他和爹爹都算不出的劫,就是这帮人所为么?很明显地,她们就是能够与白云山庄中人匹敌的沙国程家中人。 程家,与白云山庄几乎是相同的存在,只不过道义不同。他们白云山庄是以辅佐皇室为己任,并不过问国事;而程家则是沙国的顶梁柱,大小国事几乎都有插手,连沙国皇帝有时也得对程家妥协。 “云少庄主好眼力,只是我等任务在身迫不得已,得罪了。”其中一名墨衣女子微笑着道,声音如出谷的黄莺。 云缘勉强稳住絮乱的呼吸,蹙眉问道:“程家与云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却为何跑到寒夜国找云家的麻烦?” “云少庄主错了,程家并非要找云家麻烦,而是云少庄主先插手了程家所管之事,程家才不得不对云少庄主出手。”那墨衣女子不愠不怒地说道,仿佛理所当然这般认为。 “程家所管之事?莫非是指寒夜国皇后的事?”云缘向来清冷的声音里也不禁浮现了一丝怒意,“姑娘可知这位皇后是上天派来拯救寒夜国与沙国的人?你们如此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到天谴?” 那墨衣女子笑了:“云少庄主言重了,程家不会逆天,也不会对这位皇后怎样。但程家欠一位公子的恩情,受那位公子所托,不得不如此做。何况家主早已算出这位皇后命中有此一劫,也该将之前所欠下的恩情还给那位公子,所以才决定出手。” 顿了顿,她又道:“云少庄主不必担心,家主只是命我二人让云少庄主休息一阵,过了这阵子,云少庄主自能安然无恙。” “你们要做什么?”云缘警惕的后退,但体力明显不支的他已经无法再与两名墨衣女子相抗衡,只能看着面前女子的步步紧逼,跄踉着后退。 “云少庄主,得罪了。” 墨衣女子一声娇叱,扬手便朝云缘攻去。 云缘用尽最后的力气抵挡了一会儿,终于一阵晕眩朝地上栽去。 墨衣女子一手扶住了云缘,随即默念了一句什么,一根明晃晃的银针便扎入了云缘的发间。 云缘彻底的丧失了意识,唯一一丝清明则在对心中那个女子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没办法看着你了…… 墨衣女子待云缘沉睡过去,才将他抱在了手上,对另一名女子说道:“我们先将他带回客栈,你让人看着他,不要让他在公子事成之前出来搅局。” “我知道了。”那女子答道。 接着,两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日清晨,宫里已经不见白云山庄少庄主的人影。寒皓和寒易辰甚至太后那边,都没有接到云缘辞行的消息。 于是太后擅自下了结论——云缘本就是有心替郑妃隐瞒,拖延日期想办法而已,如今想不到办法,只好黯然离去。 寒皓和寒易辰虽然不信,但也对云缘的不告而别感到莫名的愤怒。寒皓一道圣旨让人带去了白云山庄,并在圣旨上狠狠的骂了云擎天一通,如此才觉解了气。 但云缘的事情只算得上小插曲,真正令寒皓和寒易辰头痛的,是今日的满月宴。 大臣们云集,普天同庆,似乎册封皇后与太子之事迫在眉睫。但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皇后和太子——封不得。 直到临近正午的时候,寒皓才一脸倦色的出现了,对众大臣宣布今日之宴,取消。 一言既出,众臣哗然。堂堂寒夜国小皇子,满月居然不设宴,成何体统? 于是,众臣所听闻的谣言,慢慢扩散开来,使得人人怀疑不已…… 第九十一章:惨遭鞭笞 接连两日,上达御书房的谏言折子如雪花般,几乎将整个御书房都给覆盖住了。所有大臣都商量好了似的,折子上的内容全都是谏言皇上处置郑妃的。 寒皓索性连御书房也不去了,只将自己关在寝殿里,谁也不见。 后宫嫔妃全都自发的跪在皇帝寝殿门口左侧,与右侧跪着的大臣两两相应。皇帝与他的臣民之间,仿佛展开了一场拉锯战——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终于,太后坐不住了。 当太后出现在众臣面前的那一刻,众臣都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纷纷面朝太后跪倒在地,齐声高呼:“请太后出面肃清后宫,请太后出面肃清后宫……” 太后抱着依旧只有右肩有凤腾印的寒律,神色复杂。她知道这件事情再也瞒不住,只是小律儿…… 她亦不能告诉天下人,小律儿是王爷的骨肉。这样一来,势必将王爷和世子推上绝路。 郑妃可以死,皇室血脉却不能断。小律儿虽然不是皇帝的骨肉,但毕竟也是皇室血脉,是王爷的骨肉,她这个做母后的,不能看着自己儿子的亲生骨肉丧命。 很显然,在太后眼里,寒律俨然就是寒易辰的骨肉。之前的那一切说词,不过是寒易辰为了拖延时间的谎言。 “皇帝,出来见见这些跪了两天两夜的大臣与妃嫔吧。”太后转向紧闭的殿门,高声唤道,“身为寒夜国的皇帝,应该比普通人更有魄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克服,而不是畏缩逃避!这是先皇从小便告诉皇帝的道理,难道皇帝都忘了吗?!!” 半晌过后,殿门缓缓被打开,一脸倦容的寒皓出现在殿门口。 他扫视了众人一圈,那速度慢的——仿佛是要将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记下来,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该怎么办,母后说了算,朕不会再过问了。”终于,他开了口,然后便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松了口气,甚至有人因此而放下心、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唇角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笑容,寒皓转身朝御书房走去。身为寒夜国的皇帝,他是该处理那些本属于他责任的折子了。 “皇帝……”太后迟疑着开口,见寒皓顿住脚步才低声询问:“皇帝不与郑妃……再见一面么?” 寒皓的心顿时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流血不止。他攸地转身,阴鸷的看着太后问道:“朕该,感激太后给与朕这个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么?” 太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讷讷说不出话来。 寒皓收敛了神情,转身往御书房走去,只丢下一句:“从今以后,谁再敢在朕面前提起这件事,包括这件事里的人,杀无赦!!!” 那语气中的阴寒及绝望,让在场之人无不心惊,也无不动容。 太后不知何时已经满面泪痕,皇帝这副性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却…… “请太后保重凤体……”群臣虽然心惊了好一阵子,但眼下结果总归是好的,便齐声高呼,‘好心’提醒太后——该下的命令,应该下了。 太后旋即抹干了眼泪,转向众人说道:“郑妃产后身体羸弱,不幸香消玉殒;郑妃所生皇子乃早产,亦不幸夭折。特此通告天下臣民,举国……哀悼……” 说到最后,太后声音已是几不可闻。 刑嬷嬷赶紧上前,将太后扶回了永寿宫。 “太后英明,太后英明……” 身后传来群臣众妃的高呼声,太后却只觉得心凉如水…… 郑宝儿被押在了天牢之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她不觉得这里条件艰苦,也不觉得死有何惧。她只是担心,担心她那可怜的孩子…… “寒皓,不论你要怎么对付我,我都没有怨言。”她看着牢门外的一点微弱灯光,喃喃地道:“可若你伤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上天入地也不会原谅你……” “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承认小律儿是王爷的儿子吗?” 不知何时,太后已经站在了牢门外,那略微消瘦的脸向人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 郑宝儿微微一怔,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太后之后,她慢慢转过了身,背对太后。过了一会儿,她才嘶哑地说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要如何承认?不过太后既然认定了我与王爷私通,那就将小律儿当成王爷的儿子吧。” 顿了顿,她略微自嘲:“毕竟,不管小律儿是皇上的儿子还是王爷的儿子,他都是太后的孙子。而我只有这么一个心愿,希望太后能护他平安,总不为过吧?” 太后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心中不忍,说了实话:“过几天,你就放心的去吧。哀家会把小律儿交给王爷,然后,让王爷带着小律儿离开京城。虽说失去了世子的身份,但总归还是锦衣玉食,生活无忧的。” 郑宝儿闻言转过身,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太后成全。” 太后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长叹了声,默默离去。皇帝的事情,跟郑妃再说也是枉然。又何必让一个将死之人再为此伤神呢? 郑宝儿张了张口,想要问寒皓如何了,却见太后离去而闭上了嘴。就算问了,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太后既然决定处死她,并将小律儿送给寒易辰带离京城,寒皓又岂会不知情呢? 他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她再留恋……却显得卑微了。 挺直了腰板,郑宝儿站在牢门前,神情坚定。 不管怎样,得知小律儿平安,她就此生无憾了。 至于寒皓,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上天注定他无法爱她。她不怨他,她甚至能感同身受他此刻的痛苦。身为一个皇帝,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义务和责任,不能抛下所有只为她一人…… 郑宝儿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仿佛不知疲惫,直到牢头儿打开牢门,故人来访,她才回过了神。 来的,竟是……慕妃。 慕妃浅笑着低头弯腰,进了牢房与郑宝儿面对面站着。在她身后,立着两名手持长鞭的嬷嬷。 “你来这里做什么?”郑宝儿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这三人。 太后的确已经赐死她没错,但赐的却是毒酒一杯,三日后才会派人送毒酒来牢房。此时此刻,慕妃带着手持长鞭的人来这里,难道是…… 慕妃巧笑嫣然地道:“郑妃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太后已经拟好懿旨,不日内我便会被封为寒夜国皇后,掌管后宫。” 郑宝儿心中微惊,但面上却不屑一顾:“是吗?皇后娘娘。” “对啊,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来看看郑妃妹妹。”慕妃柔媚一笑,轻轻击了两下手掌,“毕竟,郑妃妹妹不消失,我可是没有办法安心当这个皇后呢……” 慕妃轻击手掌之后,她身后那两名面无表情的嬷嬷便上得前来,扬起手中的鞭子,在地上狠狠抽了两下。 “你、你要做什么?”郑宝儿情不自禁往后退,难道是传说中的私刑,要在她身上上演了吗? “给本宫狠狠的打,打到她断气为止!”慕妃一声令下,两名嬷嬷便开始了行刑。 “啊……” 郑宝儿痛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鞭痕,以及那纹丝不动的手镯。 怎么会?手镯怎么会对除了寒皓以外的人无动于衷?怎么可能?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再想清楚这件事了,一鞭比一鞭厉害的刑法朝她袭来,她只能在地上翻滚,痛苦呻吟。但天牢就如此大的一方地,她又能翻滚到哪里去呢?只能任人鞭笞。 “呵……郑妃妹妹一定在奇怪,为何这镯子再也不护主了吧?”慕妃看见郑宝儿不敢置信看着手镯的神情,愉悦的发出了轻笑声。 郑宝儿身子本就没有复元,此刻遭受如此猛烈的刑罚,眼神已然开始涣散。但她的确想不明白,镯子为什么会…… “好吧,本宫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慕妃拂拂头发,得意的笑道:“郑妃妹妹应该还记得,明宝殿一个宫女曾经要求郑妃妹妹将手镯取下吧?真是对不住,那名宫女——是本宫的人。你的护身手镯,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掉了包。至于那镯子嘛,本宫也忘了丢到哪里去了。” 郑宝儿不再挣扎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而且也不想挣扎。 原来是那个……让她动了恻隐之心的孝顺母亲的宫女……那宫女说,很喜欢她手上的镯子,希望能给老母亲也打造一个这样的镯子,于是她将镯子取了下来,给那宫女看清楚。没想到,那却是一个陷阱…… 呵,世界真可笑,总是善良的人被欺骗,不是吗? 不过,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骗她了……因为,她就要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了。 得知小律儿会平安,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郑宝儿终于昏了过去,但两名嬷嬷还在坚持不懈的进行着惨无人道的鞭笞。尽管,地上的女子已经浑身鲜血,奄奄一息…… 第九十二章:小皇子被夺 本该消失不见的白云山庄少庄主云缘,却突然出现在了皇宫门口,脸色苍白的要求面圣。 侍卫们不敢怠慢这位身份特殊的人物,于是赶紧飞奔进宫报告皇帝。只可惜,皇帝并没有准许云缘进宫,反而是大发雷霆将那前去通传的侍卫给打了二十大板。 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敢去为云缘通传了。 云缘便在刺骨的寒风中,一动不动的站在皇宫门口,苍白的脸色中,尽是焦急。 如果有可能,他会不顾一切冲进皇宫对寒皓大吼,告诉寒皓郑宝儿就快死了。但是他如今毫无内力,连阴阳术也被程家人封住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所以他只有站在皇宫门口,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 一直到二更时分,一个人突然急匆匆朝皇宫里走去,和站在皇宫门口的云缘相撞了一下。 “放肆,是谁……”来人刚刚喝问了一句,随即便消了音,接着不敢置信的高声叫道:“云缘?是你?!” 云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朝来人看了一眼,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来人,哀求地说道:“王爷,求你救救姐姐吧,她就快不行了……” 和云缘撞了一下的正是寒易辰,他接到太后的密旨,今夜就要带小律儿出宫。 寒易辰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你说什么?郑妃她怎么了?不是说还有三天才赐死吗?” 而到时候,他必然会想办法救出她,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将小律儿救出去。他知道小律儿是她的命,如果没救小律儿,她恐怕也不肯出宫。 云缘简单的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所算出的事情对寒易辰说了一遍,最后恳切地说道:“王爷,姐姐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你一定要面见皇上,一定要让皇上去……” 话没说完,云缘已经晕了过去。 寒易辰急忙将云缘交给一旁的侍卫,命令道:“将他送回本王府上,让王府下人好生照顾。” “是,王爷。”侍卫刚一答完,却见面前的王爷早已失了踪迹,不禁呆了呆。 “你说什么?皇兄他不肯见我?” 寒易辰一声暴喝,抓住张裕的衣襟就一阵猛摇猛晃。 张裕头晕目眩,连连求饶:“王爷饶了奴才吧,皇上最近心情不好王爷也是知道的,皇上不是单单不见王爷,是下了朝之后任何人都不见啊……” 寒易辰推开张裕,冷哼一声便要往里闯:“皇兄不见我,我自己去见皇兄!”他必须得见到皇兄,否则慕妃那个贱人就要把宝儿给折磨死了。 攸地,几名暗卫出现在寒易辰面前,神情冰冷。 “请王爷退后。” 寒易辰大怒:“放肆,给本王退下!” “请王爷退后。” 暗卫们不为所动,只是异口同声重复着这句话。 寒易辰突然想到,皇帝的暗卫是不听令于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人的。他一咬牙,直挺挺的站在了原地:“好,本王打不过你们,不过皇兄总要出门的吧?本王就站在这里,等皇兄出来!!!” 虽然心忧如焚,可寒易辰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像云缘一样等在离御书房很远的大门之外。 又过了半个时辰,身为皇帝亲信的郑南突然匆匆跑进殿中,在御书房门口跪下禀告道:“启禀皇上,反贼傅林俊两日前自投罗网,臣按照皇上指示押在大牢之中。可傅林俊今日却服毒自尽,并留下书信一封,说是……说是宁愿以一死换郑妃一条活路。” 御书房里没有声音,好像里边人并没有听见外头的禀告声。 郑南知道不该多嘴,但想到上一回郑妃濒临死亡时皇上的在乎,忍不住多嘴禀告道:“皇上,傅林俊信中说……郑妃今日遭受鞭刑频临死亡,若皇上不去救郑妃,他便化作鬼也会来纠缠皇上。臣觉得傅林俊太过放肆,请皇上示下,是否要将傅林俊挫骨扬……” 他是觉得,以皇上待郑妃的真心,就算郑妃十恶不赦,皇上也不愿看着曾经痴恋过的女子这般痛苦的死去吧?所以,他才会多嘴。 郑南没有说完,一阵旋风袭来,他再定睛一看便见皇上正站在他面前,瘦削的脸上满是震怒。 “谁鞭笞她?谁敢鞭笞她?”寒皓狂怒着大吼,一把揪住了郑南的衣襟逼迫他站起,神情暴戾:“她在哪儿?带朕去见她!” 他要救她,他要救她……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不管她是不是背叛了他,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爱着他,他都得去救她。 就为了那往日的点点温情,他也不能让她死的如此痛苦。一杯毒酒,足矣,何必再让她受那些痛苦? 是谁?究竟是谁?!他一定要将行刑之人挫骨扬灰!挫骨扬灰! “臣这就带路,皇上请。”郑南暗自心惊,却是连汗也不敢抹去,急急的便说道。 “滚!” 寒皓松开郑南,郑南不敢怠慢往天牢奔去,而寒皓也施展了轻功,尾随着郑南。 寒易辰只看见两个人如疾风一般从他面前掠过,但他敢肯定其中一人是他的皇兄寒皓。正待追去,却突然想到——皇兄走的这般急,方向又是天牢的方向,而刚刚郑南又进去了,莫非郑南已经向皇兄禀告了宝儿受刑的事? 但不管怎样,他现在见不到皇兄,首要任务便是去将小律儿救出来。万一宝儿这边没事,小律儿出了事,他可就没有脸再见她了。 心思一定,寒易辰便看了看寒皓消失的方向,咬咬牙往永寿宫奔去。 太后依依不舍的将寒律递给寒易辰,轻叹了一声,嘱咐道:“小律儿睡觉很乖的,就是夜晚要把尿,你得多留心着点儿。出了宫之后,记得找个好的奶娘照顾小律儿,别让他受了委屈,知道吗?” 说着说着,太后眼圈便红了。 若这是她的皇孙该多好,那她就可以天天看着小律儿,不必忍受这分离之苦了。更何况,小律儿这一去,还带走了她的小儿子…… 辰儿长过这么大,还没有离开她超过一年时间呢…… 想想,便觉得心痛难忍。 “母后放心吧,儿臣会好好照顾他的。”寒易辰安慰道,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母后,小律儿的母亲那边……母后没有派人去为难她吧?” 太后一怔,随即不悦地道:“你以后就别再念着她了,她伤你皇兄至深,罪不容赦。不过你放心,母后怎么也得念着她是小律儿的生身之母,不会难为她的。哀家三日后赐她毒酒,她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儿臣谢谢母后,儿臣告退,母后多多保重。” 太后的话毫无缝隙,神情也没有破绽,寒易辰只得收起心中疑窦,恭恭敬敬的抱着小律儿磕了三个头。 太后忍住心底悲伤,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寒易辰深深看了这个生养他的母亲一眼,起身黯然离开了永寿宫。 其实,寒易辰原本是打算今日就离开京城的。但他碰见了云缘,又知道了郑宝儿被鞭笞一事,自然是不会按照原定计划离去。 他打算先让亲信将小律儿带去原本要去的别庄,而他,则要救出郑宝儿之后才去会合。 只是寒易辰没想到,他一出了皇宫大门,便碰上了暗劲儿十足的顶级高手。那空气中流动着的强劲内力,让他心惊。如果是平时,他还勉强可以应付,但今日他手中多了个才月余大的寒律,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出这几名高手围攻的。 他更怕,伤了小律儿无法向郑宝儿交代。 寒易辰一边寻思着逃脱的计策,一边沉声问道:“你们是何方神圣?竟敢拦住本王的去路!” 最前边一人轻笑道:“若不是辰王爷,我等还不屑拦呢。” 左侧一人则规劝道:“王爷放下小皇子,我等不难为王爷。如果动起手来,恐怕小皇子会有所损伤。想必王爷也不愿见到这种结果吧?” 寒易辰暗自心惊,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寒律来的!只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今夜会带寒律出宫?难道是母后……不,母后不会骗他的! “辰王爷也不必猜了,我等是为了还人恩情,才要带走小皇子。我等并无恶意,要小皇子的人也更无恶意,辰王爷与其伤了小皇子,不如将小皇子交给我们程家照顾。一切自是天意,还请辰王爷莫再犹豫。” 听了这番话,寒易辰顿时大惊失色。竟然是沙国的程家人?! 半晌后,他将寒律交了出去,沉声道:“本王自知不敌,也不与你们动手。不过既然你们是程家人,请记得守信。倘若小皇子有了任何闪失,我寒夜国必将进犯沙国!” “王爷果然是聪明人,但请王爷放心,小皇子会安然无恙的。” 随着话音一落,几人已经带着寒律消失在夜色中。 寒易辰怔然半晌,苦笑两声。幸好宝儿没有跟着他,否则他一保不住她,二保不住她的孩子,只有自杀谢她之情了…… 但除了这样,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只是程家人……怎么会趟进这浑水中来呢? 寒易辰百思不得其解。 第九十三章:她死了吗? 天牢之中,血腥味弥漫。 郑南带着寒皓来到了天牢,寒皓一脚踢飞了值夜的两名牢头儿,只说了一句‘立斩不赦’便往里头冲去。 郑南摇了摇头,看着面色惨白的牢头儿,心想这就是选择错误的结果。他们不该,让处心积虑对付郑妃之人进入天牢之中。为了那一点赏钱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划算。 郑南缓缓拔刀,顷刻之后只闻两声惨叫,再便血溅一地。 随后,郑南跟了进去,却见皇上手足无措的蹲着,而皇上面前则是一身伤痕了无生气的郑妃。 他心中一凛,赶紧弯腰钻入牢房之中,伸手探了探郑妃的鼻息。这一探,他心中顿凉——郑妃似乎,已经气绝身亡了。 “郑南,她没事吧?”寒皓声音发颤,双手也颤抖着,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将这个鲜血淋淋的女子抱起来。他不敢,他怕他一动,她就会叫痛。 她说过她很怕痛的,这么严重的伤,她该有多痛?她怎么承受得住? 寒皓俨然没有发觉,他的眼泪已然掉落在地上女子的伤口之中,却未对女子造成任何影响。即使,只是一点点的痛意。 郑南鼻子一酸,喉头一紧:“皇上……娘娘她已经……已经……” 他说不出口,他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皇上掉眼泪。皇上最尊敬的人就是先皇,可在先皇殡天之时,皇上也只是不言不语了三天,然后顺理成章的登基,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皇上一直很骄傲,认为掉眼泪是懦夫行径,男儿本该立于天地,流血不流泪。 但如今……皇上掉泪了,甚至没有察觉…… 皇上一定是心痛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失态吧? “胡说,她只是睡着了。”寒皓轻声说道,连斥责的声音也不如平时充满戾气。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浑身鲜血的女子给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往牢外走,就怕弄疼了她:“宝儿别怕,朕这就带你回明宝殿,你最喜欢的地方。然后,请太医为你诊治。之前的事情……朕不计较了,明白吗?” 郑南看着皇上走出去,直到皇上轻轻一句话钻进他的耳朵,他才发现--他也掉泪了。 “传太医。” 赶紧的擦去眼泪,郑南离开了天牢,忠心的执行着皇上的命令——请太医去明宝殿为郑妃诊治。虽然他明知道郑妃已经断气,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叹了口气,郑南一把提起神情不解的太医,施展轻功去明宝殿,无视了太医一路的夸张惊叫。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寒皓微微皱眉,只道:“真是庸医,连这么点小伤都看不好。”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太医只是簌簌发抖的连声求饶,不敢为自己辩解半个字。郑妃那哪儿是小伤?根本就是已经断气了啊…… 寒皓不再理会太医,而是转头看向郑南说道:“那云缘不是还站在皇宫门口要见朕么?去把他带进来吧。他一定能治好宝儿的。” 郑南心中一凛,顿时跪下答道:“皇上容禀:云缘已经再次离开,不知去向了。” “他也离开了?”寒皓平静的反常,令人心惊。 郑南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郑南,今晚天牢的事情,你去查清楚。”寒皓吩咐道,“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查出之后即刻来禀告朕,不要擅作主张。” “是,微臣遵旨。”郑南顿时感觉皇宫又将迎来一场风暴了,顿时埋怨那对郑妃下手的人也实在嚣张。明明郑妃只有三日便要被太后赐死了,却还弄出这么一场风波,让郑妃死的如此痛苦,也难怪皇上要替郑妃报仇了。 “你们都下去吧,朕陪郑妃说一会儿话。”寒皓摆摆手,对底下跪着的人说道。 郑南和那太医不禁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均是心惊,皇上不会受刺激过度吧?对着一个死人,还能说什么话?但两人都不敢多嘴,默默的往外退去。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袭来,郑南心神一凛立刻停止了后退,反而往前伸手抓去。 只是郑南的招式轻易便被化解了,两缕黑烟从寒皓等人面前飘过,而床上的郑宝儿则被两缕黑烟抬着,顷刻间消失在了寝殿之中。 “宝儿,宝儿!”寒皓疯狂的追了出去,却只见茫茫夜色,哪里还见得着那两缕黑烟以及他心心念念系着的女子? 郑南几乎是同时追了出去,也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方才出现的,是人还是鬼? 寒皓突然发起狂来,左一掌右一掌的拿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出气:“她走了,她被带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朕失去她了,朕再也看不到她了……你们还朕宝儿,还朕……” 突然,寒皓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皇上!”郑南大惊,不顾方才被寒皓伤到,爬过去便扶起了寒皓。待他发觉寒皓只是急怒攻心悲伤过度而昏迷时,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大叫:“来人!快来人!皇上昏倒了!” 顿时,皇宫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风声传到了太后耳里,太后片刻不缓的赶到了皇帝寝殿,看望寒皓。 只是寒皓虽然已经醒了,但却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仿佛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事物的存在。这模样,就与他父皇去世时那三日,一模一样。 “皇帝,皇帝,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母后,有什么话好好说,母后都依你,你说句话啊……”太后被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劲的跟寒皓说着话,但她却越来越心惊——因为寒皓像是压根听不见她说话似的。 “启禀太后,皇上悲伤过度,怕是……怕是要多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太医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已经这样了,要是太后再出个什么事,寒夜国可真就没人做主了。 “悲伤过度?为了什么事?”太后红着眼,几乎是用吼的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太后的端庄与风度了。 郑宝儿的事情,除了郑南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以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此刻太后询问,郑南便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太后的话,郑妃被人施以鞭刑,惨死于天牢之中。皇上赶去营救,但……晚了一步。之后皇上神情平静,将郑妃带回寝宫让太医诊治,却不想出现奇异之事……” “什么奇异之事?”太后内心是震惊的,谁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让郑妃死?居然等不了三日后的赐死,先下了手…… 郑南脸色怪异地说道:“当时臣与皇上皆在屋内,却见两缕黑烟飘进了屋,瞬间便抬着郑妃的遗体消失在皇宫之中。臣与皇上都以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但还是没有丝毫发现。郑妃……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太后惊得站了起来,内心一阵惊慌。这种事情……听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母后、母后,不好了!” 寒易辰一个箭步从外边冲了进来,他赶回皇宫本来去永寿宫见太后,谁知永寿宫的人却告诉他说太后到了皇帝这边,他只好片刻不停的赶过来禀告那件天大的事。 “辰儿?你怎么还没……”太后见到寒易辰不禁大惊,但只说了半句,便顾忌着其他人在场而噤了声。 寒易辰‘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万分自责地说道:“儿臣无能,请母后降罪。”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太后看着他,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皇宫里才刚发生事情,辰儿那边不会也…… “儿臣带着小律儿出宫,但中途却有顶级高手围攻儿臣。儿臣自知不是他们对手,又怕伤着小律儿,只得将小律儿交给了他们。”寒易辰低着头,嗫嚅着禀告:“虽然儿臣已经知道他们是程家人,但儿臣实在不解他们为何要掳走小律儿。” “什么?你竟然……”太后又惊又怒,气不过的扬手给了寒易辰一耳光:“辰儿,你怎可亲手将小律儿交给来路不明之人?你知不知道……” 寒易辰没有怨言的挨了这一耳光,但却说出了让太后心惊不已的话来:“母后责怪儿臣,儿臣没有怨言。但儿臣通过这件事,想到了很多。这一切都像是有人精心策划,虽然儿臣不知幕后人的真正目的,但儿臣敢肯定——郑妃的确是被冤枉的,小律儿身上的印记,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你是说……”太后说不出口,突然想到在天牢看郑妃最后一面之时,郑妃依旧斩钉截铁的说——小律儿是皇帝的骨肉,她顿时跌坐在了床沿,面如死灰。 难道,真的如辰儿所说,一切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但纵观整件事情,的确有太多太多的巧合了啊…… 如果是有人精心策划,那么到底是谁,与寒家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竟要闹得整个皇宫片刻不得安宁? “太后,郑妃的死讯要不要按照原计划诏告天下?” 突然,郑南开口问道,让寒易辰整个人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查访凶手 “谁?谁的死讯?” 寒易辰恍惚了许久,才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他呆呆的站着,手脚突然冰冷起来,仿佛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寒冷过。但他看见郑南,默然低下了头——而他的母后,则眼圈红红的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嗯?”寒易辰慢慢走近郑南,伸出冰凉的左手,虚软无力的握住了郑南的右肩:“你刚刚说,谁的死讯?” 郑南为难的看了寒易辰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太后,却见太后轻轻点了点头,顿时明白太后的意思了。 也对,郑妃香消玉殒的消息早晚都得泄露,这是瞒不住的。何况皇上亲眼见到郑妃惨死,待心情稍稍恢复一些,也必然会为郑妃报仇,到时候依然会人尽皆知。王爷这边,实在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是郑妃娘娘。娘娘在天牢之中遭到歹人鞭笞,已经……已经香消玉殒了……” 寒易辰整个人惊跳起来,连连后退连连摇头:“不,不——这不是真的!她还等着我去救她,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小律儿了,她怎么舍得离开?不,不——” 随着一阵悲怆的怒吼,寒易辰疯了似的往外奔去,明显是要到天牢去看那个据说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 太后眼眶红红,嘶哑着声音道:“郑南,快,快去看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是,太后。”郑南一应,旋即飞身追上了寒易辰。 太后留在屋内,呆呆的站了半晌,双腿一软便又跌坐在了床沿。她怎么这么命苦?一个皇儿如此,两个皇儿也是这样……难道为了一个郑妃,两个皇儿都不顾一切了吗?他们不要这个国家,也不要她这个母后了吗??? 太后突然又想到那个很可能是枉死的可怜女子,不禁潸然泪下:郑妃啊郑妃,是哀家害了你吗?哀家以为你是最该死的一个,可现在一切矛头似乎都指向神秘的幕后人。你究竟……是不是为人所冤枉?究竟……是不是无辜枉死的呢? 床上的寒皓,在无数遍回想了寒易辰与太后的对话之后,慢慢翻了个身,脸朝向内侧。一滴冰凉的眼泪,自他眼角滑落。 该恨母后吗?不。 该恨的,是他自己。 易辰纵然在发现小律儿双肩都没有皇家图腾印时,都依然选择站在那个女子左右,无条件不求回报的护着她…… 而他呢?他得到了那个女子全部的爱,她还为他生下一个可爱的皇子,但他却没有相信她,在她被人设计的时候轻易的放弃了她,否定了她对他所有的感情…… 他现在才知道,她在寒易辰指出小律儿身上的秘密之后,是那么那么的绝望,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攀着他。他犹如浮木一般被她紧紧的抓住,她不止一次的哭着央求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请记得相信她,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人的话,否定她对他的全部感情。 可他,依然没有选择相信…… 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她死了,连遗体都被人夺去…… 小律儿失踪了,很明显是那神秘幕后人将小律儿夺走的,只因为小律儿是皇家唯一的骨血,寒夜国将来的继承人…… 易辰说得对,宝儿是被冤枉的。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她被人残忍的鞭笞至死,小律儿也在易辰手中被高手夺走。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妻子和孩子,还有母后、弟弟,甚至是臣民的心! 宝儿已经不在了,小律儿也下落不明,面对母后他无法不为宝儿的死而心生芥蒂,面对易辰他无法不为曾经发生的事而内疚,天下臣民则会因为他的错判、失去太子而寒心。他,短短几天时间,却损失了很多,很多…… 可是,他是寒夜国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不会被如此轻易的打倒!谁是他痛苦的根源,他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攸地从床上坐起身,寒皓面无表情地将染着心爱女子鲜血的衣衫褪下,换上了干净的龙袍。而带血的衣衫,则在他痛苦而痴迷的目光中,被他小心翼翼如珍似宝的折叠整齐,放在了枕头旁边。 太后看了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惊喜的叫道:“皇帝?” 寒皓仿佛没有听见,挺着直直的腰板,从太后面前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对不起母后,至少现在……儿臣没有办法面对您。是您的苦苦相逼,使得儿臣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儿臣如今妻离子散,心力交瘁,无法……再秉承一个孝字了…… 太后看着寒皓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顿时掩面而泣。皇儿不理她了,皇儿一定恨死她了…… 旬嬷嬷听见屋内动静,忙走进屋来,见太后哭泣不由得大惊,赶紧走过去安慰道:“太后请保重凤体。” 太后悲泣着道:“还保重什么凤体?皇儿……皇儿都不理哀家了,他恨死哀家了,恨哀家害死了郑妃,也恨哀家弄丢了小律儿……” 旬嬷嬷又是一惊,怔然半晌后才勉强安慰道:“太后不必多心,皇上骤闻此事,怕是心中还难以接受,想必不是故意针对太后的。太后,奴婢扶您回宫吧,过几天皇上心情好了,会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吗?”太后怔然看着旬嬷嬷,见旬嬷嬷轻轻点了点头,才慢慢扶住旬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往外走,口里喃喃地道:“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皇儿心情不好,过几天就会理哀家了……会的……” 旬嬷嬷心中叹气,走着走着便不由得看向漆黑的夜空,心想这皇宫的夜,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玉辰宫里,神色有些不安的林倩来回徘徊着,左手握成拳,不停的捶打着右手掌心。 慕妃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倩轻笑道:“倩儿何必慌张,该死的人全都死了,就算有人要查,难道还能查出什么来?” 林倩紧蹙秀眉,心神不宁地道:“姐姐,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的确,该死的人都死了,可她的心为什么就是平静不下来呢? “你太多心了,这件事情不会有人查出来的。”慕妃知道自从郑妃惨死之后,自己这个妹妹就一直做噩梦,总梦到郑妃索命,实在有些可笑。如果真有恶鬼索命的话,这世上就不会频频出现害人之事了。 至少,父亲大人害死那么多人,她可没见到有什么恶鬼找父亲大人索命。 林倩垂下眼,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在嘲笑自己胆小,可是…… 她真的不是胆小,若论杀人,她也杀过,但没有现在这么害怕过。因为那位皇上,实在太在乎死去的郑妃了,连郑妃都已经死了几日了,皇上还是执着的要将凶手找出来。皇上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万一……她不敢想这‘万一’之后的后果。 况且,她从来没有做过噩梦,为什么自从郑妃死后每晚都会做同样的噩梦?如果不是郑妃冤魂不散的纠缠她,那又会是谁?若说别人冤魂不散她不信,可郑妃——她信。因为郑妃曾有一个手镯,有灵性啊…… 一个手镯会护主这么奇怪的事情都有,郑妃冤魂不散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正在林倩想说‘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时候,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冲进了玉辰宫,上前就揪住了慕妃的衣襟,将林倩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林倩却是不好出手帮她姐姐了,因为来者——是沙国小公主沙梦灵。这位小祖宗,在皇宫里可是连皇帝也要让上几分的人。 “下贱的女人!”沙梦灵怒斥了一声,空着的一只手便扬起来狠狠扇了慕妃一巴掌。 没等慕妃反应过来,沙梦灵便劈哩啪啦的开炮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你以为郑姐姐就要这样无辜枉死?你以为郑姐姐身后没人替她撑腰?你以为害死了郑姐姐,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做你的皇后吗?你做梦去吧!我已经知道了你全部的事情,我现在就会去向皇帝陛下说明一切,让他惩治你这个恶毒的坏心肠女人!” 说完,沙梦灵便松开了抓着慕妃的手,转身朝玉辰宫外走去。 慕妃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但却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抓住了沙梦灵的手臂,哀声问道:“小公主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让小公主这样气愤?” 沙梦灵恨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程家的人已经将你所做的一切写成了信,而这封信恰好落在了我的手里。林慕,你就等着被皇上抄家灭族吧!” 慕妃一惊,旁边林倩也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住了沙梦灵的去路。林倩惊异地问道:“程家递了书信给你?” 沙梦灵冷哼:“没错,程家人虽然帮了你们,但却只是因为欠人恩情才这么做的。你们别忘了,我是沙国的公主,而程家是沙国的臣子!他们不告诉我,难道还告诉你吗?” 慕妃和林倩顿时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杀意…… 第九十五章:恶毒女人落网 沙梦灵看见两人交换眼神,不由在心中嗤笑:想杀她灭口?也得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再说了,她还怕她们不杀人灭口呢! “小公主,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留在玉辰宫作客吧!”林倩森森一笑,出手就朝沙梦灵的命门抓去。 与此同时,慕妃也出了手,神情阴寒。 “哇,想杀人灭口啊?”沙梦灵一个纵身,轻巧的跳过了两人的攻击,随后扭头对门外大叫:“皇帝陛下,救命啊……” 慕妃和林倩同时一惊,想要收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脸杀气的寒皓从门外现身,带着郑南等大批侍卫朝她们包抄过来。 “皇、皇上……”慕妃面如死灰,吐出的话也是语不成调。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了……难怪聪明如沙梦灵,却独自一人到玉辰宫来送死,竟是为了引她们出手,让暗处的皇上看清事实的真相…… 寒皓已经濒临狂怒的边缘,紧握着双拳才忍住了立刻向慕妃出手的冲动,因为他执意要弄个明白:“林慕,宝儿她是不是无辜的?是不是你设计陷害了她,又鞭笞她导致她惨死天牢?” 慕妃看了寒皓半晌,突然仰天大笑。有程家人的密信作证,东窗事发又被皇上当场抓获,她说什么只怕都没用了。只是,她还是得意的。纵然一死,她也让郑妃先下去了不是吗?她还是赢了,皇上还是因为她而痛苦了,她多么高兴啊……哈哈哈…… 寒皓看见她的神情,什么都明白了。顿时,他一阵怒吼加狂啸,悲怆而痛苦。 宝儿,他的宝儿…… 慕妃看着寒皓痛苦的表情,依旧笑声不止,甚至火上浇油地道:“皇上,看着心爱之人惨死,是不是痛苦极了?可是,这能怪谁呢?皇上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后宫是不可能没有黑暗的啊……” “你住口,恶毒的女人,竟敢伤害我的郑姐姐!”沙梦灵怒不可遏,生平第一次领略了后宫的残酷。她此时此刻才明白,时不时见到父皇的妃子有病逝的,或许并不是病逝,而是为人所害…… “呵……”慕妃却并不理会沙梦灵,只一步步朝寒皓走近,嘲讽地说道:“皇上既然身为一国之君,越爱一个女子,便越要远离她,否则,只会将她推入绝境。没想到皇上君临天下,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 “为什么?”寒皓渐渐平静下来,神情冰冷地看着慕妃:“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朕?为什么要让朕这样痛苦?” “因为我爱你。”慕妃也静静的看着他,语气转为哀伤:“我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爱着你,但我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你全部的感情,都给了郑妃。” 她转过身,跄踉着走了两步,神情凄然地道:“你是皇帝,为什么会将感情拴在一个女人身上,而不是众多女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嫉妒的发狂……如果你爱着很多女人,我会欣喜的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你爱着的女人的其中一个。可是,你只爱郑妃一个,我不能容忍,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能够容忍……” “我们没有希望,除非郑妃离开你,否则我们盼不到你宠爱我们的那一天。所以容妃出手了,茗妃出手了,我和笙妃……也出手了。我们都只为了,让你不要将目光只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你回头看看,后宫三千佳丽,那么多女人都等着你到天亮,那么多女人……都为了你痴狂。郑妃又凭什么,以一人之力,毁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希望?毁了我们这么多人被爱的幸福?” 慕妃攸地回头,目光阴狠:“所以,郑妃必须死!!!” ‘啪’的一声,寒皓重重的巴掌落在了慕妃的脸颊上。 慕妃跌倒在地,一身武功却一点也不反抗。她知道反抗没有用,不如省点力气。只是,连累整个林家,她恨啊…… “你原谅了茗妃,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对我的家人手下留情。这样,我死而无憾。”她痴痴的看着他,浑然不觉脸颊痛得厉害。 寒皓一阵悲怆的大笑,笑声停止的那一刹,他的一双鹰眼紧盯着她,语带嘲弄:“凭什么朕要让你死而无憾?凭什么朕要对你的家人手下留情?你在对付朕的家人的时候,可有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你……”慕妃又惊又怒,她听出了寒皓话中的意思,顿时不寒而栗。 寒皓轻蔑的用宝剑挑起她的下巴,嗤笑道:“现在来跟朕谈情分,是不是太晚了?在朕的妻子与孩子被你用计陷害之后,你不该与朕来谈情分。因为这只会让朕——更愤怒。” 不待慕妃反应过来,他转向一旁神情惊恐的林倩,森笑着问道:“林倩是吧?朕当初让你进宫陪伴你姐姐,可不是让你助纣为虐的。如今事情败露,你说……朕要如何对付你才好呢?” “皇上……”林倩簌簌发抖,一狠心便想咬舌自尽。 寒皓攸地出手,封住了她两大穴道,冷笑道:“想自杀?你以为朕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么?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的事!” 林倩面如死灰,两眼泛着无比绝望的光。 “你知道人棍么?”寒皓冷酷的笑着,挑起林倩的下巴随即又厌恶的用力放手,看着她倒在地上才站起身冷冷的叫道:“郑南。” “臣在。”郑南在听见‘人棍’二字时,已经知道接下来皇上的命令是什么了。尽管杀人如麻,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寒夜国,人棍之刑是最严厉的刑罚,只有对罪大恶极之人才会使用。 不过如今皇上要用在林倩身上,就算有人反对,恐怕也不起作用。虽然如今朝局不稳,可他知道,任何人想在这时候反抗皇上,都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暗地的实力有多恐怖。将来如何他不知道,但最起码在现在的寒夜国,还没有谁能推翻皇上的统治。 “将她带下去,削成人棍,装在盐水缸里游街示众!” 林倩惊恐的睁大双眼,却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求皇上放过臣妾的妹妹、放过臣妾的家人吧……”慕妃哀嚎着爬到寒皓脚边,抱住寒皓的腿凄厉的求饶。 皇上太狠了,为什么皇上可以轻易的原谅茗妃,却要如此残忍的惩罚她?她不明白,不明白啊…… 寒皓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怔怔的看着她,喃喃道:“曾经……茗妃也是如此求朕……” 慕妃带着泪眼看他,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皓的眼角,又有一滴眼泪流下,震慑了在场的众人。他面容有些扭曲地低声道:“尽管茗妃那么卑微的求朕……可朕没有丝毫的心软……是她……是她握住了朕的手……求朕看在她腹中的皇儿面上……饶恕茗妃,及茗妃的家人……” 慕妃顿时骇然,原来那一次茗妃能逃过一劫,果真是郑妃……但现在…… 如众人所料,寒皓紧握双拳,神情痛苦地嘶吼道:“可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一个她,出面劝朕饶恕谁了!再也不会了!啊——” 发泄般的痛苦吼叫声响彻云霄,连风儿也忍不住驻足,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皇帝,终于为情所困…… 慕妃颓然松手,她已经明白,再多的求饶都没有用了。或许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逼死了郑妃。她万万没有料到,那样的一个女人,竟在不可一世的皇帝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位置,能将皇帝逼成这般模样…… 不过,除了一败涂地之外,她总算是赢了郑妃不是吗?呵呵…… 慕妃神情变得木然,再也不吭一声,等着最残酷的宣判。 寒皓发泄完毕,一双鹰眼紧盯着慕妃,然后宣告了她的命运:“郑南,处置完那个女人,将慕妃带下去——绑在城门口,每日十鞭,直到她体内血液流干而死去。” 郑南一阵头皮发麻,每日十鞭?不吃不喝的话,岂非也要十天半月才会气绝身亡?就算是郑妃,也不过半日功夫,便解脱了啊…… 没等郑南领命,寒皓又补充了一句:“给她水喝,给她饭吃。一个月内她死了,朕拿你是问。” 郑南顿时更是心惊,立刻就应了声:“臣遵旨。”再不回答,恐怕遭殃的就是他了。 “活该!恶毒的女人,谁让你害死郑姐姐的?这样都算便宜你了!”沙梦灵满意的看了寒皓一眼,却偷偷的藏住了心里的小秘密,没有让面前这个男人知道。 她就是心有不平嘛,就算寒皓现在再痛苦再后悔又能怎样?如果不是郑姐姐命大,现在不照样死了?所以,她才不要将郑姐姐还在人世的消息告诉这个自以为是不肯相信人的男人。 况且郑姐姐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郑姐姐了,再让郑姐姐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未必是件好事。 沙梦灵单方面的,替寒皓和郑宝儿决定了未来的命运。 第九十六章:皇帝的怀疑 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让整个寒夜国为之震动。 首先是太傅一党落马,林太傅的大女儿林慕,也就是当今慕妃,突然被列出十大罪状被赐以鞭刑。接着,林太傅的二女儿林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削成了人棍,放在盐水缸中游街示众。 其惨状,让人触目惊心,连平时最好事的百姓不敢观望。 在林倩尚未断气之前,慕妃也就是林慕便被绑在了南城的城门口。每日被鞭刑十下,且有专人看管,喂以饭菜不使之断气。日复一日如此,林慕形容枯槁,连最初的哭喊声也不再有了。 自从林慕出现在南城城门口之后,从那儿经过的百姓明显减少了。大部分人都宁愿绕一段路,从北城进出城,也不愿看见那瘦弱可怜的女子遭受如此残酷的刑罚,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也不知道,林太傅一家如何开罪了皇帝。但只知道,紧接着林家便被抄了家,除了林慕和林倩之外,满门抄斩。 行刑的那一天,法场跪满了林家人,总共一百三十六人,连家奴也被押赴刑场了。法场外头,同样跪满了大小官员以及林太傅的门人,在烈日下祈求上苍开眼,让皇帝收回成命。 就在快要行刑的前一刻,皇帝驾着龙辇到了。 大部分人都以为皇帝改变心意、林太傅可免一死了,于是趁机向皇帝高呼‘饶命’。但皇帝却不发一语的下了龙辇,缓缓走到了林太傅面前,久久凝视着林太傅。 皇帝问道:“老师,你教朕读书,教朕习武,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朕的手上?” 林太傅惨然一笑,像是大彻大悟了:“不怪皇上,只怪老臣太自负,总以为皇上是老臣的学生,凡事便会忍让老臣三分。老臣忘了,皇上总是不喜欢任何人冒犯手中皇权的,是老臣糊涂……” “不,朕能容忍一切。”皇帝转过了身,看着这即将被剥夺生命的一百三十六人,缓缓说道:“朕能容忍老师的自负,也能容忍老师女儿的放肆,但朕不能容忍——老师的背叛!老师若没有做出此等让朕心寒之事,朕会让老师颐养天年,也会照顾老师的女儿一生一世。” 林太傅突然痛哭出声,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满场皆惊,不知林太傅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竟然到了‘背叛’这般严重的地步。 皇帝慢慢走下台阶,只留下一句:“老师,一路走好。” 随后,满场哀嚎,鲜血四溅。 当时便有林太傅的忠心门人持刀行刺皇帝,却被皇帝身边的暗卫一一拿下。紧接着,皇宫发生政变,满朝文武皆自发的抗拒皇帝,想要逼走皇帝,使皇帝禅位辰王爷。不说辰王爷毅然拒绝,但说皇帝的手段,便让满朝文武自愧不如。 统帅三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因为带兵逼宫而被皇帝一句话搬了脑袋,灭了全家。满朝文武有一半以上的老臣被罢官下狱,其中也有不少顽固派或被砍头或被流放。留下的要么是临阵倒戈的官员,要么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人才。 多年以后,寒夜国人提到那一年寒夜国所发生的巨变,仍然是心有余悸。 那血流成河的鲜血啊……只能证明寒夜国当权者,的确是一名暴君。 而莫名其妙地,竟有人怀念起当初那颇具传奇色彩的郑贵妃了。有人说,郑贵妃在位的时候,皇帝连犯下大错的茗妃一家都放过了。大概,是因为郑妃突然失踪了,所以皇帝才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恢复了原来的暴戾。 偷偷地,京城里刮起了怀念郑妃之风…… 风波,终于都平静下来,皇宫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各司其职,但宫女太监们偶尔会偷偷的望着那没了主人的明宝殿呆上个许久。 虽然郑主子不知道哪儿去了,但皇上可没让明宝殿住进新的人,还将后宫嫔妃都遣散出了宫,据说是一个也没留下。而由于皇上的痴情,明宝殿里依旧保持着郑妃原来在宫里时的模样,连宫女太监也都留在了明宝殿里。 尽管,明宝殿已经不需要如此多的下人服侍了。 每隔几天,皇上就会到明宝殿里呆上一阵,谁也不带,谁也不敢去打扰。 至于皇上,性子是比以前沉稳多了,但话也少了。除了与大臣们讨论国事之外,皇上几乎都不开口。 只是这样的皇上,更让人害怕。 因为以前皇上虽然是个暴君,但不高兴时总会表现在脸上,甚至出声喝斥下人。而今,皇上什么也不会表露出现,谁也说不准皇上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而杀人,弄得身边人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还有辰王爷,最近也转了性。不再像从前那样如沐春风的笑,也不逗弄小宫女们了,甚至连朝也不上了。辰王爷终日呆在皇宫里,再也没有踏进皇宫一步。 但今天辰王爷却进宫了,随行的还有沙国小公主沙梦灵。 原来,沙梦灵要返国了,所以来向皇帝辞行。 看着沉默寡言的寒皓,沙梦灵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泄露她心中的那个秘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但据她得到的消息,郑姐姐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她真的不希望打破郑姐姐的幸福。 所以只好……让皇帝陛下受相思与自责之苦了。 “皇帝陛下,梦灵明日就要返国了,特来向皇帝陛下辞行。”沙梦灵微微欠身,在这种静默的气氛下也收敛了平素爱玩爱闹的性子,变得规矩了许多。 寒易辰站在沙梦灵身旁,作为与沙国联姻的对象,他必须得护送沙梦灵回国,但他对于面前这个皇兄——实在憋不出任何话,哪怕只有一个字了。 当初他那么求皇兄,希望皇兄能救宝儿一命,但皇兄却拒绝见他。要不是因为这样,宝儿怎么会等不到被救的那一刻,早早便被折磨而死? 至今他想起宝儿惨死的事情,仍然无法介怀。那么个灵动给人温暖的女子,却活活的被人折磨至死……虽然凶手已经伏法,可宝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切,都源于皇兄对宝儿的不信任。还有他,皇兄也不信任他。他寒易辰是什么样的人,皇兄竟然不清楚,竟然怀疑他跟宝儿……会做出那等下流龌龊之事! 他愤怒,但碍于身份不能发泄这种愤怒。所以他只有沉默,用沉默来抗议,抗议自己的母后与皇兄…… “哦……”寒皓仿佛很久才发觉下边站着两个人,怔然一会儿后才慢慢启唇:“连你……也要走了……” 沙梦灵,这个宝儿生前很是喜欢的小公主,也要走了么?等她一走,宝儿好像就真的没有来过他的生命中一样了……多么令人心痛的事实…… “是的,父皇命梦灵即刻返国,梦灵不敢有违父命。”沙梦灵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身旁沉默的寒易辰,闷闷的低下头道:“何况,梦灵也不想再呆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看着死气沉沉的一群人。梦灵怕自己也变得死气沉沉,所以还是早走的好。” 寒皓没作声,却也没看寒易辰。他知道沙梦灵介意寒易辰的伤心,因为寒易辰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伤心的。但同样伤心的他,没资格安慰别人。 “梦灵就要走了,但有一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否则走得不安心。”沙梦灵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多嘴几句,便抬头看着寒皓道:“郑姐姐生性善良,而且很爱皇帝陛下,也很珍惜与王爷之间的情谊。如果郑姐姐现在还能看到皇帝陛下与王爷,知道皇帝陛下和王爷为了她而如此消沉,恐怕郑姐姐会十分难过。” 寒皓和寒易辰均是一震,但令他们同时觉得不解的,是沙梦灵的平静。此时此刻他们才突然发觉,和郑宝儿感情最深厚、在得知郑宝儿死讯后、愤怒的扬言要带兵踏平寒夜国的沙国小公主,在后来的日子里恢复得太快了。 就好像……她从来不知道郑宝儿已经死去的消息似的。 两个男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沙梦灵,眼神熠熠。 沙梦灵犹然不知两人已经起了疑窦,只继续道:“梦灵觉得,郑姐姐现在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很幸福很快乐呢!所以我们就不要再为郑姐姐伤心了,接着过完剩下的日子,寻找新的幸福吧。” 待她说完,突然见到寒皓和寒易辰同时用探究的眼光看着她,不禁心中一惊。哎呀,她好像说太多了?引起这两个精明无比的男人的怀疑了? “呃……梦灵也只是随口一说,皇帝陛下请节哀,梦灵告退。”她赶紧欠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正殿。 寒易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听上方的寒皓说道:“易辰,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务必要查出事情的真相。那一日她突然失踪,其实朕一直怀疑她没有……没有死……” 寒易辰瞥了神情恳切的男人一眼,轻哼了声转身离开了正殿。 皇兄在想什么,难道他会不知道吗?如果宝儿真的没死,却又没有回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宝儿根本不想见到皇兄! 所以,皇兄才想让他去查,否则会让宝儿察觉后逃之夭夭。 不过可惜,就算他查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皇兄,哼! 第九十七章:王爷真执着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五年便过去了。 自从寒易辰护送沙国小公主回国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寒皓不止一次派郑南出去打探过,顺便打探某个女子的消息。但郑南每一次回来,都只带回了寒易辰的消息,却没有那女子的。 据说,寒易辰跑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各个小国。不过,似乎一无所获。很明显,他也是在寻找一个可能还活在世上的女子。 皇宫因为没了各位嫔妃,只剩下太后和皇帝,所以史无前例的平静。依旧有痴心妄想的女人,化身宫女想飞上枝头,却总是以失败而告终--皇帝似乎,对女人彻底丧失了兴趣。 不过从沙梦灵离开寒夜国之后,寒皓的精神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人生有了希望,有了让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他的皇权依旧稳固,因为如果他失去了皇权,他想他再也没有可能找到那个女子了--如果她还活在世上的话。 “王爷这回又去了哪里?”寒皓疲惫的揉着眉心,问刚刚回来的郑南道。 郑南忙回禀道:“回皇上的话,王爷三个月前到达了沙国以北的雪山,不知为何一住便是三月多,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 寒皓攸地一下站了起来,目露惊喜之色:“真的?他真的呆在雪山三月多没有离开?” “千真万确,皇上。”郑南虽然疑惑,但却不知这两兄弟在弄什么玄虚,“臣返回之前,王爷还让身边亲信购置了许多御寒之物,好像要在雪山脚下长住下来。” 寒皓顿时在屋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走了起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易辰必然是发现了宝儿的行踪,不然为何独选雪山准备长住?只是,易辰为何五年之久不传个信儿给他?难道是因为他害死宝儿的事情,所以易辰打算与他断绝手足之情,永不联系了吗? 想到此,寒皓不禁皱紧了眉,对郑南说道:“不行,朕要去雪山一趟。”如果他不去,万一易辰找到了宝儿,再将宝儿藏起来怎么办?所以他必须去,求得宝儿原谅。 郑南一听大惊失色,忙跪下阻拦道:“皇上不可啊,那雪山离沙国十分之近,万一沙国的好战之人得知皇上前去之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不必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就算有危险,朕也要去!”寒皓沉下了脸,摆明了不给郑南劝阻的机会。 郑南一窒,忍不住问道:“那么臣斗胆问皇上一句——到底为了什么,皇上执意要去雪山?” 寒皓沉默了一会儿,想到此次必定要带郑南一同前去,便如实地道:“朕猜……郑妃如今就在雪山。” “什么?!!”郑南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叫了出来。 郑妃?郑妃不是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会……会出现在雪山? 寒皓脸上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有点欣慰又有点苦涩:“没错,她应该还没有死。虽然当年朕和你都探过她的脉,但世间并不是没有能人存在的。五年前有人掳走她,想必是为了救活她。只是朕也没有把握,此行是否能寻回她,就算见到了她,她又是否愿意……原谅朕。” “难道王爷这五年没有回京,就是在寻找郑妃的消息?”郑南愕然想到这个事实,不禁在心中惊叹。若说皇上痴,王爷又岂比皇上好多少?五年啊,竟为了一个只是‘可能’活在世上的女子,在外流浪五年,苦苦寻觅…… 他不敢想,这份情,郑妃若真活在世上,又该如何去还。 只是郑南不了解真正的付出,所以他不明白寒易辰的这番付出,根本不需要郑宝儿来偿还。或许寒易辰要的,只是一份心安,一份解脱。或许他只要看着郑宝儿幸福,他的心就能归于宁静,甚至能够放手去迎接属于他的幸福。 “不错,易辰这五年来东奔西走,难为他了。”寒皓背起双手,感慨地道:“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停下超过半月,如今他竟有在雪山脚住下之势,除了已经得知郑妃的消息,朕不作第二想。所以,郑南,准备一下,朕要带几名亲信去雪山。此事要保密,不要惊动太多人。” 郑南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明白了皇上的坚持,只得点头应了:“是,皇上。” 寒皓露出笑容,左手搓着右手,心道:宝儿,如果你真的被易辰找到了,你可会被他的一片痴心感动?如果朕此行见到了你,你是会笑,还是会逃? 宝儿,朕真的希望……你还活着…… 雪山。 身着单衣的女子,在雪地上搓着雪,不亦乐乎的玩着。她嘴角噙着娇俏的笑容,喜悦的光芒在她如水的双眸里绽放,令这天地也为之失色。 突然,从远处的木屋里蹦出一个五岁大的男童,身穿厚厚的棉袄,跑到她身后将她的脖子一揽,奶声奶气地叫道:“娘,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啊?律儿?”女子明显一愣,然后就是冲天怒气:“傅律儿!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这里冰天雪地,不准你不披爹爹的大衣就跑出来?!!” 那五岁的男童,也就是女子口中的傅律儿,登时委屈的缩回了冰凉的手,吸着红通通的鼻子辩解道:“可是娘不是只穿了一件单衣吗?娘不怕冷,律儿也不怕冷……” 女子闻言,态度顿时软化下来。她一边牵着傅律儿的手往屋内走去,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爹爹不是跟你说过吗?娘得了病,只怕热不怕冷,所以才不用穿太多啊。可是律儿你不行呀,你还是小孩子,身体抵抗能力很差的。万一冻伤了或是感染了风寒,爹爹又要抱着你到雪山脚下去求医了。那样的话,爹爹会很辛苦的。” “对不起嘛,娘。律儿知道错了,律儿这就去披上爹爹的大衣。”傅律儿倒是挺乖巧,立刻就承认了错误,并小心翼翼的扶住了他娇弱的娘亲。 正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从天而降,站在了两人面前,将两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傅律儿首先男子汉般的站在了女子身前,挑眉叱道:“什么人?!” 寒易辰千等万等,终于等了一个傅林俊不在的时候来见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儿,此刻自然是异常激动。他直接忽略了面前的小屁孩儿,望向那衣衫单薄的女子嘶哑着声音道:“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寒易辰如遭雷劈,呆愣的看了她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宝儿,你、你说什么?你、你不知道我是谁?” 叫‘宝儿’的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抱歉喔,我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所以之前的事情都忘了。既然公子知道我的名字,应该是故人吧?那公子跟我回屋坐坐,看公子冻得脸蛋红红,想必很冷吧?呵……待会儿律儿的爹爹回来,公子跟他叙叙旧吧。” 叙旧?的确要叙旧的,但还不是时候。寒易辰心中冷笑。 只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宝儿为什么不认得他?而这面前的男童竟然叫‘律儿’!莫非是…… 小律儿?!! 寒易辰脑袋里有无数个疑问,但还是挑了最容易让郑宝儿回答的一个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爹爹是谁?” 郑宝儿笑着拉过傅律儿,介绍道:“这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名叫傅律儿。他爹爹叫傅林俊,是一个商人。不过为了我的病,律儿的爹爹放弃了经商,陪我来到了这雪山。想必公子也是律儿爹爹以前的商友吧,真是可惜了律儿爹爹的才华……” 她有些黯然地道:“都是因为我这身子……” 叹了口气,她又转向傅律儿,说道:“律儿,这是你爹爹的朋友,快叫叔叔。” 傅律儿从善如流地叫道:“叔叔好,律儿刚刚无礼,请叔叔切莫放在心上。” 寒易辰敢打包票,这个‘傅律儿’,一定就是五年前被人从他手上抢走的小皇子寒律!至于寒律为什么变成了傅林俊的儿子,想必……哼!跟那傅林俊脱不了干系! 原来,一切都是傅林俊策划的阴谋!这个傅林俊,当初倒真是小看了他! “宝儿,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寒易辰沉声问道,突然觉得事情并不如他原来预想的那般容易。 “我说过了呀,我得了一场大病,什么都不记得了,到现在身体都还很虚弱呢。”郑宝儿腼腆的笑,许久没见过陌生人的她,有些不习惯。只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莫名其妙有了些安心的感觉,潜意识里就认为他不会伤害她,所以才破例的说了这么多话。 寒易辰看着她,沉默了。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郑宝儿,或许要求得她原谅很容易。但世事难料,她却丧失了记忆,而且接受了傅林俊给她的记忆,一过就是五年。 如今的她,还有可能相信,她是寒夜国的贵妃,而小律儿是寒夜国的皇子吗? 第九十八章:不能带她走的原因 寒夜国算是个夏热冬暖的国家,全年气温都非常高,连冬天都与沙国的夏天气候相近。而沙国正好相反,气候较凉,夏季也得多穿上几件衣服。更有相隔不远的雪山,气候寒冷,冰雪终年不化。 因为这种气候差异,寒皓在一逼近雪山之时便感染了风寒,终日咳嗽不已,让郑南等人十分担心。虽然随行的有一名会医术的暗卫,但也只是用药控制着,根本原因还是在气候上,所以寒皓的病情便一直得不到好转。 “皇上,这里便是雪山了。”站在雪山脚下,郑南仰望片刻后,对身旁的寒皓低声说道。 寒皓一眼望去,只觉得冰天雪地,奇寒无比。他打了个寒颤,目露忧心:“她在这里……可怎么习惯……” 郑南心下叹息,皇上病成这样却还是关心郑妃比较多,真是…… 他转过头,见一个人影慢慢走近,赶紧又低声道:“皇上,好像是王爷!” 寒皓一行人所站之地,正是寒易辰安身之处。既然目标一致,寒皓也不打算瞒着自己的弟弟,再说他认为寒易辰比较了解具体情况,免得他再费神去打听。 寒易辰早已注意到山下有人,本来以为是傅林俊,谁知走近一看却是他五年未见过面的皇兄!心里一边不悦,却也一边有些隐隐的莫名情绪在涌动,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郑南心一沉,自从郑妃出事以后,王爷便没有再与皇上说过一句话。甚至送沙国小公主回国的那一日,皇上亲自相送,王爷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如今事隔五年,王爷似乎……仍旧是不打算和皇上和好啊…… 寒皓却不以为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问道:“她是不是在这里?” 寒易辰又是一皱眉,凉凉地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比较好,这里气候可不比寒夜国。”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没用,居然因为皇兄感染风寒就心软了! 寒皓唇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带着郑南等人走了进去。 一进帐篷,一行人顿觉暖和许多,不禁都暗自搓了搓手。 “你来了也没用。”寒易辰率先坐下,丝毫不顾君臣之礼。反正他没打算再回寒夜国了,得罪谁都无所谓,这些年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寒皓一愣:“为何?” 寒易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她全都忘了。” “全都忘了?”寒皓浑身寒毛直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寒易辰舔了舔唇,懒洋洋地道:“意思就是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和你的过去,不记得她曾是寒夜国的贵妃,也不记得小律儿是你的儿子。她如今,是傅林俊温柔美丽但身体不好的小妻子,并且与傅林俊有一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儿子,傅律儿。” “荒唐!”寒皓气得浑身发颤,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郑南忙上前:“皇上,请保重龙体。” 寒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依旧激动地看着寒易辰:“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在哪里?是不是在这雪山上?朕要去见她!” “算了吧,就算你见到她,她也不认得你。”寒易辰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当然,如果你原原本本的将过去的事情告诉她,说不定她会想起一丁点。只是,你觉得她会原谅过去的一切吗?” 顿了顿,他身子前倾,冷冷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被带离明宝殿之前,曾经想见你最后一面,却被你拒绝了吧?而后,又说了一句话给身边的宫女吧?” 寒皓浑身一颤,跄踉着往后退了两步。 五年前,太后派人带她去天牢,她苦苦哀求太后派人传话,希望见他最后一面。当时思绪纷乱的他,狠下心拒绝了,因为他怕自己见了她,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原谅她。 而后,她当着太后的面,对身边的宫女青儿说了一句话:“如果没有相见,就没有相恋;没有相恋,便没有相践。我愿用这条性命,换得与他永生永世不相见,不相恋,不相践……” “是你践踏了她的真心,是你践踏了她的无怨无悔,是你践踏了她的全部爱恋。她绝望到宁愿主动放弃生命,换得与你再不相见的权利。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再去破坏她的快乐与幸福?就算她如今是个不健全的人,但她起码还拥有那样明媚的笑靥,那样羞涩的神态举止,不像在皇宫时那般一日日的枯萎衰败,让人心怜。” 寒易辰的一番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戳进了寒皓的心脏,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王爷,请注意自己的身份!”郑南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寒皓,厉声喝道。 寒易辰哈哈大笑:“身份?你问问你的主子,是什么害了宝儿?” 寒皓不语,郑南脸色铁青。 “就是身份!”寒易辰毫不客气的指出,站起来神情决然:“因为你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因为你那掌握着全天下人生死的身份,所以宝儿才会被你逼着离开!既然不肯全心全意的爱她、信任她,那就放了她!别再让她重蹈覆辙,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再死一次……寒皓耳边不停的响着这句话,内心悲怆。如果他认了她,她真的会再死一次么? “王爷!皇上已经遣散了整个后宫,就算郑妃回宫,也不会有任何人再与她争宠,更不会有人再用计陷害她了!”郑南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个让人为之动容的事实。 “是吗?那她该感恩戴德咯?”寒易辰轻笑道:“可惜,这些话对我说没用,得对她说才行。至于有没有用,那得看她怎么判断了。” 潇洒的一拢头发,他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不过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如果谁对她用强,可别怪我这埋伏在雪山的三千弟兄不答应。” “你……”寒皓难得眯起眼睛:“威胁朕?” “不,不是威胁。”寒易辰微微笑道:“只是忠告。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所以我甚至能够将她的丈夫当作朋友,只因为他善待了她。对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不会答应。那就是跟你有着血海深仇的傅林俊,宝儿如今的丈夫,律儿如今的爹爹。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律儿与他五年的父子情分,能够被你以‘血浓于水’化解吧?” 寒皓被这犀利的言辞击得体无完肤,然而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从头到尾,的确是他对不起宝儿,他替自己辩解不了任何事。 何况易辰说得对,宝儿已经跟傅林俊相处了五年,律儿也认傅林俊做了五年的爹爹,如今宝儿又丧失了记忆,哪里是他几句话就能将她们母子带走的?他如今,真是束手无策。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傅林俊精心策划的。他一直小瞧了傅林俊,便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好个傅林俊……”寒皓叹息,“精心的计划,环环相扣,甚至以死来让朕亲眼目睹宝儿惨死……他对朕的仇恨,果然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你错了,他并不是因为恨你才精心打造了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寒易辰正了正神情,颇带着佩服之情地说道:“他是因为太爱宝儿,不想将宝儿放在那个容易受伤的地方,所以才安排了这出戏带走宝儿母子。如果他只是为了复仇,那么你今天不会站在这里——他早已杀死你心爱的女人,杀死你唯一的儿子。” 下山之时,他想了很多。除了最初见到郑宝儿时,她脸上时常露出那开心的笑容,之后每次见到她,尽管笑着,却也带了一抹哀愁。 如今的她,像个堕入尘世的仙子,无忧无虑,一脸的幸福。他不得不承认傅林俊将她保护得很好,让他自愧不如。而傅林俊为她放弃的,又何止是对皇兄的仇恨? 抛弃所有,带着她与律儿,来到这荒无人烟的雪山,忍受刺骨的寒冷,岂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寒皓眼中一寒:“欺骗的爱,也算爱么?朕一定要带走她,恢复她的记忆!何况皇室血脉,也不能这样流落在外,认贼作父!” 经历了这五年的反思,他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误解宝儿。没有什么比得上她的存在,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所以,就算她如今成了别人的妻子,他依旧坚持将她带回身边。 因为,他们是相爱的,他知道她那么深爱着他,一定不会轻易的忘了他!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听了之后依然坚持带她走,我也只好不顾同胞之情对你出手了。”寒易辰淡笑着,神情语气都不像是在说笑。 寒皓看着他,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宝儿五年前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尽管捡回了一条命,却留下了病根。她畏热喜寒,一旦受热便会性命不保。如今即使在雪山,她也仅着一件单衣。”寒易辰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寒皓,“你以为,傅林俊为什么会将宝儿带来雪山居住?你以为他单单只是为了躲避?你错了,他是为了宝儿的命。” 寒皓整个人,呆住了。 第九十九章:爱郎寻到雪山去 寂静的雪山里,温暖的小木屋内。 郑宝儿坐在桌前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件男人的衣袍,看看有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不过她身旁的傅律儿可不怎么坐得住,不时的往门口跑,然后一脸懊恼的回到她身边坐下。 “律儿,你冷不冷?要不要娘给你生个火?”郑宝儿也有点郁闷,因为家里有个人迟迟不归,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不过眼下,她还是比较关心儿子。 傅律儿忙摇头:“不要,爹爹说屋里不能生火,娘怕热。” 很小的时候他玩火,结果把一堆衣裳烧着了,娘扑火时受了热卧病在床,接连着几天爹爹都用冰块为娘退热,把他吓坏了。后来爹爹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还罚他在床前跪了一夜。 爹爹平素都对他极好,从不打他,很温柔很耐心的对他,就像对待娘一样。那也是爹爹唯一一次罚他,他记忆非常深刻,所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玩火让娘受热了。 “可是你也不能冻着啊,你爹爹今天也不知怎么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唉……”郑宝儿嘟嚷着,伸手过去握傅律儿的手,觉得热乎乎的才算是放下心来,继续检查桌上的衣袍。 傅律儿也垮下小脸,眼中含泪地道:“对啊,爹爹以往出门总会在傍晚之前回来,今天为什么还不回家呢?娘,爹爹不在家里,律儿有点怕……” 郑宝儿见他仿佛要哭了,急忙放下手中衣袍,走过去将傅律儿抱在了怀里,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乖,律儿不怕,有娘在呢。爹爹也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真的吗?”傅律儿有点困,于是靠在了郑宝儿怀里。 “真的,爹爹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郑宝儿笑着,温柔的拍着他的背,想将他哄睡。而她,则将继续等着那个不知为何没有准时归家的人,直到他回来为止。 傅律儿就在这轻拍之下昏昏欲睡,但突然他睁开了半眯的眼睛,睡意全然无踪地看着窗外。 “娘!是不是爹爹回来了?我听见窗外有动静耶!”傅律儿约莫是跟着郑宝儿学的,惊叹句之后总会带个‘耶’字。 郑宝儿将信将疑的放下傅律儿,起身往门外走去:“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见动静?” 一开门,似曾相识的一张脸便出现在她面前,教她怔然了好一会儿。 门外站着的,正是千里迢迢跑来寻妻的寒皓。 他不顾郑南等人的阻拦,连夜上了雪山,为的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当在窗外偷窥了许久,他不得不承认傅林俊将她照顾的很好而想悄然离开时,却被傅律儿给发现了。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们父子心有灵犀,总之他想走的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郑宝儿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令她有些熟悉又莫名其妙有些惧意的脸,总算承认这世上除了她引以为天的丈夫之外,还有其他男人也很俊。之前,那个名叫‘寒易辰’的男人就算一个。 只是,面前这个男人俊朗的外表却十分憔悴,仿佛赶路许久的行人,又仿佛遭遇了什么变故的伤心人。但他两道浓眉微微蹙着,让她忍不住生出抚平它们的念头。 当她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她发现男人眼里骤然放出一种名为‘惊喜’的光彩,然后她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因为她听见了从一旁传来的惊叫声。 “娘,你在做什么?!”傅律儿大惊,娘是很胆小的,除了他和爹爹之外从不曾与任何人亲近,今天怎么主动去摸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呢?下午,娘见到那个叔叔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做过啊…… 郑宝儿顿时感到十分尴尬,她讷讷的低下头,不知为何在对面男人的炙热视线下感到一阵心慌。但她很快就护住了自己的儿子,强忍着心慌低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寒皓早有心理准备,但听见她真的这么问出口,却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淹没了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觉得头晕目眩。 郑宝儿正巧抬头,见到他似乎极不舒服快要倒下似的,慌忙上前扶住他往屋里走:“嗳,你怎么了?你别晕啊,快先坐下!” 她想,他大概是冻的。她却不知道,这男人是心痛的。 傅律儿皱皱眉,本来觉得不妥但见男人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于是闭上嘴走到桌前看着男人。奇怪了,他怎么觉得好像见过这男人?好熟悉喔……可他十分确定,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男人见面呀! “你怎么样?”郑宝儿端来一杯水,递给男人,小心的问了句。 寒皓接过温热的水杯,看着让他魂牵梦萦了五年的女子,突然间便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真好……” 他无数次想过,再见到她时她是骂他打他还是根本不屑理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已成陌路——她压根不认得他…… 这比杀了他、凌迟了他,更让他痛苦万分…… “呃?”郑宝儿一愣,随即也坐了下来,秀眉微拧:“你也认识我吗?”奇怪了,今天怎么同时来了两个认识她的人?可偏偏傅大哥又不在家,她该怎么办呢? 寒皓将苦涩埋进心底,勉强止住波荡的心湖,冷静下来微笑道:“我叫寒皓,是你下午认识的人——寒易辰的兄长。” 郑宝儿顿时恍然大悟:“喔!原来你是寒大哥的兄长呀!难怪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随即她笑的娇俏:“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寒大哥’,称呼他为‘寒二哥’吧?好不好?” 寒皓看了她半晌,涩涩地点头:“好,怎么不好?”她对他什么时候这般有礼貌过?她都是直接称呼他的名讳,大逆不道至极,却让他喜爱至极…… “寒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郑宝儿拉过傅律儿抱在怀里,嫣然一笑,问道。 “我……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寒皓低低地说了句,随即又抬头:“宝儿,你过得幸福吗?你快乐吗?你有放不下的人……或事吗?” 郑宝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笑着答道:“谢谢寒大哥关心,我很好,很幸福很快乐。放不下的事倒没有,放不下的人嘛……的确有一个。” 寒皓心中一紧,眼里露出希冀的光芒:“是谁?” “是傅大哥。”郑宝儿笑容微微敛去了,不无担忧地看向门口,说道:“傅大哥出去一整天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我好担心他出事……” 寒皓心中顿时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但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讯息,试探着问道:“你叫他‘傅大哥’?” 郑宝儿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呃……我一直都是这么称呼傅大哥的,傅大哥也默许了,说也算是一种夫妻情趣,让寒大哥见笑了。” 寒皓看着她娇羞的容颜,内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撕扯着,疼痛不已。看着她娇羞不已的笑,这曾经是他的专属权,而今,却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骄傲。他恨,恨上天为何让她忘了他! 他宁愿她恨他,最起码她不会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最起码她还爱着他,最起码还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而现在,活在回忆中的人只有他一个,她却早已经走出了那些回忆。 孤孤单单,剩下回忆有什么用? “宝儿,其实……”寒皓艰涩的开口,他好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傅林俊的谎言,好想告诉她他才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爹爹,好想告诉她他有多么的爱她、多么的思念她。 可是,话到嘴边却如此的难…… 他不知道如何对这样纯真笑着的她说起当年的惨事,也不知道如何对这样幸福笑着的她说起曾经的伤痛,更不知道如何对已经懂事的儿子——说起他被怀疑身世的耻辱! 郑宝儿觉得屋里气氛很压抑,好像有点热,她想去外边透透气。但见到寒皓越来越痛苦的神情,她还是忍不住留了下来,关心的问道:“寒大哥,你怎么了?你是有话要说吗?” “娘,他哭了。”傅律儿无心的说出这个事实,却让两个大人都是一惊。 郑宝儿心里一慌,忙伸手覆上寒皓的手背,安慰道:“寒大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寒大哥,不要再想了,人应该往前看啊。” 寒皓飞快的拭去眼泪,无可奈何的卑鄙的利用了她的善良:“宝儿,你告诉我,我曾经深深的伤了一个女子的心,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原谅?我要怎么样,才能重新拥有她?” “女子吗……”郑宝儿喃喃重复,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来的太过奇怪也太强烈,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迟了。”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比外边的雪地更要冰寒十倍。 傅律儿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欢跳着朝门口奔去。 “爹爹——” 这个本该属于寒皓的称呼,更是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第一百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在傅律儿朝傅林俊扑过去的同时,郑宝儿也站起了身,欢喜的朝傅林俊迎过去。 “傅大哥。”她摸着傅律儿的头,将手递给了傅林俊握着,一如往日。只是在转过头来看寒皓时,她莫名其妙有了一丝心虚。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不明白,可她就是觉得在寒大哥面前和傅大哥牵手,是不对的。只是傅大哥似乎有点生气,而寒大哥只是她见了一面的人,她还是选择站在傅大哥这边。 因为,她是傅大哥的妻子。 寒皓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傅林俊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傅公子这五年,倒过的惬意。就不知靠欺瞒得到的爱情,是否心里踏实?” 郑宝儿看见刚刚还让人同情的男人转眼间便让人心生畏惧,不由得更加往傅林俊怀里靠去。她垂下头,惴惴的想着莫非她认错人了?这个人,难道不是傅大哥的朋友?可他,不是寒二哥的兄长吗? 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让郑宝儿单纯了五年的心,有点难以接受。 傅林俊很是满意身旁女子的选择,但同时也没有掉以轻心。他充满敌意的看着寒皓,以言语反击道:“相较于某些人来说,这五年我的确过得轻松惬意而且幸福。” 寒皓目光一寒,差点忍不住就朝傅林俊出了手。 但忍了又忍,他只是握紧了拳,纹丝不动的站着,紧盯着傅林俊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傅大哥……”郑宝儿被这气氛压的有些胸闷,不禁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傅林俊。 傅林俊收敛了冰冷的神情,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软声解释道:“对不起,宝儿。半路看见一只雪貂,我见它十分可爱机灵,便猜到你一定会喜欢,于是跟着它想抓住它。谁知道这东西实在狡猾,我一路追踪竟忘了时间,而雪貂也不见了。所以今天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郑宝儿满心感动,两个眼眶迅速的就红了。她轻微哽咽着说道:“傅大哥,只要有你在我和律儿身边,我就觉得很开心了。下回,不可以为了这些事情耽搁回家的时间,因为……我和律儿都会担心的……” “好,我答应你。”傅林俊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胜利者般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寒皓。 “你放开她!”寒皓果然怒了,一时没有察觉这是傅林俊的诡计。 郑宝儿吓了一跳,眼眶里的泪水都落了下来。她慌张的往丈夫和儿子中间挤去,似乎是想将自己埋进去不让人看见。 傅林俊迅速的护住她,和傅律儿并列站在了她的身前。他太了解她了,她如今的性子胆小的很,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受一点刺激。所以,他故意激怒寒皓,而寒皓也如他所料动了怒——这只会,让宝儿更加的畏惧。 他这五年里过的很平静,虽然身边只有深爱的她和一个根本不是自己骨肉的儿子陪伴,但他依旧觉得很满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他,从来不知道快乐能够如此简单。一顿饭,一个微笑,一声‘傅大哥’,足矣。 尽管他和她不是真正的夫妻,她甚至也不能从心底里接受他成为她的男人,可他依然甘之如饴。可现在寒皓两兄弟找到了他们,又有逼迫之意。 这份平静,难道就要从此被打破了吗? 他好不甘心,可程家人的预言果然灵验了。宝儿能给与他的,果然只有五年时间…… 垂下眼,他紧紧的牵住了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郑宝儿躲在傅林俊身后,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怕寒大哥,不,或许她不该称呼他为寒大哥。很明显地,寒皓之前是骗她的,他根本不是傅大哥的朋友…… 傅大哥很少动怒,可对这个寒皓的态度却这样冰冷,在她面前都压抑不住腾腾怒火,说明傅大哥和寒皓根本不是朋友! “宝儿你……”寒皓心痛不已,不由得咳嗽起来。一阵接一阵,仿佛缓不过气来了。 他知道她已经忘了他,但看见她如此依赖傅林俊却如此惧怕他,他的心实在没有办法不痛。她不知道,她已经嵌入了他的骨子里,如果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这五年来,若不是靠着‘她也许还活在世上’这个信念,他坚持不到今日。可今日的相见,却让他如此的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他……他没事吧?”郑宝儿揪着傅林俊的衣袖,担忧的看着咳嗽不已的寒皓,小小声地问道。她真的担心他把肺都咳出来了,虽然她似乎没有义务担心他,可这种担心就是莫名其妙从内心冒了出来,促使她问出了关心的话。 她在关心他!寒皓猛然抬头,紧紧的盯着她,一边咳嗽一边露出了笑容,让人觉得很是不忍。 “他死不了。”傅林俊有些小气恼,虽然早知道她不可能完全从心底忘记寒皓,但面对事实他还是有些心伤。看来不管他对她有多好,她爱的依旧是寒皓。否则,她怎会五年过去依然无法过于亲近他? 不错,她肯抱他,也肯依偎着他,却就是没办法接受他的吻。至于行房,她的身体不适宜行房,所以他从未起过这种念头。只是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就算她的身体能受得住行房时的激烈,她的身体和心理也不可能真的接受他。 或许,程家人说的对——拥有她五年的陪伴,已经是上天赐予的莫大恩惠了,他实在不该再奢求更多。奢求更多,会坏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也会丧失她对他的信任。 他不是寒皓,他想给她幸福,而不是伤害。 寒皓终于在郑宝儿担忧的目光中止住了咳嗽,他冲她微微一笑,见她快速的低下了头不禁心中黯然。而后,他打起精神朝傅林俊看去,沉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云缘曾经算过你的命只有三年。白云山庄的人是不可能说谎的,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逃过了死劫?” 傅林俊闻言爽朗的笑出了声,道:“你记的还真清楚,不过你似乎忘了——五年前,我不是死过一次了么?算算时间,刚好是云缘替我算命的第三年。” 寒皓一震:“这样也行?” “这样当然不行。”傅林俊突然记起这是在自己家,于是揽着妻子儿子往桌边走去,大刺刺的坐下了。而后,他才说道:“程家人你知道吧?我是被他们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至于我到底还有多久可活,这个连程家人也不知道。” 他没说实话,实情是郑宝儿记起一切之际,就是他离开这个世界之时。因为他的命是程家向天借的,多出的这五年实在是奢讨来的幸福。他就是不甘心,他相信如果没有寒皓,他会是宝儿唯一的幸福。只可惜她先认识的始终是寒皓,他错失了良机。 “原来是他们。”寒皓似有所悟,“那么小律儿,也是他们夺走的了?” 郑宝儿起初没有插嘴,觉得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但当她听见‘小律儿’三个字时,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拉过傅律儿,惊慌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会跟律儿有关?” 傅林俊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寒皓,耸肩道:“宝儿,这个问题你问他吧。事情的来龙去脉,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呵……他倒想看看,寒皓会用什么方法唤醒宝儿的记忆。 寒皓顿时一窒,半晌后才讷讷地道:“没什么,这是我和你傅大哥之间的旧事,跟你和小律儿没有多大关系。” “喔……”郑宝儿低低地应了一声,但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 傅林俊轻笑两声,道:“怎么?你不敢告诉她?” 寒皓没吭声,虽然他很想出手将面前这个夺他妻儿的男人立刻就地正法,但郑宝儿的目光使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连一个凶恶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他并不笨,刚刚那一幕已经让他吸取了教训——如今郑宝儿跟他可以说是陌生人,他不能让她觉得他很可怕。 “宝儿,我来告诉你。”傅林俊侧头笑道:“他叫寒皓,是寒夜国的……皇帝。” “皇帝?”郑宝儿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 她的一声惊呼,使得寒皓浑身神经都绷紧了,生怕她接着说出什么让他心痛难忍的话来。他不禁暗自苦笑,他寒皓,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郑宝儿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但充满着好奇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发觉他似乎有点紧张不禁胆子放大了些。她挥了挥手,见他视线立刻朝她看过来,于是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皇帝喔?” 寒皓乖乖的点了点头,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郑宝儿顿时露出向往的神情,内心的疑惑脱口而出:“皇宫好不好玩?是不是有很多美人?太后凶不凶?做皇帝很辛苦吗?大臣们是不是都很迂腐很古板?皇帝有很多皇子公主吗?还有……” 一连串的问题,把寒皓给问得当场呆住,连一旁的傅林俊也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温婉的女子,此刻竟敢这样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第一百零一章:小公主挨打 自从郑宝儿知道寒皓的真实身份后,又好奇又畏惧。不过好奇还是大于畏惧,于是她整日会缠着寒皓问东问西,每每听到有趣的事情便会笑的格外灿烂。 虽然寒皓时刻心惊胆战害怕她听出什么端倪,更加对说趣闻感到力不从心,但她明艳的笑容却往往使他心甘情愿沦陷下去,绞尽脑汁的回忆起皇宫里有趣的事情。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接近她的方法。 寒皓每日都会上雪山陪郑宝儿,尽管她的那位‘丈夫’十分的不高兴。 对于傅林俊的不高兴,寒皓还能无视过去。但对于傅律儿,也就是寒律的不高兴,他可是不舒服极了。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寒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可能偏向于‘爹爹’傅林俊。 至于那位辰王爷寒易辰,当然是不甘落后的了。寒皓什么时候上雪山,他就什么时候上雪山,大有较劲之意。不过只要郑宝儿一露面,他和寒皓又成了‘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今天虽然寒皓和寒易辰早早的就来报道了,但傅林俊并没让郑宝儿出门,而是细心的替她打扮了一番,令寒皓和寒易辰也是莫名其妙。 “宝儿你忘了?今天是梦灵来雪山看你的日子,你们姐妹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傅林俊温柔的替她梳理着一头长发,笑着说道。 郑宝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重要日子,顿时叫道:“还好,还好!多亏傅大哥记得这么清楚,不然梦灵来了我还要大吃一惊,恐怕会伤了梦灵的心呢!” 眼见郑宝儿也开始忙着往头上插发饰,寒皓不由得开口问道:“梦灵,是沙国的公主沙梦灵么?” 郑宝儿回头笑道:“对啊,梦灵就是沙国公主,是傅大哥的干妹妹。当年我几次病危,多亏了梦灵求程家人帮忙呢。所以,后来我和她也成了很好的姐妹。” 寒皓顿时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沙梦灵!原来她一早就知道宝儿还活着,但却故意隐瞒!现在想起来,当初他和易辰的怀疑并没有错,只可惜沙梦灵死犟死犟的,连易辰也没有从她口里探出半点消息。 寒易辰这时倒与寒皓反应一样,愤怒的握拳砸在了门棂上,低吼道:“这该死的丫头!她要是敢来,看我怎么收拾她!”竟敢骗他五年之久,还看着他跑遍大江南北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宝儿……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郑宝儿现在已经不是非常怕这两个经常发怒的男人了,她发现他们虽然脾气有点不好,但却只是喜欢在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此刻见他们愤怒,她还有点不解:“梦灵怎么了?你们也认识梦灵吗?” 随即她恍悟的‘哦’了一声,笑嘻嘻地道:“是了,我听梦灵妹妹说过,她和寒夜国的王爷定过亲,算算时间明年就该出嫁了呢!那个和梦灵定亲的王爷,就是……寒二哥你咯?” 原来梦灵喜欢的是这个男人啊,她觉得寒二哥挺不错的嘛。不过梦灵似乎每次提到他都很没好气,甚至是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鬼。”寒易辰气呼呼的,为自己被骗五年愤怒冲天。 寒皓突然露出一口白牙,森森地对寒易辰说道:“好弟弟,这次可就看你的了。五年啊,可真不是个令人愉悦的五年。” 寒易辰轻哼了声,这还需要人提醒吗?这五年里他东奔西走,鞋都不知道跑破了多少双。这沙梦灵倒好,不仅没有为宝儿的死难过,反而时常与宝儿见面,恐怕暗地里不知有多嘲笑他傻呢! 说什么对他矢志不移,原来她就是这么爱他的!像玩弄傻瓜一样玩弄他,看着他为宝儿的死内疚神伤,看着他像疯子一样满世界寻找宝儿,她高兴了!!! 郑宝儿突然有点不怎么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抬头看向傅林俊,见他冲她微微笑了笑,便点了点头宽下心来。反正有傅大哥在嘛,出不了什么乱子,于是她安心的梳妆打扮起来。 傅林俊看着镜中的女子,略有些失神。这样为她梳妆为她画眉的日子,怕是剩不了几日了,他真是不舍……只是,若能在离开前看她得到幸福,他也心满意足了。 低叹一声,傅林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细细的替郑宝儿描起眉来。 如此温馨的一幕,却让旁边两个男人看得……酸水直冒…… “郑姐姐!”沙梦灵攸地闪身冲进小屋内,兴高采烈的寻找着她久已未见的人。 只是当她发现屋里除了傅林俊和郑宝儿之外还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时,顿时张大了嘴,再发不出丁点声音来。寒皓和寒易辰???糟了,被他们发现了! 沙梦灵想都没想,掉头就往回跑,目的地明显是雪山下。 只可惜,寒易辰先她一步晃动到她身前,表情森冷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想去哪儿?” 沙梦灵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冷汗一阵儿一阵儿的往外冒。她讪讪的笑着退后,直到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之时,她才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骗了你在先,我承认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有苦衷的,万一你告诉了那个人……郑姐姐的平静就会被打乱了……” 寒易辰本心软了片刻,但他突然察觉到沙梦灵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芒,顿时知道这小妮子又在耍花招。气不打一处来,他冲过去就一把抱起她,往远处的雪地奔去。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喂……郑姐姐救命!”沙梦灵拼命的挣扎,最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正担忧看着她和寒易辰的郑宝儿。 郑宝儿刚往前跨出一步,一旁的寒皓却伸手拦住了她。 “寒大哥?”她不解的看着他,神情里的担忧十分明显。 寒皓按捺住被她这般看着而造成的心里的荡漾,很正经很诚恳地说道:“放心吧,宝儿。易辰虽然有点贪玩,不过他对女人向来怜香惜玉,他不会把沙梦灵怎么着的。” 他可没撒谎,因为他说的是‘女人’,他这个弟弟的确对女人怜香惜玉。不过沙梦灵不是女人,粗略的说是个少女,严格的说只是个小骗子。 “傅大哥,是这样吗?”郑宝儿显然还是不怎么相信寒皓所言,转头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傅林俊。 傅林俊摸摸她的头,替她拢了拢发,点着头笑道:“放心吧,梦灵不管怎么说也是沙国公主,你寒二哥不会不知分寸的伤了她的。再说,梦灵的那点心思我们都很清楚,让她和你寒二哥单独相处一下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郑宝儿奇怪的看了一眼寒皓,心想他怎么又一脸受伤的表情啊?好像每次她跟傅大哥说完话,他都会这样子,真是奇怪…… 没有过多的去思考寒皓的不正常,郑宝儿又问傅林俊道:“可是傅大哥,寒二哥跟梦灵之间有什么仇呢?在雪山的话,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是在外面……应该早就解决了嘛。” 傅林俊又笑了,却故弄玄虚地道:“这个嘛,待会儿你问梦灵好了。不过我敢肯定,梦灵这个机灵鬼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不然,你那向来吊儿郎当的寒二哥怎么会这么生气?” 隐瞒了这两个男人五年——宝儿还活着的消息,寒易辰和寒皓不气疯才怪呢!不过寒皓身为一国之君不好对沙国公主出手,而寒易辰身为梦灵的未婚夫,想必也不会失去分寸到哪里去,所以压根不必担心梦灵的处境。 他心里暗笑道,说不定梦灵自有办法化解寒易辰的怒气呢。毕竟,沙梦灵这个鬼机灵,可是鲜少有人能抵挡她层出不穷的诡计的。想当初,他那般隐秘的计划,还是被她知道了——虽然其中也有程家人的故意泄露。 郑宝儿一想也对,平时最容易生气的是寒大哥才对,寒二哥很少生气的。不过梦灵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寒二哥这么生气呢?她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下次我也做件让傅大哥生气的事情,嘻嘻……”她突然冲傅林俊吐吐舌头,俏皮的说道。 傅林俊刚开始只是温和的笑:“我不会轻易生气,因为你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会疼你宠你爱你。”突地话锋一转,他脸色沉了下来:“除非,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会非常生气,而且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你。” 郑宝儿赶紧撒娇:“不会啦,我会照顾自己,不会让傅大哥担心的。”哇,傅大哥生气的时候原来也这么酷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难道是因为现在有了比较,所以才开始注意吗? 呼……她还是不要惹傅大哥生气的好。 一边的寒皓,却已经托起下巴,开始寻思如何才能让郑宝儿惹傅林俊生气,然后导致傅林俊凶她,从而使得她怕起傅林俊来…… 第一百零二章:父子同受伤 当晚,沙梦灵是红着一张脸跟众人一起吃晚饭的。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一直追问她的郑宝儿——寒易辰对她的惩罚是打屁股! 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打了她整整二十下!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是打屁股这么过分了。偏偏她就让寒易辰这个混蛋给打了屁股,还不敢告诉任何人,怕别人笑话她。她心里那个恨呐,小时候都是她整他的份儿,哪儿有他整她的机会? 而且……下手还那么重……害她到现在坐着都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痛。 “梦灵,你刚受了罚,要多吃点呢。”郑宝儿不知道沙梦灵到底受了什么罚,不过寒易辰是这么说的,她也只是跟着说而已。见到沙梦灵脸蛋这么红,又一脸愤恨委屈,不言不语很是反常,她也有点心疼。 顿时,沙梦灵气鼓鼓的抬头看向郑宝儿,却在看见郑宝儿满脸的关心后自动把怄气的话给吞了下去。郑姐姐不知情的,郑姐姐是真的心疼她,以为她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罚呢。 忍不住地,沙梦灵‘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给郑宝儿夹了一块子菜,哼哼唧唧地道:“也不是什么重罚啦,就是摸了几下屁股而已……姐姐你知道的,男人就这点最坏了……” 寒易辰的气愤之举,突然就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暧昧,使得众人一时间都静默下来。 半晌,才听见寒易辰的怒吼声:“沙梦灵!你胡说八道什么!” 沙梦灵很无辜的眨眼看他:“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没有摸到我屁股?如果你敢对天发誓你的手没有碰到我的屁股,那我就向你道歉。” 哼,跟她斗?没门儿! 虽说这样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百,不过只要能让他暴跳如雷,顺便在郑姐姐面前出丑,她很乐意奉陪啊。反正,她在这几个人面前早就没有什么‘风度’可言了。 “你……我……”寒易辰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其实是想说——你胡说八道的,我的手是有碰到你的屁股,但那不是摸,而是打! 但是话到嘴边却很艰难,要知道寒易辰虽然是个浪荡王爷,但他向来风流而不下流。这样露骨的话,他还真是说不出口,更勿论是当着郑宝儿的面了。 沙梦灵,算你狠! 寒易辰悻悻的埋头吃饭,手劲之大像是要把筷子给折断,嚼劲儿之大也像是饭菜跟他有仇似的。 郑宝儿尴尬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梦灵,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家,你……” 沙梦灵低下头去,委屈的瘪嘴。她也想当个让寒易辰另眼相看的温柔公主啊,可问题是每次见到他,她都忍不住心里的愤怒——他怎么可以为了另一个女人放弃一切浪荡江湖? 所以她一是为了让郑姐姐继续快乐下去而瞒着寒易辰,二也是为了整整他而瞒着他。谁想到,这一瞒,就很难再说清楚了嘛…… “好嘛,吃饭,吃饭。”最终沙梦灵在寒易辰的鄙夷笑容中闷闷不乐的吃起了饭,免不了还瞪寒易辰几眼。 这些小动作都被郑宝儿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偷笑这两人实在是冤家。不过这世间像她和傅大哥这样的夫妻——应该不多了吧?于是,心里边有点小小的骄傲,却又莫名其妙有点小小的失落。 像这样斗斗嘴,怄怄气,其实也是挺不错的,感觉两人的心很贴近。不像她和傅大哥,总像是少了点什么,够亲近却不够亲热。而且大部分原因……在于她自己…… 寒皓突地站了起来,神情戒备地道:“有人朝雪山靠近!人数在三十人以上!”速度太快太急,不像是怀着善意而来。 寒易辰顿时也起身,侧耳倾听了一下,迅速对众人说道:“都呆在一块儿,千万不要分开。”说着,他吹了个口哨,门外立刻便有人动了起来。 “不能呆在屋里,万一发生什么事不好照应,我们到外边的空旷之地去。”傅林俊将郑宝儿和傅律儿一手一个牵在手中,蹙紧眉头走出了门。 当六人紧紧的贴在一块儿时,来袭击的黑衣人便慢慢包抄了上来。 傅林俊眉头一皱,道:“你们用毒?” 寒易辰怒不可遏:“废话!他们要是没用毒,我那些侍卫怎么倒的那么快?”不过似乎不是剧毒,性命倒是无碍,这让他放松。 正在这时,黑衣人中走出一名蓝衣人,看来是为首的。 “傅大哥。”那蓝衣人却叫出了令众人吃惊的称呼,在众人看向傅林俊时,蓝衣人语气低沉地道:“傅大哥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忘记家仇,但我们不行。请傅大哥让开,我们今日就要替死去的冤魂向这狗皇帝报仇!” 傅林俊不顾郑宝儿正惊异的看着他,只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蓝衣人得意的笑道:“因为我们知道郑妃没死,被傅大哥带走,又得知狗皇帝派辰王爷出宫寻找线索,所以笃定狗皇帝最终必然会找上傅大哥。所以我们派人在雪山周围盯梢,这狗皇帝一来,我们就得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往雪山赶来了。” “原来如此。”傅林俊点头,算是借蓝衣人之口替自己澄清了。他牵着郑宝儿和傅律儿退后,说道:“这是你们与皇帝之间的恩怨,所以只要你不伤我一家三口,我绝不过问此事。” “多谢了。”蓝衣人一抱拳,紧接着挥手:“上!” 黑衣人顿时纷纷朝寒皓扑去,寒皓迅速反击。一旁的寒易辰见状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出手相助,至于沙梦灵和郑南,更是不甘示弱的予以反击了。 “傅大哥,我们真的袖手旁观吗?”郑宝儿着急的问道,眼睛紧紧跟随着在黑衣人中游走的寒皓。她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他?可没有理由地,她就是好担心他会受伤…… 傅林俊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苦笑面上却平静地说道:“为了律儿的安全,我们不能插手。如果你确定你可以保护好律儿,那我就参战。” 郑宝儿顿时语塞,她又不懂武功,怎么保护律儿啊?看来,只有做一次冷酷的人,不插手这件事情了。只希望,他们能够打赢才是。 寒皓等人武功自然不弱,只是在这雪山呆久了身体有些羸弱,短时间内倒也拿不下这些黑衣人。而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但明显在寒皓等人之下,只是占了人数与体质的优势,暂时没有落败。 双方就这么纠缠了好一阵子,输赢一时难分。终于,一名黑衣人像是看出了什么,手里大刀突然转了个方向,朝傅林俊身边的郑宝儿砍去。 “宝儿小心!”寒皓大惊,立刻朝郑宝儿的方向扑去。 傅林俊也没有迟疑,当即拉着郑宝儿转了两个圈,成功逃出了黑衣人的中伤范围。只是…… “娘,啊——”是傅律儿的声音,但只有半截。 郑宝儿心慌意乱的侧头一看,被傅林俊牵着的傅律儿被那黑衣人划伤了背部,衣衫破裂鲜血流了出来。她顿时心胆欲裂,跪着将傅律儿抱在怀中,哭道:“律儿,律儿,你怎么样?你快醒醒,不要吓唬娘啊……” 傅林俊也是一惊,他和寒皓都只担心了宝儿,却没想到那黑衣人原来是故意使诈才砍向宝儿的,而实际上的目标却是律儿…… “放肆,谁让你动傅大哥的家人?”蓝衣人狠狠扇了那自作主张的黑衣人一巴掌,怒斥道。 黑衣人却无所畏惧:“准确的说,那是狗皇帝的家人!我这么做,也并没有伤害到傅大哥!” 蓝衣人哑口无言,的确,那傅律儿原本是狗皇帝的皇子寒律,不过是傅大哥看在郑宝儿的面子上才将其留了下来。如今要制服寒皓,寒律的确是最好利用的武器。 就在蓝衣人犹豫的一当口,几名黑衣人同时朝已经受伤的寒律扑过去,分别与傅林俊及寒皓等人交上了手。等蓝衣人想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卑鄙!”寒皓怒斥一声,施展了全身功力挡住了朝寒律袭去的黑衣人。只是风寒尚未痊愈的他,因身体疲惫而削弱了太多实力,一时间落了下风。 一刀划过,郑宝儿看见后瞪大眼睛‘啊’了一声。 寒皓却是一声都没吭,仿佛那把刀划的不是他的背。他只是出招更为凌厉,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黑衣人制服。 终于,寒易辰及郑南一一收拾了纠缠他们的人,随后又扑向了寒皓这边,帮着寒皓将黑衣人击退。危险总算过去了,蓝衣人见今日失败,便喝了声‘撤退’,很快消失在雪山。 “律儿,律儿……”郑宝儿泪眼朦胧的叫着,但见傅律儿咬着牙关忍着痛,似乎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再一转头看见寒皓也受了伤,不禁心中一痛,眼泪簌簌而落。 “别哭,我不疼。”寒皓温柔开口,却见她急急的撇开了脸,不禁微微黯然。 关键时候还是寒易辰站了出来:“先疗伤要紧,大家快进屋疗伤。” 于是众人,纷纷进了屋。 第一百零三章:她的丈夫另有其人? 众人一进屋,寒易辰和郑南便分别拿出金创药,打算为傅律儿和寒皓上药。 “傅大哥,律儿他有没有事?他是不是很疼很疼?”郑宝儿看着寒易辰拿出一把匕首要将傅律儿的衣裳划破,好方便上药,不禁流着泪寻求傅林俊的安慰。 她好怕啊,看到律儿受伤的时候她几乎要昏过去了。可当她看到寒皓受伤,她的心却被狠狠的撕扯着,痛的让她承受不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这个男人,可一颗心……就是控制不住啊…… “不会有事的,律儿只是受了点小伤,上药之后就没事了。”傅林俊安慰着她,却在看见傅律儿的神情后微叹一声——果然不愧是寒皓的儿子,小小年纪头一次面临这种阵仗,却能如此临危不惧,受伤也不掉一滴眼泪,甚至为了怕他娘担心而强忍着疼痛。 然而在寒皓眼中,这却是令他心痛的一幕。 他心中黯然,没想到傅林俊将律儿教导的如此乖巧又勇敢。这一家三口,真是他可以插足进去的吗?律儿叫了傅林俊五年的‘爹爹’,又岂会轻易接受他这个罪人呢? 各人心中各怀心事,但寒易辰和郑南却是没有片刻犹疑,迅速的剪破了寒皓和傅律儿身上的衣裳,为两人上药包扎。 只是这一大一小衣袍落地之时,却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两人肩膀上,各露出两个印记:一个龙腾印,一个凤腾印。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早已猜到当年郑妃是被陷害、而小皇子肩上的印记也是被人动了手脚的,但这仅仅是众人的猜测,并没有人来证实。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终于还了郑妃母子一个清白,不得不让人感慨造化弄人,让这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分离了整整五年之久,甚至至今不知真相。 “这是……”郑宝儿此刻也发现了寒皓和傅律儿两人肩上的相同印记,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怔怔的用双手分别轻轻抚摸着两人的肩。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律儿身上的印记,寒皓也有?而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寒皓早已偏过头,看清了傅律儿肩上的印记,心中绞痛不已。面对郑宝儿的疑惑,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 眼眶有些湿润的寒皓,快速偏过了头。他用尽力气逼退了泪意,却仍然不敢对上郑宝儿和傅律儿询问的视线。 “说到该死,恐怕这里还有一个人更该死。”寒易辰虽然也不谅解自己的兄长,但面对外人时他还是站在寒皓一边的,此刻便冷冷瞥了傅林俊一眼,从鼻子里哼声说道。 说话间,寒易辰朝郑南点点头,两人便开始为受伤的一大一小上药。 傅林俊面对寒易辰的指责,却只是轻轻一笑:“小皇子出生后的第五天,我才到达京城。若不是我听到了京城里有关于小皇子血统的传闻,我也不会多事去找程家人。如果我没有找到程家人,挟恩求报,只怕小皇子和他母亲早已死在皇宫之中。” 一番话说的在场知情的几人心中都是一颤,敢情当年之事不是傅林俊全盘策划的?他只是中途知道了有人要害郑妃母子,所以才找了程家人介入其中,救走了郑妃母子? “如果她爱上的人是无比信任她的王爷,当年我应该会直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王爷。”傅林俊这话却是对着寒皓说的,言语犀利而直接:“可惜她爱上的是你,而你不断的伤害她,宁愿相信天下人也不相信她,所以我也没办法相信你。她逃过了这一次,逃不过下一次,还不如让我带她走,让她快乐幸福的生活。” 寒皓如遭重击,黯然垂下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寒易辰终究是看不过眼,忍不住替寒皓辩解道:“这些年他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皇兄的确伤害了宝儿,可皇兄爱宝儿的心不是假的。既然宝儿选择的是皇兄,那他们这些人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傅林俊当初做的似乎也没错。如果不是当初那一番变故,皇兄会有今日这般忍气吞声吗?以皇兄的性格,只怕直接掳人来得比较快。 “不管他受多少惩罚,她的身子也不会复原。”傅林俊语气攸地转为冰冷,神色间却有一丝黯然。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她比现在更加幸福快乐。她的性子一向活泼耐不住寂寞,要不是因为身体喜寒畏热,她不会被困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也不会在听说外面的世界后露出向往的神情。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寒皓重新抬起头,诚恳的看向傅林俊虚心求教。他当然知道宝儿的性子,所以一想到她在雪山被困了五年之久,他的心就如针扎般疼痛。如果有办法能治好她,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傅林俊冷笑道:“如果有办法,我早就救她了。当年程家人以千年火莲救她的时候早已说过,千年火莲虽能救她的命,却没有办法让她体内的热度消退下去,所以她一生都得呆在雪山,甚至不能受热。否则,她会丧命。” 寒皓呼吸一窒,恨不能以自己的身体来换得她的健康。只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便不禁将目光看向了寒易辰,眼里流露着某种信息。 “少打我的主意!”寒易辰此时已经上好了药,一看见寒皓的眼神立刻跳开了去,一脸不容反驳的拒绝:“我不是那块料,更何况我也想在雪山多陪陪宝儿。” 皇兄的意思他很明白,皇兄是想留下来陪宝儿,而他则要回去那个会让人寂寞死的皇宫操劳卖命。不过,他没那么傻——雪山虽然寒冷,但最起码还有宝儿啊。 刚开始一头雾水的郑宝儿此刻终于听出了一些讯息,她不禁退回傅林俊身边,如攀住浮木般攀住了他的手臂,颤声问道:“傅大哥,你们……是在说我吗?我到底是谁?你不是说我除了你和律儿,早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为什么他们好像都跟我很熟?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她全身都在颤抖,因为她害怕。 相伴了五年的丈夫,为什么突然好像离她很远?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叫‘寒皓’的皇帝有着异样的感觉?为什么……他们提到‘郑妃’‘小皇子’的时候,她的心会那么不安? “宝儿……”傅林俊心如刀绞,看着她却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继续骗她?恐怕不行了。她是单纯,但却不傻。在看了律儿肩上和寒皓一模一样的印记之后,她已经开始疑惑。现在又听了他们的对话,她恐怕心中已经有数了。 对她说实话?他说不出口。这五年里,她是那么的依赖他信任他,而今他却要告诉她——他骗了她五年,他根本不是她的丈夫,律儿也不是他的儿子。他怕看见她眼里的憎恨,以及……伤痛。 郑宝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松开了傅林俊的手臂。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伤心的哭了:“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难怪我没办法跟你亲吻,没办法跟你同房,原来你根本不是我的丈夫……” 她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压根没发觉她身后那个名叫‘寒皓’的男人,眼里露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她的话,简直就是对寒皓莫大的鼓励。 “律儿……律儿是寒大哥的孩子,对不对?”郑宝儿眼泪簌簌而落,看着眼前让自己依赖了五年的男人,露出了哀伤的笑容,“难怪你总会看着律儿露出复杂的眼神,难怪你从不抱律儿……” 傅林俊的心一阵阵抽痛,他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捉住她的双肩一如既往的温柔教导;“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认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我是你的傅大哥,你一辈子都可以信任的傅大哥,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抛下你。之所以骗你,是因为想让你快乐下去。” “快乐……下去?”郑宝儿迷惘的看着他,欺骗她,她就会快乐吗?她不懂…… 傅林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一直都知道,你只将我当成兄长看待。所以虽然这五年我以你丈夫的身份自居,却从来没有侵犯过你,因为我只想保护你,并不想自私的占有你。只是这个皇帝,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怕你会再度受到伤害……” “所以,寒皓才是我的丈夫,才是律儿的亲爹爹?”郑宝儿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或许这是一个人的本能。 “是。” “那么,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现在身体不好,也是他害的么?”郑宝儿从刚刚听到的对话中,总结了这样一个讯息。 寒皓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个箭步冲过来将郑宝儿揽入怀中,对傅林俊点头道:“多谢这五年对宝儿的照顾,但是我想,我和她之间的故事还是由我亲口来说比较好。” 说完也不顾傅林俊的反应,身形一晃便把郑宝儿掳出了屋。 傅林俊怔了一会儿,看见傅律儿震惊的眼神以及受伤的神情,不由得苦笑了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雪地里的暧昧 雪山深处,寒皓和郑宝儿仅隔一尺之遥,相互凝视着,眼中只有彼此。 终于,郑宝儿先败下阵来,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看着白茫茫的雪地轻声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么?你可以说了。” 他的视线炙热而充满了侵略性,和傅大哥平时看她的宠溺眼神完全不同,让她的心莫名的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被他拆吃入腹了,却还是心甘情愿的。 “我可以抱着你说吗?”寒皓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略带着痛苦的神情。看着她那纯净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说下去的勇气。 郑宝儿本想说不,但不知为何在抬眼看见他满眼的痛苦之色后,她有些迟疑了。 但她没有立刻下决定,只是问道:“为什么?” 寒皓见她没有断然拒绝,与生俱来的自信不知不觉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上前一步便抱住了欲后退的她,紧紧纳入怀中,低声道:“因为我做了很多令你伤心的事,你这样看着我,我说不下去……只有你在我怀里,我才能将事情的真相明明白白说给你听。不要反抗我,好么?” 郑宝儿不由得撇嘴,他都已经抱住她了,以她的力量还可能挣脱他么?这真是个霸道的男人,而且一点也不尊重人,她这般想道。 “傅大哥想吻我的时候,都会先问我的意见。不像你,一边问一边做,那还有问的必要吗?”她在他怀里用言语抗议,心中确有不满。 但是莫名其妙地,她并不讨厌他这种霸道,好像还很熟悉。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刹,她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好笑——好像认识他很久了,而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似的。 寒皓闻言脸色变了变,纵然万般不舍却还是放开了她,退后到原来的位置站定,却执意要问她一个答案:“那么,你喜欢他吻你吗?” 郑宝儿顿感失落,好像突然间缺少了什么。 “傅大哥才不像你,我从来没有同意过,他也从来没有吻过我。”她嘟嘴,但却朝他靠近两步,自动偎进他怀里,弯起唇角道:“既然你怕说不下去,那你还是抱着我好了,况且我好像也不讨厌你的拥抱。” 寒皓先是欣喜,然后便是欣喜若狂,像怕她反悔似的紧紧将她圈住,不留一丝缝隙。他再开口声音却有些颤抖:“宝儿,你真好。即使你的心已经不记得我,可你的身体还是那么诚实……这份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还你……” 她从头到尾都对他忠诚无比,明知他会伤害她却依然留在他身边。而他不仅在拥有她的同时还拥有其他女人、让她伤心难过,还怀疑她的真心、在她四面楚歌的时候选择离弃她…… 相比之下,他真是个该死的混蛋! “好啦,你快说我以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而律儿的爹爹又是谁。”郑宝儿催促着他,尽管心里因为他的话而微微起了涟漪。 寒皓沉默了一会儿,拥着她,沉痛而懊悔的缓缓叙说起了从前的故事…… 雪山寂静无比,相拥的男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与雪山融为了一体。 寒皓说到最后已是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愿在心爱女子面前落泪。他沉默着等待她的宣判,却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手。因为她的身体还记得他,却接受不了其他男人,这说明她的心底深处还有他。既然如此,他宁愿放弃皇位,也要陪在她身边祈求她的原谅。 他已经错了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 突然,怀中的人儿轻微颤抖起来,紧接着便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让寒皓的心为之一紧。 “宝儿,你怎么了?”寒皓忙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对上了她的泪眼。他心里一痛,黯然开口:“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求你别惩罚自己。看见你哭,比你杀了我还令我难受百倍,你知道吗?” 郑宝儿看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心底的痛意又浮了上来。她眼泪流得更凶了,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宝儿,我求求你,你说句话好吗?”寒皓哀求着,心里是深深的恐惧。如果宝儿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都无法原谅他,那么待她想起以前的事,岂非是恨他入骨,连见也不愿见他? “我……”郑宝儿抽噎着,终于开了口:“我只是觉得心里好难过……以前的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呢?还有……你这五年是怎么过的?难道就天天等着寒二哥找到我,然后送消息给你吗?你……你是不是过的很辛苦很辛苦?” 寒皓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无法自已的将她紧拥到怀中,激动的说道:“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爱你?宝儿……我的宝儿……” 一个不留神,寒皓力道过大,竟将郑宝儿扑倒在了雪地上。 不畏寒的郑宝儿仅穿了一件单衣,此刻因动作过大便微微敞开了雪白的嫩肤,让正抬头想扶她起身的寒皓眼神一黯,喉头一紧。 “你、你在看什么……”郑宝儿忽然觉得心慌意乱,伸手就想将自己的肌肤遮住,因为他的眼神好烫人。只有几次,她看过傅大哥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可她却没有现在这么害怕的感觉。 沉睡了五年的男性冲动让寒皓嗓子越来越干,他移不开视线,伸手用指尖轻轻在她雪肌上滑过,惊喜的发觉她颤动起来。他沙哑着声音诱惑她:“宝儿,你不怕冷,是吗?” 郑宝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将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体状况上来,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嗯,我怕热。”现在,她似乎就有点热,幸好身下全是雪,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很好……”寒皓慢慢抬头,视线移到她的红唇之上,而后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宝儿,我想吻你,可以吗?还有,我想要你,可以吗?另外,请你试试我和你的傅大哥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可以吗?” 好多‘可以吗’将郑宝儿的理智打散,她不知道该拒绝他哪一个要求,也不知道该同意他哪一个要求。可是,她真的有点跃跃欲试,想看看她一直害怕的吻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她能够接受寒皓吻她,就说明他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咯? 不过看着他微弯的唇,她真的没有半点讨厌的感觉啊……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我要开始咯?”寒皓心情大好,没有什么比她不讨厌他更让他觉得高兴了。就算捧上整个天下,能看见她对他笑,能看见她对他露出一如既往羞涩的神情,他都觉得值! “可是……”郑宝儿还有一丝迟疑,但话没说完便感觉他的唇压了上来,那似曾相识的触感与喜悦顿时让她失了神,仿佛很熟练似的闭上了双眼。 第一百零五章:情难自禁害人命 直到夜幕降临,寒皓才停止了对她的索求。他爱怜的看着她酡红布满汗水的脸颊,心中是无限的满足。 虽然她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可她的身体她的心,无一不记着他这个男人。这样,他就知足了。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努力让她爱上他。 “宝儿,睁眼,我给你穿上衣裳,我们回去了。”他轻吻着她的唇角,柔声想将她唤醒。 然而郑宝儿只是困难的颤动了一下睫毛,含糊不清地道:“累……我要睡……” 寒皓失笑,同时也埋怨自己太过冲动,将她累着了。 他没舍得再打扰她的睡眠,只轻柔的替她套上衣物,有些为难她的衣裳被他有些粗鲁的扯碎了。这样穿戴回去,只怕屋里人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还有小律儿,万一小律儿认为他欺负了他娘怎么办? 一思考,寒皓将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包裹住了她,然后抱着她往小木屋走去。只是一路他心里有些奇怪,怎么她的脸越来越红了? 难道是在梦里也想着他?他被自己这个猜测给愉悦到,勾起了唇角。 寒皓抱着郑宝儿回到了木屋,见傅林俊等人都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他迅速将心事隐藏了起来,把郑宝儿抱往里屋,一边对众人说道:“宝儿她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傅林俊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冲上前去怒道:“寒皓!她不能受热,你忘记了吗?你居然给她穿这么厚的衣袍!” 说着,傅林俊从寒皓手里将郑宝儿抢了过来,将那厚厚的衣袍脱下,丢在了地上。 但这一脱,傅林俊就明白寒皓对郑宝儿做了什么。 他脸色突变,接着一个吻便落在了郑宝儿的额上。他心里一惊:糟了!居然这么烫!这该死的寒皓!他就知道不能将宝儿交给他! “傅林俊,你做什么?!”寒皓一见怒火中烧,想夺过心爱女子却又怕伤了她,只能怒吼。 “你这该死的男人,我才要问你做了什么!”傅林俊的吼声中有一丝悲愤,他是恨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她,导致她又受伤害。 寒易辰在一旁察觉有些不对劲,顿时走到三人中间想调解,但一见紧闭双眼的郑宝儿,他顿时惊叫出声:“宝儿她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伸手一触,他再次惊叫:“好烫!怎么回事?” 寒皓愣住,烫?他方才好像也觉得她越来越热,但只是以为……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么? “你问问你那该死的皇兄吧!”傅林俊愤怒的说完,抱着郑宝儿往里屋走去。他不知道这一次还来不来得及,但眼下也只有先替她封住心脉,然后去请程家人帮忙了。只是……他对程家人的恩情,已经两清了,不知程家人还愿否相助。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试上一试。 寒易辰并不傻,在傅林俊说那话时便已经注意到郑宝儿的衣衫不整,顿时明白他皇兄用衣袍包着郑宝儿的原因了。 铁青着脸,寒易辰一拳便挥了过去,看着寒皓跌坐在地仍旧大吼:“你这混蛋!你不知道她不能受热吗?你对她做那种事,会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 寒皓呆住,甚至连嘴角淌出的血,也没有注意到。 第一百零六章:痴情公子 二更时分,傅林俊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疲惫。 “怎么样?宝儿她怎么样?”寒易辰连忙上前询问,但在见到傅林俊的神情后有些不好的预感。 寒皓坐在桌边,嘴角微肿,他对面则是一脸恨意的傅律儿。不,现在应该说是寒律。 傅林俊摇了摇头:“她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封住了她的心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只能挨过三天,三天之后若没有办法救她,她就会……” 寒易辰失声叫道:“会死?”老天没有那么残忍吧?他苦苦寻了她五年,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依旧会在他面前死去? 寒律突然从桌边离开,转身‘扑通’跪倒在傅林俊面前,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乞求:“爹爹,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爹爹,可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唯一的爹爹。爹爹,求你救救娘吧,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无声的眼泪在寒律透着稚气的脸上淌下,却让人看了一阵心怜。多小的孩子,却也知道如此孝顺了…… 傅林俊上前扶起了寒律,苦笑道:“律儿,我有多疼你娘,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有办法救她,我怎会迟疑?只是……” “爹爹不是因为娘做了错事所以不肯相救?”寒律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寒易辰一愣,赶紧上前安抚寒律道:“没有,你娘她没有做错事。要说做错事的,应该是某个杀千刀的男人。” 寒皓依旧在桌边坐着,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律儿,”傅林俊内心挣扎了下,最终依然选择如实相告,他不希望误导了这个早熟懂事的孩子,毕竟他们也有五年的父子之情,“你娘并没有做错事,你的亲爹爹也没有。他们只是情不自禁,因为他们彼此深深相爱。” 寒律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火星:“可是他把娘害成了这样!” 傅林俊叹了口气,说道:“律儿,你知道吗?就算你娘今天不因为你爹变成这样,不出三月她也会这样的。” “为什么?”这次,是寒律和寒易辰同时开口问的。 傅林俊神情中有一丝黯然,“因为当年程家人救她的时候,曾说过千年火莲也只能保她五年的性命,而现在离五年已经不足三个月了。” 顿了顿,他笑了笑:“我想,她如果知道这些事情,心中应该会很欣慰的。最起码,她见到了她最想见的人,不会抱着遗憾离开了。” “不、不会的……”寒律痛哭出声:“娘不会离开我的,娘说过会永远陪着我和爹爹的,娘还说过会看着我娶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的……” 寒易辰呆愣当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难道这真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这些故人再见宝儿最后一面么?可是,这太残忍了啊……他宁愿继续抱着希望找她一辈子,最起码他还知道她活着…… 突然,寒皓站了起来,直直的走到傅林俊面前,神色平静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傅林俊冷瞥他一眼,没有开口。 “如果有办法救她,请你救她。”寒皓定定的看着傅林俊,神情坚定地道:“不论你是要带她走,或是要整个寒夜国,甚至要我的命,都可以。只要——你救她。” 傅林俊冷哼:“我对你说的这些都没兴趣,我只想要她幸福,你办得到么?” 寒皓沉默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说可以给她幸福?似乎只要他一出现,她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算了,我现在也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些。”傅林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其实他比寒皓幸福得多了。最起码在宝儿心中,他始终是那么美好的存在,不论她想起过去或是忘记过去。而寒皓,虽然是她唯一爱着的男人,却是个频频伤害她的男人。 就这一点上,他赢了寒皓,算是值得骄傲了。 他转过头,对寒易辰说道:“我现在要去请程家人帮忙,但恐怕几率非常渺茫。如果请不动程家人,我就必须返回寒夜国,看看能否请动白云山庄如今的庄主。这三日内,请你务必照顾好宝儿。切记——她身边的冰雪不可以间断,否则她会因身体温度过高而亡。” “你说的我记住了,但是云缘不是丧失了能力么?”寒皓诧异的问道。 当初云缘昏迷在皇宫门口,他将云缘带回了王府。之后才知道,云缘被程家人擒住,丧失了一身的能力。这五年里,白云山庄没因此和程家少发生摩擦,只是不知为何,云缘依旧是废人一个,连基本生活都很困难。 “如果不这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傅林俊看着寒易辰,苦笑了下。他也不过是权且一试而已,或许这根本就没有用,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希望。宝儿她……只有三日时间而已。 “这倒是,不管怎样都得试一试的。”寒易辰眼神黯然了下,却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傅林俊:“三天的时间,你能赶回来?”就算用轻功,只怕损耗自身全部的内力,三天之内也赶不回雪山。 “救不活宝儿,我亦不会独活。所以如果我没有回来,说明我已经死了。”傅林俊淡淡的笑了:“但是若能救她,程家人或是白云山庄的人带我赶回雪山,不过片刻功夫罢了。” 寒易辰顿时恍然大悟:“没错,这点小事的确难不住他们。” 随即他郑重的握住傅林俊的肩,认真地说道:“傅林俊,虽然我们曾经是敌人,但因为你对宝儿所做的一切,我对你产生惺惺相惜之感了。所以,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尽量。”傅林俊笑了笑,也拍了拍寒易辰的肩膀,随后不看寒皓一眼便施展轻功离开了雪山。 “爹爹……”寒律奔到屋外,看着空旷的雪山,哽咽开口:“律儿和娘都会等爹爹回来,爹爹一定要救娘,然后我们继续在雪山快乐的生活下去,直到永远……” 寒皓有些头重脚轻,撑了撑没撑住,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皇兄!”寒易辰显然是典型的口硬心软,一见寒皓倒下赶紧跑了过去扶起寒皓,回头又对寒律大喊:“律儿,快过来扶你父皇起身。” 寒律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父皇,只有爹爹。”说完,他转身回屋照顾他娘去了。 寒易辰一呆,顿时摇头:“唉,皇兄啊皇兄,就算你赢回了宝儿的心,只怕你这皇儿也没那么容易原谅你啊……” 小孩子的心,可是最敏感的,一旦认定谁好谁坏,就不容易改变了。 寒易辰叹着气,将寒皓拖去了傅林俊的床上躺着了。 沙国。 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跪在朱红色的大门前,一动不动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神情间却隐隐有些焦急之色。刺骨的寒风呼呼刮过,男人却似乎感受不到。 过往路人都在观看,这个男人已经跪在这儿一个上午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程家。可程家也奇怪,不仅不罚他,连面也不见。 突然,一辆华丽的马车飞驰而来,在程家大门口停下,卷起了一阵沙石。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优雅的下了马车,她身后神情冷然的一批侍卫顿时排列开来,在程家门前围成了圈。 程家大门很快打开了,几个人走出了门,看见美丽的少女时便一躬身:“参见公主殿下。” 来的,正是沙国公主沙梦灵。 “哼!”沙梦灵冷哼一声,斥道:“你们程家腰板硬了是不是?居然欺负到本公主头上来了!父皇让着你们,本公主可不怕你们!” “不知臣等如何惹怒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明示,臣等也好请罪。”为首的却是程家老爷子,程明竹。 “这是本公主的结义兄长傅林俊,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沙梦灵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男人,竖起柳眉叱道:“你们却让他跪在你们程家大门前,这不是欺负本公主是什么?” 程明竹皱了皱眉,随即松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傅林俊,说道:“公子本是对程家有恩之人,若不是公子一再为难,程家也不至于无礼至此。如今既然公主殿下出面,我便将恢复白云山庄庄主灵力的解药赐给公子。公子快快去寒夜国,请云缘庄主赶往雪山吧。” 傅林俊大喜,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瓷瓶,深深一作揖:“多谢程老爷,傅某来世再报此恩。” 说完,他转头对沙梦灵一笑:“梦灵,多谢了,眼下我要赶去救你郑姐姐,便不多停留了。” 话音刚落,傅林俊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喂,傅大哥……”沙梦灵追了几步,却已是追不上了,不禁懊恼跺脚。郑姐姐?郑姐姐怎么了?看来她要去雪山一趟了。要不是公主府里的侍女刚巧路过程家看见了傅大哥,她也不知道傅大哥居然在程家门口跪了这么久。傅大哥真是,怎么不知道来找她呢? 程明竹摇了摇头,微叹:“果真是痴情之人,只怕这一路赶去……内力耗尽,油尽灯枯了吧……” “你什么意思?”沙梦灵闻言转身,却见程明竹等人已经化作一缕烟飘进了程府,不禁呆愣住了。难道说,傅大哥会有危险吗? 第一百零七章:她,有救了! 一晃就到了第三日,郑宝儿依旧在床上昏迷着。前两日还睁过几次眼,却都是由寒易辰扶起来喝水喂粥如厕等等,因为寒律压根不让寒皓碰他娘一下。 但到了今日,郑宝儿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急的寒律在床边跪着直哭。 寒皓和寒易辰都连接三日三夜没合过眼了,神情憔悴连胡子都冒出了老长来。只是没人去管这些,只沉默的等着救兵的到来。 寒易辰劝了寒律几回,却得不到寒律的回应。他知道这孩子孝顺,再加上对他们怀着敌意,也只得作罢。 不过寒律到底还小,眼看着正午就要过了他的爹爹却还没有回来,心里满是恐惧。他牢牢的记着爹爹临走时所说的话——如果我没有回来,说明我已经死了。 他不要娘死,也不要爹死,他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叔叔,我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寒律泪眼汪汪的看着寒易辰,一点目光也没施舍给寒皓。 寒易辰看了木然的寒皓一眼,心里叹着气却转头安慰寒律道:“律儿乖,再等一会儿,你爹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娘也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叔叔不骗我?”寒律擦干了眼泪,很想相信但却隐约知道也许只是善意的谎言。就像,他做错事的时候,娘会为了不让他受罚而帮他骗爹爹一样。 “叔叔不……” 寒易辰一句不是很确定的话尚未出口,有人便风风火火的从远处奔来,将屋里两大一小激动的同时往门口迎去。 但三人一看却都失望了——不是他们想等的人。 “我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傅大哥会去求程家人、还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沙梦灵一个箭步冲到寒易辰面前,揪住他衣襟就厉声质问。 寒易辰愕然了片刻,才稍微的推开了沙梦灵一些,声音嘶哑的说道:“你郑姐姐危在旦夕,傅林俊是去求医的。” 倒是寒皓一下子听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一双鹰眼立刻盯紧了沙梦灵:“你见到傅林俊了?他现在何处?” 沙梦灵还没完全消化寒易辰所说的事,下意识地答道:“三日前在程家见过,我帮他和程家家主见了面,程家家主给了他一颗药,他就往白云山庄去了。” 紧接着她尖叫出声:“什么?郑姐姐危在旦夕?” 话音一落她就顾不得面前的两大一小,推开三人往木屋里疾速冲去。 屋外的两大一小,顿时也跟着进去了。 “寒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害得郑姐姐还不够吗?!”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沙梦灵,忍不住指着寒皓喝斥。她一张俏脸通红粉嫩,一半是给气的,一半是听了寒易辰的话给羞的。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其实寒易辰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此刻见沙梦灵如此指责,他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梦灵,别怪他了,傅林俊事先也没提过这事儿。再说傅林俊也说了,就算没有今天,你郑姐姐也挨不过三月。” “傅大哥才不会像某些人那样色迷迷,一见女人就只知道那事儿!”沙梦灵没好气的白了这狼狈为奸的两兄弟各一眼,气呼呼的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郑宝儿时眼里却溢满了忧心。 “眼看天近黄昏,不知他们能否……”寒易辰知道沙梦灵担心郑宝儿,便也不再与她作口舌之争,只看向门外茫茫雪地紧紧皱住了眉头。 沙梦灵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匣子,递给寒易辰:“这是我从母后那儿偷出来的月鹿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给郑姐姐服用,毕竟郑姐姐的病与一般人不同。你们俩商量着做决定吧,后果是好是坏可都与我无关。” 寒易辰微微一惊,月鹿丸?世间仅此一颗啊! 他接过玉匣子,打开一看,果然见一颗白洁莹润的奶色圆丸静静躺于其中。传说中的月鹿丸,果然非凡品! “你母后若知道,必然大发雷霆。”他苦笑了下,盖上了玉匣盖子。 沙梦灵的母妃早已去世,所以她口里的‘母后’自然不是她亲生母亲。而长大后的她和那沙国皇后愈发不合,只怕这一次月鹿丸若真给宝儿服下了,沙国又是要被两个女人给闹得天翻地覆的。 沙梦灵轻哼一声:“怕什么?了不得我嫁去寒夜国就行了。” 说着她促狭的眨眨眼:“到时候,还请辰王爷多多照顾喔。” 寒易辰顿时尴尬不已,如今的沙梦灵可不是当年那个十岁小女孩了,他还真不适应。轻咳一声,他转过身看着寒皓:“皇兄觉得如何?” 寒皓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但很快消逝,寒易辰却看得清清楚楚。他露齿一笑,又道:“既然宝儿都能重新接受皇兄,我又有什么好闹的。当初,不过是为宝儿感到委屈罢了。” “郑姐姐就是傻,有信任她的男人她不要,偏选个相信恶人也不相信她的坏蛋,所以才弄得一身是伤,才让我们律儿有家归不得,在这雪山受了五年的苦。”沙梦灵颇为心疼的拉过寒律在怀里哄着,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 寒皓心中如刀绞,他却选择了默默承受,因为这是他该受的。 “再等等,三日之期还没到。若夜至而云缘未到,再给宝儿服下这月鹿丸吧。”他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很快拿定了主意。 这一次,屋里的人不管大小不管男女,都同意了寒皓的法子。 的确,非得等到万不得已之时,才能冒险给郑宝儿服下月鹿丸,或许能拖延时间等云缘赶到。否则万一有什么差池,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沙梦灵突然揪住寒易辰就往外走。 “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寒易辰头疼欲裂,这样的状况下,她能不能少制造点事端? 沙梦灵瞪了他一眼:“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说完她飞快的瞥了瞥守在床前的寒律,强硬的拉着寒易辰出去了。 寒易辰见她似乎真有什么事,好像还不能让他那小侄子知道,于是任由她带他到了较远的一个空旷雪地。 沙梦灵松开他,紧蹙着眉头道:“傅大哥这次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异常?寒易辰一愣,看着她凝重的神情,迟疑了。 若说异常,也不是没有,最起码傅林俊那决然的神情有点令人感觉异常。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定了定神,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日后醒来的郑宝儿,想必她那般善良,是不能接受傅林俊为她而死的事实的吧? “我在程家门口看到傅大哥时,程家家主说了一句让我感觉很不好的话。”沙梦灵深吸一口气,一对秀眉打成了死结:“他说——只怕这一路赶去,内力耗尽,油尽灯枯了吧。” “油尽灯枯?”寒易辰震惊,脱口而出:“那岂非就是死路一条?” 沙梦灵不语,但表情已然说明她心中所想与寒易辰一致。 两人站在雪地里,久久没有说话,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傅大哥简直就是用命在爱着郑姐姐……你皇兄真应该好好反省!”沙梦灵满心不悦的啐了一口,又警告道:“若你日后也像他,我可不会像郑姐姐一样任你欺负!” “你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寒易辰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出这句他已经听了千百遍的毒语。 只是他在心中黯然想道:他不会像皇兄一样失去理智与判断能力,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宝儿所占据,对待梦灵……只怕更像兄妹吧。 “哼!”沙梦灵气恼转身,不再看他。这臭男人,心里还是在念着郑姐姐,气死她了! 沙梦灵没气多久,雪地上攸地出现几条快速的人影,使得她立刻抓住了寒易辰的手,一同往那几条人影迎去。 “什么人?!”未交手,便是一声娇叱。 几条人影立刻停了下来,仿佛早已认识沙梦灵似的,纷纷拱手。为首的那蒙面男子快速说明了来意:“公主殿下,我等乃是白云山庄弟子,此次前来雪山是奉了庄主之命来见公主殿下的。” 寒易辰大喜,立刻也拱手回礼:“原来是白云山庄的人,你们庄主呢?” 那蒙面男子又道:“庄主灵力尚未恢复,无法为贵妃医治,目前老庄主正与众长老齐助庄主加速恢复。所以庄主须得再等半日才能到达雪山,也就是明日卯时。” 寒易辰顿时变了脸色:“明日卯时?岂非已过三日之限?” “我等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蒙面男子看向沙梦灵,道:“庄主算得公主已携月鹿丸至雪山,所以庄主命我等先来报信:贵妃可先服用月鹿丸,再等庄主前来。” 沙梦灵眼睛亮了,寒易辰也是精神大振,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个信息:她,有救了! 第一百零八章:他在哀求她? 迷雾,四周白茫一片。 她想伸手拨开那迷雾,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一颗跳动的心能够感觉到疼痛。 无止尽的恐慌,她在哪里?她是谁?什么让她如此心痛? “宝儿……宝儿……” 似痛苦似深情的呼唤,透过迷雾间断性的传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了。心被扯得生疼,她既想弄清楚迷雾中是谁在呼唤,可又下意识的排斥这种好奇。 “娘!娘你看看我!看看律儿……” 稚嫩的哭喊声,淹没了那痛苦而深情的呼唤,却仿佛咒语般推开了重重迷雾,让她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那男孩儿,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明亮的大眼中此刻却蓄满了伤心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从脸庞滑落,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鼻、熟悉的嘴…… 啊……她想起来了! “律儿,律儿……我的孩子……”她嘶哑着声音叫,眼泪瞬间滑落。 不要哭,不要哭了……你哭得娘心更痛了…… 她努力的伸手、用尽全身力气的想摸他的头,安慰他不要再伤心。 乌云密布的天,似乎在这一刻初见了晴朗。 站在床前的白衣男子见床上女子伸出了手,瘦削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娘?娘你醒了?娘,娘我好害怕,呜……” 寒律一下子扑上去,紧紧抱住郑宝儿大哭了起来。连日以来的担心,岂是他一五岁稚儿能承受的?只是因为陪伴他的爹娘一个走一个昏,而屋里还有一个他十分憎恨的男人,他才武装起了自己。 现在最亲的人平安无事了,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依赖娘亲的孩子。 “律儿,不哭……娘在这里……”郑宝儿此时已全然清醒,但还欠缺些力气,只能躺着任寒律抱住她而她则以手抚摸他的头。 看着这一幕,沙梦灵和寒易辰都转过了身去,只为掩饰那湿润的眼角。 这对母子,原本该是最高贵的皇后与太子,却无端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不知是上天捉弄、还是命运多舛? “宝儿,我……我很抱歉……”寒皓艰涩地开口,却在看见她冰冷眼神的那一刻,心凉如水。 她……想起来了…… 郑宝儿很快的收回视线,仿佛压根没看见寒皓一般,继续轻声哄不断哭泣的寒律。她不想看见他,之前的火热感受似乎还在她身体内徘徊,让她感到羞耻难堪。 在天牢最后的那一刻清醒,她已然发誓:从此两两相忘。可他寻到了雪山,她竟不知廉耻的背着傅大哥与他做出了那种事,还弄得自己差点丧命…… 就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她才更痛恨自己。面对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他啊,她却那般轻易就投降了……她悔,她恨! “姐姐。”一声轻唤将郑宝儿从悔恨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她抬头一看,惊喜顿时在眼里绽放:“缘弟弟!” 随即她皱了眉,他好瘦,五年没见,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原本完美无暇的脸颊,如今却深深凹陷;淡然宛如绿湖般的眼眸,如今却满是疲惫;颧骨突起,脸色苍白,只剩那与生俱来的雅气还残留在身上,让人不得不信他就是名满天下的谪仙公子云缘。 “这五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眼眶中已有泪光浮动,几乎不敢去想这与她有关。 可是,如果与她无关,缘弟弟怎么会五年不来见她一面?如果不是发生了巨变,缘弟弟绝对不会对她不闻不问!就像如今,他千里迢迢赶来救她一样…… 云缘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五年前和程家人交手,被封了一身能力而已。”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他不能说。因为他的消瘦,皆来自于对她的担忧。偏偏双亲不肯告知他关于她的消息,他才日夜担忧,无法安寝。 “原来是这样……”郑宝儿心中顿感放松,原来他不来看她是因为失去能力算不出,而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无法前来。总算,她所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 只是心里还有疑问,她又问:“可是,你怎么又……” 云缘垂下眼,不擅于说谎的性格使得他不敢正视她的眼睛。默了一会儿,他才答道:“嗯……是傅大哥求得了程家人的解药,赶到了白云山庄。” 郑宝儿顿时笑了:“我就知道傅大哥不会不管我的,原来是傅大哥帮你恢复了能力,又找你来救我的。” 笑容背后,是深深的愧疚。她和寒皓做了那种事,傅大哥却依然没有抛下她,而是不辞辛苦的找缘弟弟来救她,这份情,她只怕此生都报答不了的。 “对了,傅大哥呢?”她眨去眼中泪意,开始在房内寻找那个陪伴了她五年的温暖身影。 “不……不知道……”云缘下意识的有些结巴,刚好对上郑宝儿那疑惑的眼,于是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颊,不掩疲惫地道:“姐姐,我长途跋涉再加上一日一夜的消耗,实在撑不住了。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郑宝儿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模样,心下一阵愧疚,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旁边就是傅大哥的屋子,你快去休息吧。” 云缘点了点头,转过身时众人才见他轻吁了口气,快步往屋外走去。 众人心里不禁同时‘咯噔’一声,云缘这模样,莫非是傅林俊出了什么事? “律儿,有没有见到爹爹?”郑宝儿替已经不再大哭而只是抽泣的寒律小心擦着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问道。 寒律摇头,哽咽道:“娘……从那天爹爹走之后……律儿就再也没有见到爹爹了……”他也好想好想爹爹啊,现在娘醒了,只要爹爹回来,他们一家人就又能够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 郑宝儿呆滞了片刻,才看向屋里的其他人。 视线一一从各人脸上扫过,唯一漏掉寒皓。最终她将目光定在了沙梦灵的脸上,颤声问道:“梦灵,你傅大哥呢?他人呢?” 傅大哥如果因为救她而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呃……”沙梦灵感觉到藏在背后的手被身旁那个男人捏了捏,只好按照之前与寒易辰商量的计划,硬着头皮说道:“郑姐姐,我说了你可不要伤心啊……” “你说。”郑宝儿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那个……”沙梦灵吞吞吐吐地说道:“之前我是有在程家门口见过傅大哥啦……不过傅大哥连笑也不对我笑了,只……只在拿到程家给的解药之后,跟我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郑姐姐之类的话……” 眼看郑宝儿就要哭出来了,她赶紧说完了去:“我问傅大哥怎么了,傅大哥说他要浪迹天涯去,因为郑姐姐不需要他了。我还没来得及劝说,傅大哥就施展轻功离开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他。” 说完,沙梦灵暗暗握紧了拳。呼……突然发觉,谎言一旦开了头,编造后边的话也不是那么难。 郑宝儿一怔,心里却不是那么难受了。傅大哥只是生她的气了,没事的,只要傅大哥没事就好了。 轻轻擦去眼角泪水,她苦涩一笑:“傅大哥对我失望了吧?他陪我们母子困在这雪山五年,无怨无悔全心全意,可我却……” 突然抬眼,恨恨地看了那伤她至深的男人。她恨!在那般伤了她之后,在她已经忘记所有事情之后,他为什么还要来打搅她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勾引她做出那种事,让她伤了傅大哥的心? 这雪山五年,有亲如兄长的傅大哥陪在身边,有密如姐妹的沙妹子时常来探,有孝顺乖巧的小律儿承欢膝下,她无忧无虑,不知伤心为何物。 他先让她没有了爱情,而现在,竟连她依赖的亲情也夺去了吗? 寒皓只觉得那刺骨冰冷的感觉蓦地朝他袭来,心底是深深的痛惜。他的确是自私的,竟要搅乱她的平静与幸福。可是…… 傅林俊说过,五年之期只剩三月,就算不发生这事,宝儿也是性命难保。他庆幸他寻来了,否则宝儿岂不是要再度离开一次?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就算宝儿误会他一辈子,他也不会说…… 云缘那般躲避的神情、沙梦灵那般蹩脚的谎言,几乎已经让他明白了——傅林俊恐怕已遭不测。如果让宝儿知道,她会一辈子痛苦。与其如此,他宁愿她恨他,也不要她为傅林俊的死痛苦一辈子…… 雪花,夹杂着冰冷的寒气,飘飘洒洒进了屋。 本是耳鬓厮磨的夫妻,却已然成为皇宫权谋下的祭品。那不再熟悉的含情脉脉的眸子,只是在传递着主人的愤怒罢了。 “娘,他不是我爹爹对不对?我的爹爹还没回来,对不对?” 郑宝儿怔住了,眸中的怒气奇迹的平息。看着这张与寒皓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她的视线再度模糊了。 幼儿何辜?不管如何这是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可她不能斩断律儿与寒皓之间的血脉相连、父子亲情……寒皓毕竟是律儿的生父,她岂能因自己的恨,而让律儿也背上这恨? 侧目,竟看见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暴君,满目哀求,几乎让她肝肠寸断…… 第一百零九章:暴君也会倒下 信任,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信任她,在真相大白之前绝对会听她解释…… 往事历历在目,曾经她也跪着哀求他,他却连一面也不肯见……如今角色对换,她却如此轻易的被他的哀求所打动,心软的几乎想立刻按他的要求去做。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爱得如此卑微?为什么他可以爱的那般高傲? 眼泪夺眶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迫使自己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律儿,娘不想骗你,也不想帮你决定出身。你一直都很懂事,所以娘让你自己选,你好好考虑清楚,可以吗?” 寒律听着这番让他身处云里雾里的话,尽管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头。他知道,娘一定还有话说。 郑宝儿垂眸,声音轻轻但却坚定地说道:“他叫寒皓,是寒夜国的皇帝,的确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本名寒律,乃是寒夜国的皇子。” 她是恨寒皓,可她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资格,而律儿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她不能,自私的替两个人做决定。要不要认祖归宗,她让儿子自己选。 “娘!”寒律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脑袋里嗡嗡直响。怎么会?他应该姓傅名律儿,不是什么皇子!他讨厌那个皇帝! 寒皓疲惫苍白的脸上终于闪现了一抹惊喜,宝儿,他善良可人的宝儿…… “在你出生后几天,有人做了手脚诬陷你不是皇室血脉,污蔑娘与人私通,所以娘被打入了天牢。”郑宝儿忍着再度涌上心头的委屈,不带感情地说了下去:“之后娘被人施刑,险些命丧黄泉,是你叫了五年‘爹爹’的那个男人,救了娘——也救了你。之后,我们就隐姓埋名一直生活在雪山,因为娘自那之后畏热。” 郑宝儿说完之后,才发现她面前的寒律,眸中闪现着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临近爆发边缘。 “律儿你……”她惊叹,莫非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其实本性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那时候,他在哪里?!”寒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道。问这话时,他的头已经转了过去,死死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他的亲生父亲,寒皓。 寒易辰顿感不妙,他这小侄子似乎很是难缠啊。宝儿虽说把选择权交给律儿自己,可这些话一说出来,那不明显是让律儿恨皇兄么? 他忙道:“咳,律儿啊,那时候你父皇也被人蒙蔽了,而且你娘被人施的是私刑,你父皇并不知道的。”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寒律骄傲的昂起头,挑衅的看着寒皓。 寒皓心中一紧,果然不愧是他寒家子孙,即使埋没雪山五年,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淡淡一笑,他拒绝了寒易辰为他打圆场的好意,也坦诚了自己的错误:“那时候,我在御书房坐着。” “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打算救娘,对不对?”寒律一言致命,满意的看见对面的男人身形晃了晃。 寒皓有些艰难地再度承认:“我……当时是没有打算,但……”但他在考虑,因为离母后赐死宝儿的日子还有两日。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之前下手,太过伤人的事实让他没了平时的精明,才会如此容易落入圈套之中。 寒律却只听前半句,打断他的话道:“没有打算就是没有打算,没有什么但是。我再问你:你爱娘么?” “爱!我这一辈子就爱她一个女人!”寒皓这次答的倒快,飞快的瞥了郑宝儿一眼,却见她脸上毫无表情波动,不禁黯然。 郑宝儿尽量维持着淡定,尽管心中已激起千层浪花。她是知道他爱她的,只是他对她欠缺了太多的信任。或许,他的身份就是她与他之间最大的阻碍。身为帝王,他永远学不会如何信任他人。 “既然爱娘,为何不能爱屋及乌?”寒律稚气的脸上浮现一抹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嘲讽:“若我果真不是你的儿子,你就不爱我娘了么?” 寒皓愣在当场,竟对这问题答不出来。是啊,就算当日真的证明律儿不是皇室血脉,就算宝儿真的与他人生下了孩子,他就……就不爱她了……就要她死么? “你父皇只是受不了你娘对他的背叛而已,因为他很爱很爱你娘。律儿你还小,不明白恋爱中的男女对所爱之人的占有欲。”沙梦灵忍不住也替寒皓说了句话,虽然她是不喜欢寒皓啦,可是郑姐姐明明就还很爱这个男人啊,她还是帮帮这个已经忏悔而且受了五年苦又一心想追回妻子与儿子的男人吧。 “那我爹爹呢?”寒律依旧不改嘲讽的语气,“我爹爹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可依旧救下了我娘,保护了我娘五年,也疼爱了我五年。若他也跟这男人一样的想法,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早就被他灭口了!” “这……”沙梦灵语塞,这小家伙也太懂事太能说了吧?简直堪比当年的她啊…… “你的爱很自私,总之你没有我爹爹爱我娘那么深。既然我娘让我自己选,那么——我还是选傅爹爹。”寒律正经了神情,压下了心中的怒气,他不会在娘面前对人不礼貌的,娘不喜欢。娘说过就算是面对敌人,也要藏住真实情绪。 何况这男人的确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保持。 寒易辰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见缝插针地问道:“律儿,既然你这么说,我这做叔叔的倒是要问一句了——你不肯认祖归宗,是为了你娘呢?还是因为你自己不想?” “既为了我娘,也因为我自己不想。”寒律很诚实的答了,看见那个是他亲爹爹的男人眼神暗了暗后,心里有些奇怪的隐隐作疼。 “如果你娘想让你认祖归宗,你会怎么做?”寒易辰又问。 寒律愣了愣,没有立即作答。 “你犹豫了——这么说,你爱你娘也没有那么深咯?”寒易辰笑的有些奸诈,虽然欺负一个孩子不太磊落,不过也蛮有成就感的。他的第一个侄子呢,说不定也只有这么一个侄子了。 “谁说的?”寒律立刻激动了,脱口而出:“只要是我娘要我做的事,我都会办到!” “哦……这样啊……”寒易辰心下暗笑,但已见到寒皓微微有些喜悦了。看来皇兄并不笨嘛,知道搞定大的就一定能搞定小的。 郑宝儿突然感觉那男人用灼热的眼神看着她,不禁心跳一阵加速。强自镇定了心神,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他给骗倒,他只是想要回他的儿子而已…… “宝儿,我知道我伤你很深……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律儿始终是我们的孩子,不应该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多苦,不是么?难道你忍心让他一辈子呆在雪山,一辈子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吗?”寒皓抱着无限的希望,看着这个被他伤到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的女子,诚恳地劝道。 殊不知这话勾起了郑宝儿的怒气,她霍地抬头反驳:“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谁让我们母子困在这雪山?是谁怀疑我们母子的清白,让我们母子任人宰割?事到如今,你竟问我忍心不忍心?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忍心不忍心?” 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她的泪再度夺眶而出。她不想、不想跟他这样针锋相对的……她好想将他当成陌生人就好,这样就永远不必再想起曾经的伤痛…… “我……很抱歉……”寒皓面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低喃着歉语,“我只是想……弥补……” 寒律瞪了寒皓一眼,心想这男人又把娘给惹哭了。他转身小心的替郑宝儿擦着眼泪,乖巧地说道:“娘不用担心,律儿会陪着娘的,不会离开娘身边跟他走。” “……”郑宝儿微微一怔,低头撇清关系:“娘没有不准你做什么,娘说过会让你自己选。” “律儿知道,不过律儿也要告诉娘:除非娘帮律儿选了他,否则律儿不会选他的。”说完寒律顿了顿,小小的脑袋一扬,笑的很得意:“而且他不是皇帝么?那应该有很多妃子和皇子公主的,少娘一个不少,少我一个也不少。” “没有、没有。”寒易辰立刻纠正:“五年前皇兄就已经把后宫给废除了,这五年里皇兄身边可是一个女人也没有,更别提什么皇子公主了。” 寒律微讶的看了寒皓一眼,心里稍稍舒服了些。看来这男人对娘的确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不过还是比不上傅爹爹。 郑宝儿也是惊讶极了,太后会允许寒皓这么做吗?毕竟,世人都以为她死了,皇室血脉必须得延续下去啊…… “原本,我是打算把皇位传给易辰的,奈何他一走就是五年,死也不回宫……我……”寒皓自嘲的说道,但话没说完,他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他失去了意识。 “皇兄!” 寒易辰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往后倒去的寒皓,不经意的一瞥,也瞥见了郑宝儿眼里那一抹担忧。 第一百一十章:美男的谎言 “郑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么?” 床上女子眼中一片凄然,紧抿的双唇轻颤着,微微一闭双眼却使得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 是,她知道她是深爱着寒皓的,可是她不能对不起傅大哥——用生命关爱了她五年的傅大哥。如今她想明白了许多事,原来傅大哥要的并不多,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那么,就算没有爱,她也不能离开傅大哥。 否则,她对不起傅大哥三番四次的出手相救,也对不起傅大哥全心全意照顾她们母子五年的这份恩情。 “皇宫那地方,我真的怕了。”她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苦涩一笑:“我没有梦灵那么机智,也没有梦灵那么好的出身,很小一件事情,不论我有罪没罪,我都可能随时丧命……” 轻叹一声,她神情有些恍惚:“当初,好像生活的重心全在寒皓身上,有时觉得自己也很幸运,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会有寒皓替我撑着。我何其有幸,能拥有寒夜国至尊的爱?可惜……” 沙梦灵微微抿着唇,眼角有些湿润。 郑姐姐心中的阴影,一时半刻恐怕也消除不了。可寒皓那男人……也不能在寒夜国以外的地方呆太久啊?上批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易辰的托付——她要怎样才能完成,又不至于强迫了郑姐姐? “可惜我们之间缺少信任,而他也不能容忍我丝毫的瑕疵,所以这段感情注定要以悲剧收场。”郑宝儿披衣下床,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一阵寒冷,但仍然是将话说完了去:“我知道梦灵是受了辰王爷的托付来劝我的,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离开雪山的,我要等傅大哥回来。” 沙梦灵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立刻打了个‘哈哈’将这话题带过去了:“我去看看寒皓醒了没有,他的身体现在不太好。” 说完她就闪身出去了,心里还真怕身后的女子发现什么异样而拉住她。 虽然云缘没有说什么,但聪明如她,怎会看不出云缘隐瞒下的那件大事?想到傅林俊,她心里也是隐隐作痛。不管怎么说,这五年来她都是将他真正当作大哥了的。可惜……唉,世间这般痴情的男人,少见。 沙梦灵一走,郑宝儿却有些怔忡。 最后见到傅大哥的人,应该是缘弟弟才对,可缘弟弟为什么只字不提傅大哥的事?难道是…… 她不顾身体传来的阵阵寒冷的感觉,眼眶泛红的快速朝傅林俊原本住的房间走去——那里,现在住着云缘。 “缘弟弟。” 郑宝儿推门的时候,发现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推开门之后,她就看见云缘端坐在圆桌前,像是早已预料到似的定定的看着她。 经过一晚的休息,云缘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眸此刻也有了流光溢彩的绝美。五年不曾见过云缘的郑宝儿,除了觉得他瘦的厉害之外,再找不出一丝他的变化——依旧那么美,那么令人心怜。 “姐姐,坐吧。”云缘弯了弯薄唇,左手翻转之下为她倒了杯水。 他自然知道她今日会来,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他是最后一个见傅林俊的人?只是,傅林俊临终前有托,而他也不会让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否则,定如傅林俊所说的那样——她会内疚痛苦一辈子。 郑宝儿只愣了一下,就上前在云缘对面坐下了。她知道云缘已经恢复了能力,也就肯定知道她火急火燎跑来的原因。 所以,郑宝儿没开口,只是看着云缘,默不作声。 云缘轻轻的转动着手上的杯子,沉思半晌后,才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她,轻语:“姐姐,此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跟姐姐说实话。不然,姐姐也放不下他。”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紧扣杯身,眸中流光异常,好在他对面坐的女子并不是个心细如尘的人。 闻言,郑宝儿全身绷紧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却依然强自镇定:“是的,我一定要知道傅大哥在哪里。” “他在程家。” 若这世上还有一处地方是郑宝儿依靠任何势力都无法介入的,那就只有程家了。他骗她傅林俊在程家,即使她不死心想去寻找,程家人也断不会让她进入。 “程家?”郑宝儿讶然,接着便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得一痛,眸子也黯淡下去:“傅大哥生气了,不愿再见我,对不对?” “或者,可以这么说。”云缘幽幽叹气,眼睛没敢直视她。望着杯中波荡的水纹,他低低地道:“他将程家给与他的解药送到白云山庄之后,就执意离开了。走前,留下一句话让我带给姐姐。” “什么话?”郑宝儿的手紧紧掐住衣角,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屋里静了许久,才闻云缘那答案悠悠响起。 “他说——我累了,但愿从此与你两两相忘,终有一天,我也会遇到爱我胜过一切的女子。” 眼泪滑落脸庞,郑宝儿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逸出唇外。 两两相忘……那是她被寒皓伤透了心时,对寒皓说的话吧?而今,她也伤透了傅大哥的心,所以傅大哥宁愿与她两两相忘,也不愿再当那默默守候的傻瓜了……她怎么可以,把傅大哥伤的这么深? 颤颤的扶着桌沿站起,她转身慢慢走出了房间。 云缘握紧了手中水杯,忍着追出去的冲动,看着她跄踉着出了房间。 宝儿,对不起…… 雪花纷纷飘落,四季寒冷的雪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雪袭击。 郑宝儿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双颊冻得通红,却仿佛无所察觉似的看着那通向雪山的唯一道路。 两两相忘…… 素手抓紧了一团白雪,感觉着那白雪渐渐融化在掌心,顺着指缝往外淌。她忍不住低泣——要忘,谈何容易? 对寒皓,她有恨,即使不能忘也能强迫自己漠视。可对傅大哥……她只有愧疚与爱戴,又如何能忘却自己所做的那些伤害他的事?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傅大哥就没有自私的要求过她什么,反而是一味的付出,甚至为她放弃了不共戴天之仇。 她……是怎么对傅大哥的? 竟然……在傅大哥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跟寒皓发生那种事……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可傅大哥还是为了她,不顾尊严的去求程家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白云山庄找云缘来救她。 这份恩情,她怎能忘?她怎能,真的不去找傅大哥,祈求他原谅呢? “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知何时,寒律已经走到了郑宝儿身边坐下,只是在习惯性靠往她身上、握住她手的时候,惊讶的问出这么一句。 从他记事以来,娘的身体就像个暖炉一样,时刻都是暖烘烘的。只要娘抱着他,他就不怕雪山的寒冷了,可现在娘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郑宝儿攸地回了神,在寒律握住她的那一刻也觉得十分的温暖。微微诧异了下,她突然笑了。难道说……缘弟弟不仅救了她的命,而且还治好了她以前的旧疾? 也就是说,她不再畏寒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单衣,她笑着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寒律的头:“律儿,娘的病怕是已经好了,所以不再畏寒了。明日,我们下山去买些衣物吧。” 微顿,她目光坚定:“然后,我们去找律儿的爹爹,好么?” 寒律那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好!娘想爹爹了对不对?律儿也好想好想爹爹。” 郑宝儿歉疚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娘做错了事,惹爹爹生气了。所以这一次,娘去给爹爹道歉,也许会受些委屈,律儿不要怪爹爹,知道吗?” 寒律似懂非懂,但隐约明白了这所谓的‘委屈’必然不怎么好受。他皱了皱眉,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律儿不会怪爹爹,但律儿相信,爹爹不会舍得让娘受委屈的。” “娘的好孩子……”郑宝儿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忍着泪意,她将寒律抱进怀里,心头的孤独感才稍稍得到缓解。 再一抬头,却见寒易辰站在雪地里,静静的看着她。 垂眸半晌,她才又抬眼,红着眼眶微微笑道:“辰王爷,我……” “还真是客气。”寒易辰心头如针扎,脸色黯了下去,又有点阴沉。他大步走向她,蹲在她身前,充满寒意的笑:“我浪迹天涯找了你五年,不期望你会感动,但至少也不能对我客气。” 郑宝儿心中一紧,本来忍了很久的泪终于不停控制的涌出眼眶。 她已经对不起一个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再对不起一个呢?她不是不知道寒易辰抛下王爷的身份流浪在外,五年来就为了追查她的下落。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寒易辰找到她,她现在已经死了。 但她不能给他希望,他有大好的前途,还有梦灵妹妹那样完美的未婚妻,实在犯不着对她一个既无身份背景又已嫁人生子甚至在世人眼中已经死去五年的女人这么用心…… “辰王爷,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梦灵了。”郑宝儿擦去眼泪,换上冷漠的表情,又道:“明日我会下山找律儿他爹,你带着寒皓回寒夜国吧。我想,你也不愿看见他被刺客一而再再而三刺杀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拉着寒律往屋内走去。 白雪皑皑,冷风飒飒,独留寒易辰一人立于雪地中,若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良久,一声轻叹从他嘴里逸出,再一回头见到那眼眶红红的少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便怔了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女人就是心软 原本云缘打算下山去替郑宝儿买点御寒的衣物,谁知道郑宝儿却直接穿上了傅林俊留下来的袍子。虽然过长,却也颇能御寒,又因为郑宝儿准备着下山的行李,使得云缘不敢轻易离开她半步。 除了没醒的寒皓以及顺从郑宝儿的寒律之外,寒易辰和沙梦灵,都加入了劝说郑宝儿不要去程家的队伍之中。 “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郑宝儿却是态度坚决,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大碍。 沙梦灵瘪嘴,咕哝道:“傅大哥去了程家,明显就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就算郑姐姐去了,傅大哥也不会出来相见的嘛……” 笑话,去求程家人不是自寻死路吗?她堂堂公主出面,也就讨得一颗解药而已,更不说郑姐姐无权无势无武功在身了。何况,傅大哥根本不在程家,云缘是骗人的呀! “傅大哥只是伤心了,我相信他会原谅我的。”郑宝儿微微一笑,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就算是跪下来求他,她也会把他求出来。 劝说无用,两人只得束手无策的看着她继续整理要带走的东西。 倒是沉默了许久的云缘,在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后开口了,且直指要害。 “姐姐真的认为,把他找回来是对的么?” 郑宝儿手上动作一顿,侧头看着云缘,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姐姐心里仍然装不下他,又何必让他继续痛苦下去?” 郑宝儿身躯一颤,手中未打结的包袱滑落。 沙梦灵暗暗佩服,还是这美男子心如明镜呐,一语中的。 云缘轻轻摇头,继续说道:“那日他托我转达那句话时,神情平静,眉目间依然存有伤痛。若不是心如死灰,他怕是也离不开姐姐。而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忘了姐姐,姐姐又为何要阻止他?” 微微笑了笑,他指了指郑宝儿的心:“但姐姐此刻若能确定,心中的爱人已然换人,那么姐姐就非得去程家求他出来不可了。” 姻缘本是天注定,任何人都强求不得。他太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了,所以才敢如此笃定——她对傅林俊之情,与爱无关。她心里头,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寒皓。 “我……我……”郑宝儿面露痛苦之色,却是嗫嚅了多次也说不出一句肯定的话来。 缘弟弟说的是对的,既然她无法做傅大哥名副其实的妻子,又为什么要去打扰傅大哥平静的生活呢?为什么她能对寒易辰狠心,却不想对傅大哥狠心呢? “姐姐怕是自私了吧?” 云缘一句话,让郑宝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沙梦灵见不得郑宝儿受委屈,立刻厉声喝斥:“云庄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郑姐姐怎么就自私了?” 云缘却不看沙梦灵,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郑宝儿,轻声道:“姐姐不愿抛下自尊回到皇上身边,可姐姐带着律儿,又该如何生存下去?这五年来,姐姐受傅公子保护,已然形成了依赖。姐姐可是觉得傅公子这一离去,天下之大便再也容不下姐姐了?” “不……不是的……”郑宝儿虚软无力的呢喃,可这否认,连她自己也无法说得理直气壮。 她……真的是太依赖傅大哥了么?可细细一想,缘弟弟似乎真的说对了……她能够对寒易辰冷漠,也希望寒易辰死心,可却没有想过让傅大哥死心…… 仿佛这五年,傅大哥一直在身边,什么事都替她操劳着,她高枕无忧的过着舒心的日子……现在傅大哥不在她们母子身边了,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惶恐么? “好了,别说了。”寒易辰不忍看见郑宝儿这般苍白的脸色,也不愿她自己觉得她卑鄙,立时站上了前,说道:“宝儿,如果你真的不想去皇宫,我在各处也有别庄,你可以……” 郑宝儿挥手止住了他往下说的念头,惨然一笑:“缘弟弟说得对,我的确是自私了。对傅大哥这样是自私,对别人又何尝不是?” 稍稍冷静了下,她脸上的笑容不再那般惨淡了,像是说给屋里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了别人,我郑宝儿在这世界……就活不下来么?” 没有寒皓,没有寒易辰,没有傅林俊,也没有云缘——只有她和律儿,难道就要活活饿死不成? “郑姐姐……要回寒夜国么?”沙梦灵敏锐的察觉到,郑宝儿已经改变了去程家找傅林俊的主意。但,她不知道郑宝儿是打算留在沙国,还是启程返回寒夜国。 就私心来说,她希望郑宝儿回寒夜国。因为——再过两月,她就要嫁去寒夜国了。她希望她大婚那日,郑宝儿能参加,给与她和寒易辰祝福。另外,她也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寒易辰的心,最后一定是她沙梦灵的!她要堂堂正正的赢来寒易辰的爱,然后……哼! 这么多年的难过与委屈,她怎能不报?届时,她还要郑姐姐做个见证呢! 郑宝儿默然许久,才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中悠悠叹着气询问:“如果留在沙国,律儿的身份会有多少人知道?” 沙梦灵稍微一思索,如实答道:“很多,特别是居心叵测之人。上一次我们被刺客袭击,那些刺客很明显就已经知道律儿是寒夜国太子了。” 郑宝儿便苦笑起来:“所以我没得选择,只能带着律儿回寒夜国。纵然律儿要跟着我,我也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寒夜国京城到底是寒皓的地盘,她们母子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她似乎在给寒皓机会…… 罢了,她一个人倒不打紧,但身边多了个律儿,她不能任性妄为。何况就算到了京城,她也有立场自己开家客栈或是酒楼,不至于被强迫着再度进宫。 寒易辰瞬间当机立断地拉过云缘和沙梦灵,十分正经地说道:“寒夜国如今局势动荡,皇兄在外逗留太久已是不妥。如今刺客又在沙国境内虎视眈眈,更是知道了律儿的太子身份要对皇兄和太子不利,皇嫂能如此想,就最好不过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三人这就下山准备一切事宜,皇兄这边,就拜托皇嫂和太子照料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快速的出了屋,往雪山下飘逸而去。 “你们……”郑宝儿心里一惊,他们就这样走了,万一刺客前来…… 只是询问的话没有出口,便因为见着屋外迅速涌来的郑南等人而吞下了后边的话。她失笑着摇头,看来她是多虑了,寒易辰又岂是那般疏忽大意之人? 笑容,却在想到她得去照顾昏迷的那个男人之时,攸地凝固在脸上。 半晌,她终是无奈地挪动脚步:“律儿,我们去那屋看看他吧……” 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一样,寒皓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嘶哑的声音唤着那令他心痛的名:“宝儿!” 他正待下床,却突然见到他床前趴着一大一小——皆因困意而在床边打着瞌睡。 梦里的不安奇迹般被抚平了,他向来冷硬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冰山开始融化。这是他的妻子和儿子,纵然他千般错万般错,他们却依然守在他身边,为他担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那一头既熟悉又陌生的秀发。多少次缠绵,他爱极了她这头妩媚得不像样的秀发,每每让他急不可耐的彻底占有她。五年间都只能靠回忆度日,如今却能真实的感觉这柔软与顺滑,差点让他这铮铮男儿落了泪…… 郑宝儿被惊醒,攸地抬头,便陷入那憔悴但依旧深如墨潭的幽黑眸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 半晌,她才记得要挣扎,离开他的掌控。 “嘘……宝儿,别把律儿吵醒。”寒皓很聪明的搬出了寒律作为护身符,而后在她安静下来之时,轻轻将寒律抱上了床,放在了床里侧。 接着,他转身朝她伸出手,看着她眼中的疲惫心疼地道:“宝儿,你陪着律儿睡一觉,我看着你们就好,保证不乱来,好么?” 郑宝儿有些怔神,记忆中,他都是霸道不可一世的模样,哪里有过如此小心征询她意见的时候?他真的……转性了么? 只在这片刻的怔忡之间,寒皓便轻易的掌握了主动权,将她抱上了床。只这一抱,他才觉得一颗心狠狠的抽痛,记忆中的重量,有减无增。 这些年,她受苦了…… “呀……”郑宝儿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了寒皓怀里。她慌乱的开始挣扎,却被他压住,又因他的话而停止了挣扎。 “律儿很累了,你真要吵醒他么?” 她不动了,但一双美眸却喷着熊熊烈焰。卑鄙!用儿子来威胁她!心里又开始恨自己,她觉得自己真是容易被他诱骗。明明那般深切的恨意,却在面对他时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寒皓苦笑了一下,脸色却因为刚刚几番举动而更加苍白了。他轻哄着她:“宝儿,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让你和律儿都休息一会儿。” 他只想抱抱她,感觉她还没有离开他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这个皇帝架子不大 突然,郑宝儿感觉肩头被什么给浸湿了。 讶然望去,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鲜红。她这才记起,那批刺客刺伤了他和律儿,而律儿的小伤在敷药过后已经痊愈,但他却没有。又或者,他压根就忘了敷药,在她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任伤口蔓血。 “你……不准再动了!”有些恼有些疼,只是很坚决的反客为主将他给按住了,然后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凭着记忆找出了屋里寒易辰所放的金创药。 寒皓看着她的举动,起初不解,但见她转身时手中拿着金创药,便什么都明白了。感动的情绪在心头滋长,他喉头一哽,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宝儿……” 郑宝儿既羞且恼的瞪了他一眼,言不由衷地说道:“你到底是一国之君,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你死了,这天下也就乱了。” 她遂即低头上前,轻轻扯开他的衣襟,准确的找到了他的伤处。那里,寒易辰已经用白纱布包上了,只可惜连日来寒皓没管没顾,白纱布已经被漫出的血染了色,鲜红的血也早已变成了暗红色。 再一解开纱布,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那足足有两厘米深的口子,因为照料不妥,根本没有结痂,反而已经开始化脓。伤口旁的皮肉,有溃烂的迹象,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遭受慕妃施以鞭刑的那些日子——全身受创之后,她也是如此经历过来的,当然知道有多痛苦。 “你怎么没管它?”知道寒家金创药的神奇,她没有清理伤口的打算,直接开始将瓶中的金创药均匀洒在溃烂的伤口上。 寒皓隐约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讷讷地,声音小了下去:“忘了……” 郑宝儿微微愣了愣,遂对这男人奈何不得。伤口在他身上,难道他就不会感觉到痛吗?连疼痛也能忘了,这男人真是…… 狠下心,刻意的按了按伤口一角,看见他浓眉紧蹙,闷哼了一声。她便嘲笑:“这会儿怎么想起会疼了?怎么没忘了去?” 这伤口,总不会是不按它就不疼的,到底已经开始溃烂化脓了。 寒皓身体是疼的,心里却是甜的。他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深情的看着她:“之前怕你会出事,我就抱着跟你一块儿死的心了,哪里还能记得身体的疼痛?你没事,我才感觉自己活着,才能感觉到疼痛与快乐。” 不可否认,郑宝儿心里是颤抖的,她再一次为自己感到可悲。仅仅是他一句好听的话语,就能深入她的内心,教她无比动容——她爱的实在卑微。 只可惜,他变了。 因为他变得懂得尊重她了,所以她有了选择的权利。 从前他太霸道,又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她不得不违心的服从他,任由他将她困在那黑暗的皇宫之中。如今……她断然不会再随他去那黑暗之地,让噩梦再重来一次。 “如果能够取得律儿的谅解,你就将律儿带进宫好好照料吧。”她轻叹,低语,替他拉好衣裳。 “那你呢?”寒皓心中一喜,更多的却是希望听见她愿随他回宫的承诺。 郑宝儿撇开目光,看着屋外,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承认我也依旧爱着你。可是……” 寒皓起初一阵狂喜,却在听见她的‘可是’后,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可是我们之间缺乏信任,这是夫妻间最严重的症结。”郑宝儿低声笑了起来,“我曾埋怨你不够信任我,而实际上,我也压根不信任你。否则,我会在第一时间将傅大哥、辰王爷以及律儿肩头印记的事情,和盘托出以得你信任。” “宝儿……” 郑宝儿摇头,示意他让她说完。 在寒皓乖乖闭嘴之后,她才又往下说道:“你掌握了太多人的生死,一句话一道圣旨就能让人万劫不复,所以我不敢信任你。有事情来临时,我第一想到的竟是瞒你……因为,我怕你知道后会勃然大怒,掀起腥风血雨……” 寒皓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却忍耐着没有打断她。这都是他的错,他不肯相信他竟会为一个女人所左右,所以才一直趾高气昂,不愿正视她的想法她的难处她的痛苦。造成他们之间不信任的罪魁祸首,是他。 “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累了。何况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是再受不得一丁点伤害了,而我还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看着律儿结婚生子。”郑宝儿直视着他,努力让内心及表情都镇定下来:“所以,寒皓,请你放了我吧。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平静的过日子,好吗?” 一席话毕了,男人与女人便开始了眼神的纠缠,仿佛其他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了。 但四目对视之间,那表情痛苦的男人却突然发现——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面前他心爱的女人…… 她,被他伤透了。 漫天的雪花依旧在空中飞舞,神情惆怅的女子裹着洁白的狐皮大衣,留恋的回身,仔仔细细的看着她面前的雪山,仿佛是要将这雪山印入记忆深处,永生永世不忘。 “傅大哥……” 她低声轻喃,却只唤了一声便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傅大哥,不管宝儿走到哪里,宝儿都不会忘记你的好。只希望,你能找到比宝儿更适合你的女子,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皇兄?”远处,寒易辰用胳膊肘子碰了碰他沉默不语的兄长,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寒皓垂眸,低声咳嗽起来。咳毕,他转身扶着郑南的手上了马车。 不能再委屈她,逼迫她做任何她不愿做的事情,他只好委屈他自己,逼迫自己做他不愿做的事情。尽管心中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她有朝一日终能看在太子的份上回心转意。 他会等,却绝不会再是逼迫或耍手段。 寒易辰气结,却也隐约猜到他们下山准备行程之际,这两人谈过什么话了。忿忿甩了甩袍袖,他只得亲自上前,对郑宝儿笑道:“皇嫂,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返回寒夜国吧。” 郑宝儿最后看了雪山一眼,微微点头便转身跟着寒易辰一同到了马车前。她看见寒律早就坐在马车里等着她了,只是刻意的离开寒皓很远,不禁在心里叹气。看来寒皓想要律儿答应做这个太子,还很难。 沙梦灵帮忙扶着郑宝儿上了马车,然后有些依依不舍地挥手道:“郑姐姐,你们一路保重。两个月后,我会到寒夜国找你们的。” 听她说话间有些浓浓的鼻音了,郑宝儿便笑:“这是自然的,只是短短两个月而已,到时候我还要喝梦灵和辰王爷的喜酒呢。” “嗯!”沙梦灵用力点头,又转头看着寒易辰,红红的眼眶说明了一切。 寒易辰微觉尴尬,最终还是飞快的在沙梦灵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两个月后见。”说完他就跳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沙梦灵顿时又露出了笑容,却一点也不羞涩。哼,他敢疏远她,她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殊不知,寒易辰正是因为她数年不变的威胁,才一再怀疑他们的婚事究竟是否是个错误。毕竟,寒易辰爱玩爱闹,但却不会伤及大雅——对于沙梦灵,他实在怀疑她的‘度’。 郑南一甩马鞭,马儿便动了,马车跟着也动了,由慢变快的朝寒夜国驶去,将沙梦灵远远的抛在了后边。 马车内的几人,谁也不先开口说一句话。 最会没话找话说的寒易辰,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平时有沙梦灵在,还有人跟他一唱一和的活跃气氛,而现在…… 马车驶了很长一段路,在空气快要凝结成冰的时候,倒是寒律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娘,寒夜国好玩儿吗?我们要去的京城热闹吗?” 郑宝儿也着实受不了这气氛了,这会儿寒律一开口,她忙应道:“应该好玩吧,不过我没有去过太多地方玩,京城倒是挺热闹的,我当初被逐出宫时曾……”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觉有些不合适。 “被逐出宫?”寒律这孩子,实在太过敏感。 郑宝儿飞快的看了一眼寒皓,见他脸上有一抹沉痛掠过,便赶紧改了口:“不是,是娘贪玩溜出宫去的。” 寒律也没有刻意去追问,只沉思了一下后咯咯的笑:“原来娘也有贪玩的时候。” 郑宝儿顿觉尴尬,半晌才讪讪的笑:“娘年轻的时候……的确很贪玩。” 于是寒皓脸上更显沉痛了,她的爱笑爱闹,都是被他给毁了的。在冷宫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不然,易辰也不会被她吸引,他更不会破例将她重新封为贵妃。 “等到了京城,我和娘一起贪玩。”寒律想着想着忍不住欢喜的笑,随后又皱起了眉:“不过我们举目无亲的,到了京城也许会被人欺负呢!” 小脑袋一扬,他冲着寒易辰笑:“叔叔,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保护我和娘好不好?” 寒易辰本想说‘好’,但转念一想就改了口:“你父皇可以陪你的。” 寒律奇怪的看着他:“皇帝不是很忙吗?而且皇帝出游,很麻烦吧?”以前娘说过一些皇帝出游的故事,好像要带很多很多人,而且要坐着不能动,那不是不能随心所欲的玩了? “我可以微服,没人认得出我。”寒皓微笑着,看着这个根本与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承诺道。 寒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在发觉他娘没反对的意思时,好像很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吧。” 两个字,让马车内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儿子也会算计人了 马车飞快的行驶,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基本就没有停留过。郑南以及数名随从,之所以如此赶路,是怕贼人贼心不死。他们想着,只要到达寒夜国的势力范围内,就安全得多了。 “律儿,你累不累?累了就靠在娘身上睡一会儿吧。”郑宝儿见自己的儿子还是一脸防备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动容。她知道,律儿是没有百分百信任这一批人,所以怕他们欺负了她。 寒律摇头:“谢谢娘关心,律儿不累。” 就是累了,也不能睡。谁知道这些皇宫里来的人会不会欺负娘?傅爹爹可说了——有权有势的人最喜欢欺负老百姓了。 虽然这一个是他的亲爹爹,一个是他的亲叔叔,不过他们前科不好,他还是不放心让娘一个人面对他们。 寒易辰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郑宝儿和寒律都被颠簸得往后跌去,幸而寒皓眼疾手快的伸手拦住,将这一大一小牢牢的保护在了臂弯之中,没让两人撞到脑袋。 郑宝儿很快坐直了身子,低声道了谢。而寒律则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寒皓一眼,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怎么回事?”寒易辰沉着脸,厉声问马车外的郑南。 只听郑南沉声答道:“这林子里有埋伏,请皇上和王爷保护好皇后和太子先撤,属下等断后。” 闻言,寒皓和寒易辰对视了一眼,同时感觉到埋伏在此地的贼人不弱。否则,郑南不会说出‘断后’这两字。 只是刹那间的事,马车外已经沸腾起来了,只听见刀剑交接以及重物落地等声音,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痛苦的惨叫。 郑宝儿紧紧的搂住寒律在怀里,也从郑南的语气以及寒皓和寒易辰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皇兄带着皇嫂和太子先离开,我留下来帮郑南他们。”寒易辰说完就拉着三人出了马车,同时也抽出宝剑对上了扑向马车的黑衣人。只凭双方交手的声音,他就断定郑南等人支撑不了多久——这批黑衣人,恐怕是倾巢而动。 与此同时,马车后边裂开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俨然是白衣飘飘的白云山庄庄主,云缘。 郑宝儿惊讶出声:“缘弟弟?!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云缘淡笑:“若不隐匿,他们怎么会轻敌?” 说话间,他瞟了一眼战况,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转头,冲寒皓和寒易辰点点头,随即加入了战斗之中。 见那一袭白衣游走于黑衣人之中,郑宝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似乎知道云缘弱点似的,就是不肯沾云缘的身,以防被云缘定住或是施了法术。一时之间,云缘倒也占不了太多便宜。 “宝儿,我们先离开,律儿的安全要紧。”寒皓一眼看出这批黑衣人就是上次在雪山出现的那一批,顿时明白今天他们是倾巢而动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难保他们母子不会受伤,也难怪郑南和易辰想法一致,让他带着他们母子先行一步了。 郑宝儿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看着寒皓一手抱起律儿,又一手环住她,施展轻功离开了这血腥之地。 她很想开口询问,却见他额头上尽是汗珠而不敢打扰。他旧伤未愈,现在又运功疾奔,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她暗暗在心中担忧。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感觉他的速度慢了下来,耳边风声也没刮得那么厉害了。抬头朝他望去,她便见到他满脸都是汗水,忍不住抬袖替他轻轻擦了起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她真怀疑他还能支撑多久。 “宝儿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寒夜国,应该是安全了。”寒皓瞥见她眼中的担忧,便出言宽她的心,一边也没忘了寻找藏身的最佳地点。 终于,在几个跃身之后,他看见了一片树林,顿时振奋精神朝树林深处奔去。在不知追兵何时到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先找到藏身之处,等体力恢复后再作打算。 寒皓刚刚带着郑宝儿和寒律进入树林中生了火,却突然下起暴雨来。郑宝儿不禁暗叹这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的倒霉时刻。 三人被淋了个浑身湿透,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着暴雨过去。尽管寒皓极力的为郑宝儿和寒律遮风挡雨,在暴雨的侵袭下却显得十分无力。 “娘,您冷吗?”寒律尽管冻得嘴唇发乌,却依旧关心着他娘。 “娘不冷,律儿呢?冷的话靠拢一点。”郑宝儿说是这么说,却在话音落下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时候,她倒怀念起过去五年里她不畏寒的体质来。 寒皓见这暴雨一时半会儿也收不住,而他举着双手替他们母子遮风挡雨的效果也甚微,便索性放弃了原先的举动,转身去搜集树叶编织藤子了。 “娘,他在做什么?”寒律依偎在郑宝儿怀里,哆嗦着问道。 郑宝儿紧紧抱着寒律,勉强的笑了笑:“应该是在搭建一个能够暂时遮风挡雨的棚子吧。” 果不其然,没出一盏茶的功夫,寒皓就搭建起了一个由树枝撑着地、树叶盖着顶的简陋棚子。他将郑宝儿和寒律都塞了进去,自己也钻进去,脱了衣袍抱着两母子开始运功驱寒。 虽然依旧有零散的雨滴透过缝隙滴落在三人身上,但比起在暴雨下接受洗礼,却是要好得多了。再加上寒皓运功驱寒,郑宝儿和寒律身上也渐渐干爽暖和了。 “够了,这样就可以了,你别再运功了。”看着寒皓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郑宝儿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肩头,哑声央求。 “没事。”寒皓的声音透着虚弱,却依旧没有收功。 寒律隐约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很正经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死在这儿,最好收功。不然,我和娘没人保护,也是死路一条。” 寒皓只迟疑了几秒钟的时间,慢慢的就撤了功力,只是紧紧的将母子二人抱在怀里,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们。 郑宝儿讶异的看了寒律一眼,心中不得不佩服他们寒家的血统。还是律儿有办法,一句话便让寒皓投降了,而她之前还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相依相偎的躲在这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子中,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雨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在林子里敲打着随风摇曳的树叶。 “寒皓,雨好像停了,你松手吧。”郑宝儿微微喘气,他实在抱太紧了,她在律儿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不满。 寒皓没松手,也没有回答。 郑宝儿抬头,却见到抱着她们母子的男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也是一片灰白。她顿时慌乱起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挣脱了他的怀抱,连连摇晃他连连叫唤:“寒皓,寒皓……” 倒是寒律冷静一些,手往寒皓额头上一贴,顿时下了结论:“娘,他发烧了。” 本来就旧伤未愈,又用轻功奔了那么远的路,接着又淋了几个时辰的雨,刚刚还运功替他们驱寒,不病也才是奇怪了。他觉得心里有点疼,又好像是哪里缺了一个口,很容易就把这男人给装在心里了。 “那怎么办?”郑宝儿彻底慌了,她和律儿都不会武功,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贸然出去又怕遇到那些黑衣人……到底该怎么办? 寒律撇了撇嘴,似乎很没良心的说道:“娘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他只是病了,只要等叔叔他们找到我们,应该就没事了。” “律儿!”郑宝儿脸色突然变了,连眼神都严厉起来。她看着无动于衷的寒律,斥道:“他是你的亲生爹爹,如果没有他,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你。所以不管娘和他有着怎样的恩怨,你都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何况,他是为了你和娘才病倒的!” 寒律怔了怔,乖顺的低下了头去:“是,娘,律儿知道错了。” 心里又有点委屈,这个所谓的‘父皇’,当初不一样也丢弃了他吗?不然,他怎么会在雪山待了五年,认了别人做爹爹五年? 不过算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很清楚这位‘父皇’有多爱他的娘亲,又有多喜欢他这个儿子。既然娘被伤害得那么深,都还是无法真正憎恨‘父皇’,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娘不反对的话,他就勉为其难认祖归宗吧。 好像……有一个能够呼风唤雨又疼爱自己的父皇,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没等郑宝儿再度开口,寒律又抬起了头,甜甜一笑:“娘,律儿就在这附近找点草药,给父皇先服下吧?” 郑宝儿本来还想再训斥他几句,却因他那称呼而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些酸有些涩地点了头:“只能在这附近,要能被我看见。” 律儿跟着傅大哥认了几年草药,这时倒是派上用场了,心下酸涩之余,她又不免有些欣慰。 寒律应了声,钻出了棚子,见暴雨已经停了于是就在附近找起草药来。 郑宝儿看着草丛中寒律小小的身子,不禁心酸难忍。律儿当了太子之后,是不是就离她远了呢?是不是……她就没什么机会能够见到他了呢? 她却不知道,她生的这个太子,早已经在心中开始‘算计’她这个当娘的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拒绝再进宫 等待的日子并不好受,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林子里才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前来寻找寒皓三人的,当然是云缘及寒易辰等人了。 原来,寒皓沿路都留下了皇室中人才能辨认出的追踪粉。尽管经过一场暴雨的洗刷,那药粉却也没有被冲散得太远,随后而来的寒易辰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寒皓等人所藏身的树林。 当寒易辰等人看见那互相依偎着的一家三口时,都不禁为之动容了。所有的伤害、误会,都抵不过一个‘爱’字呢。众人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这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心酸的是他们那不可一世的皇帝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谁?!”最先醒过来的,却是寒律。 一声厉喝,竟把看呆了的众人吓了一跳。 不过也是这声厉喝,使得众人清醒过来,恍然明白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属下郑南,救驾来迟,请皇上、娘娘、太子降罪。”郑南丝毫不顾地上泥泞不堪,直挺挺跪下去先请罪。尽管他身上有多处伤口,他却因为看见自己这三位主子受了这般大的苦,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寒易辰一个手势止住了即将上前救驾的侍卫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的光。皇兄明摆着陷入昏迷中,无法回答郑南的话。而他这小侄儿,会怎么做呢? 郑宝儿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是没有开口答话。她不是什么娘娘,而郑南是向包括‘娘娘’在内的主子请罪,她不能答话。这一答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贵妃身份。 可惜,她早已决定不做什么贵妃了。 寒律抿了抿唇,略显苍白疲惫的小脸上滑过一丝笑容,轻声但清晰地说道:“你忠心护主,何罪之有?若父皇醒了,只怕也会嘉奖而非降罪,我就更不可能怪罪你了。” 郑南怔了一下,随即激动不已:“谢太子宽恕,谢太子宽恕。”太好了,太子终于和皇上相认了!那么,娘娘回到皇上身上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寒易辰满意的笑了,为寒律那颇具皇家风范的施恩,也为寒律口中那一声‘父皇’。 寒律侧头瞥了一眼昏迷中的男人,便努力的去掰开了紧紧箍着他和他娘的那双大手,而后喘了口气,又对郑南说道:“父皇本就有伤在身,昨日施展轻功疾奔后又为我和我娘以内功驱寒,再加上暴雨的侵袭,高烧不退。我虽采了草药给父皇服下了,但也只是暂时压住病情,眼下得尽快赶回皇宫让御医替父皇诊治才对。” 郑南又惊又喜,原来太子已经给皇上用过药了,难怪他方才没有发现皇上有发烧的迹象。他立刻应声:“属下谨遵太子之令。” 语毕郑南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倒出一颗疗伤药,欲给寒皓服下去。 “这是什么?!”寒律突然抓住郑南的手,一瞬不瞬地盯住郑南,语气有些严厉的问道。 郑南心中一颤,太子如此小的年纪,竟有这等防范之心,果然天生就是寒家人…… 寒易辰大笑着走近,扯下寒律的手,道:“律儿不必担心,郑南是你皇爷爷培养出来的皇家暗卫,在你父皇出生前就已经效忠寒家。自你父皇出生后便效忠了你父皇,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他不会害你父皇的。” 郑南一听,回过神来,忙对寒律解释道:“太子放心,这是上等疗伤药,可助皇上活血通穴,以免加重皇上的内伤。” 寒律看了寒易辰一眼,咕哝了一句什么,随即不再阻止郑南了。 郑南是没听清,忙着上前给寒皓喂药疗伤去了。但寒易辰和郑宝儿都听清楚了寒律嘴里那句咕哝,不由得同时瞪大了眼——当然寒易辰是气的,而郑宝儿是惊的。 “律儿,不许胡说!”郑宝儿看见寒易辰气鼓了眼,想笑又觉不合时宜而忍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温柔中带着严厉地训斥了自己的儿子:“你父皇和你皇叔乃是一母所出,世人都知他们情谊深厚。再者你皇叔这五年来不辞辛苦寻找我们母子的下落,连京城都甚少踏足,可谓是劳苦功高。你怎可如此诋毁你皇叔?还不快向你皇叔道歉?!” 寒律年纪毕竟还小,不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所以他那一脸的怀疑便被寒易辰看了个清清楚楚。 雪山的日子虽然是幸福的,但对于一个孩童来说也是无聊的,因此他每每缠着傅林俊与郑宝儿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或许是听多了故事,他便很容易在眼下这种情况里想到——皇帝危在旦夕,此刻一般都是王爷出手,然后江山易主的。 “哼!皇位算什么?寒夜国谁人不知皇兄要禅位于本王、只是本王不肯接旨而已?你这不分好歹的小家伙,竟敢怀疑本王想要篡位!本王可是寒夜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王要那皇位做什么?被奏折压死啊?本王才不干!”寒易辰不满的瞥了郑宝儿一眼,心想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一定把这小家伙提起来打一顿屁股! “被奏折压死?”寒律大概是感觉到了寒易辰的‘气鼓鼓’,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怀疑,觉得这个皇叔挺可爱。 原先他也是喜欢这位叔叔的,反而还讨厌自己的父皇,不过现在身份清楚了,他很自然的便倾向了自己的父皇这边。 寒易辰本来是气呼呼的,但见寒律眼里闪着疑惑的光芒,顿时不怀好意地笑了。他咧着嘴,心情瞬间变好了,并冲寒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将来你就知道了,我很期待看见你被奏折压死然后来求皇叔帮忙的模样。” 嘿,律儿可是寒夜国太子,将来的寒夜国帝王……这就意味着律儿将来也会跟皇兄一样,肩负巨任,没一天逍遥日子过。 这么一想,寒易辰心里舒坦了。世间谁逍遥?当然是他逍遥王爷寒易辰了!就让这对为了寒家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皇家父子羡慕嫉妒恨去吧,哈哈哈…… “我才不会求你!”寒律倒也很有骨气地偏过了头,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样都不求这位皇叔。 “不求我?”寒易辰故意要激怒他,“啧啧……那会儿不知道是谁跪下来求我们,救他娘哟……” “你!”寒律怒了,一张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那时娘亲危在旦夕,他身为人子又怎可不求其他人救娘亲? 郑宝儿实在忍不住了,心疼地圈住寒律,有些责备地望向寒易辰道:“辰王爷,律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就不要再逗弄他了。” 寒易辰翻了个白眼,却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皇嫂见谅,实在是因为——皇家没有孩子。”虽说律儿没有其他兄弟与其争位,不过将来要面对的臣子也不少,这轻易就被激发的怒气,可要压着点好。 郑宝儿身躯一震,顿时明白了寒易辰话中的深意。是啊,皇宫之中,又怎可有天真的孩童存在?可怜她的律儿……小小年纪便要去承担那种重任,真不知她让他认祖归宗是对还是错…… 正在郑宝儿忧心之时,郑南及众侍卫已经将寒皓背在背上了,而郑南也前来禀告情况,交代了接下来的行程。 听完郑南汇报的寒律,露出一丝笑容:“只有一天便可抵达皇宫,很好,很好。” 众人都知道他这两个‘很好’是何意,不禁也附和着笑了——越早抵达皇宫,皇上的伤就能越早痊愈。 此刻郑宝儿却偏头看向那一直沉默站在很远的地方的云缘,微微有些失神。五年不见,缘弟弟似乎变了很多。他总让她感觉到……他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果然如郑南所说的,一天之后他们便抵达了京城。一路上倒没再遇到刺客,之前那次的确是黑衣人的倾巢出动,被赶尽杀绝后尽管还跑了几个活口,却也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 只是…… “皇嫂,我想皇兄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必然是皇嫂。”寒易辰神情诚恳,出言挽留。即将大婚的他收起了对这位皇嫂的深情,他只要见到她平安无事就好。 郑宝儿躲开了他的视线,硬起心肠说道:“辰王爷见谅,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入宫实在不合适。何况我们母子的命是傅大哥救的,我虽然不愿去打扰他,但也不能再做出什么令他伤心的事了。” 寒皓一怔,却没想到她不愿进宫的原因之一,还是因为那傅林俊。 下意识地看了云缘一眼,果然见到云缘撇过了头去,他心里便更加确定傅林俊是出事了。眉头微微蹙起,他有些不敢想,若是皇嫂知道傅林俊为她而死,又该有多么内疚,甚至是……做出什么令人不敢想的疯狂事来。 但愿……她永远也不要知道吧,唉…… “既然皇嫂坚持,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皇嫂保重,告辞。”寒易辰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带着寒律进宫去了。 寒律一边走一边回头叫道:“娘,律儿安顿好就出宫来找您,您可千万要在云翔客栈等律儿啊……” 郑宝儿用力的点头,伸出手慢慢的挥着,眼里的泪硬是忍住没往下掉。 直到看不见那小小的身影了,她才转身哽咽的朝云缘说了句:“缘弟弟,我们走吧……” 云缘没作声,轻轻点了点头后与她并肩往云翔客栈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暴君也很温柔 街头闹市,人来人往,贩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偶尔,也有几声叫骂夹杂其中,隐约可见几个脸红脖子粗的人在比手划脚。 唇角逸着一丝温柔笑意的素衣女子,依窗而立,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窗外的一切生机勃勃。那模样,仿佛世间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美好纯净的。 素衣女子身后,慢慢有一白衣男子朝她靠近,眼里闪着不明光芒。他那俊美的脸上有着倾慕,也有着忍耐,伸出的手在女子左肩上方微微颤抖,最终却还是缩了回去。 “姐姐。”那极不情愿地称呼,从他薄美的唇中逸出,眸光也随之黯了黯。 素衣女子转了身,巧笑嫣然地看着他:“缘弟弟,有事吗?” 精神状态极好的素衣女子,正是那世人以为已经死去五年的郑贵妃,郑宝儿。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她的故事,添油加醋竟将她描述成了一位仙女,实在令她啼笑皆非。她的故事之所以被世人拿来谈论,自然是因为她所生之子寒律成为寒夜国太子的大事了。 寒夜国上下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皇帝此行竟是为了寻回太子!在皇帝后宫被废除、皇帝五年不招女人侍寝之后,他们已经将希望全部转到了皇帝的胞弟——辰王爷身上。因为帝王无子,将来这寒夜国必然是辰王爷接管。何况皇上早有此意? 谁知道皇帝竟然微服出宫,和辰王爷一块儿带回了一位从来没有露面过的太子!当他们知道这位名为‘寒律’的太子,竟然就是当年不知何故骤然死去的郑贵妃所生之子时,都彻底惊呆了!但面对太子左右肩的龙腾印与凤腾印,所有人都不敢对此事有异议。两个印记,已经证明太子是皇室血脉,那么寒夜国太子便非他莫属。 只是那郑贵妃已经死去五年……太子是如何长大的?当年郑贵妃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为什么郑贵妃所生的太子,会流落民间五年?这一切都是谜,却没有人敢去问皇上、王爷或是太子。就怕其中有什么皇室秘闻,知道了便得死。 于是,郑贵妃的传闻便在不知不觉之间,多了起来。大都是京城百姓杜撰的,因为他们很乐意见到皇上恢复正常,不再那般暴戾残酷——这是天下之福。 “我只是想问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云缘垂下眼睑,藏住了眼中的忧伤。 父亲飞鸽传书,命他回庄。只怕这一回……有生之年再无相见之日了。父亲大概也算出,再过不久皇帝便会立后,而他的这位‘姐姐’,则是唯一的皇后人选。既然使命已经达成,他焉有再留下之理? 但是,心中不舍啊…… “打算么……”郑宝儿微微愣神,半晌才重新露出笑容:“缘弟弟是有事要走了么?” 云缘微微握紧了拳,向来清冷的声音有了一丝不稳:“是,父亲来信让我回庄。” 郑宝儿控制不住地叹了口气,这最后一个可以在身边的人……也要离开了么? 云缘霍地抬头:“若姐姐不想,我可以不……” “缘弟弟,”郑宝儿笑着打断他的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缘弟弟也不能陪我一辈子的,我还等着喝缘弟弟的喜酒呢!” 就这样吧,等缘弟弟走了,她再好好想想在京城做点什么生意好。虽然她很是怀疑,那皇宫里的人会不会让她抛头露面做生意。不过,她又不能离开京城,因为她的律儿还在皇宫里呢…… “我……”云缘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看着面前依旧美得夺人心魂的女子,失神的看着她,忘了此刻他与她还是姐弟身份。 郑宝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记忆中缘弟弟还是头一次敢这么直视她,而且目光炙热。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她想从他身前走过去,到桌边坐下。 “姐姐……”云缘下定了决心,这么多年的苦恋,他不想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他的苦恋就是一个笑话。 郑宝儿被他一把拉住,力道轻轻柔柔但却坚定不容她反抗的将她拥进了怀里,牢牢的抱住了。 “缘、缘弟弟?你……”她吓了一跳,当意识到什么时却已经迟了——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今天就走,此生……再不与你相见。”云缘看着她震惊到苍白的俏脸,因他一吻而有些泛红,忍不住低声轻喃:“你是命定的皇后,既然你那般爱他,就顺从自己的心意吧。至于我……我不想求别的,只想求一个吻,一个可以让我回忆一辈子的吻。” “你……你……”郑宝儿震惊地看着他,连反抗也都忘了。 怎么可能?她一直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啊,他怎么可能对她是……是那种男女之情? “我爱了你很久很久了,我可以为你做的甚至是已经为你做的,不比傅林俊少。他想在你心中留下一席之地,我亦不甘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走。”云缘扬起极美的笑容,轻易就能让人沉迷其中,只是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出卖了他的悲伤。 这个带着悲伤但却满足的笑容,几乎让郑宝儿在未来的日子里,回忆起来便会落泪。她甚至无法原谅自己,竟让那般傲然立于世间的绝美男子,落下珍贵的眼泪。 看着他越来越靠近,郑宝儿发现自己手脚虚软,且心里也压根不想拒绝他。她怕了,那样悲伤的笑容,她真的怕了。 眼泪滑落脸庞,她闭上眼感觉他轻轻柔柔的辗转吸吮,却只感觉得到他的吻里充满了疼惜与悲伤,而没有情欲与占有。这,真的只是一个告别的吻,不带一丝杂念的。 她甚至明白,他想尽力的让这个吻变得美好起来,让她不至于轻易在未来的日子里忘了他这个曾经为她付出过许多的男人。 不知何时,客栈的房门已被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呆呆愣愣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房内发生的暧昧一幕。 “放开她!”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回过神来,愤怒的震吼一声,朝拥抱的两人奔了过去。 云缘轻笑一声从怀中女子柔软的唇上离开,好看的眉微微一挑,便闪身躲开了男人的攻击。看着愤怒不已的男人,他舔了舔唇,微笑:“皇上,可要好好珍惜呢,云缘告辞,后会无期了。” 深深看了那眼中含泪的女子一眼,他冲她扬起最后一个绝美的笑容,翩然离去。 姐姐,你可以放心了,如今的寒皓已经完全改变了。即使看见你与别的男人亲吻,他愤怒的对象也再不是你了…… “宝儿,你有没有怎样?”寒皓咬了咬牙,终究是放弃了追云缘的念头,转而摸着怀中女子的脸、唇及身体。他一脸的暴怒,心里发誓一定要平了那白云山庄!该死的云缘,竟敢动宝儿! 郑宝儿呆了片刻,看着他满脸的暴怒突然心中一阵惧怕。他又发怒了,又发怒了…… 狼狈的推开他,她跄踉着往床边跑去,紧紧的将自己圈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伤害她一般。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清楚的记得每一次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暧昧时所做的残忍的事…… 不——别再来了,她不是他的谁,就算她人尽可夫也不关他的事! 心里悲愤的呐喊,可她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整个人只被恐惧所包围了。 “宝儿,宝儿,对不起,对不起……”寒皓以为是云缘强迫她,把她给吓住了,一颗心顿时如针扎般疼痛。他奔上前去紧紧抱住她,不断的道歉不断的安慰:“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没有保护好你。我发誓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对不起……宝儿别怕……” 郑宝儿慢慢在他有力的拥抱中安静下来,身躯也不再抖的那么厉害了。而他的一句句温暖的话语,也终于钻入了她的耳朵,进入了她的心里。 “宝儿,他有没有弄痛你?这里会不会很痛?”寒皓一脸疼惜,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及苍白的脸颊,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唇。 下意识地,郑宝儿摇了摇头,只是心里还有疑问——他不怪她吗?他不生气吗?他怎么可能还关心她痛不痛?他不是应该勃然大怒、大骂她不守妇道然后想尽办法折辱她吗? “不痛就好,我真担心我来迟了,让你被他欺负了。”寒皓松了口气,又觉得她嫣红的唇瓣真是刺眼。想到刚刚云缘吻过她,他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略有些用力的吸吮起来,并进入她口内翻搅。 他帮她洗去别的男人的味道,让她身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他有些孩子气的想着。 “嗯……唔……”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又让郑宝儿感到了那浓浓的爱意及情欲,她忍不住闭眼承受着,在他的大手探入她衣襟内捉住那左侧浑圆时,她更是忍不住嘤咛出声,眼泪滑出眼角。 他没有发怒,而且还这么温柔的吻她……她,是在做梦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浪子回头金不换 二人不知亲吻了多久,寒皓终于忍耐不住内心想要与她亲近的渴望,往她身下探去。郑宝儿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他,拼命的擦拭着自己的唇瓣。 不,不可以! 她怎么又轻易躺在他怀里承欢了?他是皇帝,而她只是个已经死去五年的妃子,她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她也不容许自己再去碰触那遥不可及的爱情! “宝儿?”寒皓清醒了大半,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心想自己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本来只是安抚的吻,却演变成现在这模样,还将她给吓到了。 “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郑宝儿转过身颤着手系好腰带,整理衣裳,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 潜意识里,她仍旧害怕寒皓的皇权,害怕他在盛怒之下会做出的事。而往日的痛苦更是在她心底扎了根,她不想也不敢再去奢望寒皓那高高在上的爱情,因此只能强迫她疏远他。 “宝儿,我不走。”寒皓被她驱逐的话语蛰痛了心,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他好不容易才再见到她,他如何能走?即使要用他的生命来换取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也毫不犹豫! “你、你不走我走!”郑宝儿咬唇,恼怒地低头想要从房间里走出去。 却不料,她只走了两步,便被人从后边抱住了腰。看着环在她腰际的两只手,她气恼的想要掰开,只是她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宝儿,别再离开我了……”寒皓痛苦的将头埋在她发间,声音竟逐渐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伤的你很深很深,可这五年,我已经受过惩罚了……每天活在没有你的痛苦之中,甚至在梦中也无法与你相见,你可知这痛苦能将人逼疯?而宝儿你……五年中竟是从未想过我一次……宝儿,你已经狠狠惩罚过我了……” 郑宝儿死死的咬住唇,不让呜咽逸出口,甚至连流血了也没有发现。 “要不是易辰坚持相信你还活着,恐怕我早已坚持不住随你去了黄泉路……只因为我怕死了也不能再见到你,我便痛苦的活着,日复一日盼着易辰带回好的消息。这一等,足足等了五年,我几乎以为自己没办法再等下去的时候……老天居然可怜我,让你又出现在我眼前……宝儿,我怎能再放开你?怎能……” 努力的想要去挣脱他的双手,不知不觉垂了下来。她迷茫的看向前方,却没有人给她一个答案——到底该怎么办。 原谅他?她其实早已原谅,只是不敢再轻易尝试爱情。离开他?她舍不得律儿,也或许……舍不得的是律儿的父皇。 这几日寒皓没有来找她,她心中难道不曾有过失落?直到今日早晨云缘告诉她——寒皓昏迷至今才醒的时候,她难道不曾有过一丝欣喜?他是……一清醒便急着出宫来找她了啊…… “宝儿,我……咳咳……咳咳……”寒皓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因身体虚弱而猛烈咳嗽起来。 郑宝儿忙转身,瞪着他斥道:“别说话了,去床上休息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语气中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寒皓边咳嗽边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会趁他虚弱时逃跑,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而借着她的力坐在了床上。 郑宝儿见他坐下了,转身便奔去桌边倒了杯水,快速的回到床边递去了他手里:“慢点喝,别又呛着了。” 语毕发现关心的味道浓了些,她连忙又补充了句:“别死在客栈里,我会被杀头的。” 寒皓眼睛刚一亮,瞬间又被她打击得黯淡下去。不言不语地,他喝点水,咳嗽几声,再喝点水,又咳嗽几声。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他的咳嗽终于是止了下来。 “明知道身体还没恢复,逞什么能?就是你没受伤,也打不过缘弟弟。”郑宝儿见他喝完水,没好气地夺了过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开始教训他。 他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呢?缘弟弟是不还手,不然他今天还不是死定了。再想到之前雪山之行他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她心里的气不由得更大了。 寒皓看了她一眼,捂着闷痛的胸口依旧不作声。算了,反正他现在的确是个病人,好像也的确没有当年的威风凛凛了。别说她,就是律儿,也敢板脸教训他不爱惜身体呢。他在心中苦笑。 “……淋雨之后你怎么都不醒,我和律儿都吓坏了,要不是你不爱惜自己……”郑宝儿的唠叨教训声突然戛然而止,看着他流露出的苦意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到底也是个皇帝,而她现在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这么‘关心’的教训他啊?他爱惜不爱惜身体,好像的确不关她什么事…… 寒皓听她闭了嘴,慢慢的撑起身来往外走。她实在是讨厌他…… 他突然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打扰她。这五年里他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时常感染风寒或是莫名其妙的病倒,他一直以为是她的冤魂来找他索命了,也很坦然的立了遗诏传位给易辰。只是一直也没死掉,他就还是拖着。现在想起来,若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他这副身体应该也会累着她的吧? 罢了……他根本就不该来见她…… “喂,你……你去哪儿?”郑宝儿没想到他说走就走,眼看着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她才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好好保重。”寒皓没有回头,苦涩地说出道别语。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会放不下…… 郑宝儿呆住了,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完全忘了反应。 他放弃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说不出的滋味在她心头盘旋,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落了下来。 失神了一会儿,她跑到窗口往外看,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疲惫的背影…… 傍晚时分,郑宝儿对着客栈小二摆在桌上的丰盛饭菜发呆,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小二说,早晨有个神情疲惫的男人给了客栈掌柜足够的银两,让客栈好好照顾她…… 不用深想,她猜到那个人一定是寒皓。如果是云缘,小二不会不认识的。 “娘,怎么不吃饭?” 郑宝儿一惊,抬头一看才见寒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房间,而同时进来的还有寒易辰。她尴尬地一笑,掩饰地说道:“我中午吃太多了,这会儿不是很饿。” “是吗?”寒律微微挑了挑眉,短短五日的功夫却已经有了太子的气势。或者说,这种气势是与生俱来的,寒家人都有,所以无须培养。 寒律和寒易辰都坐了下来,均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郑宝儿,谁也不开口说话。 郑宝儿如坐针毡,半晌后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律儿,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你们……在看什么?” 寒律露齿一笑:“律儿在看娘和父皇有什么不同。” 郑宝儿手一颤,许久没动的筷子差点掉落下来,声音不稳地问道:“那律儿发现不同了吗?” 寒律诚实的点头:“嗯,发现了。” 微顿,他笑的狡黠:“这个不同就是——娘活的很好,父皇却快死了。” “什么?!”郑宝儿失声叫了出来,筷子终于不停控制的掉落在桌上。但很快她又镇定了,垂下眼,轻轻摇头道:“不会的,早晨我还见过你父皇。虽说精神差了些,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寒律无辜的看了看寒易辰,问道:“皇叔,父皇今日早晨回宫之后,太医说了什么?” 郑宝儿不由自主地看向寒易辰,但见寒易辰神情严肃,不禁心下一沉。 寒易辰重重的叹了口气,配合地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说皇兄乃是心病,药石无效,若再拖个十天半月的,便会……唉!如此而已。” “便会怎样?”郑宝儿着急地问道,有这么严重? 寒易辰抬眼,语调有些冷:“会死又如何?反正皇嫂也不打算进宫了,还是让皇兄就这么去吧,免得活着受罪。” 他可没骗她,太医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也没有严重到死的地步。不过呢,太医说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皇兄可能下半辈子就会成为个药罐子了。这么说起来,过个十年二十年,皇兄英年早逝也不一定。 “我……”郑宝儿眼眶红了,却也替自己辩驳不了什么。 低下头,她心中既委屈又痛苦。明明是他们寒家人伤害她在先,她不能原谅难道就错了吗?可是,寒皓先前说的也没错,这五年她的确过的十分快乐,而他却痛苦无比。 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娘,如果傅爹爹也像娘一样不敢再期待,恐怕就不会在娘那般伤了他之后,还想尽办法救娘了。”寒律轻轻笑了笑,他娘不是心肠硬,而是害怕。 郑宝儿猛然抬头,眼眶含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间就笑了。 “律儿,我想进宫看你父皇。” 寒律看了寒易辰一眼,满是得意之色,惹得寒易辰频频有吐血的冲动。 “好,现在就走。”一大一小,同时应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入宫见驾 郑宝儿乔装成了一个小宫女,由寒易辰和寒律带着进宫。一个是堂堂王爷,一个是当朝太子,自然没有谁敢拦下他们盘问一个小宫女的。 之所以这么掩人耳目,无非还是因为五年前的郑贵妃已经香消玉殒的缘故。要是突然蹦出个一模一样的来,只怕大部分人都会被吓晕过去。没吓晕的人,就要开始刨根究底追查五年前的皇宫丑闻了。 三人顺利的到了皇帝寝殿,寒易辰和寒律自然是识趣的回避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那情路坎坷的一对璧人。 此时寝殿里服侍皇帝的宫女太监都被调走了,偌大的殿里只剩下熟睡的寒皓,以及心中忐忑的郑宝儿。 郑宝儿思虑再三,终是蹑手蹑脚的走近寒皓所在的内室,却将身子藏在屏风之后,只探出一颗脑袋往床上的寒皓看去。 正在这时,寒皓突然翻身坐起,郑宝儿吓了一跳赶紧缩了回来,心里则忿忿的想着:该不会是律儿和他皇叔联手骗她的吧?都能这么一骨碌爬起来了,哪儿能是病入膏肓之人能做出的动作? “咳咳……咳咳……张裕……咳咳……” 郑宝儿正想偷偷溜走去质问那两个家伙,却在听见这虚弱的咳嗽声后,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秀眉蹙成了一团,她只觉得心被扯得很疼。律儿他们说的是真的?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张裕……朕渴了……咳咳……”寒皓极想发怒,只是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许他做一个暴君了。 喊了一会儿不见张裕前来,寒皓苦笑着摇了摇头,打算自己下床去倒一杯水来喝。他当然不知道,在郑宝儿进来之前,所有宫女太监包括张裕在内,全都被撵出去了。 “喏,喝吧。”纤细的素手蓦地出现在他眼前,素手中是一杯温热的水。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声音太熟悉了,早已刻进他心里,一听就知道其主人是谁。 寒皓抬头望去,郑宝儿那紧蹙秀眉的模样便印入他眼帘。只是他却误解了郑宝儿蹙眉的原因,只当是她不愿来看他,却又被寒易辰或是寒律逼着来的。 挥手打掉她手中的水杯,他一边咳嗽一边往床里躲去。 自从雪山一行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之前与云缘动了一次手,更觉精疲力尽。回宫后见太医唯唯诺诺,他早已猜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愿自己这副模样被她瞧见,更怕见到她眼中的嫌恶。 “你!”郑宝儿气结,好心好意给他倒水,他居然一挥手就打掉了? 看着地上流淌的温水,她没来由地红了眼眶,委屈瞬间在心头滋生。被伤害的一直是她,为什么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拒绝她的好意? “寒皓,你是个混蛋……”哽咽着,她骂出了一直都想骂的话,“你总是让我难过,总是让我绝望。就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是这么欺负人,呜……早知道我就不来看你了……呜……” 慢慢蹲下身,她掩面哭泣。 明知他可恶,可见到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她却气不起来。好吧,只要他现在立刻向她道歉,她就既往不咎、原谅他了。否则的话…… 早在郑宝儿开口骂人的时候,寒皓就已经呆愣住了。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她似乎是在控诉,又或是在撒娇? 直到她隐忍的啜泣声钻入他的耳朵,扯痛他的心脏,他才回过神来。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他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环住她的肩,不停的道歉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错。别哭,别哭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朕的心都痛了……” 小心翼翼地拿开她掩面的双手,他心疼地替她抹去那些伤心的眼泪,幽深的黑眸中满是歉意。不管她是不是被逼的,只要她肯来看他,他都该感谢上天垂怜的,不是吗? 依旧是梨花带泪的模样,郑宝儿戳他的胸膛,语调哽咽:“你不喜欢我来看你……” “怎么会?朕喜欢,喜欢极了!”矢口否认。 泪眼朦胧,素手指向‘罪证’:“我给你倒水……你伸手就打掉了……” “朕一时失手,大概是病糊涂了,没看清是朕的宝儿。朕认错,朕认罚,别哭了。”忍着想咳嗽的冲动,依旧是打死不承认自己的故意。 郑宝儿怔怔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会儿,确认他眼里心里都有她的存在,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比之前哭得更厉害了。 “宝儿,朕都认错了……咳、咳咳……”寒皓还想安慰几句,可惜咳嗽声怎么也止不住,一时间只能抱着她猛咳。 “呜……你以前为什么不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让我伤心难过?”郑宝儿尽情的哭着,仿佛要将在他身上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既然……既然一直伤害我,就不要再对我好了啊……呜……害我离不开,离不开你了哇……” 寒皓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却只觉得眼前开满了幸福的花朵。听听他心爱的女人说了什么?她离不开他呀! “宝儿,朕真的很爱你……”尽全力说出这句话,他终于晕了过去。 郑宝儿瞬间收住哇哇大哭的劲头,紧紧的抱住晕过去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喊了几遍却得不到回应,终于明白他的的确确晕过去了。 顿时,皇帝寝殿里响起了一女子凄厉的鬼叫声:“来——人——呐——” 偌大的龙床上,坐着一个面带白纱的神秘女子,外加一个不断翻白眼的帅气小男孩儿。两人看着忙忙碌碌的太医,终于忍不住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喂,他怎么样了?!” 太医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太子及那怪异女子问他话,顿时冲太子跪了下来:“回太子的话,皇上没有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导致晕厥。微臣已经给皇上服了去惊的药丸,再配以煎药服用,三五日内便可好转。至于皇上的心病……” 说到这里,太医就停住了,低着头在地上数蚂蚁。不过很显然,皇帝寝殿里太干净了,一丝灰尘也难以找到,更别说蚂蚁了。 “上回我听你说过,只要父皇心情好转,心病自然会好,对吧?”寒律斜了自己娘亲一眼,心想娘亲也太能哭了,害他在皇叔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太医忙道:“太子英明,的确如此。” “没你的事了,你把他们都带出去吧。”寒律挥了挥手,俨然一副小主子的模样。 “微臣告退。”太医如临大赦,慌忙起身将随行人员都带走了。到了宫外他还才敢用袖口擦汗,心想太子果然是太子,小小年纪就有当年皇上的威严了,他这把老骨头可真禁不起折腾啊…… 房间里就剩三人了,其中一个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寒律很自觉的爬到郑宝儿怀里躺下,顺手扯掉了那遮颜碍眼的白纱,从下朝上看着他娘亲清丽的容颜,笑道:“律儿从来不知道,娘这么能哭。嗯……娘曾经说过一个‘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不知道娘和那孟姜女比起来——谁更胜一筹呢?” 郑宝儿顿时大窘,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寒律的额头,斥道:“你这小鬼,居然敢和你皇叔串通一气躲在暗处偷看。你知不知道这是于礼不合的?万一你父皇他对娘……” 话音戛然而止,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律儿才多大啊?她差点说出色色的话来了,真是为老不尊! 寒律闷声笑了起来,他可不敢告诉娘,他一进宫,就有小宫女爬上他的床了。起初他被吓了一跳,后来专门有嬷嬷教他这方面的知识,他才知道这男女之事。 郑宝儿自是不知道寒律在笑什么,若是知道……恐怕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儿子离开这个狼窝吧? “娘,决定留下来了么?”寒律正经了神情,握住了郑宝儿的手。 郑宝儿顿时沉默了,也许,她内心深处早已同意了吧。毕竟这皇宫就像她的家一样,她一到寒夜国,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寒皓,所处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寒皓的龙床,还能对哪里有更深的感情呢? 只是傅大哥现在还没有下落,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自己重回皇宫。况且,寒夜国上下都当郑贵妃已经死了,寒皓当年也为她在皇陵设了衣冠冢,她又怎么能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呢?这……应该是有损皇室威严的吧? “娘还没想好,这件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她偏过头,看着在昏迷中都依然蹙着眉的寒皓,幽幽地说道。 寒律一摸下巴,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嗯,果然像皇叔说的那样,娘心中还有顾虑啊。看来,也只能再听那皇叔诓骗一次,将这事情给圆满解决了去了。 “娘在这里陪父皇吧,律儿还有功课要做,待会儿做完功课再来看娘和父皇。”说着他就起了身,恭敬的行了礼,转身出去找寒易辰了。 郑宝儿微笑着看寒律离开房间,心里满意极了。律儿他,果然是天生的王者。 再一转头看见寒皓,她眉头又蹙了起来。不知道……她若说隐姓埋名在皇宫当他的贴身宫女,他会不会答应? 第一百一十八章:联手算计皇后 深夜,皇宫里静悄悄地,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帝的龙床上,出现了一个五年没有出现的女人。 “宝儿……别离开……别离开朕……宝儿……宝儿……” 郑宝儿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丝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知道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于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哄着身旁的男人:“寒皓……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她一出声,陷入梦魇中的寒皓立刻就清醒了。 寒皓霍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感觉到那熟悉的柔软身段以及特有的清香,他的心安定下来。这五年里,母后没少给他安插女人过来,都被他发现后丢出了寝宫。幸好,今晚陪着他的是宝儿,是他魂牵梦萦了五年的女人。 借着淡淡月光,他痴迷而贪婪地一点一点从上往下看着她变得清丽的容颜。他一直都得承认,这五年里傅林俊将她照顾得很好。虽然她因为命悬一线而消瘦许多,但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纯真。以前在皇宫时,她根本就是不快乐的吧? “吓!”郑宝儿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寒皓一副贪婪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些。 “小心!”寒皓眼疾手快的拉住她,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抱紧。温香软玉入怀之时,他几乎以为这又是一场梦。 郑宝儿吁了口气,幸好他拉的快,不然就掉下床了。于是埋怨似的捶了他两下:“大半夜的不睡觉,盯着人家做什么?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寒皓心里一紧,大手顿时四处游移寻找她的温度。 难道之前的种种——只是他的梦?他根本没去过雪山,宝儿也根本不在这个世上,律儿……也根本没有回皇宫? “寒皓,你真是色性不改耶,病成这样还有心思……”郑宝儿羞得脸颊粉红,不依不饶地捶打着他。当然她不信寒皓现在还有力气和她做那种事,所以也只当他是有心而力不足罢了。 寒皓终于停下了摸她身躯的举动,痴痴地看着她,央求道:“宝儿,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梦,朕拜托你——把这个梦继续下去,永远也不要让朕醒来,好不好?” 郑宝儿怔然,他在说什么?什么梦? “宝儿……”寒皓猛然抱住她,声音哽咽:“朕知道这辈子是朕对不起你,下辈子……下辈子你一定要等着朕,朕全心全意的对你,信任你、爱你、怜你,不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朕也不知道,律儿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你们有没有被小鬼欺负。若是有,你说一声,朕请白云山庄的人来替你们做法事……” “停!”郑宝儿终于听不下去了,飞快地捂住寒皓的嘴,瞪眼道:“我亲爱的皇上,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不会以为——现在你面前的我,是女鬼吧?” 她越想越明白了:这家伙铁定头脑短路了,都跑过一次雪山,律儿也跟他回了皇宫成了太子,他居然怀疑那只是一场梦而已?真是…… 这回换寒皓怔怔的看着她了,她不是鬼么? “三更半夜的,你别发疯啊,我怕那玩意儿……”郑宝儿浑身起鸡皮疙瘩,顿时往他怀里缩去,顺便嘀嘀咕咕地道:“律儿都叫你‘父皇’了,我也跟着你回到京城了,你居然怀疑我是女鬼……我真不知你是不是当初那个暴虐无道的寒皓了。这实在也太不像你了……”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寒皓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后,眼神终于清明了。原来如此,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他笑了,笑的如释重负,笑的心满意足。 拉过郑宝儿,一个深深的吻便印了上去,没夹杂一丝情欲在其中。 郑宝儿只挣扎了一下便顺从了,她感觉到了他的心意——他只是想确认她在而已,并没有那种原始的欲望。 两唇分离之时,寒皓怀着极好的心情睡了过去。 平稳的呼吸声在郑宝儿耳边响起,她愣愣的半晌没有反应。等到她醒悟过来之时,又下不去手将寒皓给拍醒了。 可恶的男人,一个吻之后就自己睡了,没个交代连句‘晚安’都没有…… 嘴里不满的咕哝了一句,郑宝儿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也睡了。 “父皇今天心情很好?”寒律一边不太熟练的练习着书法,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嘴角都快要扬到天上去的帝王。 寒皓瞬时回神,依旧是弯着唇角,笑答:“父皇今日心情的确很好,律儿心情如何?” 寒律轻哼了声:“儿臣心情不怎么好。” “哦?”寒皓挑眉:“这是为何?” 寒律蘸了点墨,继续埋头挥笔,凉凉地道:“因为儿臣没有母后可叫,儿臣嫉妒父皇。”父皇也真是太宠着娘了,娘说要在父皇身边当一名小宫女,父皇居然真的答应了,真是让人郁闷。 寒皓一愣,顿时明白了自己这聪明儿子在郁闷什么。 微叹一声,寒皓无可奈何地道:“父皇何尝不想立后?只是你娘她……唉,父皇不敢逼她。”能得宝儿一句‘陪在你身边’就已经很不易了,他怎敢对她要求更多?何况宝儿的种种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儿臣倒有一计,望父皇能配合儿臣,带娘到一个地方看一出戏。”寒皓终于放下了毛笔,笑嘻嘻地凑近寒皓,一脸的期待。 寒皓看了寒律半晌,终是不忍拂了爱子的心意,只得问道:“律儿有何妙计?”只盼,莫让宝儿从此不让他上床就好了,他现在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这样的,父皇……”寒律爬上寒皓的身,在寒皓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最后得意的一笑。 寒皓愣了许久,才抿着唇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既然律儿有这渴望,易辰又有了安排,他这父皇加皇兄——怎么也不能不答应他们吧? 于是三日后,一头雾水的郑宝儿被寒皓带出宫,美名其曰‘查访民情’去了。 江湖中,有一种名为‘易容’的妙术,若不是深谙此道之人,面对易容的熟人可谓是一点也察觉不出来。而郑宝儿,就是‘深谙此道之人’以外的那类人。 “寒……咳,郝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查访民情啊?”郑宝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寒皓身后,看着自己与他紧紧交握的手,脸上浮现一抹甜笑。只是,他这样到处晃悠,晃悠个什么劲儿啊? 寒是国姓,寒皓在外头便以‘皓’为姓,化名‘郝冥’。不过,郑宝儿特容易忘记这事儿,每每都容易先叫一个‘寒’字再纠正过来,寒皓拿她也是没有办法。 “既然是查访民情,自然要到处走动了。”寒皓一脸淡笑的继续晃悠,心里则骂了寒易辰千百遍。 原来,寒易辰安排的这出戏,正是在大街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令郑宝儿起疑。巧遇嘛,谁都不知道会碰见谁的。 郑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继续跟着寒皓瞎晃悠。脑子里再联想以前看过的皇帝微服私访电视剧,她又想通了一些——寒皓也不知道哪里有需要帮助的人,当然只能先到处走走看看了。 不知道是老天有意帮助寒皓,还是觉得郑宝儿的日子太过无聊了。一行人逛着逛着,还真被他们碰见个不平之事。 “大爷,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妹妹吧,我愿为奴为婢,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放了我妹妹吧……”苦苦哀求的声音从围着的人群中传来,使得郑宝儿一下子联想到恶霸欺负民女的一幕,顿时拉着寒皓挤开了人群,打算看个究竟。 这一看,郑宝儿真是怒火中烧的。 只见一个相貌还算周正的富家子弟,死命的拽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十三四岁少女,目光猥亵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十多岁的女子。那苦苦哀求的声音,正是从那二十多岁的女子口中发出的,所以不难猜测被那富家子弟拽着的少女,便是她口里的妹妹。 “郝大哥,你看这算不算是强抢民女?”郑宝儿想救人,又碍于自己没有武功,只好把主意打到寒皓身上。 寒皓与她咬着耳朵道:“别急,先看看,要看清楚情况才能救人。” “喔,那再看看吧。”郑宝儿也觉得有理,于是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丝一毫真实情况也不想漏掉。 “大爷,卖身葬父的是我,不是我妹妹啊……”那二十多岁的女子痛哭出声,扯着那富家子弟的衣衫下摆不肯松手:“我妹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求求你们放过她吧!不然,不然银子还给大爷也成,求求大爷了,求求大爷了……” 说着,那女子竟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不一会儿额头上就鲜血直流了。 人群中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大概就是说这姐姐对妹妹极为爱护,又说这姐姐极为孝顺,卖身葬父什么的。 郑宝儿听了个大概,总算明白前因后果了——敢情这姐妹俩为了埋葬父亲,所以由姐姐出面卖身,然而那富家子弟却看上了妹妹,要强迫妹妹卖身? 哪门子的道理?!明明是姐姐卖身来着,却一定要买妹妹?明摆着就是嫌弃姐姐年纪大了,而妹妹正值风华正茂又貌美如花嘛! 一个气不过,郑宝儿拉着寒皓就往场中一站,喝道:“放开这位姑娘!多少银子我们付!” 第一百一十九章:善意的瞒骗 郑宝儿一声正气凛然的威喝,使得人群骚动了片刻,但人们一看出声阻止恶霸的不过是个娇小的女子,而她身旁所站的男子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禁大失所望。 那富家子弟转过头来一看,喝!哪里来的女子,居然如此勾魂?虽然脸上蒙着白纱,不过单凭那双灵动仿佛盈盈欲诉的美目,他就可以确定这女子是个美人儿。 “银子?本少稀罕那几锭破银子?”他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他才一脸淫笑地朝郑宝儿所在的方向走近,口里道:“看你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面纱下的容颜必然倾国倾城吧?美人儿既有如此姿色,何苦跟个病痨?不如跟了本少,好好享福如何?” 一语出口,寒皓脸上一片冰寒。该死的奴才,竟敢肖想他的女人! 他刚一扬手想教训那富家子弟,却被身旁的郑宝儿给抱住了胳膊。他回头怒视她,却见她一脸坚决:“不许你出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与人交手。你要是不听我的,我、我跟你绝交!” 几句话就使得他放弃了动手的打算,他苦笑了一下只得将手放了下来,任由她紧紧的抱着。算了,就算他不出手,身后也还有郑南他们呢。只要对方逼近到他和宝儿身前,郑南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不出寒皓所料,那富家子弟刚朝郑宝儿脸上的面纱伸出手去,两名乔装打扮的大内侍卫就动手了。郑南之所以没有出面,实在是怕暴露了寒皓的身份——这京城里有太多人认得他了。 那富家子弟被狠狠摔倒在地上,痛的惨叫了两声。然而这实在是两名大内侍卫手下留情了,否则他性命都难保。可惜他并不知道感恩,反而一骨碌爬起来,躲到了家奴的身后,然后—— “愣着做什么?给本少上!把他们往死里打!” 郑宝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心想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不知死活的人。要是他现在立刻逃跑,说不定寒皓心情好还会放过他,不过眼下……就算他现在改变主意逃跑,恐怕寒皓事后也会让郑南查出他的身份,然后重重查办,甚至连累家族。 寒皓脸色可谓是阴寒至极了,他的改变只为妻儿,至于在其他闲杂人等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动辄发怒的暴君。一扬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那两名大内侍卫瞥见主子下令,脸色一肃,随后便齐齐出手将朝他们奔过来的家奴拿下了。顺手,将那富家子弟点了穴,啪啪重重几耳光算是临死前的教训。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少、本少可是兵部侍郎之子,你们竟敢……哎哟!哎呦!” 两名侍卫又是几耳光伺候过去,然后便手起刀落,直直的将那侍郎之子的脖子给抹了。 可怜那兵部侍郎之子没来得及报出自己的姓名,就这么送了性命。也算他运气不好,这几年寒皓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甚少出现在皇宫以外的地方,所以京城治安一时有些堕落。然而如今寒皓复出,五年来首次微服查访民情就遇到这么个恶霸,自然是要杀一儆百的了。 要是今天这姐妹俩没有遇上寒皓一行人,只怕被这恶少抢回府后,一番蹂躏便会弃如敝屣。失了清白的女子,稍微贞烈一些的,便只能落个自缢的下场。再若不然,便会沦落风尘,以色侍人。 所以这兵部侍郎之子,死的也不冤。 然而郑宝儿没有寒皓看得明白,只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了些,不自觉地轻喃了句:“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觉得这侍郎之子虽然有罪,可也没有严重到死的地步。何况国有国法,罪犯应当交给官府来处理。就算寒皓是皇帝,也不该当众杀人,让这些百姓惶恐惧怕。 寒皓身躯一震,眸子一垂。身为帝王,他早已锻炼出了一颗比常人更加冷硬的心,只是她的看法,头一次令他茫然了。他的铁血政策,到底是对……还是错…… “杀人了……天啊,杀人啦,杀人啦!”人群静寂了许久,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骇然叫了起来。 人群轰然散去,原先凑着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纷纷逃窜,生怕那杀人不眨眼的一行人盯上他们。他们更恐慌的是,兵部侍郎之子被杀,他们会逃不了干系。 很快地便有巡街捕快赶来了,然而未等他们喝问出声,两名大内侍卫便亮出了腰牌,使得巡街捕快纷纷跪下。捕快们心中自是快慰不已,只因这侍郎之子恶名满京城,他们一直苦于其家族势力而不敢过问,如今这恶少好死不死居然惹上宫里头的人,也算是夜路走多终遇鬼了。 这会儿郑宝儿侧头见寒皓脸色有异,登时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忙摇着他的胳膊低声笑道:“我不过一介女子,也不该管你们那些男人的事,这是你的国家,怎么管理自然是你的事。” 虽说大都是讨饶的意思,但听在别人耳里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寒皓抬眼直视着她,眼中难掩伤痛。 郑宝儿正待还解释两句,却突然感觉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左侧,不禁抓紧了寒皓的手,瞪大美目朝那人的方向望去。 这一眼望去,郑宝儿浑身都轻颤起来,神情也瞬间变得激动无比。 “寒……”纤指指向那街尾,她几乎语不成调:“那不是……那不是傅大……”傅大哥?她没看错吗?果真是傅大哥吗? 寒皓眼里的伤痛迅速消退,他记起了此趟的真正目的,于是伸手将身旁女子一揽,转身朝那对男女走去。边走,他边语含醋意地低语:“宝儿,莫非他是来找你的?” 郑宝儿此刻也顾不得他也许会吃醋发怒了,只是紧紧的盯着前方神情温柔似水的男人,却忽略了那温柔男人身旁还依偎着一名巧笑嫣然的女子。 直到两对璧人面对面的站着了,郑宝儿才确信眼前的男人果然是她那不辞而别的傅大哥。两行清泪落下,她放开寒皓的手臂,哽咽着朝温柔笑着的男人走近:“傅大哥……” 原本巧笑嫣然的女子突然往傅林俊身前一站,一脸防备的看着靠近的郑宝儿,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 郑宝儿一愣,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站着的除了傅林俊之外,还有另外一名陌生女子。她复而看向傅林俊,却发现他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而神情并没有除此之外的激动以及其他。 “傅大哥,你可……还在怪我?”她只想到这个可能,忍不住又是一阵自责。 寒皓大步上前,宣告主权似的圈住了她。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傅林俊是假的,可他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因他所爱的女子有五年是对着这张脸皮展露笑颜的。 只见傅林俊一脸疑惑,看看郑宝儿后又看看寒皓,最后环住了身前美貌女子的肩,温润的声音透着疑问:“兰儿,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那被称作‘兰儿’的女子转身,颇为委屈地看着他,撅嘴道:“她明明喊的是‘傅大哥’,不是你又会是谁?难道,是你背着我在外头惹的风流债?” 傅林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在女子额上啄了一口,哄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大概,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吧。不过,我忘了很多事情,兰儿是知道的,怎么能跟我吃这种莫名飞醋呢?” 笑着拥女子入怀,他转向郑宝儿,礼貌的点了点头:“这位姑娘,实在抱歉。在下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所以记不起姑娘与在下过往的交情。若姑娘是在下从前的故交,还请多多包涵。” 郑宝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跄踉了两步,虚软的靠在了寒皓怀里。她颤声道:“你……你不记得我了?” “俊哥哥,你答应我只来寒夜国看看的。十日后我们就要大婚了,我们还是回沙国去吧。”那叫‘兰儿’的女子急忙摇着傅林俊的胳膊,娇声要求。 傅林俊看了郑宝儿一眼,遂点头应允:“好,我都听兰儿的,我们走吧。”说完,他对郑宝儿歉然一笑,牵着那女子的手转身离开了。 “傅……”郑宝儿想追上去,却被寒皓给紧紧搂住了。 “宝儿,他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寒皓看着一男一女远去的身影,心中十分沉重。或许,只有下辈子他才能还上傅林俊这个情了。 但为了让宝儿放下心中的顾虑,也为了不使她知道真相后自责一生,他甘愿隐瞒她一辈子。傅林俊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是我对不起他……”郑宝儿哽咽着说出这句话,转身扑进寒皓怀里痛哭失声。 寒皓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如果他还记得往事,只会痛苦一辈子。现在他忘记了,身边也有了知心人照顾他,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宝儿?” 郑宝儿哭着,却也将寒皓的话听进了耳里。不知不觉地,她停止了哭泣,竟隐隐的也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头,她暗暗在心中说道:傅大哥,既然你忘了我,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只会默默的祝福你…… 第一百二十章:疑似有鬼 郑宝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皇宫的,但当她醒来之后,一张脸顿时红了。 原来,她在傅林俊离开后不久,或许是因为哭累了,于是靠在寒皓怀里就睡着了。寒皓是将她抱回皇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们的皇上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女人。 没错,皇帝五年不接近女人这是人所共知的,现在突然怀里出现一个蒙着白纱的女人,难怪会引人好奇了。而这,却大大愉悦了寒皓以及寒律等人,因为这对他们的计划十分有利。 “娘,现在宫里宫外都起了传闻,说父皇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娘看怎么办才好?”寒律规规矩矩的站在寒皓和郑宝儿两人的下方,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忧虑。 郑宝儿愣了愣,随即咕哝道:“谁让你父皇他……抱我回宫的……” “这可是娘的不对了。”寒律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道:“当时父皇以为娘哭晕过去了,吓得抱着娘就要回宫召太医,谁知道娘只是睡着了。父皇关心则乱而已,娘怎么能怪父皇不小心呢?” “那……那……”郑宝儿嗫嚅着,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忤逆’起来了。从前的律儿可是很乖的,根本不会和她顶嘴。现在……一套一套说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妻子败于儿子手上,寒皓在心中暗暗好笑。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短短几天功夫,律儿把寒家人的本性就全暴露了。不过,律儿比他这当父皇的更懂得收买人心一些。假以时日,想必律儿会成为一位恩威并施的明君吧? “父皇,”寒律聪明的没再逼迫自己的母亲,而是将矛头对向了他的父皇,“儿臣方才在来的路上,听宫女们议论说,朝中大臣已经在着手准备为父皇选妃了,不知父皇可有耳闻?” 选妃?郑宝儿身躯一震,面色一白,顿时有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五年了他都没有选妃,还将后宫三千遣散出宫,难道只是因为她的死而感到内疚?现在,他知道她还活着,所以就要选妃了么? 寒皓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神游太虚的女子,轻咳一声后皱眉道:“张裕已经向朕禀告过了,朕会想办法应付的,律儿不必担心。” 断断续续地,郑宝儿像是听进了些寒皓的话,苍白的脸色略微好转。他不想选妃,他会想办法应付…… 寒律微微一笑,却又道:“父皇乃是一国之君,后宫长久虚悬惹人非议,已是不妥。这五年里众臣乃至太后都没有逼迫父皇,是看在父皇对娘一片痴情的份上。如今父皇抱了一个女子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宫内外,父皇要想再拒绝纳妃,恐怕太后与众臣都不会同意。” “这……”寒皓故作为难,握着郑宝儿肩头的手也蓦地一紧,仿佛内心十分挣扎一样。 郑宝儿咬了咬唇,终于像是豁出去似的说道:“寒皓,你不用顾虑我,你……你去选妃吧!” 说完她低下了头,不停的绞着手指,不让他看见她眼里的泪意。 虽然他伤害过她,可他已经用五年的时间来忏悔了,身体大不如前,受到的惩罚也够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她不能这么自私要求他为了她和太后还有文武百官对抗。反正她都已经决定做他的贴身宫女了,他纳妃不纳妃对她来说都没有影响。 “父皇好不容易才将三千佳丽遣散,娘想让五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么?”寒律面色微冷,轻哼一声道:“律儿以为娘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没想到娘也有懦弱至此的一面。” “律儿,够了!”寒皓立刻出声喝斥,满脸不悦。即使对象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容许宝儿受到这般严厉的指责。本就是他对不起宝儿在先,他又怎能要求她更多? “律儿……”郑宝儿抬了头,眼里泪光闪闪,看着寒律有那么一刹那的怔忡。 五年前的事情是一个噩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更不想再重蹈覆辙。那么律儿的意思是…… “选妃大典是必须举行的,不过娘也必须参加,也只能是唯一被父皇选中的参选者。”寒律见自己的娘实在是笨的可以,忍不住叹了口气直接点明了。 “什么?!”郑宝儿吓了一跳,幸好寒皓按着她的肩,否则她就还真跳起来了。 寒皓也是一愣,而后眼中充满了赞赏。好主意!果然不愧是他寒家子嗣! “不行啊……我、我是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怎么能再去参加什么选妃大典呢?”郑宝儿为难的说道。要是不用顾忌这个,她直接恢复郑贵妃的身份不就好了吗?何必还参加什么选妃大典? 寒律自信满满地道:“娘不用担心这个,律儿已经想好法子了。” “律儿你……”郑宝儿一时之间还有些不能接受,眼前这个集傲气与自信于一身的孩子,真的是她的律儿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好陌生呀!律儿还不满六岁啊…… 寒皓轻轻吻上她的面颊,笑道:“宝儿,看来我们已经老了,不如就将大权交给儿子吧。朕想,太子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看怎样?” 郑宝儿哪里还听得见他在说什么,只满脸通红的推开他,嗔道:“律儿还在这儿呢,你这是做什么……” 寒律看着父母恩爱的一幕,情不自禁的笑了。嗯,只要娘成了父皇的皇后,那么他既有父皇也有母后了,再加上寒夜国唯一太子的身份,果然是非常完美的人生呐。 一躬身,嘴里吐出一句‘儿臣告退’,他便离开了大殿,将你侬我侬的时间留给了他的双亲。 至于郑宝儿和寒皓两人,当然是无暇顾及儿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夜色刚降临,郑家就迎来了两位贵客,而这两位贵客几乎让郑家人吓了个半死。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门人懒洋洋拉开门,只探出一个头去抱怨。等他看清楚来人之后,抱怨的话立刻就吞进了肚子里去,不见踪影。 “王爷?!!”呼啦一声将门大敞,门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大呼小叫什么?没见本王只带了一人前来么?”伸手点上那门人的哑穴,寒易辰嫌恶的皱眉,恨不能一脚把这奴才给踢开。 郑宝儿跟在寒易辰身后,赠予那门人同情的一眼,顺便在心里将寒易辰骂了一遍。堂堂王爷驾到,小人物能不吓一跳么?他反过来还怪别人大呼小叫,真是天生的皇室中人,压根不理解小人物的可悲。 可怜那门人口不能言,只能压着满腹惊慌将二人迎进了郑府。在寒易辰的指使下,他很快就带着二人往郑一楠的主院去了。 或许有些人不认识皇帝,不过寒夜国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王爷的,只因为这位王爷实在是太出名了,平时也经常出入于烟花之地、附庸风雅之间,是以大多人都见过他。所以寒易辰出现在郑府,吓坏了一干人等,但却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能惊动这位王爷的大驾光临。 须知,这位王爷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在寒夜国出现了,近日才回皇宫的呀! 再说郑宝儿的父亲郑一楠吧,此刻本来已经用过晚膳准备睡下了。当他见到寒易辰出现在他房间门口时,竟呆愣着忘了下跪行礼,完全化成了一座雕塑。 寒易辰先让郑宝儿进了屋坐下,然后自己也大刺刺的坐了下来,挑眉看着石化的郑一楠,凉凉地道:“郑大人,本王闲工夫可没那么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神?” 郑一楠此刻才回过神来,立刻跪下了:“臣、臣、臣郑一楠,参、参见辰王爷!” 他的天呐,王爷居然大驾光临郑府?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原本以为女儿死后,郑家不被皇上给抄家灭族就是万幸了,谁知道战战兢兢的过了五年如履薄冰的日子,突然冒出个女儿所出的外孙,堂而皇之当上了寒夜国的太子。只是,他郑家怎敢去攀这门亲?所以尽管有不少同僚上门祝贺,他也不敢张扬,唯恐皇上与他算起当年的旧账。 现在,王爷亲自登门,究竟是喜事——还是祸事? 看出了郑一楠的惴惴不安,寒易辰恶意的一笑,故意问道:“郑大人,当朝太子可是郑大人的外孙呢,为何郑大人从不去探望太子爷呢?” 郑一楠一下子脸如死灰,哆嗦着嘴唇半晌才答道:“臣、臣不敢……”谁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万一是皇上和王爷设的套,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罢了,本王今日也不是来与你讨论太子爷的事儿。”寒易辰被郑宝儿掐了一把,疼的龇牙咧嘴,只得怏怏放弃了这捉弄人的机会,转而对郑一楠说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让郑大人认个干女儿。” 认干女儿?郑一楠一怔,恐惧之情稍减,小心的抬头看了看寒易辰的脸色,迟疑着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寒易辰咧嘴一笑,一把扯下了郑宝儿脸上的白纱,指着她对郑一楠说道:“郑大人看看,这女子与当年的郑贵妃有几分相似?” 郑一楠抬眼朝寒易辰身边的女子望去,下一刻便满脸骇然,后退着跌倒在地。这、这……这莫非是见鬼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亲女变义女 见郑一楠被吓得脸如死灰,寒易辰哈哈大笑起来。半晌后他才停了大笑,打趣郑一楠道:“郑大人,这可是个便宜事儿啊。一旦郑大人认了这个干女儿,郑大人可就是未来的国丈了呢!” 郑一楠不敢再看那酷似自己女儿的女子,颤抖着又跪着伏在地上,满心恐惧地道:“王爷饶命,臣不敢,臣不敢……” “哼,这么说来,郑大人是不打算遵从本王的指示了?”寒易辰面色攸地转冷,重重的哼了一声,满意地看见郑一楠又是身躯一震。就要吓得郑一楠不敢在外头胡说八道,否则这计划就容易被有心人识破。 郑一楠是满脸苦涩,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得连连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郑宝儿这还是头一次跟这身体原来主人的家人见面,以往是宠辱兼备,竟也不得与郑家人见面。此刻她见郑一楠跪在地上如此恐惧,身体仿佛自发的起了难过之意。原本下意识地想去扶起郑一楠,可又记着寒易辰对她的嘱咐而不敢贸然开口,免得打乱了原定计划。 思忖再三,她才柔声开口道:“郑大人,民女出身青楼,自知不配让郑大人认为义女。只是王爷对民女恩同再造,民女也被皇上一片痴心所打动,所以甘愿进宫服侍皇上,一解皇上相思之苦。若郑大人愿助一臂之力,日后民女飞上枝头,定不会忘了郑大人的提携之恩。一举两得之事,郑大人又何必如此惧怕呢?” 一番话,将事情兜转的天衣无缝,仿佛她只是想以与郑贵妃相似之貌,取得皇帝的宠幸,飞上枝头作凤凰一般。 郑一楠心中一动,虽仍是对这女子的容貌感到四肢发寒,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女子的一番话给打动了。既然王爷出面,而这女子又有攀龙附凤之心,那么他认下这个义女又有何妨? 宝儿不明不白枉死宫中,他虽感到痛心,可也知道其中必有内情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忿。如今这与宝儿如此相似的女子出现,未尝不是他和夫人思女的慰藉。而皇上自宝儿死后,遣散后宫三千,更是不曾再宠幸过任何一个女子,人人都道江山必落入王爷之手,谁知半途又蹦出个太子爷…… 看来看去,皇上若将对宝儿的痴情移到这女子身上,对他、对郑家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自做他的国丈,皇上也心里欢喜,他更是不会开罪王爷。而这女子的把柄在他手中,想必不敢做出对郑家不利之事。 如此思量一番后,郑一楠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叩首道:“臣一时糊涂,望王爷与娘娘恕罪。” 虽是达到了目的,郑宝儿却在心中暗暗一叹。看来这父女亲情,总是比不上荣华富贵前程似锦的。若是这身体原来主人得知,只怕又是一番伤心难过了。 郑宝儿不说话,寒易辰也不说话,郑一楠更是不敢再贸然开口,心里惴惴的以为自己那称呼有何不妥之处。一时间,屋里安静无比,气氛更是显得有些让人窒息。 紧张的气氛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寒易辰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郑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那么——日后有人追根究底,郑大人可知道怎么回答了?” 郑一楠松了口气,原来王爷故意沉默这么久,就是为了警告他这事。他眼珠子一转,赶紧答道:“王爷和娘娘尽管放心,日后不论谁问起此事,臣都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娘娘是臣无意中发现的,因臣与贱内思女心切,故而认作义女养在府中。皇上突然得见,这才与娘娘……” “错了,不是突然得见,而是在选妃大典之上将郑大人的义女选为皇后。”寒易辰打断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郑一楠心中一惊,原来朝中传闻皇上将要选妃的消息是真的!看来,皇上早就已经看上这个女子了,所以才要给她一个不至于辱没皇上的身份。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立一名青楼女子为后? 他急忙改口道:“是,是,臣这位义女尚未婚配,正值皇上举行选妃大典,故而臣不得不让义女参选。因此,才有了义女被选中之事。” 寒易辰满意地点头:“很好,郑大人果然不愧为寒夜国的国丈,一点即通。所以郑大人也要记住了,日后本王若是听见什么不好的传闻,本王可不会……” “王爷放心,娘娘入宫前既为臣的义女,臣自然不会做出对娘娘不利之事。臣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又岂会陷自己于危难呢?”郑一楠急忙保证道。 “那好,三日后她会在大街上卖身,到时候你就出面将她买下带回郑府,再设宴认义女,让朝中各官员也来参加一番,之后就等待选妃大典吧。”寒易辰说完,起身朝郑宝儿看了一眼。 “臣谨遵王爷之命。”郑一楠先应声,继而犹疑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不过……未知娘娘闺名是……” 郑宝儿嫣然一笑,轻轻柔柔地道:“民女入郑府前名为‘沈如玉’,入郑府后,父亲赐名——郑如忆。” 唉,往后寒皓再叫她‘宝儿’的时候,别人肯定会以为她只是个代替品了,真令人郁闷呐…… 郑一楠心里一叹,皇上对宝儿可真是……可惜自家女儿没有这个福分,不然郑家早就如日中天了。 “谨遵娘娘懿旨。” 过了十来日,就在太后一声令下,朝中文武百官忙着将自家女儿推销给皇帝做妃子的时候,一向低调的郑家突然大摆筵席,据说是郑大人要认一个买来的女子做义女。 这个消息如风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不禁令宫里宫外的人都充满了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使得那五年里都如履薄冰的郑大人,如此大张旗鼓,不避嫌的设宴认作义女? 因为当朝太子寒律到底是那已经香消玉殒的郑贵妃所出,按理说这郑大人也还是太子的外祖父,将来太子登基,没道理不认这个外祖父的。是以朝中各接到请帖的大臣都不敢怠慢,纷纷带了厚礼去郑家祝贺。 “女儿郑如忆拜见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日后定当孝敬父亲大人如同自己亲生父亲一般。”郑宝儿款款走出,在呆若木鸡的满座宾客的惊悚目光中,朝郑一楠盈盈拜了下去。 “天哪,这女子太像郑……”像谁?猛然惊觉过来的那人没有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郑贵妃死去五年了,不过拜皇帝的痴情所赐,寒夜国里不少人都留有郑贵妃的画像,是以郑宝儿一出现,人们立刻就想起了那个薄命的红颜。 而这么一对比,前来祝贺的宾客们,不论是官场中人、还是商场中人,都明白了郑一楠突然大张旗鼓的原因。敢情——这郑大人是想用这个与郑贵妃相似极了的女子,迷惑皇上? 难怪这么急着认义女,必然是为了赶在选妃大典前给这女子一个好出身,以免配不上皇上吧? 众人虽是心知肚明,然而谁也没有把这猜测说出口。筵席依旧热热闹闹的,只是不少人在被郑宝儿敬酒时难免还是有些惊惧,毕竟没有人能做到对一个与死了五年的人相似的人无动于衷。 等到筵席一过,郑一楠的心思便传遍了整个寒夜国。许多人都后悔不已——那似极了郑贵妃的女子,他们怎么没有先发现呢? 而接下来的日子,最焦躁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寒皓。 要知道,自从郑宝儿变身为郑如忆、住进郑府之后,寒皓可是一眼都见不到心爱的女人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不过为了往后的日日厮守,他也只能暗自忍耐。武功高强的暗卫什么的,当然也没少派——他就担心他不在郑宝儿身边,又有谁要对她下手。 不过寒皓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因为郑宝儿回宫之后,已经在寒易辰的帮助下拿回了当初护身的镯子。至于那名宫女,她一时心软还是放过了,只听从寒易辰的建议,将那宫女永远软禁在了冷宫。毕竟那宫女知道她的秘密,万一传出去就会导致杀身之祸的。 所以除了寒皓之外,郑宝儿是不可能被任何人伤害的。当然她没告诉寒皓,免得他有恃无恐,虽然她现在已经相信他不会再伤害她了。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着,郑宝儿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思女成疾的郑夫人。 郑夫人只有郑宝儿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送进宫中会享尽荣华富贵,谁知道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还不知道具体死因。郑夫人日夜以泪洗面,身体自然就垮了下去。直到‘郑如忆’进了郑府,叫了她一声‘娘’,她的状况才有了些微好转。 只是,郑夫人怎么也不愿再把这个义女送进宫去了,天天求着郑大人,让郑大人好生无奈。 郑宝儿一面愧疚,一面也忍着不告诉郑夫人其实郑宝儿没死,只能不断的安慰郑夫人。毕竟,真正的郑宝儿的确是死了,只不过是在被寒皓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就服毒自尽了。她是一缕异世孤魂,不得不自私一回。 万幸的是,郑夫人在‘郑如忆’的安慰及劝解下,果真安静了许多。约莫,也是被皇帝这五年来的痴情所感动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暴君要选妃 郑宝儿入郑府变身郑如忆半月后,选妃大典终于开始了。因为若再不开始,某个皇帝就真的要夜闯郑府去掳人了。 一道道繁琐的工序,使得郑宝儿直在心里叫苦。早知道选妃如此麻烦,她绝对不要来选什么妃。万幸的是,那些太监嬷嬷好像知道这次主角是她似的,没敢对她像对其他参选者那样多番刁难。 郑宝儿初步估计,筛选秀女的主事者应该都是知道她的,所以跟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认为这次皇帝一定能看中她,因为她和‘郑贵妃’长得相像。 为了让自己少受点委屈,郑宝儿当然也从善如流的扮演起了‘想要飞上枝头作凤凰’的虚荣女,一个劲儿的将从寒家‘搜刮’来的钱财散给主事者,几乎是见者有份,而且份量很足。 这样一来,郑宝儿在储秀宫更是如鱼得水,就连同时参加选秀的女子也不敢贸然来挑衅她。当然,也有暗地巴结她,希望她飞上枝头后能‘拉’上一把的。只不过……她怎么会给自己增加情敌呢?嘿! “娘娘?!” 伴随着茶杯落地的脆响,一声惊呼传来,熟悉的声音使得郑宝儿不得不放弃了假寐,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这一望,郑宝儿差点就在众人面前露了馅儿。幸好她用力的一掐掌心,疼痛便让她迅速冷静下来,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端庄。 “采儿,是娘娘!真的是娘娘!”青儿红着眼眶,不顾被她失手掉在地上的装着茶水的托盘,三步并作两步朝郑宝儿奔了过去。 这时候,采儿也看见了郑宝儿,惊愕了片刻后露出狂喜的表情,赶紧跟在了青儿屁股后头。 “娘娘,奴婢……奴婢给娘娘请安!”青儿采儿同时跪下,异口同声地喊道。 两人都在心里狂呼:太好了,娘娘又回来了!娘娘没死,娘娘又可以回明宝殿了。没有娘娘的明宝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明宝殿啊…… “你们是……”郑宝儿忍着心底的感动,故作疑惑地看着青儿和采儿。 青儿和采儿都是一愣,随即青儿失声叫道:“娘娘,是奴婢们啊,奴婢是青儿,她是采儿啊。” 郑宝儿呆了一呆,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就嫣然一笑,伸手去拉青儿和采儿起身。待三人同站一地后,她才以手掩唇微微笑道:“原来是明宝殿的人,难怪你们会认错人,看来你们对贵妃娘娘真的是一片忠心呢。” 青儿和采儿又愣了愣,而后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娘娘说她们认错人? “我也听说了,自从贵妃娘娘走后,明宝殿里原来伺候贵妃娘娘的人都还在里头呆着,衣食无忧却不许擅自出入,所以难怪你们会将我认错。”郑宝儿心头酸涩不已,面上却不得不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很抱歉,我不是你们的娘娘,我是郑大人认的义女,郑如忆。” “什么?”青儿采儿异口同声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两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在郑宝儿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郑宝儿微微颔首,依旧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很挂念贵妃娘娘,相信贵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事实上她不止是高兴,而是激动得不得了!原来冷漠的皇宫里,还有这么一帮人真的在挂念着她,无关她是否得宠。 青儿和采儿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的确有些不同的女子,心里说不出的异样滋味儿。 再过了片刻,采儿首先忍不住啜泣起来。 难道说,眼前这个女子,真的不是娘娘吗?可那鼻、那眼、那气质,明明就是娘娘的啊……虽然仔细看了之后,的确和原先的娘娘有所不同,但她真的很失望啊。她宁愿那是娘娘这五年里有所改变的原因,也不愿是眼前女子不是娘娘的原因。 郑宝儿心里也十分难过,只是她不能跟她们相认,否则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五年前的皇宫秘闻,是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不然她又何必改身份参加选妃大典?只希望,青儿和采儿日后发觉了真相,不要怨她呀…… 青儿看了郑宝儿一会儿,吸吸鼻子歉然一笑:“对不起,郑才人,奴婢们一时失态,还请才人原谅。” 经过几轮筛选之后,郑宝儿已经用‘郑如忆’的身份被封为才人了。至于最后的封妃大典,则要等皇帝亲自过目才能够确定。而她,也是目前唯一的才人,只因为主事者心知肚明——就凭郑如忆的相貌,她一定能被皇帝选中。所以,主事者才根本没对她进行什么考核,直接就让她晋级了。 不过郑宝儿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既然青儿和采儿并不确定她不是原先的郑宝儿,那么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如今她已经是才人了呢? 心中一颤,她极不情愿地开口询问道:“既然你以为我是你家娘娘,又怎么知道我已经是才人了呢?”别是——青儿和采儿也是受人指使前来试探她底细的吧?那么,她们效忠的人岂非不是她? 青儿本来双目微红,但听她这么一问不禁露出奇怪的神情,伸手指了指她的着装后反问道:“郑才人穿的这身衣裳,难道不是才人才可以穿的吗?” 郑宝儿闻言,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又为自己的瞎猜感到有些赧然。 “奴婢起先以为是娘娘回宫了,便没有注意到郑才人的着装。现在看来,郑才人只是和娘娘有几分相似而已……”青儿说到这里,目光复杂地看了郑宝儿一眼,垂眸低叹:“奴婢告退,郑才人好自为之。” 说罢,青儿拉着还在啜泣的采儿盈盈一福,转身离去。 郑宝儿微微愣了愣,然而心中却愉悦不已。青儿似乎对‘郑如忆’抱有很大的敌意呢!否则,青儿不会用‘好自为之’四个字来作结束语…… 呵……青儿这丫头,真是有个性。等她回了明宝殿,一定得好好作弄作弄青儿才肯默认自己的身份。 虽然具体原因不能对她们说明,不过等她坐稳了皇后之位,就算有人怀疑她就是郑宝儿,也不能拿她如何了。律儿这个法子,真是够绝,果然是那暴君的儿子! 玉暖殿里,美酒佳肴无人开动,歌舞升平却显得气氛紧张。 这一切,都只因为上位者寒皓一脸寒霜,眼看着就有爆发的迹象,试问谁又敢在这时候弄出动静来让皇帝抓住把柄爆发怒气? 但纵然如此,寒皓也还是发怒了:“滚!都给朕滚!” 献歌舞者吓得通通跪倒在地,终于在太后仁慈的一挥手后,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玉暖殿里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大概都知道皇帝为什么会不耐。以往五年里别说选妃大典了,就是送个女子进宫,也会让皇帝发好大一顿脾气的。现在太后非得举行这选妃大典,皇帝从选妃大典一开始就板着个脸,明显的就是忍耐着没有发作。 现在,皇帝终于忍不住发作了,看来这选妃大典能否继续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顿时,有部分已经巴结上郑一楠的官员开始担忧了,而等着看好戏的人则十分期待。要是这选妃大典被中断,那郑一楠的苦心可就全打水漂了。因为,皇帝压根见不着那位貌似郑贵妃的郑如忆嘛! 可惜,寒皓发怒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讨厌这些阻碍他早点见到心爱女子的人。他迫不及待地,要在众人面前立他心爱女子为后,一偿他多年夙愿。 太后轻咳一声,提醒道:“稍安勿躁,皇帝可别忘了答应过哀家什么。” 好说歹说,皇帝总算答应她在今日选妃大典上选出一位女子充实后宫了。虽说律儿已经找回来了,也证实是皇帝的嫡亲血脉,不过皇帝这后宫总是虚悬着——也不是办法。 寒皓哼声道:“母后不用担心,朕记得。” 谁都知道,自从五年前郑贵妃莫名其妙香消玉殒发生后,皇帝和太后的关系一度陷入冰天雪地。最近,才又有了升温的趋势,不过仍旧不比往昔的。太后也知道这点,所以一直没敢逼迫皇帝选妃。这次是皇帝抱一名女子回宫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了,太后才敢对皇帝提起,没想到皇帝只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太后自然是喜不自胜。 只见太后朝那主持大典的官员微微颔首,吩咐道:“开始吧。” “是,太后。”那官员瞥见皇帝阴狠的目光,身躯微微颤了颤后,才在皇帝的注视下开始唤那些女子进殿来。 而寒皓,瞬间丢开了那主持大典的官员,压根就把人给忘了,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殿入口,等着从众多秀女中寻找他唯一的皇后。 众多秀女在管事嬷嬷的带领下,款款走至大殿中央,让人忍不住暗自惊叹:果然是百花争艳的盛况啊……丰韵的、苗条的、清丽的、妖艳的……各种类型的佳丽云集玉暖殿,只盼着皇帝能选中自己,一跃成为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宝儿混在其中,心情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她只是在想那最不可能的可能——如果寒皓被百花迷眼,放弃她选了另一位佳丽呢?那她接下来又该怎么走? 苦笑了下,她不禁唾弃自己杞人忧天。莫非到了现在,她还不相信那男人的真心么?呵…… 第一百二十三章:难逃暴君狼爪 一见心爱女子出现在众多佳丽之中,寒皓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她真美,即使在这百花争艳的盛况之中,他依然一眼就看见了她,美得令他差点忍不住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扑倒她…… 平日里她总不喜打扮,即使以往身为贵妃时也从不刻意打扮后取悦他,如今见她为了他而打扮得如此美艳迷人,他只能用‘惊喜’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尽管事前已经充分说服过自己了,但寒皓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移不开目光。直到寒律站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才惊觉自己差点失态。 “父皇,儿臣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寒律故意让自己的表情冷冰冰的,以让众人明白他非常不喜欢他的父皇选妃。 寒皓默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挥手道:“既然太子不舒服,就先回东宫去休息吧。” “谢父皇,儿臣告退。”寒律走前瞥了‘百花’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大殿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便暗暗想着这位小太子定然是不喜欢皇上选妃的,看来他们的风向还得变一变才行。就算那郑如忆当选,就算日后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也不能跟太子相提并论。毕竟,寒夜国太子已经选出,将来这龙椅还得小太子来坐。 既然如此,太子不喜欢的,他们也还是要避讳着点儿,免得将来被太子记恨,落不着好。 寒律离开之后,选妃大典继续。 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出列,分别表演自己的才艺,只可惜高坐于上方的皇帝显得兴趣缺缺,还不停的打呵欠。 寒皓这会儿见到郑宝儿在下边安然无恙,倒也没有之前那般焦急了。演戏要足份儿,他当然得将之前的失态给弥补起来。不过他也不担心,之前就算心猿意马了一会儿,众人也只会猜想他是嫌本届秀女太多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皇帝,可看见中意的了?”太后见皇帝心不在焉,不免有些着急。这眼看着就要到尾了,皇帝若是说没有中意的,那这次选妃大典岂不是又泡汤了?皇帝后宫再这么虚悬下去,民间什么版本的谣言都会出来了。 虽然……民间传闻本来也不少了。 寒皓冷哼一声:“中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今日必然会选出一位……”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寒皓瞪眼看着款款出列的女子,一刹那间几乎忘了继续呼吸。 出列的,正是化身‘郑如忆’的郑宝儿。 众人一见皇帝反应,心中顿时明了——郑大人这招果然高明,皇上整个人都惊呆了。看来,今日选妃大典最后获胜者,必然是这郑如忆了。 “宝儿?”寒皓不负众望的颤声喊出这一句,而太后则皱了眉。 太后看着下方的女子,连手指都颤抖起来。她早已清楚郑如忆之事,只是一直没敢召见这个女子,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怕——当年郑贵妃的死,与她实在脱不了干系。现在律儿回宫,她终于知道当年郑贵妃是清白的,奈何伊人已逝,她再也弥补不了。 如今一见,这女子果然跟郑贵妃相似之极。虽然眉目间一片温顺,与当年郑贵妃的娇俏有所不同,但那五官,确实太像了。就连她也差点惊呆,更别说是对郑贵妃一片痴心的皇帝了。 “宝儿,是你吗?”寒皓缓缓起身,狠戾的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一步步走下台阶,朝那美艳的女子走去。 郑宝儿状似‘害羞’的垂眸,实际上她是受不了寒皓这副深情的模样了。她当然喜欢他对她深情,可拜托不要这么‘深情款款’好不好?她的小心肝受不了啊…… 她咬了咬唇,在寒皓就快走完台阶的时候,她终于翩翩起舞,口里轻声吟唱。 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 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 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众人都被这倾城一舞迷醉了心神,双眸缠着那起舞的女子再也移不开视线。那似梦似幻的画面,如歌如泣的曲调,忧伤又美丽的淡淡笑靥,组成一首绝美的倾世之舞,天下似乎再无人可超越。 直到郑宝儿跪下许久,众人才回过了神,情不自禁的以袖拭泪。这歌、这舞、这美人儿,实在太令人欲罢不能了。若说五年前的郑贵妃不知以什么手段在皇上心中占了举足轻重的份量,那么如今这位郑才人定然比那郑贵妃更加厉害——凭这相似的容貌,再加上倾世之歌舞,恐怕圣宠空前绝后。 “你……不是宝儿……”寒皓终于走到了她面前,颤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尽管因她一个鄙夷的眨眼差点破功,但仍旧强撑着将这出戏演了下去。 “宝儿不会歌舞……”他继续呢喃,手指攸地握紧,表情转为暴戾:“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郑宝儿倒吸一口凉气,这厮未免也演的太真了吧?尽管看见他那些微的歉意,她仍然起了些惧怕,因此也演得更像了。 瑟缩一下,她跪着颤声回话:“皇上恕罪,民女名郑如忆,是郑一楠郑大人新认识的义女……” “郑如忆?义女?”寒皓重复了两遍,慢慢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身朝向寒易辰,他绷紧着脸部线条冷声问道:“可有仔细查过这女子的身世?” 须知,每个入选的秀女都会被仔细盘查身世,为的就是避免有人居心叵测趁选妃大典兴风作浪。现在皇帝这么一问,众人忍不住在心中钦佩:他们的皇上尽管已经被这女子给迷住了,却还是将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果然不愧为他们的皇上。 寒易辰配合的拱手答道:“回皇上的话,此女原名沈如玉,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曾中过举人但未进京为官,其母乃是富家千金小姐。父母双亡后流落京城,卖身时被郑一楠郑大人带回郑府,认作义女,此事天下皆知。” “确实如此?”寒皓似不放心的再确认了一遍。 寒易辰神情严肃,笃定地道:“臣以性命担保,绝无差错。”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寒皓微微颔首,转身再看向郑宝儿时表情则再度一变。一缕柔情在他眼中流转,语气也轻柔起来:“郑如忆是吧?很好,很好。” “皇上……”郑宝儿尽量将声音放嗲,一副柔弱不堪我见犹怜的模样。 寒皓露出怜爱的神情,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右手将郑宝儿扶了起来,甚至没有收回右手,就这么顺势过去搂住了郑宝儿的腰。在一片抽气声中,他抚着她精致的面容,斩钉截铁地道:“以后你就呆在宫里伺候朕,朕立你为后,如何?” 虽是问句,实则是圣旨。 太后慌得站了起来,失声道:“皇帝!” 寒皓搂着郑宝儿转身,目光攸地凌厉了些:“母后难道不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朕的礼物么?所以,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再发生一次。” 说完,他一拂龙袍黄袖:“摆驾明宝殿!” 张裕急忙尖声叫道:“皇上摆驾明宝殿——”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偷偷瞥见太后异样的脸色,不禁在心里猜测当年郑贵妃的真正死因。听皇上这话,好像当年郑贵妃的死——和太后有关呐! 等到太后也故作镇定地离去了,玉暖殿里才热闹起来,那都是众官员在向郑一楠贺喜呢。 “诸位客气了,客气了,呵……”郑一楠不停的回礼,心里则是乐开了花。皇上果然对他这义女上了心,竟然直接就要立为皇后了,真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却说寒皓大刺刺搂着郑宝儿往明宝殿走去,郑宝儿则有些赌气的扭着身子,不愿让他搂得太紧。 寒皓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道:“怎么了?爱妃?” 一声‘爱妃’使得郑宝儿红了脸,用力的拐了他一记,见他吃痛的皱眉则得意的一笑,也低声道:“皇上先前捏得臣妾那么痛,臣妾当然要还回来了。” ‘臣妾’二字,咬得十分用力,竟有些咬牙切齿之意了。 寒皓便闷笑了几声,低沉的声音透着愉悦:“无妨,爱妃若是喜欢,朕晚上让爱妃多还几次。” 为了让宝儿相信他是真心待她的,他可是憋了很久呢。天天对着这令他神魂颠倒的温香软玉却不能碰,天知道他有多难熬,更别提这半月多以来他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了。不过,如今她已是他的皇后,今晚他绝不会再委屈自己,也不会再放过她。 想到晚上,寒皓的身体就有些亢奋起来了,放在身旁女子腰间的手也一时有些按捺不住。 察觉到他的话中深意,又感觉到他的毛手毛脚,郑宝儿脸更红了,不禁暗啐他一口心道这男人果然是憋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她似乎……也有点想念他的身体呢! 男俊女俏,再加上男人逗弄的笑容、女人羞红的脸蛋,便使得这一幕暧昧无比。偷偷瞄着两人的宫女们,暗暗在心中羡慕不已——唉,继那位郑贵妃之后,又出了一个被皇上宠到天上去的妃子了,只可惜那人不是自己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朕放你走 选妃大典结束的当晚,某暴君又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只因为,他所期待的缠绵缱绻之梦没能实现——钦天监夜观天象,据说帝星光芒微减,是以帝王与帝后不可在大婚前同房。 听说,皇帝寝殿的太监宫女全被轰出来了,而且是连滚带爬出殿门的。只因为皇帝一声暴吼:“没死的都去准备朕的大婚!” 与此同时,太后派人传旨,晚间将带人前来给郑宝儿验身,将郑宝儿吓了个半死。幸好寒易辰早防着太后与朝中众臣这一手,在太后未到明宝殿之前,寒易辰就将郑宝儿藏了起来,而换以另外一名未出阁女子易容成郑宝儿的模样等待太后前来。 想当然,太后的心腹验明正身之后,得到的结果只能是——郑如忆还是处子。 太后得此结果,心中是既失望又高兴。失望……是因为她心里还隐隐期盼着那个无辜清白的女子还活着,这样她就可以少一分罪孽。而高兴……则是因为眼前这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到底不是那已死的女子,这样她不必担心日后被这女子报复。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太后知道若眼前这女子果真是那死去的郑贵妃,只怕就算被她验明正身,她那固执的儿子也不会听她的话,而要执意立其为后。那么,将来后宫之中只有她和皇后两个人,皇后针对的岂非必定是她? 太后走后,郑宝儿才虚软着溜了出来,一脸感激的看着寒易辰却说不出话来。她之前可真是怕死了,万一被太后知道她没死,那太后肯定不会允许她和寒皓在一起的。如今她已经知道寒皓对她的爱意,所以这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明宝殿的太监宫女早被赶出去了,毕竟太后验身这回事不能给奴才们看见。所以郑宝儿虚软着没有说话,殿内一时就安静的有些异常。 等到郑宝儿渐渐恢复正常,才发觉寒易辰静静的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那目光令她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怎么了?这么久以来,他对她都是尊敬的犹如对长嫂一样的态度,为何今日…… 讷讷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她小心翼翼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辰王……” “宝儿……”寒易辰往前了两步,朝她伸出手,却终是停了下来。 郑宝儿刚想沉下脸喝斥他,却意外发现他眼中似有晶莹在闪动,不禁愣在当场,喉头一紧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无法喝斥出口。 寒易辰眼里尽是挣扎之色,伸出的手握了又握,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没有云缘那样的决绝,云缘向她索取一个吻,代价是永生不再见她。可他不会,他是寒夜国的王爷,而她则是寒夜国的皇后。日后,总有再相见的时候。何况,他未来的王妃,是她的好姐妹。 忍着眼中的涩意,他徐徐开口:“三日后,我将前往沙国迎亲。” 这一别,他和她再无其他情分,只能是嫂与弟、君与臣的关系。往事种种,都将埋在心底,因为他不愿带给她任何名誉上的伤害。从前她不正受了他的伤害,所以才使得皇兄对她暴虐不堪?就连五年前的那一次,律儿也被认定是他与她苟且的私生子…… 而今,他会好好对另一个女子,只因那女子对他,比他对她更加矢志不移。 郑宝儿垂眸,素手轻颤。半晌只听见自己软软的声音在下意识地说着:“哦,那好啊……” 她怎会不知他那眼里蕴含的情意?可惜,她只有一颗心,而这颗心今生今世已经给了一个男人,那就是寒皓。或许那男人不是待她最好的,可她却无法阻拦自己陷入那霸道的情网之中。 何况,梦灵妹妹对他一往情深,她纵然是对他有情,也断不会伤害自己最亲近的姐妹。想必,他也知道这点,所以今日一再忍耐,终是没有对她做出如云缘那般的暧昧之事。 “你……”寒易辰张了张口,却发现声音已近哽咽,顿时霍地转身离开。待到门口之际,他才忍着哽咽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 说罢,他挥袖离开了这令他无数次在门外徘徊、只为看她一眼的地方。 傅林俊和云缘做得到,他寒易辰为何做不到?最起码在她心中,他从不是那个伤害她的人,只是一个——真心希望她快乐幸福的男人。 身后传来轻轻柔柔的一句祝福:“你也要,和我一样幸福。不然……我会难过……” 浑身一震,寒易辰眼中终于滑下一滴滚烫的热泪。再度转身,却见她含泪而笑,笑的那般摄人心魂,教人甘愿为了这抹笑肝脑涂地。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傅林俊为何甘愿放弃仇恨甚至付出生命,原来——只为了她的笑靥如花。 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明宝殿。 郑宝儿怔怔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脑中忍不住浮现了第一次和他在冷宫相遇的情景。那个爽朗……吊儿郎当的……高高在上的……王爷…… 某个角落,一个身影缓缓出现,俨然是憋不住要来见心爱女子的皇帝,寒皓。 只见他一脸的怅然迷惘,最终,却没有迈进这无数次令他却步的宫殿。 接连下来三日,暴躁的皇帝似乎安静下来了,宫女太监们都舒了口气。 然而伺候皇帝多年的张裕,则知道事有反常。他注意到皇上这几日虽是不再发脾气,可眉头就没松开过一回。而且……夜晚时常很晚才休息,更没有再去明宝殿张望。 “皇上,恕老奴多嘴问一句: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呐?”好不容易确立了皇后人选,皇上的心情身体都有所好转,张裕就怕这宫里再出什么事,虽是伸头一刀的事——他也不得不做。 寒皓一震,面对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他却终于是说了实话:“张裕,朕这几日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转身看着张裕,眼中迷惘并未消褪,“朕在想:放手,是不是才算是真爱呢?” 张裕大惊,忙劝解道:“皇上何出此言?郑才人是真心实意侍候皇上的,皇上何来‘放手’之念?” 果然是大事啊,这眼看就要举行册后大典了,皇上怎么突然萌生了‘放手’的念头?难不成,皇上又发现郑才人和谁谁谁…… 寒皓摇头:“朕不是想放手,而是朕看见……”顿了顿,他低低地道:“朕看见许多人都放手了。朕不明白,既然真的那么爱一个人,又怎么能忍得下那种痛苦,对她放手呢?” 张裕稍微一想,顿时就明白了。这事,一定和辰王爷有关吧?辰王爷今日就要前往沙国迎娶那沙国公主,必然是和郑才人见过面了。 想到此他忙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其他人自然不会和皇上争抢。若那人放手,正是说明了那人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啊。” 谁料到,张裕这一番看似得体的解释反而给寒皓造成了莫大的困扰。寒皓忍不住在心里想:若他不是皇帝呢?若他没有以身份压人,那个女子可还会多看他一眼? “朕不甘心。”寒皓握拳,面露痛苦之色:“朕不因她是任何人而爱上她,同样朕也不许她因为朕的身份而爱上朕。朕亦不信,朕放她离开,她便会背叛朕。” 放手?他也做得到!只是他不是真正的放手,而是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 “皇上?!”张裕急忙跪下了,“大婚在即,皇上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啊……” “你退下吧,朕去明宝殿一趟。”寒皓突然忆及雪山的那一日,尽管宝儿不记得他是谁,可宝儿在心理上只能接受与他共赴巫山云雨,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宝儿心里只有他这个男人,而不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吗? 兴冲冲地,他转身往明宝殿大步走去,眼中再没有一丝迷惘,也没有犹豫及复杂之色。 张裕跪在地上,忍不住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莫是又要……又要闹出什么乱子了吧? “什么?!” 郑宝儿跄踉着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让她痛彻心扉之语的男人。 他说……让她和寒易辰一起去沙国? 脸色愈来愈苍白,心愈来愈痛,她却忍着心痛确认道:“你究竟是何意?请你再说一遍。” 寒皓一见她反应,就知道她误会了。心疼的拥她入怀,不管她是否挣扎捶打,他轻声安慰道:“朕没有其他意思,朕只是想让宝儿明白:朕如今明白什么是爱了,往后朕宁愿自己痛苦百倍,也绝不愿让你再伤心一分。宝儿,你让朕信你,你是不是也该信朕呢?” 郑宝儿顿时停止了挣扎,静静的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一颗心在不知不觉间也安定了下来。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不够信任他。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想到的,就是他听见了她和寒易辰的谈话——又误会了。 “你……”她困难地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寒皓轻轻吻着她的耳垂,涩然但坚定的笑了笑,道:“宝儿,给朕一个机会证明:朕真的改过了。朕放心你跟他走,因为朕相信你会回来——带给朕一个好弟妹,也带给朕一个好皇后。” 闻言,郑宝儿瞬间泪如雨下,将自己深深埋进了他怀里。 她信,她真的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两地相思 正值春风得意时,虽已告别寒冬,春日的温暖宠幸了每一个人,然心中如冰天雪地者,却依旧无法因这春日而改变丝毫。 神情略微疲惫的男人,闭目假寐在马车之中。忆及之前与九五之尊的对话,他脸上缓缓浮现一抹苦笑。 尊贵如他,江山美人尽在他手,他还在担心什么?竟然……提起儿时的兄亲弟恭,是为了暗示自己什么吗? “启禀王爷,有一女子挡道。”马车突然停下,外头一侍卫禀告道。 男人并未睁眼,只是声音已透着不耐:“赶走就是了,这等小事也要来禀告本王,你们是饭桶不成?” 那侍卫默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道:“那女子……拿着王爷的御赐腰牌。” 腰牌?男人猛然睁眼,身子坐直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御赐腰牌在今早便给了那个女子? “她长什么模样?”语气中的不耐骤消,取而代之的是轻颤。 那侍卫为难地道:“属下看不清——她戴着面纱。” 面纱……面纱…… 男人眼中尽是惊喜之色,立刻掀开帘子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朝迎亲队伍的前方奔去。待到看清眼前那满眼笑意的女子时,他浑身一震,终是什么也说不出。 “小女子有礼了,王爷万福。”女子轻轻一福,俨然如王爷的红颜知己一般。 “……好。”男人踌躇了半晌,只憋出这么一个字。 他不敢往深处想,他知道她心中之人不是他,所以她前来见他,断然不会是要求他带她走之类的原因。 女子噗哧一笑,上前来将那腰牌还给了他:“借用半日而已,现在物归原主,不知王爷可方便带小女子同行?”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顺手将她一把拉过,转身朝马车走去。 他一只手稍稍扶住了她,便助她上了马车。随后,他自己也钻了进去。 此刻,他才恢复了正常,露出一抹慵懒的笑:“他的意思?”想想临行前皇兄那番话,他就知道她必然是经过皇兄允许了的。 “易辰。” 女子改了称呼,男人身躯再度一震,脸上慵懒的笑顿时也挂不住了。 寒易辰别过脸,语气微微冷淡起来:“你们什么意思?考验本王对皇上的忠心么?” “不,易辰。”郑宝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道:“他觉得愧对于你,也觉得应该放手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他放我前来,与你单独前往沙国。” 寒易辰心中一紧,顿时又转过头,看着她笑盈盈的脸,皱起了眉头:“你居然同意?”她不生气皇兄对她的试探,亦或是对他的试探? “我信他,也信我自己。”郑宝儿依旧笑着:“易辰,你很好,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一定会爱上你。” 微微低头,她的笑容微敛:“这些话,在皇宫里我不能说,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容许我们谈论这些。但他给了我们独处的机会,我不能不告诉你。易辰,我对你……” 许多年后,寒易辰已经记不清当时那女子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每当想起此刻,他就觉得欣慰,欣慰自己的一番深情没有所托非人。她明白,她全都明白,而且也看见了他的好。 只是,她的心早已给了别人,无法再给他。 最后,他如释重负的笑了:“那就好,最起码本王不是输给皇兄,而是输给老天。老天让你先认识了皇兄,我只是迟到了。” 再后来,他带她离开了迎亲队伍,就他和她两人,一路如散心似的前往沙国。在那短短的半月中,他们没有提皇帝,没有提公主,他忘记了自己是寒夜国的王爷,她也忘记了自己是寒夜国的皇后。 在到达沙国的时候,他看见她露出顽皮的笑容,朝他眨眼说道:“可惜了,这半月里王爷没能让小女子动心呢。看来,小女子果然不是王爷命定之人。” 半月的回忆时光,他心中的苦涩好像减少了许多,便也是轻浮一笑:“那是本王没使出床上功夫的原因,要知道,本王大多红颜知己都是这么骗来的。” “你!”如他所愿,她气红了脸,但没有不自在,仿佛一如认识他的当初。 当他们见到他的未来王妃时,他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告状’,然后如临大敌般看着他的未来王妃,在未来王妃变脸之前抱头逃窜了。 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摸着胸口扪心自问:寒易辰,你放下了吗? 某个声音小声但清晰的回答:放是放不下,但却能埋在心里。 他笑了,施展轻功跃出很远很远,终于变回了那个潇洒自负风流倜傥的辰王爷。 “郑姐姐,以后回宫了我真的不能去找你玩吗?” 沙梦灵一脸的哀怨,怎么可以这样呢?郑姐姐换了个身份,所以她不能像对从前的郑姐姐那样了吗? “梦灵,如果我们感情依旧要好,会引人怀疑的。”郑宝儿也是十分无奈,好像一夕之间,因为她换身份的事,许多亲近的人都必须开始演戏了,这其中甚至包括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说实话,在律儿对她露出冷冰冰的神情、甚至是出言讽刺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痛得跟真的一样。虽然明知是演戏,可她依旧无法接受。结果暗地里,律儿便委屈的向她撒娇,才使得她心情转好。 “可是,要我对郑姐姐发脾气,真的很难呢!郑姐姐……”沙梦灵觉得自己在这个郑姐姐面前,总是不知不觉就变小了,习惯性的撒娇抱怨,仿佛她们还是当年的年纪一样。 寒易辰不客气地吐槽道:“本王倒觉得,公主的演技天下无敌呢。只要公主拿出当年骗本王的半分功力来,一定也能骗过宫里那些蠢才。” “哦?是吗?你也是宫里那些蠢才之一咯?”沙梦灵顿时反击,犹如被惹毛的母狮子一般。 “……”寒易辰语塞,没趣地撇头继续假寐。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而且他还真说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小公主。 郑宝儿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说道:“辰王爷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可公主才十几岁……怎么看,公主都吃亏了呀!” “这有什么吃亏的?本王哪个红颜知己不是二十以下……哎哟!” “混蛋!你居然还没跟那些莺莺燕燕断绝关系!”沙梦灵扑过去又咬又捶,“要是我在王府看见一个,我就给你全扔进青楼去接客!” 寒易辰脸垮了下来,“你没这么霸道吧?王府里就三个侍妾,跟了我多年,难不成你要我赶她们走?” 沙梦灵怔了怔,顿时两行清泪流下了,不言不语的回到自己原本座位上坐好,再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这还是郑宝儿和寒易辰头一次看见沙梦灵流泪,两人一下子都慌了手脚,忙安慰的安慰,道歉的道歉。 好不容易沙梦灵不哭了,却语调哽咽地说了句让郑宝儿心有戚戚的话来:“你不过是个王爷而已,为什么皇帝可以遣散三千佳丽,而你就连三个也不肯送走?” “那不同,皇兄和皇嫂可是经历了许多磨合才有了如今这般深情的,而我们……” 寒易辰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愈说愈没敢看沙梦灵。让女人哭不是他的作风,但他和沙梦灵没有皇兄皇嫂那么深的感情也是事实…… 郑宝儿正待说点什么,却不料沙梦灵一抹眼泪,精神振奋了:“好!这可是你说的!将来若有一天,你承认爱上我沙梦灵,你就必须只能留我一个!否则,我一定回沙国去,永生永世再不见你!” 寒易辰呆住,看着沙梦灵坚定的眼神,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郑宝儿同情的看了一眼寒易辰,心想若有一天寒易辰真的爱上沙梦灵了,只怕那才是噩梦的开始吧?不过,风流王爷也确实该有人来管管了,呵…… 深夜,寒夜国皇宫,御书房里灯火依旧。 “皇上,夜深了,皇上早点歇息吧。” 张裕换了灯芯,忍不住劝了一句。皇上连日以来操劳国事,这身子……也不知熬不熬得住啊…… 寒皓抬头,看看天色后展颜一笑:“好,朕批完这叠折子就休息。” 张裕顿时无言,那叠折子最少也还要两个时辰才能批完,到时岂非已是天明了? “张裕啊,易辰去了多久了?”寒皓正待埋头之时,突然出声问道。 张裕忙答道:“回皇上的话:王爷是上月初八动身前往沙国迎亲的,到今日刚好满一个月。” 寒皓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窗外,轻声道:“不知不觉,一个月了呢……” 宝儿,宝儿你可有如朕思念你那般思念朕?朕一到夜晚就睡不着,只能借国事来麻痹自己,你呢?朕信你和易辰都会回来,可朕就是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啊…… 而此时此刻,郑宝儿也在日夜兼程的赶回寒夜国。 同一轮明月下,郑宝儿撩开马车帘子望向那弯弯的月亮,嘴角不知不觉浮起一抹笑:皇上,皇上你在想宝儿吗?宝儿很想……很想你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皇上难招架(大结局) 几日后的某夜,两条黑影在皇宫的琉璃瓦上轻盈窜跳着,直逼皇帝寝殿。 须臾,一条黑影飞身离开皇宫,而另一条黑影则立于龙床前,淡淡的月光照着那白纱上方的盈盈双眸,那双美目便有了欲诉还休之意。 寒皓早已在听见异动时醒来,但感觉不到对方敌意的他,选择了佯装熟睡。 直到那人在他床前站了太久太久,他才忍不住假意翻了个身,然后不动声色打开眼帘一丝缝隙,借着黑暗的遮掩打量那床前之人。 就在这时,床边的人动了,飞扑向他,他一惊便起身欲出掌。 “寒皓……” 熟悉的声音使得他硬生生收回内力,差点伤了他自己。接着便惊喜的迎接住了那具柔软无骨的娇躯,感受着她前所未有的热情。 郑宝儿只叫出了他的名字,让他知道是她,然后就压根没给他喘息的时间,径直封住了那冰凉的薄唇,肆意的学着他对她的方式辗转吸吮。 寒皓低吟一声,旋即将她翻身压住,急不可耐地撕裂她的衣衫,蹂躏她的柔软双唇。 两人在黑暗中汲取着对方的气息,她帮他洗去一身的孤寡冷清,他帮她洗去一身的风尘凉气。一阵火热的比拼过后,她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他,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朕的皇后……回来了……”他嘶哑着声音道出这个让他惊喜的事实,一面让她在他面前毫无累赘的遮掩。 尽管已是春日,她在衣衫尽褪之时仍旧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情不自禁的轻颤了下,她同样沙哑地回答:“我的皇上,我回来了……” “朕很想皇后,不知皇后想朕了没?”寒皓调整了位置,眼里燃起的俨然是熊熊欲火。 她因那暧昧的试探而颤栗起来,难耐的低吟两声,扭动了几下身躯后,她嫣然一笑:“皇后都爬上皇上的床了,皇上觉得……她想皇上了吗?” “朕有点急……”他喃喃低语,身躯一挺占据了她的柔软。 “嗯啊……”她喘息,太久没有尝过鱼水之欢的身子感到强烈的不适,但她却勇敢的迎向了上方的男人。 她舍不得让他难受,她知道她已经让他难受了很久很久。现在,一切的困难都已经被她和他克服,她又怎能再折磨彼此…… 低吼一声,男人开始攻城略地。 娇吟一声,女人开始婉转歌唱。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应静又应情。 寒夜国陷入一片欢腾之中,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他们的风流王爷终于定性了,心甘情愿的穿上大红衣袍,迎娶沙国公主沙梦灵为王妃;他们的暴戾皇帝也终于定性了,春风满面的颁发一道圣旨,立郑家义女郑如忆为后。 皇帝和王爷,选在同一天大婚,大赦天下,男女老幼皆可到衙门领一份喜银。当天,京府衙门挤满了人,差点让老爷和衙差落荒而逃。围观的老百姓则哈哈大笑,终于感觉到了当官的也不是那么可怕。 第二日清晨,辰王府里传来一声暴戾的咒骂,简直让人以为是皇帝驾到了。然而,吼出这声咒骂的的的确确是那个极少动怒的潇洒王爷寒易辰。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该死的怎么回事?!” 寒易辰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看着他那梨花带泪而又可怜兮兮的王妃烦躁的抓着头发暴吼着问道。 已经成为王妃的沙梦灵,此刻模样甚是凄惨。她双唇红肿似要滴出血来,一双美眸红肿无比,雪白的娇躯上布满青紫交错的吻痕捏痕,俨然一副被男人蹂躏的惨样。而那雪白床单上的清醒落红,则无声控诉着某人的采花行径。 沙梦灵眼里滑过一丝难堪,但更多的却是狡黠。她低下头,隐隐啜泣,并不回答寒易辰的质问。 是她给他下了药又怎样?她沙梦灵,绝不可能过一个独守空房的洞房花烛夜!早料到他会躲避她,她焉能让他如意? 寒易辰看着她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可怜模样,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拥住了她,语气生硬地道:“我很抱歉,大概昨晚喝多了,对不起。” 闻言,沙梦灵哭的更大声了。这回她倒不是装的了,她是真的很疼。可只要能够让他对她有一丝丝的不同,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她不怕疼,她怕心痛。 寒易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撇下我! “别哭了,沙……”寒易辰顿了顿,硬着头皮叫出了在她八岁时他曾叫过的名:“灵儿,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但既然我夺了你清白,往后我会疼你宠你,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沙梦灵微微失望,只是疼只是宠只是照顾,没有情没有爱。 虚软无力的偎进他怀里,她梨花带泪的勾起一抹甜笑:“没关系,我不怪你。但是易辰,昨晚我好疼……如果你清醒的话,应该不会让我这么疼的吧?” 言下之意,补偿我一个不一样的如何? 寒易辰身躯一僵,顿时觉得她柔若无骨的滑腻娇躯对他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折磨与诱惑。偏偏她还紧张的闭上眼来吻他,那生涩的挑逗却教他瞬间软了心肠。 她再蛮横再霸道,昨晚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吗?而他却狠狠的伤了她,实在不符合他怜香惜玉的作风。 不知不觉,他开始回应她的吻,慢慢将她压倒在喜床上…… 红烛已燃尽,王府的洞房花烛夜却才真正开始。 轻吟低吼交织着响起,沙梦灵的泪痕终于干了,而寒易辰亦早已忘记他之前为何要躲避他的王妃。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寒律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此时没有人会看见,他和这位‘后母’相处的多么愉快。 郑宝儿害羞的埋在寒皓怀里不肯抬头,这律儿也实在太大胆了!居然在她和寒皓的洞房花烛夜之时来打断他们,偏生对自己的儿子,她和寒皓都没办法动怒。 寒皓咳嗽了一声,挑眉道:“既然已经请过安了,太子是否可以退下了?” 虽然宝儿回宫的那一夜,他们缠绵了一整夜,可紧接着就因为大婚的事情,他和她不得见面。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一解相思之苦,却被这狡猾的儿子给打断了,实在令人心生郁闷。 “儿臣……这就告退。”寒律说完抿了抿唇,转身之际却留下一句‘忠言’:“父皇,儿臣年幼不堪大任,所以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门迅速的被关上了,寒皓和郑宝儿愕然当场。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郑宝儿整个人都缩在心爱男人的怀里,抱怨道:“我确定我是很笨的,所以律儿的聪明是跟你学的。你呀,没事生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做什么?以后肯定会被他欺负得很惨的。” 寒皓大掌游移在她的娇躯之上,忍着笑意说道:“怕什么?能被自己的儿子欺负,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在他欺身压上来之时,她戳了戳他的胸膛,满意的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便斜眼道:“等他多打断你几次,看你还觉不觉得这是一种福气。” 他坏笑着道:“所以,要趁他没来欺负我之前,多欺负你几次。” 他封住了她的红唇,没准她再说出与此刻气氛不相干的话来。 帐幔不知被谁扯了下来,两人抵死缠绵,诉不尽的恩怨情仇,在此刻消散…… 十年后的京城,依旧热闹非凡。 寒夜国与沙国永结同盟,而世人都惧怕的寒夜国暴君也早已甩掉了‘暴君’之名,成为了寒夜国少有的几位明君之一。百姓们都说,暴君变明君,都要归功于那个集善良与美丽于一身的郑皇后。 大部分人都认为郑皇后是上天派下凡间的仙女,使皇帝改恶从善,让百姓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所以,民间百姓自发的在各处建立起了仙女祠,供奉的就是面带白纱的仙女金身像。凡是寒夜国的百姓,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白纱仙女,就是带给他们美好生活的郑皇后。 一面带微笑的俊美男人站在仙女祠中,似模似样的拜了几拜,惹得一旁的美丽女子不依不饶踩了他两脚。 这时一旁有人看不过去了,对那美丽女子说道:“这位夫人不必吃醋,凡是前来仙女祠的人,没有一个是抱着邪恶心思来的。在下相信,夫人的夫君也定然如此。” 美丽女子神色一慌,急忙拉着俊美男人离开了仙女祠。 俊美男人到了无人之地才在美丽女子唇上一吻,取笑道:“原来仙女如此爱吃醋,连自己的醋也吃。” “寒皓,你再说一句,今晚你就睡地板!” 美丽女子作势要打,而俊美男人则握住了她的手,深情的凝望着她:“宝儿,朕何其有幸,娶到了你。” 脸微微一红,她垂眸轻嗔:“皇上既然招架不住,就投降了吧。” “朕早就投降了,朕不是把你给宠上天了么?” 两人渐渐远去,欢声笑语被风儿送到了每一处,让人忍不住会心微笑。 树边闪出一美男子,白衣似雪,容颜天下无双。 嗯,她依旧幸福,那他可以放心了。 一枚刻有‘白云山庄’的玉印,被美男子随手一扔,扔进了湖中。因为,那玉印已经失去了作用了,他相信那男人不会再伤害那女人分毫。 湖水波荡,碧绿连天,荷叶摇动着,玉印沉入湖底,却被一双素手捞起——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