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郎君是狼君》 第1章 001.假死 我们每一次睡去,都会有醒来的时候,如不,我们也不会知道了。 但九微这一次醒来,却无法搞懂自己到底是不是活着的醒来。 眼前一片黑暗,周遭异常闷热,她用力地呼吸,却无法推动鼻端前的空气。这状似不太愿意流动的空气里,夹有刺鼻的油漆味和新木的味道。 她用双手试探性地四处触摸,发现四周都是木板,木板之间所留的空间,只够她躺着。 棺材!她一定是在棺材里! 她第一反应便是大声呼救,然而都是徒然,这只会让呼吸更加困难,死亡的气息正向她一步步逼近,她心跳加速,但还知道理智思考,于是强作冷静了几秒,决定一鼓作气,穷尽所有力气,企图推开棺材盖。 棺材盖似乎动了一下下,看来情况并不太坏。 九微虽为灵族的灵女,却几乎没有灵力,要打开棺材并非易事。好在她小时候参加过不少入土礼,见过的棺材不在少数,她大概知道如何从里面打开棺材,前提是,棺材的七枚子孙钉还未被钉死。 奇怪,挣扎了这须臾,窒息感依旧,但她为何还能呼吸? 稍作休息,她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努力,这次她竭尽全身力气集中在双脚上,而后猛地往上蹬,没想到自上方掉进来了些泥土。 照这样看,这棺材应该是被埋在土里了。 九微心想,再发一次力,这次一定要成功,不然泥土慢慢落进来,一样会将她埋死。她在几近窒息的空间里大叫一声后双脚再次猛力一蹬,这一下,棺材盖居然整个翻了出去。 不,那不是她的力量,求生的意志会让她力气增大,但不至于会让棺材盖整个往外翻,方才,有那么一刹那,仿佛有一道吸力袭来。 她并无多想,第一时间当然是大口大口呼吸,等缓过气了才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抖掉满身泥土就先自环顾四周。 一看,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此处是荒山坟场,但坟头并不多,墓碑零落,忽而一阵阴风刮过,更显阴森,夜里的雾气正浓,凉意袭人。 九微怕得浑身汗毛竖起,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这才看到原来自己还穿了一身寿衣。 她又吓了一跳,于是念着: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寿衣寿衣,长寿如意。 此时此刻,一切脱离了灵力的大胆都是无稽之谈,九微被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拔腿就想跑。 却被绊倒了,直接扑了个面朝黄土,坐起来一看,原来是被一条小小塑胶气管绊倒了。而这条气管,一头正正连到浅埋土里的棺材里。 她躺在棺材里没有窒息而亡,这条气管功不可没。是谁?把她活埋了却还留给她一线生机? 九微这时才看清楚侧边有一墓碑,碑上写有“孝女九微之墓”。 孝女?她还能是谁的孝女?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吗?这是谁立的碑? 大热的天,九微却被冻得瑟瑟发抖。这一大堆问题,谁还有心思去管它们?先离开这阴森森的鬼地方再说吧。 且慢,不能这么胆小,明显是有人要让她死,她总不能如此不明不白任人杀伐吧! 于是她抱紧自己,打算往回走,这是活埋自己的凶案现场,她要看个究竟。 “嗷呜~” 一声狼嚎划破夜空,声势浩大,透彻山野,空谷回响,经久不绝。 这便把九微最后的胆量都吓没了,她转过身就要跑下山。月色朦胧,雾气愈浓,杂草丛生的山路并不明显,况且又是夜里,九微胡乱地跑一通,一边跑一边吓得啊啊叫,有时候被一些有刺的树枝勾住衣服也顾不上,一扯断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她一边跑一边瞧不起自己,假如她可以像个正常的灵女,甚或有正常灵女一半的功力,这晚完全不用这么怂这么狼狈。 有好几次,在三叉路口不知怎么走的时候,随便选了其中一条路来走便听到这条路前方有狼嚎,于是赶紧退回,朝另一方跑。如此几次之后,跑着跑着,竟然顺利走到山脚。 到了山脚,九微才认出来,这是小时候住过的小村庄的后山。 摸着黑,她找到那间儿时所居的老屋,让她惊喜的是,许久不曾有人住的老屋居然亮着灯。 “阿嫲,一定是阿嫲在。”九微想着,鼻子发酸。醒来至今,胆子和心就一直悬着,此刻料想阿嫲在,没那么怕了,反而就想哭了。 她连忙走到大门口,正欲敲门,却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姐姐会不会真的死掉。” 是妹妹九里的声音。 阿嫲沉着声喝道:“别胡说,你记好了,她是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九微听得一头雾水,于是把耳朵贴在门缝准备细听下去。 怎知上了年纪的阿嫲耳朵却十分灵光,她大喊一声:“谁?” 话落不到几秒,便开了门,一见门外站着的是九微,阿嫲目瞪口呆,平时见了鬼也不见她这般讶异。 而九里,则是满脸疑惑,她当然看到九微一身寿衣,于是试探性地伸手去摸九微下巴,见五指并未扑空,便欢叫出来:“姐姐!你没死!你没死!”言罢,又抱着九微哭了起来。 阿嫲却无比紧张,她连忙将两姐妹拉进门,上了两道锁还不算,还要栓上门。 直把两姐妹拉到里屋,阿嫲才有勇气伸手去探九微的额头,一碰,垂下头来,深叹了一声。 九微只觉这里屋比方才的坟场还冷,她提着心问:“阿嫲,我还活着对不对,为什么你那么失望?” 阿嫲并不回话,她搬来梯子支在上阁边沿,一手扶着梯往上爬一手拉着九微说:“快,跟我爬上来。” 看情形,今晚的怪事,阿嫲应该是知情的。 九微不依:“你先告诉我。” 阿嫲急得脸红,说:“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跟我上来,阿嫲说的话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九微哪会不听?阿嫲是灵族掌灵,掌管灵族灵火与灵力,在族里德高望重。但主要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是她一手将九微两姐妹抱回来并养大的。 九微便顺从地跟着阿嫲爬上房间里的小上阁,这会,更觉寒意逼人。 只见阿嫲捉住一块黑布一掀,一枚冰晶棺材亮在九微眼前。他们习惯称冰晶棺材为冰棺,此物十分昂贵,不仅能防蛇虫鼠蚁,还能冰封尸体,让尸体历经多年依然能完好无损。 今天的阿嫲异常奇怪,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她连连搓着手,说:“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醒得这么快?快子时了,勾魂使者就要来收你了。为什么你不等一等?现在如何是好?你魂魄都归体了,勾魂使者要是不来就糟糕了。赶紧,你现在就躺到冰棺上。”她说着,推开冰棺盖后,就将九微拉上前。 九微一凑近,直觉一股蚀骨寒意扑面而来,她连忙退后几步,说:“阿嫲,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勾魂使者啊?我那头好不容易才从棺材里爬起来,你这头又让躺到冰棺里?” 阿嫲也是急了,她踱来踱去,然后对九微说:“不管如何,我现在请勾魂使者来,你等下乖乖跟他走。” 谜团一个接一个,九微越听越乱,但到此,她大概能猜出点什么来了,她问:“阿嫲,是不是你让我死的?为什么?” 面对九微如此质问,阿嫲只是低下头说:“你现在不死,以后就真的要死了。” 第2章 002.换寿 九微问:“为什么?”她是万万没想到,将她活埋的人,居然是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阿嫲。这下,她更觉疑惑和委屈,鼻子愈加发酸了。 阿嫲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挥了挥手,说:“罢了,你现在不肯躺,等下收了魂我们再抱你进去吧。” 九微拉着阿嫲的手臂,追问:“阿嫲,你至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吧,就算让我死,也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好不好?” 恰是此时,又传来一声狼嚎。这一声叫,似能划破一切,真正吓人。 九微认得出来,这狼嚎声和在坟场听到的一个样。 九里一听,吓坏了,连忙躲到阿嫲身边,喊着:“又来了,这个狼叫声又来了,怎么我们去到哪里,这个声音就跟到哪里?” 阿嫲闭上了眼睛,静默了几秒,便又爬下扶梯,寻来了百宝盒,她从百宝盒中拿出一把十字铜钱剑、一壶通天酒和一张空白符纸,接着点燃了一把香插到香炉里,又把十字铜钱剑放在铺了印有八卦象的红布上,而后她大饮一口酒,举起十字铜钱剑,仰头一喷,再用十字铜钱剑尖在符纸上迅速写了些字,但字迹并没显现。 随后,阿嫲将符纸拿到香炉上,就着烧得正旺的香火把符烧了。 九微和九里姐妹俩趴在上阁边缘看着,一声都不敢吭,虽然姐妹俩人都没什么灵力,但是关于灵术的理论还是很清楚的,阿嫲这是写密符。 烧了的密符只有阴间的人才能收到,不知阿嫲这密符是写给谁的。 两姐妹怕密符沾染过多阳气而失去作用,大气都不敢出,只敢眨巴着眼看着阿嫲的一举一动。 不消一会,一个边界不清的炫光自地下生出,一眨眼功夫就钻出了一名鬼差,半隐着身子,戴一黑色方帽,因此看不清到底是短发还是长发。他穿黑色素服,却不是黑无常,只是寻常鬼差。 黑无常向来负责女子阴魂,而白无常则是负责男子阴魂。远古时期,只得黑无常和白无常,后来人口数量增多,天灾人祸常有,死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只得两名使者忙不过来,于是黑无常和白无常手下分别都新增了不少鬼差。 鬼差原叫勾魂使者,后又有人叫作鬼差、阴差或死神,阿嫲则一直习惯称他们为勾魂使者,虽然他们现在的工作可不止勾魂这么简单。 阿嫲对着这鬼差说:“使者,有劳了。” 鬼差却说:“阿嫲,恐怕这次我帮不了你了,换阳寿的那人已经提前死去了。” 九微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喊:“阿嫲,你为何要换阳寿,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阿嫲却顾不得理九微,她只是问鬼差:“使者,这生死有命,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是固定好了的事情,那人怎会提前死去呢?” 鬼差也很无奈,他说:“你我都清楚这原本都是注定好了的,现在还不是在想着法子换阳寿,总有人想逆天改命,有点变动并不奇怪。其实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原来约好的子时我来收九微的魂,但来的路上却看到别的鬼差已经领着那人去黄泉了。那人原本并不归我管,正常情况下我怎会知道那人提前死亡?我一问人家就起疑心了,你知道我们私自换阳寿已经有违天理,阿嫲,事情就到这里吧,我真的不想再多生事端了。”九微认真听着鬼差的话,这鬼差为什么也唤阿嫲作“阿嫲”?通灵的人一般都唤她“掌灵”,平时只有她们姐妹俩和妹夫炎宜年唤作“阿嫲”。 阿嫲颓然,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败丧着脸,说:“注定啊,这都是注定啊。使者,劳烦你走这一趟了,说好的血灵芝我会给你的,你请回吧!” 就此,鬼差没说再见就消失了。 九微这下也不追问了,她站在阿嫲面前,等着阿嫲说出前因后果。 阿嫲双手掩脸,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之前,我如果不把你们带回灵族,或者季伦娶你,或者你肯喂季伦吃下生情蛊让他旧情复燃,或者你和其他人相亲成功立马办了婚事,又或者,但凡还有一个灵女未嫁,又或者,我能成功拿你三年寿命换给别人,让你死去三年再回来,你都不至于遭罪如此,是阿嫲保护不了你。” 九微大概明白了一些。阿嫲要让她暂时死三年,于是偷偷回到偏远的乡下,作了法让她灵魂出窍假死,然后把她放到普通棺材土葬入殓以掩族人耳目。此前又先用血灵芝买通鬼差,让鬼差帮忙转换阳寿。等换寿成功后,再将九微尸体转移到冰棺,好让她尸体能完好保存三年,三年后她回魂了,还可以继续拿着这副身躯活下去。 换阳寿一定要有一方阳寿将尽才能换。有两个换法,一命换一命,或者三年换一年。 阿嫲现在是用九微的三年换别人的一年,相当于,九微替那人死三年,那人可以续命一年,一年后,那人就会死去,而九微要再过两年才能复活。 真正的换阳寿,并不是换尾几年,而是换头几年的。 九微不懂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阿嫲为何要让她换阳寿要她死三年,于是她问:“就算季伦不娶我,就算我相亲不成功,也不至于要死三年吧?不带这么歧视单身狗的。” 九里也说:“就是啊,这多大风险啊,万一换寿失败,姐姐连命都没有,而你是逃不过天谴的。” 阿嫲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她拿出一根竹烟杆,往内塞了点烟叶,点燃,抽了一口才缓缓说:“换,还有一线生机,不换,是死定了的。” 九微夺走阿嫲手里的烟杆,终还是忍不住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嫲也不抢回烟杆,只是埋头,说:“是人狼,人狼追来了,这些年来我们都躲着狼族,但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 九微回想,问:“人狼?难道最近我听到的狼嚎,都是人狼?” 九里也说:“我以为只有我听到,原来姐姐你也听到。阿嫲,人狼追来干什么?我们到底欠了他们什么?” 阿嫲又叹了一口气,扶额,沉重应道:“一门亲事。” 九微正要问清楚,却在这时,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拍门声,一堆人声喊着:“开门开门。” 阿嫲料想也是没法子了,只好重新解了锁打开门迎这些人进来。 九微把阿嫲的烟杆放到水槽里,便也随着阿嫲走到门外,一看,原来灵族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人人用手机开了电筒,电筒的灯全数打过来,气氛有点紧张。 族里一向最爱挑事的水生一看到躲在阿嫲身后的九微就喊:“好你个九微,原来你真的是为了不嫁给人狼才装的死,你是不是傻,你是真死还是假死,还骗得过灵族的人?” 第3章 003.逼婚 嫁给人狼?九微心中疑团越来越重,但又似乎对来龙去脉有了点眉目。 族长这时候才上前一步,说:“九微,原本你并没什么灵力,让你替我们去取灵气,或者替我们履行这婚约并不是首选,但我们实在也没有办法了。灵族式微,本来就人丁越发单薄了,族里灵女更是不多,况且放眼全族,满18岁的姑娘,就只剩你一个未婚的了,人狼向来不娶拜过天地的女子……”族长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身在灵族,灵幻之事并不少见,九微却没听说过人狼的事。 人狼?是什么东西?狼头人身?半人半狼?还是平时是人,一到月圆之夜就变成一头狼的人?听族长这话,估计这是鼓动九微嫁给人狼了,哪个女子愿意嫁与人狼为妻? 于是她问:“人狼,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非要娶灵女?” 那水生也不知道急什么,族长还没出声他就吼着:“族长,别跟她废话了,先把她带回去灵祠再说吧!” 说罢,有几个人要前来捉九微。 阿嫲立马喝道:“住手!你们这是捉她去送死,除了她们姐妹俩还傻愣愣,谁不知道嫁给人狼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到此,九微才算知道了,为何全族灵女总是未满18岁就都嫁了,以前问她们,她们还说是灵族的传统,狗屁传统,原来只是为了躲避嫁给人狼。 阿嫲方才的话对族人毫无作用,那几个人已经逼近九微。 阿嫲立马护在九微面前,大喊:“我是一族掌灵,谁敢在我面前捉她走?你们的灵力还要不要了?” 灵力,通俗笼统而言,就是现今大家所说的超自然力量。灵族之人,向来不贪财不逐名,却十分稀罕灵力。 但此刻,有个族人却说:“掌灵,命都保不住了,谁还顾及灵力?不把她交出来,整个灵族都得死啊!” “就是就是!”人群理所当然地起哄着。 呵,这些族人,向来连多看九微一眼都懒,今夜如此人齐,为的就是捉她嫁给人狼以求自保,哪怕她会因此而必死无疑。 全族人联合起来推一个女孩去死,从前怎么不觉得他们有这么团结? 什么鬼灵族?亏他们还自诩为灵魂和人格都高于普通人的族群,可笑! 更可笑的是自己,这些年来,她还一直努力要成为灵族人。 就在九微冷笑的时候,几个族人已经伸来手要按住她。 忽一下,九微面前飞快闪过一物,不知是怎样做到的,反正就是沿着一定的轨迹将那几个伸来的手都划伤了。 众人寻迹看去,最后发现老屋门口插着一条带镖头的发着蓝色幽光的布条。 只有族长敢上前取下布条来看,这镖直插透门背,族长费了好些力气才能将其拔下。 族长取来便看,只见布上写着:月圆之夜,孤王娶亲,狼族王后,不可不敬。 落款处印有狼图腾式样的印章,见多识广的族长知道,那是人狼专用图腾章印。 族长极力控制双手不要发抖,却无法控制微抖的嘴唇,他皱起眉头,说:“来了,终于还是追来了。” 族中灵子章宁浩见族长如此神情,知道事情不简单,便想拿过布条来看,怎知还未到手,已觉灼热,反手一看,手背已被灼伤。 章宁浩嗷嗷叫了几声才问族长:“为什么你拿就没事?” 族长脸色凝重,说:“这是幽蓝镖书,只有接镖者能接触,为狼族之王所用,镖书一发,如有违者,必见血光。” 章宁浩问:“镖书写的是什么?” 族长翻译出来:“月圆之夜,我们必须交出一个新娘,这个新娘便是狼族的王后,我们不可对她有任何不敬。” “这是命令我们?他不就一个狼妖么?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我们灵族现在再没落,也轮不到一个狼妖来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章宁浩是真的生气。 族长不怒而威,转身说:“就凭你们现在怕他怕到要捉一个女孩送过去!你以为我们灵族的堕落是灵力的堕落吗?根本就是人性的堕落。” 而此时,章宁浩的妈妈立马过来拉走他,小小声说:“儿,话不可乱说,这狼王,灵力超群,就连我们的神都对他很是礼让,你切勿冒犯。” 章宁浩虽还有不忿,但最后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他此刻在想,既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为何他会不知道?他可是灵族娇子啊。 水生走前两步,说:“狼王最后通牒已下,我们都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时间不多,都赶紧回去筹划婚礼吧,九微,尤其是你,更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九微一听,倍觉不爽,但还是笑了出来,对着水生问:“水生叔,以前你们不是一直都不承认我是灵女的吗?现在狼王要娶的可是灵女,既然你们都说我不是灵女,把我交出去,也是不能交差的呀。” 水生便厚着脸皮说:“以前都是我们胡说八道,现在谁敢说你不是?我第一个去收拾他。” “那要是我不愿意嫁呢?”九微说。 “哪轮到你愿意不愿意,整个灵族只有你一个是有资格的了。” 九微不紧不慢地说:“怎么?看你这架势,是想强绑我去当狼王的新娘么?要真绑我去当新娘了,那我就是狼王之后,你们可是不能不敬的,还敢强迫我做什么不成?” 被九微这么一绕,水生确实也是头大了,他摊开双手求助身边的人,问:“那我们能怎么办呢?” 族长便说:“行了,大家先散了吧,这里的事先交给我处理吧。” 众人并不放心,提醒到:“族长,时日无多了啊!” “你们如果不相信我,那你们留下来处理吧,我先走。”族长就没好脸色。 众人终于肯散去。 等族人都走远了,阿嫲立马将族长拉到一边,悄声说:“九微不能嫁给人狼的,她不是灵女,她的血无法和人狼相容,她不可能和人狼完成血盟,也不可能和人狼生出孩子的。把她交出去,只是解燃眉之急,最后我们还是会被狼族讨要新娘的。现在不是她牺牲不牺牲的问题,是哪怕她肯牺牲,也是白白牺牲,族长,万万不能推九微出来啊。” 族长疑惑了:“可你先前一直都很笃定她就是灵女的呀。” “她是我抱回来的,你们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她的身世了,她真的不是灵族的人,我是为了方便把她放在灵族照看才这样对外宣称的。” “那,那我们如何是好?”族长的手开始微抖着。 “还有些时日,我们还可以另外想些办法拖一拖。”阿嫲仍不放弃。 站在远处的九微见阿嫲和族长都神色紧张,大概也知道所为何事。 她在老屋门前的石墩坐下,双手掩脸,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觉醒来,怎就发生了那么多麻烦事呢? 真的要嫁给人狼吗?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倒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死之前,还没能好好爱过。 她这人,真的没什么大志,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不过是找一个相爱的人,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行,一生一世最好,没有一辈子都无妨,有个十年八载也算是够了。 可九微真的并不愿意看阿嫲为难,就算不是为了整个灵族,她也需为阿嫲和九里着想。 阿嫲爱她,为了她甚至不惜献出宝贵的血灵芝,不顾天谴硬是要给她换阳寿,她从没有给阿嫲争过气长过脸,如果现在她去嫁给人狼就可以让阿嫲避过狼族追杀,她是愿意去嫁的。 何况,还有一个九里呢,九里自小就黏她,两姐妹感情十分好,好不容易九里遇到了一个相爱的人结了婚,从小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好日子将要开始了,总不能就此打住吧? 她在这世上还在乎什么?无外乎就是阿嫲和九里了。 念及于此,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走到族长面前,强作平静地说:“族长,您给人狼回个信,我嫁!” 第4章 004.灵火 阿嫲一听,双眼瞪得老大,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说什么?我叫你嫁的那些人,你不肯嫁,现在居然说肯嫁给人狼?这是嫁给人狼啊,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吗?你知不知道嫁过去会死的啊?” 九微低下头,感觉到眼眶已经有泪水打转,但此刻她必不能让泪水落下,她说:“好歹也是一族之王,比你之前让我嫁的凡夫俗子好多了。” 但她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她一点都不情愿嫁给人狼,合不来的正常人她都不愿意将就去嫁,又如何会肯嫁给一头素未谋面的野兽? 而且这野兽指不定哪天狼性大发就会把自己咬死。 她胆子并不大,一闭眼就想到人狼朝自己脖子咬去,想想就够痛的,她怕得要死。 族长却一下子猜出了九微意图,他说:“九微,其实,你真的没有义务为了任何人而牺牲自己的,作为一族之长,为了灵族未来,我是要说服你去血盟联姻,但我从小看你长大,作为你的长辈,我觉得,你是有选择的权利的。这不仅事关婚姻大事,更是性命攸关,切勿儿戏。” 九微问:“你们有谁见过人狼?” 族长答:“据我所知,现存的族人中,无一人见过。” “为什么你们见都没有见过,就这么怕他?” 族长一时语塞。 阿嫲代答:“传闻,狼王灵力卓群,冷血无情,饮毛茹血,心狠手辣,乖张暴戾。这样的狼王,你真的要嫁吗?”颇有几分恐吓九微的意思。 族长说:“传闻而已,可能有失偏颇。九微,不管最后是否要嫁过去,现在你面临着这个选择,我就有责任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你要跟我去一趟灵祠吗?” 九微点头。 九里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于是一行四人深夜驱车近百里,来到灵祠。 族长其实并不很老,看起来也就快50岁的样子,总是老朽老朽自称,但开起车来却活像个小年轻那般狂放。 深夜,车子在安静的高速路上疾驰,九微对着窗外怔怔发呆。 她不禁回想,第一次去灵祠,是6岁的时候,当时的灵祠设在一间荒庙里。 灵祠是灵族供奉祖灵,储养灵力和商讨要事的地方。每当灵族有大事,所有族人才会聚集此地。平日里,灵族的人和普通人无异,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各忙各的,各人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角色和身份。 灵族本是巫山人(我国迄今发现的中国最早的能人)一系,巫山人后代渐渐分支,随着时间演变,一支成神,一支成灵族,一支成凡人。 神的数量极少,多是被上神封神、点仙或者自修成神,成神后寿命很长,拥有神力,各司其职,执管人类的生、老、病、死、情、运、缘、命、赏、罚。 灵族的人,是神安插在人间的媒,即是神与人沟通的桥梁,一开始只能和神接触并传达神的指示。后来神见人间万事渐趋稳定,掌事不再亲力亲为,于是赐予灵族灵力,让灵族帮忙处理人间一些灵异杂事。灵族的人在世间有很多叫法和身份,法师,巫师,道士,术士,神婆,半仙等等,门路不同,但皆出灵族。 而凡人,则是既无神力亦无灵力的普通族系。 但后来,这所谓的普通人越来越强大,衣食住行越来越少要祈求上苍庇佑和关照,解决问题的能力越来越强。相应地,神和灵族对人的干预便越来越少,为了让他们更好安居乐业,神在数十年前便发出指示,要求所有灵族尽量隐去灵人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在人间施用灵力。 可狼族呢?狼族又是什么?为什么连灵族都怕他们?九微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听人说起。 今天第一次听说,却是因为她要嫁给人狼。 深夜的路并没有什么车,不到一小时便到了。 现在的灵祠不再设在当初的荒庙中,而是在一个古风院子里的藏书间内。 据说这古园就是族长家里的,藏书间其实很大,藏满了书,有很多古籍,十分珍贵,其中也藏有不少关于灵术的古籍,那都是外面无法流传到的远古典籍。 藏书间内有一个书柜整面靠着墙,这个柜有一本书便是机关开关,但这本书很调皮,每次都会更换位置,每次要找都很费力,可族长和掌灵不同其他族人,他们只需一挥手,那本书便会跳出来,而后书柜中间部分就会向两边缩去,留出一个门来,仅够一人走进。 灵祠内放着历代祖先令牌,还供养着灵火。灵火是整个灵族灵力的缩影与宿主,其与掌灵紧密相连,灵力尽,灵火灭,掌灵亡。 灵族的灵力从来只归掌灵管,而族长,负责掌管族里的典籍、法宝和大小事务,就是不能掌管灵力,由此历代以来的族长乃至全族的人都十分敬畏掌灵。 族长把九微带到灵火前,幽蓝色的灵火已经十分微弱了,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看到这微弱的灵火,九微看了一眼阿嫲,她知道阿嫲是真的危在旦夕了。 族长说:“九微,你看到啦,灵火随时都可能灭掉了,再不通过和狼族血盟来借点灵力,灵族迟早会消亡。这其实也不是最为大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我们欠了狼族一个新娘,我们躲避狼族已经躲了二十六年了,狼族追了我们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里,灵祠已经三迁,灵火现在这么微弱,再迁一次就真的要灭了。关键是,狼族已经被我们彻底惹怒了,再不交给他们新娘,我们都有性命之忧。你别看人类大量屠狼,但狼族在这位人狼的统治下,发展得十分强壮兴盛,况且,狼族的历史比人类还悠久,他们的灵力向来都不比灵族弱。” “所以,当初是……为了换点灵力回来,就去联姻?然后,现在是为了保命联的姻?”九微问。 “差不多这意思。”族长说这话时,头是低着的。 九微静默了一小会,又问:“人狼是人还是狼,抑或,二者有之?” 族长这样回答:“他身上流着人和狼的血。” 他说着,在灵火旁的龙胆纹金丝楠木沙发坐下,开始娓娓道来:“人类有人类的神,狼也有狼的神,你口中的人狼,就是狼的神。狼族之神称为天狼,天狼一系代代单传,代代为王,因此也叫狼王。人狼寿千岁,每一代人狼必须找一个人类结婚,只有这样,生下的才能是人狼,通常每一代人狼都要在300岁前成婚生子。人狼是狼族的神狼族的帝王,狼族的头等大事,就是保证人狼有后。” 好吧,一会人狼,一会天狼,一会狼王,一会狼族的神,其实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哦,不,是同一个狼,额,还是不对,是同一个人狼。 这时,九微才忽地意识到什么,她问:“等等,你说什么?成婚生子?保证人狼有后?” 九微知道嫁过去要死,被他一口咬死也好,两口三口四口咬死她都能接受,但是……为什么还要生子?! 第5章 005.缘由 九微何止是接受不了,简直就觉得恐怖之极。她心头一颤,一颗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阿嫲见了九微此般神情,乘机说:“让你生子,才是狼族联姻的最终目的。怕了吗?你还敢嫁过去不?” 九微问:“你们不是说嫁过去是必死无疑的吗?我以为只是狼族的祭品或人狼口粮吗?生了孩子还怎么必死无疑?” 族长说:“且听我一一道来吧。” 九微还未从惊恐中缓过来,族长就说:“早在几十年前,天神大幅淡出人间,相应就不给我们补给灵力了。灵力是一种能量,所有能量都是有量的,用了就会没有,需要不断转化或者补给。 虽然我们干涉人间的事情已经少了很多,但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用到灵力的,眼看我们的灵力所剩无几了,族人想尽了各种办法联系天神也无果。来来去去,就只找到些还在供职的职神,这些职神个个忙得分身乏术还不能过继灵力。不知道能过继灵力的天神是故意避开不见还是出事了,什么都不知道,连我们灵族的人都不知道。 最后没有办法,不得不求助于狼族。狼族当时提出要血盟联姻,为了渡过这个难关,三十年前,灵族便与此任狼王约好了血盟联姻,到了预定时间,灵族就会选一名灵女嫁给人狼。 历来人狼都只娶灵女,所有嫁给人狼的灵女,怀胎十二月后,腹中狼孩会吸掉她所有灵力而生。由此狼孩继承母亲的灵力,继承他爹的王位,成为整个狼族代代相传且一脉相承的人狼。 灵女产下狼孩后,本来就体虚,加上灵力被吸光,是必死无疑的。灵女死后,狼族人会将她的尸身加以处理,最后幻化成灵珠,成为灵力的载体,狼族所有子民都会将自身三分之一的灵力存放到灵珠里,然后人狼就把这颗灵珠交与灵族。这颗灵珠,可作灵火的燃料,所含灵力越多,灵火就烧得越旺越久。” 九里问:“狼族的子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他们有那三分之一的灵力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的神,还要这样转来转去,他们拿灵女灵力,又还灵族人灵力,兜兜转转麻烦不麻烦?” “不同的,人狼在母胎中吸到的灵力和生出来后才吸到的灵力有很大区别,母胎中吸到的灵力可以融入血肉筋骨,谁都无法夺去。而且,在母胎中就吸有灵力的话,人狼的资质会高很多,生出来不仅更加强壮聪明,以后修灵更加事半功倍。而狼族子民的灵力,是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转给狼胎的,于是只好选取这种交换方式。” 九微这时问:“那么说,其实人狼只娶灵女,是因为灵女有灵力了?” 族长说:“正是,灵女是最佳选择,因为会有与生俱来的灵力,这样算是强强联合,普通女子和人狼生出来的小人狼,灵力肯定不如和灵女所生,再说,普通人必然承受不住血盟。所以,九微,我把这些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这不是说你牺牲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没有与生俱来的灵力,你要担心的不是产子而亡,而是连血盟这关都过不了。” 九微问:“什么是血盟?” “与狼族血盟,就是在新娘手腕上割一刀,在人狼手腕上割一刀,伤口处相交,让血互融,若互不相容,则通过伤口相交处,人狼会把新娘的血吸干,新娘会失血过多而死,若血相容,盟成,视为大婚,二人从此结为夫妻。” “只有灵女的血才能和狼族互容吗?”九微已经猜到。 “是的,因为狼血过于霸道,普通人血无法与之交融,只会被狼血吞吸,灵女不同,灵女的血液可以抵御。但也不是但凡是个灵女都可以血盟成功,也有失败的例子。” 九微低下来头,说:“他们要的是灵女,但我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灵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复杂,不知是应该庆幸无法达到人狼选妻的条件,还是应该为自己不是灵女而失落。 族长便说:“所以,你不必做无谓的牺牲。” 九微抬起头说:“谢谢你族长。”族中那么多张可恶的嘴脸,但族长还是值得让她尊敬的。 九里听到这里,似乎看到转机了,便说:“不管姐姐是不是灵女,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姐姐是没有灵力的。族长,带我去见人狼,我要跟他说,我姐姐没有灵力,又蠢又笨脾气也不好,不能给他们提供优良基因,让他们去外头找更好的姑娘算了,人狼好歹也算是帝王,肯定有姑娘愿意嫁的。” 族长摇了摇头,说:“就算有人愿意嫁,也不愿意死。不是所有灵女都能像我妹妹那样的。” “你妹妹?”九微知道这里面会有故事。 族长正要启齿,九里已经叫出声来:“灵火……灵火!灵火灭了。” 九微看到灵火堆上已无有蓝色的光,她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看阿嫲,此刻,阿嫲已经摊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第6章 006.火隐 九微惊连忙跑向阿嫲,一边大喊:“阿嫲阿嫲!”她奔到阿嫲身边,连忙把手放到阿嫲鼻端前。 其时,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跳到喉咙了,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怕过。 从来没有想过阿嫲离开会怎样,此刻,这样的事发生在眼前了,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不具备招架的能力的。 族长这时来到灵火旁边,伸手一探灵火,而后舒了一口气,说:“虚惊虚惊。灵火不是灭了,只是隐了。” 而九微,也察觉到阿嫲鼻前有暖气呼出,那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九里已经吓哭了,她抱紧阿嫲,问族长:“什么是隐了?” 九微先安慰九里,说:“阿嫲没事。别哭了。”说着,伸手去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时的阿嫲已经被吵醒了,她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怎么了?我睡着了吗?” 九里还是拟着哭腔说:“原来阿嫲只是太累了,为了你的事,她好几晚都没有合眼了。” 族长笑,对着阿嫲说:“你可吓坏这俩丫头了,她们以为灵火灭了。” 阿嫲失笑,说:“灵火不是灭了,是隐了,历来掌灵睡了,为防有人趁机对灵火动手,灵火也会随着隐去,但只隐光不隐热。隐了光,便是上了锁,偷不走的了。只有等灵火不发光不发热了,才算是灭了。”阿嫲说着,知道俩娃吓到了,将她们搂入怀中,说:“没事的没事的,阿嫲从来不会在灵火面前睡着,刚刚实在是太乏了。” 幸好是虚惊一场。 族长便说:“晚了,你们就将就一下,在寒舍歇脚一晚吧。” 直到三人都安顿下来了,九微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方才虽是虚惊,但她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至亲在自己眼前离去的伤痛了,她多怕那一幕会成真。 阿嫲和九里一躺到床上已经睡着,现下,传来二人安稳的均匀的呼吸声。 这声音,对九微而言,是那么和谐那么温馨,她从小无父无母,如果连阿嫲和九里都没有了,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 窗外月色皎洁,月不圆,但很亮,她起身穿上拖鞋悄声开门去寻族长。 族长穿戴整齐后才来开门,见到九微,问:“还没睡?” 两人坐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九微开口就问:“族长,灵火随时会灭,阿嫲随时会死是不是?” 族长低下头:“我也说不好。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你别担心,一时半会,灵火也灭不了。” “族长,你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不能骗我。” 族长点头。 “历来灵女嫁给人狼,人狼会不会下聘?聘礼里,能不能先预支些灵力?” 族长一听,皱起了眉头。 “你说过你会如实回答我的。”九微催促。 “假如灵族灵火将灭,是可以预支些灵力的。” 九微一听,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先给狼族回信,月圆之夜我必出嫁,前提是狼族先预支支撑灵火燃烧5年的灵力。” 族长连忙摆手:“不可不可,不能这样的,你没有灵力行不通的。第一,你这是做无谓的自我牺牲,第二,你这是骗。” 九微一字一顿,说:“我这是换!族长,在这之前,我知道我不过凡俗之辈,一直以来,我做什么都做不好,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价值。我想过了,假如不交出这个新娘,整个灵族都得死,包括阿嫲九里还有我,反正横竖都是要死,为何不死得其所?” 族长一时说不上话来。 九微说:“这事,你别告诉阿嫲和九里,先去回信,回了信,阿嫲也阻止不了什么,婚礼的事,我也不懂,要劳驾你帮忙筹备了。” 九微说完,便回房了。 躺在床上,她根本无法入睡,因心里五味杂陈。 她反复思忖,要嫁给人狼了。嫁了,那她这一生,都不能在爱情上得过愿了。也许是得过愿的,好歹当初和季伦也是爱过的。 但得不得愿又如何呢?相较阿嫲和九里的性命之忧,她的情爱之事不过是小事。 阿嫲与她们姐妹俩非亲非故,但却含辛茹苦亲自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如今为了保护九微,又不惜牺牲那么多,单是为了报答阿嫲的这份恩情,九微就该分忧,就不能让阿嫲置身于狼族的追杀中,更不能让自己置于灵火随时灭掌灵随时亡的惊恐中。 她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有眼泪滑落。 她想,她是不是就只能活一次?或者她还能投胎为人,下辈子也许还能好好爱一场,但下辈子……那是下辈子的事了。 忽而,阿嫲悄声问:“刚去哪了?” 九微吓了一跳,而后说:“上厕所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阿嫲坐了起来,说:“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明明已经将你魂魄引了出来封存好了,好端端的你的魂魄怎么就自个儿归体了?” 九微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棺材里了,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有个怪事,我推开棺材盖的时候,似乎有别人帮忙,但我走出棺材后什么人都没看到。” 阿嫲说:“这就怪了。” 第7章 007.画押 九微去给阿嫲盖上被子,说:“别想那么多了,你都很累了,好好睡一觉。” 很快,阿嫲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往日,九微总是伴着这个声音入睡的,但今晚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了,叹干脆轻手轻脚起身,走到藏书间。 她去找关于人狼的资料。寻寻觅觅,终见《狼君》一书。 她取下,立马坐到一旁翻阅,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族长走近了也浑然不觉。 族长开声打断她:“你怎么在这?” 九微这次并没有被吓到,她抬起头来反问:“你怎么也在这?” “有人进入藏书间,我都会收到警报。” “幽蓝镖书呢?我能不能看一眼?” 族长无法拒绝,从一格书上取下一格盒子,打开。 九微徒手就去捉拿镖书,族长要制止的时候九微已经将其握在手中了,且还安然无恙。 族长惊讶:“怎么你碰了会没事?连章宁浩这般高灵力的灵子都受不住。” 九微当下只顾打开幽蓝镖书,在那个狼图腾盖章处,摁下了自己的指模。 原本她手上并无沾任何东西,但指纹一下,立马显现,且还会动,最后和狼图腾融为了一体。 族长脸色骤变。 九微轻松地笑着,说:“我已经回信了,新娘指纹已经按下。” 族长便无端红了眼眶,没忍住落下了泪。 九微见此,无所适从,她问:“族长你怎么了?” “你们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 “都是明明不愿意却要自把自为嫁过去,以为可以救灵族,殊不知其实也是无济于事。” “族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们是谁?还有谁?” 族长这才骤觉自己情绪失控,便转过背去。 九微便不再追问什么,她继续翻看手上的书,看来这本书上内容并无失实,回信的方法正是书上所载。 此书多是介绍人狼娶亲的事,但通篇都没有出现过关于人狼的描述,样子,身材,秉性,生活习性,什么都没有。 目录处有写着婚礼大典和婚后生活,但都在下册,九微问:“下册呢?” “早已失传。” 九微挤出笑容:“若将来有机会,下册我会补上。”她心中清楚,哪还有机会?死关重重的。 第二天。 九微一开门,族长拉她到一边,说:“狼族回信了,八月十日,便来迎亲。” “不是说月圆之夜么?”九微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月圆之夜是正式行礼,迎亲是先把你接回去,路远。” 九微只关心:“条件谈妥了没有,他们可愿意先支灵力?” “说要月圆之夜才肯预支。” 九微一听,立马说:“不,一定要在血盟之前预支,族长,你给人狼的微信我,我和他聊。” 族长又惊愕有无奈:“我们不是用微信沟通的。” “都什么年代了?狼族还飞鸽传书抑或飞幽蓝镖书?” “现代通讯产品的电磁波有损灵力,我们沿用古法通信。” “那你帮忙回信,语气要硬,时日无多,还有两周我就要出门了,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断尾,婚礼的事,可以发动族人帮忙吗?他们一定会满心欢喜帮忙的。我自己就不想沾手了,要我出现的时候我出现就是了。” 九微话落,这才留意到院子里有站了好些族人,便说:“你已经开始调配人力了?” “不,他们是生怕你逃了,昨晚就跟了些人来,一大早来的人就更多了。” 听罢,九微嗤笑,灵族衰落,不能全怪天道,族人本就不争气,一个族里,个个都只顾想着自己,根本无法强盛。 直到九微将那封幽蓝镖书拿出,亮出其上的指纹,族人才肯不盯她梢。 九微得以抽身,便先回公司处理后事。 一回到公司,那个“大半级”就板着脸说:“肯回来了?我以为你家拆迁了赔了一个亿呢,这电话也不接,事情也没交代好,等着王总骂吧你!” 那是一个长年内分泌失调的中年女人,根本不是上司,不过是仗着资历老,喜欢好为人师,专门多管闲事,擅长邀功甩锅,最爱不懂装懂指手画脚,总以九微上司自居。 九微只是笑着说:“你咋知道我家拆迁赔了一个亿?这事我都不敢和别人说,怕别人妒忌。” 说完,她转身去找王总,正要敲门,门就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人,竟是季伦。 九微方才出了气的得意劲忽就一扫而空,她此刻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8章 008.圆愿 她迅速低下头,转身就走。 季伦亦没有叫住她。 她反应过来之后,又想要追上去,但季伦已经进了电梯。 她要走了,是应该告诉他一声的吧。 何况,不是要走了,是要去嫁给人狼了,要去赴死了。 但她又能跟他说什么了?说她要嫁给人狼了?呵,他才不信,他和灵界原本毫无交集。况且,他压根不关心。 辞掉了工作,九微想了好久,发现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是非要处理不可的。 但她总觉心中还有一件大事。 到了夜里,回到院子里,她抬头看到空中月亮的时候,才知道,心中那件大事,不过是季伦。 天上的月亮很亮,月圆之夜就要成为狼族新娘了。她记得,季伦赶她走的那天,也是个月圆之夜。 那晚夜深,晚风微凉,皓月当空,月影婆娑。 原本就是很美好的一夜,天气都要来助兴,于是九微明知已经被放弃,但以为得到天意鼓励,完全不顾脸面自尊死死不肯走,季伦却硬是把她塞到出租车上,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车开动了,九微回头透过后车玻璃看季伦,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目送她,但是那次没有,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心心念念,希望可以重遇,希望还有交集,但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 今天重遇,却差点把她魂魄都打散了。 他离职一年有余,今天何故会在王总办公室出现? 她要问王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她就是问不出口。 她时常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有一天,可以形同陌路,可以纵使相逢装不识? 真正叫人失望。 她一片心,已如死灰,如果连季伦这样的人,她曾经那么那么相信的男人,也会变,也会转身就说要去娶别人,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还能相信哪个男人呢? 她知道她这样想是有点偏激,但她真的是受到了莫大打击。 九微把眼睛睁得很大,她不能让眼泪流下。 她坐在葡萄架下,问族长拿来一瓶葡萄酒,空对着月亮。 妹妹九里坐了过来,她知道姐姐的心事,于是说:“姐,你和季伦其实已经分手一年了。” 九微不语。 九里还要说:“你从来不肯谈这件事。哪怕是对着我。” 九微依旧不语。 九里继续说:“你越是若无其事,代表越是有事。” 九微转移话题:“阿嫲知道了没有?” 九里知道九微所指,说:“知道了,疯了,说你辜负她之前所有努力,她闹了一会,又出去了,说要去想办法借灵力。”说完,叹了一口气。 “她这把年纪了,去找谁借?世上所有获得都是有代价的,有借就有还,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还给别人?她连雪灵芝都给鬼差了。再说,借了,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还能用来和狼族开战?明明是有约在先。” 九里说:“阿嫲不能没有你。” “正如我也不能没有她一样,所以,我必须要这样做。夜了,去睡吧。”九微扫过九里的头,推她走。 “姐,就让我多陪陪你……”九里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原本还想说:以后没什么机会了。 九微一听,便张开手,九里就很自然抱住九微,把头靠在她肩上。 九里忽而说:“姐,我们会不会都不是灵女?到了现在,我们都没有灵力。” 九微答非所问:“以后月圆的时候,假如你也在抬头看到月亮,很有可能我们同时在看同一轮月亮。”九微说,但她知道这话,不仅仅是要说给九里听的。 接下来的十天,九微放肆地去生活。 何为放肆? 以前想做不敢做或者不舍得做的,她都争取时间去做了。 比如,买全套色系口红,去雪山打雪仗,到美龄宫看那围成钻石项链状的梧桐路,路遇捶打孕妇肚子的熊孩子,拎起就揍,见到插队的大妈,怒吼一声,大妈还嘴,她再吼。 痛快!为什么这些事她以前不做?根本就不该克制自己。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季伦。 剩下最后三天,她要陪在阿嫲和九里身边。阿嫲外出借灵仍未归来。 九微担心阿嫲,但是见灵火无恙,便知阿嫲安在。阿嫲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凡事都不肯轻易言弃。 族长则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仿佛当作女儿出嫁一样,费心置办嫁妆。 一眨眼就到初九了,九微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当天,处于荒凉之地的古园竟然有一辆货车上门,运货的人一停车就忙着卸货,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族长让人拆货,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狼族给的聘礼,不是什么钱什么家电,是一堆奇珍异宝,还有一些失传已久的古籍,囊括历史、声乐、舞蹈、灵术、文学等各个领域。 如此有效率,如此有诚意。 但族长不能被这些诚意迷惑,不管灵族如今如何衰败,他作为一族之长,还需操持应有的礼节,他怒吼:“混账,哪有这样送聘的,可懂礼节?” 第9章 009.迎亲 恰在这时,有人给族长递上一封信。 族长拆开看,上面写着:“尊敬的族长,别来无恙,上次的送聘,本族已依足礼规,但贵族送来的新娘及贵族皆无履约,致使如今婚事耽误良久。吾族急于操办喜事,时间紧迫礼节繁重,薄礼先呈,望笑纳,迎亲队明日戌时将至,祝好!主礼人惊秋敬。” 族长便不再说话。那意思即是,二十多年前狼族已经依足灵族的礼规迎亲,但灵族却毁约还一躲二十多年,如今人家不计前嫌,灵族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九里见到那么多奇珍异宝,没忍住赏玩,但九微完全没有兴趣,这些所谓聘礼,说白了,不过是安家费罢了。 九微只记得问:“预支的灵力呢?” 族长说:“灵力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会有专人奉送。” “什么时候会送来?” “估摸着,应是迎亲队伍来的时候吧。” 九微吐了一口气,说:“那就是明天了。知道阿嫲去哪了吗?我想在出嫁前跟她好好聚聚,哪怕只是吃一顿饭也好。” 阿嫲从不爱用手机,如今不见人要找也无从找起。直到次日黄昏,阿嫲还是不见人影。 日落,天边瑰丽地烧着,直到太阳完全隐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一排车。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车。等等,走近一点看,车是红色的,只是上面贴满了簇拥的缎带。 再等等,不是,那是花车,一朵朵玫瑰贴满车身,只是,那玫瑰,居然是黑色的。 如此一看,这花车,邪魅的黑,九微直觉阴森冷冽。 但九里却哇一声叫出来:“姐,看,满车都是土耳其哈尔费蒂玫瑰。” “什么鬼?” 九里亢奋地拿出手机拍起视频,一边说:“土耳其哈尔费蒂玫瑰,纯天然黑玫瑰,极其罕有,堪称比金子还贵,如今居然贴满了一车?这婚车太土豪了吧!” 九微却没有那个心思,她说:“这是婚车么?这分明就是灵车。” 也真是的,谁迎亲会弄个乌漆麻黑的花车?九微没眼看,反正都是送死,怎么个送法,又何干呢?她干脆回院子里了。 此刻的族长,还在埋头整理嫁妆,九微便说:“族长,你还准备这些干啥?灵族自己留着不挺好么?你视若珍宝的东西,人家也许视如粪土,何必糟蹋了?” 族长只管笑:“傻丫头,嫁妆是不能省的,是跟你的给你的。你嫁过去,不能什么都没有。古往今来,嫁妆,都是给外嫁女的一份底气,也是娘家人的一份爱和祝福。” “族长,我真的不需要。”九微嘴上说着,却转过脸去,她已动容,族长是真的对自己好,他准备的那些珍宝,未必是灵族财产,多是私人珍藏。 她自知拗不过族长,便又去寻思着怎么找阿嫲了,婚车都到了,阿嫲怎么还没出现?再不出现,九微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其实,婚车后还跟了浩大的车队。 族长闻到声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亲自去迎宾,来人全部下车。 为首的是个主礼人,女,人形,年龄模糊无法判断,说她年轻,又有年轻人无法有的气度和从容,抬手举目间看似云淡风轻却气场十足,说她成熟,皮肤确实又还水嫩。她来到族长面前,弯腰行礼,说:“族长好,好久不见,想必不用我介绍您也知道我是谁了,我们来迎接娘娘了,叨扰了。” 族长也鞠躬,说:“惊秋大人,您好,招待不周,婚礼来得十分忽然,原谅灵族无甚准备,原谅端某招待不周。” 惊秋笑说:“婚礼仓促给你们带来的不便大王已经料想到了,所以,我们已经备好了所有喜物,也带了一些人手来。” 族人便纷纷出来看热闹,见那所谓的一些人手足有几十人。 惊秋说:“幸好族长的院子宽敞,我们行动会方便些,我们的人杂,又笨,但我们会尽量不给贵府添麻烦,不周之处望族长见谅。” 族长只说:“都是亲家,就无需客气了,请便。” 于是惊秋便领着一行人井然有序地进入园子,男男女女都是人形,十分规矩。他们分工合作,负责礼节的、婚服的、化妆的、梳头的、布场的、摄影的、拍照的,各自搬运好自己所需的物料,然后有条不絮地铺排自己的工作,每个岗位至少都有三个人。 九里也凑过去看热闹了,没有想到排场如此大,幸好来的都是人,不然几十头狼跑到园子里,肯定吓坏九微。 惊秋和灵族的人打过照面后,便去找九微,一见到九微便一同喊:“王后娘娘大吉!狼族主礼人惊秋给娘娘问安。卑职现携众小狼来接娘娘了。”而后率众跟随行了七下叩首礼。 哈?王后娘娘?九微惊掉下巴。 第10章 010.奢婚 狼族不会还沿用君主制吧?他们的文明似乎也山寨着人类的。但是,灵族至今都与时俱进了,狼族的文明不会还停留在千把年前吧? 众小狼又是什么?怎么也不见到有狼?九微探头看了看门外,原来外面还跟着一大堆人,她着实没有想到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莫非这些人就是众小狼?如果是倒也好,到底人形比狼形容易接受些。 接着,惊秋取来一个散发着幽香的木盒,上前几步走到九微面前。这个木盒由崖柏所做,枕头般大小,盒盖镂空雕刻了比翼鸟和连理枝图案,盒的正面是鸳鸯和并蒂莲图案,剩下四面都是其他花鸟虫鱼,雕工十分精致,最小的那朵花才只有米粒大小,但凑近细看,其上的十八瓣花瓣却连脉络都清晰可见。 惊秋打开木盒,木盒里面放着十二种不同颜色的花,白子莲、报春花、冰灯玉露、冰凌花、并蒂莲、灯笼花、海葵、蓝妖姬、绿星……还有三种花,是九微见所未见的。 惊秋说:“禀王后娘娘,这是狼族的十二色花,花意吉祥,赐人如意,每逢有新生儿诞生或者娶妻,新生儿和新娘都会用来洗澡。卑职现在叫人把这些花泡到水里,娘娘最好用以泡浴,就算不泡浴,沐浴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掬些十二色花水洗洗脸和手。”惊秋说话十分轻盈温细。 九里凑上来看,直呼:“这些花好美啊。是不是洗完澡就要扔了?” 九微吩咐:“九里,帮忙找阿嫲回来,见到她就说狼族的人到了。”九里这才肯走。 才这么点时间,九微去洗澡的时候,浴室已经放了个大浴缸,水温适宜,水中已经泡好十二色花。周边已经备好了毛巾拖鞋和各种洗刷用品,甚至连一套红色内衣都挂好了。 九微沐浴完,刚走出浴室,有人已经呈上了婚服。 又有几个女孩走过来给她穿婚服,层层叠叠穿了好久才穿完,许是娶的是人类新娘,他们的婚服是汉服式样,但颜色并非传统婚服所用,布料是黑色,看起来既非丝绸亦非锦缎,绣线是金色的,看起来并不是金线,婚服上绣的是狼图腾状的图案,精美是十分精美的,但不是凤凰或者是花的图案,总觉得不太顺眼。 婚服加身后,九微觉得简直重到不得了。穿这一身走动起来一点都不方便,会不会是故意这样,让新娘逃走不方便? 她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句:“咦,居然这样合身?真不像是在几天内赶制出来的,是给我发的均码么?” 惊秋笑了笑,说:“回娘娘,婚服所用布料,乃蜘蛛丝所制,你这一身,需要数千万条蜘蛛丝才能做成,工序纷繁,手艺讲究,不是一年半载能成的。婚服所用绣线,乃‘海丝’,由耳廓扇贝分泌而成,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丝线。” 九微一听,扁了嘴,她脑海里想到的并非是珍贵二字,而是万头蜘蛛和一堆耳廓扇贝,她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然而更重的却是头饰。两个妹子给她梳头,发饰是古代的发饰,为了能配上头饰,发饰倒是十分简约。梳好头后,就给她戴上凤冠,凤冠也并没有凤的元素,都是些簇拥的珠珠花花,戴到头上简直无法直起脖子来。 除了沐浴外,惊秋从头到尾都随在九微身边,见到九微用双手托着头,惊秋便说:“娘娘,这礼冠由血翡翠、硼铝石、蓝锥矿和紫翠玉所制,会重些,您坚持一下。” 这堆人都一声一声娘娘地叫,九微差点没觉得自己穿越了。 九微见惊秋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便攀谈开来:“现代的人结婚都穿婚纱了,你们狼族的人结婚,是不是还是凤冠霞帔的?” 惊秋温声细语地说:“禀娘娘,狼族子民婚礼都很随意,没那么考究,结婚可以穿霞帔凤褂,也可以穿旗袍婚纱,甚至直接狼毛也行,但大王的婚礼不能马虎。况且,狼王成亲,千年三遇,是狼族翘首以待的绝大盛事,万万不能失礼的,这些礼节,都需依足以往婚例的来办。” 他们的以往,至少也是三百年以前了。 九微看到其他人各种张罗,一会在她所住房间的门和窗上贴上红双喜还有红色狼图腾,一会在她的床上撒水和撒一些不知名种子,一会还拿出另外一个木盒子捣鼓,应接不暇,九微的头不能到处转,想看也看不到。 九微又问惊秋:“你是狼族的人吗?” 惊秋点头:“禀娘娘,是的,我是狼人。” “狼人?狼人和人狼有什么区别?” 第11章 011.出门 惊秋说:“禀娘娘……” 九微无奈打断惊秋:“那个……可以不要一口一句禀娘娘?你们平时怎么说话的就怎么说话吧!现在这样大家都累,你说着累我听着也累。” 惊秋接着说:“好的,娘娘,卑职这样说吧,你们分了神、灵族和凡人三系,在我们狼族,分人狼、狼人和狼三系。人狼,相当于我们的神,而狼人,也具有灵力,可以化成人形。狼,没有灵力,只是普通的狼,相当于你们的凡人。娘娘嫁了过来,就是我们的天狼娘娘了。我们称天狼为大王,所以就尊称娘娘为王后娘娘。” 看来,今天来的,都是狼人了。 别好凤冠后,又有两个人来给九微化妆,九微问:“狼,不是都很凶悍的吗?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很温婉的样子?” 惊秋笑说:“娘娘面前,谁敢凶悍?” 九微觉得这话挺逗的,但却笑不出。 所有女子,都期待婚嫁这天吧。婚纱也好,凤褂也好,只要漂漂亮亮地,在亲朋好友见证下,灿灿烂烂地笑,开开心心地出门,去嫁给心爱的男子。 那是古往今来,每一个女子的梦想吧。 但如今…… 真的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要嫁给人狼的。人狼什么样子?凶残吗?会家暴吗?想来也是无用的,反正不过是一死。所以,这个婚礼,其实只是提前的丧礼吧! 妆成。 美人妆愁人颜,九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木着一张脸。 九里还没回来。九微问:“惊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什么时候要出门?” “娘娘,你想怎样叫我都可以,12点我们就出发了。路远,需要两夜一天才到,不过你放心,路上的吃住行妆,卑职全部都打点好了。” “两夜一天?你们一早就从那边出发了?” 惊秋笑着说:“娘娘是不知道,我们早就准备好这婚礼了。对了,大王叫我把这个给娘娘,她说娘娘一定会用得上的。” 九微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手机。她心想:人狼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手机?自棺材中跑出来,还真没来得及去管手机的事,之前的手机不知哪里去了。 惊秋说:“娘娘开机就可以用了,还是您从前的号码。” 九微开机,只看到已经晚上11点20分了,她连忙拿起电话拨打九里电话,九里称还没有找到阿嫲,族长已经发动人去找了。 九微对九里说:“九里,不管能不能找到阿嫲,12点前你一定要回来,我12点就出门了。” 这一走,以后大概都不能回来了,能见一个是一个。 不一会儿,九里就赶了回来,一回来,看到九微,便惊叹:“姐姐,你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新娘。” 说着,九里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她平时再没心没肺都好,现在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姐姐这桩并不是喜事,她这一走,十有八九都是回不来了。 九里哭得不可抑止,含着泪说:“阿嫲还没有找到。” 九微便问:“惊秋,可以拜托你帮忙找灵族的掌灵吗?我是她养大的,我想在出门前见她一面。”不然,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惊秋说:“娘娘,卑职这就去办。” 九微趁机问:“对了,预支的灵力……” “已经带来了,卑职会亲自交到掌灵手中的。” 待惊秋去办事了,九里紧紧抱住九微,很紧很紧,她哭,哭了好一会,又说:“姐,宜年也来了,你知道的,宜年是常人,我们这些年也都一直瞒着他,他不知道你是嫁给狼族的。我骗他说你是相亲成功闪婚的。” 九微点头。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朝着九微就喊:“姐,你怎么嫁得这么突然?但无论如何,恭喜恭喜,你今天真的好美。姐夫是不是特有钱?我去,我来到还以为走错地了,这排场……” 九微却很严肃,说:“宜年,我嫁得远,以后估计也不常回来了,你好好照顾九里和阿嫲。” 炎宜年问:“怎么就不常回来了?嫁多远?就算嫁给地球另一面也可以飞回来啊。姐,你嫁得这么急真的想好了吗?别将来让那姐夫给欺负了。” 见九微不吭声,他又立马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九里和阿嫲的。但是姐,季伦知道你要嫁吗?” 九微一脸若无其事,她轻轻地说:“别提他了,我准备出门了。” 很快就12点了,该办的礼节也办完了,惊秋来请九微起身出门。她还没出门,外头已经吹起了礼乐放起了礼花礼炮。 九微一听,慌了,直喊着:“阿嫲呢?阿嫲呢?” 第12章 012.辞别 惊秋出现,说:“娘娘,掌灵赶不回来了。” 九微一听,先自问:“那灵力,你可交给掌灵了?” 惊秋说:“娘娘放心,已交付,如若贵族灵火将灭,这灵力会自动开封。” 九微这才说:“可是惊秋,我这一走,大概是都见不到阿嫲了,我真的很想再见阿嫲一面。” 惊秋十分为难,但最后还是很坚定地说:“娘娘,不能等了,误了吉时我们整个狼族都担不起的,娘娘,吉时到了,您请吧!”惊秋说着,扶着九微出房门,然后给她披上几乎绣满海丝线的盖头。 出了来,九微顾不得那么多,掀起了盖头,她看看阿嫲有没有在,但阿嫲没看到,却看到到原来灵族的人都到齐了,不知是观礼还是看热闹还是说监视。九微不想理他们,只是在人群中找阿嫲。 惊秋连忙给她盖回盖头,说:“娘娘,记住,不能掀盖头,也不能回头的。” 九微不肯出大门,惊秋劝着:“娘娘,终究还是要走的,您再不走,我们就无法交差了。”说罢,惊秋叫来了九里一同挽着九微出门。 而后上车。 这是一场好热闹,又好凄凉的婚礼。 九微听到九里哭泣的声音。她还知道族长就跟在身后。 来到婚车前,车门打开,九微还是驻足,不肯登车,惊秋说:“娘娘,上车吧!” 九微便捉起九里的手,说:“记得,照顾好阿嫲,双份的。” 九里哽噎,说:“会的会的。” 九微便坐到车上,一闭眼,眼泪就流出来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听清楚了,原来是有人在喊:“九微九微。” 一听,便知道是阿嫲。九微什么都不管,连忙起身走到车外,扯起盖头,看到阿嫲正在跑过来,步履并不利索。 她便疯了似的跑到阿嫲面前,死死抱住阿嫲,说:“阿嫲,阿嫲!” 这些年来,阿嫲像自己的妈妈,也像自己的奶奶或者外婆,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便满村去找阿嫲,找到阿嫲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阿嫲的。 阿嫲声泪俱下:“九微,对不起,阿嫲尽力了,见实在没办法了才赶来见你一面,你莫怪阿嫲。九微,你不是灵女,你和人狼血盟是会死的,记住,路上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逃走。” 九微一听,原来自己不是灵女,怪不得一直使不上灵力,但事到如今,箭已经在弦上,哪还有回头路。 假如当初灵族的人有点交待有点担当,出了问题好好跟狼族协商,而不是逃亡的话,今天就不用去到这么被动的局面。如今若她又再逃,更加雪上加霜,她万万不能逃了了事。更何况,逃得掉又怎样?不过是贪生苟且,还会给阿嫲和九里留下烂摊子,何必何必? 最为重要的是,阿嫲还需那预支的灵力去续命。 她只是说:“阿嫲,你千万要保重。来生我再给你尽孝。” 阿嫲塞了些东西到九微衣袖,说:“别说这些了,这是血灵芝,你收好,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吃下它能续命。阿嫲什么都给不了你,权当这是嫁妆好了。” “阿嫲,不能啊,这血灵芝是你答应了给鬼差的。” “阿嫲当然不会食言的了,你放心好了,另外一朵我会给他的。这一朵,是九里小时候摘的那朵。记住,能逃一定要逃。”阿嫲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九微抹泪,说:“阿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总感觉,是有一股力量,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样,这都是命。” 阿嫲整张脸都是微颤的,她只是说:“我姬家,世代都为掌灵,每一代都有一个长技,到了我姬影落这里,最擅长算命,自问逢算必准,可连我也算不了你的命,不然,倘若我能算出,断也不会有前几番乱折腾。” 九微便问:“阿嫲,我这一走,兴许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爸妈是谁?为什么我和九里连个姓氏都没有?” 阿嫲说:“我算不了你的命,一则是,你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无生辰无八字,无从算起,二则……” 第13章 013.婚路 阿嫲正要说下去,便来了一个女子说:“娘娘,得罪了。”便不容分说地把九微整个抱走。 这女子看着纤弱,力气倒不小,没几下,九微就被塞到车里了。 车子一下子就发动了,九微透过后车玻璃回头看阿嫲。 阿嫲还一路追来,嘴里一直唤着九微九微,车子还没开远的时候,九微看到阿嫲步履蹒跚,泪眼婆娑,而后,一转弯,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知道,狼王娶亲,从无送嫁,她要孤身上路了。 于是九微的泪顷刻间奔涌而出,她还尽量压制着不哭出声来,如此更是让人心疼,惊秋见了,也跟着红了眼眶,她抱住九微,从旁说:“娘娘,别哭了,肿着一双眼可不好,你也该累了,快歇下吧!” 九微心想,赴死的人,有几个可以安睡?有的话,那她一定要佩服。 惊秋于是说:“娘娘,恕我无礼。”便将一个手放在九微双眼上,轻轻一扫,九微眼皮合拢上,终于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进入了天上雪岭领域内,车队停在了一片云杉林前,列好队形,全部开了车头灯,照向一个地方,九微看到又有另外一批人等在此地,她还看到了一顶花轿,便问惊秋:“人狼是不是住在深山野林中?” 惊秋笑:“娘娘到了就知道了。” 九微下了车后,那么一刻,所有车灯都关了。眼前的花轿忽一下亮了起来,原来花轿上安装了七彩花灯,精美炫丽,热闹喜庆,与之前所见的黑色婚车风格完全不一致。花轿的珠帘装饰十分引人注目,发着碧绿色通透的幽光,九微忍不住过去细看。 惊秋说:“娘娘,这珠帘乃是用夜明珠串成的,这些夜明珠啊,都是几千万年的老石了。原本有些足有拳头大小,大王命人打成这么小一颗,就为了串成珠帘好看些精致些。娘娘,雪山脚下冷,您快上轿。”惊秋说着,随手拨开夜明珠帘,粒粒夜明珠晃动起来,摇曳的光好看极了。 珠帘后面还有一道门,门上所作的雕刻亦是巧夺天工,九微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她哇一声叫了出来。 花轿内一闪一闪着光,荧荧灭灭,十分浪漫梦幻,九微笑了起来,喊:“天啊,是萤火虫,一群一群的萤火虫。像把整个星空装到花轿中来了,好美好美。” “太好了,终于看到娘娘笑了,娘娘,在我们这边,萤火虫是婚礼吉祥物,因为萤火虫发光其实是求偶仪式。您若是中途觉得闷,可以看看萤火虫们编排的舞,它们有自己的光谱和光的运动,它们的律动轨迹队形配合着它们的光,快快慢慢飘飘转转变幻莫测,煞是好看,您好好欣赏,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唤卑职,卑职就一直在花轿窗边。”惊秋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九微才看了一会儿,就听到惊秋在轿外面喊:“娘娘,您坐稳,起轿了。”九微轻轻应了一声,外面便传来一声狼嚎,声音嘹喨,嚎了足足一分钟,震彻晴晚,回响在山中。 狼嚎声一停,唰的一下,两排灯亮了起来,从山脚一路亮去仿似天边的地方,在雪山中开了一条霓虹灯路来,蜿蜒而上,浩浩荡荡。 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响起,那狼嚎声雄浑有力,而后,就是一片声如洪钟延绵千里的狼嚎声了,光是听,便知这场面十分盛大,她探头出去问:“惊秋,怎么回事?” 惊秋笑:“狼王娶亲,是几百年的盛事,是我们整个狼族的天大喜事。这一天,普天同庆,所有能来的狼都会赶来观礼。千百年盛婚,万千狼同庆,这开始几声狼叫,是信息的传递,意思是起轿了,而后的就是狼们的欢呼声。大王受尽子民爱戴,他娶亲,所有子民都无比高兴。” 九微先吓了一惊,说:“所……所有的狼?” 惊秋知道九微所想,安抚道:“娘娘您别怕,您现在是狼王王后,天下的狼都不会伤您一丝一毫。他们将会像拥护大王一样拥护您。轿内有供暖,娘娘别老凑出来,小心感了风寒。” 九微又怕又好奇,争执了一下,她还是说:“我想多看一会。这……山路不好走吧?天又冷,你们这一队人就这样一路爬上去?” “狼行千里不累,娘娘不用担心,等会再往上一点,就慢慢有积雪了,越往上,积雪越多,娘娘见过夜里的雪山不?现下一路亮着霓虹灯和火把,还有这花灯花轿,映在雪山中可美了。这都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雪山烟花,等下马上就要放烟花了,趁着海拔还不是很高,气温不是很低,还有到处都是雪不会引起火灾。”惊秋说着,眼里满是期待。 九微却有一堆疑问:“狼,不是怕火吗?你们还拿着火把?” 惊秋说:“见得多了,什么都不会怕了。” 果然,少倾,忽一下,一大朵烟花忽然升起爆破,璀璨火花点亮了夜,生出绚丽的花撑开了夜空,火光映在雪山上,火热的烟花遇上冰冷的雪山,那是热烈的美遇到冰清纯净的美,忽一下就生出美妙的效果来。 万狼欢呼起来。 九微看得痴迷,好美。这晚十分灿烂,烟火灿烂,雪山灿烂,皓月灿烂,狼子们笑意灿烂。 狼族果然为这婚礼花足了心思。狼王娶亲对狼族来说确是喜事,但对她九微来说,并没什么值得可喜可贺的,不过是一条奔赴黄泉的路,只是,这路上如此绚丽灿烂美妙,倒也算是一种弥补。 路上有很多杉树,树上盖着雪层,杉树便变出另外的形状来,一路两边的树上居然还张灯结彩,夜空中,万光交集,很是有穿透力,叫人看得如痴如醉。 嗯,这是一场劳狼伤财的婚礼。 这一路上上落落蜿蜿蜒蜒,居然也走了很久。花轿内有种特殊的香燃着,闻着十分安神,九微什么时候睡去都不知道。 她做了一个梦,只记得梦里自己总是仰着头,似乎总有人凑近来亲她。 第14章 014.初见 九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翻身,居然看到的雪山上的云海,恰逢太阳升起,刺破云层缓缓爬着,满山的云便全部都染成了金黄。 她立马起身去窗边看。窗是全三角落地窗,仿佛是将一个三脚架撑立在天与地之间,视野很开阔。九微先去看雪山云海日出,云气如薄雾层层飞过来,那种大自然的壮阔撞到她眼里,心间自然豁然舒畅起来。 她贪眼看了好久,直到太阳完全挂在云海之上,才转身去打量她所住的房子。从内外结合看来,这应该是一所建在雪山之巅的坡顶房子,她所住的这间房子,处于最高层,应该是三角形阁楼,四面迎光四面通透,顶上两面倒v的墙大部分都开了矩形天窗,由此房间采光很足。雪山之巅,气温低紫外线强,屋内保暖和防紫外线设施都一应俱全。屋内的设计十分简约,没有一件多余的家私,但每件家私却都是上好的精品。房子居然还连接着外露台,外露台很宽阔,采用的地板却是透明的玻璃,走了出去,像踩在云端之上。 九微深深呼吸一口气,清凉清凉的,她心想,哎,死在这里也好。 她想过狼王所居之地是荒山野岭,是高山洞穴,甚或是古典琼楼玉宇的,却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会是现代小洋房。 这时,有人敲门,是惊秋的声音,她问:“娘娘是否已经醒来?”依然是温声细语的。 九微让惊秋进来,第一句就问:“你们平时都住这里?”想不到狼比人更懂得享受。 惊秋摇头:“这是大王和娘娘住的,我们需要照应前后才会搬过来。大王一向不喜人多。” 九微便问:“人狼呢?”她以为一来到这里,应该第一个就可以见到人狼。 惊秋说:“娘娘,我们回到来都未曾见大王,不过您放心,大礼之夜,大王一定会出现的。” “血盟是否也是大礼之日举行?” “是的,三天后的晚上。我们专门提前接你回来,让你好生歇着,适应个两三天再行礼。”惊秋说。 九微轻轻哦了一声,惊秋便又去忙了。 她还只有三天命。 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栋房子里转悠。心想着,住这种地方的人狼,不至于非常可怕吧。 她便当这是度假,好好吃好好喝,最好人狼不出现。到了日落,她又披上外套斟来咖啡靠在外露台的吊椅上看日落。那温润的红日,褪去凌厉的光和热,就在九微眼前沉落于云层之下。 那么美,那么美,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惊秋好像很忙,陪不了九微。她像是料想到九微会出来外露台,早早就在外露台两边备上一排火狼。那火狼看起来像玉石,狼的样子,两个足球般大小,发着火色一样的光,可输暖御寒。 九微便自娱自乐起来。她想过要向家里人报平安,但却没有信号和网络。 夜幕降临,她吃过了晚餐回房,发现房屋的灯光设计得十分温馨。 九微怕夜,更怕夜里睡不着,这种病是和季伦分手后才染上的。那会儿真的恐怖,白天勉强能够像没事人一样,但一到晚上似乎另外一个九微就跑了出来,什么情绪都困不住,于是她便靠喝酒,喝到半醉半醒,情绪更加能无限释放,吼的吼哭的哭,趁着那酒劲睡去,虽然夜里会经常惊醒,但到底是能入睡的。 今夜,初到贵地,尽然这里十分舒适十分美,可怎说也是背井离乡初入狼族,她最怕的人狼还是没有见着,要睡去,怕是又要借酒了。 九微自己出去寻了些酒,又偷偷拿了把刀藏着,自己坐在露台外面独酌起来。 终于还是能睡去了,趁还有意识之前,她摊回床睡,确定枕头底下的刀还在才闭眼睡去。 夜里也睡不安稳,不知怎的又无故醒来,她似乎感觉到有别的气息,于是小心翼翼翻身,一看,床头居然坐了人,九微吓得直觉得血都凝住了。 见九微醒来,那人凑近,开口说话了:“你终于还是来了,瞧你,那么爱哭,眼睛都肿了,嫁过来会让你这么不开心吗?”声音其实很干净很温柔。 第15章 015.刺夫 九微一听,猜想应是人狼。 等等,看清楚了这不是人,是一头巨狼,它两只前爪搭在床上,露出一个很大的狼头,满身都是毛,身量很大,它就那样盯着九微看,眼睛发着专注的犀利的亮光,这样的一双眼足以穿透黑夜。 九微吓得冷血上抽,大叫了一声,那巨狼伸过爪来捂住她的嘴巴。 就在此刻,九微一只手挣扎着,另一只手迅速从枕头底下取过一把刀,对着巨狼使力插去。 那头巨狼痛叫了一声,是狼嚎的声音,影子照到床头上,九微可以看到他张大了狼嘴,狼嘴里的利齿清晰可见,假如要咬九微,一口就可以将她脖子咬开。 但这下,巨狼反而更受惊,眨眼间,他已经跑了,九微看到他的身影在打开三角落地窗后便跳了下去。 九微赶紧跑到窗边,不敢伸出头去看,连忙关上窗反锁好窗门,大呼:“惊秋惊秋。” 惊秋进来的时候,看到九微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埋着头簌簌发抖,床单上还有血迹,地上有一把沾着血迹的刀。 惊秋赶紧过去抱住九微,问:“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九微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她颤抖着说:“是狼,巨狼……是人狼,好大一头,好可怕……” 惊秋用手指沾了沾那血迹放在鼻子里嗅了嗅,说:“娘娘,您……您捅了大王?你怎么可以伤您的郎君?” “他……他是巨狼,很恐怖,眼睛死死盯着我,像盯着猎物一样,牙齿很锋利,我醒来就看到他坐在床头,我以为是怪兽,出于自卫,我就……”九微说着,连忙捉过惊秋双手问:“惊秋,快告诉我,你们大王是一头巨狼是不是?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来见我?为什么要三更半夜潜入我房间坐在我床头那样盯着我看,真的,那眼神,那身形,那牙齿都很可怕,好像随时都要咬下来一样。” 惊秋安抚她:“娘娘,您是大王的王后,您会为大王生小狼王,大王不会吃您的不会伤害您的。” 九微更觉得恐怖,她说:“我要和一头巨狼生小狼?”那样的话,也许她更加情愿被他吃掉。但想想,她应该不至于会和他生小狼,因为阿嫲说过她不是灵女,血盟的时候她就会死去。 单单是死路,就有几条摆在她面前,她勉强可以挑一条比较愿意接受的,在这之前,她还需求求人狼放过灵族的人,实在不行,就放过阿嫲九里和族长,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筹码,但总比逃走好得多。 昨晚真的不应该刺他那么一刀的,惹怒了他对九微一点好处都没有。惊秋见九微吓坏了,取过一杯安神茶,让九微喝下,九微许是受了惊吓,觉得渴极了,她咕咚咕咚喝完果真就能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已经没有了心情看雪山之巅的云海日出,她满屋子到处找人狼,没有找着。 于是又到房子外面去找,路周围不断有积雪又不断有人清雪,雪山很美很美,远看都分不清哪些是云哪些是雪,但她丧失了闲情,她一心只想找人狼,走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他。 只是看到屋里屋外都有很多人在忙活着,看样子像在准备婚礼。 九微并不关心婚礼的事,眼下她只是想,一定要找到他,她要在日光之下看清楚他,她要直面这头巨狼,她还要服软道歉,在和他行礼之前好好求情。 她问惊秋,惊秋只道从来没有谁可以掌握大王行踪。于是她只好回房。 怎知一打开门,那个巨狼的影子忽一下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又被吓得又跳又叫。 狼说话了:“你不是在找我么?” 房间没有开灯,连天窗的窗帘都关上了,房子内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九微又能看到巨狼那双发着夜光的眼睛。她赶紧寻摸着去开灯。 狼直立起来,一下子把她按在墙上,捉住她双手制止她,那利爪还划过她的皮肤。 第16章 016.迷藏 九微双手甚至还能感受到狼毛并不柔顺,她想了想,旋即便放弃了挣扎,她壮着胆子,仰起头来看那头直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的狼,身形如此庞大,看得九微浑身都发抖。 九微就此被反扣着在他怀中,虽还隔着狼毛,但九微能感受到那狼的体温灼热。她却更觉得有一股冷意,浑身汗毛竖起。 他又说话了:“你找我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就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挤出一句话:“这就是你的真身?” 他声音深沉,问:“你怕?”他的脸又凑近了些。 九微嗤笑一声:“你到底是狼还是鬼?神出鬼没的不怕才怪。”话一说出,心中恐惧倒又减了不少。 “不,你怕我是狼。”他盯着九微看,再次凑近了些,弓下腰,低下头,鼻尖差点就可以贴在九微的鼻尖上。 九微把脸别转到另一边,胃部一阵翻腾,她想吐。 狼追问:“是不是?” 九微没有否认,她在想要怎么说才能不得罪他,但人狼并没有给她机会,他松开了手,又走了,走的依然不是门,这下直接从外露台跳了出去。 她追出去看,已经完全不见他身影。她叹气,这人狼真真是怪兽,行为总是这么奇怪,飘忽不定的行踪,捉摸不透的行为,都令她觉得莫名其妙。 九微暗自下决心,下次见到他一定第一句就先求情。 她怔怔站在露台,这真是个云山诗意的地方,但她却要和一头狼困在一起,据估算,还是一头三百岁左右的老狼,一头变幻莫测的举止奇怪的巨大的老狼。那又怎样?她的命都在他手上了。 在此地真的是闷的,惊秋整天都要忙,她却闲得发慌,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不能打电话不能上网,简直是软禁。 但她很快又找到了消遣方式,她在房子的藏书间看到很多珍本,一看就看到天黑。除了中途有人端饭进来,并没有人干扰过她。 于是一天很快又过去了,这天夜里,她还是不能安睡,但至少没有狼半夜坐在床头,半睡半醒了几次,很快又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天亮了。 她伸了伸懒腰,双手似乎是摸到了有毛的东西,那毛并不柔顺,她屏住呼吸看向床的另一边。 没错,躺着巨狼。 她又一次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叫了几声后,脑子忽然就回来了,她赶紧用被子捂住巨狼,这次她要他不能再走,要他好好听她把话说完。 但狼的力气太大,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裹着被子站立了起来。 九微连忙捉紧时间说:“人狼,我不是灵女,今晚和你血盟的时候我会死掉,我无法和你生孩子,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逃。我斗胆请求你放过灵族的人。实在不行,就放过掌灵九里和族长,我知道我的命不值钱,但我能换的只有这条命了。” 人狼依旧还裹着被子,背对着九微,说:“谁说你的命不值钱。天下没有什么可以值过你这条命。”他居然并不关心她是否血盟失败。 九微准备继续求情,人狼忽然转过头来。这次九微却没有被吓住,反而是能趁机看清楚他的狼头了,就是一个轮廓有点像人的狼头,他的眼睛很犀利明亮也很深邃。 他说:“我的新娘,婚礼上再见。” 便又走了。 婚礼之日,雪山别墅更为热闹了,惊秋又领来了一堆人来张罗婚礼。婚房另有别处,九微还能睡个回笼觉。 睡到日晒三竿,惊秋才来唤她起床沐浴。她洗好了澡,这次只有一个人给她穿衣服。 这人十分秀丽,肤白胜雪,红唇欲滴,一下子就吸引了九微,她一边给九微穿衣,一边说:“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大王,你现在逃还有机会,我会协助你。” 九微问:“你是谁?” “你只管信我就好了,你还担心我骗你什么?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被人骗的?你连命都不保了。”那人低声说。 九微迟疑。她又说:“我知道你不是灵女,就算你是灵女,你愿意和大王生孩子吗?生了孩子还是死路一条,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贪生。” 九微当然贪生,因为生存着还有事情想去做,就算不贪生,也会怕死,死应该会很痛吧。 她又再问:“你是谁?” 这时,惊秋进来了,她惊讶,问:“颜真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惊秋说着,连忙嘱咐别人过去给九微穿衣服,还一边斥责:“这是你们的分内事,怎么劳驾颜真小姐去做呢?” 颜真便说:“能给娘娘更衣,是我的荣幸。” 惊秋说:“刚刚大王吩咐卑职们说,若颜真小姐回来了,就让您去见见大王。” 颜真不肯放弃,又在九微耳畔细语:“只要你愿意逃,我愿意替你从露台上跳下去。” 九微完全听不懂,不知这颜真有何用意,是忠是奸,她看到惊秋就注视着她们,于是说:“不了,谢谢你。” 颜真便只好离去,她临走的时候又抛了个眼色过来,但九微读不懂那意思,等她走了,九微问惊秋:“她是谁?” “娘娘是说颜真小姐?她是大王的妹妹。但她是人,身上没有狼血。”惊秋低声说。 “人狼还有人类的妹妹?”九微着实没有想到。 “颜真小姐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不知怎的被遗放在雪岭中,那时候都快冷死了,幸好遇到了大王,她见到大王就咧嘴笑,大王见了喜欢到不得了就领回来养了,也不好认作女儿,于是一向把她当作妹妹。” “她多大了?”九微实在看不出颜真的年龄。 “四十好几了吧。嘘,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年纪。” “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小啊,天山到底是不是驻颜圣地,为什么你们个个都青春永驻?”九微真心羡慕,随后,九微便陷入沉思,这颜真到底为什么叫她逃? 惊秋许是不放心,亲自给九微穿衣。这次的衣服并非汉服。先穿一层打底,再穿一层保暖,而后才是银白色华服,看起来很像婚纱,但材质很通亮,像很多层银色蝉翼叠在一起。一字肩的设计,高腰,长摆,绣满了熠熠生辉的水晶。 九微看得呆住,她问:“惊秋,怎么又那么合身?你们什么时候给我量过身了?” 惊秋只是笑了笑,又拿来一件看似貂毛的白色长袍外套披在九微身上,说:“要披上这件才真正保暖。” “这是……?” “狼毛。”九微笑着说。 “狼毛?你们不会杀掉自己同类然后用他们的毛做成衣服吧?” “当然不会,这是万狼如意服,由天下所有狼各自从自己身上取出几根长白毛制成,这是最柔顺洁白的毛,舒服又保暖,都是狼子们给娘娘的祝福。” 化完妆,九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是吓了一下的,但细细看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吓人。额前绘了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红色狼图腾,眼妆上扬,眼线粗黑,周边还有一点烟熏,鼻翼很白,鼻头一点黑。这一身装和妆,把她扮得半人半狼,这,大概就是他们这边的风俗了吧! 夜里九时点,惊秋把九微扶到外露台,说:“娘娘,即将行礼了。”说罢,给九微盖上了一条银丝盖头,再用一花针别好,便把她从外露台推了出去。 第17章 017.血盟 九微只觉得自己往雪山下面坠落,她大喊:“我没有灵力,我不会飞的。”然而并没有狼能听到她的喊叫声,听到又如何?她都被推下去了。 这一刻,她在想,摔到雪上应该不会太疼吧,雪是轻软的,但她会翻滚,最后她应该是滚成雪球被雪包着冻死的吧?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不是血盟而死,也不是产子而死,居然是滚成雪球而死的。如此,只好闭上眼睛了。 更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忽然感觉到有个物体轻轻地抱住了她,很轻很轻,抱她就像接住个气球一样,由此她得以站立起来。那个物体像是人,拦腰揽住了她,又往上飞高了些。 在风声中,九微似乎听到那人在她耳边说:“接住你啦!”伴随着这句话,有温暖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香气。 九微的盖头随风飘着,却无法被风吹翻,她缓缓睁开眼睛,看不到到底是谁在抱她,她本想伸手揭开盖头看看,但是此刻正在高空中飞行,她只敢用双手紧紧抱住那人脖子,怕一松手自己就会摔下雪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脖子上没有毛,嗯,是人。 她只能看到脚下的东西,此刻,他们就在云层中穿梭,不远处的地面光影陆离,将夜里的云照出了七彩颜色。 很快他们就穿过彩云缓缓降落,脚下是一片灯火辉煌的雪山平地,等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九微才看清楚了这里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和很多很多的狼。 地面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冰雕雪雕,有人工雕琢的,有自然成形的,自然成形的那些更让人惊叹,雪花一样的挂立着垂吊着,发出各种颜色,一片冰晶,如各色水晶般梦幻,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世界上最伟大的设计师怎会不是大自然的造物主呢? 等他们的脚尖着落在中央喜台的时候,雪花开始飘落,冰光缭绕,片刻,礼炮齐鸣,四周便是一片轰天的欢呼。 那人在九微耳边说:“千万别揭开盖头。你的盖头得让我亲自来揭。” 九微轻声问:“你是人狼?不,你应该不是人狼,你的脖子上没有狼毛。你是谁?” 而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礼炮声未了,又传来了烟花高升的爆破声,九微还听到了各种乐器合奏起的类似喜乐的曲子。台下万狼似乎是在载歌载舞。 烟花毕,喜乐毕。 此时身边的人便凑近过来,说:“娘子,天下万狼此刻都来瞻仰他们的王后了,我来揭盖头了,你别怕。” 言罢,他高声嚎叫了一下,瞬间周围一切便陷入了安静。 九微深深呼吸了一下,她甚至还能细细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人狼蹙眉,眼睛的光更加聚敛,他问九微:“你怕?你如果怕,我可以不揭盖头的。” 九微还有心思开玩笑:“是的,我怕,我怕你揭的不是盖头而是头盖。” 心想:怕?怕什么?不管你是野兽还是怪兽,都不怕你了,初到贵地,已经被你吓了三次,这些天已经怕够了。 惊秋曾经说过,什么事情见得多了,便不怕了。 人狼没笑出声来,他一把掀开九微的盖头,礼台的欢呼分沓而至。九微看到那银丝盖头飘转在空中,她立马转过身来,看到身旁站了一个人。 是人,这次是人。 那人身材伟岸健硕,还穿着和她一样的万狼如意服,一头银丝长发用红带扎了起来,银发几乎及腰,额前绑了一条印满狼图腾的红锻。 她只看到他侧脸,轮廓突出线条流畅,她暗自舒了一口气,侧脸帅不帅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是个人。 人狼这时拉起九微的手,转过头来说:“娘子,我们拜天地啦!” 九微又看到他那双眼睛了,还是那双眼睛,他的眼瞳银灰色,深邃专注冷厉,看着九微的时候就像看着猎物。 平心而论,他那张脸是帅得过目难忘的,但最先吸引她眼球的还是他那双眼睛。 九微直勾勾盯着他看。她原不是花痴,但帅成这样,有谁可以忽视。 有狼人用人的语言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所有一切的动作,事先惊秋都教了她一番,但此刻她见到眼前人形的人狼,居然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行礼。 人狼便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行礼。 那是一双手,不是利爪,没有狼毛,是一双温热的大手,将九微的手整个包裹住,他松松紧紧握了三次,又轻拍了三次,以让九微宽心。 九微抽手都抽不掉,不知为何,这样的紧握和轻拍似乎有催眠作用,九微一颗悬着的心稍微安了下来。 拜高堂的时候,人狼又轻轻对九微说:“我的父王和母后都已经仙逝了,你只需对着西方朝拜就行了。”九微便照做了。 喝过了交杯酒,便有人呈上两把刀,人狼拿起其中一把递给九微说:“血盟了,我们要结血了,要你亲自在手腕横着割一刀。” 马上就要死了,九微接过刀的时候身子都是颤抖的,她颤抖着双唇恳求:“人狼,求你放过他们!” 说完,咬咬牙便接过刀子,一口气在右手腕上划拉过去。血便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滴在雪地上,像是生出了红色的花来。 随后,人狼也赶紧在左手手腕上轻轻划出一道口,他拉过九微的手,两道划痕呈十字状交叉贴在一起。 九微感觉到自己血液不断涌出,却再也没有往外滴,料想应该是人狼在吸自己的血了,她问:“要多久?” 人狼说:“快了快了,小九九你再坚持一会。等月亮变成血红色就礼成了。” 但九微觉得每一秒都很难受很漫长,许是失血过多,许是气温过低,许是高处氧气稀薄,她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她并没有看到月亮变成红色。 这是个月圆之夜,月亮很大很圆很亮,却并没有变红,她果真不是灵女。 她在想,此时此刻,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有没有正好同时抬头看着这轮圆月? 她感受到死亡一步步逼近,终于,双眼合了起来。 第18章 018.梦寐【猜题】 九微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背对着自己。 九微沉吟:“鬼差大哥,你来了?” 她想看清,来接自己的,是寻常鬼差还是黑无常。 九微见过一次黑无常。 九里小时候采血灵芝从山上摔下,失血过多,但她的血型十分罕见,阿嫲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找不到输血的血源,连九微的血都不能匹配。熬了两天,九里还未醒来,黑无常倒是来了。 九微和阿嫲都能看到黑无常,黑无常原以为自己是来收魂的,但呼唤几声九里的名字后,却不见九里有任何反应,于是使出勾魂刀,竟也勾不走九里的一魂一魄。 黑无常准备复核生死簿时,忽然一道密令打来,他查看密令后,便二话不说就咬破自己手指,把血喂给九里。 就此,九里第二天便醒了,毫发无损的样子,继续蹦蹦跳跳了,全然不知道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阿嫲告诉过九微,黑无常不是人也不是鬼,但他的血通天下万物生灵的血,所以可以救回九里。 阿嫲还说,黑无常亲自来收的人,都不是寻常的人,可见九里虽然还没有灵力,但一定并非一般人。 假如这次来接自己的是黑无常,那么证明九微也不是常人了。 此刻,那人走近,拉起她的右手,说:“你醒啦?” 九微看了看周围,一对红烛还在燃着,火光跳跃照在床前红色喜字。 借着这么点光,九微得以辨出眼前的人。 是人狼。 这次得以看清楚他的容颜了,不再是一个大狼头,是一张俊朗的脸。 很奇怪,明明四周光线残暗,但并不影响九微看到一张高清的脸。 她最先看到他的长形挑眉,那眉型顺着眉骨而走,眉尾还有些小碎毛,可见眉毛是没有修过的,但九微保证,别人修过的,也一定没有他这原生的好看。 细想,好像这眉好看也不能全归因眉毛本身,假如没其下的那双眼眸,也不会觉得这眉型如此吸引人。 还是那双银灰色冷眸,眼珠是透彻地亮着的,清澈却又有深不见底的感觉,这一定不是人类的眼睛,人类的眼睛没有这般专注凌厉阴郁,更不会有这种穿透力。那看起来明明是一双人的眼睛,但却有狼的感觉。 这样一双说不清道不明的美目,配着他的俊俏笔挺的鼻子,原本是有几分冷冽,但下面的嘴唇偏偏又是丰润性感的,如此,这张脸,便糅合了很多感觉。 三庭五眼无可挑剔,五官拆开看未必是好看的,却巧夺天工地安放到了最该放的地方,加上脸部轮廓立体,颧弓到下颌支、下颌角细看是一波三折,因此显得棱角突出,骨感分明。整个脸部线条一贯流畅却在下颚骨处硬朗在眉眼处柔和。 美而不媚。 见九微还是呆呆的,人狼把脸贴得更近,低声说:“小九九你醒了?嗯?”非要加上一个“嗯”字来暴露温柔体贴。 不动已经是美如画了,动起来更加要死,英气逼人,一张脸上,是如何能同时做到既有少年的青涩又有成熟男人的坚毅的? 世上俊朗之男子都是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但眼前的这张脸不是刻板的俊朗,那是自成一气无以复加的好看,静则冷峻,动则明媚。 九微听说,有位名为司相的职神,是专门设计人类的身躯皮相的,不知人狼的这副躯壳,是否出自司相之手,如是,司相单单是设计这张脸,定也花了许多许多心思。猜想也该是最得意之作了。 她已然忘了自己是生是死的事了,想探手过去摸着那张凑近的脸,但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便把手伸了回来,问:“这张脸是你挑的?还是你变出来的?是不是别人用了这张脸也未必有你用这么好看?能不能也给我定制一张?” 人狼却捉起了她收回的手,说:“你的手别乱动,才刚刚受过伤呢。你也真的是蠢,血盟只需轻轻划一刀下去就行了,你可厉害,直接一刀割下去,活像自杀一样。” “我,我没死?”九微此刻感受到右手腕的痛。 “你是失血严重了些,又有点水土不服,晕了。”人狼说着,凑近了九微,伸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轻声说:“你好像只有晕了的时候才能睡得熟一些。” 如此的温声细语,声音又是那么悦耳,九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之前那头巨狼,她问:“你真的是人狼?” “别人狼人狼的叫了,我有名字的,我叫所天勖。所天,是天狼一族的姓,所有子民之天、所有狼都能依靠的意思。我知道你叫九微,取自‘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人狼说着,拉起九微的右手,解开她的绷带给她换药,还打了个蝴蝶结。 九微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解说自己的名字,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取自这句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身份证写着的是九微的名字,从上学到工作,总是被人问,有人姓九的吗?” 人狼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地聊着:“你为什么那么爱哭?醒着也哭睡着也哭,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念过去还是惧将来?是不是嫁过来吓着你了?那倒也是,明知道是死路一条。” 九微反问:“你哭过吗?” 人狼抿嘴,摇头,说:“我们狼从来不哭。”说得好像哭是多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 九微说:“当你们懂得情义的时候,也许就懂得哭了。” “狼比人更有情义,但狼不落眼泪。”人狼说着,坐了上床,而后又把脚挪了上来,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掖被子。 九微连忙起身,问:“你干什么?” 人狼反而先惊诧起来了,说:“睡觉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你家这么多房这么多床,干嘛和我挤一张?”九微赶紧抢过被子抱紧在胸前,要和一头老狼睡在一张床,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最怕睡着睡着忽然他变回原形,或者肚子饿了懒得觅食,就近把自己吞了。 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还没晕完吧,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当然是你睡哪我就睡哪啊。”他说着,顺手关了床头灯。 黑暗中,传来一声狼嚎。 人狼怨骂着:“你居然敢蹬我?你蹬我下床干什么?这是我的地盘,连你都是我的,连你的命都是我捡回来的。” 对了,差点忘了问这事,九微便又赶紧开了灯,问:“阿嫲说,我不是灵女,血盟我会死的。为什么我会没事?”但灯却怎么开都亮不了。 暗夜里,人狼忽而严肃起来,说:“你以为自己的血会被我的狼血吸尽,却不知道你体内的血本就极其霸道,连我的血都差点招架不住。” “这怎么可能?”九微无法置信,想了想,又说:“况且,就算是的话,那刚才为何要说命是你救的?我的血这么霸道哪用你救?” “不是我的话,你会永远睡在棺材里,你们换阳寿的事情,地府已经觉察了。” 九微听了大吃一惊,忽然她明白了,连忙又问:“那晚是你帮我回魂的?” 她等人狼回答,但许久都不见他吭声,光线越来越暗,慢慢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她用手摸了摸四周,人狼并没有靠近,她又松了口气。 忽一下,她看到一个狼头张大嘴朝她咬去,那牙齿十分锋利,一口咬下来必然可以将她撕碎。此刻他的血盆大嘴正朝她伸张,那张嘴大到可以一口就把她吞下。 九微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居然是听到惊秋说:“可算醒来了。” 九微定睛看了看惊秋,问:“人狼呢?” “大王从来没有来过。”惊秋说。 九微一时不明就里,以为自己精神错乱。 第19章 019.独孤 惊秋说:“血盟礼后你就晕倒了,可吓坏我们了,有子狼还猜忌你不是真的王后娘娘,因为真的王后娘娘血盟都会成功,现在您总算醒来了,天下子狼都可以放心了。” “我睡了多久?”九微问。 “从你血盟晕倒后到现在已经一整晚了。”惊秋说着,连忙唤来一干人,诊医的,洗漱的,早膳的,又是一干人候着。 “你说,人狼没有来过?”九微刚刚明明看到他了。 “按照祖训,假如新娘血盟不成功,当晚便不能进行洞房花烛夜,大王也不能和你待一起。你晕倒了,我们不确定血盟是否成功,所以大王是不会来的,娘娘,您先给医生检查检查!” 九微吐了一口气,原来方才的是梦。 来给她检查的医生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年轻人,头发理得干净利落,戴着一副度数看似很高的眼镜,鼻子和嘴巴都很精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儒雅斯文。他并没有带什么器械,就取出一条红绳,惊秋把红绳系在她右手手腕上,这个时候,九微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还系着绷带,绷带上绑的蝴蝶结和梦里人狼绑的一模一样。 九微暗自觉得奇怪,这医生怎么这么神?她右手手腕已经帮上绷带了他居然还能用红绳把脉?为什么不把左手? 年轻的医生用手指放在红绳上的另一端,只说:“一切正常,娘娘注意休息。” 惊秋神色立马不紧张了,她松了一口气,抑不住泛了些笑容出来,说:“谢谢医生,来人,马上禀告大王,说王后娘娘已无大碍。还有,通知老夫人和三大长老。” 等到九微洗漱完,惊秋又走了进来,说:“娘娘,大王有要事不过来了,老夫人和三大长老正在赶来。” 九微心想,人狼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她这个新娘子,那也正好。 过了片刻,她问惊秋:“我要怎么称呼老夫人和长老?”话一说完,她立马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额,对了,还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大王?” “瞧卑职这也慌乱了,都忘了打点好这些礼数的事了,本来大礼之后他们都会来给您问安的,这不娘娘不是晕了嘛,所以他们现在才来。大王是娘娘的郎君,按照俗例,一般称为‘郎君’,私底下怎么称呼就随大王和娘娘了,但在公众场合,最好还是称为大王。三大长老叫长老即可,至于老夫人,是大王的奶娘,如今也400多岁了,大王很是孝顺她的,您可随大王称为阿娘。” 九微点了点头,又凑近惊秋小小声问:“我不是灵女,血盟怎么会没事?” 惊秋连忙轻轻“嘘”了一声,又把九微拉到一边,低声说:“娘娘,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了,娘娘若不是灵女,早就没命了。” 九微叹气,看来这件事问惊秋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问点其他的了,她说:“人狼是否有名字?” “大王圣名所天勖。”惊秋说。 九微大惊,所天勖?那方才那个梦…… 她又确认一次:“人狼真的没有来过?” “禀娘娘,卑职一直在娘娘身边,大王半步未曾踏过进来,还有,娘娘如今可不能再人狼人狼地叫了,还是叫大王吧!” 九微便哦了一声。 “娘娘,您是要吃完早饭再传召他们来问安还是现在就请?”惊秋又问。 “传召?我还能传召?我说了算?”九微傻傻地问。 “当然了,娘娘。” “你唤我一声娘娘,我是否就要开始宫斗了?”九微正襟危坐起来,表情严肃地问到,此刻她想,真后悔没好好复习一下甄嬛传延禧攻略如懿传啥的。 惊秋差点失笑,说:“宫斗?整个后宫只你一人,你和自己斗?” “什么?堂堂狼王,那么长命,还只娶一人?” “狼向来专一,一生只一侣。”惊秋说着,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像是似在惋惜些什么。 九微听了,并不大相信:“真的?那多好,中途真的不会变心吗?”她想起了季伦,曾经也是信誓旦旦,说好白首不相离的。 惊秋摇头,说:“要么不认定,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了。狼族子民,不像人类大多数男人一样,朝秦暮楚巴不得三妻四妾。” 九微轻笑,对于这些美好传说她已经不大相信了,曾经,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季伦的专一。她问:“人狼现在是不是300岁了?” “差不多。” 九微觉得不可思议,她惊呼:“单身了300年?怎么耐得住这寂寞的?” “天狼一脉向来如此。”惊秋早已习惯这位娘娘的一惊一乍了。 “惊秋,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我将来和人狼生完狼孩之后,会死掉的?”九微明知故问。 惊秋低下头,不再说话,但她又不能不回话,只说:“娘娘提这些干啥。” 九微知道惊秋不方便和自己讨论这个话题,于是问:“我死了之后,人狼大概还有700年的时间,那他这700年的时间都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惊秋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表示默认。 九微以为惊秋不会再说这方面的话题了,但惊秋见周围也没人,仆人都在门外候着,门也关严密了,便说:“天狼都是注定孤独的,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天下子狼,而他们自己呢,出生的时候亲娘就仙逝。不出意外,一辈子有千岁,只娶一人,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相处的光景大多不超10年,余下的时光,便都是无尽的孤独和思念。狼很专情深情,天狼更甚。” 九微以为人狼是不可一世的帝君,叱咤整个狼族甚至灵族和人类,被惊秋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他们很可怜了。 她问:“不是说人狼能活千岁吗?那人狼的……”九微不知是否适合启齿。 惊秋已经知道她说什么了,便说:“上王是战死的。” “上王是人狼的父亲?” 惊秋点头。 九微本想问那是一场什么战争?但还是忍住了。她已经问得够多了。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说:“娘娘,老夫人、颜真小姐和三大长老已经到了,是否通传?” 九微一下子紧张起来,一骨碌便起床了,连忙说:“快请他们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忙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惊秋又笑她:“娘娘,不用太紧张,狼没有人类那么多讲究,而且尊卑阶层向来不会刻意划分,我们一般都是头狼制,每个群体有个头狼,头狼的作用就是指挥和团结,并不是为了统治。每个群体小则七匹狼,大则像大王这样领天下群狼。我们这个大王啊,是最没有什么尊卑观念的,他不喜欢一大堆人伺候着,向来独来独往。还有,娘娘尽管放心好了,老夫人和长老们都很nice的。” 这下,有狼人通传了一声,门便开了。 第20章 020.狼史 三女两男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都是人形,颜真也来了。 惊秋便连忙介绍来人:“这位是老夫人,是她一直照料大王长大的。”她指着一位看起来面慈的雍容妇人说。 老夫人400多岁了,看起来也才40多岁,九微原以为她会老掉牙白发苍苍。 九微便朝着那妇人喊了一声:“老夫人,您好。” “咦,别这样叫,我可是不认老的,娘娘随勖子叫我阿娘就最好了。”老夫人笑意满满,十分亲切。 这让九微倍感亲切,她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好微微笑着。 三大长老便趁此时行叩首礼,九微没敢让别人行这么大礼,连忙扶他们起身并请他们入座。 三大长老里是二男一女,二男话并不多,一位名为石觅子的女长老寒暄起来:“娘娘初入天山雪岭,可习惯不?” “托赖,大家都照顾得很周到,一切都好。”虽说他们并不是很讲究,而且九微向来都是随意惯了,但眼下这场景如何看都不像是能随意的场合,九微言行十分拘谨。 “娘娘,狼族不及人类富贵雍华,就连大王这样贵为狼族之神的,也只是住这么小小一处行宫,屈就娘娘了。”石觅子的话说得十分客套。 “九微自幼家贫,这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的了。” 另外一位名为易默礼的长老也说话了:“娘娘,您大驾光临,是我们狼族大幸,血盟之后,还请娘娘好生歇息着,此地不比人间繁华,但也有好处,可以助娘娘潜心修灵,估计不日,娘娘的灵力就突飞猛进了。” 啊,如此婉转地催她好好修炼灵术提升灵力了,嗯,看来这传宗接代的大任是绕不开的,这好好修灵的重任也是躲不掉的了。 老夫人便插嘴:“娘娘初来乍到,先玩熟了再说,修灵的事,不急在一时。娘娘,勖子这孩子啊,还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你啊,以后要多多包涵啊。不过,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你知道他最怕什么吗?” 九微连忙说:“老夫人别一口一个娘娘地叫了,直接叫我九微就好了。” 老夫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掩脸笑哭:“你也别一口一个老夫人地叫我呀。” 她还准备多唠嗑几句,颜真站了起来,说:“娘娘刚醒来,经不住大家叨扰的,我们行过礼之后就让娘娘好好休息吧!”说完,低声提醒老夫人:“大王忌讳的事怎好在这说呢?” 老夫人大声咄她:“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还有一位较为沉默的长老申由也起身,说:“那,娘娘好生歇着,有什么问题尽管宣召众臣等。” 老夫人却不肯走:“你们先走,我一直都没机会和九微好好说话,这不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我可以照顾她左右。”老夫人说完拉着九微的手不肯放开。 九微觉得她甚是可爱,便笑着留她。 颜真便只好说:“阿娘,来日方长,你有什么要说的,等娘娘养好了精神再说。” 老夫人便嘟着嘴和一干人离去。 他们走了,惊秋便叫人拿来了早餐,是些面包牛奶粥,九微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不好意思不吃,便挑了个粥吃两口,一吃才发现极其鲜美清甜,连忙问是什么粥。 惊秋说:“都是天山上常见的植物熬成,里面有天山雪莲和龙胆,对身体都是极好的。娘娘爱吃就多吃些。” 九微便只顾吃,一边让大家也坐下一起吃,见大家都杵着不动,她就自己拿了了些碗来舀了挨个递过去。 惊秋拦不住她,只好让大家一起吃了起来。大家正吃得有滋有味,惊秋却还一边吃一边盯着九微看,等仆人们都吃完了,她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九微察觉到了,问她:“惊秋你有话说?” 惊秋便站了起来,说:“娘娘,您初来狼族,关于狼族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前几天忙于婚礼没来得及和您好好普及一下,今天卑职并无甚要事……” 九微连忙打断她,说:“诶诶诶,别再卑职卑职的了,直接你我他不是很好吗?” 惊秋笑了笑,料想这位娘娘不不是爱讲礼数的人,不拘小节爱欢脱,便随她性子来,于是说:“让您好好了解狼族,也是我的分内事。” 九微再一次打住:“你不会跟我说狼族上下几万年吧?”真要听,估计听到她产子死那天都听不完。 惊秋笑:“娘娘,您放心好了,我就挑些重点来说,剩下那些,你可以看书,就算不看,也会慢慢了解的。” 九微见惊秋还站着,连忙拉她坐下来,说:“好好好,你说。但千万要坐着说。” 惊秋也没客气,坐了旁边,说:“人类有些信奉着神,有些不,神似乎只是一种传说,都觉得他们高高在九天之上。狼族不同,狼族是神狼并一的,都存在于同一空间,由此,我们所有狼都能目睹自己的神。人类上神的寿命很长很长,甚至不老不死,但狼族的神的寿命都是有限的。普通狼的寿命是十几年,天狼的寿命一般是一千年,而狼人的寿命是最为不稳定的,有些只有几十年,有些则有几十万年,具体还是要看修为,人类喜欢称狼人为狼妖。” 九微打断她:“你的意思是人狼的寿命比狼人的寿命还短?” 惊秋点头,说:“相传天狼本有十几万年的寿命,但天狼实在无法抵受无边无尽的寂寞,尤其是娶妻产子后,短暂的快乐之后将是漫长的空虚和怀念。加之,身负整个狼国的兴衰也实在太累,于是就把天狼一族的寿命改为一千年了。狼族的一千年,刚好是一个兴衰周期。” 九微以前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狼族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被逼婚,至今还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狼族,这狼族也算是神秘低调了。 惊秋又说:“狼族,以天狼一族为王,下设一总管,二战神,三长老还有五官。总管涉事很泛,相当于大王的助理。战神主要理战事,一个主管内战一个主管外站,内战指在狼的范围内的战争,外站是指狼族以外的,但狼族不断统一,鲜少分裂,所以现在这两位战神都主要管外战。三长老,今天娘娘已经见过了,申由主命,命分为生、老、病、死。易默礼主运,运分为缘、福、禄、仕,缘是机缘姻缘缘分际遇,福是福气,禄是衣食住行财,仕指事业。石觅子主灵,分智、性、才、力,智为智慧心智,性指性情,才指才能,力指灵力。五官,分别为户、礼、兵、刑、工,和你们人类历史上的三省六部里面的六部很相似,就少了个吏。另外还有一个地府,和人类的地府有相通之处,但主管狼族子民阴魂,地府有冥官。狼族子民基数不大,加上狼性没有那么复杂,所以架构很简单,不像人类,还分三界六道,单单是人间的朝政,古代就有文武百官,现代的官员也一大堆,每年落马的官员比我们整个狼族历来的官员总和还要多。” 九微问:“那么,总管是谁?你?” 惊秋笑了笑,点头。 “失敬失敬,大内总管,多少岁了?”九微一直以为惊秋只是一个仆人,想不到也是一个大官,这名大官居然还调配来侍奉她茶饭。这狼族还挺有意思的。 惊秋竖起了三个手指。 “30?”九微一说完就摇头,怎么可能,30岁不可能做到总管,于是她猜:“3000岁?” 惊秋点头称是。 “狼,为什么要和人结合?你看,又人狼又狼人的。”九微问,她本来就对狼族一无所知,今天来了,也听了些东西,觉得其实狼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恐怖,还挺有意思的,于是她特别多问题问。 “万物皆灵,人是万灵之灵,虽然很多人身上有缺点有恶习还有很多丑陋的东西,但总体而言,人类有很多智慧值得狼族学习借鉴,而且人类很强大欲望也大,说我们狼子野心,都抵不过人类的野心,和人类亲近,也是自保的一种。” 如此,两人聊了很久,最后都聊到外露台上了。 九微又问:“为什么狼族的婚礼要把新娘推下去?” “只是大王的婚礼才这样,这是惯例,表示新娘是从天而降的,天狼要从天上接住,寓意天缘。”惊秋解说。 九微想起都后怕,说:“可吓死我了。” 说罢,九微又拉起惊秋的双手,几乎是撒娇地问:“惊秋,在我们那里的风俗,结了婚,是可以回门的,我很想阿嫲和九里,可以回去看看不?” 惊秋说:“这个卑职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娘娘需和大王商量。” “大王?你们大王总是装神秘,整天来无影去无踪,我去哪里找他商量。”话刚落,就传来了一声:“你找我?” 第21章 021.破例 惊秋见了,笑着静静走开了。 “所……所天勖?”九微仍未习惯他的神出鬼没。 所天勖没有看她,他拉来另外一把咖啡椅,坐了下来,双目远眺雪山,问:“这里一目千里都是皑皑白雪,这一带都是狼族的地带,看不到你的故乡。” 九微看到他灰白色的瞳孔和银白色的头发,和雪山衬绝。但这不是她要关注的点,她问:“按着我们人类的风俗,结婚三天之后是要回门的。” 所天勖木着一张脸,说:“你现在回去,他们以为你是回魂而不是回门。何况,嫁了过来就随这边的风俗了。”所天勖知道,历来灵女出嫁人狼,都没有回门的习俗,大概是不想给灵女的家人假希望,让她们回门,不过是相当于来多一次生离死别。 九微一听这话,心中有点不快了,她说:“那你们狼族的意思是,女的嫁了过来,从此就和娘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吗?我一个女子,抛下所有一切,独自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要和另外一个种族生活,要适应这里一切,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又得拿命生子死去,你们却连我回娘家的机会都要剥削?狼族就这样对一个小女子?” “开口闭口就是你们狼族我们人类,狼族怎么了?狼族的人热血犀利专注专一,还特别团结重情义,哪里像灵族,好说歹说也以立于人类上层自居,但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家人,个个却巴不得都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去送死。再说,你嫁过来,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极尽所能地对你好,有哪点是亏待你的?”所天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却是不愠不火的。 九微本欲说“有,你,我一来就被你吓足了三次。”但她顿了顿,却是说:“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九微没有想到所天勖居然知道灵族最近发生的事。 “灵族以为用了点灵力搞点结界弄点障眼法就可以躲过狼族,狼族向来嗅觉灵敏,灵性极高。我们不找上门,只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也留灵族一点余地,怎知道他们不但不悔改,还变本加厉,所有灵女一满18岁就急急忙忙去找人拜堂成亲,不仅藐视婚事礼俗,还视终身幸福为儿戏。而且你们灵族,越来越世俗,从不觉得作为灵族一员,天赋灵力其实也赋予一种责任,他们要么是将这种灵力当做一种骄傲的资本,要么私用灵力给自己行方便,要么将灵力当做是负担。”所天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九微低下头来,她很想反驳些什么,但不得不承认所天勖说得有道理。 所天勖继续说:“反而是你这个向来最被他们看不起的没有灵力的灵女,更像一个人。” 九微连忙摇头,说:“不不不,不管是在人类中,还是在灵族里,我都是最最不上道的人。” 所天勖只是礼貌性笑笑,有梨涡,哪怕皮笑肉不笑,也是另外一道有吸引力的风景。 九微问他:“你昨晚是不是进入我梦里了?” 所天勖双眼还是看着远方,他没有回答问题。 九微走到所天勖身旁,蹲在他脚边,然后扯了扯他衣袖,几乎恳求地说:“大王,可以让我打一通电话回去吗?他们肯定担心坏了,这里完全没有网络和信号,你有办法让我联系到他们是不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每联系一次都是奢侈的。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永别,只知道那是不久的将来的事情,但是每一次的联系,都能让我们感受到彼此的紧密相连,都能让我们感受到幸福,那就够了。哪怕是短暂的幸福,也是我想要的,大王您可以成全我一次不?” 所天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九微了,他目光聚敛,盯着九微眼睛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许久,才说:“你不是要回门吗?明天,我送你回门。” 九微完全没有想到所天勖会这么回答,她首先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于是咬了咬唇,发现是痛的,便开心的跳了起来。 她扬起头来,看到热烈的阳光,笑得十分灿烂。 那份灿烂,所天勖看在眼里,这些天来,萤火虫和雪山烟花能叫她笑笑,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欢欣,如此,所天勖便知道自己做的决定不会有错了。他便吩咐惊秋打点好。 次日,等到九微睡醒,所天勖才敲门,说:“出发啦。我们要不动声色,不然被颜真知道了,那麻烦鬼也要缠着跟去了。” 于是他带着九微和一干人,一干人带着一些礼物,来到缆车前。 九微张大嘴:“你们还有缆车?是狼族建的?” “是的,人类能做的事情,狼族其实也可以做到了。” “你不是会飞吗?为什么不带我飞下去?”九微问。 “当然,我可以飞,但是要飞出这天山雪岭,中途要穿云迎风披雪,你的皮肤会被吹裂,还有可能会下雨打雷,很有可能你还会被雷劈中,最要命的不是这些,是我要一路抱着你,如果你还是想我带着你飞回去,我也是可以的。” “我觉着这缆车就非常好,真是伟大的发明。”九微说着,一下子就钻进了缆车,手脚十分麻利。 一共十来人坐了缆车,除了所天勖和九微,其他的都是搬礼物的。 九微坐在缆车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盯着雪山看,她一边说:“只要我回去,阿嫲和九里就会很开心了,你何必带这些有的没的?” “这些东西,对于你们灵族来说都是珍宝。” “哟,你不是看不起灵族吗?干嘛这么豪?给灵族送豪礼?” “不是看不起,我算什么,有啥资格看不起谁?我只是看不惯。再说,我不能丢了你的面子,作为女婿,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有的,别让你们灵族的人以为嫁给狼族是多么不堪的一件事。” 九微只是说:“虚荣,活了三百多岁了还争这么点意气。” 所天勖被她这么一呛,生气了,一路上便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一到有信号的地方,九微便打电话给阿嫲:“阿嫲,你在哪里?” 阿嫲在电话里喜极而泣:“九微,你没事?你逃出来了?” 电话其实声音不大,但所天勖的耳朵很灵,他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我现在回家,你在家不?” “在老房子,我以为你过不了月圆之夜,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你的灵魂,还在猜是不是你的灵魂去了狼族的地府,可担心坏我了。” 所天勖打断九微的电话,说:“帮忙叫阿嫲回灵祠,我带了些东西,要放到灵祠,还要她亲自放。” 九微也听话,说:“阿嫲,我们灵祠见好不?” “不行,你回来灵祠被他们发现了肯定又捉你献给人狼了,白逃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大概明天中午我在灵祠等你。”九微还骗着阿嫲。 “好。”阿嫲打算收线,九微叫住了她:“叫上九里。” 九微本想马不停蹄直达灵祠,但所天勖非要去一下酒店,说长途跋涉要换洗换洗,九微没有办法,只能通知阿嫲把约定时间调到黄昏。 怎知那人狼还真的杠上了,九微不断拍他门催他出来,结果那家伙千呼万唤不出来,一出来又吓了九微一跳。 第22章 022.回门【猜题】 所天勖已经一头黑色利落短发,弄了简单定形,穿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还喷了点香水。 一身精简西服,合身得能看出他身材是真的好,宽厚肩膀,挺括胸肌,大长腿,都是盖不住了。 他并没有系上领带,倒是配上了杏蓝撞色双角摺法的口袋巾,成功把一身黑衣点亮。 五官大致还是之前的五官,但狼的味道全无了,眼瞳已然成为褐色,可目光还有以往的犀利。 与之前相比,虽大为不同,却只是换了另外一种帅法。 如今是翩然俊雅的。 九微“哟”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盯着他看,问:“你的头发剪了?那么长的一头银丝你也舍得剪掉?你的眼珠怎么变成褐色了?戴美瞳了?你干嘛不干脆去整个容?还有,哪个才是你的真身?” 所天勖其实是有点嘚瑟的,至少九微如此关注到他,他是得逞了,他笑着说:“问题少女,你真的很多问题啊,不是赶着要走吗?”然后憋着笑,知道憋不住了,扭转头去偷偷笑。 “是的,但是能不能别让你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跟着?”九微看到他们开了几台运送礼物的车。 “礼物都送到来了,总不能沿途运回吧?”所天勖不知道为何他诚意满满反而遭到她的嫌弃。 “那我先进去,你在门外候着。”九微说。 “我是你郎君,说好的回门,你为什么要扔下我?难道不是成双成对回去的么?”所天勖觉得有点委屈,他明明还很认真打扮了一番再去见她的家人。 “哇,你一届狼王,还活了300多年,怎么像个小怨妇?一点都不高冷。”九微笑了出来。 “我肯定是要看好你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逃走?”所天勖居然憋红了脸。 九微发现所天勖真的很善变,首先是来无影去无踪,神出又鬼没,行迹又诡异,然后性格也是飘忽不定,一会老成深沉的样子,一会又像个小男孩。 还说人类性格复杂,看来这位狼王性格更为复杂。 九微唯有连哄带骗:“我只是想给阿嫲一个惊喜。” 所天勖脸露愠色:“你能不能正经点?” 九微装成可怜状:“拜托拜托。” “好,顶多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你还不引见我,我自己冲进去。”所天勖还是让步了。 终于到了族长的古园,九微手脚利索地跳了下车,剩所天勖和司机在车上。送礼的车队特地安排了晚点到。 九微一来就去灵祠找阿嫲,阿嫲和九里果然都在,看到九微来了眉头才舒展了开来。 阿嫲一看到九微又忍不住哭了,九微就是怕人狼看到阿嫲的这副样子才要求先进来的。 她一看到九微,便从头探看到尾,知道她安然无恙,才问:“可算来了,孩子,你怎么逃出来的?逃难受了不少苦吧?” “阿嫲,你们等了很久了?那天走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还能见到你和九里的,那天也走得太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聚聚。” “先别说这些,我已经给你找到一处地方,你先藏去那里再说。” 阿嫲刚一说完这话,谁都没有想到,很忽然地,灵火熄灭了,就只是那么半秒不到的时间。 瞬间。 阿嫲就像遭到雷击一样,瞪大眼睛怔怔站在原地,她的心忽然猛烈跳了一下,便一动不动倒在原地了。 同一时间,灵祠便像地震一样,轻微地摇晃起来,晃动的幅度似乎越来越大。 九微伸手去探身边的灵火。糟了,这次不仅没光,连热也没有了。 她也不顾得惊慌大叫了,首先来到阿嫲身边力图把她扶起来。 第一个出现的是族长,他一来便说:“灵火灭,掌灵亡,快,有没有血灵芝,赶紧拿出来先给掌灵续命。” 九微便立即拿出之前阿嫲塞给她的血灵芝交给族长,族长跑着去把血灵芝扔到灵火上,而后灵火便慢慢又一丁点一丁点长了出来,爬在了血灵芝上,以血灵芝作为燃料。此刻,灵祠摇晃的幅度慢慢变小。 九微没有想到血灵芝还有这种作用,难怪还能收买鬼差。 九里吓坏了,只知道抱着阿嫲一直喊她,意图叫醒她。 九微也很慌,她问族长:“怎么灵火忽然会灭掉?阿嫲会不会还有事?狼族不是已经给我们预支了5年的灵力吗?” 族长掐了掐手指,说:“有人盗用了灵力。” 这个时候,稍微没有那么震的灵祠机关门开了,纷纷进来了很多族人。 他们全部堵在门外,有人大声喊:“九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人是鬼?” “呵,灵火一灭,你们竟然就连我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九微应道。 说罢,她又低声问族长:“为什么他们可以一下子全部聚集在这里?就算会飞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来这么多人?” 族长说:“灵火是很有灵性的,它可以预感自己会灭掉,灵族的人和灵火息息相关,灵火预感到自己会出事之前,会传递一种求救信息给族人。我其实一早感应到了,我中午就已经在这里守着了,见到掌灵偷偷来了才藏了起来。” 九里觉得很奇怪:“我们在的时候灵火还一直燃,我们都是守着在这里,也没见到有其他人进来盗取灵力,怎么这灵力说没就没有的呢?” 族长说:“这是隔空取灵。” 九微问:“连同狼族预支过来的灵力也偷了?是谁?” 九里这会说:“你来之前,有那么一会,阿嫲还说自己心绞痛,然后连忙把狼族送来的灵珠压在火焰上,这灵力才解封了没一会,就这样了,族长,你确定是有人盗灵?会不会是那存着灵力的灵珠有问题?” 族长皱了皱眉,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九微听了,自然也跟着疑心,但眼下她更着急阿嫲,说:“你们快别说那么多了,先想法子救阿嫲!” 她心里想着,所天勖,该不会你是背地里使了什么坏吧? 想来想去,除了他,又还有谁呢?难怪他这么顺当肯回门。 族人却没有耐心等这几个人说那么多,他们不知头不知尾,水生一来就兴师问罪:“灵火明明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为什么忽然灭了?是不是掌灵监守自盗?” 九里一听可气了:“拜托,你们身为灵族的人为什么一点逻辑一点脑子一点分析能力都没有?灵火灭,掌灵亡,最不可能做这事的就是阿嫲了。” 九微连忙来到阿嫲面前抱紧她,将阿嫲安放好之后,她要出门去找所天勖。 正在这时,灵祠的门又开了,先进来一道强光,而后有一股怪力引了进来,原来堵在门口的人群便受怪力影响,留出一条道来。 强光过后,九微看到一个身量高大的人影进来了。 她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所天勖。 第23章 023.救难 所有人就看着这个陌生人走进来,一人一句,问:“他是谁?以前没有见过,怎么他可以进灵祠?” 灵祠向来对灵族以外的人都有设防,如不是厉害人物,外族之人断是不能自出自入的。 也有灵女不禁发出惊呼:“我的神啊,如不是今天亲眼所见,真不知世上还有人帅成这样。” 所天勖眼尾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来到九微面前说:“二十分钟到了。” “所天勖,我正要问你,这是不是你做的好事。”九微很激动。 所天勖笑了出来,明明有点委屈,却要装作无所谓:“你误会我,我不怪你。” 有一个族人直接走到所天勖面前,揪着他的外套衣领就喊:“你是谁?这里是灵族灵祠,岂是你可以随便进出的?快给我出去。” 所天勖既不阻止也不还手,任由那人揪着,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在下人狼,幸会幸会。” 所天勖知道灵族一向称他为人狼或者怪兽或者狼妖,他们似乎也将他妖魔化了。甚至有一次,他还看到有灵族的人吓唬自己的小孩,是说“你再不听话,人狼就来捉你去当新娘啦。” 而如今面前这个揪着所天勖的人一听,也不管真假,触及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立马浑身颤抖,手一松,整个人就软在地上了。 水生又来乱指人罪行了:“灵火是人狼灭的。一定是他,你为什么还来寻仇?新娘不是给你送去了吗?” 所天勖这下也不管人群中的议论纷纷,他径直走到灵火面前,拿起那朵烧了一角的灵芝。 九微大喊:“不要,那是给阿嫲续命的。”但她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没想到人狼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为何要说是没想到呢?她对人狼原本就不了解,他做出什么事来有何奇怪的? 族人在此际也想阻止所天勖,试探性往前走两步。 所天勖一扭头,双目一抬,他们立马又怂了。 族长大声喊:“你此番是要作甚?灵族再也没欠狼族什么了,你何必夺掌灵活路?” 他们这番所为所说,全不入所天勖之眼之耳,他从容地站在原地,盯着九微,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便轻笑了一下。 只有章宁浩,势要往前,说:“灵族岂能由你乱来?”他双手一伸,袖中滑出双刀,双掌利索推前,双刃便快速飞向所天勖,动作之快,是眨一下眼就会错过的,利刃所过之处,飞沙走砾,可见御刀之气极强。 但也被所天勖风轻云淡地用右手二指稳稳接住。他笑,说:“灵火已灭,灵力无法再补给,来啊,一起上啊,看看你们身上所存的灵力,能不能伤孤王一根毫毛。你们要是敢来,孤王还会敬你们三分。” 九微竭嘶底里大吼:“所天勖你这个混蛋,失信于人假支灵力还盗灵,你到底想怎样。” 从前看他只觉他外形可怕,又怎会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天勖听了,原本是扬起的眉毛垂了下来,两秒过后,他说:“嘘,娘子,我们先不要内讧。” 而后,他伸出一个手掌对着供养灵火的火塔,过了好一会,他打了一个响指。 灵火竟然重新燃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意外,一时间也转不过来这人狼到底要干嘛。 所天勖转过身来说:“这才是预支的5年的灵力,希望掌灵可以分配好监管好,别再被别人偷去了。” 阿嫲此刻能缓缓喘气了,她嘴里还一直念着九微九微。 九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误会所天勖了。 所天勖来到阿嫲面前,从九微手里接过阿嫲,将她扶到凳子上,说:“阿嫲,小婿回门之前没有事先和你打声招呼,还望您见谅。”他跟着九微称阿嫲为阿嫲,还以小婿自称,明明比阿嫲还年长很多岁。 九里精神不紧绷之后,犯花痴起来:“哇,人狼原来长这么好看,连凶起来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所天勖这时才注意到九里,他看了九里一眼,头本来已经扭向阿嫲了,但立马又回转过头去看九里,注视了她几秒钟。 族长说话了:“回门?据灵族史书记载,嫁给了人狼的灵女是从来不会回门的,嫁了去就相当于永别于灵族了。” 所天勖便指着九微说:“娘子说想家,想回门,我就陪她回来了,没想到正是时候,幸好赶得上解阿嫲的困。” 九微私下和所天勖说:“你是不是一早知道阿嫲会有事?为什么不早点进来,非要让阿嫲受那些罪。” 所天勖很无辜地说:“是你叫我二十分钟之后才进来的,而我,也答应了你的。” 九微听了,不知是生气好还是感激好。 两人就这样小小声地说话,话语间,送礼的车队也到了,门外已经有人在搬搬抬抬了。 族人才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情况稳定了之后,许多灵女还追着所天勖来看。 水生的四女儿也不顾形象,现场就跺脚跟水生急:“爹爹,你不是说人狼是一头饮毛茹血穷凶极恶的野兽吗?是你穷凶极恶还是他穷凶极恶啊?如果这就是穷凶极恶,那我怕什么嫁?都是你,挡住了我大好姻缘。” “傻女儿,嫁过去,会产子而亡的。”水生还在说。 二女儿也说:“产子而亡又如何?人生在世谁不会死,嫁给如此郎君,少活几年又怎样了?人家人狼灵力吊打整个灵族,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财富有财富,要气度有气度,要风度有风度,要什么就有什么,到底是谁一直教唆我们逃避嫁给他的。” 旁边还有一个灵女搭嘴了:“想必肯定是掌灵出的损招,假如她不是放出这样的传言,害得所有灵女早早出嫁,九微这丫头压根就没有资格嫁给人狼,这样的事情,轮七轮八,挑百拈千,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九里实在听不下去了,说:“哟呵,先前明明是贪生怕死,如今又贪财恋色,心里不忿,还得找个人来责怪来恨才舒服是不?” 所天勖也走了过来,见九微远在灵火前照顾阿嫲,便翘起双手,微微笑着,悄声说:“听好了,不是全灵族只剩九微一个人未嫁,孤王才无奈娶的她,是孤王,一早便看上了她的。你们嫁不嫁,早嫁晚嫁,跟孤王没有一毛钱关系。” 九里从旁听了,十分解气,哈哈大笑起来。 等搬货的人和族人散去的时候,九微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 没有想到走到古园院子的时候,葡萄架下的石桌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 所天勖张罗着摆盘倒酒,见到众人来便招呼:“听说,你们这边,回门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我还叫上了族长。” 他说完,请阿嫲先就座,阿嫲精神已经恢复如初,她也没客气便坐了下来。 族长来到的时候,大笑:“哈哈哈,大家都以为人狼是恐怖至极的怪兽,嫁过去简直就是噩梦之最,今天见了,好多姑娘悔的肠子都青了,说就算会产子而死还是要嫁给人狼,一辈子有这么帅气体贴宠妻郎君,哪怕还只能活两三年都是值的。也不怪他们,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大王本尊。怕是只要是个正常女子,亲眼见了大王,不管前方是啥都肯陷进去。” 九微首先是忍不住嗤笑了一下,而后又不屑地抿了抿嘴。 所天勖见了,朝着她说:“你看你,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九里走近九微说:“那个,姐,宜年担心我,也来了。” 九微便说:“那正好,一起吃顿饭。”言罢,她走去跟所天勖说:“我有个妹夫也来,他是常人,我们全家都没打算告诉他我们是灵族的人,所以等会吃饭……” 所天勖便说:“得令,我们都是寻常人,我知道的。” 第24章 024.身世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九微便给大家一一介绍。 一轮介绍完后,炎宜年说:“姐,我一直以为你嫁的是糟老头,没想到姐夫是这样的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彬彬有礼。” 九里笑他:“宜年,你今天怎地格外热情?” 炎宜年平时很礼貌也很周到,但从来不像今天这般。 所天勖也注视了炎宜年一下。 两人对视了那么一瞬间,便又笑谈开了。 九微差点没笑出声来,说:“宜年,你还真没猜错,他可真是糟老头,他已经很老了。” 所天勖很不满地看着九微。 炎宜年便哈哈大笑,说:“魅力无法挡的糟老头,来,我敬你一杯。好好对我姐哈。” 碍于宜年在,很多话席上并不方便说,等宜年和九里都走了,阿嫲在院子里找到了所天勖。 “大王,今天谢谢你搭手相救。”阿嫲不是不感激的。 “阿嫲,九微把您当作妈,小婿很理解她对您的这份感情,所以您直接叫小婿名字就好了,小婿名为所天勖。” 阿嫲说:“我以为九微已经遭遇不测了,实不相瞒,我一直都叫她逃跑。” “我知道。”所天勖也坦白。 这时,族长也来了,他似乎也有话说。 阿嫲并不介意他听到这些对话,也邀请他过来坐。 “怕是,那天晚上,帮九微回魂的,是你吧?”阿嫲问。 “是的,冥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是他安排换寿的那人提前半小时死去。为了这样,他也付出了点代价。阿嫲,这件事上,您真的糊涂了。”所天勖想起帮九微回魂的那晚,其实一点都不顺利,因为她体内不止三魂七魄,还藏了个点东西。阿嫲许是不知情才敢帮她灵魂出窍的,若是知情了,断断不敢如此贸然将她体内魂魄清干净,因为回魂实在太难。 “是是是,但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不能看着九微死去,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为了灵族。你说这事是冥王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看在黄帝的面上吧,也不想一族掌灵行差踏错,灵族掌灵真要出事且又后继无人的话对他们冥界一点好处都没有。” “黄帝?你灵力这么强,可有黄帝消息?灵族许久都联系不上他了。”阿嫲终于能听到黄帝的消息了,十分激动。 所天勖摇头:“二十多年前那一战,父王魂飞魄散,黄帝也不知所踪。幸好最后还是镇压住了他。” 阿嫲和族长都知道“他”是谁。这下,族长问:“那一战很是神秘,连我和掌灵极尽所能都无法知道什么,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开战了。是在狼域开战的?” “是,当年躲了两个人类的神到了雪岭。‘他’追来了,太王和父王不能袖手旁观,最后我父王连性命魂魄都搭上了。”所天勖想起二十多年前,本来他也要参战,但天狼血脉必须保全,于是他的太王也就是他的爷爷,便协同他父王瞒着他出战,等他感应到他们出事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族长问:“大王,依您看,偷灵族最后这点灵力的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你们还是直呼孤……我的小名吧!叫我阿勖就好。”所天勖实在听得别扭。 族长和阿嫲便笑了笑。 所天勖这才说:“连族长和掌灵都无法推测,力量如此神秘,怕很有可能是‘他’了,我得知,‘他’要卷土重来了,想要翻身,必要灵力,于是九微说要预支5年灵力的时候我答应了并且把风声放了出去,惊秋给阿嫲的那颗灵珠,只有一丁点灵力,珠体可隔绝一切验探,所以,我在里面放了多少灵力,放了什么追踪物,无人会知晓。” 阿嫲听了,舒了一口气,说:“如此说来,你已经追踪上盗灵之人了。” “到底是谁盗了灵力,很快就见分晓。这些年,你们只顾着躲狼族,却不知道正在向‘他’越走越近,灵族最大的心腹大患不是狼族,是‘他’。‘他’真的很可怕,明明肉身和灵魂都被镇压了,但气却无法镇住,那股气如此来无形去无踪,扰人细无声。我们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对手,也明知道这个对手被镇压住了,却还总是不知不觉受‘他’影响,这才是最可怕的,似明实暗。” 族长叹气,说:“是错了是错了,灵族可真是越来越狭隘了。” 阿嫲说:“我也有错,只知道保护这两孩子,但这两孩子一定都要保护好,如果连她们也有事,灵族最后的希望便都没有了。” 所天勖拍了拍阿嫲肩膀:“别自责,小婿都知道,都理解。掌灵和天狼一样,代代单传,只不过,天狼一族逢生必子,而掌灵一系逢生必女。阿嫲,来到您这代无后,小婿很是理解您的心情和所作所为。” 阿嫲一听,泪如雨下。她哽噎:“我已经把她们当做我亲女儿了,能不能指望帮灵族渡过眼前大劫,已经是后话了。” 所天勖拍着阿嫲肩膀,说:“小婿知道。” 随后又说:“你们没有发现?灵族的人一向都是很有慧根很有气节的,怎么短短几十年就变成这样了?你们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吗?最后还能抵住不被这股邪气所侵的,必不是寻常的灵族人,他们现在都聚齐在这院子了。” 阿嫲抬起头来看着所天勖,说:“谢谢贵族仗义相救,这本是人类的事情。” “人与狼历来一家亲,何须分彼此?”所天勖一笑,梨涡又现。 这时,九微看到三人聊得正欢也想来凑热闹。 阿嫲便给族长一个眼色,族长心领神会,便去支开了九微。 趁这档,阿嫲坐下下来,说:“哈哈哈,老身也是越来越愚钝了,之前还想尽各种办法要将九微嫁出去,就为了不让她嫁给你,现在才知道,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你才是她真正理想的郎君,她自己不知道,她并非常人。” “小婿也不知道,但小婿选中她,和她身份来历无关。”所天勖说。 “选中?你不是别无他选了吗?” 所天勖但笑不语。 阿嫲继续说:“她心里现在还有别人。” “我知道,我可以等,我大把时间。”所天勖淡淡地说,说这话时也没自称小婿。 “我不怕和你说了,她们两姐妹都不是常人,九里,你应该清楚她身份。但九微,连我都不清楚她来历。其实,我刚刚已经死了一次了,只是回魂及时。在我魂魄离体的这么一刹那,我看到了端镜优的灵幻……”阿嫲一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所天勖的神情。 所天勖一听到端镜优的名字,表情十分凝重,他怕阿嫲看出什么,别转了脸过去,问:“镜优和您说什么了?” 第25章 025.情敌 “镜优只告诉了我一句话,她说,‘他’一直在找九微,九微身上有‘他’要的东西。” “就这些?”所天勖似乎渴望听到更多。 “是的。”阿嫲却是很简单地终结话题。 “她如今是死是活?”所天勖还要问。 阿嫲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要保护好九微,至少保护到她产子之前。还有,镜优之前将九微托付给我的时候曾经提过,在九微觉醒前,只是凡胎肉身,和普通人无异。所以,我想,假如她产子之前还没有觉醒那就……更何况,产人狼本就耗尽很大灵力和精元,历来最强大的灵女都经不住,哪怕她觉醒,也不知道她是否经得住。” 所天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而,他说:“小婿记住了,小婿会尽己所能保她周全的了。” 阿嫲便笑:“你看,叫我不要喊你大王,自己却开口闭口都是小婿。” 睡前,所天勖去看九微。 正好见她揣着张喜帖,看了又看。全然不知道所天勖在身后。 “谁要请你去喝喜酒了?”这次,所天勖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的,怕吓到九微,他的话也说得轻。 九微连忙放下喜帖,说:“一个朋友的。” “那你要去不?” 九微迟疑,又抬起头说:“没什么好去的。” 所天勖拾起那张喜帖,看了一眼,说:“那明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 “去哪?” “你只管答应我,只要你陪我去了,我就可多陪你回娘家。”所天勖谈起条件来。他眼睛是低垂的,这个角度看他,能见他睫毛弯弯。 九微料想他也不会带着她去上刀山下火海,便答应了。 次日一早,九微被九里叫醒之后,一开门,门外已有化妆师、发型师和服装师等着了。 这次出门,轮到所天勖久等了,但他并没有觉得不耐烦。 九微出来的时候,穿了一条小小高腰v领黑色绒裙,宝蓝色真丝浅口尖细高跟鞋,头发盘起,留了点小碎发在额前,胸前带了一条铂金锁骨链,双耳配了一双条形耳环,看起来是很简单的装扮,但细节都讲究,整体质感彰显,妆容精致却并不夸张,显得人神采飞扬。 又,先前的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眼睛大了,气质也不一样了。 所天勖见了,差点认不出她来,他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说:“不错,精致而低调,这才符合今天的场合。”所天勖则是穿了一身深蓝的休闲商务服,两人站到一起,颜值虽不在同一水平,却竟有相衬的地方。 “什么场合?”九微问。 到了目的地,九微一下车,立马知道上当。 这是季伦的婚礼现场。 她转身要走,所天勖拉住了她:“有些事,藏起来不一定比放出来好。” 九微轻笑一声,问:“人狼,你知道这是谁的婚礼吗?” 所天勖扬眉而笑,一排整齐皓齿放了出来,让他的明媚更添几分,他念到:“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他念完,看了九微一眼。见她假装镇定自若,他说:“季伦,你们俩的名字都在同一首诗里。” 九微走近,仰起头来看着所天勖,说:“你似乎知道很多。” 所天勖又笑,笑得有点无奈。 他想起,那晚月圆之夜,九微被季伦赶上了出租车,他开着那辆出租车,看她哭了一路,哭得好伤心好伤心,但又极力不动声色,自己静静用纸巾拭泪。 他从倒后镜里看着就觉得心疼,他当时很想安慰她几句,但免得她的不动声色白费心机,最后只好装聋作哑。 他知道自己的情敌是谁,他知道九微心里还有季伦,但她越是不说越是要藏起来,他便越担心越介意,要对一件事释怀,从来不是藏起来躲起来不提不翻。 就在这时,季伦迎面走过,没有认出她来,他忙着去招呼其他亲友,九微看到他意气风发,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笑容可掬,她认真数了数他的牙齿,足足露出了十颗。 他终于还是娶亲了,但娶的不是她,她也嫁了,嫁的亦不是他。 九微眼眶要红了,所天勖走过来,伸出左手示意让她挽,说:“稳住,别哭,这场合输人不能输阵,扶着我你会有力量些。” 九微不搭理他,她甩开他的手就要走。 要不是他自把自为,她又何须面对这样的场合。 这时,季伦忽然回转过头来看着九微,九微一下子如同条件反射般挽住了所天勖的手。 季伦似乎是认出她了,他回过身来,说:“真的是你?你来了?我以为你来不了?听说你也辞职了。”全程根本不看她身边的所天勖一眼。 所天勖想刷存在感,没等九微说话,便硬是插话:“放心,有我陪着,她哪里都去得了。” 季伦便顺道看所天勖一眼,也只是匆匆一眼,毫无停留。 所天勖气焰瞬间被灭了一些,他自问用这躯壳行走人间,不论男女老少,不管什么场合,只要目光一触到他的脸,眼睛便转不开了。 他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微微的老公。我们前几天结婚了,比你们早。” 九微并没在意到所天勖称自己为微微,她此刻连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一触及季伦双目,更加不知如何撑下去。 而季伦则是怔了一下,好一小会才笑着说:“幸会幸会,谢谢你们能来,招呼不周,你们自便,那边还要我去招呼一下。”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了,九微又追着他背影来看,不自禁看得鼻子发酸。 他走到那么一身轻松,全然不顾身后的九微如何一脸沉重。 如今如何是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在咬着自己下嘴唇,力图能控制住自己情绪。 等季伦走远了,她瞪着所天勖,质问:“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拉着我来?你什么居心?你不是我郎君吗?怎么做这种事?”她真的搞不清楚这个所天勖为何要这样做。 事实上,所天勖的很多行为,她都是捉摸不透的。 “你知道我才是你的郎君就好。今天,你就是要来看清楚,你已嫁,他已娶,你俩注定无缘。” 九微听了,一下子就来气了,她推了一下所天勖,说:“你不是人,你懂个屁。” 所天勖被气到了,大声说:“我要你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人才放弃你的,我要你睁眼面对过往,我要你好好了结嫁给我之前的旧情。我不要你明明嫁给我了,但心里一直藏着别人。” 九微眼中已有泪水打转,但她努力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她压着嗓子说:“所以,你就来剜我的伤疤是不是?你要这样,你要那样,全是为了你自己想,可知道我此刻心在滴血,你可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你可体会过这种痛?” 所天勖一看九微这副强忍着落泪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他慌乱地帮她拭泪,而后抱紧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谈过……我不知道如何……我以为这样对你会好些。” 活了三百多年,在各方面他都能有丰富经验,唯独是未经男女情爱之事,准备要娶九微之前,他已问过了月老及红娘意见,如何才能更好谈情更好过日子。 两人皆说:“用心,真心。” 他自问如今是用了心的,但不料反而伤了九微,此刻他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记住了红娘迁鸢说过,如果她哭,一定要为她擦眼泪并抱紧他。 九微推开了他,说:“人狼,你无需给我下马威,是,嫁给你我应该恪守妇道,但季伦是我认识你之前的事情……” 所天勖说:“既然是之前的,那么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此时,一片欢呼传了过来,听着,是迎亲团打开了新娘的房门。 九微用手抹去眼泪,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随了上去。 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拨开了人群,马上要看到新娘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好慌。 第26章 026.断情 还是看到新娘子了,一脸清秀,细皮嫩肉,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 九微再也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新娘子了,那张脸,其实看一眼也很难记得清楚,但季伦和她接吻的情景,还是烙在九微心上了。 没看的时候想看,等看到了,又后悔了。 九微掩脸。 屋内传来了季伦念保证书的声音:“从今往后,我会爱你护你,凡事以你为先……” 她心如刀割。 那个曾经对她信誓旦旦的人,一转身,同样的话,还是会对第二个人说一遍,而且更加诚意拳拳更加情真意切。 九微整个人当场就呆了。她的手自脸上滑落,所天勖看到她木着一张脸,眼睛也不动一下,只是在大动作地呼吸。 所天勖看着,开始不忍了,说:“我们走吧。” 此刻他已经后悔了,目睹她如此难受,他更加不好过,他终于知道何为不作死就不会死了。 哎,许多事,他自问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的呀,为何到了九微这,总是此般手足无措? 九微笑:“除非不来,既然来了,又怎能中途走了?”她的笑是一言难尽的。 她心中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也趁此,好好面对吧! 一年多了,如今一个已嫁一个已娶,两人已然缘尽,那就好好了结了吧。 所天勖说:“都到这个时候,何必逞强?” 九微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逞强?不至于,也没有意义。她再清楚不过,从此以后,她和季伦就是桥归桥路归路,甚至会是老死不相往来。逞强来给谁看? 她的这段旧情,就像中了枪,中枪当时,怕痛,不敢将子弹挖出,于是越发伤得深。 她今天,就是要看着季伦和别人恩恩爱爱地成婚,可以说是找虐,但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好让这子弹挖出来。 不知道是何时,一番闹腾后,新娘还是接回到男方家里了。 九微也跟了过去,所天勖一直盯着她。 九微看着身后的所天勖,问:“新娘真美,是不是?” 所天勖毫不犹豫地说:“不及你。” 九微嗤笑一声,这才发觉自己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终于,晚宴,季伦拖着他的新娘来敬酒了。 九微站了起来,挤出笑意,拿起酒杯对着一对新人,正准备说恭喜的时候,季伦走了上前,护在了新娘跟前。 九微太明白他的这个动作了。 他是担心九微会对新娘做出什么事。 他如此护着她,又是如此防着九微。 何至于如此? 九微生硬地说:“恭喜恭喜。”而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不喝点酒,如何镇痛? 所天勖本急着夺过九微的杯子,却被新娘身后的姐妹敬酒团围了起来,那堆人问:“这是新娘那边的亲友还是新郎那边的?我们都留意他大半天了,来来来,抄牌。” 所天勖连忙用手把这堆狂蜂浪蝶挡住,说:“各位,自重自重,我可是有主了的。”他说着,把九微搂入怀中。 九微却只是看着季伦和新娘子,说:“祝你们幸福。”便又喝了一杯,凭着一口气,咕咚咕咚,把酒往肚子里灌,把所有不快往肚子里面吞。 季伦看着,终是没有吭声。 敬酒团硬是久久难以离去,即便一对新人已走,那一堆伴娘还围着不肯散。 正好,这样所天勖就无暇挡九微喝酒了,九微觉得异常的渴,于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她片刻又无法真正勇敢起来了,要挖子弹,能否倚仗点酒来麻醉一下,好撑完?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她才慢慢感受到酒劲上涌,头已经很晕了,又觉得口很渴,想去拿东西吃的时候,又扫到了旁边位置的高脚杯。 所天勖认定她已不胜酒力了,把她扛回车里。 一坐好,九微忽然缓缓地说:“从前,从未想过他会另娶她人……”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其实无甚语气和语调,但透着无限心酸和无奈。 所天勖呆坐在车内,觉得此刻应该叫个代驾,不然没有人照顾醉酒的九微。 在人间行走,还是要尽量依人间规矩来,总不能让车子无人驾驶。 如果她先前一直闭口不提,如今却可以打开话匣子,那么证明她真的醉得不轻了,所天勖果断打代驾电话。 九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当初和季伦在一起,全因为酒。当年,我喝多了,如今,我也喝多,只是物是人非,只是,他再也不会端着水等好我了。” 一听到这里,所天勖按掉了电话,专心听下去。 但九微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可她的脑子,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空的。 关于季伦的往事…… 啊,已经过去了,不想也罢。 然而眼睛一闭,昔日种种又历历在目。 他们的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绝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的,是她脚上患了过敏性湿疹的时候吧。 那会,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挠痒,于是越挠越严重,越严重就越痒,越痒就越挠。 终于,办公室里,邻座的季伦看不过眼了,每每看到她用手去挠痒,二话不说,就拍一下九微的手,说:“别挠!” 后来她去看医生了,从医院回来,右脚敷了药,想要换拖鞋,发现季伦的拖鞋够大双,以为他下班走了,估摸着跟他也算熟了,便敢偷偷拿了穿,不料季伦兜了回来,见了做贼心虚的九微只是笑,也没说话。 有一次,公司团建,漂流之后,一帮人打麻将,九微一贯不喜欢打麻将,也不喜欢看别人打,于是在棋牌室沙发上躺下准备瞌睡一会。 季伦以为九微睡着了,和别的同事说:“你看她,平时活蹦乱跳,像个小孩一样,现在安安静静地睡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如此一句话,便撞入了九微的心里。 而后。 有一晚,季伦约她出来吃饭,出了来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和他单独吃饭,是去他哥们家打火锅。 一进门,看到五六个光着膀子的人,她吓了一跳,在想如果他们要对自己行凶,就死定了。 但她十分信得过季伦,也确信,只要季伦在,不会有事,便放心进去了,也放心喝酒了,怎知道那黄酒后劲十分大,前面喝着不觉得,越到后面越醉,她去厕所吐了几次,每次出来,季伦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温水拿着纸巾。 她真的醉到水都喝不了,但又十分渴。季伦怕她躺着喝水会呛到,可她却一直嚷嚷着要喝,于是便用嘴喂她喝下…… 他是呆呆坐在床边照顾了九微一整夜的。就在他那哥们洪坤的家里。 次日,九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季伦也绝口不提,可却当足自己是九微男朋友,出差总要给她带小礼物,下班总要等她走,拖她一起吃饭,还要送她回家,九微不让他送,他就每天多送几步,直到有一天送到九微家里去。 然而上了九微的家,也是规规矩矩的。 有次九微生了病,还拉肚子,躺在床上,嘴馋要吃潮汕酸菜,季伦嘴上说不让吃怕她吃了又得闹肚子了,但九微一扁嘴,他又立马出街去买。 买了回来后,生怕九微贪嘴吃多,只从楼下用牙签挑一片上去给九微吃,九微吃完一片又想再吃,他便又跑一遍,如此,竟也来回跑了十几次。 曾经,季伦是真的很爱她对她也很好的,真是难以相信今天会变成这样?怎么他变了,可自己还没变? 想着想着,更是伤心,酒意愈浓,她开始呢喃:“我多信你啊,如果连你也这样,以后我还能信谁?”她说的是“你”。 那岂止是一个分手的故事?那是关于一个信念坍塌的故事。 所天勖转过身去抱紧九微,说:“你可以相信我,只要你不离,我定不弃,我们之间,只有死别,不会有生离。” 九微像是完全听不到所天勖说什么,她依旧碎碎念着,神智愈加不清晰,她口齿不清地说:“我不信了,我都不信了。我很多时候想不懂,我和季伦,原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就偏偏走到这一步呢?” 她打了一个酒嗝后,强撑着端坐起来,对着宴厅那边,庄重地喊:“再见了季伦,再见我的初恋。再见!”她眼角有泪流出。 所天勖见她如此伤心,思索再三,觉得不应再隐瞒九微,便说:“他和那个新娘子,压根就没有红绳绑着。”他免得这件事会为两人日后生活埋雷。 九微一时听不懂,问:“什么红绳?” “月老和红娘牵的红绳。”所天勖坦白下去。 第27章 027.红绳 “什么意思?”九微问。 所天勖便准备用双手来给九微开眼,他凑近九微,说:“你眼上贴了什么?” 九微已然醉醺醺,抬手就将眼皮上的双眼皮贴撕去,眼睛一眨,那眼皮又活泼地跳了回去,变成单眼皮了。 所天勖凑得更近,细看才知,九微原就是双眼皮的人,只是双眼皮被人用灵力抹成了单眼皮,还被封了天眼。 如不是今天她有泪光泛出,他还真看不到她是自带天眼之人,到底是谁封了她的眼?不应该是阿嫲的。 天眼,眼皮逢泪便显透亮,发出的光,如同人手捂住手电筒一样,但必要自持天眼者,才能看到。 普通人的开眼,不过是借光,但九微自带天眼,她所谓的开眼,不过是解封。 也不知道当初封她眼的人是何用意,更不知他如今给她开眼后能不能封回去,所以他不敢贸然而行。 九微只觉所天勖已经贴近自己好久了,也无甚动静,他的气息肆意侵袭着自己的脸,她问:“你要干嘛?” 真的会以为他是要亲过来。 但所天勖没有,他只是开口问:“你之前开过眼没有?”也不管她醉得是否还有意识。 九微说:“开过,第二天睡醒就恢复如常了。”九微其实只开过一次眼,那次开眼,她亲眼见过几个孤魂,还见到了黑无常给九里输血。 当时阿嫲给九微开眼,是让她去找血狼来给九里输血。若非开眼,即使真的血狼站在面前,看起来也和普通狼无区别。 所天勖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用手在九微眼皮上轻轻划一下,她的单眼皮便跳成双眼皮了。 而后,他拉着九微走进宴厅,说:“你看看。” 一进到宴厅,九微便能在现场看到有几对男女被状似绳线的东西牵住,那线绳就像红外线一样,当然,有些是正红色的,有些是粉色的,而有些,则是白色的。 这些绳子中间不管隔了什么都可以穿透而过,两头分别都连着情侣的中指,男的在左手中指,女的在右手中指。 她懂了,这些红绳,就是传说中月老牵搭姻缘的红绳。 九微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季伦。 恰好一对新人在与友人合照,九微能一眼看到,两人手上真的没有任何颜色的绳子系着,尽管他们已经结婚,尽管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她诧异:“这不科学啊。”她以为是自己喝醉了眼花,正想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眼睛,一抬右手,居然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有红绳系着。 她连忙随着红绳看去另一端,一点都不难找,因为另一端绑着的是所天勖的左手。 就近在眼前。 九微疑惑,姻缘红绳怎么回事?为什么和现实匹配不上?绑住的到底是爱还是婚姻? 如果是爱,可她和所天勖之间根本没有爱。 如果是婚姻,可为何季伦和他新娘之间没有红绳? 酒意愈加浓了,她脑子也转不了什么弯。 她念着:“头好晕。”确实是站也站不稳了。 所天勖伸手去搀住她胳膊,她见到所天勖左手上系着的红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捉起他的左手,试探性地去解他手上红绳。 但这红绳,连捉也捉不住,更别说还要解开那个复杂的结了。 九微醉醺醺地问:“怎样才能解开?” 所天勖看着她双眼,问:“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绑在一起吗?” 九微重复问:“为什么我解不开?” 所天勖叹了一口气,迅速做好自我安慰,而后说:“只有媒神才能操控红绳,你是解不开,也绑不住的。” 九微便拿起自己的手来看,还知道问:“为什么他们的红绳是系在手指,而我们的是在手腕上?”这才发现,她右手中指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暗红色的勒痕。 所天勖便告诉她:“月老说,曾经你手上的有条姻缘绳是绑过他的手,后来断开了,但手指上还是留了道勒痕。有了勒痕就不宜再绑了,我就暂且先绑到你的手腕上。” 九微知道这个他,就是季伦,她还是问:“为什么就断开了呢?” 所天勖只是简单地说:“因为,他放弃了你。” 九微颓然。 她懂,她比谁都懂。 是他放弃了她,她即使喝醉了,但关于这点,她比谁都要清楚。 所天勖说:“好了,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故意隐瞒,以后的路怎么走,全由你。” 她无奈地笑问:“全由我?” 呵了一声后,已经醉倒。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又是那个三角形的落地窗。 九微觉得头疼欲裂,说:“什么时候回来这地方的?” 此时,所天勖进来了,领了一个人。 他说:“我请来了医生给你看看。” “我有什么病?” 那医生说:“心病。” 九微看了看坐在床头一米外的医生,觉得有点眼熟,认真看了几眼才勉强认出来。 可不就是那位给她用红绳把脉的医生嘛。 只是,这一次略有不同,他居然满头白色长发,中间还夹着少量的大红色头发,看起来像漂染的。 那头发因为比较柔顺有光泽,他又是绑了起来的,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倒还算精神利索。 九微说:“啥?心病?”她觉得不可理喻,而后她转过头去骂所天勖:“你神经病吧?找什么医生看什么心病。” 所天勖没有理她,医生也没有理她,这位医生转过头来问所天勖说:“有些话,我还是私下和你说吧。” 所天勖看着九微那求知欲很强的眼睛,说:“传谦兄,你就在这说吧。” 常传谦看了一眼九微,便说:“娘娘上一条红绳勒得紧,哪怕断了,还留下很深勒痕,你看她中指,这勒痕居然越收越紧,你的这条红绳松绑一下才好,不然勒痕与新红绳相冲,用我们的述语,这叫缘重,也叫缘冲,对你们谁都不好。” 所天勖说:“所以我让你绑在手腕上啊。她手腕上没有勒痕,而且绑在手腕上比绑在中指上要牢靠,不是吗?” 常传谦笑:“不是这样算的。勒痕与新红绳同时系着她的七情六欲,这两股气本来就是相冲的,再这么闹腾下去会乱她心智。她的情况与寻常人有异,为了娘娘着想,也为了你着想,你们这条红绳还是先解绑吧!” 所天勖还是不愿意,他看了一眼九微,然后又来到常传谦面前,生怕九微听到,便低声和他说:“我就先占个位置也不行吗?” 常传谦啼笑皆非。 九微一直认真听着跟前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打断他们,她对着常传谦说:“你不是医生,你是月老对不对?为什么上次的发型和这次不同?” 原来他上次来,并非是用红绳把脉,而是直接给她绑姻缘红绳。 她以为月老是一个老人,没有想到却是一个穿着很现代化的帅哥。 第28章 028.月老 常传谦转过头去问所天勖:“你给她开眼了?” 如不是开了眼的人或是自带天眼之人,又怎能看到他发型不同了呢? 所天勖这才想起九微的天眼还在,于是故意说:“哦,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关上,她就醉倒了。”说着,在九微眼前一扫。 她的双眼皮就此消失。 九微便喊:“咦,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已经没有了?” 她抬起头来,发现再也看不到常传谦那一头红白相间的长发了,眼前的常传谦,又恢复了此前给她把脉时的形象。 九微这才懂了,她对常传谦说:“上次我就纳闷了,为什么隔着绷带你还能把脉,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把脉而是要系红绳,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她转过头来,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便起床逼近到所天勖面前,说:“是不是你的意思?” 所天勖又反逼回去,贴近九微的脸,说:“是我的主意,一直以来,灵族都自以为是他们挑选灵女给天狼的,他们挑谁,天狼就娶谁,其实都是天狼自己一早挑好然后让月老绑红绳的。我已经算晚了,我是等你血盟之后才绑红绳的。” 九微一听,当然生气,她问:“所以,原本绑在季伦上的红绳,是你换掉了的对不对?” 岂有此理,她的感情就此被人明张目胆私自摆布了,虽然她不过是普通人一名,她早就知道命运常常不能掌控,但看到摆弄自己感情的始作俑者就站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恼火起来。 所天勖本想解释,可九微已经气急:“你出去,不想看到你。”一把将所天勖推了出门。 而后她对着月老说:“月老你好不公正,你身为职神,居然受人唆摆暗箱操作,连人狼这种淫威你都屈服,我要投诉你我要举报你。”说着,连着月老常传谦也推了出去。 于是。 两个老男人就一起走到走廊过道的玻璃阳台上发呆。 常传谦说:“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鲁莽,脾气又差,在感情上自我禁锢,动不动一惊一乍大惊小怪哇哇大叫,又贼爱哭,没一点淑女的样子。还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事情不先搞清楚就在那里发脾气,居然还投诉我?我经手过的狼族新娘,这个最难搞。” 所天勖反问常传谦:“你的专业就是婚恋啊,你应该最清楚,感情的开端原本就是吸引,而且感情这回事从来就不是拿着优缺点踱来踱去拿着条件权衡利弊的事情吧。传谦兄,从你月老的角度看,平心而论,你觉得这个女子对待感情怎样?” “固执,执着,忠贞,认真,敏感,热烈,感情丰富,不顾一切,是火型格,但她这个火又不同些,不能轻易被点燃,一旦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至情至性之人。”常传谦说。 所天勖笑:“你终于说了些公道话,这些秉性和狼族很像,是吸引我的地方。貌似,你家的那位,也是火型格吧?” 常传谦假装没有听到后半句,他说:“我提醒你一句,她那勒痕太深,七情六欲已经被套牢,要她接纳你不是易事,你们的情路,就算我和红娘亲自给牵着线也是注定不好走的。你看这两天,你就吃尽不少委屈了吧?” 所天勖笑了笑:“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寤寐求之,吾将上下而求索。” 常传谦便拍了拍他肩膀。 所天勖忽然说:“我前些天见过她了。” “我知道,不然你那头的红绳谁替你绑上去。她还好不?”常传谦一口把烟吸尽。 “你们心意相通你应该知道她好不好。”所天勖就是要揶揄常传谦。 常传谦不语,原本还笑意盈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换上一副看似无所谓的表情。 “你们要这样一直下去吗?” 常传谦没有接他的话,他转过身去,说:“我要继续工作啦,让我进去和你家那位聊聊吧,她总是这样误会你也不是办法。” 所天勖说:“随她去吧,有一天她总会懂的。” “那我也要进去收一下红绳。”常传谦说。 “那个……”所天勖欲言又止。 常传谦心领神会,笑了笑,说:“放心,我收了她的红绳后会立马将她绑给其他人的。” “信不信我揍你?”所天勖一脸凶相。 常传谦便逃也似地走了。 他逃进九微房间,故意不关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九微在打电话。 “别打了,天山一直都屏蔽信号,为免你们人类探测到。” 九微忽而对常传谦很客气都说:“月老大大,你有办法对不对?你帮帮忙好不好,我只需要打一通电话而已。” “你不是要举报我投诉我的么?” “不敢不敢。”九微还很客气地请常传谦坐。 常传谦被逗得哭笑不得:“娘娘,你是想打电话告诉季伦,他的红绳本来绑你手上的,是被人夺了去而已,是不?” 九微呆坐起来,深深吐了一口气,说:“昨天,我好不容易已经跟自己说旧事已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结过去。” 常传谦知道,但凡至情之人,总是最难忘却旧情,尤其是这样一段在她心中占据分量的旧情。他说:“季伦和你的那条红绳一年前就断了,与狼王无关,狼王是前几天才托我绑上去的,你真真是误会他了。而且,你和季伦的是粉红绳,不是大红绳,只有正缘才是大红绳。” 九微听了,当下并不关心什么正缘什么大红绳什么粉红绳。 她低声说:“我和季伦的事情,我其实心知肚明。我承认,我们分手的事归因成人狼换了红绳,我心里会好受些,至少这样我还愿意相信爱。但这样对人狼是很不公平的。”她语气很轻,像浮丝一样。 这句话,听在常传谦耳朵里,是很有力的,他是谁?专营男女婚爱的职神,最懂这些感受了。 方才还挺讨厌这咋咋呼呼的女子的,现在又心软起来,说:“变心就是变心了,不爱就是不爱了,爱情也有寿命的,寿命一到,哭天喊地也没用。这就像人生的旅途中,每个人的出场都是有时间有时长的,时间到了,要走的人还是会走,生命中的过客要退场还是会退场,你多不舍得都没有用。” 九微落下泪来。 这一次,连常传谦都看到她的天眼了。 不料九微说的是:“阿嫲说过,要舍掉一些记忆,可以找孟婆拿孟婆汤,要舍弃一段情,可以找月老解缘抽情丝。” 常传谦问:“你……?” 他本欲问她要解和谁的缘,但九微又说话了:“解绳,即为解缘,而如今,我和季伦的红绳已解,却还有勒痕。我明白勒痕是什么,是情伤,这种情伤,我已经受了一年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愿不愿意接受,我心里其实明镜似的,如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事实是,我已嫁给人狼,我和季伦是无缘的了。无论季伦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娶了那女子,他是放弃我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正如你所说,时间到了,要走的人还是会走。我现在只是想,放过自己,让自己好受些,正好月老在此,看能不能帮忙,帮我抽掉和季伦的情丝,这样,从今往后,我便能安眠了。” 这是她用尽全力才能有的理智了。 常传谦听了是有点意外的,他本以为她还要继续纠缠,但他看出来了,如此感情用事的人,也会这般理智,那么,她断不是一时半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定做了无数次挣扎,她的心也一定灰了无数次冷了无数次,可能有时候会死灰复燃,但一直得不到对方回应,且碍于情理,也只好如此了。 嗯,这个九微,也不至于是任性妄为的人,他说:“我不能帮你解开,只有迁鸢可以帮你,迁鸢,是当任红娘,你可以去找她。” 第29章 029.蜜旅 九微问:“你不就是月老吗?为何你不能帮我?” 常传谦说:“你找到她,她自然会告诉你。” “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你有所天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找区区一个红娘,再容易不过。”常传谦说完就走了。 九微便去找所天勖。 所天勖听了,也是有点不相信,他反复问:“你确定?” “不确定,你如果现在要休我,我要找的,就不是迁鸢,而是季伦了。” “或者,我带你去找孟女,弄几碗孟婆汤给你喝,这样干净些彻底些。”所天勖不是没有私心的。 九微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带我去就算了。” 她肯舍掉一段情,却做不到舍掉一段记忆,如果连记忆都没有了,那便是什么没有了。 那都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那曾经的欢乐,也是切切实实的。 当天下午,所天勖便收拾行囊。 惊秋进了来要帮手,所天勖便说:“都是随身物品,我自己收会方便些。” “大王是要去哪里?”惊秋问。 “西藏林芝。”所天勖回答。 惊秋心中疑虑,多嘴问一句:“是要带上娘娘?”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颜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打断了惊秋的话。 “我们去度蜜月,你小孩子跟着来做什么?”所天勖说着,又问九微:“你有防晒没有?” 剩颜真一个人在那里嘀咕:“我早已经不是孩子了,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作孩子看。” 九微摇头,回所天勖:“我净身来到你们这的,我还能有什么防晒?” 所天勖便问颜真和惊秋:“你们呢?” 惊秋笑了出来,而颜真却说:“你别告诉我你堂堂狼王,出门还要带防晒?” 颜真当然知道不是他用,而是为九微备着的,看到他如此周到地对另外一个女人,她心中甚是难受。 她想着要不要发作,但所天勖却不留时间她作反应,此刻,所天勖便挥了挥手,赶了三个女人出门,自己一个人收拾。 就此,所天勖带上九微出发了,他自己开了越野车。 九微扁嘴:“你不是狼王吗?出个行怎么还和凡人一样?就算不会瞬间移动,至少也会腾云驾雾吧?” 所天勖瞥了她一眼,反问:“你不是灵女吗?怎么什么都不会?” 九微便乖乖收声。 过了许久,见大家这么沉默有点闷,九微开声问:“迁鸢住林芝?” “嗯,月老都定居在天宫月楼,而红娘都选一片桃花林来住,这一届的红娘住林芝。” “你平时去找迁鸢,都是自己开几天车去的?那也是,你千岁的光阴,要不是这样荒废,也不知怎么度过这漫漫岁月。”九微又说。 所天勖瞪着她看,说:“信不信我揍你?” 九微有恃无恐:“最好往死里揍,揍死我之后再让你的月老兄弟用红绳绑一个灵女回来给你生子。” 轮到所天勖噤声。 “为什么月老和红娘不住一起?”九微问。 “岂止是不能住一起?还是余生不得见一面。” “为什么?他们不是分工合作的吗?不见面怎么合作把人的姻缘牵拉到一起?” “你还真是个问题少女,怎么总是那么多问题?你想知道,见了迁鸢你自己问她。” 在单单打打中,他们便开始了这一路的旅行。所天勖一路上总说这算是他们的蜜月旅了。 很快就黄昏了,他们找了一处平地席地野餐,九微觉得风景独好,算是很特别的体验,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她第一次和所天勖吃饭,她发现整顿饭中,他既不吃面食米饭也不吃素,啃的全是肉。 哎,狼嘛。 可他却又并不全是狼的样子,好端端一个野餐,居然左叉右刀,还戴餐巾,九微懒得和他一般,带上个手套就抓来吃。 吃过饭,九微食困症又犯,便睡了,她睡了一路,所天勖开了一路。 所天勖的行李收拾得很细心,枕头被子眼罩防晒什么都有,尽管一路颠簸,但她还是睡得很沉稳。 第二天,所天勖拍醒她的时候,她才发现汽车停在雪山山腰处。 迷迷糊糊中的九微心想:开了这么一晚上还没开出天山雪岭啊。 “快起床快起床,看日出。”所天勖激动地唤她。 她却不耐烦地翻身:“有什么好看的,天山那么美的日出你我都看过啦,这么兴奋干什么?别吵我睡觉。” “可我没和你看过。”所天勖打开车门,进入车内,俯身靠近九微,对着她邪魅一笑,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硬抱她起来。 九微便完全清醒了,她赶紧从所天勖双手中挣脱出来,用被子裹紧自己,然后又是手脚利索地跳了下车。 一下车,她完全被惊艳了,虽并非身处山顶,但是眼前就是一片被朝阳照得金灿灿的雪山。金的云,金的雪,金的山。 而天上的月亮还未隐去,太阳与月亮天各一方。 九微问:“好美,天山的日出还有这道风景?” “你看到的那座山是南迦巴瓦峰,林芝最高的山。”所天勖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还在想,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她定是挣脱不掉。 “我们到林芝了?这么快吗?我睡了多久?”九微惊讶。 “你足足睡了8小时23分,本来想跟你好好游玩一下,但你似乎并没什么耐心,所以加快了点速度。” “两天两夜的行程你一夜就到了,你是开车还是飞车?” “你别管。” “我饿了。”九微肚子咕咕叫。 所天勖便驱车下山,带她去找饭馆吃饭。 他似乎早有目的地,一下子就找到了一间民间藏餐屋,唰啦唰啦一下便上了满桌子菜,藏香猪、牦牛肉、石锅鸡、手抓羊肉、巴河鱼、土制血肠、藏面…… 九微看得目瞪口呆,她说:“大哥,你平时……早餐都是这样吃的?”她说完,选了碗藏面挑两口吃。 原本她还想故作淑女要和所天勖的大食量形成对比,怎知道实在太过好吃,胃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便哗啦哗啦吃完了一大碗面。 而所天勖,亦在大口大口吃肉,但人家吃相很好,那吃相看着只会诱发别人的食欲,却不会有任何觉得不雅的地方。 九微本来已经饱了,但见他吃得这香这么好看,便又忍不住夹了点肉吃。不吃尤可,一吃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所天勖看着她夺食,便笑她:“你看你,连狼都忍不住说你是狼吞虎咽。” 正吃得欢乐,九微感觉背部被人推了一下。 转过头去看,才发现一堆人四处逃窜,场面十分混乱,鸡飞蛋打,各种叫喊声混杂一起,九微第一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猜是火灾或者有人放炸弹了或者有人持刀行凶,但来不及多想,她只是很本能很自然地想跟着人群逃。 她起身拉着所天勖要逃,但却被所天勖反手按了下来,所天勖轻拍了她肩膀两下,镇定自若地说:“怕啥,坐下。” 九微想了想,对啊,狼王在此,她怕什么,于是坐下继续淡定挑肉吃。 一边吃也一边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等人群乱糟糟地散去,她只看到一地杂物,包包、拖鞋、口红、耳机线、帽子,还有一地碗碟匙筷菜肉。连老板都跑了。 公众场合的人群恐慌逃窜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各种尖叫,各种推拉,各种争先恐后,如果人再多一点,空间再小一点,估计踩踏事件无可避免,方才九微还听到了小孩子哭的声音,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场,除了九微和所天勖两人,只剩下几个人。 看清楚了,那几个也不像人,他们服饰陈旧而怪异,头发干枯,面部膨胀,皮色紫黑,眼窝深陷,表情呆滞,动作僵硬。 九微惊喊:“僵尸!” 第30章 030.起尸 所天勖继续埋头吃东西,说:“这是弱郎,也叫起尸。” 才话落,他忽然飞起一个筷子,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刹那,九微就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她转身一看,又被吓了一跳,原来身后就躺了一具行尸,真没留意这具行尸是什么时候蹿到她身后的。 要到这个时候,九微才真正相信,这并非有人扮演,是真的行尸,鬼怪她接触过不少,如此行尸还是第一次见。 这具倒下的行尸额头正中央插了一根筷子,待暗红色血沿着筷子流出来后,尸体便不再动弹。 这时,又有7具尸体向九微直直走过来,所天勖双手夹7根筷子,一甩,筷子全部飞中这7具尸体额头中央,他们的额头便穿了洞,缓缓流出血来。 其中5具立时倒地不再动弹,但还剩两具尸体仍然直直向九微走来。他们似乎眼里并没有所天勖。 所天勖嘴巴上扬了一下,说:“我看看你们两个到底是骨起还是痣起。”说完抄起桌上的一个光盘和九微吃完的面碗,又朝两具尸体飞去。 动作利落干净,手脚快到只能看到走影。而那帅气英姿却可久留于人的脑际。 这之后,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被打掉下来,另一个尸体的头都掉了。 从头到尾,对付这些起尸所用时间不过十秒。 九微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看。所天勖便上前一步,把九微拉到自己身后,说:“你躲好,千万别被起尸的手摸到头。” 九微便乖乖躲到所天勖身后。 过了好一会,看到两具尸体再无动静,所天勖便坐了下来,说:“都是骨起,没事了。继续吃吧。” 九微吐都来不及,哪里还吃得下,她正四处找垃圾桶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两个人用手机对着藏餐屋内拍。 所天勖也看到了,他先打了一个响指,而后走到门外的两个人前面。 那两人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所天勖取过他们的手机,删掉了刚拍的视频,然后又将手机安放在他们手上。 他回去餐桌,正准备还原现场,但是看到九微全程看着自己,还张大了嘴巴,他问:“你居然能动?” 九微却额外兴奋,说:“你居然有都敏俊暂停时间的异能?你好厉害。”一脸崇拜状。 所天勖却再问:“你为什么能动?” 九微比所天勖更加奇怪,她说:“你问我,我问谁?” 所天勖思考了一下,而后放弃追寻原因,此女子身上谜团甚多,不是一时半会能研究出来的。 想罢,他伸出一个右手,右手忽然变成了硕大的狼爪,他从狼爪上拔了一小撮毛,往空中一抛,狼毛便都朝着各种方向飞去。 九微问:“你在做什么?” “消除目击者记忆啊,不然影响不好。这次中头奖了,一来就遇到西藏起尸,虽然可以让你增长了一点见识,但却可惜了我这些狼毛……” 正在他嘟囔的时候,原本就倒在九微不远处的那具起尸忽一下弹起来,三两步就走到九微跟前要摸九微的头。 九微这下反映终于没有那么迟钝,她秉承了一贯大呼小叫的优良习惯,哇哇大叫。 所天勖眼看那具起尸的手已经伸过去了,他无论如何快都快不过那双手了,便连忙打个响指,才发现刚才的暂停时空还未解除,此翻打响指,不过是解了时间暂停。 哎,他已然紧张得忘了时间暂停对于不老不死的生物是完全没用的,他只能吸起座下椅子朝行尸飞去。 但没用,就在他方才打响指的那么一瞬,起尸已经来到九微跟前,一只手眼看就要摸到九微头顶了。 九微吓得双腿挪也挪不动,她一边叫着,一边出于本能,用右手挡住自己的头。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所以看不到自己反出来的右手手掌发出一道强光,强光按着她掌纹走迹成形,一道一道反射到行尸身上。 等过了几秒,九微见自己安然无恙,又见四周毫无动静,便睁眼看。 行尸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堆跟座下椅子材质相似的碎木和一滩奇怪液体。 一阵恶臭传来,她忍到现在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而所天勖,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第31章 031.封印 下一刻,所天勖又听到有人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次不是九微,是门口那两个牛高马大的男子。 他又只好再打一次响指,再一次收尾。他对着乱七八糟的现场叹了一口气,说:“哎,这次工程有点大啊,又没带惊秋出门,头疼,真是出门不利。” 说着,便再次去删除那两位哥们重新录下来的视频,然后将倒在地上的几具行尸拖到门外烧了。 这还不够,帮那些人消除记忆后,他需还原这藏餐屋方才的样子,各种打扫各种摆回原状,还要亲自烹饪好多桌子菜,又一个一个把之前的人都拉了回来,将他们身上掉落的东西都挂了回去。 幸好他天生灵力强大,可以用点灵法帮忙,不然够他忙的。也幸好他记忆力强,还记得当初的画面,不然还原起来也有麻烦。 九微本来也想着帮忙,但似乎无从着手,索性从旁静静看着他忙。所天勖当前的动作快得就像快了几倍速。 她问:“你暂停了这么些时间,没影响吗?” “有什么影响?人类不惊不觉,时间依然统一公平,而不受时间影响的生物,更不在意这一点时间。” “消除记忆不就可以吗?为什么还要还原这么麻烦?” “我做事从来手脚干净,你想想,你上一秒还是兴高采烈地吃着饭,下一秒就狂奔在大街上,而中间所有记忆都不见了,这还是群体事件,不是很容易让人产生疑惑吗?”所天勖解释道。 “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 “你是灵女,你还不懂这些规矩?” “我以为你们狼族不讲究这些。” “狼族也算是潜在人间生活,还是不要给人类造成干扰好,我们狼族一贯很有规矩,我要求所有狼人做事都要干手净脚。”所天勖解开围裙说。 “刚才那些不是僵尸,是夜郎?”九微又问。 “你才夜郎,是弱郎,弱郎是藏语,起尸的意思,起尸分五种,肤起、肉起、血气、骨起还有痣起,前三种,直接伤了他们皮肤让他们流点血就可以杀死他们了,骨起的话只要打断他们的骨就可以。而痣起,最难搞,需要找到他们身上的某颗痣才行,刚才大意了,以为最后那两具都是骨起,也是奇怪,实在找不到他们身上有痣。” “这些起尸能害人吗?” “谁要是被起尸的手摸到了头,尸气从头而传,要么死,要么成起尸。真是可惜了,被杀死的8个起尸里面,其中有两个,是活生生被变成的。”所天勖终于忙完了,打了个响指,四周的人便又像刚才一样若无其事地吃饭了。 “所以,刚刚那具无头的痣起是要摸我的头?你下手太狠了吧,一下子就将人家化为一滩臭水。” 九微说完,很快醒起要道谢,说:“谢谢你又救我一命,不过这是你应该的,虽然娶我好不到哪里去,但好像你也没什么选择。” 所天勖看着九微,严肃地问:“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九微一脸懵逼。 所天勖便捉起九微右手,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而后他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了一根针,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戳九微手指,点了两滴血在九微右手掌心上画了些符,然后喊“现”,九微的掌心便又发出光来。 九微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被戳手指了,只是看得口瞪目呆,说:“怎么会这样?你对我掌心做了什么?你下的符印为什么能发光?” “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总之不是我,原来你的封印在此。” “封印?”九微越听越糊涂。 所天勖眉头紧锁。 今天,他要思考的事情有很多,例如,这个封印到底是谁封的,又为什么要封?封了她的天眼还不止,连灵力都被封住了,还不是普通封印。 为什么九微可以不受他时空静止的影响?看她也不像是不老不死的人啊。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封印都足以至一具起尸成为一滩骨水。 还有,之前那晚帮她回魂,连他狼王居然也看不清辨不明到底有多少魂多少魄,都是什么魂什么魄,最后是看她醒来了他才帮忙吸了棺材盖出来。 这人身上太多谜团了,看怕放眼三界,也没谁知道她来历。 粘上她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来不及了,他是等到帮她回魂那天才知道这人不简单的。 假如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他当初还选她做自己的新娘不?这个问题很难说,没有假如,即使是有,也想不清楚。 姻缘,真的是由月老来注定?连他们这种身份的姻缘也由月老来定?亦或是,其实月老还不算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个冥冥? 九微推了所天勖一下,问:“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告诉我,什么封印?” 第32章 032.痣起 所天勖想了想,还是不告诉这个咋咋呼呼的人为妙。等这封印解封之时,便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了。 但最好能在她产子前解开她封印,这样兴许她能避开产子而亡。 “没,我就试试这个符咒,看能不能镇住痣起而已。”所天勖说完,继续埋头大吃。 九微真是服了他,接触了那么多起尸居然还这么有食欲。 就在这时候,有人拿着手机大叫了出来:“大家有没有看到照片里的这两个团友?手机就在现场,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九微推了一下所天勖,问:“是不是那两人已经变成起尸了?” 所天勖叹了一口气,说:“是的,我们走吧。” “他们好倒霉?兴高采烈来西藏玩,却遇到了起尸还变成了起尸被焚化了,看怕,是要当做离奇失踪来处理了吧?哎,真是可怜,他们家人的生活从此都蒙上灰暗了。”九微说着,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她不是不知道,很多离奇失踪人口,都与灵异事件有关。 当晚,他们住在一所民宿内。 九微想洗澡,所天勖劝她不要,她不听,总觉得身上有起尸的臭味,等她一看到民宿内有一个大浴室,大浴室内又放了一个大型木浴盆的时候,更加坚持要洗澡。 在这种地方,有大浴盆是很难得的,机不可失。 所天勖一边唠叨:“你这凡胎肉体,洗澡很容易有高原反应,也容易感冒发烧,你擦擦身换套衣服不就可以吗?”而后又一边给九微拿出衣服。 九微很开心:“你居然连我的衣服都收拾了?新买的?”说完,抱着衣服就要去洗澡。 她泡在热水里,摘了些玫瑰花瓣铺在水面上,自言自语:“真舒服,管他什么高原反应感冒发烧。”而后便畅快泡澡。 等水温降了下去,她才肯探手去位于身后的椅子拿浴袍,摸索着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不知触碰到什么物体。 转头一看,她又大叫了起来:“妈呀,怎么又是起尸?所天勖救命。” 所天勖闻声赶来,推门就要进来,九微看着门将要打开,才醒起自己光着身子,连忙又泡回水里,她还想着幸好方才放的玫瑰花瓣起到了遮羞的作用,但因为太匆忙,刚才被起尸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脚后跟完全没有站稳,便整个人噗通一声全掉在浴盆里。 狼狈自然不在话下,最关键是,九微完全不熟水性,她在浴盆里也直被呛了好几口水,出于求生本能,她双手便又胡乱捉,企图能捉到盆沿,但并没有,于是又踉踉跄跄地挣扎了一下下。 所天勖伸出左掌吸来椅子上的浴巾。同时,右手一推,椅子便摔打在那具起尸身上,起尸就此倒下。 趁着这空当,所天勖便伸出右手拉住九微胡乱挥舞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左手则将浴巾往空中一铺,浴巾隔在他和九微之间,他将九微拉着原地转了一圈,等她站好的时候,身上已经包好了浴巾。 而九微,在这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直惊得用一只手护住胸部,很快又发现护得这里却护不了那里,幸好最后还是相安无事,她稳妥妥地裹上浴巾了。 所天勖没好气:“放心,我不想洗眼睛,没看到你。” 说完,他看到那具起尸又起来了,手都掉了还能动,想必是痣起,但连他视觉那么敏锐的狼王,一时间竟也无法看到他的痣在哪里。 于是所天勖便将裹着浴巾的九微整个抱起,说:“先离开这里。” 正准备出浴室门口,门口又瞬间堵来了4具起尸。 九微吓得非条件反射地搂紧所天勖脖子,问:“怎么又有起尸?” 所天勖说:“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如果全部都是痣起,就麻烦了。”所天勖说着,伸出右腿将浴盆踢去门口。 “再麻烦,打到粉身碎骨不就可以吗?”九微出主意。 “你太小看痣起了,痣起是起尸之最。” 话语间,起尸越来越多,打了一批另外一批又涌起来,再打一批,刚才倒下的那批又爬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来抱着九微的所天勖打得快要应接不暇。 正打得火热之际,浴室天花板急速飞来一只起尸的手,正瞄准着九微的头飞来。 即将触碰到九微头顶那一瞬间,忽而不知从何处甩来了一条红线,打在那只手上,那只手便爆破掉了,骨灰飘洒了一地。 九微追踪那凌空飞来飞去的红线看,最后发现,原来那些并非红线,而是一个女子的头发。 这女子一身缥缈红衣,皮肤通透,眼眸明亮,眼睫毛雪白色,浓密弯翘,脸尖嘴小,她有一头及腰长发,大部分是白色,中间夹杂了些红色的。 九微记得常传谦的头发有时候也是这样的。 九微何时又开了眼的? 第33章 033.红鸾 那女子对着所天勖说:“你先带娘娘走,这里我收拾。” 所天勖不放心:“迁鸢,他们身上没有痣,根本找不到。” 迁鸢便很果断地说:“他们的痣都是情痣,我的红发全部能找到,快带娘娘走,他们都是冲着娘娘来的。先去我的红鸾殿。” 所天勖这才肯走,他抱着九微,直接从三楼飞了下去。他站在楼下,观察了一下地形,心想起尸不能爬楼梯,到底是怎么去到三楼的。 见周边都没有什么起尸了,他便怀抱着九微一跃飞天,腾云驾雾起来。 话说,其实腾云驾雾真没有那么缥缈逍遥惬意悠然,九微第一次被所天勖抱着腾云驾雾的时候还有盖头挡着,现在没有了,紫外线很强,冷风凌冽在耳边呼呼作响,空气相对稀薄些,加上急速飞行,呼吸并不顺畅。 那感觉比在冬天不戴头盔把摩托车开到120时速还要难受。她现在想,原来当初那个盖头不是普通盖头,能挡疾风。 于是九微只好埋首在所天勖胸前,让他的胸膛帮忙挡风。一只手还死死拉住自己的浴巾怕被风吹掉,所天勖看到九微那个样子,暗自发笑。 他趁机说:“将来,你别忘了,你的很多难忘经历,很多第一次,都是有我参与的。” 九微却不买账:“风太大,我听不到。” 所天勖立马就被扫了兴。 穿过雪山,穿过绿原,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片桃林。 此时正值暑期,桃花都不出花,但奇怪的是,桃树并无叶子,只剩干枝。 可没飞多远,九微就看到脚下一片粉花烂漫,她惊呼:“是桃花?这个时节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片桃花?” 所天勖就此降落,他说:“这里是迁鸢的红鸾殿,桃花永开不谢。但此地,并非常人能找来。” 九微问:“咦,是真真的世外桃源。话说,当初写桃花源记的人是不是曾经误闯过此地?” “哈哈,这事,你倒是可以向迁鸢求证。我只是知道,月老和红娘都需要用桃花瓣来推算姻缘,所以他们居住的地方,桃花四季常开。” 九微似乎明了:“哦,难怪人间喜欢把姻缘比喻成桃花。” 两人正想着一边散步一边赏花,但桃花林上飞来了一个形似凤凰的大红鸟。它的大翅膀一张一合,就能刮起一阵大风,桃花林便下起了桃花雨,桃花瓣四处飞旋,九微连忙掏出手机来拍摄。 所天勖要拦她:“这些东西拍了自己看就好,千万不要外传,不然会给迁鸢惹来麻烦。” 九微点头,指着大红鸟说:“红鸾,我知道,这是红鸾。”她几乎跳了起来。 红鸾看了他们,不说话,只点了点头,便飞走了,随后,所天勖便跟上。 “它是给我们带路吗?”九微问。 “是的,不然就算是仙人也难找到这条路。” 见他们行走得缓慢,红鸾又飞了回头,盘旋在他们头顶上催促他们,一盘旋,又刮起了阵阵桃花雨。 最后,似乎是红鸾不耐烦了,它直接降落地面,俯下身子埋下头,还叫了两声,声音非常悦耳。 所天勖笑:“它让我们坐上去,它是迁鸢的专座,没想到还肯驮我们,九微,看到没有,它喜欢你。”他说完,一手抱着九微的腰就飞到红鸾的背上了。 等九微坐到自己背上了,红鸾便转过头来,将所天勖叼了下去。 九微哈哈大笑,所天勖无奈只好跟在后面飞,一路还皱眉扁嘴。 九微发现乘坐红鸾要比刚才腾云驾雾舒服很多,大概是因为红鸾懂得御气流而行,又懂得用头和翅膀给她挡风。 红鸾将九微送到红鸾殿便离去。 红鸾殿两位宫娥出来恭迎:“参见狼王参见娘娘,迁鸢大人离去前吩咐我们好好招待你们。” 九微这时掏出手机来看,见没信号,便说:“不用说了,又是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了。” 红鸾殿还是古风建筑,金色琉璃瓦,雕花横梁,红色大柱,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门窗,殿堂宽广明亮通风,整个殿宇各部分比例谐调,屋顶结构复杂、奇巧,檐角秀丽,造型玲珑别致,给人一种庄严崇高的感觉。 周边是一片桃林,有鸟鸣有花香,又使红鸾殿增添了几分桃色纷飞的浪漫喜悦感。 九微想要到处参观,但又不敢造次,只好乖乖陪着所天勖坐着烹茶喝。 未几,迁鸢便乘着红鸾回来了,九微跑到门口去看,只见迁鸢身上的层层丝质红衣迎风飘卷,白中藏红长发也追着风玩,画面充满仙气。 迁鸢从红鸾背上跳了下来,说:“久等了,请坐。”她说这话,眼睛一眨,两弧弯弯的雪白眼睫毛就像两把沾了雪花的小扇子一样。 九微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迁鸢,迁鸢让人送来了衣服给九微穿上,而后便坐下烹茶,动作优雅流畅娴熟温婉,她低头说:“我知道你和娘娘要来找我,但我不知道娘娘居然会惹来这么一大群起尸。” “我惹的?”九微觉得很莫名其妙,好端端怎么就背了这个锅? “反正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我在林芝好几百年了,这一带偶尔也闹那么一两个起尸,这么多痣起,我还是头回见。”迁鸢说着,把泡好的第一杯茶递给九微,说:“这是桃花露冲的玉琼桃茶,请娘娘品一下。” 九微小心翼翼接过那个碧绿色茶杯,问:“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我来?”她喝了一口茶,发现这茶甘醇清冽无比。喝完心情莫名舒畅。 “现在还不清楚,痣起无法说话,我什么都问不出。但你们放心,那一堆痣起,我都处理了,哎,都是有孽缘的东西。”迁鸢说着,又给所天勖递给一杯茶。 所天勖接过茶,对迁鸢说:“会不会,和‘他’有关?” 迁鸢一停,便顿了一下,说:“是就麻烦了。但‘他’都被镇住了,是如何能驱使到起尸?” 所天勖喝了一口茶,说:“‘他’无处不在。” 九微插嘴:“什么他?你们到底说什么?” 第34章 034.同房 这时,所天勖故意说了点别的:“传谦兄叫我带了样东西给你,他说你一定会喜欢。”说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雕花红木盒。 迁鸢接过木盒,拆都没拆,便说:“是羌管,我喜欢到不得了。”她笑,梨涡浅现,连忙拆了出来,果真是一管碧玉羌笛,迁鸢爱不惜手,笑意频频。 方才的端庄大气霎时间不见了,现在笑得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而后,天色渐暗,三人共进桃花宴,桃花宴菜色秀丽清淡,很合九微胃口,所天勖却简单吃了点桃花羹,便停箸。 迁鸢笑了笑,说:“来人,上点三桃羊肉。” 羊肉上来了,所天勖才咀案大嚼。 九微也没顾虑太多,开口就是弱弱地问:“神仙,也吃肉?” 迁鸢说:“部分神会吃,这是三净肉。” 九微有点小激动:“第一次和神仙同台吃饭,天,回去我要跟九里和阿嫲说。”她拾起筷子就夹肉吃,但筷子压到中指勒痕。 这才转入正题:“红娘大神,我想清除手上勒痕,月老让我来找你。” 迁鸢捉起九微的手,看了看,说:“他是想让你来我这找断掉的红绳。姻缘绳,是姻缘与绳相互依存,大凡缘尽,绳便断,绳断后,我们就会自先断的一方收回红绳。月老不能自你处收回红绳,所以料想你们之间的姻缘绳,是自季伦那一处先断的。自阴阳之说流行以来,职神行事大多以阴阳为则,讲的是,阴阳相辅相成相吸相衡,月老的红绳只能绑在阴的一方,即女方,哦,或者是受的一方手上。男方或者攻的一方,都由我来绑我来收。” “原来如此。”九微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大概是神向来行事低调,且失联已久,看来灵族的很多教学资料需要更新了。 迁鸢说:“你们出发的时候我已经在找了,这里并没有自季伦处收回的红绳。” 所天勖紧张,问:“为什么会这样?” 迁鸢放下筷子,说:“因为,之前的那条红绳不是我们绑的,如不是你娶九微为妻,我们压根就不会留意到她。” 所天勖疑惑:“这世上,除了你和月老,还有其他人可以绑红绳?” “超脱媒神之外的,只有女娲娘娘能绑,毕竟她是媒神的鼻祖。但据我所知,近几百年来,女娲娘娘从未下凡,也再无涉足姻缘之事。牵一缘而动全局,女娲娘娘最清楚这个道理,如是她牵了,一定会告知。” 九微静静听着。 迁鸢对九微说:“所以,恐怕我是帮不了什么了,不过你放心,还有一个很笨又很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交给时间。” 九微心想:若她愿意交给时间,受个三五年的折磨,也不会来找红娘了。 她说:“别无他法了吗?” 迁鸢便说了些别的:“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娘娘不要沉溺过去,珍惜眼前人最好。” 九微听迁鸢这么一说,知道无法强人所难,她站了起来,把迁鸢拉到一边去,低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季伦结婚了,手上却没有红绳?” “大红绳,为正缘,所谓正缘,乃是彼此有爱意并最终修成正果结为夫妻的缘分。如果他们之间连白线都没有,那证明并无男女之情。” “那意思是?他现在其实并不爱那个新娘?”九微问。 迁鸢点破九微:“他是不爱任何人了,包括你。他大概是只爱自己。”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九微垂下头来,不再说话。 饭毕,迁鸢便说:“两位,我已经备下了两间客房。” 九微一听,紧张起来:“我今晚自己一个人睡?不行不行,迁鸢,我和你睡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她说着,自来熟地跑去抱住迁鸢胳膊。 “我从来不和任何人同寝。我的头发很调皮,总喜欢趁着我睡着了出来玩,到时候假如哪条头发缠住了你的头发,和你结发了,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我的头发就是姻缘绳。”迁鸢苦笑。 九微一听,也知道迁鸢实属无奈,便苦着脸说:“那,有谁可以陪我?你找个人陪我好不好?” 迁鸢摇头:“我实在找不到人。叫宫娥陪你睡是不合规矩的。” “你该不会是怕起尸吗?”所天勖问。 确实是被他说中了,九微想了想,也只有所天勖了,她这下便扁着嘴,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和所天勖说:“你能不能和一个房间,我睡地下都没有问题的。不然我睡着睡着起尸又闯进来了怎么办?” 所天勖说:“你放心,这个地方起尸是不能进……”话没说完,转念一想,他便说:“我才不跟你睡,你不是一向都很排挤我的吗?”他明明就巴不得有机会和九微同房,但却趁机吊高来卖。 九微便腆着脸,讨好起来:“你那么帅,身材那么好,神经病都不会排挤你呀。”反正她不是神经病。 所天勖趾高气扬起来:“那你求我啊。” 九微翻了下白眼,说:“看你这样,求起尸好过求你。乘人之危,哼!”说着就走了。 所天勖便追了上去:“喂喂喂,我求你求我吧!” 迁鸢看着她们,不自觉笑了出来,眼里满是羡慕的眼神。 是夜,九微便认认真真地打地铺。所天勖坐在她的地铺上,九微一脚踹他走。 “你再踹,再踹今晚你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 九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来,大王,您坐您坐。” 所天勖一屁股坐下,说:“去吧,你睡床。” “不不不,大王身娇肉贵,我一把贱骨头,睡地板就好。” “你再装我就不客气了。” 九微便奸笑着在三秒之内就爬上了床,把被子盖得妥妥的。 所天勖见了九微那个样子,兴致来了,他坐在床边,又俯下身来,压近九微面前,坏坏地笑着说:“娘子,你还一直欠我洞房花烛夜呢!我这一身肌肉真的憋很久了,是时候要放出来给你欣赏一下了。” 第35章 035.怜香 怎知道九微一听,故作淡定地说:“我头有点晕,先睡了。有起尸来的时候你自己静静消灭他们,不要叫醒我哈。”说完她便闭上双眼要睡,又很顺手地把被子扯了上去把整个头都盖住了。 所天勖不甘心就此被扫兴,他扯掉九微的被子,整个人撑在九微上面,说:“喂,八块腹肌耶,真的不摸一下?看一下也好吧?喂!” 九微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假寐起来。 所天勖见了,邪笑一下,无限贴近九微脸上,只要她移动一下,两人即使不能嘴对嘴,至少也能脸碰脸。 九微自然感觉到有人凑近自己,她只是说:“我的勒痕未解。”连说话的幅度也极小。 所天勖见了,叹了口气,知道时机还未成熟,便就不再吵她了,他取来一瓶馥桃酿,坐在地铺上,自个儿喝闷酒。 他本还期待着今晚可以有点故事发生,或者可以跟九微多聊两句也好,但并不能如愿。可是没有关系,能看着她睡也好,他有耐心,有足够的耐心。 有耐心,不就是狼的优良传统吗? 喝到一半,看了看九微,夜里光线暗,但并不妨碍他看清楚她,他有一双能夜视的狼眼。 他看到九微用手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勒痕,又是轻叹了一声。 其实九微并没有睡着,这一年来她的睡眠都不好,今天听了迁鸢这样说季伦,心中愁绪又繁复起来。 她转过头去看所天勖,见他一个人对着月亮独酌,便说:“还没睡?” 所天勖喜出望外,他知道她没睡,但没想没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便又开心又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你不也没睡吗?” “你在喝什么?”九微见窗外月亮很大很亮,就像挂在眼前一样,索性起身。 “馥桃酿。” “我也要喝。” “你满腹情思,不喝为妙,这酒下肚,人的七情六欲都会放出来,你喝了准保一会哭一会笑。”所天勖说。 九微走近,夺过他手中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说:“味道好复杂,又苦又甜又涩。可是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喝第二口。” “就和感情一样,不是吗?”所天勖看着她说。 九微岔开话题:“这里看月亮很大很近的样子。” “当然,月老、红娘、嫦娥,还有人狼,都是和月亮紧密相连的。所以历来天狼和月老红娘的关系都很好。用现在的话说,我们都是世交。” “所以,你们人狼就有特权可以自己选姻缘?”九微坐到所天勖身旁。 “不是,是因为月老红娘向来只管人类的姻缘,这人和狼的姻缘,他们界限很模糊,就是这样,天狼钻了些空子。” 九微叹气,又大大喝了一口酒,赞道:“这酒怎么越喝越好喝?” 所天勖夺回酒壶:“别喝了。” 他说着,故意用手扇了扇风,说:“好热。你热不热?” 一边说着,一边脱下睡衣,生怕九微看不到他的绝好身材和肌肉,便故意站了起来再去倒酒。 九微却没注意看,她只是说:“人狼,你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仪表表里不一一无是处,你选谁不好,为什么要选我?” 所天勖不乐意了:“喂喂喂,你这怎么夸着夸着就骂了起来了?我,还有得选?你们灵族只剩你这么一个毫不起眼毫无灵力的灵女了。”他是挑了假话来说。 也许是这酒起了作用,九微渐渐多愁善感起来,往事一气涌来,她颇有倾诉欲然后说:“是的,我无父无母,资质平平,毫不起眼,从小除了阿嫲和九里,没有谁会对我好,也受尽同龄族人的作弄。所以你应该知道,有一天,遇到像季伦那般真心对我好的人,一下子就会沦陷了。” 九微醉得不算过分,她很快意识到不该不再说季伦了,她问:“你呢?你活了这么多年?以前爱过没有?” 所天勖忽然怔住。 九微看到所天勖别转过头去看月亮,好一会,他才坚定地说:“没有,天狼专一,一生只爱一人。” 九微觉得浑身发热,说:“你说得没错,真的好热,我浑身发热,可能要发烧了。” 所天勖说:“喝了这酒都这样。” 九微聊到发烧这个词,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季伦以前也常常发烧,每次他发烧,我就烧开一壶水,倒在毛巾上,趁着热,敷在他头上。又怕太烫,所以将毛巾折够几层,把混有盐水的开水往里层开始倒,再徒手将毛巾拧干,几分钟更替一次地来回敷在他头上,再用被子将他捂实,只露头,大半小时后,他必出汗,一小时后,让他换衣服,以免涉汗。如此,他一觉睡醒之后,就好了。” 所天勖失落起来,她心中还有季伦。 尽管她已用理智做出选择,但她实在太过念旧。 这晚上,九微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去的。 第二天,所天勖起来,怀里有她。 真是一个愉快的甜蜜的醒来。 他便笑了笑,把鼻子凑近她的脸。 好几次了,他就这样静静坐在她床头看着她睡去,每一次,都有要亲她的念头,但没有一次成功。 如今,她既已是他娘子,他亲她便是光明正大的,他何须躲躲闪闪。 他从没亲吻过人,连小孩子都没有,不过他看过电影,那些激吻的镜头,还是相当香艳动人的。 趁她睡了,好下嘴些,所天勖掂量完角度之后,小心翼翼凑近九微的脸。 九微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假装翻个身,继续装睡,怎知道碰到九微的手,发现她的手烫得很。 便探手去摸她额头,他吐了一口气,说:“凡胎肉体,叫了你昨天不要洗澡,现在发烧了吧?”说着他其实有点自责,九微昨晚就说自己发烧了,他还以为是因为那酒的作用。 他说着,抱着她就去找迁鸢,一来就问:“怎么来到红鸾殿也会有高原反应?” “怕是先前积聚下来的。”迁鸢说着,伸手去探她额头,闻到她酒气尚存,问:“她喝了馥桃酿?哎呀,你怎么给她喝这东西?那酒甚烈,她又有情伤,昨天还洗澡了,不发烧才怪,快,把她放在我床上,我让人去煎药。” 所天勖把所有能找来的被子全部盖在九微身上,又找来了些热水和毛巾,撒了些盐,而后伸手到热水中把毛巾拧干,怕烫伤九微额头,就先搭在自己手上一会再搭在九微额头上。 迁鸢端药进来的时候,听到他被烫得嘶嘶叫,便说:“一族之王,还落手落脚敷热毛巾?随便给她吹口气,她就好了。再不济,还有我这碗汤药。” “她说,以前季伦发烧,她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我想体会一下,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今天试过了才知道,可烫了。”连他也觉得烫。 所天勖说着,轻轻唤醒九微,要扶她起来吃药。 九微烧得脸都通红了,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看样子也是无法自己吃药了,所天勖便一手兜住九微的背,另一手给她喂药。 九微伸手来推开药碗,所天勖才看到九微手上勒痕愈发严重,那面积越来越大,且越来越紧。 他问:“迁鸢,怎么会这样?” “喝了馥桃酿,情思愈甚,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不能指望这勒痕可以自己消掉了,你倒是可以带她去找一个人,说不定她能消掉这勒痕。” “谁?” “女娲之后的第一任媒神,红娘辛相映。” 第36章 036.九世 所天勖问:“同为红娘,你解决不了的事,她能解决?” “古神总比新神有办法些,况且,女娲之后,她是业务能力最强的红娘。” “她在哪里?” “据资料显示,她已经投胎到人间了,现在还是当回老本行,当人间的红娘。这是她转世后的资料。”迁鸢将一片桃木递给所天勖。 上面写着简单的信息:辛相映,女,年28,杭州,线下红娘。 所天勖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他问:“什么?转世投身到凡间,还是当红娘了,连名字都一样?” “这是她的第九世了,她离职前打点好了,要求第九世用回辛相映的名字。我算着,九微的勒痕问题找她,大致是错不了的。” 所天勖收好桃木片,说:“好,等九微病愈,我们立马启程。” 他说着,轻轻唤九微一声:“九九,乖,吃药好不好?嗯?不吃药就不能带你到处去玩了。”那语气极尽温柔。 迁鸢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狼王,于是问:“情痴,你明知道她心中有人,为何还选她?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所天勖看到九微睡着了,便又说:“你专管情爱之事,你告诉我,爱一个人,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所天勖说着,轻轻把药吹温。 迁鸢叹气,说:“此事最劳人,偏又最迷人。” 九微醒来的时候,身边是迁鸢,她直呼:“好重。” “不重才怪,看你身上盖了多少床被子。”迁鸢见她醒来,伸手帮她拿掉些被子。 “谢谢你照顾我。” “是所天勖照顾你的,他现在去给你找十二色花泡澡了,我先看着你。” “有劳了。”九微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我真羡慕你。”迁鸢忽然说。 “羡慕什么?你要羡慕一个失恋了还一直走不出来的人?”九微笑了出来。 “羡慕你,病了,有个爱你的人照顾着,你没看到,今天一早所天勖还亲自给你用开水捂热毛巾。之前真没看出来,那个300多岁的老处男还挺会疼人的嘛!” “300岁老处男?” 九微一听到迁鸢这样说所天勖,抿嘴偷笑,她憋着笑,假装正经地说:“你叫他所天勖,看来你们关系很好了。”九微用双手撑着起身。 迁鸢帮她掀开所有被子,又扶她起来,说:“是的,我们算是世交,我和他还有常传谦一向关系都好。后来,我和传谦根据安排,当了这折煞人的差事……从此,我和传谦永世不得见面。从来很少有人可以都见到我们两个,他却是最常见到我们的人。” 九微问:“我听所天勖说,后面几任,做月老和红娘的,都是应罚的人,你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迁鸢笑了出来:“错在我们不会投胎吧?我真不知道这种事可以怪到什么头上。” 九微见迁鸢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看了看她的头,问:“怎么你的头发有红色有白色?” 迁鸢惊讶:“你还自带天眼?” “嘘!”九微怕被所天勖发现了会被封回去。 迁鸢便回答:“是的,我的头发白色居多,系在人的手上,即成姻缘绳。大部分情爱一开始都是从白色姻缘渐起的,从无慢慢变成微微有,然后逐渐加深,变成粉色,修成正果的,即变成正红色。但粉色的状态,不在我头上,只在情侣身上转化。” 九微问:“那什么情况的情爱,是从一开始就是大红色就是正缘?不需要从白色慢慢渐变过来?” 迁鸢笑:“据传谦和所天勖反映,你这人特别多问题,哈哈哈,原来是真的。” “我好奇。”九微不好意思笑了笑。 迁鸢耐心解答:“红色的这些头发,也就是红色姻缘绳,为前世姻缘,是孟婆那里回收后转给我们的。等这对情侣下一世姻缘到了,就直接把红绳绑在他们手上了。如果是首世姻缘,都是先绑白色姻缘绳,所天勖一来就给你绑红绳其实是作弊。” 九微只是想到:“如此说来,那些第一次拍拖就成功结婚的人,并不是一击即中,是前世折腾了好久的。” 迁鸢又笑:“也不全是,真的有首世就能一次性从白绳修成正果的。” 这时候,所天勖来了,一来就催九微去洗澡,九微不肯,说:“我们聊得正欢。” 所天勖便只好说:“你赶紧去泡个十二色花澡,这次十二色花里有一色花是用了这里的仙桃,能辟邪,你泡了,准保起尸不会找你了。”所天勖说完,拉开九微盖在膝盖上的被子,便又强行抱了她出去。 九微挣扎无果,迁鸢看不过眼,说:“你真是够了,她有脚的!” 所天勖不屑地说:“你倒是妒忌。”便又嘚瑟地抱着九微出去了。 九微蹑手蹑脚洗好了澡,还没踏入大厅门就听到所天勖问:“迁鸢,我想在你这查查她的九世书。” 所天勖是想着,早点知道九微是谁,就能早点知道封印的秘密,这样,说不定她可以逃过产子死劫。 九微听到这里,停步倾听,她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我找过了,查不到,别说九世了,一世都查不到。”迁鸢说。 “为什么会这样?” “九世书以真实姓名记载,她连姓氏都没有,给她起名的人是为了保护她。”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检索了吗?”所天勖问。 “我还能怎么检索?血脉,名字生辰,姻缘,任选一样都可在三生石或九世书上查,但,她和季伦的姻缘已断,查无可查,和你的姻缘更加没得查,因为本就不在体制算测内,是你生生扯上的。连她妹妹都不是亲生的,无缘无姓无生辰无八字无亲无故,无从查起。” 所天勖便淡淡说:“是镜优给她起名……”他看了九微一眼,没有把话说完。 迁鸢便叹气:“哎,端镜优……”一言难尽的样子。 谜团越来越多了。 九微这才进门,问:“端镜优是谁?”她听了便知,想要追查自己身世,端镜优会是关键人物。 第37章 037.信使 所天勖和迁鸢皆低头不语。 九微继续追问:“端这个姓比较少见,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族长那一家子是姓端的。” 迁鸢看到所天勖那副表情,便帮他说:“她不打紧,不过是一个路过的,说回你吧,断掉的红绳也不在我这,解情丝的事情我无法效劳了,另找高明吧!” 九微心知,他们有许多事情都瞒着自己,瞒就瞒吧,他们若有心藏,她纠缠也没用,到了该知道的时侯自然知道。 二人并无多作逗留,辞别后,迁鸢让红鸾送九微出桃林。 九微正要爬到红鸾背上,回头看了迁鸢一眼,见她手中还在把弄着羌笛,便折了回来说:“你放心,常传谦现在看起来挺好的。” 迁鸢并没有要作别的意思,她又说开了:“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九微听了,呆了一下。 迁鸢继续说:“每次问所天勖,那货只会一口一句,老样子,就那样。哎,男人,心思都这么粗,这所天勖只有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时候才细。” 九微问:“你们不能见面,难道还不能视频么?” “我们所在的地方,全部都要屏蔽信号。”迁鸢失落地说。 “为什么你们不能见面?” “这也算是我们的职业秘密之一,恕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这样,我现在给你录一段视频,带回去给他,然后给他录一段视频,下次来,带给你,如何?”九微建议。 迁鸢便开心地说:“太好了,以前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 九微说:“想到也没有用,谁给你们带。” “就是,所天勖那货是不能指望的了。” 两人又磨磨蹭蹭地拍起视频,所天勖等得腻了也不发作,只是乖巧地站在红鸾下面玩变手,一会变狼爪一会变人手。 九微还在镜头里面看到所天勖研究如何变手动作更帅些,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这么玩,他倒也能不亦乐乎。 终于拍了个迁鸢认为是满意的视频,两人翻看视频的时候小声讲大声笑,九微乘势便说:“迁鸢大大,我若是在嫁过来之前就认识你,那就好了,我一定求你给我安排个如意郎君。” 迁鸢指着远处的所天勖,说:“呐,这个就是你的如意郎君了,名副其实,狼君。” 九微苦笑着再一次告别。 一回到天山雪岭行宫,九微就找常传谦,所天勖笑他:“他回天宫月楼了,你要找他吗?求我啊!” “别求他,我早在这恭候娘娘了。我们是要录视频吧?”常传谦走出来,说。 他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心意相通的力量了吧,太恐怖,相通到这个地步。 所天勖取笑常传谦:“真是为女死为女亡,是迁鸢叫你来的吧?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幼稚。专程来录段视频,你俩都被这俗人带坏了。” 常传谦被戳穿,觉得尴尬,又想嘴硬,说:“谁说我是为她来的?我是来问问那群痣起是怎么回事?都是情痣,我身为月老肯定脱不了干系。痣起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 九微笑,对常传谦说:“我手里有一段迁鸢的视频,你是要先看迁鸢最近什么样子呢,还是要先和人狼讨论那段血肉模糊臭不拉几的痣起?” 常传谦搔了搔脖子,说:“你千里迢迢带回来,我怎好意思不看?” 便随九微去看了。 九微吊他胃口:“先给我录一段我才给你看,不然我不好交差。” 常传谦忽而便变成一个青涩少年模样,用双手搓了搓两侧裤腿,说:“我……要录些什么好?” “把你想对她说的话说出来,最好用你真身,当然,你用的那么多张皮都录上就最好了。”九微说完,叹气,说:“哎,你俩一个是掌管情爱的月老,一个是牵缘无数的红娘,经手过的姻缘数不胜数,怎么轮到自己了就这么局促?而且,怎么搞得像网友一样?还不能面基……” 常传谦一边听,一边变回真身,一直在照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还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完了,便问九微:“怎样怎样?我这样录好不好?她会不会觉得我邋遢?” 随后,他又担心起来:“死啦,都不知道要对着她说什么好。”十分紧张的样子。 九微看着觉得很可爱,便笑说:“我听说,有一种镜子叫玄光镜,类似于现在的在线视频,你们为什么不用?” 常传谦明显也知道这东西,说:“那对我们来说是违禁品。诶,你说,我对迁鸢说些什么好?我怎么说她会开心些?” 九微便说:“你们心意相通,什么话没说出口,她便懂了,你何须还在意说什么?” 常传谦又腼腆地笑了起来,和第一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之前都是木着一张脸。 “别磨蹭了,只要是你,哪怕对着她抠脚,她都会开心的啦,也别拘泥了,来,知道你会不好意思的了,这是我手机,你自己自拍着来录,我出去一下。录好了出来给我。”九微说完便出去外露台。 坐了好一会,所天勖走过来,掩着嘴笑:“我看,你更适合当红娘。真八婆。真厉害,都当上月老和红娘的媒婆了。” “你管我?你这人冷血无情,还说是他们好友,一点小忙都帮不上。” “你觉得你现在是帮他们?” “为什么不?”九微扬起头来。 所天勖做了下来,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没兴趣。” “事关掌灵,你真的没兴趣?你怎么从来不想,为何掌灵代代相传,但到了阿嫲这,却断了后?那是断了姻缘。” 第38章 038.灭缘 “你说什么?”九微何止是来了兴趣,她简直紧张得心头一颤。 “在人类的神当中,月老、红娘、鬼差、孟婆、司相等等,不过是一个神职,每一届都有不同的神去任职,我们统称这类拥有职能的神为职神,职神不是想任就任,想辞就辞的。”所天勖怕是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了,关键是,还有点牛头不搭马嘴,这般叙事能力,如何当王的。 九微尝试礼貌性地打断他:“那个,狼王欧巴,请说些我不知道的。” 所天勖转了转眼珠,继续说:“其实,历届的月老和红娘都由不少仙人眷侣去做,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部逃了。月老和红娘频繁出逃,并不利于世间姻缘的管理,于是,天庭便造了迁鸢和传谦出来,迁鸢和常传谦生出来,完全是为了接替这份工作的。 牛郎和织女也当过这差事,他们因为私相仙凡通婚,触犯天条惹怒王母,便被调来任职。 他们完全有资格任职,因为心意相通、懂情懂爱、重情重义都是月老和红娘的必备条件。 只不过,任此职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残忍的惩罚,原本就心意相通,相互深爱,但却因职不能见面。 没多久,牛郎和织女难耐相思之情,便悄悄约好每年7月7日相会。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喜鹊和孟婆的掩护下,偷偷转世应劫去了,他们情愿忘掉记忆转世应劫,也不肯继续任职,你就知道这个职位到底有多折煞人了吧? 但迁鸢和常传谦只有一世,死了就是死了,并无轮回。”所天勖又说了一通。 九微再一次打断所天勖:“你说的这些,我听了很受触动,也很为迁鸢他们感到难过,不过,再再打断一下,我比较想先知道阿嫲姻缘的事情。” “你听我铺垫完嘛!” “不用铺垫,直接告诉我核心的事情。”九微有点小抓狂了。 所天勖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说:“常传谦和迁鸢在给姬影落,额,就是阿嫲和她的有缘人牵缘的时候,被人趁机捣乱,致使迁鸢和常传谦背向出现在百米之内,阿嫲和她有缘人的姻缘绳就此毁掉。” 九微急了:“大哥,不相干的你长篇大论,关键性的你一句带过?” “再说就泄露他们的职业秘密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九微撒起娇来,眨巴眨巴着眼,拉了拉所天勖袖子。 所天勖看得痴笑。 如此生硬的撒娇,僵得有些傻萌傻萌的,看起来倒有些娇憨。像颜真的那种撒娇,只一个嗲,常常叫他起鸡皮疙瘩。反而是眼前的九微,明知道她不擅长撒娇,却为何反而猝不及防心头一紧,感觉自己的心弦已经被扣住了呢? 九微以为撒娇不管用了,便露出原形,催促:“快说。” 所天勖想了想,其中涉及的职业秘密,也不过是为防居心叵测之人,她相信九微不会因此生出麻烦,于是说:“掌灵的姻缘与凡人的不一样,她的姻缘绳要月老和红娘同一时间近时空上绑。 为保掌灵血脉纯净,历来掌灵只出一条姻缘绳。有人故意要毁掌灵姻缘,一早潜伏在阿嫲身边,得知月老和红娘要来上绑了,趁机扯住将要变为姻缘绳的两条头发,硬生生将月老和红娘扯到百米之内。 就此,他们的头发一阴一阳形成闭环,姻缘绳无断口可绑于人手,因而销毁作废。” 难怪月老和红娘不能见面,也难怪红娘之前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能见面。 九微强忍着一口气,问:“到底是谁做的?” “上一任魔警。” 九微已然气得身子微颤,问:“阿嫲知道这件事吗?” “传谦说,她没有天眼,当时也没有开眼,自然是看不到的。但那会她一直摸着自己中指,大概感受到有绳上绑。后来,也就是一刹那之后的后来,那绳断了,在她手上弹出了一条痕,她也起过疑心,来问过传谦,但传谦是不能告诉她的。” 所天勖说完,留意着九微的表情,见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她说:“所以,阿嫲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一面她的有缘人。” “那是知青下乡的年代,阿嫲在油菜花丛中低头除草,刚好那男的走在她面前的小径上,鞋带松了蹲下来绑。那样的情景,阿嫲只需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此生注定相遇相爱的男人,但……绳断了,弹痛了她,她只顾着低头捂痛。” 九微听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握成拳头,好一会才问:“那位魔警呢?” “他已受到应有惩罚。” “毁人姻缘,形同杀人子孙无数代,阿嫲都绝后了。他受到什么惩罚?打一百辈子光棍吗?那也不足以泄恨,而且……”九微语气悲伤起来:“那也无济于事,阿嫲是那么好的人,原本就有一段美好姻缘等着她。常传谦为什么不补救?天庭为什么不补偿?这次错过了,见不到了,那下次见啊,下下次啊。” “姻缘绳毁了,是总会错过的,这一次或这,下一次或那,或擦肩而过,或纵使相逢应不识。而有姻缘绳绑着的话,是无论错过多少次,最后总会相遇。”所天勖想伸手过去安抚九微,但知道她此刻一定对自己还有距离感,想了想,双手还是插在裤兜里的好。 九微气闷:“所以阿嫲的姻缘就此被耽误了,单身至今。”她埋下头来。 所天勖终于还是伸出大手,摸摸了九微的头,安慰她。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眼珠,此刻已从灰白渐变成幽蓝,眼神不再犀利,而是无限柔和起来。 九微抬起头来:“我不信他们见不了,我偏不信,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对不对?带我去找他,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弄到阿嫲面前来。” “没用的,他们都这个年纪了。” “为什么没用?姻缘和年龄有关系吗?你知道什么叫遗憾吗?” “如果阿嫲知道,这件事才叫遗憾,不知道,何来遗憾?” 九微执着:“不,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阿嫲?什么姻缘绳,我偏不信邪,你快带我去找那男的。” 所天勖见九微激动至此,只好实话实说来打消他念头:“他已经死了,在你假死的那一天。” 九微看了看所天勖眼睛,她留意的不是他眼珠颜色是否变了,只是她已经猜到一些事了,她此刻双手已经发抖,问:“他就是借寿,然后提前半小时死去的那人?” “是,连借寿都是通过鬼差从中牵线的,直到他喝了孟婆汤,阿嫲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一面。”所天勖语气里也满是惋惜。 九微听了,更是伤心,她颓然,丧气地靠在阳台栏杆上。 她说:“我要下山,我要见阿嫲,我好想去抱住她。”心疼得哭了起来。 所天勖见了她这副神情,立马应允:“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我意思不是去看一天两天,人狼,我能不能在人间生活,多点陪在阿嫲左右,她已经够可怜了。” 所天勖又去扫了扫九微的头发,九微像上次一样,并没有躲开。 九微拉着他的衣袖,已经泪眼汪汪,问:“可不可以。” 于是,当晚,所天勖便又开始收拾行李了。 九微见了,问他要去哪。 他说:“走,带你下天山。带你回去你的人间生活。” 第39章 039.下山 但他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站满了一排人,惊秋、颜真、三大长老还有两大战神。 九微见这阵仗,有点不知所措。 所天勖把九微拉到自己身后,说:“哎哟,连战神都来了?” 这一排人便齐刷刷地跪下,行了七个叩首礼,说着:“参见大王参加娘娘,大王娘娘吉祥。” “赶紧请起,你们这一行人全部挡在孤的门口,孤如何吉祥?” “敢问大王这是要带娘娘去哪?”石觅子问。 “孤和娘子是,去度蜜月。”所天勖想了想说。 “不是才度完回来吗?怎么又去度了?”颜真说。 “蜜月蜜月,没有一个月的怎么叫蜜月?”所天勖说。 “大王,娘娘都被起尸盯上了,你再带她外出,不妙啊,留在天山安全些,况且,历来天狼娘娘上了天山几乎都不会下山的了。”石觅子劝着。 “有孤看着她,区区起尸,算什么?至于历来的娘娘怎样,历来是历来,当代是当代。” 但一行人还是直愣愣地站着。 气氛有点尴尬,所天勖笑了笑,说:“好好好,孤不出去了,爱卿们请回吧!”便拉着九微回房了。 九微一进门,不悦:“你答应了我要带我回凡间的。” “现在怎么走?”所天勖摊手。 九微失望地坐到一边。 所天勖本想还逗她多玩一会,但不忍看到她那失望样,便哄着说:“现在不能走,晚点再走,你先好好休息下,晚点我们一同偷溜出去。” 九微笑颜逐开。 所天勖指着九微鼻子说:“你看你,真是像一个小孩,喜怒大形于色。”一说完,才知道自己错言了。 九微自然也留意到了,她沉默了少顷,挠了挠头,说了点别的:“第一次听你孤来孤去。之前不都是自称我的吗?” “本来就是自称孤的,但是在人间学做人学了二十多年,便习惯了以我自称了,可在他们那班元老面前,还得装个样子。” “什么?你在人间学做人?为什么?”九微问。 所天勖想了想,才说:“因为我要娶人类的新娘。” 九微问:“我们这样偷溜出去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你刚刚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出去的,君无戏言。” “是的,君无戏言,答应了你的肯定要出去。我先是你的郎君,后才是他们的帝君。” “他们可都看着呢。”九微忌惮他们。 “晚上他们就回去了,我带你隐身飞下山,但你切记不能大喊大叫。还有,你需要和我保证一样东西,我们可以不同床,但一定要同房睡,到了凡间,一堆牛鬼蛇神,我要保证你安全。”所天勖一本正经地说。 九微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 两人便偷偷逃了下山。 他们先找了处酒店落脚,两人同住一房,九微一关上门就哈哈大笑,说:“一族狼王,下个山像做贼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如果不是你,我用得着这么偷鸡摸狗?”不是不委屈的。 “我明天就回去看阿嫲。”九微计划着。 “好啊,去吧去吧,估计长老他们已经派好了人在古园或者在阿嫲家或者在你老房子那里恭迎你了。”所天勖整个人在你床上,舒了一口气。 “啊?那怎么办?” “先不要见阿嫲了,明天,我们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住。” “我是,真的可以回到人间生活吗?”九微不是很相信。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能在人间过多久?” “看你喜欢。”所天勖说。 九微感激不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请问你问的是废话吗?我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有为什么!”所天勖起床将行李拿出来。 “谢谢。”九微真心致谢。 所天勖瞥了一眼九微,不自觉笑出来,但很快又故作严肃:“别来这套,你不给我惹麻烦我就万事大吉,还有,有空别只顾着玩,修修灵力。” “喳。” 次日,所天勖带九微来到了一栋公寓。 公寓名为k公寓,所天勖在这栋公寓的房子内的用品一应俱全。 “先在这落脚吧,这是我学做人的时候住的地方,大隐隐于市,这里人多人杂,他们要找来要费点时间。”所天勖开了灯,脱了鞋,又去将行李箱内的东西拿出归置了。 九微问:“你学做人的时候,是用哪张脸的?”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 “不会太招摇?”如此好看的皮囊,出众得过目难忘,并不利于低调和隐隐。 九微端详起他来,实在是吸引的,总之是一张见了会觉得世界如此美好的脸。 “好不容易从司相那得来的一张皮,当然要用上,这可是司相最得意的男性作品。况且,用上了,兴许你爱上我,会更快一些。”所天勖说着,喊了一声:“小白,打扫。” 扫地机器人便风风火火地来来走走走着清洁了。 九微知道,司相,也是一个神职。专门设计人类的皮相,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相貌,都是按着他那种图纸来长的。 她听着就来了兴趣:“你认识司相?带我找他好不好,我要换一张脸。” “你也知道自己丑是吧?” “我抽你信不信?”九微扬起手来要打所天勖。 所天勖耍流氓,反手抓住了九微的手,作势要亲,九微连忙收回手。 所天勖便劝她:“别换了,多麻烦啊,你证件上的照片怎么整?改来改去很烦人。而且,你现在又不需要用美貌去做些什么,嫁都嫁了,我又不嫌你丑。” 九微气得想打他又不敢打,想想免得阿嫲和九里认自己都不方便,就算数了,她转而问:“你的真身是哪个?那头大狼?” “你管得着吗?”所天勖拒不回答,然后说:“你有空还是想想找份什么工作做吧。” 九微一听这话就开心,能找工作证明可以在人间久居,便兴高采烈去准备简历了。 所天勖又跟来九微面前,翘起双手说:“还有,既然我们要在人间生活了,那我们明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第40章 040.领证(活动预告) “为什么?你们不是不认结婚证这事的吗?”九微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你是狼王娘娘,你在人间生活能不能做好示范按照规矩来?不然我怎么和小的交待?”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我就算狼王娘娘,我也是个普通人啊,这东西没变过好吧?而且,在人间生活为什么非要和你领结婚证?” “我们是夫妻,就到哪里都是夫妻,既然要来人间生活,当然要领证。” 九微不语。 “不领是吧?不领就回天山去。”所天勖懒得废话。 “明天几点?大王。”九微立马觍着脸问。 所天勖得意地笑,说:“八点。” “报告大王,八点不行,户口本不在我身边。”九微庆幸起来。 所天勖伸出手来,只说了两个字:“借道!”那手上便安然放着一个户口本来。 他看着九微那张脸从庆幸到好奇,从好奇到绝望,从绝望到无奈,就觉得好笑,他说:“还有,别一会叫大王,一会叫人狼,一会叫狼王,我是有名字的好不!” “好的,所天勖,我一定会叫你所天勖的。”这有何难? “连名带姓?这样多见外?别人会怀疑我们不是夫妻的。做戏要做全套懂不?” “懂的,天勖。” “我姓所天,不是姓所,你怎么这样叫我名字?”所天勖很不满。 “天勖不好吗?天勖多顺口啊?不然我叫你啥?勖?不好叫。”九微心想,这人狼还挺作的。 “我都叫你九九了,你就不可以叫我勖勖吗?”所天勖朝九微眨了一下眼。 “咦,肉麻不肉麻?叫不出来。” 所天勖便逼近九微,歪着笑,说:“你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她已然开眼了,是起尸侵近她的时候,她的封印弹出来了,连同把天眼也开了。 九微心虚地蜷缩在一边,死死瞪着眼不让所天勖看到她眼皮。 所天勖跟她耗上了,也盯着她眼睛不放。 九微便强撑着不眨眼,撑到眼泪都出来了,所天勖才破功笑了。 九微趁机推他出去,自己去做简历去了。 所天勖还在笑:“喂,不想我把你的眼关上,就乖乖叫我勖勖。” 但九微已经把门关上了。 又是同房不同床的一晚。 次日,他们就领证去了,对于九微来说,那等闲的样子,就像去领了一张居住证回来一样。 整个过程,九微什么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了,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两人要合影,九微为了显脸小,要躲到所天勖身后。 但摄影师让九微稍稍倚身在新郎身前,九微问为什么,摄影师说,那是新郎永远在你身后做你依靠做你后盾的意思。 这样一句话,九微无法忘记。 哦,还有,九微还记住另外一件事,就是在婚姻登记处的人都注意到他们,看他们的眼光,大概就像看着一个美男配野兽。 真是目光短浅不明真相的看众,实际上,他们明明就是美女陪野兽。 回来之后,九微海投简历找工作,所天勖则闲散散的样子,买了很多海鲜回来做饭。 九微看他套着hellokitty的围裙在厨房忙,问:“你叫我去找工作?你自己不找?” “等你找好我再找。”说完,就哼着歌继续煮饭。 但他一番好心思并没有得到九微的捧场,因为九微压根不吃虾和蟹,她过敏,自己下了方便面吃。 所天勖觉得扫兴:“我还费尽心思,想体验一下寻常夫妻柴米油盐的生活,怎知道你却爱泡面。” 接下来几天,担心长老们四处搜寻,九微也没敢和家里人联系,她一直用心求职,面试了好几份工作,但都不了了之。 所天勖笑她:“你都毕业四五年了,好歹你那学校也见得人,你的工作经验还说得过去,怎么找份工作命中率这么低?” 九微便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都怪你,非要我结婚,你知道现在已婚未育的女生多难找工作吗?尤其是放开二胎,情况更加糟糕。” 所天勖不以为然:“这些条件只是限制一般人才,假如你足够出色,谁管你婚不婚育不育。” “你等着,我明天就找一份工作给你看看。”九微不服气。 然而,九微很快就被打脸了。 她面试了两份工作,第一份面试的是猪饲料公司的内刊编辑,连过两关之后直接给大老板面试,结果大老板问了她一堆关于营销的问题。 她本想哑口无言算了,想想又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了点。 第二份是一个杂志社的记者,一来就问她什么时候打算要小孩,九微一狠心,说:“我丈夫不孕不育。” 结果那面试官当场就说:“九小姐,那个,其实我们不歧视婚育妇女,但以为我们会歧视还诅咒自己老公不能生,就过分了哦。” 九微哭笑不得,她面试完,感觉一脸油,还筋疲力尽,她知道两份面试都没啥胜算了,又不想吃回头草回去以前的公司。 面试完踏出门口,抬头看天色,估摸着要下大雨了,她赶紧回家。 怎知道就差那么一里路要到家的时候,豆大的雨便下了起来,雨暴,狂风大作,气温骤降,天色黑得妖异,5点多的天,已经黑得像夜晚一样。 刚好附近有一家咖啡店,九微只好就近避雨。 推门进去的时候,差点没惊叹出来,咖啡店装潢得很有情调,森林系风格,一花一叶一石都花尽心思,还有小小星星点灯点缀着,让人一进门就可以松一口气。 怎知有店员来拦她:“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被包场了,暂时不对外开放。” 九微问:“既然不对外开放,为何不关好门?或者挂个牌子也好吧。” 店员道歉说:“对不起,我们有挂牌子的,但风太大,吹走了。”她说着,吃力地推开了门,捡回了牌子,又说:“哇,风真的好大,雨也好大。” 九微便趁机说:“可不是嘛,我又没带伞,小姐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避避雨?我保证不打扰你其他客人。” 店员想了想,便说:“好吧,您请坐这边。”还给她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平时应该会很抢手,因为一边面窗,一边是一面将此处和大堂隔开的玻璃,两边都有很好的视野,又不至于会被打扰到。 未几,店员又端来了一杯清水给九微。 九微连忙致谢,一边喝着清水,一边看窗外暴雨,倒也别有情致一番。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大风吹得她裙裾飘飘,她需挽住门把才得以站稳,而后她匆忙收伞,收伞也收得十分好看,仅仅那么几个动作,便能尽显她姿态优雅。 伞一收好,九微得以看清楚她的样子,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直击心脏的被惊艳到。 她一直以为像林青霞这般的女子,已经是美得不可方物,无人能比的,但当看到这女子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被推翻,她完全被眼前女子迷住了。 那应该是她至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生了吧。 第41章 041.群英(猜题) 这样说丝毫不夸张,此女轮廓突出,线条流畅且柔美,美目盼兮,勾魂夺魄,红唇启兮,想入非非,贝齿露兮,摄人心智,巧笑倩兮,倾国倾城,五官完美得登峰造极,气韵迷人得无可比拟。 九微看得完全不想移开视线。 这时候,有一个穿一身正装的短发女生走出了门口迎接她,一边说:“蓦然,我们的蒋大小姐,你可终于来了。”一边替她接过伞。 “我就坐十分钟。”蒋蓦然说。 “行行行,只要你肯来,我们这场活动就有得救了,不然肯定都被投诉了,这帮人都是花大价钱找对象的,我们可得罪不起。”短发女子说着,一边请蒋蓦然进去,在蒋蓦然身旁,她是如此的不起眼。 “下不为例。”蒋蓦然有点嗔怒,就连嗔怒也这么好看,叫人着迷。 九微便追着她看,她步履如风,走路气质非凡,只是穿一套样式十分简单的雪纺黑裙子,也好看极了,一走进大堂,有人先看到了,大喊一声:“天仙啊!”。 于是,原本都低头玩手机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看,而后所有人的目光就此锁住。不论男女。 很快,原本静嘤嘤的大堂,一下子热闹开来。 那个身穿正装的短发女子说:“大伙都等你介绍呢。” 那女子笑了笑,简单地说:“大家好,我叫蒋蓦然,请多多指教。”并不愿多说的样子。 九微顺便打量了一下,见在场的人衣香鬓影,个个打扮得都很入时讲究,估计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 男生们几乎都是排着队来争相给她派卡片,想必一个个平时该是衣冠楚楚,气质上乘的,但大美人一登场,他们全然不顾姿态。 另外那些女生脸色可不好看了,纷纷说:“真是的,叫一个这样货色的人来,我们还来干什么?” 九微总算看出来,这是一个大型相亲活动。 她正愁闲来无事,这下正好,眼前的相亲大会正好可供她消遣。 这时,她电话铃响,她接了电话才知道那是所天勖的号码。 所天勖问:“下雨了,你在哪?” “家里附近的咖啡店,先别吵我,我看戏呢。”说完,匆匆挂上电话看她的好戏。 九微继续探头去看大堂,忽而有个女生,一言不发,静静站起来,与身边人低声说了几句,又与主持人打了个招呼,就静静离席。 周围的人几乎不经不觉。 她利落地走到门口,一推门,就那么一刻,阴风大作,雨下得更加猖狂。 店员走过来,劝她:“小姐,雨太大了,要不您稍等雨过了再走?雨这么大,该是过云雨,您再稍微等等?” 那女子说:“好。”她便四处搜寻有何适合暂坐的地方,正在此时,又来了个人,说:“程千帆,你好没有义气,说好陪我来,现在却要自己先走?” 程千帆勉强地笑着说:“我实在待不住。” 九微一听,差点也笑了出来,英雄所见略同,假如是她,她也待不住。 “雨这么大?你怎么走?等下我送你回去,快回去坐着。”程千帆又被硬扯了回去。 那边厢的男士早已对蒋蓦然神魂颠倒,但这边厢的蒋蓦然却频频看表,时间一到,她的手机铃声就响,她便接电话,顺便提起包,走到门口,准备借机走掉。 无奈外面风大雨大,一推门,她的伞就被吹翻了,她整个人差点站不稳,踩着裸色尖头麂皮高跟鞋的脚后退一步没站稳,正要被吹倒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 那人说:“小姐,小心。” 九微认真看着,扶蒋蓦然的是一个气宇轩扬的男人,穿着打扮和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这人应该是经济条件优越颇讲格调的。 然后,当然是四目相对。 那男人忽一下就像灵魂出窍一样。 迷住了迷住了。 九微托起腮来看这好戏。 蒋蓦然浅笑,说:“谢谢。”而后又把伞撑开,准备走了。 那男子留她:“小姐,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留一会?” “我有急事。”蒋蓦然应着,又是一道浅笑。 那男子便鼓起勇气,说:“下雨不好走,我送你?”话一说完,他自己首先觉得唐突,跟人家非亲非故一面之缘,就提出要送人家回家,很明显别有用心。 这时,这名男子身边的一位蓄须中年男人说:“欧先生,我们已经迟到了。” 九微眼尖,虽然她毫无灵力,但眼力倒不错,她一眼就知道那位蓄须中年男人是灵族的人。虽则之前没在族里见过,但有灵力的人身上的气是不一样的。 这时,又是一顿狂风大作,差点将蒋蓦然吹倒,那位欧先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蒋蓦然看了看形势,便说:“我还是等雨小点再走。” 说罢,她又重新开门,看了看大堂,似乎不太想重新回去,便问店员:“请问还有其他隔间吗?” “没有了,但是如果您想清静些,可以去那边坐一下。”店员说着,引了蒋蓦然坐到九微邻桌。 那欧先生目光一路追着蒋蓦然看,很想跟过来但又克制住了,直到她消失在他视线内,他无法看清她到底去哪了,才被那位蓄须男子拉去了大堂。 这回轮到大堂的女生聒噪起来:“欧明诚来了。”什么矜持都没有,就像那些追星的小年轻一样。 欧明诚挑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假装不经意地四处搜寻蒋蓦然身影。 他还没坐稳,一堆女生就围了上来,九微看到了十分热闹的小猪抢凳子。 没有抢到椅子的女生愤愤不平地站在那里瞪着方才和自己抢椅子的女生。 九微笑出来,这种群体相亲会她以前也去过一次,那之后再也不敢去了,本来就男少女多,优质男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模人样的,一下子就被一群女生围上去。 明明不是十分出色的男生,身价立马翻倍,搞得像选妃一样,场面不可谓不壮烈。 但今天这场相亲会又不同些,看得出,来参加的人水平都不差,但更觉滑稽,原本都是绅士淑女,一看到猎物,立马兽性大发,争先恐后,生扑的生扑,垂涎的垂涎。到底也是修炼不得道,一下子就原形毕露。 也不能怪他们修炼不得道,一个蒋蓦然和一个欧明诚出现,也足以让他们暂失理智。 九微看得津津有味,但坐在她旁边的蒋蓦然全然不在意,只是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看得发呆,还带着耳机听歌。 很快,九微就留意到,全场只有一个女生不动声色,与其她急如蚂蚱一般的女生比,这位女生显得独立独行,她躲在一个角落,反而吸引到九微注意了。 没错,此人就是方才要走的程千帆,九微这才认真打量了她一下。首先感觉便是四个字:人淡如菊。 不是美艳类型,姿色不算上乘,但也算清丽,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一张脸看着很舒服。她衣着素雅,分明不是要来这种场合艳压群芳的。 全场女生,就她和蒋蓦然的打扮最素净,一个得以宁静淡泊,但另一个则风情难掩。 正好,九微开了眼,谁谁有姻缘,她一目了然,由此,这场相亲会,有了上帝视角,别有一番意趣。 第42章 042.雨困 然而。 这样一场香艳热闹的相亲会,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手上是绑着姻缘绳的,哪怕是白色的。 九微叹气。现在相亲会成功率这么低了吗?身在其中的人,满怀期待,但并不知道此行扑了空。 得知这样的结果,九微更有兴趣去追着程千帆、蒋蓦然和欧明诚来看。 假如吸引至此也不能算姻缘的话,怎么才算? 欧明诚一直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看着窗外,估计是在看什么时候能停雨。 蓄须中年男子用拿着手机的右手朝程千帆的方向伸了伸,说:“欧先生,你要找的人在那。” 欧明诚便拉着蓄须男人避开人群,走到一个他们自以为幽静的地方说话。 他低声对着蓄须中年男人说:“刑奉大师,你确定不是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位小姐?可否帮我算算,我们有无可能?” 他们似乎没有看到玻璃镜子的另一边有两个女人坐着。九微用指尖贴着这边玻璃,原来是单面镜,实在太适合她看戏,而且音效也不赖,她像老鼠偷到油一样窃窃自喜。 刑奉当然也知道欧明诚心意,他转身回去,向主持人拿了蒋蓦然的资料卡过来,算了算她八字,皱起眉头说:“怎么这面相和这八字对不上?” 他又不厌其烦折回不远处问主持人:“蒋小姐的八字是否有误?” “这都是她本人提供的。” 刑奉便回来告知欧明诚:“这位蒋小姐,虽然我算不了她八字,但观她面相,你最好不要和她有任何交集,不然不仅解不了你的麻烦,还给你添麻烦。但程小姐不同,她是绝对的旺夫命,能助你解眼前一劫。我们这次就是冲她来的。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发现有这样命格的人,建议欧先生好好斟酌考虑。迟一步,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不知道程小姐到底多抢手。” 欧明诚不肯死心:“或者,你核实了蒋小姐的八字再算多次?” 九微原本对欧明诚还颇有好印象,但一听,原来他怀揣目的而来,顿时对他不存好感。 这时,窗外有一位穿着风衣的高大男子打着伞朝店内看,眼睛透过玻璃橱窗四处搜寻,他第一眼看到看向窗外的蒋蓦然,可目光竟然不作停顿,很快,他似乎找到焦点,眼睛就此锁住。 他看的是程千帆,似乎他完全无视自己正身处大风暴雨中,打着一把透明伞,呆立雨中。 这男子身量高大,有着显眼的粗眉,目光聚敛,眼神的犀利专注有点像所天勖。九微看他并没有要拉门进来的打算。 九微心想,看来,这场大雨非要困出许多个故事来不可。 俊男美女故事多,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没有姻缘绳系着的故事,能深刻到哪里? 她又续了杯水,静静留意着身边的一切。 回到座位的时候,那名风衣男子已经消失,九微四处找他身影。 忽而,有人推门进来,九微以为是风衣男,看清楚了才知道是所天勖。她连忙躲了起来。 但此处太难藏身,九微索性从另外一边跑出去,偷偷躲在大堂的人群中。 人群足有四五十人,她要藏身不至于太难,何况她并不起眼,很难发现。 所天勖直冲到大堂来找人,那堆女子便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紧紧盯着他来看,很多人没忍住说:“天,压轴的来了。” 先前几个围在欧明诚座位上抢不到椅子的女生似乎扬眉吐气了一样,其中一个说:“欧明诚让给你们吧,这个,别跟我抢。” 有一个穿红色低胸露背晚礼服的女生说:“主持人,贵司给我们的惊喜分量十足啊。” 那个穿正装的短发女生来到所天勖面前拦住了他:“先生请留步。” 所天勖看了她一眼,小小声地说:“辛小姐,我是来找老婆的。” “我知道,来这里的男人都是来找老婆的。” 所天勖强调:“我说的是,已经拜堂成亲已经行过礼拿了证的老婆,辛小姐,请让一下。” 等在所天勖面前的,是一群女生,几乎所有女生就等着看所天勖挑哪张椅子坐。怎知道他拨开人群,径直就找到九微。 九微这才看到主背景板上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双十一名仕寻缘日”,便知这是一场蹭着双十一光棍节的相亲会了。 等等,双十一了吗?她嫁的时候是中秋月圆之夜,九微才嫁了多久?没几天啊,怎么就双十一了?她这才看了看手机,确实是11月11日。 她已无时间深究,因为所天勖已经来到她面前,伸出手,说:“这位小姐,我专程为你而来,赏面让我送你回家吗?” 九微十分尴尬,连忙用手挡着脸,急急让他走:“去去去。”她说着,又转去别的地方。 所天勖一把将她拉住,说:“别玩了,你逃不过我五指山的。”一说完,不容分说将九微整个抱起,朝着门外走去。 九微很不满:“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抱抱抱啊?” 在场的女生那个恨啊,有人咬牙切齿地说:“真可惜,帅成这样,居然是个瞎的。” “是啊,你说他选了那个姓蒋的我们倒也不会计较那么多,怎么挑了完全拎不出手的人?” 所天勖来到门前,腾出一个手要开门,九微喊了一声停,然后跳了下来,说:“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说完走到前台放下了些钱,说:“谢谢招待。” 店员便追过来,说:“小姐,白开水是不用钱的。” 所天勖笑着说:“谢谢你招待她,就当是你的小费吧!” 店员道谢,并无推辞,她说:“欢迎常来。”居然没多看所天勖几眼。 所天勖随九微来到门口,九微拉了拉他,说:“喂,那里有个好看到不得了的大美人,介绍你认识。”她猜所天勖肯定也会被她惊艳到。 怎知道所天勖却不以为然,他淡淡地说:“她?肯定漂亮,那是司相最得意的作品。” 九微问:“司相最得意的作品?” 所天勖并无搭话,推开门,说了一句:“妖风阴雨,都散了吧!”说完,朝着这片天一挥手,立马风停雨骤,雨过天晴。 九微问:“你是忘了带伞吗?一场雨也至于让你施法?” 所天勖轻笑一声,说:“这本就是一场施了法的妖雨,居然还下足一小时,搞得周边都水浸了。”说完,看了看九微穿的小白鞋,说:“你穿这鞋怎么走,你看店前的这水路。” 这话正中九微下怀,她趁机说:“那等水没那么深了我再回去。”她多想看完这场戏。 想了想又妙变戏精说:“帮我开眼帮我开眼,我要看看哪些能牵手成功,还要看看哪些能结姻缘。” 所天勖明知道她天眼已开,也化身戏精陪她演戏,说:“别看了,只有一对。” “哪对哪对?”九微往里张望。 “我和你。”所天勖邪笑着说。 这时,刑奉似乎觉察到什么,一直盯着所天勖看。 第43章 043.艳邻(猜题答案) 所天勖便又双叒抱起了九微,直接往家里走。嘴里还唠叨着:“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你八卦啥?家里饭都做好了,这次的饭菜你可以吃的,赶紧回去趁热吃。” 九微挣扎着下来,说:“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会湿鞋啊。” “湿鞋我也自己走。”她说着,非要下来,一脚踩在水上,鞋便全湿了。 所天勖没好气:“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你拗什么气?” 九微不听,踩着水回家。 一开门,桌上摆好了四道菜一煲汤,是她喜欢的茄子煲、凉瓜牛肉、番茄蛋和手撕包菜。桌上还特意放了盏镂空雕花暗灯。 她脱了鞋立马就跑过去吃,胃口大开,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有心知道有多难?”所天勖说完,也坐了下来,抱怨道:“吃饭也不等人,没礼貌。”说完,只挑牛肉吃。 “你这个食肉兽,为什么做那么多斋菜?”九微吃得很香。 “这不都是你喜欢的吗?你不是说过晚上少吃点肉吗?” “那你可以做肉你吃啊,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我一盘香肉摆在你面前你忍得住嘴么?” 九微顿住,所天勖对她好,她知道。 所天勖又问:“工作找得怎样?” 九微不响。 所天勖问:“要帮忙不?” “不用。” “喂,你别对我这么冷淡行不行,你今天看到啦?那一群女的,看到我都魂不守舍了,就差没有生扑了我。一个备受万人垂涎的美男子百般献殷勤,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望穿秋水都盼不来的吗?你居然还冷淡,哼。” “无福消受。”九微跑去添饭。 回来的时候才说:“你少嘚瑟,你试试今天用真身走进去?我担保那群美少女啊,岂止是魂不守舍,简直魂飞魄散。拿着司相给你画的这张皮嘚瑟啥?”九微想起第一次看到的那头巨狼,还有点后怕。 一说到司相,九微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你今天说,蒋蓦然是司相最得意的作品?”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九微让所天勖去应门。 一开门就听到一把悦耳的女声:“端大哥,我来借个酱油。”九微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 所天勖立马走进厨房取出整瓶酱油,递给她,说:“给,楼下不就有便利店吗?” “我来找你,其实还有点其他事。”那女声说。 所天勖便把人请了进来。 九微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蒋蓦然。 蒋蓦然看到九微在吃饭,点头致意,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 所天勖说:“吃了没?介意一起不?” 九微一听,赶紧猛吃完剩下的几口,说:“我吃饱了,你俩慢慢吃。” 她吃好了原本想回房,但实在对蒋蓦然好奇,便又进进出出,一会斟水一会收衣服,每次眼睛都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美人儿,从头到尾只顾看蒋蓦然,并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好像也没说什么重要内容,无非就是寒暄。 没多久,蒋蓦然走了。 九微走了出来,问:“你认识蒋蓦然?” “邻居嘛。”所天勖满不在意。 “她叫你端大哥?” “是啊,端有夜,这是我在人间生活的用名。你不会不知道吧?敢情那结婚证领了回来,你半眼都没看?” 九微还真没看过,假的东西,有啥好看?她问:“你和族长一个姓?” 所天勖瞥了一眼九微,挽起袖子收拾碗筷,一边问:“你问这么多干嘛?吃醋了?” 九微却答非所问,感叹道:“她真的真的好漂亮啊,秒杀一众大花小花,你说这么漂亮居然也没有当明星?”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当明星的。” “她下次来我还真想采访一下她,美到那种程度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你能不能介绍我认识?” 所天勖扶额,闭眼,叹气,说:“小姐,你注意下自己的性取向。” “怎么那么巧?她居然是你的邻居。”九微问。 “实不相瞒,她是因为我才搬来这里的。” “呸,你少自恋。” 但很快,九微就知道了,并非所天勖自恋,蒋蓦然似乎还真的是为了要靠近所天勖才搬来的。 第44章 044.男仆 第二天,九微出门,在电梯里就遇到了蒋蓦然。 她问:“你是端大哥的谁?” “哦?我们?合租的。”九微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蒋蓦然笑了一笑,而后问:“下午3点15分,喝一杯?” 午后时光,太阳懒懒,九微如约来到家楼下的悠心咖啡店。 一来就看到蒋蓦然坐在窗边,她单单是往窗外一看,就吸引了不少男客来店。 九微进去,看到美人,笑说:“从来都是别人等你吧?让你等,我何德何能?” “我记得你,昨天你坐我邻座。”蒋蓦然说。 九微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留意自己。 这时,店员来了,还是昨天的店员,她问:“两位,要喝点什么?” 蒋蓦然先说:“今天我和她心中皆有郁结,想喝释怀酒。来两杯。” “释怀酒?这里不是咖啡店吗?怎么还有酒?” “仅此一种酒,是章满起,哦,就是刚刚那位店员亲自挑的,你心中有郁结,喝了可以释放。信我,不会介绍错的。” “你怎知道我有郁结?”九微好奇。 蒋蓦然但笑不语。 很快,酒就上来了,蒋蓦然先干为敬,而后说:“一口闷,试试。” 九微便豪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蒋蓦然见九微并非扭捏之人,便问:“你真的和端大哥合租的?” “是的。”九微回答得很快。 “我一个人住,房子比你们家美,你会喜欢的?”蒋蓦然无故说起这话。 “所以?” “我的房子任你住,不用你出一分钱,你想住多久都行,你可以任意装修改造,费用我也可以包了。但我有个条件,换我和端大哥合租。”蒋蓦然也没有绕弯。 “你喜欢所天……端有夜?” “这你就别管了。你答应不?” “也许这事还需他本人同意。”九微说。 “只要你肯答应,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拥有拒绝你的能力吧,尤其是男人。那你处理好了通知我一下。” 蒋蓦然笑了笑。 这个笑的威力在于,她现在在打什么算盘,别人一概不会往坏处想。 这时候,有人走近,一来就说:“蓦然,太好了,你在这。” 九微抬眼看了走近的人,第一感觉是身量纤瘦,不是年轻小女孩了,但也算是个秀色女子,头发黑长直,白色卫衣,下衬黑色铅笔裤,她在力求让自己显得年轻。 蒋蓦然一见来人,立马收起笑容,说:“相映,你来找我也没有用,我不会再帮你站台的了。” “什么站台那么难听,你是我们的特邀嘉宾。江湖救急,没有你,这一场活动怎么办?” “总不能每次都这样。”蒋蓦然断然拒绝。 她才话落,咖啡店的门又开了。 进来的是所天勖,他说:“咦,你们都在啊?正好!”而所谓的都在,也不过是意指四个女子。 辛相映见了是所天勖,立马从愁眉不展切换到眉开眼笑,她转到所天勖面前,说:“咦,太好了,是你,得来全不费功夫,上次给你走掉了,这次不缠到你留下联系方式我誓不罢休。”如此直接,毫不扭捏。 所天勖笑,辛相映以为自己要寻寻觅觅的人,其实正在想方设法靠近她。 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辛相映:“红娘,请多指教。” 辛相映得逞了,笑说:“指教说不上,循例先问下,你觉得我怎样?” “啊?”所天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都这样,但凡发现有优质男,纳入人才库之前,她是第一手享用的。”蒋蓦然说。 “什么?享用?当我们男人是什么?” “你算什么男人?你是狼……”九微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所天勖也不计较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九微,说:“很抱歉,我不会是你资源库里的人,我已经结婚了,呐,那就是我老婆。” “真的?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吗?哎!”辛相映叹起气来,但旋即又换上欢快的语气说:“结婚了也不要紧,我们可以重金聘请你当托的。” 这时,章满起又奉上两杯饮品,辛相映和所天勖各一杯。 所天勖一看,挡住了正要离去的章满起,说:“为何调这种酒给我们喝?” 章满起将所天勖拉到一边,低声说:“今晚在座的人,都不是简单人,且都有郁结,最适合喝一杯。” “胡说,我还能有什么郁结?”所天勖大声叫出来。 “狼王,你当然有,你自己也知道。”章满起并没有点透。她将所天勖拉到门口。 随即又补充:“哦,对了,你现在找辛相映也没用,她什么都想不起也不知道,更没有任何异能,你俩的郁结要解,这杯酒真的能帮上忙。你知道的,你们的郁结一天不解,如何好好发展?不发展,如何相爱?不相爱,根本过不了生殖隔离那关,过不了这关,又如何产子?” “你是谁?”居然知道得那么多。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要等辛相映从第九世想起第一世的事,真不知要等到何时,不妨试一下这杯酒。说不定解了这郁结,九微的勒痕就能清掉,记住了,这杯酒下肚后,你才是真正的你。”章满起说完,就回到工作区了。 所天勖当然对章满起充满好奇,他追上去问:“昨天那场雨,是你的杰作吧?” 章满起转身走入一道小门之后,只说:“是的,我已经在此等候九小姐多时。” 所天勖跟了进门,问:“九小姐?你知道九微是谁?” “我只知道她是我奉命要保护要照顾的人。”一说,转过头来,显出原形,原来是个俊朗且魁梧的男人。 居然连所天勖的天眼也看不出原形来,可见,那不是幻术,而是直接在不同身躯中切换。 章满起又说:“快喝吧,今晚,一杯酒一个故事,我马上又能看好戏了。” 第45章 045.读心 所天勖仰头,一饮而尽,举着空杯,笑说:“你的酒,对我是没有作用的。” 章满起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最快现形的,是辛相映。 她拉起九微的手,说:“我是红娘,除非我不肯经手,但由我经手的情侣,最后都能成。” 她原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又哭了,说:“可我,却无法经手自己的姻缘,那么多的男生,我每天接触那么多的男生,居然一个都没有成,每次都是近水楼台先捞月,对,捞月,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他们在我手里,像个木头!到了别的女孩那里,立马又像了个男人。” 她无端落下泪来。不,不是无端的,一定是说到伤心处了。 章满起妙变回女儿身,走过来,对着辛相映说:“你此番来,并非是为了帮世人牵缘。只有把这几段姻缘了结了,你才算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辛相映怔怔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 章满起便用手指沾了沾桌上酒杯里残留的酒,在桌上写字: 迁鸢、辛相映、程千帆、蒋蓦然、伏灵修、付缇福、九微。 抬起手的时候,章满起说:“你这一世的任务,就是要把这7个人的疑难姻缘解决。” 辛相映嗤笑:“你说什么?疑难姻缘?这里面有我,有蓦然,其他的都是谁?”话语间,那桌上写着字的酒迹已经全干,但这些人名,硬是刻入了辛相映脑里。 “很快你都会一一遇到她们。”章满起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笃定。 “其他人的姻缘,好说,但我的……”辛相映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章满起并不避忌,他在众人面前说:“你的真命天子只有一人,跟你遇人的数据基数大小无关,跟概率也无关。你遇到他之前,所见的万千男子,不过是过客,甚至连过客也称不上。” 不知为何,辛相映一听这话,心一下子震住了,这样一句话,就是进入她的心里了。 她随即昏睡过去。 蒋蓦然这才问:“你方才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我全看不见?” 章满起把头转到蒋蓦然面前,看着她的眼珠,说:“那么,下一个,到你了,大美人。” 蒋蓦然一听,便笑,她并无留意到酒劲是否已经涌上,但心头最大的一件事,早已浮现。 她无奈地笑着说:“大美人?呵,谁愿意要这副骨,这身肉,这张皮的,拿去吧。” “你可知,这副骨这身肉这张皮,是多少人想抢想偷的?”所天勖说,他记得当初自己就是想要这一身的,给她未来的媳妇,两人也算凑个情侣款,但最后阴差阳错,司相最得意的作品,落在了蒋蓦然上。 不过现在还好,虽然论姿色,九微完全比不过蒋蓦然,但所天勖真真是觉得,越看越顺眼了,假如换了,他才不习惯呢。 而蒋蓦然,却是握着拳头,说:“你们要的貌美如花,不过是招蜂引蝶,你们要的青春常驻,不过是不老不死,我到底,只是一个不老不死的专惹麻烦的怪物!” 她说罢,流出眼泪,拿起包包,推了门出去,走了。 九微上前要追,章满起拉着了她:“九小姐,别追了,她不会有事的,这释怀酒,喝了进去,撞上愁绪,会化作泪出来。能解愁!” 九微半信半疑。 所天勖便拉着九微说:“我们走吧。” 九微回转过头来看着章满起,充满疑惑:“等等,你刚叫我什么?” “九小姐啊。” “你知道我名字?”出门在外,客气点的,都称九微为九小姐,这和称别人王小姐李小姐一样的。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章满起解释说。 但他心里想:“你是九小姐,我的九小姐,我要守护的九小姐。” 九微听了,并无觉得有甚不妥,她问:“你刚不是说,喝了释怀酒,心中郁结就可以释放吗?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章满起说:“快了,中途切忌逗留,早些回家才好。希望这杯酒能帮到你。”章满起和谁说话,都是木着一张脸的,唯独对着九微,无限可亲。 他似乎是幡然醒觉旁边还站着个所天勖,于是又补充:“哦,是希望这杯酒能帮到你们。” 九微这便离去,她转身去开门,看到蒋蓦然就在不远处,她快步追上去。 而所天勖,对着面前这个完全看不透的人十分好奇,他临走前只说:“你的那杯酒,对我是没有作用的。” “是吗?我只需要说出三个字,你立马发作。”他用的是发作二字。 所天勖不屑地笑。 “端镜优。”这一回,笑的是章满起,而所天勖,一脸失色。 章满起说:“如果连你都看不透的人,大概都是非常不简单的人,比如我,比如九小姐。” 所天勖已经像一个斗败的狼。 竟然一下子就被把住了气门,此人实在不简单,目前还不知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九微很可能已经被他盯上了。 章满起又说:“人狼,九小姐心中有根刺,你何尝又没有?你和九小姐至今毫无进展,不仅仅是她有旧情旧伤,你也亦然。你对九小姐的好,只是你觉得作为一个丈夫应该要有的好,都没有走心,连你自己都打动不了,如何去打动像九小姐这样的人?” 这一下,是连命门都被人把住了。 所天勖有点慌了,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守护和照顾九小姐的人。” 所天勖偷偷吐了一口气后说:“九微有我守护和照顾,不需要你。我不管你是谁,但凡敢对九微有丁点不利,我绝不绕你,不,应该说,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对她不利的。” 章满起笑:“这就对了!” 所天勖要走,章满起喊住他:“喂,九小姐的酒劲到家后就发作。” 第46章 046.郁结 而章满起口中的九小姐,此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一场颇大的情绪起伏。 她已经追上了蒋蓦然,正和她絮叨:“美到你这种程度到底的,会喜欢些怎样的男人?是不是要有经世之才,潘安之貌的有趣男人你才看得上?” 蒋蓦然看着九微说:“端大哥看起来,就是你口中经世之才潘安之貌的有趣男人。” 九微忍不住笑了出来:“蒋小姐,你对他的误会极深啊,他其实是……” 九微没有把话说完。 “我只想靠近他,不管他是谁。”蒋蓦然语气十分坚定。 “靠近他也不用和他住吧?你还真不怕他对你不轨?”九微想,天下估计没有多少男人对着这张脸这副身材还能把持得住。何况所天勖是狼,有道是,色狼,也有道是,豺狼虎豹。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没想到蒋蓦然居然这样说。 “我不同啊,我无色可图啊,别人看到你会很痴狂但看到我就会很冷静啊,你长这么美,就是行走的危险啊。你美得太过分了就会自带惹人犯罪副作用,美有很多种层次,你这种,足以让人丧失理智。我猜啊,外头大把男人会觉得这一辈子假如能一亲你这种层次的方泽,判个死刑也死而无憾了。” 蒋蓦然又笑了笑,她经常听到别人夸她,各种表达都有,但由九微这张嘴说出来,她倒也有几分受用,她说:“这层不劳你担心,你只要肯搬出来就可以了。” 九微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起来:“美成你这样的,必是天赐的运气,别拿着这份运气去做些倒霉的事才好。” 蒋蓦然忽然怔住,她记得多年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一样的话,她呆滞了差不多半分钟,而后起身,说:“事情办妥后我会通你搬进来,告辞了。” 九微急着拉住她的手,柔软滑嫩,连她自己都觉得酥了一下,她问:“蒋小姐,你美得这么破天荒,大把选择,别随便情迷意乱,要看清才好,也许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所天勖这时才追了上来,一来就拉住九微,申诉:“喂,你对美女的兴趣为何比对美男的兴趣还高?注意下性取向,还有,哪有这样热嘲冷讽自己的郎君的?” 回到家,九微进了房,蒋蓦然又来敲门:“我要搬来和你住,九微答应了。”开门见山。 所天勖叹了一口气,叉腰,说:“她真的答应了?” “她有这样的反应,你居然还觉得奇怪?你不信我,可以去问她。” 所天勖说:“蒋蓦然你过分了啊,好端端的你缠着我干什么?你和司相的那点屁事找我也没用。” “从来没有男人会像你这样,用这副嘴脸对我。”蒋蓦然脸有微愠。 “我可以对你很温和友好的,但你为何要从九微下手?走吧。”所天勖硬是要送蒋蓦然出门。 蒋蓦然一走,所天勖就贴在主卧室门外静观其变。她不知道九微喝了这酒会有什么反应。 正是此时,九微手机传来信息提示,打开一看,原来是事项提醒,她点开看,整个人就不好了。 写着:季伦生日,我欠他椒盐濑尿虾,连还三年。 今年,是第三年了。 是不是因为有些东西,还没有还清,所以情也没清,所以,那勒痕还在? 九微饭也不吃,出门买菜,回来立马就围上围裙着手做这道菜了。 以往季伦最爱,有次生日他想吃,没有吃到,不开心,九微便许下那个承诺。 所天勖从旁看着,见九微将濑尿虾下油锅去炸,有油弹起来她也不躲闪,便啧啧称奇:“第一次见你下厨。” 九微也不忍心说破什么,在所天勖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她把留起的那些悄悄装了起来,又偷偷带了出去。 她在季伦楼下等着。她太清楚季伦每天都是什么钟点回家的了。 终于还是等到了季伦,但季伦见了他,掉头就走。 九微喊住:“季伦……” 她话还没说完,季伦就迫不及待地,十分不耐烦地打断她:“不管你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如此不假思索的情真意切的冷漠无情。 九微争取时间说:“欠了你的椒盐濑尿虾,最后一年了。”她把饭盒递给季伦。 季伦走过来,接过饭盒,扔到垃圾桶,说:“从今往后,不存在任何欠了,我和你之间,再无瓜葛。”字字钻心。 九微勉强着笑起来,说:“好。” 她转身离去。 但忽而,不知是哪股力量,让她忽然像冲昏了头一样,她又转过身来,问:“我还想知道,以前的季伦呢?去哪了?爱我的那个季伦呢?” 第47章 047.消痕 “你就当他死了好不好?你到底烦不烦啊,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时不时就这样来一次,我真的烦透了。” “如果他死了,我会知道从此再也见不到他,我会记得他的好,我会永生怀念他,我会为了他好好生活,但是,他还没死,可为什么要搞得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没有死却像死了一样?我们以前是那么亲密,亲密到紧急联系人那都是填对方的,我们以前那么相爱,怎么可以说有一天形同陌路就形同陌路?怎么可以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怎么可以当这个人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我做不到。”九微还是没有忍住,说到这里已经破功,她泪如雨下。 “我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是忽然不爱你的,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我真的累了,你勒我太紧,我受不了了,我也是人来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却还一直活在过去,显得我多么无情无义?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我就不能自私吗?”季伦话里透着厌烦和无限冷漠。 “可你跟你的妻子根本就没有感情。”九微脱口而出。 季伦认真看了九微一眼,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他和妻子毫无感情的,他说:“是又怎样?我只是要寻一个人适合过日子的人,而不是一个像你这么爱闹腾的人。” 九微摇头,还不肯死心:“为什么你事先一点警告都不给我就罚我出场?为什么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判我死刑?你如果有什么不满,那时候我真的可以改的。” 季伦说破:“你还不懂吗?我不爱你了。九微,放过过去,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九微觉得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起这颗沉重的心,她胡乱坐在石阶上,双手掩脸,大哭,泪水透过双手滑下手臂,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好不好?”季伦任着她哭,也不扶她起来。 九微更加伤心,更加竭嘶底里:“我也想只是做了一场梦啊,醒来了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你还在我身边。你知不知道,有一个爱你的人多么不容易?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 季伦不再说话。 九微已经哭泪人。 季伦又不耐烦起来了,说:“你看你,动不动就哭。很烦人。” “你记得不记得,我认识你之前,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女孩?你说我的快乐吸引了你,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不快乐的人。”九微一直以为,一个爱自己的人,看到自己哭,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觉得烦,而是心疼。 季伦也蹲了下来,说:“事实就是这样,人会变,感情会变,一旦变了,就回不去了,你爱的只是以前的季伦,但以前的季伦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就不肯信他是真的不爱你了?九微,你会找到更好的。” “我不要,我不要更好的,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想换人。我认定了你就是你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为什么要我忘记过去,为什么要我去重新去物色去接受其他人?我都已经习惯你了。就算我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又怎样?他怎样都不是你,我要的只是你。”九微越哭越伤心,放佛此刻是回到刚刚分手的时候。 那会没有说的话,她如今全说出来了。 “天意如此,世事不过因果,你看开些,对不起,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痛苦。”季伦拍她肩膀。 九微泣不成声。 季伦拍了拍她肩膀,说:“你看清楚,我就是渣男,我不是你命中注定那个,我没有继续爱你包容你的能耐,我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你好好往前走,好好生活,好好对自己。” “我不要,我不要承认你是渣男,当初是我选的,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人品,我相信你,就算是你要放弃我,我也相信你是因为觉得给不了我幸福才放弃我的。我不要破坏季伦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傻,但是只有我知道,季伦给我的回忆,对我有多么重要,以至于不管他后来做了什么,都不足以抹黑这段回忆。” “九微,人生在世,并不只有爱情。”季伦劝她。 “可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不过是有个真心实意相爱的人。我就是一个这么没有志气的女人。” “那你更应该向前看,我们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九微也跟着念,她感到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寒意,回不去了,她何尝不知道。 季伦扔下一句话:“九微,你死心吧,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不爱你了也不可能重新爱你了。这一路来,谢谢你陪我走过,就把他当作是一份经历好不好?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只求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季伦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九微还有什么好说?她将脸埋进膝盖里,心灰意冷。 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季伦已经不知所踪。 这是他们分开以来,季伦第一次肯跟她说那么多,好几次九微要找他说清楚,他总是冷冷扔几句:“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回不去了。” 九微在原地石阶坐了不知多久,最后又保安过来驱赶她,她才振作起来,发微信给蒋蓦然:“我今晚就可以去你家住不?” 她不想回家对着所天勖,她真想有自己的空间可以静一静。 她双手掩脸,对自己说:“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而后滴滴打车,发现此地打车很难,附近根本没啥车辆,她只好倚在路边的灯柱上碰运气,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一辆出租车。 她也没多想,上了车,就对着车窗吹风,再也哭不出来了。 或者,这个时候应该雷雨交加,或者,这个时候应该从哪里放出一首悲歌,这样她可能容易哭些。 那么爱哭的人,居然也有哭不出来的一天。 她曾经听人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泪是有限的,流光了,就没有了。她猜是心被掏空了,泪也就没有了。 到了今天晚上,那么爱哭的她,也许关于季伦的泪已经流光了,她倚在窗前,木着一张脸,吃着捡回来了的濑尿虾,吃完一只接一只。 大概是哭累了,也大概是酒劲发作,一吹风,她便犯困了,什么时候在车内睡着也不知道。 九微不知道,和上次一样,这次的出租车司机,还是所天勖。 所天勖看到九微出去,便开了出租车一直跟随,方才一幕,他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k公寓楼下,九微已经睡熟,所天勖知道九微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便将一个手掌放在九微脸庞上,说:“又哭肿眼了。怎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傻丫头,忘掉过去,好好向前才是。”所有动作,所有说话,都是轻轻地,像微风一样。 他原是心痛的,但是捉起九微右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手中勒痕已然消失,便又欣喜起来。 原来这释怀酒真的有用,九微的勒痕终于消了。 所天勖说完,抱起九微下车,准备上楼,拐弯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那人一身灰色贴身西装,还打着领带,戴着一顶灰色爵士帽,帽檐压低,对着所天勖说:“老兄,你怎就看上了这样的货色?” 第48章 048.吐蛊 “少说她这张皮也是你经手的,怎么?你看不起自己作品?天下最没资格嫌弃人丑的就是你,天下皮相,皆出你手。”所天勖绕开此人,去按电梯。 “你不知道我的作品一早规定好三六九等层次数量?她这种层次……” 所天勖呛他:“全天下,最肤浅,只看颜值的,要数你这位司相了。亏你还是司相,你应该最懂,皮囊不过笔墨,灵魂最难铸造。” 司相又多看了九微两眼,说:“等下,等下,她不是我设计的,我没有经手过这样的作品。”在司相眼中,所有的皮囊不过是作品。 “你确定?你经手过的作品无数,怎会全部记得?”所天勖惊愕。 “这点记忆力都没有,我如何当神?”司相很肯定。 此时电梯门开,所天勖抱着九微进去,司相也随了进电梯。 司相还帮忙按了个3楼,所天勖问他:“你怎么找我了?还不躲好?你的得意作品四处找你呢。现在还叫嚷着要搬来和我住,还不是为了埋伏你。” 司相当做听不到,只是指着九微说:“好重的释怀蛊味,但愿她喝了释怀酒真的能释怀。” “她的事自有我操心,你还是管好你和你的意作品吧!” 电梯门开了,蒋蓦然就守在电梯门外,她只看到所天勖抱着九微,说:“九微给我发微信了,说今晚要来我处住,看来,我今晚就可以搬去你家了。” 所天勖看了看司相,发现司相已经隐身,便说:“随便你。”而后便抱着九微去蒋蓦然的家里。 一开门,满眼都是粉色,粉色家私粉色墙,粉色罗帐粉色床单,所天勖便不耐烦地对着蒋蓦然说:“蒋阿姨,你都60多岁人了,还这么有少女心啊?真是奇怪,有这副极好皮相,品味还这么跟不上?” “喂喂喂,端有夜,指不定你比我老多了,叫我蒋阿姨你害臊不?”蒋蓦然倚在墙边看着他。 所天勖没有理她,只是帮九微脱好鞋子袜子和外套,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等这些都操办好了,他伸手去拨开九微贴在脸上的头发,有几根还是沾着泪痕的。 他低声轻说:“傻不傻。” 蒋蓦然说他:“老牛吃嫩草。” 所天勖四处寻了司相影子。什么都没有看到,估计他就没踏足过这房子。于是他便回自己的房子,收拾了些东西过来,有衣物有洗漱用品,还有一小袋百日姜。 他切好了九片百日姜放到煲里,加入一碗水和一滴香油熬煮。 蒋蓦然喊住他:“多煮一份,我也喝了那酒。” 所天勖撇嘴,说:“你自己要喝的,你喝的时候不是已经想好了要自己煮的么?”所天勖说到做到,果真没有帮蒋蓦然煮。 蒋蓦然却不气,她看到所天勖如此为九微鞍前马后无微不至,不禁感叹:“九微可能以为她自己很可怜很惨,但在我这个外人看来,她是极其幸运的,有多少人被人辜负了之后只能顾影自怜无人问津,而她?也算有点福气还有你这种老牛关怀备至。” 所天勖只当没听到,一直忙前忙后,等煲中的水煮成一碗,便勺来半碗喂九微服下。 不多久,九微便要起身吐,只吐了一滩姜水和一条黑色蛊虫。 所天勖将蛊虫收入竹管内,说:“辛苦你了老兄。” 而后将蛊虫递给蒋蓦然说:“你拿去还给章满起吧,真是的,你们怎么自作主张给九微喝这酒?”却一边暗喜九微的勒痕已经消掉。 蒋蓦然不满:“你真是小题大做也不识好人心,满起是养蛊专家,别看你心肝宝贝表面上嘻嘻哈哈很阳光开心的样子,但满起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有郁结,见又是有缘人,便给她酒里放了释怀蛊。你看这条蛊,原本只有半颗鱼籽大小,现在吸她的郁结都吸成这么大条了。我们这是好心帮她。” 蒋蓦然虽然不是养蛊下蛊人,但是她很清楚这释怀蛊其实是难得的宝蛊,专吸人心内郁结,什么惊恐、阴影、情伤、不得志,但凡心中有不快,但凡有什么放不下,但凡有何耿耿于怀,只要吞下此蛊,都能促使人去面对心中问题,而后将心中愁事全部释放出来。 释放出来后,由释怀蛊虫去吞噬这类情绪。等释怀蛊吞噬得差不多了,九片百日姜和一滴香油熬成的半碗水服下,即可将蛊引出。 蛊一出体内,人心中的郁结便得以清除,是以名为释怀蛊。 但万一不慎吃入这蛊,没能及时将体内蛊虫引出,则郁结会在体内加以膨胀,最后会郁郁寡欢而死。 所天勖听蒋蓦然说这些,便说:“谢谢你们好意,但我信她靠着自己也可以走出来。还有下次给她喝这些东西能不能有点手尾,是不是应该配回些百日姜水给她喝。” 蒋蓦然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有你吗?” 想了想,又说:“你不是也有喝酒吗?怎么你还完全没有反应?” “我说了,那个酒对我没有作用。” 随后,又说:“不是说好你搬去我那住吗?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说完,掏出钥匙递给蒋蓦然。 “你呢?”蒋蓦然问。 “你管我?你只说要和九微换地方住,可管不了我住哪边。”所天勖说着,反客为主,推蒋蓦然出门。 蒋蓦然气得咬牙,说:“你……。” 所天勖已经毫不犹豫关上门。 门一关上,所天勖偷偷喝了那剩下的半碗百日姜水。 第49章 049.浅吻 忧思是有的,但他的表现并不如九微那边浓烈,他也吐了一条蛊虫出来,蛊虫也不及九微的那条大。 蛊虫一经吐出,他明显舒了一口气,只说:“镜优,你不过是一个被我吓走的逃跑新娘,我两从头到尾只谋过一次面,实则我们并无情义,亦无缘分。” 是啊,他还何须为二十多年以前的一个逃跑新娘而耿耿于怀? 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他扭头回去,见到九微正在梦呓,又是有泪印挂在眼边。 渐渐,九微挣扎得更为厉害些,左右摇头,大喊:“不要!” 是在做噩梦无疑了,所天勖想着,如果她梦中有个对她穷追猛打的怪兽,那么他就要连这头梦中的怪兽都要对付。 于是,他便进了九微梦里。 一入内,他如置身于一个不知名的空荡荡的交叉路口,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要往何处去。 而后,他便感到彷徨、无助。紧接着,又感到失落、落空。而后,求不到、舍不得纷沓而至。当前面这些情绪还没散去的时候,伤别离、怨负心、憾初心又接踵而来。而从头到尾,都有一种信任被打破,信念已坍塌的溃败感。 这所有情绪酝酿成一锅,百感交集,形成郁结,只消那么几缕,也能回荡所天勖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为了舒缓心中不畅,他吐了一口气,而后自言自语:“此人太敏感了,小小情绪,过于清晰凌厉复杂。”说完,一道冰凉从所天勖脸颊划过,他伸手去摸,才发觉这是泪。 那是他留下的第一滴泪。 是那滴泪破了九微噩梦。 出了梦境,那滴泪依然还顺着所天勖脸颊流下。 从前他会伤心,他也会情感复杂,但不至于会落泪,今天吸入九微的郁结,竟落泪了。他笑:“怎么连这哭包的哭性也传了来。”他觉得十分新奇,将指尖的泪滴看了又看。 九微已经安然入睡,一张脸十分静好,所天勖看着看着,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低头就去亲九微额头。 接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如今真实经历过,原来如此。 虽只是吻于额前,但也能深刻感到两心的需要。 那是一颗心无限想靠近另外一颗心,愿为她遮风,愿为她挡雨,愿陪她哭笑,愿守护她终老,而所有的愿意,都可以通过这样一道温热的吻来表达。 安睡中的九微似乎被打扰到了,她亦半真半假感受到额头印来缠绵的温热,不知是何物,不知是谁人,但却能感受到自己被珍爱。 那是无比好的感觉,她意识朦胧,但还知道不敢睁开双眼,怕双眼一睁开,这样的温柔就不复存在。 所天勖过于忘我,以至于,他自己的那滴泪打成珠,被吸尽了一个食指大小的琥珀容器内,他也没有立时获知。 察觉之后,他头都不抬,说:“来了这么久都不现身?” “哈哈哈,这人狼的眼泪极为稀罕,赠我可好?”司相现身,将手中琥珀容器置于眼前,看了又看,爱不惜手。 “你要来有做什么?” “人狼的眼泪兑进颜料中,用以点睛,这皮相的双眼就会水汪汪,还有无尽灵气。可惜,蓦然已经被穿在身上了,不然点到那双眼睛里,更加完美。” 所天勖没好气:“你的蓦然已经很完美了。” 司相还在目不转睛地欣赏那滴眼泪。 所天勖开门走出去,说:“我才搬回来,你就找来了?拜托,你和你作品的事情,我真的不想沾,求放过,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很忙的,整个狼族大事小事我都要操心,我还要看好我面前这位熟睡的惹事精。” 司相狡黠一笑,说:“好,我消失,顺便带上我给你的这张皮相一起消失,你这张皮,也是我的得意之作哦~我还时刻盼着收回呢!” 所天勖便只好说:“说吧,这次找我又想怎样?” 但司相又无端失去影踪,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还要扰人好事,好好一个吻,就这么被他打断。 所天勖抿了抿嘴唇,仍在回味,他能感觉到,唇边还得还留存着九微额前的香气,许久,他才察觉自己心跳得越来越跃。 他不爱九微吗? 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 九微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喂,九小姐,我们是城市异事杂志社的。您已经被我们录取,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入职?” 九微想了想,就是那个她面试时说丈夫不孕不育的杂志社,没想到她居然通过了面试,她立马说:“明天,明天就方便入职。” 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堆粉色中,她开门去看怎么回事,所天勖就在厅里,说:“别看了,这是你偶像大美人蒋蓦然的家。这么急着上班啊?” “不然你养我啊?” “我没说不养你啊,包你吃包你住,你逛街我付钱还管提包管接送,你想旅游我规划好路线全程陪游,你不开心我做你垃圾桶陪聊陪喝酒,如果你有需要,我还可以陪睡。”所天勖一本正经地说。 本是很浪漫的话,但九微很扫兴的说:“代价是什么?为你生子?然后赔上我这条命?” 所天勖气得瞪眼,说:“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 九微忽而问:“你是不是很有钱?” 所天勖摊摊手说:“我就普通打工族。还有房贷车贷。” 九微才不信:“你骗人,你那些夜明珠,随便拿几颗出来卖,都够你买房了。” “那不同不同,那是所天勖的财产,我现在是在人间生活的端有夜,端有夜可是穷小子。” 九微嘟嘴:“看来我是要跟你挨穷了。” 这天,九微趁还没上班,要约九里和阿嫲出来吃火锅。 晚上6点还没到,九微正准备进去火锅店,一把被人拉住了,一转头,发现居然是老夫人,便脱口而出:“阿娘,你怎么找到我的?” 第50章 050.下凡 阿娘连忙“嘘”一声,说:“别进去,石觅子在里面,就等着捉你了。快随我躲起来。” 原来阿娘是来放水的,九微便随着阿娘躲了起来。 此时,阿娘拿出一件天蚕隐身袍,盖在自己和九微身上,说:“这件隐身袍不但让他们看不到我们,也探不到我们气息,先离开这里,到人多的地方。” “那?去哪里好?”九微没有注意。 “我许多年不曾下天山,我怎么知道到哪里好?你带路,你觉得平时哪里人最多就去哪里好了。”阿娘低声说。 于是九微带着阿嫲去坐地铁。 两人一路披着隐身袍,一路走着,但步伐不一致,阿娘走路过于端庄,九微一直都是大步流星。 加上隐身袍大小有限,总是一会露出一个手一会露出一条腿的,而且明显还不是同一个手脚,有些旁人看到了吓坏了,再看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好不容易来到地铁,九微问:“阿娘,这里人够多不?” 适逢上下班高峰期,地铁正挤到限流,阿娘说:“天啊,我说要人多点的地方,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家都要挤来这里?” 九微说:“这是地铁。” “什么铁啊?” 九微说:“一种交通工具,相当于在地里面的火车。” “火车是什么?”阿娘问完,便说:“自从勖子出生后,我就没下过山,算下来,都有300年了。” 九微便说:“阿娘,你确定你不是来捉我们的?” “我捉你们干什么?勖子虽然在我眼里永远是孩子,但他老大不小了,他做的决定总有他的理由,我从来都会支持他的。但那些长老啊战神啊,瞎紧张,怕你下山会节外生枝。我听说他们一直找不到你和勖子,就从你阿嫲和你妹妹那落手,刚听惊秋说快要等到你们见面了,赶紧来通风报信的,哎呀,我这副老骨头啊。你们人间的路太多了,我本来就老眼昏花,现在更是看得头昏脑涨啊,如果不是有指路神针我肯定不能及时找到你。” 九微这才放心,便说:“那阿娘,你随我回家吧!” 阿娘说着:“好,可我要怎么飞出这个鬼地方?” “别飞来飞去了,带着我可不方便,我带你坐一下地铁,走。我们先现身吧!” “为什么要现身?”阿娘问。 “不现身去过那地铁闸,人家会以为闹鬼的,你也不想搞出事来吧?”九微指着地铁闸口给阿娘看。 阿娘看着那地铁闸口,觉得很新奇,大概也懂了是怎么回事,她说:“对对对,不能搞事,不过那闸口,我们跨过去不就可以吗?” “那我们就是逃票了,你堂堂狼族老夫人,做这点小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好吧?” “哎呀,好啦好啦,虽然我不懂逃票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那我们就现身吧!”阿娘说着,拉九微到一个稍微隐秘的地方,收起了隐身袍,但到底也是被监控看到了,刚好看监控的人留意到不知那里忽一下就冒出两个人来。 于是这工作人员调出监控翻看了好几回。 阿娘这一现身,可把九微吓坏了,她现在才得以看清楚,原来阿娘还穿着一身盛装,衣服十分繁重,绣满了金丝线图案,发饰也十分隆重,头发高高盘起,一丝不苟,插满珠花,妆容更是十分精致。 九微欲哭无泪:“阿娘,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好久不下山,一下山可不能失礼啊,当然要穿好一些,怎样?这一身,不会失礼人类吧?”阿娘还很得意。 九微扶额,只好拉着阿娘去给她买票,并教她怎么进闸口。 周围买票的人不抬头还好,一抬头看到阿娘,个个都吓了一条,以为哪里钻出了个老佛爷。 九微要给阿娘示范如何过闸口,便先自过了,但阿娘很犹豫很紧张也很迟疑,临时票已经刷了,还一副想过不敢过的样子。 后面终于有人不耐烦,催促她:“老佛爷,您老到底要不要过啊?” 阿娘十分抱歉,喊:“失礼失礼,抱歉抱歉。”见那闸门想要关上的样子,情急之下,便一个利落翻身,翻了过闸门。 看得后面的人目瞪口呆。而九微则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带着阿娘挤上地铁,阿娘就开始叫苦连天:“天啊,挤得我肋骨都疼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说着,见到又有人挤了过来,阿娘急了,说:“小伙子,我们授受不亲,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小伙子见到眼前的阿姨十分雍容华贵,举手投足倒也像贵族的样子,以为她cosplay什么还没卸妆而且还入戏太深,他也很无奈地说:“这位贵妇人我倒也想和你保持点距离,可你看这环境……” 阿娘便不解,问九微:“这样的鬼地方你还心心念念?折煞人也。哪能跟天山比?” 这时,有个大妈凑近,瞄了瞄阿娘身上的衣服,戳了一下,惊叹出来:“天啊,你这金丝都是真金吧?这宝石,怕也是不假吧?你穿这一身出门这么招摇啊?”说完,大妈想动手去扣那宝石。 阿娘一吼:“大胆!” 大妈被阿娘威怒震慑,立马收回了手。 如此,九微屏着气来坐地铁,好不容易才熬过了几个站,陆续下了不少人,地铁总算松动了很多。 阿娘不仅感慨:“儿媳啊,你平时,天天都要挤这鬼地铁?你贵为一族娘娘,怎可以吃这些苦?勖子怎么搞的?怎么不派架马车和车夫给你?真是过分。” 身边的人只管当阿娘是神经病。 忽而,地铁临时停车。大家都只以为是寻常的临停,而过了几分钟后,依然不见所动,车上的人开始烦躁起来了,有些已经摘下耳塞,有些已经四处张望,纷纷问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列车长说列车再次启动,但一开动又停了。 这时,地铁车厢内的车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来回了几下后,便完全黑灯瞎火了。 大家都躁动起来,叫的叫喊的喊。有人还开了手机电筒四处晃动地照着。九微已经觉察到很有可能又是灵异事件,她低声问:“阿娘,怎么回事?” 阿娘却还很从容淡定,她一个手还镇定自若地扶着地铁的扶杆,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前方。 第51章 051.吸阳 九微顺着阿娘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团晶莹的光向这边飞来,将要飞近的时候,阿娘似乎终于绷不住了,大喊一声:“放肆,你们这些至阴之物,吸了这许久阳气还不够?竟然胆敢吸到本尊头上来?” 阿娘说着,原本扶着地铁扶杆的手一拉,地铁扶杆移影而过,生成了她手中宝杖,发着碧绿色幽光,阿娘动作十分利落帅气,一杖朝着那团晶莹的光打去,那团荧光便飞散消失。 九微这才看到,原来后面还有很多团类似的荧光,但他们此刻像是惧怕阿娘手中宝杖,立马掉头遁走。 她连忙用手机拍下来,然后放大来看,总算看清楚了,她惊呼:“水晶兰?” 等她研究完手机相册中的水晶兰,再去看方才游走在地铁车厢内的一簇簇水晶兰时,它们早已消失殆尽。 阿嫲这才收起宝杖,归位原来地铁扶杆中,宝杖便还原成扶杆,而后,地铁灯光恢复正常,列车也能启动了。 快要到站的时候,阿娘眼利,一看站台外站满了狼人,便说:“九微,有人在门外等着开门进来捉我们,一开门我们立刻逃出去。” 九微也看了看站台,完全认不出哪些是狼人,她只好点头。 地铁一开门,阿娘立马就拉着九微出去,有两人拦住了她们,阿娘怒斥:“大胆,怎敢拦本尊去路?你们来得也正好,方才这什么铁上有一堆水晶兰吸阳气,有很多目击者,帮忙处理下手尾,你们也知道本尊一把年纪,狼毛掉得差不多了,一车人都等着消除记忆,我可没那么多毛了,有劳你们了,本尊和你们的天狼娘娘要先行离去啦。” 阿娘说完拿出隐身袍往自己和九微身上一套,便遁走了。这次她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拖着九微翻闸口而出。哪像什么一把年纪,简直顽童一样。 上扶梯的时候,阿娘不会踏脚,差点摔了一下,不经意手脚从隐身袍中漏了出来,等他们出地铁口的时候,易默礼一早恭候着。 他将两人拦下,毕恭毕敬说:“参见老夫人,参见娘娘,为娘娘安全着想,请随卑职会天山。” 阿娘索性脱下隐身袍,说:“易大人,你放心好了,本尊这就让娘娘带我去找大王,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同回天山去。对了,刚刚我们遇到水晶兰吸阳气,还出现了赤色晶兰,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人派些人手去调查清楚。” 一说完,便拉着九微一道风似地闪了。 九微被她拖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 正准备掏钥匙开门,所天勖一把拉住了两人,说:“忘了?这边!” 九微才醒觉他们换了房子。 餐桌上,阿娘胃口大好,大口大口吃肉。她问:“勖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烹肉的?还烹得这么好吃?” “要照顾你宝贝儿媳,不会也得学啊。”所天勖看了一眼九微,又无奈地说:“要知道,古往开来,都是天狼娘娘负责照顾天狼的起居饮食的,怎到了我这就调转了?” 本想让阿娘主持公道,怎知道阿娘一巴轻轻打他手,说:“你还好意思你?你怎可以让九微去挤那什么铁啊,哎哟,那玩意可挤得我这把骨头都散了。一届娘娘和那堆凡夫俗子挤得你死我活不成体统自然不在话下,今天还差点被那堆水晶兰吸了阳气去。” 所天勖一听,立马停箸,问:“水晶兰?吸阳气?怎么回事?” 阿娘也放下手中的羊肉,说:“居然有几朵还是赤色晶兰,这件事不简单,我已经吩咐易默礼去调查了。” “冥界之花,鲜少会出现在阳间啊,而且怎么这么巧会被你们撞到?” 阿娘看了一眼九微,说:“我才不认为是巧合,你不看看你娘子,阳气那么盛,我猜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九微置疑:“别又把锅甩给我,我背不起,这次又关我什么事?再说,别欺负我不懂灵术,我一个女子,身上哪来那么多阳气?” 第52章 052.阴阳 所天勖早就留意到了,对九微说:“你身上有很多阳气,也有很多阴气,就因为两股气旗鼓相当,阴阳之气相互制衡,所以一般很难察觉你阳气盛阴气也盛,那堆水晶兰,就是只取阳气的。” 阿娘想了想,说:“奇怪,你们成亲大礼的时候,倒也没发现她身上阴阳两气这么盛,勖子,你一直随她左右,有没有发现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 所天勖毫不犹豫地说:“林芝之行后。”原来他早已察觉。 阿娘脸色凝重:“和那起尸有关?你不是说过那些起尸碰都没碰过她吗?怎么就能引出她两气这么盛?” 所天勖本想说起尸唤醒过一次九微的封印,就此阴阳二气大增,但碍于九微在场,没说下去,只是说:“说来话长,起尸的事情传谦正在查了,倒是目前你们说的赤色晶兰,历来要练就赤色晶兰的,都是为了修炼灵力,但我怎么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很快易默礼会查清楚的了。”阿娘说。 “你怎么会遇到易默礼?” “他要捉九微啊!勖子啊,这件事你们也少躲躲藏藏了,你贵为一族之王,下天山就光明正大,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回头我跟二大战神三大长老说,你是为了带九微来人间修炼灵力的,估计他们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阿娘教训的是。” 阿娘吃完,起身,说:“我啊,就不妨碍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了,再说,人间哪里比得上天山澄静舒适?我这就回天山搞定战神长老们。你记得保护好我儿媳,她要少根寒毛你就摊上大事了。” 九微留她:“阿娘难得下山一次,不好好玩一下可惜了。” “哎,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了,呆多两天都会呆出病来了。”阿娘坚持要走。 九微便要求在她走前跟她拍照。 阿娘觉得稀奇:“早就听他们说现在给人画像,咔嚓一下就可以,是不是那么神奇?现在怎么不太一样,我照过一次相,那时候会有‘砰’的一声,闪到眼睛瞎的。” 九微回头看所天勖:“所天勖,你也过分了点,人间有那么新科技的有趣东西,你居然都没有给过阿娘看。”说着,还给阿娘拍了一段小视频。 阿娘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又觉得好玩,九微趁机留她:“我跟你说,现在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你留下来,我带你玩个遍。” 阿娘心动,但旋即又嘟着嘴说:“可我还有要事在身啊,要不这样,我办完事再来找你玩。” 两人约好后,阿娘就离去,行色匆匆的样子,不知有何急事处理。 九微拉着所天勖问:“水晶兰?那一坨坨发水晶光的就是水晶兰?那不是冥界之花吗?怎么跑到阳间来了?” “这事严格说来,也不算是它们跑到阳间啊,人家冥界本来就在地下,你这地下铁,难不成还不是在地下?想来想去,至阴之物要吸取阳气,地铁就是最适合的场所到了,既不见天日还阳气足,人家说不定刚好在附近吸取阳气,怎知道就遇到你满身阳气的人,不来吸你才怪。” “可是,水晶兰是至阴之物,最喜阴暗。怎么会要去吸阳气呢?” “水晶兰本就十分罕见少有,要很强壮的水晶兰才能抵得住阳气,所以,能吸阳气的水晶兰,必都是上品,这些上品一旦吸住阳气,即可练成赤色晶兰,赤色晶兰是能转化为灵力的灵物,很明显,是有谁要借助赤色晶兰来修灵。” “哇,早知道我捉住那多赤色晶兰啦,这样我就可以有灵力了,你不知道身为灵女,却一直没有灵气是多么心酸的一件事。我和九里啊,就一直等着有灵力的一天,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点起色都没有,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份希望。” “你还期望什么灵力?你不是说你没大志,一辈子只要遇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就够了吗?”所天勖见九微吃完,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抢白九微。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话?”九微生疑,类似的话她是说过,但她记得没有和所天勖说啊,怎么他会知道? 这一路来,都觉得这所天勖好像对自己什么都了如指掌,想想就觉得可怕,她问:“所天勖,你到底还知道我多少事情?” “你的事情,你自己都不清不楚?你还问我知道多少?”所天勖说完,赶紧闪人,躲到厨房里去洗碗,一边哀叹:“真是凄惨,成亲之后反而成了钟点工。” 九微追到厨房来,突发奇想,说:“钟点工,我们去捉赤色晶兰好不好?我真想尝一尝有灵力是怎样的。” “你还真不怕死?说不定你捉不成它们反而被它们吸光阳气呢。” “我看那些水晶兰也没那么厉害,阿娘今天一棍子打下去,它们逃都逃不及。你怎样也是一族之王,功夫总不会比你奶娘差吧?” 所天勖哭笑不得:“那不是棍,那是阿娘的碧血如意棒,威力无限,还有,别小看阿娘,能做狼王奶娘的狼人,灵力都是极高的,因为还身兼着保镖的职能,别总听阿娘一口一个老骨头,真要打起来,战神都未必是她对手。” “阿娘有自己的孩子吗?”九微问。 “你有没有常识?你看电视里的奶娘,哪一位不是自己也生育过的?”所天勖用一只沾满泡沫的手去敲九微的头。 九微甩开他,而后说:“那阿娘的孩子呢?” “我许久都没见过了,据说躲在人间生活了。” “为什么要躲在人间生活?” “你真的好多问题啊?废话也特别多,去去去。”所天勖赶她走。 九微不肯走,忽而又问:“那个蒋蓦然,是不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你觉得很奇怪?那证明她品味奇高,哪像你。眼不识珠。” “猪?你不是狼吗?对了,蒋蓦然知道你是披着人皮的狼吗?” “那只是彼此彼此,她那皮相,原本也不是她的。”所天勖不经意说了出来,还是被九微套到话了。 “啊?”九微追问。 “没……没什么……” “你不说今晚别想睡。” “别想睡啥?睡你?”所天勖凑近九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而后越发地逼近九微。 九微想要走出厨房时,发现门不知何时关上了,纵然所天勖逼近,但她已无退路。 第53章 053.开工 所天勖已经无限靠近九微,以至于,九微真的有错觉,他鼻子已经贴到她的脸了。 太近了也不好,至少无法更好看那张帅气的脸。 都说是司相最得意的男性作品,厉害之处在于,这样的一个人,让人见了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心花怒放。 九微忽而大胆:“再靠近来,小心我亲你?” 所天勖一听,想也不想,就把脸凑上去,才问:“真的吗?” 一说话,唇已经触碰到九微右脸颊。 九微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不是不动的,至少心跳声是这样告诉她的。 所天勖已经见到九微脸颊绯红,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喜不自禁,嘴角弧度扬起。 这时,门铃响起。 所天勖全然当做听不到。 急促的敲门声又再传来,九微缩到一边,从所天勖手下闪走了。 所天勖这才不耐烦地去冲着门喊:“滚!” 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 所天勖知道那是蒋蓦然。真是的,扰人好事。 “明天我送你上班。”所天勖立马又换了语气,对着九微说,一凶狠一温柔,就在一秒之间切换。 “为什么?”九微问。 “一会起尸一会水晶兰,你还不怕死啊?你要出事,整个狼族都不放过我啊,娘娘。” “那也好,一言为定。”九微说完,忽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便悄悄洗澡去了。 全程完全没有察觉自己错将沐浴露当了洗发水来用。 第二天九微出门见到一辆车已经停好在楼下,所天勖摇下车窗,伸头出来喊:“喂,娘娘,上车。” 九微一看,是宝蓝色敞篷车,便说:“你至于这么高调吗?还房贷车贷……” 所天勖说:“我只是想拉风一点。” 九微连忙拉所天勖下驾驶座,自己坐了上去套好安全带,说:“我来开我来开。” “你?行吗?我印象中,你没车啊,你会开车吗?” 九微露出不屑的笑,说:“且,看老娘的,坐稳了。” 然后一路开20时速。一路被后面的车按喇叭。 所天勖实在没眼看,问:“娘娘,其实你可以稍微开快一丢丢的,反正又没塞车,再这么被你开下去,估计后面的要塞死。” 九微说:“你急什么?别吵我!” “你不怕迟到我还怕迟到呢。”所天勖好委屈,一辆性能极好的跑车,硬是被她开得这样龟速。 九微一听到迟到的字眼,看看时间,立马柴油门加速前进。 接着,她很顺利地卡死在一个cbd的十字路口上,直接导致了四周交通瘫痪,她夹在两车之间,进退不得。 有几个司机实在没忍住,直接骂她,其中两个还下了车来指着她骂粗口。 九微也知错,她无地自容,只是埋着头闭着眼,说:“所天勖,要不,副驾驶我来坐?” “你这下才肯来甩锅啊?你把车开成这样叫我来开?你咋不升天呢?”说完,直接开了车门下车,吼:“下车。” 九微这才肯乖乖坐到副驾驶上,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所天勖做了什么,只倒了两手车,就出去了。 九微不禁崇拜起来:“你开车这么厉害?”顺便也拍一下马屁擦擦鞋说:“你看你,灵力又高,做菜又好吃,开车又棒,你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的样子。” 所天勖嘚瑟起来:“你现在才发现?” 九微满足他的虚荣心,继续陪他演:“你是怎么做到的?” 所天勖更加嘚瑟,松毛松翼起来,说:“你活个300年试试,更何况,我本就天资聪颖。” 九微没耐心听他说下去,见到了公司,就叫停车,然后直奔进写字楼大堂。 电梯门一开,她看到了程千帆。 九微本想打招呼,但想了想,程千帆并不认识她啊。 到了6楼,程千帆也出了门,九微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原来她也是奔着城市异事杂志社方向走。 九微心想,不会那么巧吧?那天在咖啡店见到的两个女子,居然一个是邻居,一个是同事。 但她很快就没有多余心思猜想了,因为办完入职后,那个矮冬瓜中年油腻上司曾宏利就召她和一干同事开会。 他先从手机中调出一段视频,说:“昨天地铁发生的怪事,谁去采写?” 大家拿着手机传阅,最后才传到九微处,九微一看,目瞪口呆,那视频居然是阿娘昨天在地铁里打水晶兰的片段,她暗呼不妙,她见视频里没有拍到她,就一声不吭。 曾宏利又问:“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炒作吧?这视频我昨晚就看到了,现在这‘老佛爷’可火了。”同事小兰说。 没想到网友还给阿娘起了个老佛爷的外号。 “我看像是拍戏,不然哪有人穿这么一身的?这一身,款式见所未见,做工也精细的样子,哎,我说,这后期特效真的不错。”张小勇发表意见。 “张小勇,我看你分析得这么入微,不如这个你去跟?”曾宏利说。 张小勇下得连忙摆手:“曾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只会跟家庭纠纷,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不适合我。” 曾宏利这时说:“这是个有意思的案子,因为,这段视频是当时在直播平台直播了出来的,直播的时间和事发时间一致,后期哪有那个时间去做特效?” 大家听完,面面相觑起来。 曾宏利又强调:“还有,我听说,地铁监控刚好缺失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是所有监控。所以这个视频关注度很高,我们一定要找人去跟。” “那谁跟?”曾宏利追问。 没有人吭声,九微也不吭声,她多想躲之大吉,便一直低着头,生怕和曾宏利有任何眼神接触。 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她,谁叫她是新人,新来新猪肉,任人宰割,看来她也是躲不过了。 第54章 054.调查 “九微,你下午去跟一下吧,这是联系人电话。就是手机视频上传者的,另外,地铁那边也有联系人。到时候我会叫一名摄影和你一起去。试用期过不过,看你这个案子啦!”曾宏利伸了手过来要拍她肩膀,她反应迅速,躲过了。 九微第一天上班,哪有拒绝的权利?她只得硬着头皮扛了下来。 于是只好躲到楼梯间打电话给所天勖:“阿娘昨天打水晶兰被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了。” “我早知道了,买了一通水军和分析师硬说成这是炒作的。”所天勖说。 “阿娘不是已经叫了狼人去收摊了吗?怎么留下这些手尾?”九微明明听到阿娘安排了人去收尾的。 “她不知道现在有视频和网络直播这玩意,被拍了也不知道,直播已经出街,到现在已经通天了,像这种情况狼人很难清除的。” “我被杂志社派去跟这个案。要放在都市奇闻专栏里面,文稿和视频各一份……”九微声音里尽是委屈。 所天勖只是说:“嗯哼。” “那我要怎么写啊?” “写文章这种事不用我教吧?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问我干什么?” “如实写的话,对狼族影响会不会不太好?”九微问。 “哟,不错,还会考虑狼族,不过你放心,没事的,你写得天花龙凤,哪怕照实写,人家也只当你胡编的。” 用过午餐,九微就出发了,曾宏利来找她,说:“先去地铁那边取材,摄影记者到时候在那和你汇合。” 九微只身一人去到那个地铁站,她找到工作人员问:“您好,我是城市故事杂志社的,想采访一下关于昨天地铁水晶兰事件。听说你们那段时间的监控全部无故消失了,这件事我可以采访谁?” 工作人员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是水晶兰?”这时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此人头微秃,啤酒肚微凸,但从头到尾都收拾得很干净,所以油腻感并非很重。 工作人员立马打招呼:“陈总,她……” “那难道不是水晶兰?”九微反问。 这位陈总走近了几步,认真打量了九微一下,说:“请随我来。” 九微便随他到平时坐地铁时无法留意到的工作间,那陈总还泡起茶来,说:“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水晶兰的?单凭那段视频?那段视频明明只有一团团光而已。” 九微心虚。 陈总拿出手机,打开一段他录了的监控片段给九微看,说:“这个是你吗?” 九微一看,监控里正是那天她和阿娘脱下隐身袍忽然出现在地铁的画面。 她倒吸一口气,不知如何应对,心里想着:死了死了,怎么还有这桩篓子? 陈总身体微微倾前,说:“你怎么会和视频里的‘老佛爷’以这种方式一起出现的?我一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如果是的话,肯定与你有关。所以,请你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他说完继续泡茶。 九微嗤笑:“什么?我是杂志社派来调查这件事的,现在反而让我配合调查?” “哦,既然你说到杂志社,那么我必须提醒你,虽然你们的杂志没谁看,但你们写什么都好,千万别写一些引起公众恐慌的东西。你知道的,我们这是人流庞大的公众场所,危言耸听就像一颗炸弹一样。我们会持续关注你们杂志的,一旦你们写了什么不该写的,我们会追究到底。”陈总说完,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九微道谢后,起身,微笑着说:“你说得有道理,既然这样,我就没有采访的必要了,再见。” 陈总也迅速起身来拦住她:“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怎么?还能禁锢我不成?我既然没有权利写些不该写的,你就有权利强留我?”一向胆小的九微此刻毫无惧色。 陈总吐了一口气,整顿了一下自己情绪,换了一种语气说:“我们希望能尽快调查出这件事,我恳请你能留下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九微决定留下来多问几句。 “至少告诉我,那个‘老佛爷’到底是什么人。” “她?她是甄嬛,甄嬛你知道不?如果不知道,那你一定知道还珠格格里的老佛爷了。秦始皇给了她一颗长生不老药,然后她拥有无尽生命,冥界之花水晶兰想来吸她阳寿,惹怒了她,她就一棒子打走这些水晶兰了。网友们果然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知道她是老佛爷。”九微笑着胡说八道。 陈总忍着,问:“那你呢?你是谁?” 九微想也不想,说:“我是嫦娥啊。” “嫦娥长你这样?太对不起传说了吧。”陈总忍无可忍。 九微立马翻脸:“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陈总准备说话,九微便说:“我全都不会告诉你,再也不见。” 她出门,陈总还想拦她,但又不敢直接碰到她,一直隔着半米远挡在她面前,直到她走到地铁站厅,他一急,伸出双手来拦住她。 忽然,一道闪光传来。陈总对着九微身后的人喊:“你干什么?” 第55章 055.皮相 “有人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我来英雄救美。”那人说着,绕过九微走到陈总面前,将相机显示屏展示给他看。 陈总气得结巴:“你……你拍这照片是断章取义。你是谁……” “我是城市异事杂志社的摄影,你似乎有意要限制我同事的人身自由。如果我这照片是断章取义,你们的监控不知道会不会也断章取义?”见陈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来,拉着九微说:“良家妇女,我们走。” 九微一边跟他走,一边甩开他的手说:“你才良家妇女,你全家都是良家妇女。”哪个姑娘喜欢被人称为妇女? “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应该叫你良家妇女的……你明明是狼家妇女。”所天勖说着,又重新伸过手来拉她走。 九微打了一巴他伸来的手,而后问:“你就是杂志社的摄影?”不是不惊讶的。 “是的。”所天勖简单地应着。看那样子,似乎并不意外九微就是自己同事。 “你怎么跟着我进去这家公司?”九微觉得这个人阴魂不散。 “娘娘,我在这里工作有三年了。”所天勖保持微笑地说。 “那?” “那什么?这说明,你我就算不以结婚的方式认识,继续耗下去,还是会成为同事,不管你的路怎么走,你还是会遇到我。这是注定的,你逃不掉的。”所天勖说完,还朝着九微眨了眨眼。 九微轻笑一声,给他翻了个白眼,她拿出交通卡来打算坐地铁回公司。 所天勖拉住她:“喂,一起回去,坐我车。” 车上,所天勖问:“你就这么回去?你怎么交差?” “你不是说我照实写就行吗?” “你也真是的,脱隐身衣不会避开监控吗?阿娘就说不知道有监控这回事,可你是知道的呀。” “我哪想到那么多?那段监控,你有办法帮我处理吗?” “这事牵连不广,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看过监控,我都安排好了,那位陈总现在已经不记得见过你了。”所天勖一边说,一边开快车。 九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问所天勖:“你耶,狼王耶,怎么?怎么去做一个杂志社摄影?” “做摄影很失礼你吗?我工资比你高~”所天勖很是嘚瑟。 九微没再理他,她在想怎么给曾宏利汇报这件事。等她回到杂志社找到曾宏利的时候,曾宏利并不给机会她说话,他只是粗暴地说:“明天交稿。” 九微就硬着头皮写稿,但她总不能说阿娘是甄嬛啊,她要怎样写才能符合逻辑,手上又有什么证据支撑? 叫阿娘出来帮忙?然后以魔术和科技的角度掩盖事实真相?九微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找所天勖商量。 所天勖说:“阿娘回天山了,说什么都不会再下山了。” “这种暴露行迹的大事,她看起来并不紧张啊。” “她看得很开,说暴露什么行迹,这时又没伤又没死,不消时日,大家很快就忘了。” 九微一听,挠起头来,说:“那我的稿怎么搞嘛?对了,能不能借阿娘的皮来,我披上,然后拍视频回应,这样的话,杂志社一下子就能火了。” 所天勖很无奈地说:“娘娘大人,阿娘那张皮相是与生俱来的,脱不得,你非要,那就是剥,不是脱。” “你的意思是,那是阿娘的真身?” “不是,狼人一出生就拥有两副样子,一副是狼样,一副是人像。狼样是原装的,是你理解意义上的真身,人像是附带的。道行够,可以自行切换,道行不够,情绪不受控制时就会变成狼样。” “你呢?你也是两副样子吗?” 所天勖点头。 “白头发,灰白眼珠那副,还有巨狼那副?” 所天勖又点头。 如此说来,端有夜用的这副,并非原装。 “那你为什么还要披着这张不是与生俱来的皮?”九微说着,用手去捏他脸蛋,看看这皮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寻思着如何找到穿口。 “我在人间生活。用回我原本的皮相不方便。你别摸了,也别找了,皮相只是一个称呼,其实它是一具驱壳,骨肉皮发一体。你还当它像衣服一样能穿上脱下?”所天勖说着,任由九微捏过来。 “你是不是认识司相?叫他帮忙临摹一具阿娘的皮相如何?” “临摹得来,你都被炒鱿鱼了。这事你别搞得这么复杂,你知道什么就写什么,不用想着别人信不信,反正你怎么写都会有人怀疑的。”所天勖出主意。 虽然是馊主意,但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只好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了出来,但她不傻,哪怕常人不信她写的东西,但通灵的神怪人还是会有机会看到的,于是人物身份她处理了一下。 第二天回去,拿着这份稿去交,曾宏利看完了,说:“不错,有那么一丢丢想象力……”他的音调原本还算平缓,但说完了这句后,就发起飙来:“我叫你去取材是要写出这件事的真相,哪怕不是十足的真相,至少也写个类真相来,你可厉害,直接给我编个乱七八糟的故事来!你昨天去取材到底取了什么来?到底有没有尝试过调查一下下?采访了拍直播的人没有?你看你写的都是什么狗屎?当初是谁招你进来的?” 眼看曾宏利那张咆哮的脸,张牙舞爪的姿态,还有那点口沫星子颇有弹跳力地飘荡空间,九微又一次重温到什么叫狗血淋头。 “哦,我招进来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门口有人站着,原本不动声色,听到这里,她终于说话。 九微回头看去,竟然是程千帆。 第56章 056.狼民 曾宏利立马从一个咆哮狂犬变成一个温顺绵羊,他说:“主编一向是慧眼识英才,这九微的文笔和想象力是不错,可是这样的稿件,如何能放到都市奇闻里?这颇有几分像天方夜谭啊,还有……”曾宏利正要滔滔不绝,在主编面前,他用词相对委婉了些。 程千帆拿过稿件看。 曾宏利等她看完了,说:“是不是,这编的有点过了是不是?什么如意棒?还孙悟空的金箍棒呢!什么冥界之花,明明只是一团团银光……” 程千帆打断他:“这份稿确实不适合放在都市奇闻。” “是不是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曾宏利很得意。 程千帆继续说:“曾主任应该对我们的栏目很熟悉才是啊,不适合放在都市奇闻,那放在民间怪谈不是正好吗?” “可这么好的题材,放在民间怪谈不是可惜了吗?探秘类写实性报道毕竟会比编故事关注度高些。”曾宏利不太服气。 “就这样安排吧!”程千帆不想多作争辩。 等程千帆走了,曾宏利瞪了九微一眼,说:“你等着!” 九微觉得委屈,等着什么?等着给她好看?不就一篇不称他意的稿件吗?他要写实,这才是真正的写实,他不信不代表不是真的啊,现在还要她等着? 但出来打工,哪有不受气的。 “站在这干嘛?还不走?”曾宏利不想再看到她。 她自动消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听候处置。 但一个上午再无动静。中午,所天勖找她吃饭,她一句没胃口就打发他走了。直到下午,有同事叫她进去会议室。 那同事还额外交待一句:“老板在里面,祝你好运。” 老板?什么老板?大boss?一把手?她新来,啥都不知道。 九微战战兢兢推开会议室的门。曾宏利见她进来了就教她:“这是我们的叶社长。” “社长好。”九微朝叶社长点头。 这叶社长看起来约莫40多岁,两鬓蓄须,头发和胡须都略有斑白,外穿一件海蓝色高领毛衣,卡其色休闲裤,驼色短靴,黑色皮带机械腕表,稍显休闲,但并不随便,由头到尾的款式和颜色搭配都很用心。 他一看到九微,大惊失色,紧张得一下子就站起来,迅速走过来帮她扶着门把,还很周到地请她就坐。 曾宏利背对着叶社长,没看到社长惊掉下巴的表情,只看到他亲自去扶门,以为他不过是出于绅士之举。 这位社长是出了名的有绅士风度的,但平时对着女下属,也很少见他客气成这样,曾宏利见此着实搞不懂状况,便试探性地说:“社长,我给你看的那篇稿子就是她写的。” 叶社长还亲自给九微拉开椅子。 曾宏利更蒙了,问:“社长,程主编说这稿子可以放到民间怪谈,可我还是觉得可惜了些……” “确实是可惜了。”叶社长说。 曾宏利一听,喜上眉梢,打蛇随棍上,说:“我昨天才说这稿如果她写得好就算能转正了,可现在好好的题材硬是被她搞成这样,我想,她并不是很适合放在我的部门。” 叶社长说:“确实不适合。” “那……”曾宏利还不是很确定社长的意思。 九微则一直都十分忐忑,她一句话都没说,静待他们聊出个结果来,看来明天也是不用上班了。就算能上班又怎样?这曾宏利似乎已视她为眼中钉了,也不知道得罪了他什么,就算顺利转正,这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你先出去吧,我自会处理。”叶社长看着曾宏利说。 曾宏利满腹疑惑走出门口,叶社长吩咐一句:“请随手关门。” 等门关好了,叶社长立马跪下,九微吓了一跳,说:“社长你干什么?” “狼民叶同方给娘娘请安。”叶同方说着,立时又行起叩首礼。九微拉不住,也不太敢拉,叶同方非要行完七个叩首礼才肯罢休。 “社长,你这是?”九微知道叫她娘娘的人几乎都是狼子,但此刻她不敢轻举妄动。 “娘娘,您不认识狼民,狼民可是认识您的,您和大王新婚的时候,狼民有去观礼。”叶同方说完,连忙给她斟来一杯温水,双手奉上的时候还低着头。 九微接过水杯,说:“社长别太客气,你真的是狼人?” 叶同方很激动:“是的,不信狼民可以变狼身给娘娘看的。” 九微连忙摆手:“别了别了!叶社长,在这里我是你的员工,别总是娘娘了。” 这下可尴尬了,九微当他是社长,他当九微是娘娘,两人就这样一直相互不敢冒犯,也是十分别扭。 “没问题。可是狼民实在不懂,娘娘为何会来到这杂志社?”叶同方小心翼翼地问着,一直不坐下,就站着和九微说话,害得九微也不敢坐。 “纯粹巧合吧,我来面试,你们录用了我。” “呃……狼民是问,娘娘不是应该在天山的吗?怎么下凡了?大王呢?”叶同方看到九微,从头到尾都不敢和她有眼神接触,一直都是微微低着头。 她没多想就说:“所天勖就在这杂志社啊。” 第57章 057.热点 叶同方吓了一跳,耳朵都红了一圈,他说:“大王在哪里?他什么时候来的?狼民怎么没见到过?天啊,他要来狼民这小地方也没个通知,狼民都没接驾啊,罪大罪大啊。等等,大王,该不是也是和您一起新面试进来的吧?” 九微一听,这所天勖不是已经在杂志社呆三年了吗? 叶同方这下忍不住走出去门口去看,张望一下狼王到底在不在外面办公室,但一眼扫去,也没发现什么。 而九微却明明看到所天勖就坐在会议室不远处。 九微在想,叶同方居然不知道狼王就在自己杂志社工作了三年?貌似还认不出所天勖,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看着也不像是冒充狼子的啊,她见叶同方这么紧张,她便说:“所天勖……哦,大王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大王没说什么吧?”叶同方额头已经冒汗,但他拘谨得连汗都不敢擦。 九微看到他的紧张从来没消失过,于心不忍,想坐下,说:“社长,我们都坐下聊好不?你别紧张啊,大王对这可是赞不绝口的。” “没……没想到大王会和娘娘光临,敝社真是失礼了,哦,对了,那位曾主任,居然敢这样的罪娘娘,狼民出去就开了他。” “我知道社长是明事理的人,这曾主任态度是有点……但他好歹也是从杂志社从读者的角度出发,其实他也并不过分,工作上有些分歧很正常的,这也不能怪他,怪就怪我能力有限,写不出能让他满意的稿子。” “娘娘这稿子,是照事实写的吧?狼民今天回来才知道这事,没想到老夫人下山了,还被拍了。狼民一看您稿子大概也猜到这件事了,所以才连忙请您来,多有冒犯。现在就是来请示娘娘,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九微头疼:“社长,我求你了,别一口一句娘娘了,一口一句狼民了,我听着很别扭,实话跟你说,我就一普通人。这件事,你不用老想着我乱七八糟的身份,对杂志社怎么有利就怎么处置,别有私心了。” 聊了这么几句,叶同方大概也知道这位娘娘并非拘礼之人,他想了想,拟着请示的语气说:“别求别求,我改口就是。要不这样?稿子按照千帆说的来处理,至于娘娘,呃,至于您,真的要在这继续工作下去吗?狼族应该还有很多事要等您处理吧?” 九微一听,这社长莫非是想委婉辞退她?也不能怪他,论能力,稿子写不好,刚来就搞事,不像是个好员工,论身份,谁想放个王后娘娘在自己杂志社里伺候着? 九微试探性地问:“社长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我很珍惜这份工作,我保证以后会慎重行事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次行事哪里不慎重了。 “可是,我是怕这小杂志社委屈了娘娘。”叶方同语气诚恳,听不出是话里有话。 “我在人间要生活好一阵子呢,需要一份工作。”九微如实说。 “那,如果娘娘不嫌这庙小,能委身在此,也算是狼民……我的荣幸。” “那……稿子的事……”九微摸了摸脖子,实在不好意思,好歹也算是狼族娘娘,还给狼族子民添这样的麻烦。 “我相信千帆会处理好的,对了,这曾主任,性子是冲了点,说话也难听,人也不太注重修养,但狼民相信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希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别为了他而动气。”叶方同对自已以及九微的的称呼已经一时一样,看得出他仍有些紧张。 “我不气他啊,可是,他好像有点气我。”九微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她想,这事是曾宏利越过程千帆来直接向老板告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不会有想法才怪。看这曾宏利也不是大度的人,估计九微以后有小鞋穿的了。 “娘娘多虑了,我安排千帆直接带娘娘可好?”叶方同试探性地问。 九微第一反应就是开心地笑,但转念一下,自己居然通过走后门来如愿,还这么沾沾自喜,真一市井小民,哎,难成大器矣。 最后,程千帆决定稿件一字不改,放在了民间怪谈栏目上,顺便也在微信公号上同步发布。 九微很是感激,毕竟,以她做编辑多年的经验来看,有人不改她稿子一字,简直就如知遇之恩。于是九微对这份工作更加上心,她希望这篇文可以有更多的阅读量,她不想真如曾宏利所说,把奇闻探秘写成鬼故事,降低了关注度减少了阅读量,浪费了这个题材,造成了杂志社的损失。 思前想后,她打算放一张之前给阿娘拍的照片作为配图。 程千帆看到这张照片很惊讶,但她只问照片是否属实、照片版权有无问题,得知真实性和版权都没问题后,她同意放上这张配图,其他的也无多问。 没想到这篇文的在微信公号上阅读量甚是可观,此前只有八千一万的平均阅读量,这一期发出一天后便有5万多阅读量,而且阅读量在发出一天后,还不断增加。 可众人更关注的却是那张配图,很多人在留言里说这图合成得毫无ps痕迹。 阿娘的视频火了之后,一堆人削尖脑袋要联系上她,但用尽所有手段,遍寻不获,九微的文章,居然有一张阿娘的照片。 一时间,这图自然备受关注。于是乎,该篇文章两天之后阅读量已破十万。 第58章 058.撒娇 破十万的时候,程千帆找到九微,说:“九微,传统媒体这些年来都举步维艰,杂志社能撑到今天实属不易,社里一早就想发展新媒体,但革命思维不够彻底,转型一路来都转得不痛不痒,趁这次热点,我们一次过,将微信公号炒上来,现在大家不都质疑这照片吗?你有没有办法证明你的照片是真的?” “有,我还给她录过一段视频。”九微如实相告,心中不是不庆幸此前刚刚给阿娘拍了一段视频的。 程千帆大喜,但转而便担心:“假如这段视频放上去,会不会影响到老佛爷的正常生活?” 九微笑了出来:“想影响她的那些人能找到她再说吧!”这一层九微完全不担心。 程千帆向来问题不多,但这次觉得还是好奇,于是问:“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网络四通八达,信息时代,要找一个人有何难?” “可那么多人想尽办法要找阿娘……嗯,要找老佛爷出来,还不是找不到?这点你放心,我问过了,对老佛爷本人影响不大。”九微就这件事确实也问过所天勖。 “好,在微信图文里贴上这段视频,还有,你是不是认识老佛爷?如果可以,能不能请她出面再录一段视频,关于这次事件的。” “这……我需要时间,还有,需要征得同意。 ”不急,但最重要是快,大家都很善忘,热点的事情稍纵即逝,我们可以连放两弹。这一单做完,一炮而火,估计微信粉丝大增,这就为后期运营打好基础。杂志社的困局也可以缓一下了。“程千帆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光芒。 ”但是……这毕竟属于封建迷信范畴,我们这样搞下去,某局不会整顿我们吗?“根据以往经验,九微知道这件事肯定不能往迷信方向走。 ”树大才招风,现在可能还不至于招致整顿,但这种灵异导向始终不妥。所以,再请老佛爷录的那段视频,性质就是辟谣,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解除众人心中疑惑。“程千帆早有打算。 九微笑,没想到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她照办。 贴上了视频后,她就央求所天勖带她找阿娘。 所天勖不理她:”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你自己去找。“ 九微不满了:”喂,我写这文,贴这图,事前可都是经过你同意的,再说,你也是杂志社的员工,社里好歹出了三年多的粮给你,现在这夕阳行业面临经营危机,我们只需努力这一下,就可以助杂志社扭转局面,人家养足你千日,用你一时也不行?该你报效了你就在那闪闪缩缩,亏你还是一族之王。“ 所天勖合上手里书本,说:”娘娘,你想邀功,你想报效,能不能脚踏实地少走捷径,你要以人的身份生活在人间,是不是应该遵循人间的规矩法则来?你现在利用阿娘,就是作弊。“他说完,拿起桌上水蜜桃简单洗了一下就大口大口吃。这是九微第一次见这头食肉兽吃水果。 她便撒娇,推了推所天勖的手,说:哪需分得这么清楚?我就不信,你在人间生活的时候,没有利用你狼王的身份和能力作过弊。” 她已经极尽其力去发嗲了,发嗲发到一半自己先受不了,牺牲这么大,但所天勖完全不受这一套,他甩开她的手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天勖是所天勖,端有夜是端有夜,他们生活的方式必须分清楚。我用端有夜的身份生活,没有借用过一分灵力和身份之便,用的也是一张新皮相,连社长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九微这才解开此前心中疑虑,难怪社长不认得他,原来他的这张皮相并没什么狼人见过。 但她现在不想管那些,她只管平时所天勖对自己千依百顺,还尽力讨好自己,但今天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她连发嗲的功力都用上,他居然不为所动,她便气了,大吼:“你怎么做人老公的,帮一下自己老婆有这么难吗?” 所天勖一听,愣住了!脸红了一圈,连耳朵都烧红了,手里的啃到一般的水蜜桃也掉地上了。 第59章 059.违例 九微却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她问:“那你现在是端有夜还是所天勖?我现在是跟端有夜一起生活,到时候再跟所天勖生子?你自己这样分混乱不混乱?你是端有夜的时候,难道没有用到所天勖的智慧所天勖的灵魂所天勖的思想?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九微真的觉得简直不可理喻,所天勖和端有夜还不是一个人,他搞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什么? 所天勖眼里早已柔情万分,他本来还想解释什么,但此刻只是趁九微不注意,飞快亲她一口说:“娘子让我帮,我就帮。” 亲完,还得意一笑,九微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蹑手蹑脚准备行囊回天山找阿娘了。 他一边收拾一边想,真的不应该和女人解释什么的,这类生物不讲道理和逻辑。跟九微啰嗦了这么久,她还搞不清楚,他要分的不是所天勖端有夜两个人身份的你我,而是在人间生活要注意界限。 他从不限制狼子们在人间生活,但早已立好规矩,第一,不得借用狼人的灵力和身份行方便,不能滥用灵力为所欲为。 第二,不得暴露狼人身份,在人间生活,尽量避免成为公众人物。明星、名人、运动员是一级禁止的,因为太容易暴露了,而且就拿运动员来说,一个有灵力的狼人去参加比赛,摆明就是对别人不公平。但作家是可以的,因为可以传播思想文化又能最大限度隐藏。还有,政客、科学家是鼓励的,因为做政客可以随时掌握人类政治动态,而科学家可以学习借鉴到人类的科学知识。 第三,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给人类带来负面干扰,不得伤害人类。 而九微所犯的,就是借用狼人灵力和身份行方便。 他作为一族之王,不该藐视自己顶下的规矩,还姑息养奸啊,所天勖想到这里,拍了自己几巴掌,说;“笨啊,她一句话你就破功,他怎可以为王不尊呢?怎么向自己子民交待呢?” 他后悔不已,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又不能反悔,他只得亲自驱车带九微回去天山找阿娘。 安排好了,九微就立时出发,她跟程千帆打招呼,说需要所天勖这个摄影跟去拍录像,于是杂志社便批了两人一起出差。 路上,所天勖吩咐九微:“回到去,长老们若问起何事要找阿娘,你就说‘听闻阿娘灵力高超,回来请教阿娘如何能在人间好好修灵’,不然被他们知道我纵容你借用狼人灵力,有我好看的,而且你自己也别想再下天山了。” 九微唯唯诺诺。 所天勖便趁机在车上跟她说了狼人在人间生活的守则。 九微呲牙笑,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她说罢,又留意起贴了视频的那条微信。后台显示,阅读量已经破百万,她哇一声欢叫出来,手足舞蹈起来。 她连忙打电话给程千帆,说:“程主编,我已经出发去找老佛爷,来回最快需要三天,所以为了热点不冷却,我一录完视频,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就先发视频给你。” 程千帆问:“老佛爷所在的地方没信号?” 九微连忙解释:“老佛爷住在偏远山区,信号不好。” “好,你尽管去,这里一切有我,留言回复我亲自操刀,你放心去吧!希望你能说服老佛爷按照我们的剧本来拍。”程千帆吩咐。 挂了电话,九微感慨:“那天在咖啡店见了程千帆,没想到两天后她居然成为了我的上司,而且我俩意见可合得来了。” 所天勖问:“她居然不关心老佛爷何许人也?也不关心这件事情真相?” “人家就是有人家的能耐,哪像街市阿婶,什么事先胡乱八卦一番,人家只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其他的一概不多问。” “街市阿婶?你说的是你吧?这一点,你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可真要学学千帆。” 这次回天山总算没有白回,九微拍了她想要的视频,而且,用去人间修灵这个借口,他们得以光明正大在人间生活,不会再被狼族捉拿回天山。 关键是有阿娘和惊秋两人你一言我一样从旁帮忙,不然事情并不会这么顺利。 阿娘在视频里解释,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见到地铁临停,众人焦急,便想着即兴表演一个魔术分散一下众人注意力,没有想到适得其反,还误导众人。 为了证明自己懂魔术,阿娘还用灵力来演了一出魔术,将一枚硬币放入透明玻璃球形瓶并取出,而这个透明玻璃球形瓶是全封闭无缺口的。魔术表演前就先将这个瓶没在水里,拿上来的时候一滴水都没有,以示该瓶是全封闭的。 阿娘只管出演魔术,但并不解开魔术步骤。 事实上,程千帆连同九微,再加上阿娘都不知道如何将水晶兰的视频用魔术的角度去拆解分析,唯有说魔术不便外传,让世人自己擅自揣测算了。 一下天山,到了有信号的地方,九微立马将视频传给程千帆,程千帆一收到视频即刻发布微信图文。 便又很理所当然地掀起了新一波热潮,阅读量空前高涨,粉丝数咻一下直线激增,整个公司的人为之振奋。 这个视频让“老佛爷”这样解释,即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合理交待,还留下了很多悬念,引发新的话题,热度依然不减,他们的专题策划得比想象中还要成功。 短短两天,已有不少商家找上门商谈合作事宜,沉寂了许久的广告部也总算热闹开来了。 九微和所天勖一回到公司,同事们就撒花相迎。叶方同也来了,他还召开了会议,在会议上嘉许了九微程千帆和端有夜。 九微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有这等好运,一进公司就成为了公司的功臣。 庆功宴于周五晚举行。 宴上,九微看到杂志社里一堆人围着所天勖,哦,不,是端有夜。 前些天太忙,无暇看他一眼,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这么受女生欢迎,这也难怪,他死爱美,选了一副这么上乘的皮相。 第60章 060.庆功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深灰色v领毛衣,身体轮廓出来了,看得出肌肉健朗。浑身上下看起来并没有刻意地收拾,但挑不出一处不是来,怎么看都很养眼。 又多眼看了他身旁的曾宏利,哎哟,妈呀,简直天渊之别,杂志社本来就男少女多,此刻的端有夜俨然成为女人堆里的贾宝玉。 众人嚷嚷着要他帮忙拍照,他分身乏术。而曾宏利,好几次撞见了九微,都是酸溜溜地避开了。 至于叶方同,低眉顺眼地来招呼了她几句,九微实在受不了自己的大老板这样对着自己,自己先逃到一边独自斟酒喝了。 程千帆坐了过来,她取来一个杯子,自顾自斟了酒,又自顾自拿着酒杯和九微碰杯,说:“你真是我们的幸运星,一来就缓了杂志社多年的困境。事实上,按账面上来看,杂志社早该关闭了,不知道老板是用什么方法撑到今天的,也许是人脉,也许是自己垫了些老底出来,他硬生生还是要养着这么些人。” “我明白,我以前是一个小地方报社的编辑,这夕阳行业所受的冲击我早就感受到了。”九微说着,问了一句:“所天……呃,端有夜一直都这么受女人欢迎?” “他为人高冷,不近女色,但偏偏女色就是要近他,杂志社这堆女孩百折不挠,铁了心要融了他这颗冰冷石头的。也难怪她们这么疯狂,你看他,长得又帅,身材又是一级棒,你不知道,去年我在某个泳池看到他,那一身肌肉真的……”程千帆这人淡如菊的脸居然还有垂涎的表情。 九微笑出来,说:“你看上他了?” 程千帆大大喝了一口酒,说:“恐怕他没这福分了。” 九微哈哈大笑。她觉得陈千帆真是有意思。 程千帆心里却是操心杂志社事务多些,她说:“新媒体这个项目,我打算交给你全权负责。” 九微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刚来,很多业务不熟,很难胜任。” “就是喜欢你业务不熟,最怕自持精通业务,然后被传统思维套牢,带着传统媒体思路去做新媒体,怎么能做得好?而且你做事有干劲有自己想法,判断力不差,文笔不错,我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正打算向老板举荐你。”程千帆说完,又给九微倒酒。 有人赏识自己,当然是开心的,这个世上,很多人做很多事,无非都是为了得到某些人的肯定。 九微听到程千帆这样夸自己,心花怒放,但她却有自己担忧:“程主编,这次就说刚刚好认识‘老佛爷’这个热点人物,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一下子吸了这么多粉,后期没有猛料维系一样不行,我怕你错把我的运气当成了我的能力了。” 程千帆把一个手搭在九微肩膀上,却是笑着说:“有你,我才不担心没有奇闻题材。” 九微格外紧张,程千帆这话什么意思?她唯有试探性地说:“程主编,你这话我不大听得懂。” 程千帆笑着说:“你写的那个民间怪谈,我可从来没有把它当做故事来看。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无法用科学解释,也无法用魔术的手段掩饰过去。” 九微惊讶,她看着程千帆,一时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程千帆手机响起,她接了电话,九微只听到她说:“去你妈的旺夫,以后别打老娘主意,别再给我打电话了。那些达官贵人介绍给你自己吧!” 九微很难想象,一向温文儒雅气质上乘的程千帆居然也爆粗了。 程千帆盖上电话,冲着九微笑了笑。又想哭的样子,但终究还是笑着说:“我曾经,交往过一个算命大师。” 九微看着程千帆,等她说下去。 程千帆喝完一杯酒,继续斟,一边说:“我知道这些话和别人说,他们只会当我发疯,但我和你说,你会相信我。我今天喝的有点多,话也多点,你别介意。” 九微说:“不不不,你我是投缘之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细听。”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命格就是旺夫命吗?” “这个并不稀奇,经常会听说到啊。”九微附和着。 程千帆已然有点醉醺醺,她心情似乎不太好,看起来又颇有倾诉欲的样子。 她脸有愁容,说:“我,就是旺夫命,是我那个算命男友跟我说的。他说我是天生旺夫命,又天生旺夫相,不管和谁结婚或者谈恋爱,必然会旺谁。我原本不信,但我和他一起后,他真的做什么都得心应手,还顺利躲过一劫,而我自己,就慢慢变得各种不如意了。” 九微一听,想起之前在咖啡店里刑奉的话,当时他就说程千帆是旺夫命。 第61章 061.吃醋 程千帆继续说下去:“后来他和我分手的时候告诉我,我这种旺夫命,是单旺,意思是,旺了夫不旺己,相当于把自身运气转移到对象身上。他和我分手的时候很诚实地告诉我,当初是蓄意靠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的运气转移到他身上。分手后,我又交往了几个男友,为了证明他的说法,很巧合,无一例外,都是他们越来越鱼如得水,而我,却是每况愈下。” 程千帆说着,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失去了神色,她没有故意抑制自己的悲伤,语气悲凉地说下去:“后来,不知怎的,我的命格一下子在所谓的算命届传开了,很多算命大师就视我为摇钱树,争相着要把我介绍给达官贵人,或者是,有些灵界人士,还亲自来追求我,目的都是为了我身上能转移的运气。九微,你说,可悲不?我很多人追,但所有追我的人,都是为我那所谓的旺夫命格。” 程千帆说到这里,表情痛苦,九微握住她的手,说:“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的。因为你值得。” 程千帆似乎不胜酒力,她直接趴在桌子上。 这时,曾宏利忽然出现,他说:“程主编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九微连忙将程千帆抱在怀里说:“不了,她事先交待过我让我送她回家的。” 九微当然不能让曾宏利这样的人送她回家,谁知道会有什么事? 她说完,叫来还被一堆女人围着的所天勖,让他帮忙看着程千帆,她自己则找到人事,去查程千帆的地址。 她扶着程千帆准备打车送她回家,所天勖跟了上来,说:“我送你们。” 九微在车后座照顾着程千帆,所天勖一边看着倒后镜,一边说:“你俩真真是合得来,一样嗜酒。” 见九微没搭理自己,他又继续说:“这程主编啊,姻缘多舛的样子。” “你是不是跟常传谦和迁鸢混得多了,什么姻缘多舛?”九微没好气。 所天勖说下去:“她是旺夫命,但,是单旺不是双旺,注定情路崎岖。” 九微一听,就知道所天勖并非胡言乱语,她说:“什么单黄双黄,你以为莲蓉月饼吗?” “单旺,旺夫不旺己,双旺,两两双旺,单旺的人下场都不好,就像自己是一根蜡烛一样,燃烧了自己照亮了丈夫,最后自己却是蜡炬成灰。” 九微一听,笑,说:“按你这么说,天下很多女人都是单旺了。为了家庭,为了丈夫,甘心收敛事业心,以家庭为中心,凡事以丈夫和孩子为先,无微不至照顾他们,却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打扮享受。在这些贤妻的牺牲和精心照顾下,丈夫无后顾之忧得以全力冲刺事业,久而久之,事业越来越成功,经济实力越来越好,人看似越来越有魅力。而他们的妻子,开始与时代脱节,开始被社会抛弃,开始人老珠黄。而这些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丈夫就开始嫌自己的老婆什么都不会,也不工作或者说即便工作了能力也就那样,毫无上进心,只会摊手向自己讨要家用,而且还气质不佳,什么世面都没见过,高度已经与自己大相径庭,于是心生嫌弃,又遇到各种诱惑,最后抛妻夺子……” 所天勖听了,想了一想,很认同,说:“是的,正是这样。很多女人其实都愿意牺牲,但他们的男人却不以为然,你们人类的男人啊,不少数是这样的,忘恩负义,朝秦暮楚。” 九微嗤笑一声,说:“别急着划清界限,说不定你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天勖一脸无所谓,说:“日久见人心,我们大把时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所天勖是什么人。” “不用日久了,也没机会‘日久’,我今天已经见识到了,你可真是中央空调啊,埋在女人堆里鞍前马后,一会给这个搔首弄姿的拍照,一会跟那个浓妆艳抹的拉拉扯扯,还好意思笑人类的男人朝秦暮楚。”九微翘起双手,说话的语气就像问责一样。 所天勖一听,紧张了,他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又有几分得意地问:“娘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还有,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62章 062.夜雨 九微大笑出来:“我?吃醋?我还求神拜佛祈求你最好看上其他女生,最好能让她们代替我为你生孩子,这样我就可以脱难了,我的一生才有希望灿烂下去。而不是现在这样……” 所天勖听了很伤心,他问:“九微,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其实你嫁过来,是不是真的很不开心?” 程千帆咳嗽了一下,九微便忙着照顾她,没再理所天勖。 终于送了程千帆回家。 程千帆住所不大,但布置得颇为温馨,窗帘沙发罩和桌布都是青白格子图样,所陈家私皆小巧精致,桌上还养了一束粉色康乃馨,与桌布搭配出了几分格调来。房子整体看起来简洁干净清新,看得出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九微先拉开鞋柜换上脱鞋,发现里面全是女鞋,她又去拿毛巾给程千帆抹脸,浴室只挂着大粉色系红毛巾各一条,可知程千帆是一人独居,家中无人照顾,九微生怕她中途会出什么意外,要留下来陪她。 所天勖说:“她没事的,都没吐,可能是太累了趁着酒劲睡着了,这些天你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九微执意要留下,所天勖便陪她,他自己在客厅呆坐着。 半夜三更,程千帆醒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连忙让九微回去。 回到k公寓,所天勖这回开的却是原来的家的门。 九微问:“我们不是搬去蒋蓦然那边了吗?” 所天勖拿出短信给九微看,短信上写着:“你家色调太沉,我住了几天甚是不惯,心情都灰暗起来了,还是怀恋我的小粉红,我先搬回去啦,对了,让九微也搬回去。” 九微见了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蒋大美人到底闹哪出。 她问:“这蒋蓦然到底折腾啥?”九微此时已经一脸倦容,她就快连眼睛都撑不开了。 所天勖连忙开门让她进去,一边说:“我早知道她闹不了几天,就让她闹了,不然我休想清净。” 他说着,先去厨房煮水给九微喝,但煮好出来的时候,发现九微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连鞋都没脱。 所天勖看到九微就像孩子一样窝在沙发上酣睡,不自觉笑了出来,他自言自语:“醒着的时候那么闹腾,像个孩子一样,累了就睡,睡着的时候又那么安静,像个孩子一样。” 说完,他俯下身来,小心翼翼抱起九微,又轻轻将她安放回床,所有动作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她。把她放到床上后,帮她盖好被子,又帮她脱掉鞋子。 他看到九微闭着的眼睛睫毛弯弯,忍不住凑上去想亲一口,没想到却惊醒了九微。 九微弹跳了起来。说:“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天啊,我还没洗澡。” 她走进浴室,开了花洒淋浴,一边还想着刚刚所天勖说的话,方才其实她只是假寐,并没有真的睡着。 洗完澡出来,她精神出奇的好。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耗了半个多小时都睡不着。 明明很累很困,却睡不着,那简直是一种煎熬,于是她试探性地问睡在房间沙发上的所天勖:“睡了没?” “怎么?”所天勖立马应道。 “我很困,很累,但是,我睡不着,之前惊秋在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用双手一扫我双眼,我就可以睡着了,你有没有这样的技能?”九微诉苦,明天一早她还需回公司加班,于是不得不求助所天勖。 所天勖起身,说:“你等我一下。”他说完,走去阳台,很快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冲着九微笑:“我听说,人在下雨的时候,睡得特别安稳,尤其配上一点小小雷声的时候。我知道你这些时日一直都不能睡得安稳,一直都想试试下雨天你是不是会睡得好些。” 九微开窗,看到外面下雨了,问:“你施法了?” “你别管,上床睡。” 九微便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这时,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淅沥淅沥,滴答滴答,像一首催眠的曲子,九微不知不觉闭上双眼。 未几。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所天勖轻手轻脚去看,见到她已经酣睡。 所天勖就坐在她床头,看到她呼吸均匀,睡熟的样子实在可爱,便忍不住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中,而后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她的脸上。 他嘴里念到:“你也很累了,许久没有睡好了吧?安睡吧,我的小宝贝。”说着,他乘人睡了,紧紧抱住九微。 九微这晚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睁开眼,心中愉悦,方才所做的美梦还残留脑中。 她又继续闭上眼睛,回味梦中温情,只记得梦里一直有人轻轻吻着自己,抱住自己,那人很爱自己,爱到连梦中的九微也深信不疑。 这时,大厅挂钟传来报时声:“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她一听,想起自己还要回公司加班,连忙跳了起来,赶紧到厕所洗漱。但厕所已经被所天勖占据,她急冲冲敲厕所门:“快点,我迟大到了。” 里面的所天勖却不紧不慢说:“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厕所么?放心,我已经替你打电话给程千帆请假了,程千帆喝多了,需要睡多会,她也要迟些才能工作。还有,我已经给你申请在家办公了。” 九微忽然清醒过来:“你?给我请假?以什么身份?为什么是你给我请假?程千帆不会觉得奇怪吗?” 所天勖便立马开门出来,说:“糟了,我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一股脑就给你请假,还真没想过用什么身份,不过你放心,程千帆什么都没问。” 九微加班的工作内容需要等程千帆安排,她想了想,先发一条微信过去问问。 但程千帆许久也没有回复。 直到九微吃过晚饭,程千帆才急call九微,九微一接电话就听到她火急火燎的声音:“九微,类似水晶兰的东西再现,又有人现场直播,我就在悠心咖啡厅,速来商量对策。” 第63章 063.蹲点 九微连忙洗漱换衣,一边还问所天勖:“水晶兰的事情,易默礼长老查得怎样了?现在它们又出来地铁作恶了,我要出去出处理一下。”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一到悠心咖啡厅,九微就看到程千帆焦急地等着自己来。 但她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此店晚上布局大概照旧,但却是变成清吧了。 还未入夜,店里还是只得章满起一名员工,她见九微走来,便说:“别惊讶了,这里白天是咖啡厅,晚上是清吧,没办法,稳食艰难。” 九微没时间想这店是如何快速完成切换的,她笑了笑,先去找程千帆,还没坐下,程千帆就说:“九微,水晶兰事件再现,相当于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明明老佛爷已经出来辟谣,但现在同样的亮光又在地铁再现,这件事……” 九微便说:“程主编你别急,我这就去事发地点去看看。” “此事没那么简单。你一个人去能应付不?”程千帆预感一向很准。 “没事的,我才不怕。”九微一向胆小,但这次她颇有勇气。 程千帆便说:“我们一起去吧!” 事发地居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地铁站。 进了地铁,程千帆说:“那群水晶兰恐怕早已经走了。” 九微心有成竹的样子,说:“哪怕走了,只要有我在,也有可能回头。” 程千帆知道九微写的那个关于水晶兰的故事,她忽然明白九微的意思:“你写那个故事里,引来水晶兰吸阳气的人是你?如果是真的,那可不行,你不能以自己为饵引他们出来,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水晶兰也不知道水晶兰的背后是谁。” 程千帆可不能冒这个险,假如此事是真,两个弱女子凶多吉少,她要拉九微走。 九微不依,说:“我今个就是要等到末班车都要等的了,我就是要引水晶兰出来,到时候那些水晶兰出来了,你记得拍视频。” “老佛爷现在又不在你身边,万一它们把你阳气吸光你就麻烦了,快走!”程千帆坚持要走。 九微知道程千帆担心什么,她力图说服程千帆:“这些水晶兰不会害人,只是要吸阳气而已,阿娘说,只要我到时候不呼吸,它们就吸不了了。这一次,我就是要趁机捉几朵回来,说不定我从此就可以有灵力了。”九微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有灵力,动力又更足了些。 程千帆总是能快速抓住重点信息:“阿娘?” “呃,我一个懂灵术的朋友。”九微仍不敢什么都跟程千帆坦白说。 程千帆终于被说服,两人排排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等着,一趟又一趟列车过了,都没有收获。 程千帆没有想到这九微做起事来比自己还疯,她提议:“还剩下最后一班车了,等这般末班车过了还是没有出现,我们就一起去吃夜宵吧!” 九微不甘心,趁着这点时间,点开那个水晶兰再现的视频细看,一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说:“这根本就是不是水晶兰,颜色,大小,形状都有区别,这铁定是别人用来炒作的。哎,原来是有人装神弄鬼,骗我们白走这么一趟。” “可不是嘛,你们这些人为了喧哗取众,博取眼球,不惜来地铁装神弄鬼,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造成公众恐慌?一恐慌就很容易搞出人命的,你们想红,能不能选其他地方?”有人走近。 九微一抬头,原来是地铁的陈总,她说:“你见到我们搞事了吗?我们只是在这坐了一个下午。” 怎知道陈总却说:“hi,九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九微一怔,表情立马凝固了,她记得所天勖说过他已经做了清理工作,这位陈总不会再记得她的,为何…… 她只好先装一下:“你谁啊?什么又见面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写的故事很精彩,我都看了,但为何不把你的隐身袍也一同写上?”陈总靠得更近,紧紧盯着九微一张脸。 九微警惕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我不是人。”陈总笑着说。 九微一脸疑惑,而一旁的程千帆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第64章 064.诱捕 这时,刚刚关上门的末班列车启动开走了,屏蔽门内空缺了,只看到那一张张的广告海报。 没有赶上末班车的人只好遗憾出站。地铁内人群渐散。 忽一下,整个站台的灯包括广告灯全部灭了。 九微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了,她脱口而出:“来了。” 陈总警惕起来,说:“你俩别乱走。”说完一闪身便不知走去哪了。 这时,有那么三五个没走的乘客也没骚动起来,他们只是说:“什么?末班车一走连灯都关上了?太不人道了吧?”而后就赶紧出站。 程千帆和九微并没有要走的打算,她们都看到屏蔽门内有游走着一簇簇水晶般的晶光,九微叫了出来:“水晶兰,这是真的水晶兰。” 话落,她看了看几个监控处,可能是因为断电的原因显示灯并没有亮起。 九微便趁机掏出口罩戴上,又将连衣帽套上,戴上一早准备好的墨镜。自从上次脱隐身衣被拍后,这次她可学会了躲避监控了。 此时的水晶兰就停留在靠近九微的屏蔽门内,似乎想着要挤出来,但找不到出路。 九微立马喊:“程主编,快,帮忙拍视频。” 等程千帆拿起手机来拍,九微便靠在屏蔽门外走来走去,果不其然,水晶兰真的跟着她来来走走。地铁还有应急灯亮着,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视频里画面勉强能拍清。 确定了自己是吸引水晶兰的体质后,九微便设法打开屏蔽门,企图能放水晶兰出来,然后用准备好的塑料袋抓住它们。 但完全不劳九微费心,她压根没有想到,水晶兰不知怎的,竟然能变成一束束光线,这些光线能穿屏蔽门而过,它们钻出来后又变回水晶兰的模样。 一还原成水晶兰模样后,它们全都往九微身上扑,程千帆看到这些水晶兰全部奔着九微去,知道九微会有危险,连忙不顾拍摄,上前徒手赶走水晶兰。 九微看到所有水晶兰向自己飞过来,丝毫不知道害怕,她只顾得拿起手中巨大塑料袋将这些水晶兰套进去。 程千帆知道九微意图,便帮忙,不用多久,所有水晶兰尽收塑料袋中,九微小心翼翼将塑料袋打上死结。 终于捉住水晶兰了,两人可高兴坏了,正要摸黑出站,陈总又出现了,他手里拿着电筒照过来,喊:“你们死到临头还这么高兴?感觉不到自己的阳气被吸吗?赶紧憋气。” 九微不行:“你少胡乱哔哔,这些水晶兰都被我套在塑料袋里了,它们如何能吸我们阳气?” “你对水晶兰了解多少?区区塑料袋怎能将它们隔绝?若不是它们贪吸近在咫尺的你的阳气,你以为这普通塑料袋就能捕捉它们?不信我的话?感受一下是不是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程千帆就深深呼吸了一下,发现真的并不十分顺畅,便说:“九微,真的,怎么办?” 陈总说:“交给我处理,相信我。”他说着走过来,伸来一个手。 九微不依:“为什么要交给你?我都不知道你是人是鬼是好是坏到底有何企图。” 她刚一话落,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九微手中夺走了那袋水晶兰,还说:“这水晶兰是我辛辛苦苦育出来的,你们就想这样坐享其成?” 九微不够那身影伸手快,夺不回来,但她急中生智,紧紧扯着塑料大袋一角,实在扯不回来的就扯破这一角。 有一朵水晶兰从塑料袋里钻了出来,扑向九微,九微将其一把捉住藏到配有拉链的衣兜里。 陈总上前与这黑影相斗,程千帆吓得不知所措,九微只管掏出手机录下视频。 只见那黑色影子穿了一身紧身黑色衣服,整个头都包了起来,只露出鼻子和双眼。他个子不高,身形有点庞大,但行动起来十分敏捷,看起来就是一个敏捷的胖子。陈总与这黑衣人以拳脚相斗,两人动作皆有力快速,身手都甚是了得,九微手机里录的视频就像是一个功夫大片一样。 这时候,程千帆留意到:“九微,那些水晶兰自己逃走了。” 九微想要追,但他们已经沿着隧道遁走,九微无法追上去。她纳闷,她大把阳气供它们吸,它们却还走?可能是听令于谁吧! 那敏捷的黑衣胖子见水晶兰成功逃离,才不和陈总纠缠,声东击西向着九微放出飞针,陈总一时间也没多想便上前截住飞针,黑衣胖子便趁此开溜。 这时,地铁里的灯总算全亮了起来。 陈总和九微相互对视着,异口同声:“你到底是谁?” 陈总见状,抢先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身上阴阳二气这么盛?” 轮到九微问:“你呢?又是谁?你是狼人?还是灵族的人?” “我说了我不是人。”陈总说着,伸出手掌,说:“交出来。” 九微躲开:“交什么?” “那朵水晶兰。”陈总逼近九微。 九微便赶紧拉着程千帆要逃。 陈总追上,忽然,来了几个狼人挡在陈总面前。 九微认出了,有一个是易默礼,情急之下,易长老也没顾得上请安这些礼节,他只是朝着九微喊:“娘娘,你们跟我走,其他人,别让他跟上来。” 第65章 065.育灵 易默礼带着九微和程千帆逃出地铁后,说:“娘娘,我送你们回去。” 九微摆手:“不,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叫所天勖来接我们。” “娘娘是不想臣等知道大王和您隐居在哪吧?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打扰到你们在人间修灵的。” 九微想了想,还是说:“那有劳易长老先派人保护程主编回家。然后送我到一家店里,我在那等大王来接我。” 程千帆听着他们对话,尽管疑问多多,但她一声不吭。 易默礼看了一眼程千帆,说:“她不会有事的,一直都有人暗中保护她,我先送你去那店里吧。” 程千帆听了,皱眉,疑惑,这下没忍住问:“我?一直有人暗中保护?” “是的,我从来不骗人,你平时怎么回家,就怎么回家,就算你孤身独居,也不会有事的,请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吓坏,你会安然无恙。”易默礼嘱托。 程千帆便没再多问,她道谢后就打车回家了。 九微不放心,还是要等到程千帆上了车拍下了车牌后才肯走。 怎知道,她看到那滴滴车司机就是上次她在悠心咖啡店见到的那个雨中风衣男。 她大概懂了,那个保护她的人,正是这位风衣男,但看起来,程千帆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易默礼开车送九微到悠心清吧。 所天勖一早在那等着。 看到九微来,连忙斥责易默礼:“易默礼,你好不粗心,娘娘口袋里的水晶兰一直在吸她阳气,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卑职参见大王,是卑职失职,但卑职是想观察一下,这水晶兰吸阳的情况。”易默礼行礼。 “所以你就拿娘娘做试验品?孤嘱托你查水晶兰的事,你查得怎样了?” “大王息怒,恕卑职直言,石觅子曾告诉过卑职,娘娘目前并没灵力,这水晶兰刚巧又是育灵的灵物,卑职是想着,依照水晶兰和娘娘之间的阳气转换情况,看看是否能将灵力转到娘娘身上。”易默礼行完礼还不敢起身。 九微一听这话,喜出望外,连忙扶他起来,说:“易长老,你观察得怎样?这水晶兰上的灵力可不可以转到我身上?” 所天勖这才请易默礼坐下,说:“水晶兰的事,你查的怎样了?” “据卑职所知,水晶兰向来只生长在奈何桥边,古往今来,也鲜少有人要用水晶兰来育灵力。卑职连日彻查,发现冥府的水晶兰数目一支不少。” 九微插嘴:“那你的意思是……有人自己培育水晶兰?” “水晶兰并非寻常植物,向来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从来只有奈何桥边才能养殖,即便是将奈河桥边的水土移居别处养殖,也养不成水晶兰。”易默礼说。 所天勖此刻先从九微口袋中取出那株水晶兰,大惊,说:“九微,你放它到口袋的时候它就是红色的了?” “我印象中,当时还是水晶透明光的啊。”九微也看到这株水晶兰已经变成红色,她惊问:“是不是这株水晶兰转成赤色晶兰了?那表示,这颗水晶兰能提炼灵力?” 九微赶紧用手轻轻护着这株水晶兰,问易默礼:“易长老,我要怎样才能养好它?” 易默礼说:“这些水晶兰与奈何桥边的有异,一方面,它们以阴气为食,另一方面又储存着阳气。奇怪的是,他们非但不需用水土培植,还能悬空飞来飞去。如此水晶兰到底是如何生出的,卑职目前着实还搞不懂里面玄机。卑职追踪了几天,发现由一个黑衣人胖子操控着这批水晶兰,此人非同小可,连我都无法搞清楚他来头,怕是人类的隐神,所以卑职还需些时日才能彻查清楚。” 所天勖听完,便说:“好的,劳烦长老继续调查,一有什么动静立马告知孤。” 易默礼就此离去。 等易默礼走了,所天勖看着九微那双眨巴着的大眼,说:“问题少女,知道你满腹问题了,问吧!” 九微就一点一点列出来问:“第一,我一直将这株赤色晶兰带在身边它就可以活下去了对不?第二,我的阳气一直被它这样吸,会不会有什么事?第三,这株赤色晶兰最后转化的灵力是否能为我所用?最后一个,什么是隐神?” 第66章 066.来客 所天勖最喜欢这样点对点的沟通,不然这女人思维混乱起来也是一团糟。 他便一点对一点来解答:“第一,这株水晶兰可以靠着你的阴阳二气存活,你的阴气是它的养分,你的阳气可供它存储体内转化成灵力。 第二,阴气盛对你没什么好处,而且你身上的阴气足够供养这么一株水晶兰,至于阳气,它不能直接吸取日光之阳气,但你可以,一旦发现你身上严重缺乏阳气的时候,可以多晒太阳补给,或者多往男人堆里混,男人堆这点可以忽略,我很不提倡。阴阳二气,不在于量多,而在于平衡,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会实时跟进调控。 第三,赤色晶兰能炼灵力没错,但这些灵力能不能为你所用就不知道了。可能,你本身就潜藏着巨大的灵力,只是被封了,假如是这样,水晶兰的灵力是否能在你身上发挥作用还是一个谜。 再说,如果灵力转移可以让你有灵力的话,你不是早就有灵力了吗?你阿嫲灵力高超,要转移一点灵力给你一点都不难,但这么多年了,你们两姐妹都没有灵力,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九微听了,觉得很扫兴,满心期待着要能用到水晶兰的灵力,怎知道这就被泼了冷水,等等,潜藏巨大灵力只是被封了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她正想问,所天勖便解答最后一个问题:“隐神,是本身为神,具有神力和某一特技,但是却不为人知的神。不仅人类不知,就算是在天神群里也没几个神知晓的神,这些隐神一般都行事低调深居简出,刻意隐居或者隐瞒自己神的身份。反正没有职权在身,他们倒也乐得清闲。” “按你这么说,这些隐神甘心隐着,肯定就是不喜欢闹事的啊,可那黑衣胖子,分明就是一个爱闹事的人啊。” “这件事,具体还需等易默礼查完回来才清楚。”所天勖也满腹疑惑,以前在人间,此类怪异之事不少,但大多都是一眼便能识穿来龙去脉的,但这些水晶兰和那个黑衣胖子,却那么难查清楚那么神秘。真有几分棘手啊。 九微忽然想起那位陈总,说:“你不是说已经消除了那个陈总的记忆了吗?为什么他还记得我?而且,他居然能跟黑色胖子交手,毫不逊色的样子,我问他是谁,他说他不是人也不是鬼。那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天勖也想起来了,说:“那位陈总?看不出有何端倪啊!他还记得你?不会吧,我已经吩咐了一位狼人去抹掉他记忆的,他居然能记起你?” “他也知道水晶兰的事情。”九微补充。 “这样说来,应该是个通灵的人了,可他身上为何没有灵气外溢?莫非……”所天勖在猜测。 “莫非什么?”九微追问。 “他和我一样,披了司相特制的皮相,司相特制的皮相,可以藏起一切妖魔鬼怪神灵之气,任你有火眼金睛,也难以分辨出来。有意思,司相居然还有这么个知交,有机会我一定会会他。”所天勖来了兴趣。 九微第二天回去上班,程千帆一见她回到公司就叫她来开会。 九微先绷不住,问:“程主编,这一期,我们怎么做?” 程千帆就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发问什么,她直入正题:“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直接分析清楚去辟谣就了事了,这个视频没必要炒完再炒。但辟谣很有必要,一来打击一下那些借此炒作造成公众恐慌的人,二来,也算是给阿娘……老佛爷一个交代,三来,也为了不打杂志社的脸。” 程千帆听完,笑了笑,说:“那就按你说的来办吧。” 九微很惊异,她没想到程千帆这么沉得住气,便问:“那昨晚我们拍到的视频……” 程千帆只是简单地说:“你知我知。” 程千帆是想,放这样的视频出来,必然可以挣来一大波阅读量,但这种有违社会治安秩序的视频,放出来影响并不好,不能唯利是图。 九微便打算出去。 程千帆喊住她:“九微,我……有件事想请教下你。” 九微偷笑,还以为程千帆能抑制住自己满腹疑问,这不最后还不是绷不住,她转过身去问:“什么事?” 怎知道程千帆却是说:“我隔壁住了一个神棍邻居,自己烦完我后还找了一堆人来烦我,我想搬到一个他们这些神棍找不到的地方,你有无好介绍?” “神棍找不到的地方?”九微不是很确定程千帆的意思。 “你们怎么隐居人间的,我就想怎么隐居起来。”程千帆笑着说。 九微这才算明白过来了,说:“那……你搬来我们那住吧,我问问有没有招租的。” 到了下班时分,九微想蹭所天勖的顺风车,但所天勖拒绝了,说:“我下班后另有去处。” 九微不屑地笑:“你是佳人有约呢?还是不想杂志社的人知道你我同居关系?” 所天勖但笑不语。他们又岂止是同居关系?早已是夫妻了。 九微看所天勖没再说话,便自觉无趣,自个儿先下班。来到楼下,门前停了一辆骚气的红色跑车。 跑车过于夺目高调,引来了很多人的注视,九微扫了一眼,准备要绕过这辆车去过马路。 但这辆车按了几声喇叭。 九微怎想都知道这车不是等她这种人的,于是继续要走。 但这辆跑车硬是开了起来,不想让她过马路的样子。 终于,跑车主人按下车窗,探出头来说:“九微小姐,我送你一程。” 车主人看着九微疑惑的表情,下了车,摘下墨镜。 第67章 067.魔警(1P活动) 九微见他风度翩翩,高大伟岸,一身黑色长款羊毛大衣,黑色直筒裤子,黑白格子围巾,全身上下只有黑白二色。 他冲着九微一笑,露出皓齿,很是明媚。且他不管身形还是脸形,皆是线条硬朗,颇有几分硬汉的意思。 九微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然见过了一定记得,虽然眼前人帅到掉渣,但她也不能这样见色起意胡乱认亲认戚,她强作冷静了一下,说:“这位大帅哥,你认错人了,我想我不认识你。” “哦,对哦,你不认得很正常,我换了一副皮穿,你知道的,之前那副皮囊,大腹便便还秃头,和这跑车一点都不衬。”他走了过来,凑到九微面前,趁其不备,用手摸了摸她头顶,说:“呀,你怎么这么矮,不怪你不怪你,司相画你的时候摆明没用心。” 九微来气,甩开这帅哥的手说:“你特么这是说我又丑又矮吗?” 这人嘴角上扬,点了点头,说:“嗯,应该是。你还是学过中文的嘛!” “你拿着司相给你造的这副皮相嘚瑟什么?”九微已经猜出这人是谁了。 这人不服:“喂喂喂,我现在这副皮相和你的一样,是原装的!不是半路整的。之前陈总那套才是半路整的。” “你到底的是谁?”九微问这位变了身的陈总。 “想知道?上了车我就告诉你。”他勾了勾手指。 九微连忙退后摆手,说:“不不不,妈妈说,不要轻易上陌生人的车。” 陈总嗤笑出来:“哼,你见过你妈妈吗?” 九微看了他一眼,也笑:“哟哟哟,还起老娘的底了。” “在下不敢。请娘娘上车。”他去开车门。 九微还在驻足,问:“你是狼人?” 陈总伸出右手食指来左右摇摆以示否认。 “你找我什么事?”九微问。 “你跟人沟通,都是用问句的吗?你很清楚我找你所为何事啊。总不至于是因为贪恋你的美色吧?” 九微此地无银三百两:“赤色晶兰不在我身上。” “哦?还转换成赤色了?了不起啊你的阳气。你不随身携带,它怕是活不了了吧!”陈总说完,急速来到九微面前,伸手划过她腰间,搜寻她口袋里的东西。 这时,忽然一道身影快速闪来,一把捉住了陈总,将他按在车前盖上,说:“大胆,敢非礼孤的娘娘?” 陈总回头看一眼面前的人,银白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前中央印有一个小小血色狼图腾,眼珠灰白色,身形魁梧,双臂有力。他说:“人狼?” “归越,就知道是你,我警告你,以后别再骚扰九微。”所天勖还紧紧压住归越。 “我只是秉公办事,九微惹上的水晶兰,我不得不管。”归越用力挣脱所天勖,但并不能如愿。 “有我在她身边,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 “那也是,你现在可学乖了,媳妇可看紧点,不然又逃了。”归越邪邪一笑,他转过头来,看到所天勖果然被气到了,笑得更加得意。 九微听在耳里,什么叫又逃了,她什么时候逃过? 所天勖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他松了手,说:“你要查案,找出那位黑衣胖子才算是你本事,别来寻九微这弱女子的便宜。” 归越不以为然:“她是弱女子?呵呵,她恐怕比你还强呢。” 说完,他见所天勖在,估计自己也不能拿九微怎样,便上了车,绝尘而去。 九微又用着一双写满问号的眼睛看着所天勖。 所天勖只是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今天的所天勖用了成亲那晚的那副躯壳,帅得像天外来客,又穿一身白衣,引来很多路人的注目礼。还有几个人跟着来举起手机拍。 但无奈,她们也搞不懂为何自己手机的拍照功能失灵。 九微坐上所天勖的车。两人许久不说一句话。 她感受到所天勖有心事,而且他今天用了原先的皮相,她觉得陌生。 快要到家里的时候,九微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不是说下班后另有去处吗?你的去处就是等归越找上我?” 所天勖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太好,他这次没有耐心回答九微问题,连一个字都不说。 九微继续问:“归越到底是谁?” 所天勖只是简单地说:“魔警。” 九微一听魔警二字,立马来气,她不是不记得曾有魔警害得阿嫲无端断送良缘的。 第68章 068.置气 所天勖似看穿九微所想,他补充:“是这一届魔警,不是上一任魔警。” 九微点了点头,知道不能如此无端迁怒于人,她想了想,又问:“归越说的又逃了,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又逃了?我逃过吗?” 所天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九微,知道她敏感,便说:“他就那么一说,你别多心,之前你们灵族不是一直逃离吗?所以他才这样说。” 但九微知道,归越说的那个逃,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晚上,所天勖心情似乎不太好,饭也没做,他扔下一句:“我今晚有事,你自己吃饭吧!”然后就进客房,把门关上了。 傻的都嗅到所天勖状态反常,九微真的服了他的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就像哈巴狗一样,一言不合心情不好了就闭门不见。 她思前想后,是不是魔警那么一句“又逃了”刺激到他了? 她想得肚子咕咕叫,于是自己去下面吃,想都没想就多煮了一份,从冰箱里取出牛肉放到面里,自己只夹了两片牛肉,剩下的全部放到所天勖那碗。 她做好了面,敲客房的门:“我下了面,放了你最爱吃的牛肉,你趁热吃,放久了就烂了。” 屋内传来他的声音:“我还不饿,对了,今晚我不过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九微一听,平时不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着要和自己同一个房间的吗?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说得好像九微等着他回房才能睡似的。 她低声自言自语:“好啊,以后你就别再进我房门。” 她吃完面洗完澡,看了一会电视便回房去睡,但老毛病又犯,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无论如何不能入寐。 前两天还好,有雨声相伴,可以一觉到天亮。睡足了,精神和心情都好很多,但今晚没有下雨。 她开窗,看了一眼,皓月当空,便叹气:“嗯,今晚是不会下雨了,怎么办,怎么睡啊,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 翻了一会,屋外忽而传来下雨声,雨滴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九微松了一口气,笑了一下,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完全不想理所天勖,她利索地洗漱穿衣,出门的时候,还是看了一眼昨晚放在餐桌上的面,碗已经不见了,不知面有吃没吃。 前几天,这个点数都是所天勖早早起来做好早餐,两人吃完后所天勖会送她上班,但今天所天勖影都没有,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九微摇摇头,一边穿鞋,一边说:“呵,男人……” 她坐电梯的时候,听到电梯上有两个女人在讲话,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说:“最近几晚一到睡觉时间就下雨了。” 另外一个手里推着bb车,说:“可不是嘛。不过也好,这几晚的雨格外催眠,我家的小魔童一整晚都没再醒来了。不过我听隔壁小区的一个宝妈说,她们那可都没下过雨。连续几天都是这样,你说怪不怪?” 九微心想,看来是所天勖在施法了。 她带上水晶兰去坐地铁,生怕被人挤坏,一路都护着装水晶兰的盒子。 九微正在过安检,有人拉住她:“你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坐地铁了,不然那堆水晶兰的事情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转过身去,并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只见她浓眉大眼,肤白胜雪,头发染成亚麻灰,虽只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但在人群中已经十分出众。 九微问:“你是?” “我是迁鸢啊。我送你上班,你不能坐地铁了。”迁鸢说。 九微半信半疑:“迁鸢怎么下凡了?她不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吗?” “我又不用事必躬亲,能安排给别人的都安排好了,实在不行,也有传谦担待着。我找所天勖有要事商量,但找不到他,只好先来找你。”迁鸢说。 九微这就知道是迁鸢了,便随她而去。 上了迁鸢的车,九微感慨:“你们这堆神啊王啊,人手必备两副以上皮相,那位叫司相的人岂不忙死?” “忙啥,他有存货,我挑了这件,如何?”迁鸢先不上车,在原地转了个圈给九微看,九微哭笑不得,这些人挑皮相就像挑衣服一样,真是难为那些苦巴巴出钱去挨刀子整容的人了。 车上,九微问:“迁鸢,你是常来人间吗?我看你很熟悉人间的生活啊。” “我不熟知人间生活,如何给人间的情侣牵线?如何设计各种机遇?如何安排相遇场景?新时代就有新的相遇相识相恋方式,就好比如,现在很多姻缘都是网恋开始的。所以,几乎所有职神,都需要与时俱进。我和传谦定期都会来一趟,但都是要错开来。”迁鸢一边说一边飞车,她一手车开得十分溜。 “你找得到我,却找不到所天勖?他就和我住一起啊。”九微好奇。 “你以为你们住的地方那么好找?所天勖做过手脚的。你家那房子,就像我的红鸾殿一样,可多迷障了。你如果不是走出来了,我怎么能找到你?” “那我的邻居如何住进来?整栋k公寓那么多人。” “你不是灵女吗?迷障啊,迷障你都不懂?怎么同呢?邻居是邻居,他们能找到他们的家门口,但就不能摸到你们家门来。”迁鸢觉得九微问的问题就像无知凡人问的问题一样。 九微自语:“那就奇怪了,蒋蓦然是怎么找到所天勖的?连你都找不到的人,她居然还能跟他换房子住。” 迁鸢听到了,只是问:“蒋蓦然?那个得了司相最钟爱皮相的女人?” “我是听过所天勖这么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微问。 迁鸢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你快到了。晚上接你下班再说。” 九微刚推开车门就遇到程千帆,她朝她伸手打招呼。 迁鸢留意到了,她探出头来问九微:“程千帆?你们同一个公司?” “是的是的,在同一个杂志社,她还是我上司。对了,关于她和蒋蓦然,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晚上我们去撸串慢慢说。”九微知道这程千帆定非凡人,不然迁鸢牵缘无数,怎么会记得程千帆呢? 回到杂志社,九微继续收水晶兰事件的摊。一整天都没见到所天勖的人影。不知道他死哪去了。 下午的时候,九微去茶水间倒咖啡喝,忽然有个女子靠近过来斟水喝。她对着九微说:“没想到这水晶兰造福的是你吧?” 明显这话是对着九微说的,九微抬起头来看眼前人,她穿一身蓝绿色迷彩短裙,个子不高,身形较胖,皮肤白里透红,一张脸圆润圆润的很觉和善可爱。她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也不奇怪,她来杂志社没多久,同事没认识个透也很正常。 九微只是尴尬地笑笑。 那人说:“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叫丹青来。” 第69章 069.灵光(二更) 九微放下杯中咖啡,说:“好名字。” 丹青来指了指九微口袋,说:“这赤色晶兰已经养成血红色了,是朵真正成熟的幽冥灵花了,你还要养在身边多久?” 九微一听,防范起来,连忙下意识护住随身携带的水晶兰,说:“你又是谁?” “又?”丹青来问,随后一笑,说:“看来找你的人真不少啊。” 九微一听,知道来者不善,四下又没有人,动起手来她很有可能会吃亏。于是她连忙跑出茶水间,来到电梯口的时候,丹青来一手拉住了她的连衣帽,说:“你一点灵力都没有,能逃出我掌心?” 这时,不知哪里伸来一个花瓶,直接打在丹青来的头上。 丹青来大喊:“怎么可以打我头?打别的地方不行吗?” 原来是程千帆来相救,她朝着九微喊:“九微,快跑,找个能人保护你,她要来抢水晶兰,看起来像那晚的那个黑衣胖子,你快跑。” 九微不肯走,这时电梯刚好到了,程千帆将九微推进电梯,连忙按了键,说:“她的目标不是我,我不会有事的。” 电梯门关上并下落了一层。 丹青来扯掉一个袖子包住头,一边愤愤不平:“黑衣胖子?说谁呢?谁是胖子?看清楚点!” 她包好头后,转过来瞪着程千帆。 程千帆连忙寻来旁边摆的一个艺术品护在胸前,说:“对不起,不是胖子,胖妞!” “你找死是不是?”丹青来明显被气到了。 程千帆发着抖来求饶:“你想我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我不是你的目标,千万要冷静,不要迁怒于我。” 丹青来大笑一声,说:“谁说我的目标不是你?你这个单旺,用处可大着呢,你的运气人鬼神都在觊觎。” 说完,便伸来双手。 而这边,九微连忙按下其他楼层准备要出电梯爬楼梯回去救程千帆,但一出电梯门,竟遇到了辛相映。 “相映,你怎么在……”话还没说完,那边窗就飞进来一个人到阳台过道上,说:“九小姐,跟我走。” 很显然,连同辛相映在内,都为忽然飞进来一个人感到惊讶。 九微定睛一看,此人是章满起,她很错愕,问:“你又怎么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章满起来拉九微。 九微不依,她到底还是不能相信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况且眼下这种境况,似乎有很多人觊觎她的水晶兰。 拉扯之下,走了几步,九微得以看到原来办公室楼下就是一家婚恋网站公司。 呵,上班的地方和住的地方,似乎都要和这些人纠缠到一起了,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 而此刻,章满起知道是九微不信任,情急之下只说:“九小姐,我毕生任务就是保护你的,请相信我。” 她说完,来到那扇方才已经推开了的窗门,就伸手来捉九微往楼下跳。 说时迟那时快,辛相映见了,一把拉住九微的手,她此刻也在怀疑章满起是不是在谋财害命。 但章满起的力气太大,连带着辛相映也一同拉到窗台上了。 辛相映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外形纤瘦的女子,怎么有这股蛮力? 而不过是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快到都不足以让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三个女人就已经手拉着手凭窗跃下,三人一同在空中骤降。 跳楼,这不是跳楼是什么? 九微虽然也在大嚷大叫,但到底没有辛相映那样浑身颤抖,好歹关于从高空中跳下的事情,她也不算是第一次经历了。 辛相映生平哪遇过这样的境况,她差点没哭出来,直被吓得心扑通扑通跳,她是吓到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明明浑身已经麻木,为何还能颤抖? 好端端的,不就是坐个电梯出去参加客户的婚礼吗?怎么就要跳楼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辛相映那强烈的求生欲才显示出来,她不能死的,她牵缘无数,好歹也要遇到自己的正缘才算死得瞑目。 但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必死无疑了,从21楼跳下,哎,血肉模糊的吧? 就在她无限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居然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有一个男人笑着对她说:“喂,你是不是忘了给我牵线?你再不给我安排个媳妇,我只能捉你充数了。” 哇,那是一个毛发旺盛,白到毫无血色的男人,但无可否认,是很帅的,不,不仅仅是帅,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穷魅力的男人,笑起来更加不得了。 她正欲用力看清楚这人脸庞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降落了。 第70章 070.荟萃(一更) 辛相映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眼皮一打开,那张能笑到人心深处的人脸已经消失。 是红鸾,红鸾急速飞来,接住了三人。 到了这时,九微大概能相信章满起了,她急得大喊:“章小姐,快去,救千帆,千帆有危险。” 章满起问:“几楼?” “23楼,快点,快。”九微很担心。 章满起吩咐红鸾:“你先带九小姐去那山躲着,我去把程千帆带来。” 红鸾居然能听章满起差遣,看来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了。 章满起说完,自己一人返程飞身去23楼,而红鸾则驮着九微和辛相映飞去附近的一座小山,隐身于山林中。 将她们安放起来,红鸾又飞走了,大概是去找章满起了。 九微在山林中坐立不安,一直看着四周,等着迁鸢来。 真是的,这危难时刻,不知道所天勖那闹情绪的人死哪去了。 九微想想,好像也不该怪他,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本事,一点灵力都没有,还贪心拿了别人的水晶兰,惹来了这么些事。 而此刻的辛相映,在着陆之后,反而淡定了很多,她大口大口吐气之后,跳了起来,说:“虽然心都被吓得跳出心口了,但又真正觉得有意思。” 九微便答她:“你是有冒险精神的。” “是的,天天上班下班,天天望穿秋水情郎都没来,日子一成不变像上了链条一样机械地过着,实在没有意思,现在可好,居然看到这大鸟,还亲眼目睹章满起不需吊着威压就能飞身上23楼,大开眼界,生命似乎又注入新的意思。” 她的语气是兴奋不已的。此时的九微,还不知道此人正是往届职神红娘辛相映。 她说:“你做红娘,于世间撮合男女无数,该是很有意义和成就感的事情,为何你还会觉得日子没有意思?” 辛相映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说:“俗话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况且,你看,我撮合那么多对情侣,有男才女貌的,有门当户对的,有兴趣相投的,也有痴男怨女,但那都是属于别人的热闹,我自己的姻缘,哈,从来没有一段是可以超过三个星期的,连拥吻都没有,故而我从来不肯承认那些事姻缘,我还在厚颜无耻地认为下一段真正的姻缘才是我的初恋。”她无奈地抿嘴而笑。 九微安慰道:“不是不来,只是还没到时间,你看,那个人要出现,只需要一秒,你还有大把机会去等这一秒钟。” 辛相映气馁:“弊在我为了这一秒,不知要等上多少秒,哎,他将来要真的出现,我一来就一巴掌打上去,问他这些年都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找得很辛苦,知不知道我等得足够久,知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足够努力了。” 九微啼笑皆非,但也有感而发,她很理解辛相映的心情,说:“是,他是真正该打,如此调皮和你玩起做迷藏。” 辛相映听了,却先自护起未出现的情郎来了:“也许也不能怪他,我听说,世间有月老和红娘来安排姻缘,他也不过是被安排的一枚而已。你知道的,我们做这行,嘴上总是挂着月老红娘这等人物,原本也是半信半疑,今天有这番境遇,忽而全相信了。你知道的,我们都愿意相信美好的事情。” 九微由衷说道:“你真正可爱,以前那些,都是他们没有福气,一定有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也在那边等着你,他也一定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地向你靠近了。” 辛相映听罢,转忧为乐,说:“你真会安慰人,和你说说话是能变开心起来的,喂,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共事?” 九微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这个人患有相亲恐惧症,自己都怕相亲,如何还要安排别人相亲?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两人听罢,无端笑了起来。 话语间,红鸾已经飞来,这一次,背上一样坐了三个人,飞近了,才看到原来是章满起、程千帆,还有迁鸢。 迁鸢见了辛相映,有着无限亲切感,她拉起辛相映的手问:“刚刚那样,没吓到你吧?” 她所读的书,所看的很多笔记,甚至所用的法器,皆出自辛相映之手,很早以前就很崇拜这位祖师爷了。 今日其实也不是首次见到第九世的辛相映了,但还是莫名开心,大概所有迷妹见到偶像都是这副德性。 辛相映见眼前人如此秀丽,职业病难免又犯了:“小姐,你婚否?有男朋友没有?我之前认识一个绝好的男生,一直愁着找不到配得上他的人,今天见了你,信息匹配项总算有了着落。”可见她一切正常。 迁鸢失笑。 章满起也笑了起来:“辛小姐,恐怕此刻的你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了,她就是传说中的专门安排尘世姻缘的媒神红娘。” 迁鸢连忙摆手:“是我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才是。” 辛相映原是不信的,以为章满起开玩笑,但是看了两人神色,再细细打量起迁鸢,惊喜叫了出来:“真的?真的?” 迁鸢但笑不语。 辛相映干脆信了,拉着迁鸢的手说:“从实招来,你把我情郎藏到哪里去了。” 逗得大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这时,九微留意到程千帆惊色未定,她的手还抖着,九微连忙去握住她的手,说:“别怕,迁鸢和红鸾都可以保护我们。” 章满起不服气:“九小姐,刚刚保护你的明明是我。” 程千帆这才抱紧九微,大叫了出来:“吓死我了,就这么飞了一路,我畏高。腿都软了。” 一群女人,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大家竟都不觉要刻意找话题尬聊,相处起来十分自然。 休息了好一会,程千帆总算缓过来了。 九微又问她:“程主编你没事吧?那丹青来有无伤到你。” 迁鸢接话:“有人及时救了她。” 九微想了想,问:“谁?是不是……那个穿风衣的男人?” “倒是没有穿风衣,但这人,九微,你迟早会认识他。”迁鸢说。 辛相映走上来,再次问迁鸢:“你真的是安排人间姻缘的神对不对?”时至今日,要她相信有这样一个神是很容易的事情。 迁鸢看着自己的偶像,不置可否。 辛相映说:“那我能问一下,我的他,什么时候来?” 迁鸢放眼看了四周,而后说:“很久很久以前。” 第71章 071.戏说(二更) 辛相映追问:“多久以前?” 迁鸢看到她眼里满是求知的渴望,不忍见她饱受未知和等待之苦,但实在又不能说些什么,唯有说:“天机不可泄露。” 她多想多说两句,你的情郎,非比寻常,你们总会相遇。 但章满起拉住了迁鸢的手。 未几,见单独相处了,章满起才提醒迁鸢:“常言医者不能自医,你自己的姻缘也一团乱,别再添乱了。” 迁鸢缓缓吐气:“是的。” 章满起又着手安排起来,说:“那丹青来完全不知什么来头,但目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不用多久,她就会追来了,我们先让红鸾把那三个还没释放异能的女人送回去吧。至于你,有兴趣留下来和我去起那胖妞的底吗?” 迁鸢旋即摇头:“我此行还有要务在身。对了,你呢?你又是何方神圣?天神录上,可没有章满起这号人物。” 章满起知道,若要赢得几分信任,此刻要拿出点诚意来,她说:“天外有天,神外有神,你们那一套天神录,在你们那个天神圈才适用。我会尽量不干扰到你们办事,前提是,九小姐要安然无恙,不管是非对错,但凡有谁要加害九小姐,我都不会允许。” 迁鸢听了,思索片刻,又乘机问:“九微,是九世书上都没有的人,是不是,根本不是无名无姓无从查起的原因,而是她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圈的?” 章满起只是挑挑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迁鸢继续问:“你知道她身份?” 章满起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我只是知道,我是要奉命保护她的。” “奉谁的命?” “天机不可泄露。”章满起拿了方才迁鸢说过的话来赌她。 也没有给迁鸢追寻的机会,便说:“好了,我要去找丹青来那胖妞了,他们三个,我相信你会照顾好的。” 于是,一行四人,坐在红鸾之上向南而行。 各有各的神态。 辛相映再度激动起来,她看过山海经里的红鸾,今日不仅亲眼所见,还能乘于其上游览城中风景,奇在妙哉。 程千帆一直不敢朝下看,双手双脚没有一刻是停止颤抖的。 坐在程千帆后面的九微说:“程主编,怕的话,闭上眼,会好些。” 迁鸢说:“我送你们去悠心咖啡厅,那里相对安全些。” 等到迁鸢要走的时候,辛相映还是没有忍住,拉到她一旁说:“我刚刚坠楼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刹那,脑袋忽然出现一些很陌生又很熟悉,很真实又很虚幻的画面,我直觉画面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但是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样子。” 迁鸢听了,顿了一顿,最后说:“这其实和做梦差不多。” 辛相映也知道多问无用了。 三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自己招呼自己。 由程千帆去做咖啡喝,不久就传来咖啡的香气。 三人手捧咖啡,各有各的惆怅。即使相对无言,也不会觉得场面尴尬。 都言三个女人一台戏,此刻,她们却在上演默剧。 最后是辛相映先打破沉默:“你们实则上都是什么人?” 九微和程千帆几乎异口同声,说:“如果你知获了,请告诉我们一声。” 随后,两个人都大笑了出来。 辛相映也莫名被感染了,跟着笑了起来,她说:“我和这个地方真是有缘,不知多少男女,就是在这个咖啡馆定情的。” 程千帆投诉起来,说:“是的,你在这里办过大大小小的相亲会不计其数,有好几次,还上来我们办公室拉人,然后我们办公室的人又拉上我。今天我可要说清楚了,以后劳烦你在开相亲会之前,先通知我,好让我有准备避开。” “咦,你怎可这么排斥相亲。我跟你说,你的另一半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认识你,说不定就是通过相亲的方式。”辛相映感觉不被理解。 程千帆发表高见:“是的,不排除,我不是对相亲这种方式有什么意见,但是我生性更加浪漫些,如果有的选,我还是不会选择相亲这种方式。不能说所有,我感觉大部分的相亲就是各自拎出来,摆到货架上,任人挑肥拣瘦之余自己也在挑肥拣瘦,拿着条件比划着。这还不止,一来就怀揣着目的,相处起来不仅不够自然,还容易为了俘虏对方而刻意隐藏缺点放大优点,实则这些也在为将来埋雷。最最难受的是,还会遇到各种奇葩……” 九微接话上去:“还有,既然是怀揣目的而来,一般都带着期望,但期望落空,难免会有一小会的失落惆怅。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当今,拿着一颗心来相亲的人,少之又少,不是说没有诚意,是没有了心,男的大多奔着过日子而去,而女的大多数还是对浪漫的爱情更加看重。再说,辛小姐,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在相亲市场上,男人更加吃香?” 程千帆把手搭在九微肩上,说:“看来你出战过不少次了。” 九微想起和季伦分手后,总被阿嫲逼着去相亲的场景,总觉得每次都像受刑,从坐下来开始就一股气憋着,煎熬到回家才能松一口气,太恐怖了。 辛相映说:“你们这样说,是因为你们还没有遇到你们觉得好的男人。” 不,程千帆和九微都心知肚明,不是完全没有遇到觉得好的,实在是,当时心里有人,地位不容动摇,故而错过许多风景。 恰在这时,所天勖走了进来。 程千帆第一个看到,笑着说:“呐,99%都觉得好的男人,现在来了。” 九微转过头来,看到所天勖走近,只装没看到,继续喝咖啡。 心中莫名有怨气,真是的,她受难的时候,他在何处? 第72章 072.护主(猜题答案) 等下,她为何要生气?是觉得他有责任要保护自己吗? 所天勖当下已经坐下,原本热谈的一群女人不再言语。 但他眼里已无她人,他转向九微,说:“这些天,你不要乱走。” 原本九微已经用理智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了,一听这话,还是没有忍住,她说:“我乱走?我只上班下班和回家,乱走的人是你吧,影都没有一个。”语气还是能做到云淡风轻的,但表情不知道有没有绷住。 不知为何,所天勖听到九微这样说,反而高兴起来,呀,她终于也会为自己而生气了,她终于会关心他了。 他笑着说:“是,我错。”无论如何,先认错再说。 辛相映和程千帆懒得看二人撒狗粮,借故说去磨咖啡了。 见大家都走开了,所天勖趁机壮胆去拉着九微的手。 他如果是存心要去捉九微的手,那么九微当然是逃不过的,此刻不知道是为着生气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九微已经涨红了脸。 所天勖见得逞了,笑着说:“之前我放在灵力珠上的追踪物已起到作用,我刚去探寻回来。” 便是在解释为何消失了些时间。 九微问:“那么到底是谁,居然有这种能耐,能在灵力超群的狼王眼皮子底下偷盗灵力。” 所天勖只是说:“那些偷去的灵力,用在了起尸之上。” 九微认真听下去,但所天勖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他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感受九微手背的温度。 有点凉,那正好,他可以捂热一下。 “我总觉得,那些起尸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但也只是个引子,放心,今后不会再有起尸来烦着你,最后一批染有灵力的起尸全数被收拾了。”所天勖说着,索性将九微整个手包在手心里,不断擦着,如此,直将九微的手捂出汗来。 九微这才将手抽走,说:“什么引子?背后是谁在作怪?会不会也会和水晶兰有关?” “有人要下一盘大棋,目前我们还没有摸清他的套路。” “所以就打算什么也不告诉我吗?一直要把我蒙在鼓里吗?” “九微,假以时日,你会发现,有人刻意要将你蒙在鼓里,是为了你好。” 九微嗤笑,她总觉得,假如事情与她有关,那么她是多多少少有点知情权的。 “我回到去立马就可以着手做饭了,打算做你爱吃的茄子煲,这次做得很成功。”所天勖引诱,用以转换话题。 美食面前,九微缴械投降,她叫上了程千帆和辛相映。 所天勖不悦:“本是两人的烛光晚餐。”他介意别人打断他们的二人世界。 九微咄他:“吃茄子煲还烛光什么,人多热闹。” “我们是隐居于世,最好低调,不宜到处呼朋唤友。” “她们又不是别人,我们都很投缘。”九微那直女,仍未看出所天勖心思。 辛相映在一旁盯着,偷笑,但忽然来了主意要继续看热闹,说:“九微,我们什么时候走?” 所天勖不能失去绅士风度,但明明失望,于是自己生闷气。 事实上,他买好的菜,四个人吃卓卓有余。 虽然原本并非心甘情愿,但也尽力将食物烹得美味些,一是为了讨好九微的胃,二是为了讨好九微的朋友。 席间,程千帆提到:“我能不能搬到这里来?” 所天勖立马抗议:“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 程千帆笑:“我才不要天天看你们秀恩爱,一地鸡皮疙瘩扫不完,但我想搬到你们隔壁。” 她这么一说,所天勖就懂了,她不过是为着避人避世。 等客人走了,所天勖说:“你招惹的人,尽是些不寻常的人。” 九微笑:“这是不是叫物以类聚。但真是奇怪,我和你完全不同类。” “那个辛相映,是女娲之后的第一任红娘,早已参与轮回,现在已经是第九世了。之前你手上有勒痕,迁鸢介绍我们去找她的。” 九微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什么?天啊,都是注定的吧,逃到人间来,还是没逃掉当红娘。难怪迁鸢见了她异常亲厚。” 说着,看到手上勒痕早已消失无踪。她反而惆怅起来,如今是连勒痕都没有了,雁过留声,但爱过了,最后,连痕都没有了。 一定是好事来的,九微自己笑起来。 所天勖吩咐她不要再随身携带水晶兰了,不然容易招致麻烦。 但九微第二天上班,还是偷偷揣上了水晶兰,此物要吸阳气,真怕它断吸之后会死,所以九微就没有听劝。 她一回到公司,程千帆已经迎面走来:“九微,快,随我去见一个人。” 九微有预感,这一次见的,必然不是寻常人物。 这段时间以来,她所接触的,有几个是寻常的呢? 她问也不问,就随程千帆而去。 电梯门一开,又是来者不善。 还不是那个丹青来? 程千帆眼疾手快:“九微,快走。” 九微当然已经来不及逃了,她已经被丹青来捉住。 丹青来正要把九微整个人钳制住,正好忽来一人反将丹青来钳制住了。 九微还是开心的,她以为是所天勖,他这时候出现十分合理。 但不是他,是社长。 社长先问:“娘……九微,你没事吧?” 九微摇摇头,社长已经气得青筋尽露,他对丹青来说:“岂有此理,昨天已经来过捣乱,今天还来?你当我们杂志社是什么?”一副势要保主的架势。 丹青来本来想要挣扎,但此处早已埋好天罗地网,出来帮手的,全是狼人。 没有一个是公司的寻常员工,是社长故意支走了的吧? 九微和程千帆得以脱身。 上了程千帆的车,九微还没有问要见的是什么人,程千帆就先发问了:“社长似乎对你特别尊敬。” 九微以问题堵问题:“我们这一次去见的人,不简单吧?” “是个预言者。”只是如此几个字,足以勾起九微兴趣。 哈,若她对未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试着问他。 第73章 073.预言(二更) “准吗?”九微追问。 “如果只是空穴来风,谁会花功夫去采访?我们又不是打假队伍,总不能一直做着辟谣的事情。” “话说,我们开一个辟谣专栏,也许不愁没有读者。” “是的,但最怕是昨天做了专访,在自己的杂志言之凿凿,后天又在自己杂志社辟谣打脸。你留的这条不是路,是坑。” 九微笑,接而问:“他预言过什么,是不是全部实现了?有无证据?” “他在2017年考高前三天,已经说出三个省份的文科状元名字,因此而名声大噪,此后又预言了2018年霍金和金庸等人的……” 程千帆没有说下去,但九微完全知道她要说什么,她问:“会不会是作假来喧哗取众?”仍然是不相信可以这么精确这样准。 “也有可能,毕竟他没有公开散布过预言,各种可以证明时间的证据目前还没有,我们也是收到小道消息,这一次去,不是打假,是一探虚实。” 九微为之兴奋,说:“我们或者可以让他预言近期的事情,这样就知道真假了。” 程千帆倒并不那么乐观,她说:“那也要他配合才好。” 九微没有想到,那位预言帝,就住在闹市之中。 在三叉路口,程千帆沿着蒸功夫那边找去,按着先烈路181—1号的门牌号来找,硬是找不到。 181—2已经找到,180号也找到,就是找不到181—1号,问了附近街坊,连对面小区保安亭的大叔都说从来没有留意过。 九微说:“还没找上门,就已经这么诡异了?” 这时,一位坐在榕树下的老婆婆问:“你们是找181—1吗?” 程千帆终于看到希望,连忙客气地点头称是。 老婆婆自榕树下的石凳上站起来,看了看脖子上戴的老怀表,说:“果然是这个钟点找来,分秒不差。” 九微低声说:“她就是预言家?” 程千帆悄声应着:“我看像。” “随我进来吧。”老婆婆穿一身蓝色灰色碎花连襟衣服,佝偻着背,头发斑白,颇为符合预言家的形象。 她走进榕树下的一扇镂空油着红漆的铁门,那红漆已有些脱落,露出一块块锈迹,铁门连着不起眼的窄窄的高墙,墙身还泛着旧黄色,许久以前,墙身应该是白色的吧。 一进大门,立马就是上台阶,台阶用一整块一整块的粗糙长条理石铺成,青苔裹在理石边缘,九微见了,连忙上前扶着老婆婆。 老婆婆这下说:“虽然能准确算出你们找来的时间,但他却让我一早就候着你们了。” 什么?预言帝不是她本人? “婆婆,你要带我们见其他人?”程千帆问,也许,她说的他正是她的老伴。 “怎么?你们不要见吗?”婆婆吃力地爬着楼梯,其实那步梯每一级都很矮。 上完了楼梯,婆婆往左拐。 哇,此处又是另外一片天地,方才在大门外,是怎样都想象不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一处园林。 不知是不是树木葱郁的缘故,走在路上,没有阳光透进来,总有几分暗沉的感觉。 曲径通幽处,是一座民国时期建筑风格的小洋房。 “到了。”老婆婆说完,似乎已经功成身退,她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九微看着那房子,大门紧闭着,忽然有一丝寒意透来,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进去之前,报备一下。” 胆子是一向小的。 但程千帆却胆生毛,拉着九微就去敲门。 怎知,一道童音传来:“程小姐,你的爱人还会回到你身边,不出一周,你将可以见到他。” 程千帆眉头一皱,太恐怖了,连她想问什么问题都知道。 当然,假如那人愿意给机会她开口的话,她只会问些采访所需的问题,而非私人问题,而恰好,私人问题才是最想问的。 九微留意到的却是:“怎么会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那道纯粹干净的童音又传来:“还有你,九微,你将来会和狼王生下一个女孩。” 九微笑了:“呵,原来是谣传。” 她怎么可能会生下一个女孩呢?天狼一族,代代单传,代代为男,她怎么可能生下女儿? “我要说的就那么多了,请回吧,大家都是想在世上好好生活的人,请勿再打扰。”因是童声,所以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到底是女孩还是男孩。 程千帆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满足私欲的,她是为工作而来,于是不肯放弃,继续敲门:“请问,我们可以当面聊吗?我保证我们以后不会打扰你,也会尊重你的意愿。” 传来爽脆笑声:“我的意愿就是请回。” “我们不找你,别人一样找到你,我们两个女孩,也许会更加讲礼貌些。” “如果方才不是婆婆引路,你们又怎么会找得到来?程小姐,你的运气太好,以致于我没让你白跑一场。”而后又是笑声。 程千帆并不甘心,说:“如果我运气真的是好的话,我今天就应该能如愿。” “你问问你自己,是否已经如了最大的愿?” 程千帆踌躇起来。 房内的人似乎能看将外面的动态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又说:“有缘再见。” 是九微拉程千帆走的,她说:“走吧,我猜十有八九都是故弄玄虚的人,真是的,我怎么会生女孩呢?你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程千帆肯定是不知道的,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那人正好凑巧说中她心事了吧? 程千帆在回程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魂不守舍。 九微说:“是不是博人眼球故意炒作不知道,但颇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感觉。” 程千帆像是没有听到九微说话,她仍一副苦思的样子。 九微提醒她:“要不休息一下再回去?” “我没事。” 上桥的时候,忽而一个影子从马路中窜出,程千帆一个避闪,车子直直撞到河上桥的护栏上。 第74章 074.变身 原在高速行驶的车子在急刹之下变得像极速飘移,一阵刺耳刹车声之后,车子强势冲到桥边护栏上。 这一次的撞击来得很突然很猛烈,以至于两人还没完全意识到什么事就深受惯性拉拽,人已随车子甩到了桥边,但心已跳出来留在原处。 九微浑身发软,眼见车子已铲到半混泥土半缆索护栏上,身体唯一听从指挥的双眼,在这等关头,也只会闭眼了。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剧烈的撞击将护栏冲得崩裂,缆索变形得几乎要断裂,碎石又以强劲之势反弹到车上。 车内的人受到剧烈震荡,重重撞到安全气囊上。 原以为车子会撞断护栏飞身到海里的,但没有。此刻,车子安稳停下,九微张开眼,先看程千帆有没有事。 程千帆惊魂未定,但并无明显伤势,眼睛是睁开的。 奇怪,这般厉害的猛甩和冲撞,也没有将她们撞伤撞晕。 九微说:“太好,你果然是有运气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程千帆摇头,说:“我若有运气,根本不用出车祸,九微,他可能要出现了,每次他出现,我的运气就奇差。” 他?他就是风衣男吗? 九微这才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说着,抬高头,看向挡风玻璃。 一看,呆了。 车前正站着所天勖,他就卡在车子与护栏之间,风吹起他的黑色风衣和头发,周边一切全来衬托他的神色坚毅和正气凛凛。 他身后是一片澄净的波澜不惊的海,还有万里无云的蓝天,阳光和煦地落在他坚毅俊朗的脸庞上,所成的部分阴影将那深邃的轮廓勾勒得更尽然。那样灿烂的阳光下,居然还能看到他的眼睛冒着青碧色的光。 九微已经反应过来了,一定是他出手相救,不然车内的人不可能安然无恙。 车祸已然发生,重创来临之前,所天勖就此立于两个女孩的生与死之间,他整个人看起来是这样的伟岸,对九微来说,简直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样的一个人站在面前,让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假使此刻天要塌下来,她也不必担忧什么。 所天勖见九微双目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她是吓傻了还是撞懵了,于是连忙将双手放在车前盖上,一推,车子就此往后倒退了一点。 由此,他才得以走出来,他拉开九微那边的车门,弯下腰探头进来问,说:“你没事吧?” 英雄救美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吧,将你救出于危难中的人一定是最帅最能信任最有安全感的。 这般帅气铁汉,外加一句温柔问候,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抵挡这阵仗。 九微有点激动地说:“你刚才实在太帅了。谢谢你救了我们。”说着,下车,看到所天勖连裤管都拉扯破了,只见双腿裂出鲜红伤口,血流出来,染在破裂的裤管上。 她莫名心疼起来,说:“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所天勖却说:“你等一下。”而后转身面向车后,指着那边的人说:“你,这次玩大了,你不过是要水晶兰而已,知不知道差点取了她们性命?” 说着,握紧拳头走到丹青来面前,眼珠生气得已经转成红色,正想要挥拳,见是一个女子,便把拳头收回,怒吼一声作数。 但这样一声怒吼,已经露出獠牙,丹青来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被眼前人的气所震慑住,她躲在车后,甚至有点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天勖便警告:“再有下次,我要了你的命。” 九微感动,有人为自己出头,原来是这样一番感觉,以前阿嫲也为自己出过头,但不同,感觉不同。 以为已经脱离险境,九微正欲上前去拉所天勖,忽而晴天之下,风起云涌,紧接着,没有见到闪电,就传来一声巨雷声响。 天一下就变了,密密乌云来势汹汹,原本平静的大海忽然翻起大浪来,眨眼间,海天一色,只不过,是一色的乌暗,疾风骤刮,不知何处横生出一股强力气流,带得云与浪一同翻转,越转越快,慢慢地变成旋涡。 所天勖立时来到九微面前,展开风衣将九微包在胸前,双手护着她,说:“他来了。你躲好。” “谁?” 与此同时,车内的程千帆也走了出来,对着远处大喊:“连天,连天,水连天!” 九微听到程千帆声音,从所天勖的风衣中探出头来,说:“千帆,快躲好,危险。” 但程千帆什么都不顾了,只管往一个在维护周边交通安全的白色风衣男子奔去。 是他,九微认得出来,他就是那个雨天站在咖啡馆外的男子。 他见程千帆奔来,也大喊:“别过来,危险。” 另一边,躲在车旁的丹青来见了妖云四起,风急浪涌,心生好奇,便拾起地上玻璃碎片,朝那气旋飞去。 说:“好强的气流,要看看你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玻璃碎片飞到海上,没多久,像受到什么重大外力一样,高速旋转着反弹而回,但角度稍有偏差,由此恰好直接朝九微眉心飞去。 这会正在八卦地吃瓜看戏的九微,哪里会想到,还没有看到程千帆和风衣男汇合,额上就已经插进一片长三角状的玻璃。 玻璃碎片从扔出到插入九微眉心,前后不到两秒,九微连惊恐的时间都没有,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一道冰凉钻到额前,有撕裂的痛。 所天勖最先意识到九微遭到横祸,他看到那片原本长三角的玻璃只露出一小方,但并不见到有血流出,他立时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大喊:“小九!” 话没落,九微的额头已经裂开一小块,裂痕不断加重,最后这一小块完全脱落,连同玻璃一起从她体内掉下。 她的额头就像缺损了一块的瓷器,透过那缺损的一处看去,是空洞的一片,没有血,没有肉,没有骨,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所天勖震惊,怎么会这样,九微怎么会和一个瓷娃娃一样?不可能,瓷娃娃没有体温,感情,但她有,她有血有肉,还重情重义。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流过血的人,怎么此刻一块外皮掉落,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接着,那裂口又延伸了些,越延越长,越裂越重,九微整张脸渐渐布满了黑色无底洞的裂痕。 一道道撕裂的痛伏在她脸上,彻骨的,九微此际还能说出话来:“我是不是要死了?”此前,她也曾无数次以为自己会死,但这次死亡的气息更加迫近些。 所天勖惊恐万分,她要将九微抱住,但海上的强大气旋已经扫来,顷刻间,在所天勖面前把九微整个卷走。 而九微一离开所天勖,一只手已经碎裂,她还能看到所天勖满脸焦灼悲恸,她想,她是不是就此要离开所天勖了?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第一反应居然是不舍得的,连这么难受这么痛的情况下,她还会有心思去舍不得。 她朝所天勖伸去另外一只手,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生小孩了。”她落下泪来,竟觉有些遗憾。 很快,她整个人已经被气旋托于海上,破落的碎片围着她高速飞转,她似乎已经置于气旋中心。 海上旋涡和乌云旋涡不断向九微卷近,势要将九微吞并的样子。 所天勖一见,急了,仰天一声怒吼,声威震天,顷刻间,狼形骤现。 第75章 075.爆发 此时,迁鸢察到天有异象急急赶到,见到所天勖失控变成狼形,知道大事不妙,冲着他喊:“所天勖,回来!” 紧接着,章满起也来了,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九微。 迁鸢急得跳脚:“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九微的吗?刚刚出车祸你不在就算了,现在眼看着她要粉身碎骨了,你居然还袖手旁观?我信错了你。”说着,撸起袖子来,绑起红色纱裙便飞身到大海之上。 就算拉不回人狼,至少也要尽力去保住九微的身体,就算保不住,拾回碎片也是好的。 陆续地,魔警归越、易默礼、司相也纷纷赶到。 易默礼这是首次见到所天勖的狼形,急出了汗,便连施三遍换身咒,但仍不能唤回人形的狼王。 他向司相求助:“你精通躯体制作,可还知有其他换身秘法?” 司相此刻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飘旋在海上的九微,她的身体正一小块一小块地裂开然后掉落,司相惊叹:“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瓷镶身。” “问你呢!”水连天也焦急地催促到:“大哥是情绪失控才变形的,破坏力极强不说,也会损害他的人体的,久了还可能变不回人形。” 司相想了想,便说:“我从来没见过他会失控而变形,刚刚我离远观察,他不是切换身躯皮相,他这是变形,毛先长出,然后獠牙,接着是利爪。换躯壳和变形不同,换躯壳相当于一个灵魂换一身衣服,而变形是细胞乃至基因组合急速发生变化,谁也帮不了他,他现在只受情绪摆布,已经失去理智,而且所有判断只凭直觉。” 司相说着,目光转而追随所天勖,他惊叹这副狼身的精美,身形巨大,轮廓分明,毛发清一色为干净的银白,目光如炬,发出烈火般的红色,那不是他的作品,他向来只能做人的躯体。 海上,迁鸢一追近所天勖,就劝到:“所天勖,你冷静一下。” 说着,她试着飞去红白二线去缠住他,但日常这威力无限的红白二线,此刻还没将狼王缠完一圈,已被挣脱断。 他已经完全不认得迁鸢,见到迁鸢要前来拉住自己,伸爪就是一甩,把迁鸢刮回到桥上。 迁鸢在桥上滑行了十几米,魔警接住了才得以停下,她嘴里喊着:“疯了疯了。” 所天勖一直跟着九微的躯体而去,风大风急风也快,他追了些时间,一路上,不断有新的强气旋生成阻止他前行,但他就是能排除万难,用尽蛮力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阻隔,使命靠近九微。 也许此刻他连自己为什么要追着九微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全力追上去,为此,全凭这股劲,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将要追上的时候,其实他双眼的颜色已经渐变,正要欢欣,怎知触手可及的九微忽而沉落海里,连同周边飞旋着的碎片。 他发了疯地沉到海里去,但任他视力再好,竟完全寻不到九微的踪迹。 接着,四面八方传来若干笑声,那是一把男声,深沉阴森,伴着暗涌的海水,从海底传来,从水面传来,笑声包围着这头巨狼,久久不散。 而桥上的人看到的海面却是水不扬波的,原本疾风暴走气旋强转,但就那么一下,随着九微沉入海里,大海重归平静,只是,海水还是乌黑色的,和天上的云一样。 连同在乌云里卷起的漩涡也消失了。 是有那么几秒是风平浪静的。 可片刻的宁静之后,谁都没有准备,就要被迫面对排山倒海一样的破坏力。 先是海里像被侧翻了一样,然后如山巨浪一波波掀起,天上乌云一朵一朵越滚越大,一朵一朵地向海面压近。 就此,黑色云和黑色的海水无限接近起来,慢慢连接成一片,眼前一切,全变为一片黑色的混沌。 忽而一声声震九天的狼嚎传来,声音横扫之处,云浪交炽,桥上之人虽然已经双手掩耳,但脸上肌肉还是被震得一甩一甩。 很快,黑云和黑色海水重新分离,中间裂出一条白缝来。 不,那不是白缝,是光,刺眼的光,强光之中,看到更为巨大的站立的狼影。 是所天勖。 这种时候,谁也分不清,这眼前异象,到底是不是所天勖所为。 那狼嚎声好不容易才停了,还没来得及给人舒一口气,立马又传来了第二声狼嚎,这一次,狼头仰天,声响更甚,让人直觉耳膜欲穿。 这还不止,紧接着,狼王毛发释数竖起,一股强大的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海面海水再次翻腾,那是翻江倒海之势。 桥的这边,钢制粗条悬索最先受到摧毁,直接断裂,接着是桥身横断。 桥上的神们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目测是制止不了一头发疯了的狼王,但至少可以保护桥上行人,行人此刻全数陷入危难,各有各的麻烦。 司相拿出他的神来之笔一画,桥下便多出一道桥来托住将要碎裂的桥。 章满起现出一杯酒,朝天一泼,瞬间生成一道纤薄水帘一样的屏障。 狼王发出的强大力量,还不止是一下的,每一次嚎叫,他就生出一波怪力,一波刚落一波又起。 方才画的桥很快就被震断,刚生成的屏障撑不了十秒钟又被爆破。 章满起便说:“疯了!司相,迁鸢,易默礼,水连天,归越,请借力给我,我们六合一,兴许可以多挡一会。” 众神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齐心共发一力,勉强抵挡一时。 但狼嚎声还是无法隔绝,那般威力,不仅连桥上的人受不住,似乎连那海水和妖云也受不住,不多久,乌云变成发着黄红之光的云,海水重归蓝色。 狼王大有要无休止嚎叫发力之势,再这样下去,来多几打天神,也未必能挡住。 就在屏障将要爆破之时,传来了一声冷笑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声叠加,魅惑而妖异。 狼王这才暂停了怒吼。 这一次,笑声只从东方传来,狼王不再输出强力,辨明音源方向后,他直飞去东方。 那边的海水重新渐变为黑色,原先还发着红黄之光的云层,激变为黑色,海水和乌云,就像是那把声音的武器,顷刻间,将向东而飞的所天勖团团包住。 章满起忽然停手,眺望东方,大喊:“是他,他来了!” 这时,桥上飞来一个身影,一站落就说:“勖儿,别过去,快醒醒,二十多年前,你父王走入黑团中,就再也没出来了。” 易默礼一见来人,立马叩首行礼:“太王安好,太王,你快想办法。” 水连天看清楚来人了,也立马叩首:“太王安好。” 正在众人焦灼地憋法子的时候,程千帆留意到自海里攀爬出一个人影,这人像是能扶着海水而上,站好后,直接踩着水面来走。 怪就怪在,海水在她脚下像跑步机传送带一样转走起来,而她又无需急走也跟得上海面的相对运动。 不仅是海,连天上的云也是这样传动,程千帆大概搞懂了,这人能挪动空间。 连包着所天勖的那团黑气黑云黑水,也向她移近。 她正要辨认此人是谁,多么希望就是九微。 但不是,那不像是九微的样子,至少,九微的头上,是没有犄角的,更何况,此人身姿更为窈窕。 她此刻还是痛心疾首的,还十分自责,如果今天不是她带九微去找预言帝,这一切祸事就不会发生。 九微也不至于碎身于海。 那个长着犄角的人踩着水向东方走去,喊:“天勖,回来!” 所有人都是绷着脸蹙着眉的,只有章满起,见到那个犄角人,很轻松地笑了笑。 他能看到那人腰边,跟着一串赤色晶兰。 第76章 076.唤醒 云团中,黑暗中,迷障中,所天勖愣了一下。 “天勖。”声音又传来。 这一次,不知为何,他要追随的声音换了,不再是那冷冰冰阴森森的笑声了,而是那声“天勖”。 如果一定要有一把声音是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么就是这把声音了。 他好像已经感知到,这是在叫自己,他没有加任何判断,凭着直觉奔向那声音的来处。 终于,踩着海水而走的人见到所天勖走出了那一团黑,加快了脚步,向所天勖飞去。 她不自知已经轻微张开了双臂,笑靥如花,那么由心的笑,那么灿烂的笑。 透过越来越稀薄的黑雾,所天勖眼里只看到这个女孩,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大概是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开心起来,笑了起来,还有,张开了怀抱。 一片天,一片海,两个人,一式的笑。 但就在两人无限接近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将放松戒备的所天勖重新卷回黑团中。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 天空看不见了,海水也看不见了。那一团黑雾骤然化成一条黑色雾状蛟龙,里三层外三层缠住了所天勖。 而所天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挣脱黑雾蛟龙的窍门。 桥上,狼族太王所天满心急如焚起来,大喊:“遂明,我狼族岂由你再次杀王。”说着,魂月弯刀出鞘。 易默礼几乎跪在所天满面前,说:“太王,您大限将至,不会是他对手。” 他已有十几万年岁,所见所知甚多,但单凭目前这故作神秘的开场,也搞不清楚对手端倪。他这样说,只是十分担心老狼王。 “那又如何?”所天满说完就飞身而去。 是魂月弯刀先去会敌的,弯刀所过之处,黑雾退避三舍,蛟龙首尾断开。 所天勖从断口处放了出来。 接着,那诡异笑声再次传来,这次的笑,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未几,黑雾蛟龙的尾变成了头,头又变成尾,反向相接,又是另外一条形态的黑雾蛟龙,它猛然张嘴,竟朝着所天勖喷出青蓝色的火来。 这火与寻常的火不一样,外形是火状,但内里翻涌的密叠波纹与颜色,更像急流的液体。 只有年岁最长的易默礼认出来:“太王,大王,小心,这是原火。” 原火,是在人间燃起的第一束火,当时由天雷打下,在山岭触焦,有天神收了起来。后那火被安排放在人间游历,后又被用作天庭战火,是延续光明,张持温暖的第一功臣,但又吞过无数尸骨,吸过无尽精魂,所以正邪各掺,又因至少饱染40多万年的天地日月精华,因此威力无穷。 是比三味真火更烈更顽的火。 这原火,一般的水不但灭不了,还会被瞬间蒸发,由此,眼下原火所过之处,海水瞬间化为海雾。 幸而所天勖反应快,避过了那一团熊熊而燃的猛火,但因为温度过高,他后背侧的狼毛还是被烘焦了。 他迅速做出反击,动作飞快,力道强劲,拳拳打中蛟龙,还打得别人嗷嗷叫,但那团黑雾却是打散了又聚集。 蛟龙见不断被攻击,明显不开心,卷成一团,猛地又伸出巨尾,侧身一甩将迎面而来的老狼王所天满甩下海里,所天满这才发现,海水已经滚烫。 甩掉了一个对手,黑雾蛟龙腾出空来,仰天一啸,正欲张嘴朝着所天勖。 犄角人见到所天勖身处险境,什么都来不及想,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大概也不知道自身有什么力量,她只是很本能地奔上去,跑着跑着,后背竟生出一对翅膀。 这一瞬,她的犄角和银灰色头发不断伸长,翅膀扑闪,眉心泛金,两鬓泛起银白细鳞,双瞳缩变成一条线。 这个变身,前后十分自然流畅,且无比迅速,她才一变身完成,周边黑色似乎全被她驱散了一样,水成蓝,云成白,连那黑雾蛟龙,也变为白雾蛟龙。 壮哉奇哉! 司相看得两眼发光,天,如此尤物,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天地之间,所有人形皮囊皆由他绘制,其余妖魔鬼怪神的形态,另有跨界职神设计,但更多的都是妖魔鬼怪神们自己设计自己生成,所以更加精彩奇妙。 他常常会收集很多这类型的皮囊,参差不齐,其中也有珍品妙品,但今天所见的这具,细节极其精巧细致,一毛一鳞如此精作,构造巧夺天工,从五官到身形,到犄角到肢体到翅膀,线条美到让人惊艳。 何止是鬼斧神工?他真想拜会一下作者。 他眼都不舍得眨一下,但不过是惊叹一声的功夫,那犄角人已经扯着黑雾蛟龙的尾巴骑到它的龙头上。 如此,蛟龙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激怒,一怒即张嘴喷火,等到原火喷出,才知道对面正是自己的尾巴,但它此刻不管以任何意识,都来不及把尾巴挪走了,于是,纵火自焚。 终于,蛟龙痛苦大叫,卷着所天勖,连着坐于背上的犄角人,疯狂挣扎,乱扑腾一通,紧接着是痉挛起来,重重摔落在桥上,抽搐了好一会,终于消失了。 桥上还剩一滩黑色形迹,状似黑色龙图腾。 而那个诡秘笑声,又再响起,只是,越来越远。 被蛟龙带到桥上的所天勖和犄角人,一同昏迷过去。 两人逐一现回人形。 第77章 077.镶身 所天勖变回银发人形真身,之前衣服已经撑坏,还是水连天周到,在所天勖的银色长狼毛消退之前,飞过去一件风衣将他盖住。 至于犄角人,翅膀居然可以幻化成一件银白色羽衣,似有灵性,一早就盖在她的身上。 迁鸢走近,打量着犄角人,只觉得眼熟,但看着真不像是见过的。 最眼尖的还是司相,他说:“是九微,九微的轮廓。瓷皮破裂,现在露出的才是她原有的样子。” 程千帆一听到九微的名字,立马凑了上前,说:“真的是九微吗?九微没死?”喜极而泣。 此刻,九微正昏睡,如果这真的是她,那么完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脸小了一圈,眉骨更为精致,眼睛还没睁开,已是眉眼如画。程千帆保证,如果她睁了眼睛,何止是迷人二字足以形容的? 程千帆再问:“真的是九微吗?” 司相点头:“信我,在皮相判断上,我是专业的。” 程千帆明显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要找水连天,但四周环顾完了,却不见他的踪影。 只有所天勖身上还盖着他方才穿过的白色风衣。 她惆怅:“又走了。”眼泪已经在打转,趁别人还未察觉之前,先别转脸去整理情绪。 迁鸢凑近轻声唤:“醒醒!”并没有叫她九微,因为一时间也并不确定。 九微依然昏睡。 另一侧,所天勖咳嗽一声,但双目仍是紧闭的,所天满摇了摇他:“勖儿勖儿。”又用法术给他穿上一身宽松棉麻衣衫。 又是两声干咳,所天勖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堆人围了过来,一时半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犹自喊:“九微九微!” 忽而想到,九微整个人已经碎裂还被架于海上,立马睁开眼,跳了起来:“九微呢?” 司相指着九微说:“呐,在这,喂,所天勖,你撞彩了,她真身甚美。哎,原来是稻草盖珍珠。”连司相也这样说。 迁鸢偏要问一句:“有没有你的蒋蓦然美?” 司相说:“无法相比,不同美,但绝对都是最高级的美。” 所天勖看了看他们说的那个人,说:“他不是九微,九微呢?” 司相说:“你自己的老婆,自己倒不认得了?我说是就是。” 所天勖认真看了看,确实有几分形迹是相似的,但他明明记得九微已经碎裂了的。 章满起说话了:“九小姐身上有太重要的东西,主君为了保护她,起名不赐姓,并用一种特殊的瓷给她再镶一层外皮。”他这样一说,大家反而更容易相信些。 所天勖只抓重点来问:“你的主君是谁?” 章满起说:“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透露的已经过多了。”表情严肃。 司相说:“每一具人形真身,都有一个设计者,她是谁设计的?” 章满起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那人设计她的时候,心情和心思都绝好,因此出品是浑然天成的,一笔都没有改过。但造出来,主君又觉得太美,不便于隐世。再去改丑的话,作者又觉得十分可惜,他定然是不舍得去摧毁这样的美的,于是用瓷镶身。” 司相接话:“所谓瓷镶身,并非是瓷,而是一种补皮填肉技术。只是,新补的皮肉尽管材质相似甚至一样,但到底是皮外皮,肉外肉,所以只能相接但并不能相融。因外皮破碎时,状似瓷碎,所以称为瓷镶身,这是顶尖技术,能躲过一切耳目,无人能察觉到防皮窥视到真身,想要还原真身的时候,只要准确击中衔接处,瓷身才开始碎。她的衔接处,藏于眉心之下。” 所天勖静静听着,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为她重现美丽真身而感到高兴。 相反,他十分失落,原以为她这是打破封印放出自己了,这样的话,至少可以避开产子而亡的风险。 他看了看那个还在昏睡的女子,此刻,她更像是睡熟,鼾声均匀,睡相十足九微,这一刻,他便知她是九微了,于是去将她轻轻抱起。 盖在九微身上的羽衣自己卷成一件连衣裙,裹在她身上。 她的袖中,似有动静,所天勖眼疾手快揪了出来,是赤色晶兰,这家伙,已经会自己走动了,迟些时日难保不会成精,他知道九微一直以来都用心呵护这朵赤色晶兰,于是帮她收好了。 他紧紧将九微抱在怀中,多怕她真的就死于自己面前。 魔警上前说:“各位,尽早离散,工程巨大,留两人和我一起做善后工作。” 所天勖吩咐易默礼帮忙,自己先抱九微回去休养。 易默礼喊住他:“大王,太王来过。他见您醒来后就走了。” 所天勖明显一怔:“爷爷?”他已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爷爷了。 正要追问,易默礼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打断他:“大王,您这次情绪失控,变形为巨狼了,您自己可还记得?” “什么?”所天勖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 易默礼又指着九微说:“娘娘,刚刚也……你记得吗?” “也什么?” “变身,发功,发力,功力一定都不输给你疯起来的时候。” “她?变身?发功发力?我?疯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所天勖怪叫。 第78章 078.虐狗 易默礼也不愿解释什么了,说:“原来因为情绪失控而变形,期间经历的所有,醒来后是不会记得的。” “等等,您说她会发功发力?”所天勖双眼亮了起来。 “是的,长着犄角,会踩着海水,能挪动空间,急着去救您的时候,后背还忽然长出一对翅膀。是她亲手将那条威力无限的蛟龙消灭的。”易默礼如实描述。 所天勖笑颜逐开:“真的?”无比喜悦。 但易默礼担心:“大王,可我们狼族要找的新娘,是灵女,娘娘看起来不像是灵女。” 所天勖不满:“血盟可都是通过了的,谁能说什么?我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的娘子,以后这种话,提都不要再提,长老,劳烦您先去帮忙善后,完了之后请回天山找我。” 所天勖将九微直接抱回天山。 九微还未醒转,所天勖每一刻都是焦灼的。 颜真进了来,手里端着药,所天勖一见就问:“这药给小九,管用吗?”。 颜真却说:“这药是给你的,长老说,你受了伤。” 所天勖不悦:“那大嘴巴长老还说了啥?”更担心的是,他会将九微的事情四处说。 颜真从实说:“易长老什么都没说,正是为了什么都不说,连这药都是他自己熬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所天勖问。 “你的衣服后背处,已经透血,你自己看不到,难道还感觉不到痛吗?真是,满眼只有她。”她嘀咕着,放下药碗,伸手就去解开所天勖腰带。 所天勖吓了一跳,即刻蹦了起来,连退几步:“你做什么?” 颜真没好气:“给你疗伤啊。”说完,又伸出双手来,放在所天勖腰际,想先除去他的外套。 所天勖转了个身,巧妙避过,再退多几大步,扬了扬手,说:“你先出去吧,我的伤不碍事。”说着,不留给颜真任何说话的机会,又朝着门外连忙喊:“惊秋惊秋!” 幸而惊秋来得够快。 惊秋一进来就问:“娘娘还没醒吗?” 颜真气得鼓腮,但又不便于发作,于是自己出门去了。 等颜真走了,惊秋才说:“大王,你真的是受伤了,我这就去找灵医来。” 所天勖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被原火烧伤可是非同小可的,大哥,切记大意。”水连天也进来了。 惊秋大惊:“什么?原火?”连忙把门关上,一边说:“大王,你们在人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奶哥,你非得把这件事弄得狼尽皆知才开心是不是?”他唤水连天为奶哥,是以那是阿娘的儿子,本在他之前出生,但向来狼族子民从不敢也不会不尊他们的王,不会让天狼一族称已为兄,所以,水连天明明比所天勖大,但还是叫他为大哥。 那已经是很亲密的称谓了,但所天勖从小就知道自己比较小,称兄不成,改成奶哥。 水连天明明最讨厌听到这叫法,但这么多年,还是任着他叫。 他手持药箱而来,对着惊秋说:“惊秋大人,您先出去吧,我来替大哥包扎。” 他示意所天勖自己脱衣服,一边说:“大哥,有些很精彩的事,你经历过,但又忘了。” “我知道,易长老已经说过。” “长老不会玩电子设备,但我会,我录了下来,你看看。”说着,扔给所天勖一部手机。 所天勖会心一笑:“从小你就懂我。” 说着,衣服脱到一半,就迫不及待捧着手机看。 一段几分钟的视频,他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直到向来耐性极好的水连天也不耐烦了,说:“大哥,你不冷吗?你是不是要看到我手机没电才肯罢休。”他指着所天勖露出的半个胸膛,说。 所天勖腼腆地笑了笑,说:“将来我和她为了煮饭放多了水而打起架来,我一定不是她对手。” 心中无限高兴,因为知道她有这般能耐,大概能躲过产子丧命一劫。 水连天走近,盯着所天勖说:“大哥,说这一句话不过只有几秒,但你脸上的表情已经换了无数次。”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副模样。 说着,又喊:“来,快抹上这药膏。” 所天勖说:“我俩都变身了,为着对方。”笑意再次不经意泛起。 水连天说:“在我替你包扎好之前,请别虐狗!” 所天勖急于表达:“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失去她,我看着她碎裂在我面前,我抱不住,追不上,那感觉太恐怖,幸好最后是福不是祸,幸好幸好!” 水连天放下药膏来以示抗议:“我走啦!” “我是说真的,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要经历多一次。” 这时,九微的双手动了一下,喊着:“天勖。” 耳聪目明的所天勖赶紧回过头去:“在呢,我在!”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贴着。 九微张开眼,看到所天勖半光着身子,眼睛转了一下其他地方,轻轻咬了下唇,又转回来,说:“我这次又没死去吧?” 所天勖说:“不但没死,还重生了。”刚才看那视频,她不只是换了样,大概封印也冲破了,不然如何有灵力与蛟龙决一死战? 第79章 079.两忘(PK活动) 九微醒来之后,并无病恹恹的样子,她精神饱满,精力充足,伸了伸懒腰,要起床。 水连天原本已经折回来要替所天勖敷药,但所天勖立马推他出去,说:“男男授受不亲,你走吧,我让我娘子给我处理就好了。” 说完,重色轻友,推了水连天出去,连门都关上了。 而水连天,在门口一旁,看到闷闷不乐的颜真。 关于颜真的心思,所天勖一直假装不知,所以水连天也装作不知,他这样说:“走吧,你嫂子已经醒来了。”他怎会不知她更关心的是狼王。 颜真这才悻悻然离去。 水连天刚要走,就听到所天勖房内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九微起来洗漱,看到镜子,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天勖开心地说:“怎么?你已经忘了你变身了?” “什么变身?”九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复杂,一张说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的脸,很美很美,但那不是她。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盯着自己看。一张脸最大的魅力,不是五官各自优秀,各自第一都没有用,凑到一起未必综合分拿最高,但这张脸…… 她认为美到蒋蓦然那样,已经是极致了,但如今镜子里,还有另外一张美到极致的脸。 她不可置信用手去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做着一样动作。 咦,镜中人的手指也非常好看,那是水嫩嫩的纤纤玉手。 所天勖一直追随着九微,连包扎都顾不上了,现下只想着出门去追水连天问他拿手机,调出视频给九微看。 但追上水连天的时候,天山来了访客,幸好他已经穿上了衣服。 是男装的章满起,水连天认不出他来。 此刻,章满起走到所天勖面前说:“借一步说话。” “我估计,九小姐和你一样,那段记忆不会记得,也许会有朦胧印象,但她刚脱掉瓷身,身体很多细胞会消退死掉,大脑的部分机能也会出现絮乱。这个时候,不宜用那段记忆刺激她,不然很有可能会导致更大的絮乱,我认为,最好先等她情况稳定下来,适应目前状况才好提起。”章满起说。 所天勖觉得很可惜,他们曾经拥有过如此难忘经历,如果她忘了的话,那是很遗憾的一件事。 但为着她好,他还是点了点头,而后问:“她的封印,是不是打破了?” 显然,他是问对人了,章满起摇了摇头,说:“不。” “不是的话,她又何来灵力去和那条黑色的蛟龙斗?” “是赤色晶兰,也许是因为这朵晶兰吸收了太多她的阳气和阴气,同气连枝,它之前存储的灵力,可转化供她使用。”章满起并不隐瞒所天勖什么。 那天他一直留意着九微,也留意着那朵赤色晶兰。 也就是说,她用的灵力,只是借助了外力。所天勖有点失望,那个平安产子的希望落空了。 “想不到水晶兰灵力这么强大。”他说。 章满起只是这样比喻:“有些汽车,只需消耗很少的油,一样跑很快跑很久。”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知道怎么做了,对了,那个丹青来,搞出来一堆事之后,事后也没见到她,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吗?” “那胖妞,滑头得很,像个泥鳅一样脱身很快。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她的来历。”章满起说着,语气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是认为,假如不是这位丹青来阴差阳错造出这一连串来的事情,她的九小姐,大概是没什么机会用回真身的,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 他要做的事情,又完成了一件了。 “你知道九微真实身份是不是?”所天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追寻。 “我唯一知道的且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她没有身份。”章满起的语气诚恳且坚定。 没有身份?这世上,即使是再不起眼的一个人,也会有他的出处和身份,九微怎么可能没有身份呢? 所天勖想,大概是人家不想说罢了。但他不放弃,退而求其次地问:“那么,如何能打开她的封印。” “听我一句劝,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打开她的封印,不然……总之,你相信我,真的千万不可打开她的封印。”一句话用了四个“千万”。 “但是,不打开她的封印,她会产子而死,我不想让她死去。” 章满起重重地说:“那就不要让她产子!” 第80章 080.肌亲(二更) 所天勖怔住了,两人的聊天到此为止。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正想着要怎么和九微说,怎知道九微先把他拉住,说:“你受伤了。” 他秒变委屈脸,说:“可不是,为了救你,快变成烤狼了。”这是撒娇的好机会。 终于,他等到了一句话:“过来,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九微说着,拖来一个小矮凳,打开水连天留下的药箱,先给所天勖消毒。 “小九九,你记得你晕倒前的事情吗?” 身后不闻声响。 转过头,只见九微一脸不忍:“你伤得很重,消毒很痛,我下不去手。” “你心痛我?” “我以前给我家的猪包扎伤口也是下不去手。”正要腻歪,却被九微一句话煞了风景。 她自己知道,她确是有几分心痛的。 “问你呢,记得多少?” “记得你救了我,站在汽车前,顶天立地,还记得有块玻璃飞了过来……”她说着,她竞没多少余惊,只是脸颊飞快闪过绯红,如今她肤白胜雪,脸要红的话,完全掩盖不住。 其实,模子大概还是那个模子,只是五官和轮廓都更加完美,可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水灵,眼睛合上的时候不会让人联想到她就是九微,但眼睛睁开了眼珠转动了,嗨,这不是九微是谁呢? “你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所天勖不知道要不要瞒她,他早已编好说辞。 但九微抢先回答:“我知道,我那时候感受到一张脸有锥心裂骨的痛,大概是毁容了,你一直都嫌我不好看,于是趁机去司相那抢了一副你觉得好看的你自己喜欢的皮相给我。” “什么?你是这样想我的?”所天勖哪里想到原来她会这样推断。 然后,所天勖“哇”一声叫出来,如土拨鼠的嚎叫一样,是九微趁着能分散他注意力的时候,给他消毒了。 趁着这会,她连忙给他敷上药膏,又手忙脚乱地给他裹起纱布。 裹着裹着,所天勖明显感觉到九微手脚慢了下来。 之前她只关心他伤势,如今伤口包住了,便很难不会去看他那诱人的背肌。 为什么人会为肌肉着迷?除了喜欢看那线条勾勒出来的形态之美外,更多的是,会向往那洋溢出来的力量吧? 她的脸又迅速红了起来。 所天勖一扭头,看到九微这样子,心中不禁一股温热,他凑近她:“怎么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 九微更加手忙脚乱地去包扎,触及他的肌肤才留意到他身上的体温,烫的,不知是此前没有发觉,还是他刚刚才变得滚烫起来的。 一想,脸更加红了。 所天勖看到她脸红的样子,有股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感,这能叫他忘却背部的伤痛,能让他心头一紧心跳加速,心如果能觉得甜,一定是这样的滋味。 九微低下头躲开他视线,他忽而说:“小九,我们不生孩子好不好?” 九微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他们追了灵族二十多年,不就是为了让天狼一族的子嗣得以延绵吗? “我不想你死。”所天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点哽噎的。 九微一听,动容,她没有立即说些什么,埋头继续包扎起来。 所天勖索性转过身来,什么也不说,就盯着九微看。 九微不用抬头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两人正面对着面,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口干。 一时间也不知为何,没有以前那样要远离所天勖了,此刻,她甚至……有点愿意靠近他。 到底是愿意,还是渴望呢? 是因为他救过自己才这样吗? 九微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很快就知道所天勖一定看在眼里,她想了想,为了缓解尴尬,还是决定转过身去拿水杯。 她正在惆怅,自己到底怎么了的时候,所天勖已经从后背抱了上来。 他先是试探的,双手轻轻的,犹豫地放在她腰间,还是隔着距离的。 “你是要喝水吗?”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嘴巴也无限接近她的耳际,因为…… 他在呼吸,呼出来的热气,散在她整个右侧脸颊和右耳,让她猝不及防就起了一阵酥麻。 “是的。”她强作镇静,不敢动弹。 “可你为何要拿起一个空杯子?”所天勖的手已经踏踏实实抱住了她,进而,他的下巴还靠在她肩上。 九微放下杯子,要推开所天勖,但所天勖得寸进尺,只将她抱得更紧。 好吧,她承认,这样后背式拥抱,她是依恋的,说不上原因,但就是很喜欢,她猜是因为,那样极富有安全感。 所天勖也感觉到九微并无抗拒,于是,将他的左脸,贴在九微右脸上。 一切都是轻轻的,温柔的。 “真的,我们不生孩子了。”他又在她耳边温声细语地说着,那热气,又沾染在九微耳上。 所天勖很水到渠成地去亲九微的脖子,轻轻的,印上去。 九微险些腿软没站住,所天勖双手用了点力来扶着了她。 这时,有人敲门:“大王,灵医来了。” 所天勖一反温柔之态,冲着门外大喊:“滚出去。” 门已经开了,是颜真领着灵医进来了。 九微立马从所天勖怀中抽身出来,坐到一旁,耳朵已经烧红。 颜真见到此景,咬着牙不让自己表露出什么来。 “天,这是谁将大王绑得像个大闸蟹一样的?”那灵医也没有叩首行礼,一出口就是笑了。 所天勖向来不计较礼节,况且,他的心思还在方才那一幕上。 是颜真在说话:“见了大王为何不行礼。” “不必了,免礼,请回,孤的伤已经处理好。” 灵医憋着笑说:“大王,您被娘娘包成这样,是无法正常睡觉的。” 颜真也说:“包得确实是丑了些。”当着九微的面,伸手就要去给所天勖拆纱带。 第81章 081.喂蛊(加更) 所天勖转身走到九微跟前,说:“睡不着又怎样?这可是我娘子亲手包的,不劳灵医了,请回吧。”很溜地有避过了颜真。 徒剩颜真腾在半空的尴尬的双手。 灵医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说:“大王,原火烧伤非同小可,这是年份十分十分久远的深海老盐,涂在伤患处才好得快。” 说完,放下瓶子便行礼告辞,明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人调情,于是走的时候将功补过,顺手也将颜真拉了出去。 九微说:“我先回房。” 所天勖拉住她:“这就是你的房。” “那我去另外一个房。” “我们是夫妻,回了来还分房睡,他们怎么看?再说,你伤了,我一直照顾你前后,我也伤了,你不打算也照顾我一下吗?”所天勖毫不含蓄,就是要将人留下来。 九微不是不感动的,两人都是差不多时间受伤,他为了照顾她,完全忽略自己背上的伤。 但忽然之间,两人又这些为妙的变化,让她觉得无法自然面对所天勖,更何况,她觉得方才有些……还是觉得需要多些冷静。 于是她走了。 到了夜里。 所天勖包成大闸蟹那样,还要去厨房折腾,他怕有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于是套上一件黑色风衣,整个人看起来就胀鼓鼓的。 很快,他端来了两碗汤圆,直闯九微房间,一推门就关上门反锁了,坐下来,说:“今天冬至,在人间,冬至的时候,一家人,是会一起吃汤圆的。”心想着,看这次谁还能打扰到他们。 “冬至还没到啊。” “冬至冬至,冬至将至,管他呢,我们提前过吧。” 九微说:“我不喜欢吃甜食,汤圆太腻。” “这一碗汤圆,共有六小个,每一个都是不同馅的,你选一个来吃,不管选哪一个,都会有惊喜哦!”所天勖极力推销。 九微便选了其中一个,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 “味道怎样?” “嗯嗯,芝麻馅的,很香滑,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又吃了一个。 所天勖看着九微的样子,笑了出来。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九微问。 所天勖的开心是真的掩藏不住的,此刻他眼睛闪耀着光芒,说:“吃了汤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是早就一家人了吗?”九微问,继续勺起另外一个来吃,一吃,嗯嗯叫:“天,是流沙味的,太好吃了。” 直到要摆最后一个到嘴里,所天勖喊住她:“这个汤圆的馅,有点不一般,你真的要吃?” “怎么不一般?花生的芝麻的紫薯的红豆的榴莲的,嗯嗯,最后一个一定也不赖。” “吃了是不可以后悔的哦。” 九微直接放在嘴里,咬开,说:“后悔什么?你总不至于给我下毒或者下蛊吧。” 一咬开,味道十分可口,很甘甜,但这个甜,不是糖的甜,也不是蜂蜜的甜,似乎不仅仅只能流于口舌,还可渗于心。 所天勖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是情蛊。” “生情蛊?”九微整个人停了下来。 所天勖还是点头。 “你投的蛊?我生你的情?”她确认。看了看咬剩的半个汤圆,里面有半条类似蛊虫的焦黄色物体。 所天勖还是点头。 九微嚯一下站起来:“你卑鄙。” 她是真的生气了,又说:“生情蛊,我没有吗?我当初和季伦分手了,阿嫲给我一条,说只要我喂季伦吃下,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可是我就算忍着被他放弃的痛,受着失恋的苦,我也不要这样做,因为这样做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叫蛊惑人心,这种就是,一颗心,要下了蛊才属于你,这样有意思吗?”她抬起头来,看着所天勖的眼睛,她的眼圈已然微红。 所天勖没有想到九微会那么生气,说:“可是,你爱上我,不是应该的吗?” “有应该和不应该的吗?就算有,你就要通过这种方法?”九微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又在说:“也许,我原本就可以自然而然不知不觉爱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那么急?一点时间也不肯多给她? “是吗?你会吗?”所天勖问。 九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说了别的:“你这是作弊,你想不劳而获。” “在感情上,劳了一定有获吗?获了一定是因为有劳吗?” “不管如何,你这样做,不仅不尊重我,还不尊重我们的感情。” 等下,他们的感情? 她也实在搞不懂,他刚才才说不想她生孩子,不想看她死,可是为什么,一转身,就要这样做?九微觉得,这活脱脱就是感情强暴。 所天勖原本要解释清楚,但嘴里却说了别的:“我只是,不想你这颗心还属于别人。” 九微听了,甩门而去。 她是生气的,但也是伤心的。 为何伤心? 是生情蛊已经起作用了吗? 一连两天,九微都是闭门,完全不肯见所天勖。 她原本想直接回去人间的,但长老们百般阻挠,说什么遂明出现了,她要万事小心,还说什么狼族年关将至,过了年再下凡不迟。 往时往日,遇到长老们拦阻,所天勖总有应对法子,但此刻,她完全不想去倚仗他什么。 惊秋看出了两人不妥,但也不便来问什么。 颜真找了来,九微说:“你什么都别说,我谁也不想见。” “你当我来是想说啥的?九微,天山很多地方很好玩,我带你去好不好?” “我哪里都不想去。”九微想,出了去,就有机会遇到所天勖,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是不是和大王发生什么事了?”颜真试探。 “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先走了,如果我哥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计较,他一定是因为太爱你,他太怕失去了。” 九微只是微微笑着。 “我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他的。” 九微还只是笑笑。 颜真决定使出杀手锏:“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跟你说,我可以替你跳下去吗?” 九微没有说话,她不知这颜真到底什么来意,如果她想要说,她一定会说下去。 果然,颜真从袖中拿出一方头巾,九微一眼就认出来说:“我大婚的盖头,怎么会在你那?” 颜真站了起来,把头盖扬在九微面前,说:“看清楚了,这一个,不是你的那个。” 九微眉头皱起:“那是谁的?” “你如果想知道,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第82章 082.挑拨(一更) 九微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颜真古古怪怪的,总是难以猜透她的用意,所以也对她提防几分。 九微想了想,静静地说:“如果我应该知道的话,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是的,但是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为什么现在是合适的机会?就因为我不肯见天勖?” “大王姓所天,不是姓所,你不能这样称呼他。”颜真纠正她。 为何她要在这种细节上和九微争执? 九微嗤笑一声,凭着女人直觉,她大概有点懂颜真的意思了,她站起来,说:“她是我郎君,我怎么叫都不为过。况且,他自己乐得我这样叫他。” 真是的,何用你来指点? 看起来就是个来挑事的,得罪你就得罪你! 颜真气结,她又重新坐了下来,换了几口气才说:“天狼的新娘,婚后的礼服全部都会归置,放在一个木盒里,待至产子而亡,才会取出和新娘一同焚烧。” 九微一脸淡然,只说:“我知道。” 她的每一个回答,都超出颜真预料,看来循循诱导是行不通了,颜真直接扔来一个王炸:“二十多年前,天山多了一处禁地,除了大王之外,谁都不可去那地方,你可知道,那个禁地,摆放着另外一套新娘婚服。” 九微这一次终于不淡定了,她心头一颤,眉头一皱,原本还可以神闲气定地喝着茶,此刻连忙把茶杯放下,扶稳椅子扶手。 颜真见了,得意了。 二十多年前,她有能力赶跑一个新娘,那么现在也可以。 见目的达到,她站了起来,特意不留下头巾,摆下一句:“你若不信,可以去那禁地看看,就在天山第二高峰上,对了,第一高峰,是用来拜祭祖宗的。”是要强调那禁地的重要性吗? 她说完,看到九微那张脸,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她一走,九微连忙去将门关上,门一关上,她直接坐在地上。 所天勖结过婚。 这原本没有什么的,三百多岁的人了,结过婚有什么出奇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他是狼王,不是说天狼一族向来专一,一生只娶一人,一生只爱一人吗? 他们骗她。 关键是,他也在骗她。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颜真就算有意离间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无中生有,尤其是不会拿这种一查便知的事情来说谎。 如果狼是专一的,一生只爱一人的话,那么,那一个人二十多年前已经出现了。 九微回顾之前很多次所天勖欲言又止的情景,如今总算明白了。 她不过是替补,他只爱一个,她不过是第二个,唯一作用,就是用来延绵天狼一族的子嗣。 为什么她会难过? 换作以前,颜真这样来挑事,她一定可以笑着说:“我知道,天勖一早都告诉过我了。” 但她现在不能,大概是,那蛊虫开始发挥作用了。 狼王的第一任妻子,到底是谁? 又是何故走了?该是逃走的吧。如果是产子而亡了,那套衣服早就焚烧了。 难怪,魔警会对所天勖说“媳妇可看紧点,不然又逃了”。 那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她还蒙在鼓里。 所天勖说过,假如有人刻意要将你蒙在鼓里,是为了你好。 放屁! 她应该去当面问清楚的。 但想了想,不能,她如果当面问他,证明她在乎,她不能让他知道生情蛊起了作用,她要若无其事。 最后,她还是主动敲了所天勖的房门。 所天勖喜出望外,以为她生完气了,说:“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但九微一脸寡淡,说:“我要回去上班了。” “难得回来,况且你受过伤,在天山好好休养不好吗?” “为什么,你作为一族之王这么有空的?你应该日理万机才对的呀,怎么天天只顾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我可没有你闲,我是普通打工一族,我的时间卖给了老板,我还要指望着这份粮来活下去。我已经请假三天,再不回去,老板会派出勾魂使者来找我。” “社长是狼人,他只会拥护你。”所天勖是知道的。 “所以?你要我利用狼族王后的身份特权行走于人间?”她抬头看他,他是真的好看,再大的不快和怨气,经由这样一张脸过滤,大概可以消半。 真是的,明明还好好的,她觉得,她快要心动的时候,却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反正都嫁给他了,爱上他应该是一件好事来的。 但如今看来,这不像是好事。 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她曾经就毫无保留将一颗心完全拿出来交给别人,却被别人捏的粉碎。 她用了好长的时间,尽了很大的努力,才接受这个事实,然后蹲下去,将那破碎的心一片片拾起,找齐,如今尚算拼补完全。 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所天勖也在凝视着她。 她这次没有任何回避,眼光直接撞在他眼里,好想问他:“你之前是否已经娶过亲?不是说天狼一族向来只娶一人,向来专一的吗?” 但她并没有问,她什么都没说。 所天勖问:“你还在生气?” 她淡淡地说:“不,在意才会生气。” 她转身欲走,所天勖喊住了她:“这个还你,你昏迷的时候,我怕它继续吸阳对你不好。” 他递上赤色晶兰给九微,那赤色晶兰的枝叶已经有些人形了,见了九微,花朵抬了起来,双叶张开,像张开双手一样。 九微伸了个手指过去,它便抱住了九微的拇指。 “它这几天,没阳气还能活得下去?” “勉强吸了点我的。”所天勖说。 九微带着赤色晶兰走了。这一次,她去找阿娘的帮助,回到了k公寓。 回到天已经黑了,心情烦闷,她去了悠心咖啡馆。 夜里,咖啡馆成了清吧,深蓝色灯,把人照得更加好看。 她一走进去,已经有一桌子人坐在那里了,归越、司相、程千帆、章满起还有迁鸢。 看到九微来,章满起低声吩咐:“hey,女主角来了,大家讨论到此结束。” 归越扬了扬手:“女主角,这里。” 他们似乎都已经知道她换过脸了。 九微走过去,一坐下,五双眼睛齐刷刷停留在她脸上。 她醒着的时候更加迷人,因那双灵转的眼睛,那是一双可以锁牢无数双眼睛的眼睛。 九微并不习惯受这样的注目礼,她双手挡脸:“你们别这样看我。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适应。” 迁鸢拉住她的手:“哇塞,你第二张脸——手,也这么完美吗?妒忌!司相,照着她这个样子帮我仿制一具出来,行不?” 话语间,所天勖推门进来了。 第83章 083.单旺(二更) 迁鸢一眼看出两人情况不对,于是也招招手:“所天勖,这呢!” 所天勖便顺理成章坐到九微身边,对着迁鸢说:“我有同事在,你干嘛直呼我?”他指的同事是程千帆。 “我干嘛不能直呼你?我又不是你狼民无需臣服于你。还有,你的这位同事,何止只知道你是所天勖?那天你和你媳妇变了身,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迁鸢说着,又回过头去嘱咐新招的服务员:“美女美女,我刚下的单全部加微辣”。 九微疑惑:“变身?” 大家正是因为见到九微疑惑了,因此当日之事,没人愿意在她面前重提。 由程千帆来转移话题,她推了推九微,说:“原来你们是夫妻,藏得够深的。”她的理解能力一向不错,说完,狂喝了一大杯酒。 归越再次留意到程千帆,说:“咦,程小姐,我观你面相,必是旺夫之人啊。” 一贯给人感觉斯文有礼的程千帆爆粗:“去你大爷的旺夫,甭在老娘面前提着两字。” 归越听了,知道自己踩雷了,笑了笑。 这时,烤羊肉串上来了,所天勖抓起一串就啃,瞅了一眼归越,说:“你小子怎么也在这?” 归越似乎已经忘了早前被他按车前盖上的事情了,他斜斜一笑,向所天勖眨了眨眼,说:“为了多看你几眼。”言语间暧昧不清。 九微见机,掏出钥匙摆在桌面,说:“魔警,这是他家钥匙,我们帮你灌醉他,今晚你就趁机睡了他,早些生个大胖子出来,好继承他家的千秋霸业,看好你哦~” 迁鸢正在吃羊肉串,听了差点噎倒。 一旁的程千帆并无甚反应,整个人看起来疲态尽显。 九微不得不顾上司感受,她说:“程主编我给你介绍一下,想睡所天……端有夜的这位是魔警,专门驱魔的,什么妖魔鬼怪好像都与他沾边。差点噎到的这位是红娘,给你安排姻缘的就是她了。你对自己姻缘有什么不满的现在可以吐槽了。” 九微愿意直白地和程千帆说这些事情。 程千帆不过是比九微早来十几分钟,迁鸢招她过去她才坐下,她想着这班人,大概知道水连天下落才走了过来。 但关于这一桌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身份,她可不十分清楚,只知道都不是简单人。 迁鸢连忙澄清:“打住打住,她的姻缘我可不能全管。” 程千帆一听,精神终于得以集中,她问迁鸢:“不能全管是什么意思?” “我向来只负责人与人之间的姻缘,我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姻缘本属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想必你是能体谅的。”迁鸢说。 程千帆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姻缘之事,我早已看淡,随缘,倒是你,九微,你还没介绍自己,你是什么人?端有夜又是什么人?恐怕今晚坐在这里的,除了我之外,都不是常人。真没想到,我还能和众神共宴啊。” 魔警呵了一声,说:“端有夜是人狼,又名所天勖,至于这位九微小姐,没有谁知道她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迁鸢也接话:“千帆,严格来说,你也不算常人,你是运气随爱单向转移体质。意思是,你的运气比常人好很多,但运气在你身上是能转移的能量,而且是通过爱来转移的。你和谁交往,你的运气就会转给谁,因为只是能量单方面传输,运气的能量在某一阶段又是有限的,所以,你是旺了别人就不利己。像你这种,我们俗称为单旺。” 迁鸢牵缘无数,遇到过不少单旺体质的人,可以说,大多数女人,只要是具有奉献牺牲精神的,都是不完全意义上的单旺。 而程千帆的单旺属性过于明显,因为她运气极好,而且运气能量属性非常活泼,很容易转移,不需要多刻骨的爱,只要她和谁一起,都很容易把运气转给谁。 好运气谁不想要?程千帆十足一个移动的运气充电宝,加上她的这种属性过于明显,在命格和面相都处处显露了,因此成为了相师们争相角逐的香饽饽,即使是不迷信命运命格的人,也丝毫不介意在她身上试试是否能得到些甜头。 九微前不久才听过程千帆吐槽过类似的事情,趁着迁鸢这姻缘掌管者在,她便说:“红娘大大,你掌事姻缘,就不能给千帆安排一段好一点的姻缘?你怎么净给她安排些烂桃花?你看看,追她的人全部都是想榨干她的好运气的,还有,她这种单旺属性怎么破啊?为什么一定是夫贵妻贱?就不能皆大欢喜吗?” 迁鸢扶额,她自己也是很无奈:“娘娘,人人以为我们可以随意点鸳鸯谱,其实我们受尽诸多限制的,而且我们牵缘也得顺应情理来走。她这种属性,注定了会招来很多唯利是图的人。她天生自带的属性从一开始就注定在爱情上是个悲剧,不管我们给她配怎样的对象,下场都是……”迁鸢说着,看了一眼程千帆,没有忍心说下去。 第84章 084.前情(加更) 程千帆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挺荒谬的,这几年来,她听过的荒谬事很多,有些简直让人啼笑皆非,但他们说的这些,她是相信的。 她有点感动,这些人没有把她当外人看,好多话都愿意跟她说,而且不会认为她不信,好像已经将她看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魔警搭嘴问:“我觉得,这不至于是个死局吧?真的无法破?比如,找另外一个同样具有单旺体质的人,或者说找另外一个本来运气就很好无需吸收她的运气的人?这样不行吗?” 九微拍手表示赞同:“对对对,没想到魔警你还有点脑子啊。” 迁鸢摇头,叹气:“她之所以闻名于三界六道,就是因为运气最佳。” 九微不屑:“切,运气这么好,就不至于会有这种悲剧色彩的设定,就算有,假如运气最佳的话,怎么就没有遇到能解决她心腹大患的神?连最在意的事情都无法如意,还叫运气好?” 九微不小心说中程千帆心事,程千帆满腹忧虑,但却不动声色,她静静斟酒独酌,一言不发,疲态更甚。 程千帆心中不是不苦闷的,她其实不图皆大欢喜,她一点都不介意将运气转移给自己爱的人,就算最后自己落个不好下场也无妨,她愿意付出这点代价去好好爱一场。 但是,碰到的尽非真心之人,都是套上爱情的名义,伪装成痴情男子,千方百计要获取她芳心,最后只是为了一己之利,完全不关心她的处境。 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她去爱?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水连天便是她认为值得付出一切的人,但自分手后,他已经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这个消失得一干二净的人,销声匿迹了三年,直到前几天才出现。 不,应该说更早一点。 太快,她没有看清是谁自丹青来手中将她夺到怀中,但她感觉,那天出手救她的,应该就是水连天。尽管他已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管他用的香水不似从前。 那个预言帝,未免太准,说不出两日会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何须两天?回程立马见到。 程千帆开声,问:“迁鸢,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水连天的人?” 迁鸢直接用手指指了指所天勖,说:“你问他。” 所天勖正喝着啤酒,锅从天上来,差点呛到了,他看着程千帆,不发一言。 九微看不过去了:“你既然知道谁是水连天,不妨说出来啊。他对程主编一定很重要。” 所天勖语塞了那么一小下,他的确是两头为难的,纠结之际,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啤酒杯,说:“他既然不想让你知,你就不知好了。” 程千帆黯然。 他不想让她知道! 众神也都不便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有人另起话题,继而众神开始讨论他们的大事,程千帆只听到“起尸”“情痣”这样的字眼,其他的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 今天她也着实累坏了,众神散去后,九微提出要送她回去,她只是笑一声:“你送我?那是不是还要我转头再送你回家?我打车就好。” 九微本想说“端有夜会送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程千帆拒绝了九微之后,用软件打了一辆车,她在车上累得睡着,是司机叫醒她的。 她睁开双目,看了一眼司机,惊喊:“连天?” 程千帆不敢相信,又认真眨了一下眼,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发现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大叔,大众脸,看一眼觉得很熟悉,看一眼就会忘掉的那种。 她下车,其实还有一段路才到家,她是刻意要走这段路的。 三叉路口那里有一家麦当劳。 和水连天分手的那天,她没忍住哭了,水连天就带她去麦当劳,买了两个圆筒,说:“别哭了,我请你吃雪糕。” 那个圆筒她吃了很久很久,因为她知道,吃完雪糕,水连天就会和她分离了。她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上,一边吃雪糕,一边滴答滴答落泪。 她问水连天:“你还记得吗?我们正式拍拖那天,你也是带我来这里吃雪糕的。”声音里不敢有哽咽。 水连天没吭声。 她慢悠悠地吃雪糕,但雪糕是容不得人慢吃的,再不吃,就会融化,她看着雪糕融在她手中,最后还是不得不急急把剩下的吞了。 吃完了雪糕,水连天驱车送程千帆回家,她家面前的路很窄,掉头很难。 来到篮球场,程千帆不得不说:“到这好了,前面掉头难。” 水连天坚持:“不,我要送你到家门口。” 程千帆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了,就随他了。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了,两人在车上静默了好一会。 水连天先开口:“到了,回去吧,等下有车出来就塞死了。” 程千帆还是不想下车,她说:“你先掉头吧,掉好头我再下车。” 水连天知道她还想和自己多呆一会,没说什么,默默掉头。 几经艰辛,终于掉好了头,程千帆终于放声大哭:“我没想过分手的,以前都是我闹脾气的,你别当真。” 她哭得好伤心,水连天静坐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伸来了手抚在她头上,他安慰:“别哭了别哭了,哭完这次以后就不哭好不好。” 程千帆泪眼模糊,问:“能不能不分手?为什么要分手?” 水连天叹气:“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语气还是很温柔的。 第85章 085.追思(一更) “我不信你不爱我了。”程千帆这下哭出声来了。 “你别傻了,我都说了,我只是图你的好运气,但现在你的运气都没了。” “你难道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们一起一多年了,虽然不很长,但这点时间,就算是养个猫都有感情吧?” 水连天毫不含糊地说:“感情是有的,但爱,就没有了。” 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车。 水连天说:“看,有车来了,塞住人家了。”他明明可以斥责程千帆,不是她要哭要拖时间的话,他不用像现在这样,车子塞住别人也被别人塞住。 他没有任何不好的脾气,慢慢把车开到前方小三角处,一点点开进去,让路给来车。 一边还说:“别哭了好不好?快回家吧,拿上西瓜,起了砂的。” 水连天知道程千帆爱吃起砂的西瓜,尤其是夏天,最爱捧着半边西瓜用勺子挖来吃。 程千帆还在哭。 水连天推门下车,说:“走吧,我送你进去。”他打开车尾箱,拎起用袋子装着的西瓜,等程千帆下车。 程千帆知道拖下去也不是事,她走下车,来到门口,问:“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水连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双手。 程千帆狠狠抱住他,泪水落在他肩膀上。 水连天又伸来手扶她头顶,说:“以后你自己好好的,知道不?” 程千帆说:“没有了你,我怎么会好?”她一咬牙,接过西瓜,转身,打开大门,一边走一边哭。 踩在石子铺的路上,她觉得西瓜好沉,心也好沉,就蹲下来休息一下,终于还是哇哇大声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起身,回头看了看,没想到水连天还站在门口的一角处。 他站在树下,路灯昏暗,投过树叶,暗黄色灯光斑驳地照在他身上。 他正在抽烟,一圈一圈的烟雾自他嘴里缓缓吐出,烟圈卷着暗黄灯光萦绕而上,那么轻飘飘的烟,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凝重? 从前,他是从不抽烟的呀! 程千帆见了,想跑回头去抱住他不让他走。但水连天一见她要掉头,立马闪身上车走了。 听说时间可以让人淡忘一切,听说找到下一任便是忘记前任最好的方式。 程千帆一一实验过了,无效。 三年已经过去,分手的那幕,程千帆还是记忆犹新。 这些年来,断断续续拍过几次散拖,别人为了她的运气,她为了让自己更快忘掉水连天,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但没有一次她能忍得过两个月。 那些人的嘴脸实在不是好看的,有些还是有名商人,找到她想让她帮忙渡劫,有几个钱,便以为自己是在选妃一样。 还对程千帆诸多挑剔,嫌她不够美艳带出去不足以往脸上贴金,嫌她不够八面玲珑,嫌她不会随手关灯。 呸。 真的,不是真心爱她的,缺点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让他们无法忍受,明知道眼前人对自己有利,也不愿意容忍一下。 她曾试过找些不知道自己旺夫属性的人来相亲。但良缘不肯眷顾她,她没有遇到心仪的。 这下这些人倒不是要奔着她的运气而去,但也没有纯粹到哪里去,想着过日子,想着性,想着如何应对催婚,想着如何摆脱世俗眼光。 他们拿着条件一项一项比对,样貌如何?家世如何?学历如何?职业如何?就是不愿意先从人品看起,就是不愿意先从感情谈起。 都是先计较自己能得到什么,才去计算着需要相应地付出什么。一开始极尽其力展示自己好的一面,刻意将缺点隐藏起来,但是耐力又不够,不出两个月就按捺不住性子原形毕露。 哎,心累。 不能说孰好孰坏孰是孰非,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和这样的人一起有什么意思呢?哪怕是和他们一起逢场作戏,也是浪费表情自降身价。 后来她想了想,大概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吧。自遇到水连天,从此看遍天下男子,无人如他。 没多久,程千帆已经放弃了这样的寻觅。 就此,她的好运气也回来了,事业青云直上,在乡下刚买房子价格就翻倍,车牌一上好就限号,股票一抛售就猛跌,没有赶上的航班出了意外,前脚离开九寨沟后脚就地震,还有,逢赌必赢,逢择必对。 事事顺心,唯独感情不如意。 她走在路上,双手抱在胸前,无限惆怅,无限思念。可再也找不到水连天了。 思念到极致是怎样的?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吧?她从来没有怨恨过水连天,尽管他当初怀揣目的而来,又执意要抛下她而走。 程千帆在想,那个一闪而过来救她的人,一定就是水连天,九微出事那天出现更加肯定是水连天,如此说来,也许水连天一直没有离开过。 她记得那次在地铁上诱捕水晶兰,有一位被九微称为“易长老”的人说过,一直都有人暗中保护她。 这个人到底是谁? 除了是水连天,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程千帆陷入沉思,她在想,假如这个人一直在保护自己,要引起他出来,应该不难吧? 只要她有危险,他一定会出现吧! 于是她心生一计,偷笑了一下,取出钥匙开门。 第86章 086.迫现(二更) 她虚掩上门,开了灯,随即又啪一声关灯,挨在门把旁,然后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大声呼叫:“救命啊救命!” 这时,门瞬间被撞开了,冲进来一个身影。 果然中计了。 程千帆立马一手将门关上,然后开灯,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来人。 此人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鸭舌帽子,一时间还是无法看清其容颜。 黑衣人反应很快,知道自己中计了,连忙把灯关上,然后转身企图打开门逃走。 关心则乱,其实漏洞多多,但他并没有细想,只想第一时间护她周全。 程千帆死命从后背抱住他,不让他走,她凑近去问他的气味,双手环住他身躯,感受到他一身硬朗肌肉,但那人硬是将她甩开。 程千帆便借势重重摔在冰箱上,惨叫一声后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退了回来,蹲了下来,查看程千帆的情况,他首先用手放在程千帆鼻前,探她气息。 程千帆故意屏住呼吸。 他顿时紧张起来,又连忙靠近她胸膛听她心跳,感应到程千帆心跳加速,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知又上了当,起身要走。 程千帆拉住他的手,说:“连天,是你对不对?”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再次死死抱住黑衣人。 而后她喊:“小白,开灯。” 屋内智能家居听到命令,自动把灯开了。 两人的对面正是穿衣镜,程千帆趁其不备摘掉了黑衣人的鸭舌帽。 鸭舌帽一摘下,他的长发散下。这下,她总算看清楚了,此人伟岸英俊,有着显眼的粗眉,目光聚敛,眼神犀利专注。 他不再挣脱,安安静静地转过脸来,看着程千帆。 他的鼻尖碰到程千帆额头,程千帆能感受到自他鼻子呼出的气。两人气息缠在一起,呼吸较平时都要急速些。 但他不是水连天。 程千帆立时松开了手,倒退两步,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那人开声:“我是来借你运气的人。只借一次,有借必还。” 程千帆颓然,满脸失望,连声音都不是水连天的声音,身上的味道也不是水连天的味道。 一个人可以整容可以改头换面,但身高和体味是很难变的吧? 她坐在沙发上,又认真看了他几眼,总算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那天在丹青来手上救她的人,她有点失望,缓缓说:“你救过我,我可以借给你。” “谢谢。”黑衣人生硬地说。 “不客气。不过,你要借,完全不用跟踪我这么久,你直接说,只要能借,我是愿意借给你的。” “但你要先爱上我,不是吗?”那人站在原地,专注地看着程千帆说。 程千帆叹了一口气说:“是的。你倒是提醒我了,但我,不会爱上你的。” 那人似乎急着结束对话,他说:“那打扰了,告辞。”他说完就想走。 程千帆叫着他:“兄台,你是不是认识水连天?” “何故这样问?”那人并没有转过身来。 “我也不知道。”程千帆只是觉得,这人应该和水连天有关联。她累极,当着外人,直接躺在沙发上。 她觉得心很重,重到连后背都承不住,一躺下,那颗心就能穿过背脊的样子。 那人轻轻退出,又轻轻把门关上。 程千帆闭眼,鼻子发酸,不知当哭不当哭。 第87章 088.情痣(一更) 九微何尝不贪恋男欢女爱?尤其是身上还被投蛊了。 但她明知道挣扎无力刚要闭眼接受的时候,脑海却是想着颜真说的话。 如此,哪里还有心情。可实在推不开所天勖,那人有股蛮力。 于是,等他尝试将舌尖探进她双唇的时候,她猛然一下,咬了他舌头。 此刻,程千帆见到九微魂不守舍,凑了过去问她:“帮我问到没有,你们那附近是否有人出租?我想要一个别人轻易不能找上门的住处。” 九微一听,终于神游归来,随即说:“后来我听说了,所天勖……就是端有夜之所以可以在那隐居,和房子没有关系,只是他设置了迷障,你或许可以找他帮忙设置些迷障。” 程千帆注意到九微用词,她让自己找所天勖,却不肯帮着去开口,于是趁四下还没什么人来上班,小小声问:“你和端有夜闹矛盾了?我怎么完全看不出你们是夫妻?” 九微没打算再防着程千帆,她说:“程主编,你的眼睛真的好毒,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你是人吗?”程千帆伸手去捏九微脸蛋,看她是不是披着人皮。 “难道我是一条狗?” “那你怎么跟一个人狼成为名义上的夫妻?” “哎,政治联姻呗。” “什么样的政治联姻要联到跨种族?”今天的程千帆一反常态,格外多问题。 九微可不接这个梗,她问:“我还一直都没机会问你,你和水连天,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有效,程千帆拿上外套就说:“我去忙啦!”她走的时候看了看时间,9点05分了,平时这个钟点,端有夜一般都在,今天他为何还没回来? 其实这天,端有夜请假了,他去了黄泉。 迁鸢昨晚跟他说,所有起尸虽然已被他们消灭了,起尸无法开口言语,要寻线索,还需他亲自去黄泉一趟。 而迁鸢太过忙,短时间内无法陪他走这么一趟。 虽然有几具躯体可供他用,但也是分身乏术的。他只有一个灵魂,等闲的事,魂魄可以拆开来放到不同驱壳上,可今天不同,去黄泉他需带齐魂魄,还需打醒十二分精神。 所天勖独身一人赴黄泉,此地自然是不见天日的,没有路,因为怎么走都是路,放眼看起,虽然瘴气弥漫,但全无羁绊阻挡。 行走这的鬼魂都需由鬼差牵领着才能走到奈何桥,不然完全无法辨明方向。 担心所天勖迷路,迁鸢给了他一枚指环,说这枚戒指上的红宝石能指姻缘,也能指方向。 所天勖戴着这枚戒指,依着他的指引来走,一路上竟发现很多孤魂和恶鬼,走了不远,他就看到几个恶鬼围着一堆孤魂要吃,他正要上前阻止时,来了鬼差,一时间,恶鬼和孤魂都四处逃窜,鬼差忙着去捉,也无暇顾到瘴气之下还有人狼。 所天勖也不作逗留,他小心翼翼走着,终于到了奈何桥。他走到奈何桥上,发现桥下的忘川河畔果然长着水晶兰。 原来忘川河水这般浊黑。 他特意走到桥下去看,发现其中一朵花,和九微带回来的很像,花形叶子和根茎都一模一样,只是,奈何桥下的这株是透明水晶色,而九微那朵已经变成了红色。 “水晶兰是灵花,有灵气,很容易成精,你盯这株花看这么久,小心它将来成精了缠上你。”有人站在桥上看着他,说着。 所天勖转头看去,只见此女一身墨青色纱衣,长发及腰,样子不算娇俏,但有一双灵动大眼,他作揖:“孟心初,你好啊。” 孟心初笑:“你我素未谋面,你怎知道我?” “迁鸢着我来找你的。”所天勖走上桥去。 孟心初又说:“这三界,但凡见过我的,都会忘记我,更何况,你从来就没见过我。怎会一眼认出我来?” “真不巧,我不属于天界、人届和幽冥界任何一届,我听迁鸢说,最喜欢穿墨青色纱衣的人,就是孟心初了。”所天勖走近,看到孟心初右眼中有一点黑痣。 听迁鸢说,冥界有孟婆庄,现住有孟婆一个孟女二名,孟婆掌管孟婆汤,孟女孟时婕掌管灵魂牵引之事,孟女孟心初则掌管三生石。 孟心初看了看所天勖,说:“三界之外竟有此般俊气人样的,怕是狼王所天勖了。迁鸢也跟我说起过你。狼王,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所天勖直接道明来意:“我此番前来,是为痣起一事。迁鸢说,原起尸身上的那颗痣,是你点上的。” 第88章 089.孟女(二更) 孟心初一听,便说:“请到舍下说。” 所天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甜味,问:“好香,是在煮孟婆汤?” “是的,不过你放心好了,这庄里就你我二人,孟婆大人外出了,熬了三锅汤吩咐我帮忙看火。时婕去找黑无常了。”孟心初说着,搬来一张凳子请所天勖坐。 所天勖倒没想坐下,他见不远处有一口大锅炉,足有两层楼高,单单是炉灶就有两米多高。他走到大锅炉面前,见炉内的火呈青色,问:“素来只闻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概忘了,却不知孟婆汤闻起来有这般香甜。” “不香甜,诱不了鬼喝。”孟心初说着,给锅炉添进了几架残缺不全的人骨。 “孟婆汤以骸骨为燃料来熬制?”所天勖有上天入地本事,普天之下去过无数地方,就是第一次来人类的冥界。 “都是些恶鬼的骸骨,恶鬼虽已成鬼,但生前的贪婪、自私、恶俗、凶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左右也是一种能量,用来熬汤,也算是良用。用这些做燃料,火候很够,熬出来的汤格外够味。你要不要尝尝?”孟心初说。 所天勖连忙摆手拒绝:“不,我有要事,况且,有些人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忘。” “你怕什么?你既非三界之内的人鬼神,这汤对你自然不会起效。” 所天勖入正题:“早前,我和我娘子在林芝遇到起尸,月老和红娘都有去追查此事,发现所有的痣起,最初都是由一具男痣起所染生成的。迁鸢告诉我,这个男痣起的那颗痣,正是由你亲自点上的。” “这个男痣起叫熊横,他的痣,是我的点的,又不是我点的。”孟心初又转到后面一口锅炉去添骨架。 “此话何解?”所天勖跟着她身后问。 孟心初想了想说:“嗯,我这么说吧,你可知人间很多女子要纹眉?她们纹眉纹了一段时间,眉会掉色,所以她们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补色。” 所天勖知道纹眉的事,但还是不懂孟心初的意思,他等她说下去,但孟心初很忙的样子,她并没有说下去,添好了燃料就跑到三楼,拿起巨型勺子搅动那锅汤。那勺子的柄身直径就有半米,孟女得多好的力气才能挥勺自如啊。 所天勖追问:“所以……” “我这比喻很难懂吗?”孟心初回头看到所天勖一脸懵逼,又说:“就是说,他的痣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有孟女点了,那一届的孟女不是我,这熊横执念很深,每一次投胎轮回死后来到奈何桥上看到三生石,都要坚持在同一个地方再点一次痣。像这种,我们称为补痣,他最近一次的痣确实是我补上去的。” “我听迁鸢说,他的这颗是情痣。”所天勖觉得要彻查起尸事件,这颗情痣应该是关键。 孟心初放下勺子,说:“孟女点的痣,全部都是情痣。” 所天勖还是一脸疑惑。 孟心初索性走下来,靠近他耳朵悄声说:“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有些人死后执念很深,总是觉得情难了,不想忘掉生前爱人,不管这孟婆汤多么香甜,死活不肯喝。为了哄他们喝下这碗汤,我们就撒了个善意的慌,告诉他们:‘这辈子已经完了,不舍得的话下辈子可以安排你们再续前缘,虽然你们这辈子的记忆喝了孟婆汤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只要在两人身上同一个地方点上一颗痣,来世就可以相认了,然后可以延续这前世今生的佳缘了。’” 孟心初说完,张望了一下,又神秘兮兮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些情痣,根本起不来作用,下一辈子这些情侣是否能在一起,压根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我们能安排和干预的,我们只是负责洗掉记忆和协助度魂的。不过,这些痣却是实打实的记认,假如你遇到一对男女,在同一个地方都有一颗痣,而且大小和颜色深浅一致,那么这对男女前辈子定是情人了。” 所天勖听了,问:“可这……和起尸有什么关系?这熊横,怎么会变成痣起的呢?” “所有原发性起尸,生前都是心存憾意、执念未去的人。奈何桥边的三生石,只供路过的鬼看到前世,不能看后世,不然万一他们知道来世要受苦受累都不肯投胎了。这熊横,看了前世,想起了自己的感情夙愿未了,想起了自己要找的女孩还没有找到,他便趁我们不备偷看了下一世,得知下辈子还是无法如愿,情愿变成起尸苟活于世上,为的是不老不死,有足够的时间等他心上人再次出现。”孟心初说。 所谓原发性起尸,就是人死后,由生前所存的执念或怨气诱发的起尸。被起尸摸了头而被变成的起尸,称为传染性起尸。 所天勖问:“莫不是?九微就是他要找的人?熊横的痣点在哪里?”所天勖想回去看看九微是否在同一处地方有痣。 “正后背,朱砂色,芝麻般大小。”孟心初说着,拿来一支笔和一张纸,点上朱砂,在笔上一画,随后邪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回去看九微身上是不是有一颗一样的痣?你去看嘛!无妨的,别说在背上了,在胸上也是无妨的,反正是夫妻。” 所天勖用手扫脸,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孟心初又凑进来,看着所天勖,笑着说:“看你这样子,不会是连她的背都没见过吧?哎,你堂堂一届狼王,追了人家二十多年非要娶人家,娶到手了,居然还没得手……啧啧啧……你还这么磨磨蹭蹭,都好些日子了,两人一点进展都没有,以后你们怎么上床怎么生狼孩?” 第89章 090.忘川 所天勖退后两步,说:“你们孟女,怎么就这么污?” “污?这算什么污?哦,那倒是,对于你这个三百年老处男来说,今天的话题尺度是略大了些。” 所天勖气了:“谁特么跟你说我是三百年老处男的?” 孟心初很无辜地瞪着水汪汪眼睛,说:“迁鸢啊!就上次,她来我们这收前世今生红绳的时候跟我说的。” “那长舌妇还跟你说了啥?”所天勖就要气炸。 “还说,哎,不提也罢,讲了100句,有97句都是常传谦,剩下两句是问痣起的事情,还有一句,说了九微。” “那我呢?100句完了,都没提到我啊。” “提到了,一笔带过,在说起尸的那句。” 所天勖计较起来:“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就说那个300多年老处男的媳妇九微遇到痣起了……”孟心初说着,看到所天勖气得要冒烟。 “别别别,别生气,我好好想想,她其实还说过你的。”孟心初假装努力回想。 “说啥了?” “说你贼臭美,明明就一人狼,还去司相那挑了一副最好看的人皮,那副人皮原本是她先看上要给常传谦穿的。”孟心初挑拨不嫌事大。 所天勖气得牙痒,很大动作地抬手作揖,说:“告辞!” 他双手一甩,走出门外,不过三秒,又退了回来,若无其事地问:“那个,差点忘了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你的三生石上,有没有九微的?” 所天勖此行其实还有这样一个目的,上次问过迁鸢,她的九世书上没有关于九微的任何信息,这次他想碰碰运气,看看三生石上是否有所收获。 怎知道孟心初却说:“没有九微的。但是,有你的。” 所天勖一听,笑了:“我是人狼,严格来说属于狼而不是人,你们人类的三生石上怎会有我的记载?” 孟心初看着她说:“你不觉得,你更像一个人吗?” “三生石,可否供我一看?我倒看看它记载我什么了。” “迁鸢跟我这么要好,三生石和九世书那么相似,我们都从来不给对方看,这是规矩,你不能看。哎,我们这些职神很苦逼的,工作量大,老是加班,规矩又多,能干涉的很少,正宗的权利小职责大,活多福利少,是苦差,狼王你多加体谅。” “好吧!”所天勖不强人所难,不过一说完这句话,忽然醒起:“刚刚只顾得被你气着了,差点没有想到,是不是假如九微身上也有熊横一样的痣,那么她的来历就一清二楚了,至少知道她前世,顺应着也会查到她的今生?对不?” 孟心初笑了笑表示认同。 所天勖想了想又问:“不对,九微是瓷镶身,她真身之外包了另外一具皮囊,这样的话,你们点痣哪里点得到她。” 孟心初听了,大概懂所天勖的意思,说:“点痣,不是点在皮肉之上的,是点在灵魂上的,只是会透过灵魂投射在外皮上,也就是说,只要是经由我们点的痣,不管用了什么皮肉,都是可以外显的。下辈子没有人会用一样的肉身,我们才不会那么笨点在外皮上。” 那么,追寻九微的身份尚算还有一丝线索,所天勖松了一口气。 孟心初素问狼王专一痴情,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本来想调侃他两句,但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好啦,我能帮你的已经帮了,现在,轮我有事要你帮了。” “你说。”所天勖很爽快的说。 “你刚刚来,在忘川河边,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水晶兰,还有彼岸花啊!怎么?” “还有呢?”孟心初问。 “孟心初小姐,有什么你完全可以直说的,你总是这么绕来绕去,我会晕的。我警告你,别再拖戏了哈。” “忘川河水原本血黄色,但现在,已经变成黑色了。” 所天勖苦笑:“你能不能说重点?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忘川河向来是孤魂野鬼的最后归宿,也是无法投胎的恶鬼们的第一层炼狱。忘川河神名为忘川,如今忘川失踪,忘川河变成一河死水,不能再收留孤魂野鬼,也不能罚炼恶鬼。整个黄泉,因为少了这个灵魂中转站,散布着很多游魂和恶鬼,再这么下去,整个冥界都是要出大乱子的。我们寻遍整个地府都寻不着,猜想着忘川也许是在人间,你上到去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寻他?” “你们不能派人到人间找?额,我只是好奇,你若叫到我帮,我肯定帮的。” “冥界已经派出很多鬼差去找了。我是担心,忘川是自己逃的,万一是这样,捉回来是要治罪的。忘川是我们的邻居,我们一向交好,假如他真的是自己逃的话,我们早些找到他,兴许帮到什么。但是,孟婆太忙,无暇寻他,而我和时婕,是见不得阳光的。本来想托迁鸢帮忙的,但最近她太忙自顾不暇,肯定没有多少精力去找的。所以想来想去,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你的狼子遍布天下,找起来到底方便些。” “好的,我答应你。忘川长什么样子?有何特质?” “忘川的真身是一条金鱼,他若化成人形,只要碰到河水,身上就会生出金色鱼鳞。他有御水神技,小则能生浪,大则能水漫河山。他化成人形长这样。”孟心初说着,拿出画像给所天勖看。 “我都记下了,回去我就发散狼子们去寻他,找到他之后我立时通知你。” “好的,谢谢你了。”孟心初没有想到所天勖这么爽快仗义相助。 “我还有一事……”所天勖说这话并不利索。 “请说。” “不知孟女你,是否在黄泉见过端镜优。” 第90章 091.追寻 孟心初转过身去,缓了一口气,说:“这些年来,迁鸢每次来,都会问我同一个问题。” “那,到底是有见过还是没见过?” “没有。”孟心初斩钉截铁。 “那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所天勖语气并不平静。 “不能,只能说明她灵魂没有来到黄泉,很多人死去了,鬼魂都不会游落黄泉,而是飘荡在世间。”孟心初依然别转着脸。 “那么……以后假如见到她,麻烦善待她。我先告辞了。” 孟心初这才转过身来:“不是说人狼都很专一的吗?你心里此刻应该惦记九微才是,不管如何,现在,她才是你的娘子。” 所天勖没再说话,他作揖以示告辞。 别了孟心初,他一回到去,就利用了玄光镜找到还在雪山的惊秋,着她去办寻找忘川的事。 办完这些,还没到杂志社下班时间,他又开车回公司找九微。 但回到公司却找不到九微,他问程千帆:“九微呢?” “早被迁鸢接走了。” 所天勖此刻觉得自己无比想见到九微,转身就要出门去追。 等电梯的时候,程千帆还是跟了出来:“水连天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和你一样,都不是常人,对不对?” 所天勖点了点头:“他……当初接近你,和我有关系,我很抱歉,也很对不起你,但你们在一起会……”他说不下去。 程千帆点了点头:“我明白。” 由此,程千帆也忽然心血来潮,下班之后,她独自驱车回到当年和水连天一起住过的民房。 那时她刚毕业出来,经济不济,只好选了一处比较幽静的城中村民房落脚。 虽是城中村,但很干净安幽,下了车后一路到家都有路灯,路灯又夹在两边的树上,晚上的时候整条路都是暖黄色,下班归来,纵使天黑,走着也不觉害怕,反而有些归属感。 那房子就在二楼,阳台偌大,程千帆特地种了好多杜鹃,杜鹃花开的时候,从楼下看,像打翻了一阳台的花,倾斜而下。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她认识了水连天。 水连天是她的邻居。 那一天,是温暖的午后,冬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程千帆听着歌,等到一曲落,才听到有人敲门。 单身女子在外独居,她向来就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她不敢开门,但是透过猫眼一看,要说眼前人是贼人,就算她信,也肯放他进来为非作歹。 她开了门,看到了他整个人,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她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已经被眼前人惊艳到只顾得张大嘴不说话。 帅有很多种,他是明亮的那种帅,像冬日的暖阳,不管是灿烂还是温暖,都是恰到好处,是见了心情会豁然开朗的那类。 他笑了笑,露出小虎牙:“我钥匙忘拿了,能借你阳台跨回去我那边吗?” 程千帆已经不懂得说话,她只是打开门,迎他进去。 只见他三两下身手,就攀爬回到自己阳台。 她还倚在阳台边追望他,他已经拿着两个雪糕从后面拍她肩膀:“谢谢,请你吃。”他倚在阳台栏杆,一下子就坐了上去,程千帆怕他摔到,伸手去扶他。 他看着程千帆,脸上溢满笑意,程千帆看到像有柔和的阳光在他脸上荡漾。他说:“我叫水连天,你叫什么名字?”连声音也是这般好听。 说完,他把雪糕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过雪糕,双手紧紧攥着,说:“我叫程千帆,路程的程,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千帆。” “不,你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的千帆。”水连天看着羞红脸的程千帆,此人清秀淡雅,眼睛如同新生儿的一般清澈。 等水连天注视着自己,她又不敢盯着他看了,她也坐上阳台,但腿不够他的长,跳了几次才坐得上去。 一坐上去,也没坐稳,差点摔了,幸好有水连天扶着。 两人就此认识了。 程千帆一路开车,一路想起往事,不知不觉已到目的地,她提前在篮球场停了车,踱步到民居楼下。 黄昏了,又是冬日,暖阳早下,落霞披在路上,程千帆看到故居的杜鹃还在,更奇怪的是,大冬天,杜鹃花期已过,怎么现下能开成这样红彤彤一片。 她驻足仰头看着,见到有人背对着他抽烟,那抽烟的姿势十足当初水连天和她分手时的一样。 她当时想都没想就问:“连天?” 第91章 092.转运 那人条件反射一般,一听到有人喊他连天,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程千帆。 夕阳的光灿烂打在他的脸上,程千帆看得一清二楚。 没错,正正是水连天。 她连忙跑上楼去,适逢有人开了楼下门禁,她得以跟着走了进去。 她猛地敲以前住过的房门,许久不见有人应门。 但她不放弃,一直喊:“连天,出来,我知道是你,我看到你了。你出来。”她直用手去捶打着门。 终于,门开了。 程千帆充满期待,心情激动等着看门后面的水连天。 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还奶着娃,一边吼着:“吵什么吵?孩子都被你吵醒了,你谁啊?” 程千帆很意外,她问:“水连天呢?我找水连天。” “什么水连天,火连天的,滚。”中年妇女扬手赶她走。 “我能进去看一下吗?”程千帆不肯放弃。 “你神经病是不是?再不走我报警了啊!”中年妇女说着,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程千帆回到车上,一个人呆坐了好久。 刚才那个一定是水连天,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连围巾都是以前送给他的那条围巾,他明明是有意躲着她,但为何要躲着她? 又为何?会回到以前一起住过的地方? 那个房子有太多回忆了。 忆往昔,两人的房子就是一墙之隔,他开个门她都能听到,所以,每天她必做的事情,就是侧耳倾听,水连天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 两人相识后,水连天总是有事没事找她,一会借酱油,一会借盐的。 一来二往地,两人慢慢就熟络开来了。 没多久,程千帆才知道他压根不会做饭。 后来,水连天直接塞了自家钥匙给程千帆,有时候周六日他外出,程千帆宅在家里,下雨了就特地打电话叫程千帆帮忙收衣服。 加班晚回来了就叫程千帆帮忙提前开热水器。 还有一次,直接带回了一只宰好的光鸡,扔到九微家里说:“我妈让我带来的,我不会煮,我请你吃,但是要你来煮。” 程千帆当然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再后来,水连天总是死皮赖脸每次买好菜扔到程千帆家里,到时到候了就自动出现来吃饭。 为了水连天,程千帆还研究了很多菜谱,有时候会提前吩咐他买什么菜。 水连天每次都很捧场,一边吃一边夸:“真好吃,吃过你做的饭,再也吃不惯外面的饭了。你说,你把我的胃锁死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每次都会把饭菜吃的精光。 再再后来,程千帆做饭的时候,水连天直接就在厨房里转悠着帮忙打下手,洗洗菜切切肉的。 他跟程千帆说:“我最喜欢就是回到家闻到煮饭的味道,那一定是游子归家的一丝牵绊,是刻在每个人灵魂里的特殊符号,一出现就可以召唤心底深处的归属。” 过了没多久,不想水连天上班的时候中午吃外卖,程千帆还干脆早早起来做好饭,分成两份,一份水连天,一份程千帆,各自带回公司吃。 每一天的晚饭就是他们的约会,没什么要紧事,大家都会穷尽办法赴约。这是他们的默契。两人一直心照不宣又都不说破。 有天晚上,程千帆炒菜,水连天切肉,他说:“同事总是羡慕我有爱心便当,问我是不是自己做的,我说是我女朋友做的。” 但油烟机过于大声,程千帆没有听清,问:“什么?” 水连天再说一次,程千帆还是没有听清。 程千帆问:“你说什么?我听不到。”这次她索性关掉抽油烟机。 “我说,做我女朋友吧!”水连天大声喊。 但此刻,四周已经安静,一点杂声都没有,他的这句话格外大声,整栋楼都听到。 不知哪户邻居也听到了,回应着:“好啊!” 是把男生。两人听了笑了起来。 然后,锅里的菜理所当然焦了,但水连天吃得津津有味。 那一天,两人确认关系了,为了庆祝,水连天还特地跑到老远处的麦当劳吃雪糕。 想不到分手的时候,也是在同一个地方吃了两个圆筒。 和水连天一起的时光是无比快乐的,虽然,程千帆的运气越来越背。 工作频频无故出错,还经常要无辜背锅,财物不是弄丢就是被盗,到西餐厅吃个蘑菇汤都会中毒,甚至连坐个电梯也会差点送命。 但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身边有水连天,她心满意足。 水连天对她也是宠到不得了。宠到程千帆故意说吃火龙果不吃籽,他都有耐心将火龙果籽一颗颗挑出来后喂给她吃。 宠到每次出差,明明中间回来只有半个晚上逗留的时间,他都不会直飞而是一定要回来看程千帆。 宠到他明明不会拍照,但却为了程千帆买了第一台相机,还学会了拍照和修图,就为了记录程千帆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 手机壁纸是程千帆,头像是程千帆,荷包里的照片也是程千帆。 那时候程千帆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大概就是这般光景的。 有期待,有牵挂,有欢乐,有惊喜,有确幸,有炊烟,有饭香,有爱人,有人爱。 直到有一天,程千帆的作品被抄袭了,还被反咬一口。她被炒鱿鱼了的那天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去截出租车,却是拦到了一辆司机醉驾的车,直接向她飞来,身边所有人都没事,就她骨折了。 就在她最需要人照顾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怎知道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水连天来。 她独自一人,三更半夜,在医院过道上的临时病床上躺着,天渐寒,她打了一宿水连天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那时候,她还以为水连天也出什么事了。 护士先给她左手做了简单包扎,然后才拍了片子,x光片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那么痛。 次晨,水连天出现了,她一看到水连天就哗啦哗啦地哭,但还是哭早了,原本以为可以撒娇,怎知道水连天却说:“我们分手吧!” 第92章 093.分手 程千帆以为自己听错,问:“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程千帆捉着他问。 “我先带你去检查吧!”水连天推着程千帆检查完所有需检项目。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了,其他地方并无大碍,但程千帆左手骨折。 她一直喊痛,水连天一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她哭着说:“我好痛好痛,我忍着痛,用左手一次又一次打你电话,整个医院过道没有人,就我躺在临时病床上,我眼睁睁等到天亮,不是因为我痛得睡不着,是我担心你也出事了,因为我深信,以前六秒钟必接我电话的你,不会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也不接的,一定是出事了。” 水连天始终别着脸。 程千帆红着眼眶说:“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说分手?昨晚你去哪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水连天终于说话:“你才是我外面的人。” 程千帆心口一震,问:“什么意思?我才是小三?” 水连天转过身去,倚在窗旁,看向窗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本不属于人间,我原来的对象,也不应该是人。” 程千帆虽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总算松下气来,犯神经总比出轨好,她问:“那你到底是谁?” “你就别问了,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你都不说,怎知道我会不信?”程千帆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反正,我是能算命的,天生就能,我还没见你就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就知道你是旺夫的人,你身上的运气可以转移给你的伴侣。那时候,我需要你这份运气,所以故意找借口靠近你,那一天我根本没有忘带钥匙。我成为你邻居,绝非偶然,是我故意搬过来的。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有目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和我分手。这些统统都是不是分手的理由。”程千帆眼神倔强,她一点都不介意他是因为什么才靠近她的,也不介意他有什么目的,只要他是爱她的,就够了。 “那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这一点,可以作为分手的理由不?”水连天转过身来,盯着程千帆的眼睛说。 程千帆的眼睛红了,迅速滚落几滴眼泪,她嚎喊着:“为什么?我不信,你爱我,这些装不出来,我能感受得到。” 这一年的交往,程千帆相信水连天的人品和秉性。 “我如果装得不像,你又怎么会爱上我?你的好运气又怎么会转移到我身上?” “你还是说实话吧,别胡编这么些理由了,劈腿或是厌倦了?随便一个都好,我还撑得住,但请你勇敢点分手,把话说清楚。就算分手,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分了。” “这就是实话,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认识我之前,你是一向都运气很好的人,即便你家庭环境不好,但关键节点上,都会有好运气。可自从你爱上我之后,你回想一下自己的运程,是不是越来越背?” 程千帆走过去,从背后单手抱住水连天,她说:“遇上你,便是我运气最好的事情,如果要花掉我所有运气,我都是愿意的。” 程千帆感受到水连天身子在颤抖,几秒后,他甩开她双手,大声说:“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是我不愿意了,我!是我!你对我已经毫无用处了,我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了。” 程千帆又抱住水连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有什么危险?”她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水连天不说话。 程千帆用一只手死死抱住他,说:“如果你要和我分手,也一定是为了我好对不对?那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好的吗?只要你在我身边,那才是最好的。” 水连天掰开她的左手,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愿不愿意接受,事实上就是我不爱你而且从来没有爱过你,等你养好伤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你对我完全没有爱,为何不绝情一点,为什么还要等到我养好伤?” 水连天又转过身来,说:“我无情无义,但不代表良心未泯,我这样做是为了心安些。” 程千帆本想说“呵,那是……做了坏事还不想背上坏人名号?”但没有说出来,凡是牵涉到感情,就很难断是非,不管如何,她曾经的开心甜蜜是实实在在有过的。 她坐回床上,说:“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但水连天并没有走,他在外面走廊坐了一夜。 程千帆也并没有睡,她在床上看了天花板一夜。 第二天,来了个护工,自称是水先生请来的。 而水先生本人,期间并没有出现。 程千帆半个月后出院,这两个星期,她的心理经历了很多层次的变化。 出院那天,程千帆打电话给水连天,说:“有空吗?出来一下,我们分一下手。” 往事历历在目,程千帆坐了很久才回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眼花,刚才那个一定是水连天,那么,之前一路跟着自己暗中保护自己的人又是谁呢? 还是说,两个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她一定要弄明真相,也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 她觉得很累,回到家,冲过热水浴,在新家倒头就睡。 另一边。 当天被迁鸢接走的九微,又在楼下遇到了辛相映。 辛相映几乎是以追公车的姿态追上来的,直接拉住九微:“小姐小姐,单身吗?” 九微看到她气喘吁吁,见了九微像发现宝藏一样。见她不认得自己了,她问:“有事?” “这方圆十里,那个是帅哥那个是美女,我鼻子都不用动一下就嗅出来,你这等层级的,哇,我赚大发了,连下一年业绩都有着落了。” 迁鸢似乎不耐烦:“喂,这位大姐,请走开好吗?我们赶时间呢。” 九微发愣,迁鸢对辛相映何其尊重何其热情,她之前可是见过的,现在怎么会一下子就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问:“迁鸢,你怎么这样对她说话?” “摆明一搭讪的,我们快走吧,来不及了。” 可她之前是说约她去吃饭的,吃顿饭,不用那么赶吧? 辛相映不开心了,问迁鸢:“你不认得我了?” 第93章 094.隐神(两万七字大章,订阅有礼) 迁鸢只是说:“我们现在有急事。” 于是九微问:“你这么着急,是要赶着见季传谦吗?”故意说错一个字。 迁鸢只是说:“那家店很火的,很多人排队,晚到就要等很久了,这快要下班高峰了,会塞车。”居然不去纠正九微的话,以她的性格,岂容别人说错她爱人的名字。 九微再次确认:“怕什么塞车,你召红鸾来。” “红鸾有事。” 九微的背凉了一下。 这时,她袖中的晶兰似乎也感受到什么了,悄悄躲好,并贴紧她的右手内壁。 九微急中生智,拉着辛相映说:“红娘,你之前不是说要介绍一个大帅哥给我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叫他一起出来吃顿饭,正好我有个眼睛很毒的朋友可以给我把把关,迁鸢,你说是不是?” 迁鸢只说:“我可不当电灯胆。” 她本以为这就可以除去麻烦,怎知道辛相映激动起来了,问:“好啊好啊,但是,哪个帅哥?”她记忆中并不认识眼前的美女,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九微忽生一计:“你不记得呢?那算了,等下,你看看我这位朋友怎样?她单身,有没有好介绍?” 等辛相映用专业素养去缠住迁鸢的时候,九微迅速拨打迁鸢电话。 “喂?九微?怎么了?”是迁鸢的声音。 迁鸢刚尝试用手机没有多久,还是九微极力推荐的,当时还用常传谦当诱饵。 而此刻九微身边的迁鸢,还在那和辛相映纠缠。 不会有错了,那是个假的,真不知是何人要这样做,但会用假皮的人,定不是常人,九微低声说:“喂,我在公司楼下,迁鸢现在就和我一起。” 迁鸢一听,立马警惕起来,说:“九微?我和你一起?我在民政局啊,你怎么了?” “我在公司楼下,和迁鸢在一起。”九微重复。 “拖住,我这就派红鸾过去,你等三分钟。”迁鸢智商不是盖的。 而那所谓的迁鸢,已经留意到九微在打电话了,绕开了红娘,说:“我们走吧。” 九微说:“我忘了带钥匙,你等一下,我回公司拿。” 假迁鸢拉住九微,说:“吃完我再陪你回来。” 九微说:“何必这么麻烦绕来绕去?我现在上去只需要两三分钟。” “这个时间是吃饭的临界点,晚到三分钟,等多半小时。” “你吃的是什么?有这么多人吗?”九微乐得和她绕。 “太二酸菜鱼。” “让我等那么久,还要给钱的,多好吃,我都懒得去。” “你有没有点吃货精神?很好吃的,真的,吃了你就会发现是值得的。”假迁鸢跺起脚来,还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话语间,拖拉了一会后,九微离远看到红鸾飞近,它身形巨大,格外抢眼,但奇在完全没有引起广场上行人的注意。 直到它降落,大翅膀扑闪,刮起一阵大风,直把旁边的喷泉刮得往反方向喷去。 路人才停下来看着那反常的喷泉,只以为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所为。 行人们看不到,但假迁鸢却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迁鸢正骑着红鸾而来。 两人用的身躯,都是迁鸢行走人间的身躯。 见势不妙,她直接强行拉起九微,说:“我真的是请你去吃酸菜鱼的。” 九微甩开她,问:“你到底是谁?” 而此时,辛相映一脸懵逼,说:“为什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大鸟,我又看到你了。” 她十分惊讶,又颇有几分开心,但放眼看去,路上的人,似乎不经不觉。 红鸾置喙朝着九微的腰带一夹,轻易就将她拎到背上。 然后,没等假的迁鸢反应过来,它又将辛相映放到背上了。 至此,迁鸢才跳了下来,说:“你是谁?为何要冒用我的样子?” “什么冒用,你那个才是赝品。明明就是司相抄袭了我的作品,哼!” “你再不现身,休怪我不客气。”迁鸢已进入备战状态。 “现身就现身,困在这细腰怪的身子里,可勒死我了。”她说着,跳了一下,已经换了样子。 迁鸢从来没有见过换躯体那么利索的人,就连所天勖和常传谦,都需要花上点时间,可这人,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 等那人形状定好了,衣衫要整理好了,迁鸢看清楚了,略为惊讶:“怎么是你?” 九微却一点都不意外,她说:“丹青来,你还敢再出现,你差点害死我们了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请你去吃酸菜鱼,真的很好吃的,是我最近新发现的。” “你有病吧,差点弄死人家了还想用一顿饭来赔罪的?” “我认为美食完全可以彰显诚意。我完全可以不去赔罪的,这些还不是看在她能育灵的份上?”丹青来还理直气壮。 迁鸢气着了,她指着丹青来说:“那天的事情,我们先不和你计较,我们不找你,你就别再缠着九微了,如果还搞出什么幺儿子来,别说狼王会手撕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丹青来一听到狼王二字,犹有余惊,她作举手投降状,说:“好,你们人多势众,我认输。” 她本欲消失,忽然又说:“那个……九微,水晶兰的事情,我晚点……”看了看迁鸢脸色,又说:“但关于你这副新躯体,能不能借我研究一下?” 真的,这样的躯体,不仅仅只是美,美的作品千千万,但完美的作品,是极其少的。 迁鸢这下直接举起拳头对着:“你这副躯体,也要不要借我拳头研究一顿?” 丹青来扁嘴:“我要真的和你打起来,你未必够我打。” 迁鸢瞪大眼睛:“要不要试一下啊你?” 见丹青来没什么动作了,迁鸢说:“九微,我们走,请你们去河边吃烧烤。”看来迁鸢十分钟爱吃烧烤。 于是,一行三人乘着红鸾遨游于蓝天之上。 路上行人始终只当他们透明,但红鸾所过之处,确实划出一条鱼鳞组成的云片,鲜明地将天空划开两半,下班时分,日落一照,鲜红起来,纷纷引来地上行人注目。 一开始有人以为那是飞机飞过的痕迹,但不是,飞机飞过只是留下一条线,不会像现在这般宽厚。 等到他们离去,所天勖才刚刚回到杂志社。 红鸾之上,风大,但气流已经被红鸾顺当处理,辛相映又莫名兴奋起来,伸开双臂:“感觉就是比坐飞机好多了。” 迁鸢笑:“你若喜欢,红鸾可以多点带你去飞。” 看,这才是真迁鸢对代辛相映的样子,宠得不行。 辛相映转过头来,对着九微说:“刚刚那胖乎乎的女孩说,你就是九微?” 咦,漏洞。 九微点头,心中盘算着,到时候见了九里和阿嫲他们,又当如何解释? 辛相映还盯着九微的脸,问:“士别三日不足,你已整容归来?不可能啊,那么快消肿的吗?哪里整的?动了好些地方吧,好像也瘦了些,是全身都动了吗?多少钱?” 对着这一连串问题,九微只得苦笑以对。 红鸾沿着洛河边一路飞着。 九微佩服迁鸢,现在才借机转话题说道:“迁鸢你太神了,能在关键时刻来救我。” “你也不蠢,知道向我求救。” 辛相映问:“我们这么大阵仗这么高调飞来飞去,真的好吗?不会吓到别人吗?” 迁鸢有足够的耐心回答:“红鸾在人间穿梭一般不现身,我们在上面也会连带着隐蔽起来。为了避免下来的时候横空出来一样,我们一般会选别人难以察觉的地方着陆。” “例如?”九微问。 “水里。”迁鸢简单回答。话落,红鸾已经在水面滑行,看似准备停下的样子。 九微大喊:“不要啊,我不熟水性啊。” 她不熟水?那天迁鸢明明亲眼所见,她还能踩着水走。 不过不难发现,九微现在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关于她的异能,也许还不会用。 而辛相映,只当是水上游戏来玩。 眼下,红鸾已经侧身“卸货”,九微掉到河水里。这哪叫着陆啊,这明明是跳水。 迁鸢看到九微手舞足蹈在挣扎,便把九微托起来,带着她上岸,一边嫌她没用:“真是的,怎说也是灵女,没有灵力不会飞还不会游泳。” 迁鸢说着,也看了看辛相映,辛相映可乖了,不喊不叫,一言不发自己就游到岸边去了。 九微就被迁鸢这么抱着来托起,迁鸢游走在河边往岸上走去,一边还抱怨:“所天勖把你养胖了吧,这水里有浮力你还这么重。” 九微只是紧紧搂住迁鸢脖子,不忘拍救命恩人马屁:“迁鸢真是太好了,难怪常传谦那么爱你。” 准备上岸的时候。 忽而横空摔来一个浑身披着金色鱼鳞的男人,他似乎很急着要投河,差点撞到九微了。幸好九微反应灵敏,立刻松开圈着迁鸢脖子的双手,侧身一闪躲过了,不然准会被这男人砸到河里去。 只是,她虽然免于一砸,结局还是一样下水了,松开了双手后她失去重心,翻落在水里。幸而此处已经是岸边,水深只到大腿。她扑着扑着后,总算能站起来了。 迁鸢此刻却被那男子吸引住了,她没顾得上九微,眼里只看到那男子投河之后,完全不见水花,整个人就此消失,水里一点他的影子都没有。 这时,九微看到岸上有个穿着蓝绿色低胸连体泳衣的胖妞追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朝着九微这边的方向大喊:“你休想趁机逃走,快回来。” 那胖妞说完,双手展开白纸,对着九微就喊:“收!” 九微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位丹青来吗?她怎么追来了。似乎还对着她作什么法,出于本能反应,九微连忙闪到一边去。 她不知道,她就这么一闪,完好地挡住了方才潜入水中的男子,让那男子免于被收回纸中。 丹青来见纸上还是一片空白,十分诧异,她明明只是想将那鱼鳞男收回纸里,但九微这么一动,刚好挡住了鱼鳞男。 照理说,九微挡住了,这张纸是可以将她收进纸里变成一幅画的,但为何完全没有作用?她再测量了一下距离和方位,都在控制范围内,虽是误中副车,但这位副车为什么收不到纸里来? 她正纳闷着。 迁鸢也趁她纳闷的档将九微带到岸上了,顺便,还趁丹青来分神之际,飞去一根发丝,将她手中白纸卷了过来。 丹青来见状,知道抢回白纸还需费点时间,她不能就此让鱼鳞男潜逃,于是右手卷成圈,放在嘴前一吹,一个气泡生出,她嘴里一边念着:“速速追来。”,一边伸手将气泡推向鱼鳞男沉没的地方。 一刹那,连气泡这么轻的物体也可以急速前行,这气泡遁入水里,不消一会,就从河里圈起了一条金鱼来。 那金鱼四处挣扎,但怎样都逃不出气泡。随后,气泡连同着金鱼便向丹青来飞去。 九微看在眼里,她总觉得那条鱼很想逃,求生欲很强的样子,但又被丹青来捉回来了,忽然一念之间,就在那水泡途径九微面前的时候,九微多手戳了一下,想要将气泡戳破。 但气泡完好无损,九微不甘心,又用右掌重重一击,像拍篮球一样将气泡拍下河里去。 她感受到气泡发出一股气在顽抗,她又再重击一次,这一次,居然看到自己右掌心生出一道道金光来。这金光的样子就像上次所天勖给自己手里画符的时候一样,一道一道,沿着掌纹走迹四散开来。与此同时,气泡得以沉入河里。 丹青来很生气,她指着九微大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都不烦你了,你为何又来扰我?” 丹青来说完,手掌朝着气泡沉下的地方一收,说:“收灵。”而后,她掌心像端着什么,她将掌心盖在自己左手手臂上,手臂上便就此多了一个鱼样纹身。 等完成了这一串动作,丹青来得意地说:“早说了你逃不掉的。” 言罢,飞身过来,站在了九微面前。 迁鸢见状,挡在九微身前,说:“有我在,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有本事,你就动我的头发吧!”说完,她忽然变身,换回自己原来的皮相,两条头发一红一白飞去,绕丹青来一圈便死死将她缠住。 丹青来就此动弹不得,她离远大声喊:“红娘,不关你事你别插手。” 九微问迁鸢:“你知道她是谁么?” 迁鸢摇头说:“不认识。但她非人非鬼非怪,看起来像神,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神。” 丹青来正想着法子挣脱身上红白线,她右手食指指尖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形似剪刀的图案,随后,她往左手掌心吹了一口气,一把实实在在的剪刀就此生出,她拿起剪刀就去剪红白色线。 但这头剪完,那头又再生出,新生出的红白线重新缠在她身上,把她捆得更牢了。 迁鸢朝着丹青来得意一笑,说:“我这姻缘线,也叫情思,剪不断理还乱,知道不?” 丹青来又挣扎起来,她越是挣扎,红白二线便收得越紧。她便气急败坏地说:“红娘,你……”她原本想说些警告迁鸢的话来,但想来想去,不知有什么可以要挟到她,就气得脸都涨红了。 那圆乎乎的脸,气红了后,活脱脱一个大红苹果一样,因此只觉可爱,是毫无攻击性的生气。 她最后只得说:“臭红娘,这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迁鸢走到她面前,说:“你追我们追了一路,好玩不?虽说你这事与我无关,但大把人想捉你这个水晶兰吸灵的操控者,我拿着你,随便一卖都是一个大人情。” “要卖,就卖给我吧,我追这婆娘追了好久了。”是归越的声音,他此刻正从岸边走来,用的是原本的皮相。 迁鸢一看来人,笑:“魔警,我这线一收,怕你没那本事能将她捉住。” 归越轻轻一跃,飞步踏了起来,凌空凑近在丹青来身前,说:“未免太小看归某了。红娘,谢谢啦,欠你一个人情。” 迁鸢翘起双手:“这个人情,我可没说要卖给你。”迁鸢说完,朝着在岸边一直默默拍视频的辛相映说:“相映,别拍,这种东西不得外传的。”语气是很轻柔的。 九微便连忙上岸,走过去辛相映身边,说:“迁鸢的话,恐怕要听了。” 辛相映今天见到的奇异事件可够多了,一桩接一桩,惊异也好,惊喜也罢,到了现在没惊讶坏,便是适应了或麻木了。此刻,她的神经得以缓过来了,估量到自己并无危险,她便想着趁机记录下这一幕幕,不知将来是否能用到,反正拍下来总不会有错。 就在魔警、迁鸢和丹青来三方僵持的片刻。 渐入了一个在河岸边跑步的女子,这河岸风光甚好,两边并没有围栏,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便停了下来,喘了一会气后,就挽起裤管走到河里。 辛相映最先注意到这女子,大喊:“危险,别下去。” 但这女子似乎并没有听到,继续趟水河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弯腰,伸手到河水里。 此刻,很多人都留意到她了,所有人都搞不懂她要做什么。 这名女子名为伏灵修,她伸手在河水里摸索着,不多久,就笑了笑,自言自语:“捉到啦!” 方才伏灵修正在跑步,看到冬阳西下,红彤彤的光照在河水上,满江金黄。她不禁贪眼一直盯着河面看,忽然看到岸边飘来了一个鱼缸状的东西,似乎鱼缸里面还有一条金鱼。 江风阵起,河岸边逐起了浪,一波一波的浪又将这鱼缸拍打着,鱼缸就此随波逐流,忽隐忽现。 伏灵修原本只是好奇,河里怎么会有金鱼,于是没有多想就欲一探究竟。 此刻,伏灵修双手自河水里掬起,众人便见她自河里捧起一个气泡状的鱼缸,鱼缸里还有一条不动的金鱼。 她伸手去逗了逗金鱼,但金鱼还是一动不动,她便说:“哎呀,怎么不动?不会死了吧?” 她赶紧捧着鱼缸上岸,一上岸,也不关心周围有些什么人,取出金鱼捧在手上,对着金鱼的嘴吹了吹,嘴里喊着:“金鱼金鱼,别死了,快醒醒!” 很神奇地,不过几秒,金鱼便在她掌心蹦跶起来。 伏灵修见金鱼动了起来,咧开嘴笑,对着金鱼问:“是不是有人把你扔到江里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这条金鱼仿佛听懂她说的话,一直眨眼,还拖动着整个身躯来点头。 伏灵修便带上鱼缸走了。也不怎么顾现场一堆眨巴眨巴着看着她发愣的人。 现场最先说话的人是丹青来,因她左手臂上的金鱼图案在那条金鱼动起来的一刻已经消失,可此刻她却没有半点要捉回金鱼的意思,也无紧张或动怒,她反而是又惊又喜,追着伏灵修的身影看,说:“唤灵?她……她居然能唤灵?” 归越眼见方才一幕,也甚是惊讶,他也盯着伏灵修说:“这莫不是传说中的……” “她是赋灵人!”迁鸢也说话了。只有迁鸢是用肯定句的,她语气中的惊讶没前两位重,但也并不平静。 丹青来狂喜,她喜不自胜地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终于找到赋灵人了。”她高兴得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还被别人捆绑着。 归越问丹青来:“胖妞,你找赋灵人干什么?你肚子里又有什么坏水?” 丹青来看着归越,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你是魔警,只管妖魔鬼怪,我不归你管,关你屁事。” “哟,你这小胖妞,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你一样,不是人。”丹青来一字一顿地对着归越说。 “我不管你是谁,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现在都被我们绑住了,我偏要管的话,你能怎样?快从实招来,水晶兰吸阳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丹青来瞟了归越一眼,轻笑一声,说:“魔警啊魔警,你审讯的伎俩怎么这么低级?” 归越也歪歪一笑,说:“我严刑逼供的伎俩更加低级,你要不要试试?” 那丹青来居然还有心思说:“你要我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选下油锅,帮我榨干一身膘好么?” 迁鸢没眼看这两人,对着归越说:“魔警,我走了。”她说完,准备收起手上红白二线。 归越急了,连忙问迁鸢:“打住打住,你这线能不能借我用一会?” 迁鸢看了他一眼,说:“我这是姻缘线,不能随便留的。”迁鸢说的是实话,这两条专门用来捆人的红白二线可是谁都能绑,假如它们脱离了迁鸢的本体,就会变成红绳,若刚好有人用这绳绑住了两个人,就相当于乱点了鸳鸯谱,硬生生造就两人一段姻缘了。 迁鸢可不能留下这样的祸患。 归越只好使出自己的降魔流星球,在迁鸢要收线的那一刹那,他快速旋开降妖流星球的盖子,要将丹青来收进那巴掌大的球里面。 降魔流星球威力无穷,归越驱魔数百年,靠着流星球驱魔无数。什么妖魔鬼怪,不管魔力多强,不论道行多深,哪怕平时再怎么嚣张跋扈,在这降魔流星球面前瞬间弱如蝼蚁。它们首先是身形骤缩,直至变成拇指大小就会被强吸到球里面。 降魔流星球内有烈火,可以洗练魔气妖气,还能吸取被降进球内妖魔的功力,由此,此神器降魔越多,威力越大,可以说是聚众妖魔功力一身。 但此刻,这个威震妖魔界的流星球,在丹青来面前,居然毫!无!动!静! 丹青来还是岿然不动,屹立不倒,胖胖地站归越面前。 归越苦笑,驱魔流星球,顾名思义,只可驱妖魔鬼怪,对人和神毫无用处。本想声势浩大地吓唬一下丹青来,谁知道眼下却是一点风都刮不起来。 为了化解眼前尴尬,他只好说:“让你吃这么胖,连流星球都收不了你。” 可丹青来才没心思和他进行口舌之争,红白二线已收,流星球又奈何不了她,她便趁机逃脱。 迁鸢见了,估量着水晶兰吸阳不像是小儿科的事情,放走了这个丹青来并非好事,于是又再次甩出红白二线捆住丹青来。 丹青来前一秒还以为能够放飞自我,但下一秒又被迁鸢捆住了双腿,走也走不动,飞也飞不起来,她欲哭无泪。 归越知道迁鸢不想放了丹青来,便趁机说:“迁鸢姑娘,可否借你红白二线一用?我以魔警身份担保,一用完立马送还给你。” 迁鸢也不想再耗下去,就目前看似乎只有红白二线能困住这丹青来,她料想魔警也不会用这两根线去做什么,便松了口,说:“好,过几天我就回林芝了,在这之前你记得还给我。还有,切忌将任意一条线同时绑住两个人。” 归越满口答应。 九微肚子饿得直打鼓,她征求迁鸢意见:“太阳快要下山了,折腾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我们就近找地方吃东西如何?” 迁鸢便隔远喊辛相映:“走吧,我们一起去撸串。” 归越要凑热闹,双手用红白二线扯着丹青来追了上来说:“我也去我也去。” 迁鸢很是嫌弃,瞥了他一眼,指着丹青来问:“你平时,都喜欢随身押着犯去吃饭的?管不管她那顿?看她那样子,估计饭量不小。” 还没调侃完,有人腾云疾速而来,一边高喊着:“红娘稍等~”,他急得降落的时候刹不住身子,踩着河水又滑行了十来米,他又噗通噗通游了上岸,小跑到迁鸢面前。 迁鸢吐了一口气,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惹来了这么多人神怪?司相神君,你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还直接腾云了,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司相夸张地喘着气,指着丹青来问:“能不能把她交给我?” 迁鸢只是说:“她现在归魔警管,你来问我?你自己和魔警说,我们饿了要去吃烧烤。” 丹青来不服:“我归他管?他算老几能管我?” 归越问司相:“墨老头,这胖妞拿着水晶兰为非作歹,不知在酝酿什么,你要我交给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恕本相管妹无方,将她交给我,水晶兰的事情我会善后。”司相很客气地和归越说。 迁鸢一听,有点讶异,随即问:“她是你妹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妹妹?” “家丑家丑,说来也话长,舍妹是家父私生,从小便收起来养着,但这娃好动爱惹事,不仅有神力,还有御笔生物的神技,闯过的祸早已不计其数,每次都是我暗中收拾烂摊子,这下她玩水晶兰,估计也是没有什么恶意,大家如果还信得过我为人的话,不妨将她交给我。” 丹青来狠狠瞪着司相,藐视着轻笑一声,说:“呸,丹绽墨,你这伪君子,恶心不恶心?当着我的面你还好意思撒谎?怎么?你就不敢公诸于天下,说我是你的……” 丹绽墨立马喝住丹青来:“你最好就闭嘴。” 丹青来瞪着丹绽墨,眼睛浅浅红了一小圈,她别转过头去。 迁鸢和归越都识趣,知道这是司相家的私事,且两人素来都与司相有来往,自然都给他几分面子,便都同意将丹青来交给司相了。 丹绽墨还要求借用几天红白二线,迁鸢都一并答应了。 但九微那傻愣子还一直盯着司相看,她关注点有点奇怪,她在想,给别人绘制皮相的司相,自己是挑了一副什么皮相来穿? 但看他那样子,似乎不太想显露自己的皮相,包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还带一方帽子,她只能看到他帽檐低压之下的小胡子。真不知道迁鸢和归越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迁鸢拉九微走,一边走,回头挥了挥衣袖,一股暖风吹来,九微和辛相映的衣服很快就干了,衣物和头发虽已吹干,但两人并不清爽,而迁鸢,还是那个红裙飘飘的样子。 三人在河岸边一家烧烤店歇脚。 归越死活都要跟来,自顾自坐下帮众人拆筷子洗碗筷,而后说:“迁鸢,刚刚我们是不是忘了要司相给个说法和交待呢?毕竟,丹青来那捣蛋鬼为什么弄水晶兰我们都不知道,那水晶兰脱离了奈何桥边如何能活我们也不知道,我认为我们很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能来个有后台的把闯祸的人收了回去就了事。” “是你有必要知道吧?这些事都不归我管。”迁鸢回归越的话,眼都不抬一下。 “天神大量隐退,神界只剩那么些职神在,现在还跑出这么个为非作歹的隐神,哦,还有赋灵人也出现了,我有不祥预感啊,这种环境下,我们应该守望相助呀。”归越说着,把点餐单和铅笔递到迁鸢面前让她点餐。 迁鸢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差事就够我忙的了,实在无暇也没有精力管其他事,放心吧,有司相在,他断不会让自己的妹妹生出什么事端来的,万一真的惹事了,还有他擦屁股,你着急什么?”迁鸢说完,问过众人意见后把点餐单交给了服务员。 归越八卦起来:“那丹青来,真的是丹绽墨的妹妹?会不会是?” 九微这个一向最多问题问的人都看不惯了,说:“魔警,你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男人,怎么还这么不化?八卦得跟个八婆似的。” 一奚落完归越,九微接过话来对迁鸢说:“话也说回来,我也觉得丹青来应该不是司相的妹妹,还有,她到底是怎么弄出来这些水晶兰的?还有还有,她目的何在呢?最最关键的是,我真的好想问她,这些水晶兰的灵力能不能为我所用?又要怎样才能为我所……” 她本欲吧啦吧啦说下去,但一看到所天勖冒了出来,坐在了对面,立马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迁鸢嗑了几粒花生,见所天勖用的是在人间行走的皮相,说:“所天勖,你可算出现了。” 所天勖看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辛相映,说:“哟,两位红娘都在啊,难得难得,幸会幸会。” 迁鸢继续投诉:“你媳妇今天差点被人拐了,你这护妻狂魔怎么失踪了一天?去那鬼混了?” 所天勖几乎要拍案而起:“谁敢动我老婆?”样子十分霸气。 那阵势,足以吓退一切。 但他很快就打脸了。 次日,他去追访熊横的事情,回到公司,找不到九微,便问程千帆:“九微呢?” “去拿快递了。”程千帆抬起头来,看到是端有夜,问:“你今天不是请假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找过了,没有。”所天勖只关心九微。 程千帆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随后喊:“快4点了?她3点过了一些去拿的快递……糟!”她说着,拨打九微电话。 无人接通。 所天勖急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九微?” “她是你老婆,你来问我?再说,你不是狼王吗?找人多少有点能耐吧?” 所天勖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一时间,他居然真的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找到九微。他原本也嗅觉灵敏,但端有夜的躯壳,嗅觉系统完全比不上狼。 司相所做的人皮是尽善尽美,不管你是何方妖魔鬼怪神,穿上了妖气和神力都得以完好掩藏,但就是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不是说变身就能变身,每次换皮相,至少要半小时。 切换起来到底是没有原装的皮囊那么方便,所天勖两具真身之间的切换,是可以瞬间完成的。 怎样才能找到九微?他急得一直摩拳。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总以为寸步不离就可以保护到她,但他总有离开的时候,他应该想个法子要随时能找到她才是。 但程千帆比较淡定,她冲到大楼监控室要求查看监控。很快就看到九微被一个胖妞虏了上天台。 她说:“是丹青来,我们去天台。” 两人一出监控室,程千帆就兜口兜面骂所天勖:“你怎么做人家老公的?她每次出事你哪次在?还来找我要人?你……” 程千帆还没有数落完,就被所天勖揪着肩膀一角衣服,咻一下,像瞬间移动一样,就来到天台了。 一到天台,果然看到九微和丹青来。但没有想到还有归越。 所天勖见到九微被绑在一张凳子上,毫发无损的样子,连嘴巴都没塞住。他松了口气,大声问:“你俩竟敢捉我媳妇?” 魔警抗议:“喂喂喂,你别冤枉我,如果不是我刚好在,你娘子已经被丹青来捉走了,哪还能在天台耗足一小时?” 程千帆问:“丹青来?你不是被司相带走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他?那老糊涂还能看住我?”丹青来不屑地说,司相把她捉回去后,将她关在一密室内,还上了一道他自以为安全的锁。 但一天一夜都不到,丹青来就找到了解开红白二线的方法。她尝试过念各种咒语,都没用,后来就念经,念着念着自己便心如止水,她便发现,原来要解开红白二线,只需心无杂念,红白二线能绑住的,不过是有情有欲的人、神或魔。 她觉得这红白二线很有意思,于是便带上逃了出来。 至于那把锁着密室的锁,不提也罢,她画了一道万能钥匙就解决了。 司相不是不知道她有画万能锁这能耐,大概是相信红白二线能捆着她吧。 一逃出来,丹青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到九微,得知迁鸢不在她身边,为了低调行事,她不想在公众场合发生争执,就装成快递小哥诱她到楼梯间,然后将她押到天台再拿水晶兰走。 怎知道,来到天台,水晶兰快要到手的时候,偏偏跑出了个魔警。 丹青来和魔警周旋时,担心九微趁机跑了,还得分神出来把她绑在天台的凳子上。 然后。 她就和归越在天台打足一个小时。 真是好力气! 而九微,就安然坐在凳子上像看电影一样,看足了一小时,偶尔还呐喊助威,她是很公正的吃瓜群众,不会偏向谁,只要谁的拳打得好,或者腿踢得好,只要能暴击到对方,她都会喝彩。 归越和丹青来你一拳我一脚,你施法我破法的,所有招式,所有法术,都让九微大开眼界,她深觉没有白看这么一场能开阔视野的打斗戏。 就这样打了一小时,两人都打不动了,不约而同要求中场休息。 才休息不到一分钟,所天勖和程千帆就找上来了。 所以,丹青来很不满:“有没有搞错,刚歇下都没有半分钟,你们就上来了,分明又要逼我打了,大哥,上吊都要松一口气啊!”她又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苦巴巴地继续摆出作战姿势。 归越还在喘气,他说:“所天勖,你自己的媳妇,你上吧,我不打了,换人。” 丹青来更加不满了:“我擦,你们这是人多欺负人少了?你们还有替补呢!” 归越直接坐到地上,说:“说的什么话呢?你我他都不是人。所天勖,快,接棒。” 九微则意犹未尽,对着来给自己松绑的程千帆说:“程主编,先别急,办公室有瓜子吗?拿一包上来,薯片也行。” 就在这会儿,丹青来鬼主意已生,她见归越离九微很近,便飞出白线一下子将两人绑在一起。 所天勖见状,大喊:“不要啊,这姻缘线一同绑住他们,那他们就会有一段姻缘了。” 他说着,一下子闪到九微面前,急忙松绑,一边咬牙切齿:“这可是我媳妇,你居然敢乱用姻缘绳将她和别人绑在一起?” 他将白线解开之后,正准备找丹青来算账,但那丫已经趁机脱身逃走了。 九微被松绑后,只觉得手脚麻痹,她正原地甩手动脚,被所天勖拉到一边,说:“以后不许再和这魔警来往。” 九微觉得莫名其妙:“谁跟他来往了?他来找我还不是为了那水晶兰。司相那人说话不算数,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会处理这一切,一天都没到,丹青来又来找我麻烦了。水晶兰的事情,可不能这样了结了。” “再怎么说,原本这水晶兰也不属于你,丹青来找你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归越说。 “原本是不属于我的,但它现在是被我养成赤色晶兰了,怎说也有一半是我的吧?至少我不是生母也是养母吧?养母要比生母大,知道不?再说,你怎么知道那原本是丹青来的东西,指不定是她从哪里偷回来的,现在都没有人知道这水晶兰是怎么来的。” 但此刻所天勖满脑子担心的却是其他事,他立马打电话,电话一通,他就说:“喂,迁鸢,你还在人间?” “废话,不在人间怎么能接听你电话,有屁快放。” “丹青来用你的白线同时困住九微和归越了,九微是我娘子,这桩姻缘不算,你处理一下。”所天勖话里略有急燥。 “什么?天啊,我就不该留下这祸害,另外那条红线呢?”迁鸢一听也是急了。 “估计还在丹青来身上,你先回答我,九微和归越的这段姻缘可以不算数的吧?” “恐怕不行了。”迁鸢说完。不想跟他啰嗦,便挂机了。 所天勖气得踱来踱去,他来到归越面前指着他说:“小子我警告你,你别以为被姻缘绳绑过了就可以喜欢我九微,她是我老婆,你别动她主意。” 归越说:“你别当我不懂这红白姻缘线,这东西不是只对人起作用么?我又不是人,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所天勖说:“就算你不是人,谁知道会不会喜欢上我娘子呢?”活像一个打翻醋坛子的小怨妇。 归越苦笑:“得了吧,就九微那个样子,对你来说是‘糟糕,是心动的感觉’,但对我来说完全就是‘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九微听了,气得脸红脸绿的,她站在归越面前,瞪着归越说:“好呀!看多我几眼,赶紧心肌梗塞死去吧!” 归越走到那张原先绑着九微的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嘚瑟地说:“啊呀,糟糕,忘了我是没有心的。无心方无心魔,无心魔方能做驱魔人,你这灵女不及格啊,这些东西都不知道?不管是心动还是心肌梗塞,归某怕都是无福消受了。”说完,朝着九微眨了眨眼,不知是挑逗还是挑衅。 所天勖连忙拉开九微,指着归越说:“我警告你,水晶兰的事情就算司相收不了尾,还有我来善后,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以后不得出现在九微面前。” 归越觉得莫名其妙,他口直心快:“呀,狼王,你这是命令我么?你是患有媳妇逃跑妄想症了吧?以前那个媳妇跑了给你留下的后遗症这么大吗?” “以前那个媳妇?跑了?”九微听了,转头去看所天勖,只见他现在眼睛已出现血丝,表情可怕。 九微继续问:“我记得族长说过,以前她妹妹是愿意当狼王后的,只是后来死了,所以狼族才追了灵族二十多年,归越,你现在怎么说她是跑了呢?” 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归越自知口快失言,在想着要怎么兜回去。他支支吾吾说:“我,我只是口误,我原本是要说‘那个以前媳妇逃跑’,一时间口快语序打乱了,说成‘以前那个媳妇逃跑了。’还不是说你逃么。” 九微反应很快,说:“那也不对啊,我从来没有逃过啊。而且你的话有语病。”她想起上次也是说到类似的话题,然后所天勖整个人都变了。 她其实已经心中有数。 之前颜真给她铺垫过,她知道所天勖有过一个逃跑新娘,但今日一并联想起来,大概知道前任新娘是谁了。 所有人一度陷入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好在此刻迁鸢乘着红鸾而来,她还没从红鸾上下来就说:“九微,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你又不喜欢所天勖。” 就此,算是解围了。 她说着,跳了下来,还是红裙飘飘的样子,十分好看,她走到九微面前,说:“魔警他知道啥?不过乱说罢了,你现在为一个口误这么寻根问底,对所天勖的事情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这招一剑封喉,九微立马说:“我只是好奇,迁鸢你怎么来了?” “我得找回我的红白姻缘二线啊,这两条线原本是专门用来绑人的,所以不管放在谁的手上,无须我们经手都可以绑人。但始终是姻缘绳,被同时绑住的一对,是会产生姻缘的,我断断是不能让丹青来乱牵姻缘的。”她说着,伸手问所天勖:“白线拿来。” 所天勖将白线递给了迁鸢,说:“刚刚九微和魔警都绑在一起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两条线的魔力是最大的,如果魔警是人,这两人是一定铸成一段姻缘的,但魔警不是人,受不受影响还真不知道,毕竟没有先例,有待观察,好在只是白线而不是红线。”迁鸢一边说着一边把线收起来。 所天勖妙变小怨妇,说:“都怪常传谦,我早就说要先绑红绳占位置的,现在好啦?都和别人绑在一起了。” 迁鸢护爱郎心切,直接就劈头盖脑骂所天勖:“你自己老婆没看好,还有理怪我传谦了?你明知道你老婆天生自带惹事属性又没有灵力,还放任自流。” 迁鸢说完,又骑上红鸾,说:“我去找我的红线了,告辞。九微再见,千帆再见,有空我们去撸串。” 说完就离去。 所天勖低头嘀咕:“我好歹是狼王,平时只有我训别人的份,天下万灵对我毕恭毕敬,就你们这堆人,总让我难堪。千帆骂完归越骂,归越骂完迁鸢骂。还有我老婆天天骂。” 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一旁的九微也并不开心。 迁鸢说那句“你明知道你老婆天生自带惹事属性又没有灵力”她听在耳朵里了,有点不是滋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九微一向敏感,她自省,自己确实是很爱惹事,而且一点灵力都没有,保护不了自己不说,还总是连累别人。 身为灵女,谁不想凭自己本事穿天入地呢? 这天,是所天勖送九微下班的。 两人都在车上静默了很久。 “归越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所天勖见快到家里停车场了,便说。 “你还来自己躺枪是不是?这事我都懒得提了。”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希望他能亲口解释一下。 但所天勖,很努力地启动双唇,最终还是无法出声。 许久,他才说:“九微,你给我点时间。” “你真的对我有所隐瞒?”九微看着他双目。 他似有躲闪:“我怕失去你。” “那不会是理由。” “但我真的……”从没有见过他那么婆婆妈妈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很难开口了。 但越是难开口,证明越是当作一回事,九微莫名难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 “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灵力?”九微决定放过他了,她说着,从兜里拿出水晶兰。 “今天丹青来跟我说,这水晶兰现在已经有灵气和灵力了。”九微说着,用手轻轻抚着这株赤色晶兰。 许是这些天来,她感觉自己一直都用自身阴阳二气供养着这水晶兰,所以对它也要感情,她眼里充满宠爱对水晶兰说:“水水,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了,你能说话不?能说话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的灵力如何能用到我身上来?” 所天勖被逗笑:“水水?你起的名字?这水晶兰要真有灵气,会哭死吧,名字这么难听。” “不啊,我很喜欢啊,谢谢九微大大赐名。”忽然传来第三把声音。 所天勖和九微不约而同看向水晶兰,发现它已经成精了。 九微大喜:“水水,你真的能说话?”那喜悦,就像自己的孩子刚学会开口讲话一样。 “是的,主人。”水晶兰说完,幻化成巴掌大的人形来,身段玲珑,体型细致,还自带四叶翅膀,通体透明,发着幽光,如同水晶兰一样,像一个透明的水晶。 九微乐坏了,她看着水晶兰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问:“水水,你是男是女?” 水水用童声回应:“主人你别为难我了,水晶兰向来不分雌雄,自身就可以繁殖,哪像人类那么麻烦,为了生孩子还搞那么多,先分雌雄,然后还要什么姻缘去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我们没那么多功夫和时间的。” 九微被水水逗笑。 方才的尴尬瞬间打散。 所天勖便问:“水水,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来的?谁培植你的?” “我们的花体是丹青来造出来的,但我的灵气却是主人培育出来的。”水水说着,飞到九微手掌上,打滚。 所天勖见那模样,也甚是喜欢,但他还得继续追问:“先别卖萌,快说,丹青来是怎么造你们出来的?” “她去了奈何桥写生,看到那里有水晶兰,照着模样画了出来,然后水晶兰的身体就此从画中走出,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灵魂,只有记忆。画出来后,她就带着我们到处去吸阴气和阳气。后来,我就遇到主人啦!”水水说着,掰着九微的手指玩。 “水晶兰不是只能在奈河桥边生长吗?为什么你们脱离了奈何桥也能活着?” “这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依靠丹青来御笔生物的神技吧!也许是这神技能让我们仅靠阴阳二气就能活了。我们跟在她身边那会,经常看到她画什么,纸里就生出什么,有时候不需要用纸也行,她凭空画几笔,也能生出东西来。还有,她那张纸可厉害了,画出的东西可以变成真的东西走出来,还能将活人困进去纸里。”水水知道的还真不少,不愧是最具灵气的冥界之花。 “困住活人?”所天勖问。 “是啊,在忘川河上,我们看到她还困住了一个满身都是金鳞的男人。哎呀,人家刚刚学会说话,就让人家说那么多,好累好累的,主人,我困了,先去睡一下。” “是忘川!”所天勖说。这时的水水已经变回赤色晶兰花身,躲回九微兜里睡去了。 “忘川?忘川河的河神?”九微听说过。 “是,河神失踪,孟女还托我帮忙寻找。原来又是丹青来这祸头子搞得鬼。”所天勖没想到忘川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眉目。 “等下,满身金鳞的男人?我昨天见过,就在河边?丹青来还一直追着他。”九微回忆昨天傍晚在洛河的一幕。 “后来呢?” “后来他投河消失了。” “是否还在丹青来手上?”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看到后来丹青来死活要捉河里的一条金鱼。” 所天勖把车停好,继续说:“那条金鱼就是忘川的真身。后来呢?这条金鱼还在不在丹青来身上?” 九微摇头:“不在了,他被一个女孩带走了,好奇怪,丹青来一直要追着这条鱼,但是那女孩要带走这条鱼她居然还很开心,他们还说那女孩是什么赋灵人。” “赋灵人?赋灵人出现了?他们昨天全看到了?迁鸢居然不告诉我这件事。” “赋灵人出现又怎样了?”九微真不懂这些神为什么一提到赋灵人都这么激动。 所天勖严肃地说:“赋灵人出现,天下大乱。” 九微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且,你们这些神啊魔啊的,动不动就说什么天下大乱世界末日灭世重生之类的。好像没有这种级别的大灾难都衬不起你们的身份和能力似的。”九微说完,开门下车,还小心翼翼地兜着水水。 一回到家。她就寻来一个小盒子,剪了柔软的几块布,将小盒子铺成一张床的样子,然后把水水放到盒子里面。 所天勖进房叫她吃饭,看到她弄的这些,没忍住笑出来说:“水水不是人,不睡这种床的。”他又凑近细看这张小床,说:“咦,想不到你手工一流啊。先去吃饭吧!” “那你说,水水会喜欢什么样的住所?”九微说着,打开淘宝,搜索“精致玻璃小房子”。 所天勖见了,笑了,说:“水水喜欢什么,等它醒了你直接问它啊。” 吃过饭,九微还一直盯着水水看,爱不惜手的样子。 所天勖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件黑色吊带丝绸睡袍,说:“你还不洗澡?今天有个客户送了我一件睡袍,我肯定是用不上的,你看看喜欢不。” “你还有客户?他怎么不送你卫生巾?”九微说着,接过睡袍翻看,此睡袍手感甚好,吊带,蕾丝边,关键是,后背都是绑带的,相当于全露背。 “哇,这么sexy,我怎么穿啊?” 所天勖耳根微红,用手挠着脖子说:“你试试嘛,说不定很适合你呢。反正也只是在家里穿,凉快点好。” what?大冷天的,他说凉快点好? 非奸即盗! 九微凑到他面前,逼视他,说:“你送这样的睡袍给我,意欲何为?你是不是急着要生狼孩了?” 所天勖尴尬地笑:“你想哪里去呢?人家说女人的贴身衣物都要柔软些,我看这睡袍正好适合你。额,我都已经洗好了的,随时可以穿,你快去洗澡,试试看。” 九微搞不懂所天勖,把睡袍扔回去,说:“要穿你自己穿。” “你是担心自己身材不好hold不住吧?”所天勖接过睡袍说。 “是啊,怎样?你身材这么好,你为何不穿穿看?”九微光明正大承认,少来什么激将。 所天勖没辙。苦笑。 九微看着他,只是穿一件深灰色v领保暖内衣,还有一条配套的裤子,也这么好看。她看了看他的胸肌,自愧不如,心想,真他妈帅,那么爱美,连躯体都挑一具这么帅的,怎么会看上她九微? 不,不能心软,美色当前,一定要镇住,于是她问:“我听迁鸢说,你今天带她瞬间移动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用的,是端有夜的皮囊和身份啊。你不是说,你用端有夜身份的时候一向不借用所天勖的灵力的吗?” 九微说完,挠着鼻子看他反应。 所天勖憋红了脸,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他也懊悔,在人间生活二十多年,可未曾破过一次戒,什么鬼自律原则,在九微面前全部都不作数了。 九微便去洗澡,所天勖在她洗澡前已经把睡袍挂在了洗浴间。 洗完澡出来,所天勖看到九微没有穿睡袍,略有失望,他又辗转地说:“我听人说,后背有痣的人是有靠山的,你后背有痣吗?” “你眼睛长后面啊?我后背有没有痣我怎么看得到?”九微一边说,一边走到阳台拿着毛巾抹头发。 所天勖跟出来,说:“你照镜子就可以看到啊。” “没事我看来干嘛?别人有痣有没有靠山我不清楚,我铁定是没有的,我就一孤女,无父无母,没朋友,没爱人。” “可是你有老公啊,你老公是狼王啊,这个靠山还不够大啊?你以后对我这个靠山说话客气点。” “靠山?你见过会让你死的靠山?”九微朝着所天勖翻了一下白眼。 所天勖一听,不再说话了。 九微这才意识到话说重了。 晚上睡觉,他又来敲门。 九微隔门应着:“干什么?” “那个,周末我打算去游泳,你去不?”他在门外说。 “不去。大冬天哪个傻子要和你去游泳。”九微一口拒绝。 “恒温的泳池。” “你不知道你爱妻不会游泳?” 所天勖不放弃,又说:“那,我们去泡温泉?” 九微没忍住,她觉得今天的所天勖又反常了,总来烦着她,她去看门,靠着门边,叉着腰说:“你今天是不是发春了?一会让我穿睡衣一会让我游泳一会让我泡温泉,你直说嘛,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天勖一听,倒找到了个好由头,他趁机推门进来,说:“是的,这天气就是狼的发情季。” 他说着,爬上床,躺好,然后拍了拍床,说:“客官,等你上床。” 九微拿起门边的一把雨伞就朝着所天勖打下去。 所天勖也不躲闪,本想抢过伞,但九微一转手,猝不及防一翻身,左拳重重打在所天勖眼圈上。 所天勖摸着眼睛,直喊疼,他说:“我是你老公,你不是捅我就是打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说完,要过来反扣住九微的双手,九微双手越过头顶,而后一脚朝着所天勖的腰部踢去,趁他弯下腰前又一拳袭他胸。身手敏捷,招招有力。 她说:“胸腹很结实嘛,不知道有几块腹肌。”她说着,一掌推到所天勖的腹上。 所天勖连声喊痛,他感觉自己上当受骗:“好你个九微,你原来会武功,身手还不错嘛,你藏得够深的哈。” 九微也很无辜:“我从来就没要藏,我自小修灵学武。既然怎么修都没有灵力,好歹得在武力上多下功夫吧?我可不想当个十足十的废材。” “那为何我之前从来没有见你用过武?自你分手以后,我看你是见到什么都只会哇哇大叫四处逃。” 九微一听,自她分手以后?看来,所天勖是在她分手后才盯上她的。 她说:“能让我哇哇大叫的全部都是灵异的东西,你不是不知道,这点功夫,遇到了鬼怪还有那什么起尸什么丹青来的完全没用。喂,你不是一向对我了如指掌吗?居然不知道我会武功?” 所天勖一听,心想:是啊,一直以为对她了如指掌,可一路来发现,她原来也很多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例如,她后背有无朱砂痣,她是否会武功,还有,她的身份来历…… 九微这人对他来说,是最了如指掌的,也是最像谜一样的人。 既然知道她会武功,那好办,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毫无防范,他一闪身,将九微一拉,就把她反扣在怀里。 “你耍赖,你现在用的是端有夜的身体,怎可以用所天勖的武功。要打我陪你,但是能不能公平点?” “好啊,公平点,这二十年里,端有夜可是练过咏春、跆拳道、散打、太极、搏击……” 九微一听,自知胜算没了,就不耐烦地说:“够了够了,别又晒命了,老娘要睡觉了,不跟你玩了,你赶紧出去。” 说完,要将所天勖赶出去。 “我今晚睡这里的地铺啊。”所天勖不肯走。 “你当你是谁我是谁?想来睡就睡?不睡就不睡?别指望可以睡地铺。”九微推他出门。 所天勖一个反手,将九微搂住,然后把她推到床边,说:“好好好,听你的,不睡地铺,那我们睡床吧!”所天勖看着九微,奸笑,端起了九微的下巴,然后凑了上去。 他凑到九微的耳边,低声说:“你想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想不想知道你的前世今生,只要给我看你后背有没有朱砂痣,这一切谜团就都解开了。”声音极具磁性,他嘴里呼出的气游走在九微耳边,温热而缠绵,九微不自觉浑身酥软,她禁不住心跳加速。 然后,一巴掌重重甩到所天勖脸上:“色狼,流氓。” 所天勖既意外又无辜地看着九微:“什么色狼?狼可专一了,最色的是你们人类。还有,什么流氓,就算我是流氓,对你,也是合法耍流氓,我要是睡了你,这天上地下,谁敢管?” 他说着,直接把九微压倒在床上。 九微挣脱不了,他的躯体是如此健壮,肩膀是如此厚实,双臂是如此有力,她完全被钳制住。 两人胸贴着胸,都能感受到彼此心跳加速。 凑得很近,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九微的手微抖着。 他们对视着,相对静默了一会。 九微最先说话:“你好重,快压死我了,滚开。” 所天勖便起了床,没再和她闹,自动自觉出门并把门关好。 九微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热。 她赶紧滚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心跳还没平缓。 水水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它从盒子里跳出来,说:“你刚刚,有没有很期待他亲下来?” “你睡傻了吧?”九微逃避问题。 “你刚刚心跳很厉害耶!”水水飞到她旁边,说。 “你听得到?”九微坐了起来。 “我吸收了你太多阴气阳气,现在和你气息相连,你刚刚心跳太厉害了,弄醒我了。你心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心动了?” “水水大哥,你试一下和人狼打一架,运动量这么大,心跳不快才怪。快睡吧!” “我刚睡醒,主人,陪我聊一会天好不?我看你现在还跳得这么厉害,哪里还睡得着?” 九微不理水水。 水水在那自嗨:“刚刚所天勖真的好man啊!主人,我现在去看看他,采访一下他此刻心情。” 水水一说完,真的就飞了出去,还会开门,这精真够古灵精怪的,难怪三两下时日就能成精。 水水来到所天勖房间,看到所天勖看着他自己的手掌,掌心已经冒冷汗。 “醒啦?”所天勖不用看也知道它飞进来。 “主人心跳成那样子,我怎么睡?”水水坐到所天勖掌心上。 “她真的心跳得很厉害?” 水水牵了牵嘴说:“是的,但你别开心,她不过是因为剧烈运动才这样。怎样,你刚刚,有没有……” 所天勖打断它:“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水水抿嘴,说:“死蠢,这也不趁机亲下去。主人今晚怕是又要睡不着了,我去找她聊天去。” “谁说她睡不着?本王在,她就能安睡。”说完,就走出阳台去施法降雨。 九微听到雨声,打开窗户,笑了笑,回到床上。未几,便安然睡去。 次晨,九微起床,发现所天勖又恢复了做早餐的日常。 见她起来刷牙,他说:“今天的早餐是豆浆和油条,我听你说过喜欢。” 九微轻轻哦了一声。出来的时候才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做早餐,所以没有预留吃早餐的时间。” “不碍事的,你吃吧,我送你上班,时间来得及。”所天勖温柔地说。 九微更怕了,她连忙抓起外套,然后喊:“不了,水水,走啦,你自己到我兜里来。” 然后逃也似的下楼。 怎知道还是不够所天勖快,一出公寓门口,所天勖的车就停在那里了。 他离远就喊:“不敢坐我车么?是不是怕爱上我?” “神经病。”九微拉开车门上车。 所天勖递来豆浆油条:“吃吧,在车上吃,总够时间吧?” “你手脚这么快?又动用灵力了吧?”九微接过早餐。 “昨天睡得好么?”所天勖又转移话题。 九微本来只当昨晚啥事都没发生过,不然以后还需日见夜见,多尴尬啊。怎知道这所天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提什么昨晚呢? “还行。不过你不能再这么降雨了,邻居们都起疑心了。”九微从头到尾不敢看所天勖一眼。 “嗯,我会处理好的。”所天勖说。 九微只顾着吃早餐。不再说话。 快到公司,九微提前3分钟路程下车,两人又要装作不相识了。 所天勖朝她喊:“晚上一起下班。” 九微没应他,拐角,遇到了归越。 她没好气,闪开来走:“你烦不烦?又想来找水晶兰了?我跟你说,别再打水晶兰的注意了,它已经认我当主人了。” 怎知道归越却是从后背取出一束花,说:“送给你的。” “你想拿这些花来换我的水晶兰花?想多了吧!”九微拨开面前的花,继续回去公司。 归越的大眼笑成一条线说:“是想换你怒放的心花。” 归微打心里发笑:“你发什么神经?” 归越很苦恼:“我也没办法啊,我昨晚一回到去,不知撞了什么邪,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你,然后做梦,梦里也全是你,那个梦好美啊,醒来甚是想你,就来见你了。” “魔警,别玩了,你又打什么主意?你这个既不会心动又不会心肌梗塞的人,做这些事不觉得很荒唐突兀么?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 归越追上来,说:“我也没有办法啊,会不会真的是那条白线显灵了?” “得了吧还显灵!这条白线连我这个常人都奈何不了,还能拿你这没心没肺的魔警怎样?怎么不见这条线对我有作用?”九微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甩掉这人。 但哪里甩得掉这个大长腿?她走三步都不如人家走一步。 “真的对你没有作用?一点都没有?”归越脸上露出失望,又说:“这么说?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不可能的,我昨晚做足了功课,被这条白线同时捆绑的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不可能会单恋的,迁鸢的这条线是不会出现bug的。” “怎么不可能?你来晚了,她喜欢的是我,还有,你记住了,这是我娘子,你别这么厚颜无耻夺人妻啊。”所天勖出现,一把将九微拉过来,搂住她肩膀。 归越又将九微拉过来,说:“什么你娘子,这个事情我昨晚也做足功课了,九微压根不想嫁给你,不过是因为你追了别人族人二十多年,她是逼不得已才嫁过去,你们只是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魔警,你三观要不要这么歪?你强行插足别人婚姻还这么冠冕堂皇?你这男小三。”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九微耳边嗡嗡嗡。两个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都不是常人,却当街如泼妇般对骂。 如此,路人见了,觉得匪夷所思,有一个女生小小声说:“天啊,我第一次见过站在一起的三个人多好看成这样的,是不是二男共争一女?哎,我要是男人,我也要去争她。” 九微哭笑不得。真是受宠若惊无福消受。 什么鬼孽缘。 已经到公司门口了,九微大吼:“喂,我已经到杂志社,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下?能动手就尽量别吵。真要吵的话,直走,右拐,前行1公里,有家ktv,建议你们开麦对骂。” 她说完,赶紧快步走进大堂上电梯。 幸好那两个泼妇没有跟来。 电梯里见到了程千帆,她一来就说:“明天周六,我搬家,你能帮忙不?” 九微问:“你住的那里很精致舒服啊,你怎么舍得搬离?” 程千帆低声说:“房子是很舒服,就是天天有神棍上门,烦都烦死了。” “好,我到时候过去帮忙。” 没想到,程千帆是搬到所天勖和九微所住的k公寓来。 她搬家那天,所天勖也来帮忙了,程千帆趁机问:“喂,听闻你可以设置迷障,帮我弄点好不?反正我家就在你隔壁,多方便!” 所天勖无奈:“这下可好,招了一个又一个,一梯四户,有三户都不是常人,都设了迷障。” 九微问:“蒋蓦然的家,你也帮忙设置迷障了?” 还没等所天勖回答,电梯门又开了,有人抬出家私。 九微奇怪:“程主编,你还有东西么?不是说都搬完了吗?” 这时,另外一个电梯门也开了,电梯里又是一堆家私。 程千帆一看,说:“不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归越从家私后面钻了出来,直直走到九微面前,说:“你好,邻居。” 所天勖一看就来气:“归越,你是欠揍么?你居然还敢搬来了?”说着扬起手来要揍归越。 归越躲到九微后面,说:“怎么?这地又不是你的。你要选择邻居,大可以回你天山去,九微有我保护绰绰有余了。” “我看你不是卓卓有余而是绰绰多余吧?”所天勖好生气,好头疼,这下如何是好?整层楼,住的尽是招蜂引蝶的人惹是生非的人。 一个是蒋蓦然,天天一堆狂蜂浪蝶追在屁股后面。一个是程千帆,天天一堆神棍上门找便宜。一个是魔警,天天带着一堆妖魔鬼怪到处走。 本来住在这里是为了图个安静,谁想到还会招来一堆不安静的人。 他说:“归越,你搬来也没用,我就不信我设置的迷障你破得了,你就算搬来附近,也摸不上门来。” 归越却一脸轻松,说:“我没打算要摸上门啊,九微出门就好,她总要坐电梯吧?我在电梯等她。” 所天勖气得快要变形。 归越还来挑衅:“气,再气点,气出狼形来。”归越真不怕死,还敢煽风点火,他说完,得意地搬东西去了。 而九微和程千帆懒得看两人在那闹,早就进房布置去了。 这时,有人从楼梯爬上来了,一边喊:“谁占用电梯这么久?” 而后,归越看到有个绝世大美女走过来。 所天勖看到归越眼定定盯着蒋蓦然看,趁机说:“归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天地人三界第一美女,人神鬼怪,见了无一不爱的。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才配得起这样的大美人。” 所天勖刚一说完,后脑勺被人打了一巴。 蒋蓦然见不到是谁,但归越能看到司相就站在所天勖后面,他说:“司相大人瞧上的人,我没兴趣。” “那我瞧上的人你就有兴趣了?”所天勖压住归越的家私不让他搬。 “幼稚。”归越不理他。 司相笑:“我们300岁的狼王,怎么吃起醋来像个没脑的小孩?” 所天勖说:“丹绽墨,丹青来那事还没跟你算,你再哔哔,我就让你现身。” 蒋蓦然一听,立马喊:“在哪?丹绽墨在哪?丹绽墨,你给我出来!” 丹绽墨一听,直接消失了。 蒋蓦然缠住所天勖:“丹绽墨在哪?你能不能让他现身?我有要紧事找他。” 所天勖指着归越,甩锅:“我没那本事,这位叫归越,他和丹绽墨是故交,看到没有,他的这副身躯,是丹绽墨专门定制的,精工细作有没有?以此可见,两人交情匪浅啊。你以后别再缠着我找丹绽墨了,找归越,准能找到丹绽墨。” 蒋蓦然一点都不怀疑这话,他便缠上归越了。 所天勖得意地笑,总算一次过甩了两个麻烦,他继续帮程千帆搬家。 这回,轮到程千帆问了:“你刚刚说的话属实?身躯还能定制?” “是啊,怎么?你也想换一副躯壳用?”所天勖说着,关上门,免得等下归越找上来。 “躯壳还能换?是不是连身形气味和声音都可以换?现在整容这么发达了吗?”程千帆不再平静。 九微上前,插话:“当然不是人间的整容,是司相,他是专门负责人的身躯,每个人生下来,血肉皮毛骨,连同气味声音,都是经他设计的。他的设计可不止静态的,还是动态的,囊括了从生出到死去的所有状态。很多神鬼怪,想要用人类的躯体,都找他拿。你的身材样貌,就是他设计的。” 程千帆幡然明白,不再说话,她的心咚咚跳。 她心中暗念:“是连天,那个人是连天,他只是换了一副躯体。” 她停下手上所有工作,踱来踱去,想着要怎样再次引水连天出来。 第二天,程千帆等电梯,看到热闹的一幕。 归越在电梯等九微出来,但九微一出门就被端有夜拉着走楼梯下楼了。 她看在眼里,笑了笑,摇了摇头,k公寓该层,以后有的热闹了。 至于九微,原本并不肯跟所天勖的车,她一出门见到程千帆以为能脱身,忙喊:“程主编,我可以坐你顺风车不?”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所天勖拉到楼梯间了。 她不肯跟着所天勖走,所天勖怕归越追上来,直接拦腰抱起了她飞奔到车库。 九微打他:“所天勖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动不动就抱抱抱。” 所天勖说:“情况危急,到了自然就不抱了。” 车上,九微说:“所天勖,你这么怕归越,大可以搬啊,你们这样玩来玩去,最后折煞的还不是我?” “这个窝我花了很多心思才筑起来的。再说,不管搬到天涯海角,看归越那死样子,都是要跟着的。” 九微歪着头过去看着所天勖:“像你这副幼稚又小肚子鸡肠的德性,真的是狼王?我以为活了300多年的狼族之王,应该是成熟睿智胸怀天下日理万机的。” 所天勖看了一眼九微,驳嘴:“对着你还需要成熟睿智胸怀天下日理万机吗?” “你们这些职神啊狼王的,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我看很有闲情嘛!”九微继续说。 所天勖却转了话题:“快过年了,过年我们是要回天山过的。” “狼也过年吗?” “为什么狼不过年?” “你们连过节也抄袭人类的吗?” “追根溯源,谁抄袭谁的还不知道呢。” 九微想了想,说:“我过年,想跟阿嫲和九里过,就……不能留在人间过?” “不能,你都已经能在人间生活了,还不满足吗?过年是大节,年初一我们需要回去祭祖的。” 九微便试探着说:“那,我能不能……年三十在人间过?” “不行,你总是得寸进尺。”所天勖语气坚定得毫不犹豫。 年三十。 所天勖亲自下厨,在k公寓设宴招待九微一家吃团圆饭。 而九微,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藏好水水。 九微得知程千帆和辛相映没有回老家过年,顺便也邀请她们过来吃饭了。 而蒋蓦然,闻到饭菜香,不请自来了。 关于归越,比较死皮赖脸,他来敲门。所天勖应的门,见到是他,连门都没开。 但归越发微信给所天勖“听说,你有个常人妹夫来了,让他知道,陪着他吃年夜饭的全都不是常人,他会怎么想?我还在门口。” 所天勖去开门:“你卑鄙!” 归越手拎两瓶上好红酒,说:“我最喜欢看到你这副,明明看不惯我又奈我不何的样子。” 于是,原本5个人的团圆饭,变成了9个人的团圆饭。 席上,阿嫲问所天勖:“为什么没叫上亲家来吃团圆饭?我常听九微说起老夫人。” “额,我们那没有吃团圆饭的习俗。”所天勖说的是实话,他们那只过年初一。 所以第二天,他还需赶早,带上九微飞回天山。 因时间太赶,不能使用日常交通工具,所天勖唤来了天马。 这天马身姿矫健,一神雪白,毛发柔顺飘逸,一双大翅膀,头上还有两个犄角。 九微惊呼:“这是天马?狼也骑马?” 所天勖不置可否,搂着九微的腰轻飞,就坐于天马之上。 乘坐天马稳当舒适,可遮阳挡风,踩云奔腾,风光无比旖旎。九微甭提多欢快。 但没多久,她担心起来:“这次回天山,我还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修成,怎么交代?” 所天勖说:“不急在这一时。”所天勖用回原装人形躯体。 原装的似乎更胜于司相特制的,深邃眼睛,灰白色眼珠,银白色长发,额前系着红色狼图腾绸缎,过分完美的脸,过分完美的身材,虽然是帅得夸张了些,但倒也复合这灵异界的情理。 要说人非视觉动物,九微是不信的,除非是瞎的,一美一丑站在面前,总是美得更容易让人赏心悦目,哪怕做错什么,也更容易原谅些。 当然,内涵性格气质是另外一回事。 “长老们若问起……”九微说话相对客气了些,毕竟和这副躯体相处得比较少。 所天勖宠溺地说:“我全替你挡着。” “谢谢。” 所天勖见聊天气氛颇好,说:“天山有个天池,年初一那天泡过池水,不仅可以美容嫩肤,还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到时候我带你去泡池水好不?” 九微也不傻:“所天勖,你又来了?” “真的,我没骗你。” “好啊,我去。”九微答应他。 所天勖便很开心,又说:“回到天山,我们可不能分房睡了。” “没问题。”九微满口答应。 所天勖眉开眼笑。但还是高兴太早。 “照旧,你睡地铺我睡床。”九微奸笑。 所天勖微愠:“你就尽管欺负,反正全天下,肯给你这样欺负的只有我了。” 九微玩手指,一边说:“不是吧,归越现在鬼迷心窍中了邪,说不定他也愿意给我欺负的。” 所天勖伸来拳头:“你敢?” 九微把脸凑过去:“你敢?打啊!左脸还是右脸?” 所天勖见机会来了,一口亲过去摆过来的左脸,速度很快,快得九微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说:“先亲左脸。” 然后捧着她的脸,摆到右边,再亲一口,说:“两边都亲,不偏心。” 九微追着他打,追到天山,都没法成功打到他。 所天勖不想太招摇,让天马离远降落。 惊秋一早在天马降落地等候。 见到惊秋,所天勖说:“惊秋,我先行一步回去准备下。娘娘上轿后,你先别吵她,让她再休息片刻,她今天起得早,还没睡够呢。回到行宫再安排她梳妆穿衣和礼仪教学吧。” 那么多臣子当中,所天勖唯独不在惊秋面前自称为“孤”。 九微到了行宫,沐浴过后,有人给她梳头,她看着自己戴上银晃晃的纷繁头冠,眼皮越来越重,她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还是半睡半醒。 惊秋不敢叫醒她,只好入她梦教她祭祖所需注意的礼节。 九微倒是知道惊秋入梦了,说:“惊秋,你一下子给我说那么多,这礼节也这么复杂,但是祖先们诸多,我一下子也记不全啊,到时候张冠李戴怎么办?” 惊秋放弃:“大王早知道你会这样了,呐,这个耳环你戴上,到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它都会提醒你的,还有,不同你大婚典礼,狼族祭祖仪式上,用的所有语言可都是狼语。大王也料想到你会听不懂了,这耳环还能给你翻译。” 九微不得不叹服,所天勖确实心细如尘,她问:“到底是神器还是高科技产品?” 惊秋只是笑。 等打扮好了,一到神寺所处的山峰腰时,九微本来就冷得发抖,一看到祭祖的阵仗更加抖了。 神寺广场以峰巅的椭圆平地为中心,呈环形梯级而下,刚好有一百梯级,每梯级高约两米每一级都摆设纷繁,祭品众多,狼人们与狼们按官品、功绩、年纪站位。 众狼人和狼见到九微出现,全部跪地行礼,齐嚎。九微一时听不懂,耳环适时翻译:“大王吉祥,娘娘吉祥。” 大王?大王在哪里? 九微从最底层的环形一路走到山峰之巅,走到半路已经觉得腰酸腿疼,气喘连连。 但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咬着牙一步一步爬上去。 她本想说免礼,但耳环发出制止的声音:“娘娘请别出声,让他们就这样行礼,这是礼节。” 九微爬得累,这些狼民们也不见得比她轻松多少。但她一声都不敢吭,怕过于随意会对先祖失敬。 终于,还有一级就爬到顶峰了,耳环叫她先把气喘平了再上最高一级。九微照做,但也不敢大口大口喘气,只是肃静站好,叉个腰都不敢。 好不容易气喘顺了,她迈向最高一级,才发现此处不过平地,并没什么神寺。 就在她踏到最高一级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良民全部站起来,然后一片狼嚎响起。 那狼嚎声很整齐地叠加在一起,声震整个雪山。场面十分轰动。 万狼齐鸣的时候,九微抬眼看去,见到所天勖已经站在中央。 身姿挺拔,像鼎立于天与地之间,他手执发着碧幽色权杖,头顶银白色皇冠,身披银白色长袍,全身颜色虽然素静,但样式十分繁复,看上去甚是大气庄重。 所天勖不再是以前那副嬉皮笑脸,他此刻目光聚敛,一脸俊冷,神色庄肃,面露威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九微只觉看着很陌生。 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狼族帝王不知道等在那里多久了,他此刻朝着九微伸出手来,脸还是威严的,但目光温柔。 耳环吩咐九微:“娘娘,请走过去,站到大王身边,与大王比肩牵手,要十指紧扣。” 九微照做。 所天勖的手指滑在她指尖的时候,九微觉得全身发麻。 但她还是忍住了,依然不敢吭一声。 所天勖低声跟她说:“站稳,等下别吓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不放开我的手你就安然无恙。” 九微这次很乖,她轻轻应着:“嗯。”心想,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所天勖将权杖遁在地上,雪山之巅的平地忽然崩裂。 九微果真就站不住,她看到脚下裂出一条缝来,只感觉整座山都在震动,看样子,像是要火山喷发的要样子。 所天勖问:“等下和我掉下这雪山中间,你怕不怕?” 九微说:“怕!” 然后又说:“但我敢。”她就不相信祭个祖还能丧命,再说,不是有狼王在身边吗? 所天勖笑,再问:“里面有几千万年的熔浆,你还敢?”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我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 “最恐怖的事情是?” “嫁给你。” “嘘,等下祖先们即将面众,你可不能再这样开玩笑了。” 两人在谈笑中,往洞里掉去。 九微怕得一直不敢松开所天勖的手,所天勖也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大概坠落了两分钟,九微终于感知到脚底下有东西垫着了。 等他们都站稳了的时候,所天勖手里权杖发出的金光越来越刺眼,慢慢地,这些光集中照向一处。 九微看到一座寺,似乎是整座寺都是用金子铸造的,雄伟森严,金光闪闪。想必这就是神寺了。 所天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九微的手,他拉着九微走进神寺,九微看到里面放着众多的金属造狼头像。每个狼头的眼睛还发着幽光。 所天勖转动手中权杖,“当”的一声,九微感觉到神寺在动。 过了几秒,才发现是在上升,神寺就像电梯一样,疾驰而上,飞出雪山。 而后,直立在雪山之巅。 方才雪山里的洞似乎不复存在,反正能稳妥妥地把神寺安放在山峰顶部。 在日光与雪山的映照下看,才知道原来神寺是银色的。 神寺一升上来,人狼们跳起了悼念先祖的舞,而没成人形的狼则是以狼嚎歌唱。 声势浩大。 至于所天勖和九微,他们需进行繁复的祭祖仪式,跪拜、燔烧、祷告、血祭、悬投…… 每烧一张纸就起跪一下,九微跪跪起起个不停,跪了一百多下以后,她感觉自己的脚和腰已经不属于自己。更何况,她还远不止跪了一百多下。 祷告的时候九微无法用狼语,耳环告诉她,心中默念也可,祖先们都能听到人的语音。 祭拜完诸祖,众狼民先行散去,所天勖和九微留下。九微看到所天勖又旋动权杖,神寺便重埋于雪山之中。 等到此刻,众人散去,神寺隐没,九微才敢松懈,她整个人累瘫,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摊睡在雪地上。 所天勖唤她:“娘子,我们下山吧!” 九微勉强站起来,她看着那百级梯,欲哭无泪。 所天勖笑了笑,把权杖递给她,说:“拿着。” “怎么?你给我当拐杖用?”她话刚说完,所天勖便二话不说,直接背起了她,一步一步走下环形百级梯。 这一次,九微不再挣扎了,她一动不动伏在所天勖背上。 所天勖轻声问:“可累坏了吧?想不到你还能一直坚持,等会泡过天池水,一切都恢复过来了。” 九微轻应了一声:“嗯。” 所天勖嘴巴一直呈弧形状,他说:“你乖起来,好惹人爱。” 他直接把九微背到天池。 雪山天池位于另一个山峰之巅,四周还围着雪,边缘用石块筑了起来,池水清澈碧蓝,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着蓝天,还冒着热气,如同薄雾一眼低垂在天池之上。 周边火红色梅花开了一树又一树,半披着雪的花瓣连同蓝天倒影在水面。 天池一半是清澈见底,另一半是倒影着蓝天白云梅花,还有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轻轻飘着,美得不像话。 九微觉得如临仙境,美不胜收。 所天勖说:“这天池是雪山温泉,这一天,祭典之后,只有我和你才能浴在天池。”他一说话,背部传来震动,九微并不排斥。 她原本一直一动不动,此刻一听到所天勖这话,等反应过来了之后,还是有了力气从他背上跳了下来:“你的意思,不会是我和你共浴吧?”语气十分紧张。 “不然呢?只有一个天池,而且沐浴的吉时就那么一个。”所天勖说完,开始宽衣解带。 九微也不回避,她就不信他会脱得一丝不剩,而且,她,还挺想看看狼人的人形身体,不知道他身材到底是怎样的。 于是乎,她既不忌讳,也不装羞地盯着所天勖脱衣。 所天勖看到她盯着自己,挑眉邪笑:“女流氓,想看美男脱衣?满足你!”说着,他一转身,衣服已经从左至右离身,他一手飞了那件素白色外袍,外袍就此挂在梅花上面。 剩下的只是一身保暖衣裤,这寒天雪地,他才穿这么点,不知道是耐寒,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所天勖先解开上衣,上身终于裸丨露出来,那身段,九微看得目不转睛。 肌肉的线条与起伏都很迷人,释放出的信号在九微处接收成了“雄壮”“力量”“man”“稳健”,那全是对女性最原始的诱惑。 所天勖看到她脸红,更觉得可爱,女流氓害羞起来,别具风韵,他准备松绑裤子的腰带,松到一半,停了下来,问:“你呢?你不脱吗?” “我怕冷。”九微双手抱住自己。 “跳下去了就不冷了。”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套泳衣,扔给九微。 九微接住,展开一看,暴露倒不十分暴露,只是,又是露背装。 她问:“所天勖,你是不是恋背癖?” “是也不恋虎背熊腰之人的背。”所天勖浅笑着抢白她,而后说:“快换吧,我转过身去,绝对不会像你这般无礼色眯眯地偷窥。” “什么偷窥?我光明正大的好不?” “少拌嘴了,赶紧换吧,别误了吉时。到了吉时,你不换我就代劳啦!” 九微问:“吉时是什么时候?” 所天勖指了指池水,说:“池水现在是碧蓝色的,等变成了碧绿色,就是吉时,目测很快就变成碧绿色了。”他说完,看了看九微,说:“你真的还要看我脱下去吗?再脱就没了,可以麻烦你背过去一下吗?” 九微冷笑一声:“男人老狗还怕人看?”说完背过身去。 九微一背过身,就看到池水真的瞬间变成碧绿色了,从中心开始,一路渐变到池边。 所天勖噗通一声跳了进池里,说:“吉时到了,快换衣服下来。” 九微笑,说:“想我在你面前穿这套泳衣?想都别想。”说完,她只是脱掉外袍,直接穿着打底衣服裤子落脚下池水。 她不管所天勖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打算要穿上那套泳衣。 但她没有想到原来天池的水那么深,池水清澈见底,以至于她以为很浅。被骗了,但也晚了,一下水完全站不住脚。 她呼救:“我不会游泳……”还没说完就沉下去了。 幸而水水飞了起来,帮忙呼救:“大王大王,娘娘溺水了。” 所天勖一听,刷一声游了过来,像旗鱼一样的身姿与速度,他从水底将九微拉起。 将九微托出水面后,他说:“你怎么不换衣服,全身穿得这么严实,泡浴效力大减。” 心中却是想:怎么要看你的背那么难?我就不信看不到你的背。今天势必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那颗痣! 他想着,伸手去扯九微衣服。 第94章 095.强脱(全订抢楼) 九微还没呛完,就连忙护住自己身子,大吼:“你干什么?” 水水这货见了,连忙用双手遮眼,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去那边找飞狐玩,你们自便。” 它就这样飞走了,九微叫不住,只好离远吩咐:“水水,别离得太远,注意安全。” 所天勖义正言辞:“我早就和你说了,到了吉时你还不换衣服,那就由我代劳。”他说着,捉起九微衣襟要扯开。 “你敢?”九微喝住他。 “我有什么不敢?你别忘了我们什么关系。”说完她将九微翻转过身,直接从她后背把衣服撕拉出一块布来。 可他只看到一片雪白的后背,连一丁点黑点都没有,别说是绿豆大小的朱砂痣了。 所天勖记得孟心初说过,那颗痣就在背部中央,此时,位于九微背部中央的位置刚好被她的内衣带遮住了。 他想伸手去拨开那内衣带,九微:“不要!” 她意识到自己并无能力阻止,于是改为哀求的语气:“求求你!” 所天勖停下手来,但想了想,机会难得,他哄着:“你别怕,我只是看看,我不解开。我并非有意冒犯。” 于是,他将那内衣带轻轻向下扯了一下。 还是没有朱砂痣。 他又将内衣带往上拉了一下,依然没有痣。 怎么回事?她背上没有痣,那熊横为什么一直追着她? 这下她的身世又该从何查起? 本来以为可以问司相,但司相说没有经手过这样的皮囊,然后问迁鸢,迁鸢说九世书上连对应的信息都找不到,到了孟女那,直接说没有。 后来终于找到熊横这条线索了,又以为靠着熊横的前世痣能找出关于九微的前世,以此推出她的今生,但此刻,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所天勖陷入了沉思,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九微的情绪变化。 九微压根就没有想到他有这么一出,这样毫无防范硬生生被人撕碎完衣服还要拉扯内衣,她当然受到了惊吓,又气又怕的,就哭了。 所天勖意识到九微哭的时候,抱住她,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为了非礼你,我……” 九微一把刮到他脸上:“臭流氓,你滚,滚。” 所天勖便很紧张地低声下气:“不能滚的不能滚的,滚了谁在水里托住你啊?娘娘消气娘娘消气,先泡完天池浴,不然你回去定会浑身肌肉酸痛。泡完了回到去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九微看了看周围,气归气,但还是少作了,她又不熟水,这点意气用事使不得,只好让所天勖用手托着,泡了半小时就上岸了。 但自此没再理过所天勖,一眼都不想看他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还一直摆着臭脸,谁让他如此无礼粗暴,有夫妻之名又如何?天下谁都管不着又如何? 这就不需要尊重了?这就不需要得到她本人同意?这就可以完全不顾她感受? 这晚上,九微没有回房,她称有要事需查古籍,穿了好几层衣服,在藏书间呆足了一晚。 第二天,惊秋来轻轻拍醒她,她才发现自己脑后垫了枕头,身上盖了袍子。 惊秋说:“娘娘,虽然大王没说你半句,但你大年初一回来还不跟大王同房,长老们知道了是要非议的。” 九微气还没消:“让他们非去,最好废了我这个娘娘。我偏就不跟所天勖这衣冠禽兽同房。” “娘娘,是不是大王惹你生气了,你们自天池回来后就不妥。” “他……”九微忍住了没说下去,罢了,这些牢骚不便对着惊秋发。 “娘娘,长老们一个小时后要来请安了,请您赶紧回去准备下。” “又请安?”九微最怕这种场合。 “是的,这大过年的,是要来请安的。” 哎,也不知道是请安还是来问责。 当这个娘娘真够累的,沦为生育机器,最后为此死去不说,死前的那一段时间也不好过,各种礼节典礼,单单是个祭祖,就够她跪得快要残废,最关键是,还要日对夜对一个衣冠禽兽。 她再怎么流氓,也只是垂涎过他的胸肌,他倒好,直接来撕开衣服。 她此刻觉得委屈极了。 要多背才至于成为狼王的妻子。 但她不想让惊秋为难,还是安静地回去梳洗穿衣。 三大长老两大战神来请安的时候,阿娘和颜真都在。 所天勖也在。 九微只是维持基本礼节,此外一句话都不多说。 但三大长老却一直问话。 先是石觅子问:“娘娘,大王称带你到人间是为了更好修灵,不知有何进展?” 九微实话实说:“毫无进展,我依然没有丁点……” 惊秋拉了拉九微的手说:“是的,连我都知道娘娘没有丁点怠慢,为了修灵,她废寝忘食,昨晚还在藏书间苦读了一宿。” 石觅子继续说:“那意思是?灵力依然不太尽意?” 阿娘帮口:“如何才算尽意呢?反正她和勖子都年轻,修灵的事,不急在这一时的。” 石觅子还不快罢休:“卑职分管狼族的灵力,虽颇少干预人类灵力,但娘娘嫁过来了,也算是狼族的人了。卑职现在斗胆估摸,娘娘您的灵力,甚是微弱啊,这件事,虽然不急,但准备着来也是正好的。” 所天勖终于发话:“有劳石长老费心了,娘子修灵的事情自有孤来张罗,请放心。” 狼王出到声,石觅子就不便继续追问。 轮到申由说:“天山是灵地,集天地灵气,娘娘留在这里,灵气更易蓄养,想必生活起来也比在人间顺心些。若人间无甚要事,留在天山到底清幽些,也不需劳老夫人天天牵肠挂肚。” 又是一个委婉催她修灵的了。这下还催回天山呢! 阿娘便说:“不不不,我才不牵肠挂肚,仔大仔世界,我哪管得了这么多?这天山当然是好,但要说到精彩纷繁,还是不及人间,他们可以趁着年轻多去人间历练,倒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更加利于培养感情呢。” 不说感情还好,一说到感情,管着情缘的易默礼便能见缝插针了,他说:“启禀大王,启禀娘娘,卑职斗胆说一句,根据星盘显示,大王和娘娘的感情似是还未修成啊。” 九微一听,心笑:呵,修成?猴年马月吧! 所天勖趁此机会,直接过来紧握住九微的手,说:“我们的是天缘,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何来修成之说?” 九微咬着牙来赔笑。不敢甩手。 所天勖就是算准了她这点才敢趁机捉她的手的。 那股狼力比牛还蛮,握得九微的手生疼。 易默礼说下去:“灵力固然重要,但这不是我们担心的,娘娘一旦爆发起来……” 在所天勖还没咳嗽一声来打断他的时候,易默礼已知所言有失,关于九微变身的事,他哪敢说太多。 于是一急,便又改口:“但最基本的还是要有感情啊,大王不是不知道,向来只有天狼和天狼娘娘两心相悦,灵欲高度契合,才能生出小狼王子。” 厉害厉害,催完灵力,现在直接来催生子了。 九微听了,脸虽还笑着,气却更盛了些。她倒不是生气长老们催生,只是,按易长老这么说来,所天勖一直以来对自己百般献媚,讨她欢心,大概都是因为这生小狼王的事情了。 所以她更为生气,这下已经不顾有谁在场,左手直接从所天勖掌中抽离出来。 这么一个细微动作,易默礼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颜真也搭嘴:“那也要给娘娘多点时间适应,她来了这些时间,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不像我们,自小在狼族土生土长。” 九微差点没忍住给她一个白眼,说句话,还得话里带话的。 这还不够,她又想方设法插入一句:“不过娘娘已经很厉害了,至少不像其他人这么胆子小。” 九微本来想不吭声的,当个不说话的人,怎样也是安全清净些的,但这下,让她生气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她还是拿颜真来开刷了:“哪里哪里,要说到胆大,我必然是不如你的。” 颜真这才闭嘴。 九微何尝不知道她是蓄意挑事?上次挑拨完,九微和所天勖之间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恐怕是让她失望了吧,心有不甘,于是捉到机会又来搅和。 九微再是外人,到底也是狼王王后,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叽叽歪歪。 最后,是所天勖先忍不住了,说:“娘子第一次拜祭,够累的了,大过年的,大家也早点回家团圆吧!” 终于,这班爱管事的人全走了。 颜真还不肯走,拉住阿娘,说:“大王不是说,要团圆吗?我们家人都在这里了呀。” 九微身心疲惫:“你们好好聚。阿娘,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她也知道阿娘不是客气的人,打过招呼,就走了出来。 支开所有仆人,九微开好一瓶香槟,到后院的玻璃屋内独酌。 玻璃屋实为温室,栽种着各种花卉,约有十亩大。 水水跳出来玩,玩累了又飞到她肩上说:“主人,你别生他的气了。他那天撕开你衣服也是为了你。” “怎么就为了我了?”她那天明明已经都哀求他了,他还不为所动。 “想要查明你身世。”水水说。 “我什么身世?我还能有什么身世?就算有,他至于这样撕开我衣服来查吗?” 水水解释:“那个痣起,就是为了找到和他背上同一个地方有颗同样朱砂痣的前世情人,才变成痣起的,然后才把一堆人变成了起尸追着你,所天勖猜你就是那个痣起前世的情人,为了证实,就想看看你背上是不是有同样的一颗痣。” “胡扯。”九微心情不佳,后才醒起:“你怎么知道?他教你说的吧?” “另一个我告诉我的。” 九微觉得好笑:“另一个你?你这小小精灵还有精神分裂啊?” “你才精神分裂呢,另一个我就是忘川河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水晶兰啊,我就是按着它的样子造出来的,大概是这样我们无需见面就可传递信息。要不是我会说话,估计天上地下,没有几个知道水晶兰是能窃密的吧?” 九微相信水水的话,她说:“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 “这就不能怪他了,他并不是不想说清楚的,可是主人你就从来没有给过他这个机会了。我可是都看着的,我向来帮理不帮亲啊。再说,他撕了你衣服后,也内疚得不要不要的,知道冒犯了知道吓倒你了。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你,你以为那枕头和袍子是谁弄上去的。” 九微又喝了一口酒,还说:“就算他撕我衣服有这理由,那又如何?他所谓要真心爱上我,不过是诱我真心爱上他,然后达到他们所说的灵欲高度合一,好生个聪明伶俐卓越超群的狼孩出来。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整个狼族来帮着他忙让我能喜欢上他,怕是我会寡不敌众。” 水水老气横秋:“感情是最没有寡不敌众之说的,除非你现在已经害怕自己以后会爱上他了。” “笑话。”九微嗤笑出来。 这是,易默礼请示:“娘娘,卑职有事请奏。” 刚才的催生之仇她还没忘呢,但九微向来对长辈们都是尊敬的,于是站了起来,拉出一张小木凳子,说:“易长老请坐。” 易默礼从袖中抽出一个水晶盒,打开,呈给九微。 九微本以为他又是来催生的,现在完全搞不懂他要干嘛了,问:“这是什么?” 易默礼笑,说:“回娘娘,是催情丹,我们受到天意指示,生小狼王的事情,不宜再拖。卑职自作主张,恳求娘娘降罪。” 九微瞪着他:“什么天意?还指示?” “娘娘,自你嫁过来那天起,就知道任务和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产下小狼王子,与其花那么多时间慢慢耗日子,不如早些了结。卑职知道娘娘心有所属而心死未足,也不是会轻易能对大王动心的,你这样是很痛苦的,希望这丹药可以助你解脱。” “你还不知道,你的大王,已经给我吃了生情蛊了吗?”九微无奈极了,这关乎男女之情的,不是生情蛊就是催情丹,哈,那么被动,爱来干嘛? 易默礼听了,疑惑了一下,然后请示:“我可否用一根红绳来替你把脉看看?” 红绳? “怕又是来绑姻缘绳的吧?” “头发也可。” “常传谦的头发吗?行了行了,别搞那么多了,爱把脉就把脉。”九微伸出右手去。 易默礼摘下一片极薄的树叶,放在九微手腕上才来把脉。 而后,深思熟虑,说:“娘娘,服用这个生情蛊后,你是否有什么反应?” “特别爱生气了。”她不知,其实是爱吃醋了。 易默礼又八卦起来:“那么说,是这蛊虫起作用了?” “才不!”九微拒不承认,一激动,涨红了脸。 易默礼看了,偷笑,说:“娘娘,既然生情蛊起作用了,那我这催情丹就不用给你吃了。” 如此一说,九微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承认了,又明明觉得没有爱上所天勖,不承认吧,岂不要被他强行喂催情丹? 这催情丹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是善茬,名字起得还算委婉,可其实就是春药吧! 这狼族,一堆邪药。 她问:“是不是吃了这丹药,不需要爱上狼王,也可以生小孩了?” 易默礼把丹药收好,笑着说:“是的。但是现在,既然生情蛊起作用了,你就不需吃了,免得药性相冲。” 说完,转身,又暗自发笑,摇着头走了。 迎面走来了所天勖。 他直接找到易默礼:“易长老,我离远听到你说什么催情丹。”又因为太远,所以只听到那么几个词,方才易默礼和九微的对话,他听得并不全。 易默礼眼珠一转,趁机说:“是的。”暗笑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赶紧给孤去解了这药。”所天勖发了好大的脾气。 易默礼脸无惧色:“回大王,您就是解药。”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随后,易默礼他一本正经地作揖了:“望大王可以把握机会诞下小狼王子。” 所天勖气极:“易默礼,你什么意思?你别倚老卖老。” 易默礼淡定地说:“大王,卑职如今已经好多好多岁了,伺奉过的狼王和狼王娘娘好不上千也上百了,这其中,并非所有娘娘都会自发性钟情于天狼,又并非所有天狼都会从一开始就钟情于娘娘。历代以来,能保小狼王子诞下的不二法宝,就是这催情丹了。此催情丹与人间的催情丹不同,效力大出很多,所服者,无论妖魔鬼怪人神精,亦或人狼狼人,无一幸免。一旦服用,有情移情,无情生情。” 所天勖平静了下来,问:“说吧,是不是又是心理战术?” 他之前不就使过此计。 “又是?哈!”易默礼听了还是没忍住笑。他猜得没错。 所天勖急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赶紧交出解药。” 易默礼憋住不笑,指着所天勖胸膛,努力让自己很严肃地说:“我说了,解药在此!明天日出之前,解药不到,娘娘就麻烦了,大王看着办吧!” 所天勖忽然悲哀地笑着:“连你都觉得要出此下策。” “卑职愿领受大王的任何降罪。”易默礼毕恭毕敬。他见到所天勖这样,不知好笑还是心疼,但万万不能心软。 所天勖甩手愤怒而去。 他去了一处隐秘墓地,拿着一壶酒,呆坐在那。 而后他对着那墓碑说:“镜优,你说你当年留下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留下一堆问题,自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你没死,给你立这个墓碑,不过是掩人耳目。” 这个墓碑,以往还能光明正大存在,但自从准备着要娶新一任狼王娘娘后,墓碑便被移到第二高峰的隐秘禁地之中。 四周一片寂静,他又说:“你说我是狼,不懂人,自你走后,我就到人间去学做人,但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很难懂。” 他说完,很是惆怅,如今如何是好?这药,到底要解还是不解? 他就是解药,这话虽然委婉,但所天勖再清楚不过,日出之前不同房,九微不知会怎样。 第95章 096.告白(求订阅) 所天勖喝了几口酒,愁绪渐浓,继而自言自语:“我以为,只要真心待她,全心全意为她好,就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怎知道还越来越遭她嫌弃。我以为,我有时间,有耐心,可以慢慢等,可是,狼族的诸臣却等不及了,连等的机会都不留我,直接先下手为强,给她服了催情丹了。呵。” 他冷笑几声,说:“说什么贵为一族之王?说什么我手握整个狼族的生死存亡命运福缘?我连我自己的感情都左右不了。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 他直喝到醉倒在冰天雪地之中,忽而想到,他万万不能喝醉,不然,九微就麻烦了。 正想要爬起来回去的时候,传来了脚步声。 会是谁?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这墓碑所在之地? 等他看清楚了,便离远问:“颜真,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恐怕勖哥哥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了。”颜真走近,依偎在他怀里。私底下,她都爱叫他勖哥哥。 所天勖推开她:“哪那么容易死?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陪勖哥哥。我知道勖哥哥不开心。” 所天勖笑,说:“颜真乖,先回去吧,听话。” 颜真不依:“勖哥哥,你何必为了那些人类的女子伤心?她们全都不值得。” “你还不是人类的女子。” “我不同,我是勖哥哥养大的,我身上除了没有流着狼血,所有一切和狼无异,我的习性我的品格,全都是狼族给的。” 所天勖转身:“走吧,我们一同回去。” 颜真趁机从后面紧紧抱住所天勖,头埋在所天勖背上,说:“我要你背我回去,像从前一样。” 所天勖说:“你都老大不小了,我还背什么?” 颜真嘟嘴:“九微也长大了,你为什么也背她下百级梯?” “你看见了?” 颜真撒谎道:“我漏了东西,回去拿不小心看到的。” “她怎么同呢?她是我娘子。我的娘子,不管多大了,我都可以背。” 颜真撒娇:“我也要做你娘子。” “傻,你是我妹妹,怎么能做我娘子呢?” 颜真认真起来,她鼓足勇气说:“怎么不能?我又不是你亲生妹妹。你说你要娶人类有灵力的女子当娘娘,我就是人类有灵力的女子,我真心实意爱慕你,我与你有共同语言共同生活习性,我们毫无文化差异,我们知根知底,我来当你娘子,是最最适合的,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视为不见?” 所天勖头疼,这些年,他已经故意疏远了颜真,没想到她还这么执着。 他目的很明确,可不能任由这种苗头长下去,于是他想了想,说:“颜真,你来来去去,就只跟我接触,我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是全天下最好了,你有这些狭隘的想法很正常,世界上不止我一个男子,大把人比我适合你。你不能整天呆在天山,你要多出去走走。” “谁说我只和你接触?我也常和连天哥哥玩啊,连天哥哥对我也很好啊,可对我来说,连天哥哥才是哥哥,你不是,你是我爱的人。”隐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颜真终于可以一鼓作气统统说了出来。 这事多年没再提起过,忽而又拎出来说,所天勖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来不擅长于处理感情的事情,他只知道,不能让她误会,不能让她有希望,也不能伤害她。 这个万全之策一时间太难想出来,他只好先说:“颜真,有时候爱只是一种错觉。” 颜真抬起头来,看着所天勖的眼睛,说:“我在狼族中长大,我喝狼奶长大,我爱狼族,我也爱你,我知道什么是爱。” 所天勖不为所动。 对此反应,即使是颜真预料之中的,但她依然失望心痛。 她记得。她自小就听说,狼王300岁左右会娶亲,她怎么算,自己都是赶上了所天勖娶亲的年华。那时候她坚信,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当所天勖的新娘的。 怎知道,她17岁那年,所天勖娶了端镜优回来,她那时候跑去问所天勖:“为什么不娶我。” 所天勖还以为她开玩笑,捏着她的脸蛋说:“小丫头呀,你还不够18岁呢,狼王娘娘,一定要满18岁的。” 颜真那时候天真地问:“就差一年,就差那么一年,为什么你不肯等?” 所天勖依然当她开玩笑,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当狼王娘娘一点都不好玩的,生下孩子后就要死去,我想看的是你老去,而不是死去。” 那时候颜真感动得一套糊涂,还以为他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才不会娶自己。 她说:“我不怕死,就算是明知道要死,我也愿意和你生孩子。” 所天勖又捏了捏她脸蛋,说:“你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看着你大,当你是妹妹,也当你是孩子。” 没多久。 她亲眼看到所天勖娶了人类的新娘回来,那新娘穿着凤冠霞帔,风一吹,盖头一起,娇艳无比。 颜真居然看到她有清泪两行。 为什么她要哭?是刚离开了家不舍得吗? 等新娘安顿下来了,颜真才知道她其实在怕在难过。 为什么?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到了别人身上,却像是一个恶梦? 既然端镜优不想做狼王的妻子,颜真为何不能成全她? 如果一个人很想当狼王新娘,另一个很不情愿当很怕当,为什么两个人不能换一下? 于是颜真偷偷潜入新娘子房间,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嫁过来?” 端镜优原本吓了一跳,见到来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明显松了一口气,而后很坦白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颜真是真的想不明白。 “因为他不是人,而且,我会死。”再简洁再实在不过。 “既然怕,为何又嫁过来?被逼的?” 端镜优叹了一口气,端坐好,说:“我是自愿的。” 颜真很聪明,问:“你是为了换取什么吧?” 新娘子又点了点头。 “我替你当新娘子。”颜真那时候,还不知道绕弯子。 端镜优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那样的话,我就换取不了我想要的东西了。” “你想要什么?我换给你。” 端镜优又笑,还是摇了摇头。她不相信颜真可以换给她。 端镜优是真正好看的,颜真心想,假如所天勖见到她,大概会一眼就爱上她了。 不知为何,颜真一想到这一点,心里觉得很不好受。 轮到端镜优问了:“你是谁?” “我是人,自小跟在勖哥哥身边长大。” “勖哥哥?” “你准备要嫁的人。”颜真指了指新娘子头上的凤冠,说:“真漂亮。” 端镜优低下头,问:“人狼,是不是很恐怖?”连眼睛里,都是塞满恐惧的。 “不,他很好看。” “听说他是一头狼,饮毛茹血。”端镜优脸上掠过一丝惊色。 颜真看进眼里,问:“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会怎样?” “不知道~”端镜优又摇了摇头,脸上惊色更甚。 “我可以帮你。”颜真提出。 “不。”端镜优握紧双手。 颜真点了点头,出去了。 出了门,见到所天勖走来,在所天勖问她为何在此之前,她先拦住了他,说:“根据例俗,行礼之前,不得相见,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就……偷偷看几眼。”所天勖是那么的腼腆,又是那么的充满期待。 见到所天勖这么急切,颜真更加心酸,但她阻止不了所天勖去偷偷见新娘。 她只是看到他开了门进去,红烛影出一双人儿来,烧灼着她的心。 更加确定了,她是不能接受所天勖怀抱她人,心系她人的。 行礼之前,天狼必驱散所有人,以狼形,单独祭祖。 于是,颜真就把新娘引来,一手安排她亲眼目睹所天勖化成狼形的样子。 一个活生生的美男子,活生生地长出毛,身形不断变大,长出利爪和利齿,从斯文变成凶暴,从儒雅帅气的人,变成一头仰天嚎叫的巨狼。 端镜优一时间无法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她毫无准备地被吓倒了。 不失颜真所望,端镜优被吓得惊叫了起来,转身就要猛跑。 颜真一早安排好她的逃跑路线,而自己,穿了一身嫁衣,假冒了新娘子,待行礼的时候,披着新娘头盖,纵身一跳。 那天,所天勖飞在半空中,拦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喊:“接住你了。” 那样一刻,可成永恒,即便为了所天勖,她承尽心酸,也是值得的。 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怪她,因为她没有任何灵力也不懂任何幻术,她将自己双手绑紧,装成一个受害者。 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纯脸,梨花带雨一来,要糊弄别人,事半功倍。 由此,端镜优终于按着她安排的路线逃远了,她终于是得逞了。 她至今还清晰记得所天勖当时的表情,木然的。 却是颤抖着的,他极力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清晰而有力,只喊了一个字:“追!” 他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变成狼爪。 可是呀,派出追新娘子的狼人,和新娘子一起消失了。过了好久,才回了来——带着端镜优的死讯,连具尸体都没有。 之后,颜真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她还坚信所天勖注定是属于她的。 怎知道,他情愿用二十多年去物色另外一位女子,也不情愿就近娶了她。 狼族寻觅了二十多年,灵族就躲了二十多年,新娘人选迟迟未有。颜真便自动请缨,但一出声就遭到所天勖一口否决。 那一段时间,灵族人一听要补给人狼新娘,人心惶惶,所有灵女但凡一满18岁就匆匆结婚,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足足20多年。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狼族三大长老商量后,得出一致的结果,那就是派人去借运气,希望能凭着运气,有幸找到一位符合条件的狼王娘娘。 水连天,就是狼族派去借运气的人选。 后来,水连天勉强算是借运成功,灵族够年龄而又未嫁的九微分了手。 颜真得知此事后,探寻过这位未来的狼王娘娘。 她亲眼目睹她的家人想尽办法帮她逃婚,什么假死什么换寿。 而九微,也全只当嫁给人狼是噩梦,是赴死。 颜真那时候觉得苍天弄人,为什么在她眼中日盼夜盼的美事,到了别人那里,就是避之大吉的噩梦? 为什么有些人毕生追求的,就是有些人躲之不及的? 那时候,颜真以为九微会逃,但九微没有。 于是她给九微机会让她逃,颜真非常乐意替代她从楼台上跳下去。 但九微还是没有逃。 后来,不用她计划张罗,所天勖直接用狼形来吓九微。 但九微依然没有逃。 时光不断流逝,颜真以为只要她有狼般的耐心,总会等到自己想要的,但韶华不再,她等不起了,必须主动出击。 此刻,所天勖正在失意,机不可失,她抱紧所天勖,说:“勖哥哥,你娶了一个,跟人跑了,娶了第二个,可当过你是夫君?只有我颜真,会真心实意爱你,会一心一意爱你。” 所天勖解开她双手,说:“颜真,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不清楚不清楚。”颜真使劲摇头,其实她很无助,她用尽一切办法,但心中却知道,这些办法未必管用。 “你再这样我就赶你出天山。”所天勖语气重了起来。 颜真一时没忍住,哭了,所天勖何曾这样和她说过话? 而且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哭,所天勖必然来哄。 但现在,她哭在他面前,他已经可以无动于衷了。 颜真鼻子发酸,她说:“勖哥哥,我已经老了,我已经46岁了,我用尽全力去保养自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漂漂亮亮出嫁,我不能再等了。再老,我就没办法和你生狼孩了。”她的泪流了出来。 所天勖知道此时务必要说清楚:“我的娘子,必须是要我喜欢的。” “你就不喜欢我吗?”颜真含泪,喊。 所天勖实话实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我来说,永远是孩子。我又怎么会娶一个孩子呢?” 颜真不服:“那九微呢?当我已经是成人的时候,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不,不同的,不是这样算的。” “那你要怎样算?你要怎么才肯娶我?” 所天勖严肃起来:“颜真,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只好将你赶出去,永世不得再踏入天山一步。” 所天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箭,快速而尖锐,百发百中,全插在她心里。 一直被所天勖捧在手心上,现在,反差如此大,她何尝受得住?于是就此被气跑了。 颜真走后,所天勖心情更为烦闷,举起酒壶猛灌。 其时,他还有意识,可能会醉,但一定要回到九微身边。 他大概不会想到,自他找完易默礼走后,九微又去拎了几瓶酒来,喝到直觉天旋地转,才睡了过去。 于是乎,一对不足够清醒的男女,共处一室。 看到睡着的九微,所天勖伸手去摸她脸颊,脸是滚烫的。 不会是药效起了吧? 因各自都有酒气,所天勖细嗅之下,才发现九微也喝了酒,如此,真不知道她的脸发热,到底是因为催情丹的作用,还是酒精作用。 他此刻心里十分矛盾,真是一个大难题。 睡了九微吧,万一有了孩子呢?他可舍不得她产子死去。 不睡吧,那眼前这关如何过?这药劲来了,她得受怎样的煎熬? 总之不管是哪一样,他都是不舍得的。 狼族已经要到这种地步了吗?为了延续天狼一族,不但施计强娶,还施药强睡,岂非正人所为? 罢了,他又不是人。 想着,觉得终于找到了去为所欲为的理由了,一亲芳泽再说。 要凑近的时候又迟疑了,此前为了看她后背的痣已经惹怒过她,现在再强来,她不恨死自己才怪。 更何况,万一有了孩子呢? 所天勖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般犹豫这般举棋不定这般不知所措。 他又看了看九微那张脸。 哎,亲一口,总不至于会怎样吧。 他可是狼啊,为什么现在搞得自己像羊一样? 可一旦亲了,会不会,又想得寸进尺?然后一个欲火焚身的干柴碰上了一个药性大发的烈火,不纠缠到底才怪。 再看了看九微那张脸。 不管了不管了,于情,他是情到浓时,于理,两人又是拜过堂拿过证的夫妻。 如此,几经纠结与踌躇,他最后还是没能压制心中欲望,坐在床边俯下身子,亲了一口九微的脸蛋。 不够,再亲一口嘴唇。 意犹未尽。 嘴唇的神经一定是最敏感的,不然为何一接触到九微双唇,身体的火,更加高涨?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也不想抑制自己,现在是,很明确地,并不满足眼下的双唇相触。 他要唇舌之战。 那炽热的舌,对着九微的嘴,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去进,去吞,去吸,去品,去尝。 没有想到的是,迷糊中的九微,竟也有所反应,先是舌头并不抵抗与所天勖的舌头交叠,而后,搅动起来,再接着便也主动伸出舌头卷进所天勖口内。 九微何尝主动过? 一定是那催情丹起作用了,亦或是,是酒精在助攻? 管他呢! 所天勖岂止心头一颤? 他觉得浑身的每一条血管,都喷张了,于是,直接趴在九微身上,如狼似虎地吃着九微的舌头。 什么如狼似虎?他原就是狼,他的狼性此刻得到充分发挥,在与九微的唇舌之战上,他始终占强势,始终占主导,始终是索求方。 他贪婪地沉迷于如此一番热辣辣的纠缠中,觉得怎样都不够,觉得还想再进一步。 原来,九微有这样的反应,能让他如此兴奋,他从不知自己的心可以跳动成今天这般。 身体一定也在发热,反正,气呼出来,是粗的,慢慢地,甚至是急喘着气的。 正在他不能自拔之际,九微睁开眼睛了。 她像如梦初醒般,惊愕了一下,随后推开所天勖,问:“你在干嘛?” 说完,赶紧扯来被子护住自己,指着所天勖喊:“你又想强来是不?” 所天勖仍沉浸在方才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不休缠绵中,他感知到嘴边残留着双方的口沫,但没舍得擦去,不自觉轻轻舔了一下唇边,说:“刚刚,明明是你先强来的。” 还学会耍赖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了,问:“你当你刚才亲的是谁?” 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季伦,于是醋意大发。 第96章 097.欲火 九微经此一问,脑袋才算清醒起来。 是啊,她刚刚,当自己在亲的是谁? 如此本能地反应。 她哪有意识认真想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气息熟悉,只是觉得怡人,只是觉得,内心也渴望。 可以肯定的是,亲吻的时候,她脑子里出现的人绝对不是季伦。 怎知冬日的急雨说来就来,外面天色暗了起来,很快,雨就下了起来。豆大的打在窗上和屋顶上,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屋子里本来没有开灯,光线便随着天色骤然暗了起来。 天色一变,九微心情旋即也变了,她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所天勖那张美得足以忘记他此前为非作歹过的脸,问:“你刚刚去了哪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重要吗?” “当然。”所天勖知道自己过于孩子气,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去介意。 九微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任何人,我不太清醒。” 所天勖吁了一口气,就当过得了自己那关了。 他如何都想不到九微会说:“天勖,我可能,被爱上你了。” 被爱上你?这什么病句? 等等,她叫的居然是天勖。 所天勖惊喜起来,问:“你说什么?” 九微闭眼,叹气,说:“刚刚睡着,梦到的都是你,梦里好期待见到你,见到你后我很开心。中间醒了两次,发现你并不在,你在的时候,我会生气,不在的时候,怅然若失,又有所等待。” 九微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她会说出这些。 大概是因为天色暗沉,人的防备全部卸下,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内心想法更加肆意,又大概是,她只是喝醉了还没有醒来。 所天勖一听,喜上眉梢,哈,她连梦里都是自己,那么刚才她要亲的人,肯定也是自己了。 他无比喜悦,过去拥住九微,问:“真的?” 九微起床,吐了几口气,觉得头还是疼,她扶额,说:“我觉得我已经不理解自己,不受自己控制了。是不是那蛊虫……”她没有把话说完。 所天勖听了,喜不自禁。 那傻丫头,真的以为他给她下了蛊虫,她以为那是蛊虫起作用了。 所天勖紧紧捉住九微的手,只顾着笑,一时间真的不知要说什么好。如果开心会有个浓度值,他肯定他现在的开心浓度已经超标。 九微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很清楚自己说出了些什么话,既然话已经说出,那么,两人之间那道防线,那道似有若无的隔膜,似乎是打破了。 真是奇怪,她方才明明是生气的,不是方才,是之前都在生气,为了许多件事。 当下,她愿意亲近所天勖吗? 早在刚刚,就已经不介意了,那么现在呢? 难免见色起意,这男人太过诱人,眉目清朗,眼波盈盈,衬着欲壑难填的表情,简直要命! 好看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只需这样一副躯壳,足以,不用谈什么灵魂了。 九微轻微倾前,所天勖右手撩她的碎发,手指过处如一道滚烫的电。 继而,他轻抚着她的脸。 本是绝世容颜,如今泛着红粉,多了娇俏,少了冷淡,第一次见她这样,柔美起来是那么惹人生爱。 此刻他想,一定很多人会和他一样那么想亲她,但只有他,才能一亲芳泽。 一切是那么静好,又是那么汹涌澎湃。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关键性的时刻,所天勖居然说:“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九微在莫名其妙。 她哪里想得到,其实所天勖是去找水连天了。 “真好,你在。”所天勖进了水连天房间,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 “大哥,你干嘛?大过年的我不在,我还能在哪?”水连天想不到所天勖会在这个时候来找。 “不是给你拜年来嘛?” “可你神色不对,鬼头鬼脑的。”水连天故意盯着所天勖看,总觉得他哪里不妥。 所天勖支支吾吾,憋了好一阵子,终于说:“我找你有事帮忙。” 水连天忍着笑,问:“何事?直说嘛?看你那么难开口。” “你,还是处子吗?”所天勖是一鼓作气地说完这句话的,眼睛看都不敢看水连天一下。 水连天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额……”所天勖坐立不安,最后干脆站了起来,背着水连天踱来踱去,等觉得自己攒足了勇气后,才说:“作为一个男人,问你这些问题真的很羞耻啊,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水连天总算是猜出他此行目的了,他坐了下来,本来沏好了茶,但是不敢去喝,怕随时会喷出来,他说:“大哥,这些事,直接问,反而没那么尴尬。” 说完,自己咕咕咕笑了起来。 所天勖败丧着脸瞪着水连天,忽然理直气壮起来了,说:“你教我。” 水连天转过脸来,眨了眨眼,问:“怎么教?你不会找我来给你示范吧?” 随即连忙对着所天勖摆手说:“去去去,两个大老爷们,成何体统?” 所天勖无奈:“我只是问你些问题。” “你活了三百年了,总不至于什么都不会吧?就算在天山不会,在人间潜行那么多年,那种事情,多的是地方可以接触到,你不会每次都是非礼勿视吧?”水连天对着这个狼族大王,毫不客气,该取笑的时候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打击,该抢白的时候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去蹂躏。 所天勖脸更红了,连耳根都是红的,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他脑筋一转,忽而反击:“你会?怎么会的?和谁?” 这下子,轮到水连天尴尬了,他假意清了清喉咙,说:“喝茶。” “说嘛!”所天勖这下腰杆子都直起来了。 “这门子事,你知道多少,又想继续新知道多少?”水连天硬生生地把话题转移回来。 “知道有个鬼用,我只是来问你,有没有那个。”又是隐晦的说话。 “哪个?” “tt啊。”这简短的一句话,所天勖几乎是挤出来的。 水连天这一下笑得更加狂野了:“我没事带这个干啥啊?” “就是干啥啊。”所天勖想过了,要解九微的药,又担心她生子,这个方法不就很好了吗? “你灵力了得,你不会变个出来么?” “这种事,怎么可以靠变?出了错还得了?幻术幻术,不幻无术。” “你取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绵子嗣的,你搞这个干什么?让长老们知道了,有你好看。”水连天把茶递给所天勖。 “这我不用跟你解释交待吧?”这下又拿出狼王身份来。 “你不说,我就不帮你弄那货回来。”水连天才不吃他那套。 “那我自己想办法。”所天勖要走。 “唉唉唉~”水连天喊住他:“你想个毛线办法哦,你不会是两个人情到浓时兽性大发的时候,然后扔下她,自己跑来了?” 所天勖“嘶”了一声,这才意识到问题了。 水连天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啊你,你这样,烈火都被你晾成冰块了。” 说完,拿出一个小药瓶,说:“拿着。我们可是狼族啊,我们何等高傲何等自大,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用人类发明的东西。” 所天勖接过药瓶,问:“吃药?不好吧,那不行,对我娘子身体不好。” “我们的药能跟人类的避孕药比吗?放心,绝无副作用。” 所天勖趁机问:“你用过?” 想不到水连天竟然会正经起来,说:“是的,不然运气转移哪能那么彻底?” 说到这个话题了,所天勖瞬间懂了,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与你无关,我自愿的,而且,你当时并不知情。”话题霎时变得严肃。 所天勖拍了拍水连天肩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快回去融冰吧你,别管我了。”水连天推他走。 最后,所天勖攥着小药瓶,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我们会想办法的。”便走了。 回到房里,怎知道九微已经睡去。 所天勖欲哭无泪。他绕在她身边,纳闷:“不是吃了催情丹吗?怎么还能睡啊?这欲火焚身起来,怎么还睡得着?” 真是搞笑,没吃药的人,像头发情的野兽,吃了药的人,却睡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没事,她既然吃了药,一定会发作的,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他是狼,他有足够耐心去等。 怎知道等到大晚上了,九微也还没有醒来。 “去,这到底吃的是安眠药还是催情药啊,易长老你别耍我才是啊。”真没想到,光明正大,正气凛然如他,也会暗自庆感激易长老这波助攻。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见九微仍没有反应,他决定要主动出击了。 糟糕,刚才忘了问,到底是先吃药还是先办事。 想了想,他在九微耳边轻声问:“小九九,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九微只是翻了个身。 于是,所天勖轻轻扶起九微,把药含在嘴里,喝了一口水,对着九微的嘴,把混着水的药输送到九微口里。 九微感觉还不清晰,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就被迫喝了水,但感觉到明显有个颗粒感的东西,把水咽完,眼睛也睁开了,她惊问:“你喂我吃了什么?” 所天勖坏笑:“你好像,最介意的不是我用嘴喂你喝水。” 对哦,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九微推开所天勖:“你怎么可以乘人之危?” “记住,我是你老公,我任何时候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乘人之危。”说完,不容反抗地,捧起九微的脸,舌头就是蛮横地挤进九微的檀口。 九微这下是清醒的,她推开所天勖,但并不成功,于是咬了一下所天勖舌头。 怎知道所天勖并不畏惧,照样勇往直前,攻势太猛,九微的舌头逃无可逃,在茫然无措之余,就被牢牢吮吸住了。 刹那,所天勖明显感觉到,九微身子颤抖了一下,于是他便愈战愈勇。 那舌头,对九微来说,简直就是勾魂的鬼。 但她不能沉迷,更不能沦陷,亲吻是那么美好的事情,不应如此不明不白,纯为肉欲。 她再三推搡下,所天勖知道强乐无味,终于放弃进攻,他叹了一口气,是挫败的。 他抬头看九微,九微并没有看他,说:“太快了。” 反而是这样的一句话,会让所天勖没有那么气馁。 嗯。假如她推开他,只是因为太快的话。 但为什么会觉得太快呢? 是心理上还是感情上? 九微又问:“你就这么急着生狼孩吗?” 原来她是这样误会他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不然两人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隔阂只会越来越重。 他说:“易长老说,给你吃了催情丹。” 九微听了,先是笑了一下,随后问:“然后呢?” “他说天亮之前,你一定要……” 九微这下笑得更大声了,原来是这样的乌龙,她澄清:“没有的事,他原本想让我吃,后来听说你喂过我催情丹,就作罢了。” 于是,一场活色生香的翻云覆雨,就此终结于两人的坦诚上。 所天勖心情复杂,至少之前的纠结可以全部一扫而空了,但…… 为何又失落起来了呢? 他呆坐了良久,最后开门出去,说:“睡吧!” “喂!”九微追喊。 “嗯?” “其实……你自己到底想不想?” 他倒回去,凝视着九微,邪笑:“你这是赤裸裸的挑逗还是目张目胆的暗示?” 九微用手挠了挠耳朵,她刚刚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反应得快:“我只是调戏下你。” 所天勖想也不想:“接受调戏。”而后去把门关上。 九微重新打开了门:“还不是时候。” “什么都是你说。”所天勖申诉。 而后又说:“我先去洗澡。” 也不知是为了更冷静,还是为了更方便行事。 今天的他何其大喜大悲多愁善举犹豫纠结。 他果真就去洗澡了,全然不知有人一早就候着他去洗澡。 当然不是为了偷窥,而是趁着他走开,闪入了九微的房间。 九微见来人是颜真,有几分想逐客,但还没有等她开声,颜真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人间?” “不知道,一切听从天勖安排。或者,你下次进来可以敲一下门。”九微去衣柜挑件外套穿上。 颜真下意识要打击打击九微:“我说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为你好,照我看,娘娘不用急着去人间,不如多花点时间待在天山,多了解了解狼族也是好的。自打嫁到狼族以来,你应该从来没有把这里当做家来看待吧?狼族的礼节,狼族的节日风俗,我看你也是一概不知的,虽则过多几年就产子而亡,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狼族娘娘,该学的还是要学吧?该知道的还是需要知道吧?” 九微自知她说得有道理,但并不想听她说教,便说:“你也知道我是狼族娘娘。” 颜真继续:“正因为知道你是狼族娘娘,所以理应跟你说这些。你看你,祭祖,你毫不知礼节,总依赖耳环引导,你连勖哥哥的爸爸和爷爷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九微在专心地系腰带。 颜真是说得没错的,她认。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请教我,毕竟我从小在这狼族长大,狼族的人对我很好,我也很爱狼族的人,我早已将这里当作了家,也没有想过要嫁到天山之外。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一清二楚。”颜真话里满是自豪。 九微静静听着。 “还有,我对勖哥哥,也是极其了解的,比你了解得多,我相信,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最替他着想的人就是我了。我是他捡来的,是他养大的,他在我身上倾注了无数的爱,我对他也是这样。我和勖哥哥习性喜好几乎一致。” 九微说:“颜真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有话直说?” 既然九微先把话挑开,她也不绕弯子了,说:“我比你更适合勖哥哥。我和他最为般配。” 九微笑,说:“那又怎样?可他选的是我,他喜欢的人也是我。”话里不急也不重。 何须用语气和声调来取胜?这一句话,足以击溃颜真的自信。 就在这时,一声巨雷惊天而生,颜真喊:“糟。” 而后,她转身,飞快闯入所天勖所在的浴室。 九微搞不懂发生什么情况,但她很清楚,此刻岂能容下别人看到所天勖沐浴的样子?不还luo着身子吗? 她自己都还没先睹为快,岂能容其他人先看了去? 她跟到进去的时候,所天勖已经裹着大白毛巾,蜷曲着身子,头埋到膝盖上,整个人就躲在柱子后面。 天雷再次打来,他整个身子为之一振。九微呆住,每次传来闪电,或者是雷声,他就缩一下。 颜真就此抱住他。 what?所天勖怕打雷。堂堂狼族之神怕打雷? 此前怎么没有发现? 而且,所天勖之前还跟她说过,下雨天,轻轻打着雷是最宜入睡的。见这方法奏效,那些天,所天勖便天天施法下雨,那雨还夹着着雷声,他是如何做到的?他不是怕雷吗? 九微心中感动。 颜真看着九微,眼里满是胜利和示威的微笑。打了几声惊雷之后,她才拿出一个特制耳罩给所天勖戴上。 所天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九微走过去,想扶所天勖起来,颜真制止住了,说:“你看到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而勖哥哥在我面前完全没有秘密,你有我们这么亲密无间吗?很明显,你连他怕雷都不知道。” 第97章 098.同床 这时,惊秋和阿娘都跑来了,显然,她们全部知道所天勖怕雷,担心他所以都来看他了。 惊秋拉开颜真,接过她方才说的话:“不知道大王怕雷有什么出奇的?你知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阿娘不也一样知道?” 阿娘查看过所天勖的情况,吩咐人来将所天勖送回房间。颜真欲从旁搀扶,阿娘将她的手掰开,小声斥她:“颜真,这个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好不容易他们俩的感情才有点起色,你搞什么幺蛾子,可别误断了狼族的香火。” 阿娘不是不关心天狼香火的事情的,但她从来不会催什么。 颜真撒娇:“阿娘,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打小疼我,才认识这九微多久,怎么连你也帮着她?” “就是太疼你把你宠坏了,疼归疼,娘娘只有一个,就是九微,她是明媒正娶娶回来的。你少再打什么歪主意。” 颜真觉得好委屈,这九微到底有何能耐,不仅对狼族毫无贡献,还连自己的本分没做好,怎么现在反倒人人都爱帮她? 她觉得太不公平,每次想对她做点什么都得不了逞,不仅是她身边的所有人,连老天都对她格外关爱些。 她负气而去。 等一干人都散去,等房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九微坐在床边看着所天勖。 雷声适时弱了下来。 所天勖不想再九微面前显得太懦弱胆小,他取下耳罩。 他看着九微,不好意思地笑,说:“让你见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九微拉过他的大手掌来握着,说:“怎么会呢?这样的你才真实,再说,这天上地下,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神多么完美的人,都会有他怕的事情。” 所天勖起床,要抱着九微,说:“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不过……”九微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以后打雷的时候,你再怕,都不能躲在别的女人怀里。” 所天勖笑,露出皓齿,说:“答应你。” 而后,借机伏在九微怀中:“你这是,吃醋吗?醋微。” “你是狼王啊,天上地下都知道你娶了我,你现在还躲在别的女人怀中,成何体统?我不要面子的吗?” “是要面子还是要醋?” 九微还不愿意承认些什么,她问:“天勖,你是天生怕雷吗?” “不知算不算天生,狼的天性都是怕雷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人狼和狼人逐渐壮大,就不怎么怕雷了。阿娘说,我怕雷是因为我出生的那天打着巨雷,吓到了,然后打完雷,亲母仙逝,所以……” 九微听罢,母性大发,搂紧他:“不怕不怕,以后有我。” 是真的觉得所天勖有时候也挺可怜的,贵为一族之王又如何?灵力超群又如何?一出生就会丧母,完了轮到自己孩子出生了,又要丧妻。 所天勖歪念一生,说:“可是……今晚不知道还会不会打雷,如果打雷,你又不近在我身边的话……” 大概是每个女人都有母爱泛滥的一面吧,九微这时哪里还会叫他难过?她说:“你放心,我今晚就陪着你。” 况且,可不能再给颜真趁虚而入了。 所天勖撒娇:“我要你抱着我睡。” 哎,一个300多岁的1米85的雄壮的大男人,撒娇卖萌起来,真的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但,九微看到他反差如此大,不禁调戏起来:“你就不怕我忍不住睡了你?” 所天勖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别把我弄疼了。” “哟,懂得挺多的嘛,你不是300多岁的老处男吗?” “啧啧,我怎么就……发现你越来越流氓了呢?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啊,你注意点影响啊,最近开车越来越多了啊。”所天勖说完,起身,穿好衣服。 “你怎么?还怕我轻薄你了?要不要穿上个金刚铁甲?”九微着实无语,她都不担心晚节不保,他还怕啥? 怎知道所天勖却说:“都怪我,脸蛋这么俊,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诱人,气质又这么迷人,我们要穿得那么凉快躺一块的话,我怕你抑制不住自己的兽欲。” 九微哭笑不得:“兽欲?你才兽吧你!”一枕头飞过去打他。 所天勖更乐了:“没错了,这么野蛮这么暴力的,是你九微没错了。” “那你还睡不睡?” “睡,但是你得先保证,不能动我。”所天勖连皮带也郑重系好。 九微苦笑:“我数三声,你上不上床?” 所天勖刷一下就跳了上床。 一上床,所天勖就拿出一条红绳,郑重其事地,偷偷摸摸地,绑在九微右手上。 九微察觉了,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就死死拽着,说:“嘘,你就乖乖就范吧。” “你玩这玩意有用吗?”九微坐了起来。 所天勖也坐了起来,绑好红绳后,一个结一个结地打下去。 一边说:“没有人算得了你的命运,但是我知道,你命中注定有我嫁我爱我。”所天勖说这话时,眼睛里蓄着幽蓝之光。 对着这位时而明骚时而闷骚的狼君,九微没好气:“爱?就你那点破伎俩?抢月老的红绳强行系在我手上也算爱吗?”说着,解开了手上红绳。 但这绳子似有灵性,它自行在九微手上绕一圈,死死打了个结。 所天勖便笑:“看,红绳有它自己的想法,如不是相爱的两个人,它是不会绑的。” “还不是你给我喂了生情蛊,净耍阴招。” “你这是承认生情蛊起作用了?” “呸!”九微才不认,承认生情蛊起作用,不就承认爱上他了么? 所天勖歪了歪嘴笑,心想:呵,傻瓜,当初喂你吃下的,不过是普通蜂蛹。 他死死打了很多个结,直到把绳子都打完了才心满意足地说:“你如果要想逃脱我,得先解得开这大堆死结。哈哈。”坏笑起来。 “有用吗这东西?”九微服了他。 “那你说,生情蛊有没有用?” “没用。” “小九九,不管这红绳有没有用,现在我们才是一对,那个归越别想来挖我娘子,哎,这个事情,想起就够心塞的。” “你放心,我怎么会喜欢归越?” “那你喜欢谁?” 九微说:“我喜欢深谙世故而不世故,成熟还葆有童真,历经过很多失望还心怀希望,被爱伤过还敢爱的人。” 这是她失恋之后深有体会的。 所天勖得意:“说的可不是我吗?” “肯定不是说你妈,我都没见过你妈。”九微说着,很快反应过来了:“等等,你什么时候被爱伤过了?你不是说天狼一向专一吗?” 所天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他说:“额……我的意思是,我被你伤过啊,你以前伤得我还少吗?可不管我被你怎么伤,我还是敢爱你啊。” 九微叹气。 既然是说到伤了,必然是动了情的,既然是专一的,动了情,还能移情到她这个第二任新娘头上吗? 更失落的是,他还是不肯坦诚之前的事情。 罢了,他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起。 所天勖拉起九微的双手,说:“九微,你可知道,你已经是我娘子了?” “当然。” “从今天开始,你愿意尝试去接受我吗?” 九微顿住了。 所天勖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时候。 他便说:“睡吧。”说完,钻到九微怀里假寐。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到天亮,还是相互抱着睡的那种。 但是,很让人失望的是,只是纯睡。 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雷声阵阵。 九微其实也没有做好要进一步的准备。 所天勖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强来,他要强来的话,何必等到今天? 既然她不是吃了催情丹,他就没有充分理由去乘人之危。 九微醒来的时候,她是依偎在所天勖胸膛的。 是踏实的。因为此人体魄有此良效。 但也是不踏实的,因为他的不坦诚。所以并不十分清楚他的心是怎样想的。 她看着所天勖熟睡的脸,在想,假如她之前不是先喜欢季伦,她保证会在见到所天勖第一眼的时候就会喜欢上他。 她轻轻在所天勖耳边呼唤:“我们今天会娘家拜年好不好?” “探亲?你还敢探亲?”所天勖原来是一直醒着的。 “为什么不敢?大过年的,女婿去拜年,不是很正常吗?”九微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所天勖想:她又忘了。 “那晚,吃团圆饭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所天勖要问清楚了。 “就9个人一起吃饭啊。什么记得多少?” 每一次变身,醒来之后,她都会忘了变身前后的事情。 岂止9个人,那个团圆饭,是个名副其实的团圆饭了。 这时,水水从九微后背溜了出来,所天勖一把捉住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出去找水连天的时候。”水水捂住眼睛。 “你刚刚去找水连天了?找他干嘛?” 所天勖尴尬起来,拈起水水,说:“以后我和九微单独相处的时候,你都要回避,知道不?” 水水不回答所天勖的话,眼珠子滚滚。 所天勖低声问:“水水,现在才有机会问你,那晚吃团圆饭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九微问:“什么团圆饭记得多少?我不是一早就藏好他了吗?” “我想起来了,家里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能看到我。他很恐怖,我被吓出来了。”水水回忆起来,神色还是惧怕的。 “什么奇怪的人?”九微问,她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水水什么时候出来过? 所天勖接着问水水:“然后呢?你还记得多少?” “然后的,都忘了。” “那么,那天在跨海大桥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所天勖又问。 “什么跨海大桥?” 所天勖总算知道了,这两人同气连枝,每次九微变身,两人都会间歇性失去记忆。 九微这才回忆起除夕那晚,忽然醒觉:“等下,我发现有点不妥了,我明明是变了样子了,阿嫲、九里和妹夫之前都没有见过我现在的样子,为什么,他们一见到我的时候,却丝毫不惊讶?” “这不是关键,因为这些在我张罗团圆饭之前,都打点好了,关键是,那晚上发生那么多事,你还记得多少?”所天勖觉得,类似变身的事情,不能再瞒着她了。 关于团圆饭的记忆,她只有一点点无关痛痒的记忆,如同做了一场梦,明明梦见了很多东西,醒来之后,只记得其中一两个片段。 她的记忆出现断层,大概和她变身有关。 “我只记得有很多人来吃饭。”九微说着,头开始痛了,她自己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妥。 所天勖抱住九微说:“九微。你这副身躯,不是司相替你换的,是你原本的样子。水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九微有事要说。” 等水水不情不愿地飞了出去后,所天勖才将那晚上的事情全部告诉九微。 那晚,除夕之夜。 所天勖在张罗团圆饭,门铃响起。 九微兴高采烈去应门,所天勖喊住她:“喂,别忘了,你现在用了另外一张脸。” 九微惊慌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阿嫲和九微还好说,但宜年,他是常人,这事如何跟他解释,整容?你真是的,又说不吃团圆饭,忽然又做了起来,害我毫无准备,现在怎么办?” 所天勖打开汤煲的盖子,用勺子捞了捞底,说:“我一早打点好了,放心吧,开门就是。阿嫲和九里都是灵族的人,他们能理解这件事,至于你妹夫,你不是说他是常人吗?我和阿嫲九里商量好了,你喷点催眠香水吧。” 他说完,擦了擦手,像是一早准备好的一样,从围裙兜里拿出一瓶香水,朝着九微一喷,而后说:“可以了,去开门吧你。” 于是,九微半信半疑地去开门,门一开,就打招呼:“阿嫲,九里,宜年。” 阿嫲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说:“九微,可算看到你了。” 九里这才抱住了九微,说:“姐,我可想死你了。”又轻轻地在九微耳边低语:“你怎么美了这么多?我也要变美。” 炎宜年似乎丝毫不觉,对着九微就是喊:“姐。预祝你新年快乐,我带了美酒来,保管你和姐夫都喜欢。” 可见,所天勖是真的打点好了。 九微将三人迎了进门。 所天勖也迎了出来招呼客人。他很知趣,知道九微和她们太久没见,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便拉住炎宜年闲聊。 九里沉不住气,趁机说:“姐,带我和阿嫲参观下你家。” 三个女人进了主卧,九里立马关上了门,说:“姐夫说你变了样子,你来开门的时候,我完全不敢认你。” “出了点意外,司相给我换了个身子。”九微说。 九里和阿嫲都知道司相是谁。 但阿嫲却不认为有这么简单了,她不吭声。 倒是九里,兴奋不已:“还能这样换吗?天啊,姐,你是不是结识了很多神?连司相都会给你换身子了,你嫁给我姐夫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了。” 这时,门铃响起,九微说:“我把两个没有回家过年的朋友也叫来吃饭了,一定是她们来了。”说罢,九微就去开门。 而后,这房子,越来越多人。 九里拉住自己姐姐,说:“幸好你家够大。” 很快,她又说:“天,你认识的朋友,怎么个个都这么好看?” 九微低声地用眼色来介绍:“辛相映,女娲娘娘之后的第一代红娘,程千帆,天底下运气最佳的女子,蒋蓦然,原来是什么来历我还不知道,但她现在用的躯体,是司相最得意的女性作品,当初可是很多人争夺的,最后不知道是怎样落在她身上的。还有那位归越,是个魔警,专门除魔的。” 九微说到魔警二字,看了看阿嫲。 但她毫无表情。可怜的阿嫲,好端端一段姻缘没了,她还全然不知。 九里却兴奋不已,她说:“姐,敢情今晚都要来你这吃饭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人吧,太好玩了。我真羡慕你,还能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吃饭。”她几乎是要像小女孩那样跳起来的。 九微这才想起,两姐妹小时候总是窝在一起谈神论鬼,说到一些神的时候,小九微和小九里常常都表示特别想见到,当时是对他们崇拜不已的。 她便嘚瑟起来:“有些是请的,有些是不请自来的。” “天啊,这顿饭一定吃的很有意思吧。”九里充满期待。 九微摇了摇头,说:“九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老公是个凡人。今晚如果这些人全部现出原形,或者被他知道他们身份,我怕他会……今晚,他们进门前,我都交待过了,屋内有常人,不能聊也不能做常人不宜的事情。” 九里立马从兴奋转为失落:“好吧,也是。要不这样,找一个机会,你再请他们来,我撇下宜年过来,我要好好采访他们,我要好好见识一下。” 九微一口答应:“好。” 说罢,门铃又响了。 这热闹,大概也会凑热闹,今天的门铃快要被人按坏。 九微开门,这一次,门口站着的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不肯让来人进门,问:“你按错门了吧?” “你家迷障那么多,是那么容易按错门的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但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 “我是司相。”那人将帽子摘下,总算看到他那张脸了。 蓄着胡子,鼻梁高挺,目光炯炯,不是小白脸的帅,是成熟的帅。 所天勖也来门口了,说:“蒋蓦然也在里面,你真的敢进来?” “她认不出我这副皮囊来。” “我家今天招待常人贵客,你懂的啦?如果你要搞什么破坏,我第一时间向蒋蓦然揭发你。” 司相便大声说:“表哥,新年好,我给你带来陈陈陈年美酒。” “是吗?我妹夫也说带了美酒来,你俩都想到一块了。”所天勖说。 炎宜年好奇了:“什么陈陈陈年美酒啊,我看看。” 炎宜年一看,果然还是古老的酒坛子,酒坛子上画着一个老翁醉酒挑担的画,十分生动。 但就在炎宜年眨眼的当儿,酒坛子里画着的老翁也眨眼了。 所天勖向来是最眼尖的,他当然也看到了,接过酒坛子,右手直接握住人像处,说:“我先去把酒热一下。” 到了厨房,便说:“丹青来。你既然要躲在画里进来,就一直躲好,要是出来闹事,有你好看。” 此时,门铃又又又一次响起。 九里兴高采烈叫起来:“姐我陪你去开门。” 她不知道多开心,今天晚上估计够热闹的了。 这一次的开门,九微是最惊讶的,因为门前站着迁鸢和水连天。 九微看了看屋内的程千帆,愣住了。 第98章 099.团年 九微看到水连天身上还缠着红绳,知道事情不妥,她轻掩上门。 而后低声吩咐:“九里,不要声张,女的这位,是当今红娘,神职的红娘,男的这位,是所天勖的义兄。” 九里噤声,乖巧地站在一边,忍着问题先不问,但眼睛的打量却是无法克制的。 迁鸢先说话:“我就是知道程千帆在,所以才绑他来的。” “你是不是犯职业病了?你爱当媒人没问题,但我是狼人,不归你管。”水连天居然也敌不过迁鸢的红绳。 “看清楚了,我这两条,只是普通姻缘绳,如果你心中没有情爱,这绳子根本奈不了你的何。” “我和她的事,不用你管。” 九微知道程千帆心中重事,但她也有顾虑:“迁鸢,今天来的人够多了,我有常人亲戚在,况且,今晚是团年饭,大家最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要办什么事的话,能不能轻手轻脚些?” 迁鸢对着水连天骂:“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对她,就是好吗?你天天跟着她,难道不知道她想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吗?真是的,你如果不是跟着她身边晃在门口,我才没那功夫专门去绑你来。” 就此,迁鸢进门了,水连天不得不跟着进去,但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快速切换了一个躯体,换成了自己的真身。 九里惊叫起来,多半是当看魔术那样来看,她就差点没有鼓掌了。 迁鸢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她转头去看,自己也吓到了,说:“我们平常换一身,也要花些时间,你怎么可以像丹青来那样,可以瞬间换身?” 水连天只是说:“你不是要绑我进去吗?进去吧。” 为什么可以瞬间换身?跟在程千帆身后,要护她周全,又不想她有所察觉,他只能学会这一招。 只有九微说:“天,你这副装扮,会吓坏宜年的吧。” 果然,一进门,水连天迅速成为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好端端的现代人中,就他是一头长发的,额上还画着狼图腾,幸好颜值能打,且装扮不是杀马特,才不算太怪。 程千帆当时正在倒椰汁喝,看到来人,只把椰汁倒满溢出,也没反应过来。 九微也不声张,走过去,一手扶着椰汁瓶,一手拍了拍程千帆。 程千帆这才知失态,她一直盯着那个长头发的额前印着狼图腾的人来看。 但那人看了她一眼之后,目光便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且,总是远远地站着。 她放下杯子,但双手一旦空置,便无处安放。 所天勖从厨房看出来,一看水连天这副装扮,且还绑着红绳,大概猜到几分,他摇了摇头,笑,这下好咯,一屋子人,一屋子事。 迁鸢说要到厨房帮忙,所天勖说:“你怎么来了?” “祖师爷跟我说,你们开团年饭,你娘子新近通知我的。” “怎么还把水连天绑来?还嫌不够乱?屋里有蒋蓦然和丹绽墨这一对,就够翻天的了。我在人间潜行,是要隐居的,不是要开众神party的。”所天勖明明白白地抱怨着。 迁鸢正要说什么,所天勖又把司相带来的酒坛子塞到迁鸢手中,说:“正好,你治得了这个人。” 迁鸢一看酒壶,秒懂,问:“这丫头怎么又来了?” 所天勖当下在想,刚刚炎宜年明明是看到丹青来躲在酒壶醉翁画下向他眨眼了,他第一时间居然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愣了下,才假装自己眼花。 这一屋子的人,都当他是常人,都对着他演戏,恐怕他自己也在对着一屋子人演戏吧。 定不是普通人,但什么来历,有待探寻。 迁鸢问:“我帮忙洗碗,洗多少个碗。” 丹青来乐得躲在厨房里看所天勖掌厨,她趁机又调皮地说:“加上我,13个。” 迁鸢毫不客气:“没你份。” 所天勖却拿了15个碗,说:“要摆个大桌子了。还有,丹青来,你要真的现身说话,还得出去重新按一次门铃,我们才能勉为其难招待你。” 趁两人不注意,酒壶里老翁伸出舌头来,偷吃所天勖做好的糖醋排骨。 水连天也自动自觉去帮忙。 所天勖调侃他:“别别别,你这束手束脚的,哪里帮得上忙,你去阳台吧,那里特别适合装深沉装高贵。” 是笑他被绑着红绳。 水连天悻悻然地走向阳台。 见机,程千帆也转到阳台上,水连天正想离开回屋,九微眼尖,立马说:“你们不冷吗?” 程千帆摇摇头。 九微便说:“那就好,我们怕冷。”随即利索地把阳台门关上了,堵住了水连天的逃离之路。 水连天看了一眼程千帆,说:“你真的不冷?” 程千帆双手扶着栏杆,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找我借运气的吗?怎么再也没有下文了?” 她当然认得这人就是那晚她假装被袭诱出来的人。 程千帆听屋子里的人说,躯体是可以换的,连同声音和气味在内。 但既然眼前的人不肯承认,不想被拆穿,她也不好强拆,假装不知道,说不定就不会总是吓跑他。 “你说,你不会爱上我的,我何必浪费时间。”水连天耸了耸肩。 “这么快就会放弃的吗?”程千帆也没有看他,怕给他施加压力。 “运气这东西,有就最好,没有的话,也不会怎样,也不是非要不可是不是?”水连天没有忍住看了一眼程千帆。 好久了,都没有这样近距离看着她,目光一旦落在她脸上,很难再移开。 这时,九微开了阳台门,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捧着热水杯,什么都没说,把东西递给程千帆后,就转身离去,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她明明看到了水连天看程千帆的眼神,连那细微的眼尾纹都出卖他,眼神里的爱,是骗不了人的。 水连天接过热水,说:“你先穿上外套。” 程千帆怔了一下,他还是那么贴心的。 等她把外套穿好了,水连天又把水递给她。 “你喝吧。”程千帆明知道九微是故意偏心只倒一杯,索性让给他。 “我不渴,你拿着吧,不喝的话,暖下手也好。” 程千帆浅笑着,其实她内心已经有莫大的欢喜了,只需这样,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她双手去接杯子,但水连天的手明显是躲之不及的。 瞧,他之前不是说是为了借运气的吗?如果真的是,怎么会那么怕和她有接触呢? 来向她借运的那么多人,哪个不是想尽办法来触碰她? 她又问:“咦,你怎么也来这里吃饭,你认识九微?”故意说成是九微,一早就猜到应该是和所天勖有关系的。 但她如何都猜不出来,他是因为跟着她左右,半路被迁鸢撞见顺道绑了来的。 水连天一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我是迁鸢的朋友,她见我过年还孤身一人,就捡上我一起来蹭饭了。” 程千帆故意说:“上次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迁鸢说,他应该知道程千帆想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但此刻,他真的搞不明白,程千帆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来。 水连天只是尴尬地笑,内心百味杂陈。 程千帆看着他侧面,真的,样子和她所认识的水连天并不像,但是,就算他一动不动,只要是活着的他站在那里,程千帆都觉得,那就是水连天的气韵。 她多像用手放在他脸上,然后直接喊他:“连天,你终于回来了。” 但不能,她一定要沉得住气,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这一次,她要更加小心翼翼。 爱得这么卑微了吗?是不是已经忘了他当初是怎样对自己的? 记忆真的是会骗人的,时隔那么久,居然只会记得他的好,关于他的不好,自动忽略了。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到了现在,还这么傻,看来是无可救药了。 水连天没有正面看程千帆,他只是用余光去留意着,知道她此刻眼眺前方,似乎是陷入沉思。 见两人又没有话了,程千帆问:“你借运气来做什么?” 水连天只是含糊地说:“好运气谁不想要。” 程千帆便只是笑。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很有默契地一起远眺江景。 江上有船。这让水连天想到一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 两人就此静静站在阳台栏杆前,相对无言。 而在客厅里坐着的蒋蓦然,直打见到丹绽墨之后,内心就疑惑了:“老娘这么美,这丫怎么进屋以来居然斜眼都不看我一下?” 其实,水连天也没有看她一眼,但她却并不在意。 她凑过去搭讪:“你是所天勖的朋友?” “谁是所天勖?”丹绽墨故意问。 “端有夜。” 丹绽墨只是笑,借故闪进厨房了。 所天勖暗地里说他:“你真的是贱,平时没事躲着人家,现在偏要趁我团圆饭出来,她已经盯上你了,你可注意点,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带了丹青来来?” 丹绽墨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是么?” 也不想计较的样子,拈起一块鸡翅就吃。和丹青来一样一样的。 “你和水连天,就两缩头乌龟。”迁鸢骂了起来。 话落,丹青来又伸出手来偷鸡腿,被迁鸢一手打落。 这时,门铃又响了。 所天勖算了算,喊:“小九九,去开门,章满起来了。” 九里蒙了:“小九?你叫我小九?不行,宜年才会这样叫我的。” 所天勖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叫你姐。” 果然是章满起也来了,一个团圆饭,果真是高朋满座的。 章满起一进门就喊着:“外卖到,看我带了什么好酒来。” 九微噗嗤一笑:“今天怎么都带酒了。” 炎宜年一听到酒,又凑了上来研究。 于是乎,几个老男人,干脆把三瓶酒都拿出来对比。 最后由章满起来宣判:“这一瓶是年份最为古老的酒了,宜年,你怎么搞到手的?” “祖传的。” “什么酒,可以祖传5000年?”丹绽墨打了一巴掌动了动鼻子的醉酒老翁,问。 炎宜年略为惭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只是告诉我,说是祖传的,怎么?已经有5000年了吗?” 一旁凑热闹的辛相映就不懂了:“什么酒可以有5000年?怕是挥发都挥发完了吧?” 章满起便说:“所以才不简单啊,炎兄,你说是不是?” 九微一听章满起那话,连忙将她拉倒一边,说:“嘘,我妹夫是个平常人,他不知道我们这一家人的身份,你说话注意些。” 章满起只是笑:“真的?他是常人?” 归越听了,也都笑了起来,说:“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常人,你叫你妹妹注意些,别以为是她在欺瞒别人,说不定,到头来,自己才是被欺瞒的那个。” 九微问:“什么?” 所天勖一见到归越贴近九微,连菜刀都没顾着放下,就走出来,低调地说:“归越,请你与我娘子时刻保持1米之外。不然你就走。”因为不想吓到客人,所以他的脸是笑着的,那表情看上去,就像寻常的欢声笑语一样。 越是这样,归越越是嘚瑟,因为算准了他不会在这种场合拿自己怎样。 何况,当下是九微要缠着归越说话的:“你刚刚说什么?宜年竟也不是常人?” 所天勖说:“不管他是不是常人,戏还是要做的,你走远些。”又去赶归越走开。 辛相映当下看着一屋子的人,脑子里满是鸳鸯谱,这下,水连天开了阳台门要进来。 辛相映见了,眼前一亮,拉了一下水连天大衣,说:“兄台,你单身吗?” 怎知道,感觉手上碰到绳子了,但眼见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仔细看了好几眼,问:“为什么我会碰到绳子?” 她看不到,但水连天明显也感觉她能拉扯自己身上的绳子,于是偷瞄一下迁鸢,见她在切水果,便说:“是的,我弄了一条隐形的绳子,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解开。” 辛相映可没那么好糊弄,她说:“你为什么要绑上这么一条绳子?我又为何要帮你解开这绳子?” 水连天正要说什么,程千帆也走了进来。 他便说:“我去帮忙了。”便逃也似的躲进厨房了。 迁鸢赶他出去:“去去去,别一个两个当厨房是避难营一样,厨房可塞不了那么多人。” 辛相映问章满起:“他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呢?还有,什么绳子是透明的?” “你看不到的。但你能摸得到。”章满起只是说。 辛相映本来还有闲情去多管闲事,但门铃再再再再次响起。 这次,是所天勖亲自去开门的。 丹青来偷吃了一块冬菇,说:“嗯,加上这个,人齐了,正好15个,终于开饭了。”也想着变身到门外按铃进来。 门外的来人还没进门就说:“带了瓶老酒来。”声音是陌生的。 司相丹绽墨笑了:“今晚大家格外心有灵犀,一个个全部都带酒了。” 归越说:“估计,都是陈酿,要来个比赛,按年份来排个高低了。” 话语间,来客进门。 但这一次的来人,对好几个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从未见过的。 即使是见过的,也都傻眼了,因为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最为傻眼的是辛相映。 因为眼前的人,毛发旺盛,白到毫无血色。 可不就是和自己上次坠楼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人像一样吗? 霎时间,她整个人愣住了,她真的想不到,那个脑海中出现的人,不是她自己想象的,现实生活中,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怎么是你?”阿嫲是最先发问的。 显然,阿嫲知道来人是谁。 见这个人的出现,惊住了一屋子人,所天勖便连忙介绍:“不好意思,这是我多年好友申荼,艹余荼,临时起意通知他来,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九微、九里、程千帆和辛相映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其他人一听这名字,立马都联想到神荼了。 辛相映上前,不顾身后是否有众人,说:“我好像,见过你。” 申荼一看到辛相映,就是笑,不是客套的笑,是暧昧不清的笑,连同目光,都是罕见的柔和的,他说:“是吗?很多姑娘和我搭讪,都是这样说的。” “我真的见过你,在我快要死的时候。”辛相映语气坚定,眼睛还在直直地看着申荼。 魔警口快:“你就算真的是死了,也未必能见到他。” 辛相映当然听不出什么来,但知道的人,都心领神会。 章满起低声嘀咕:“这顿团圆饭,真够是群英荟萃的。” 阿嫲却有点忧色,毕竟,她曾经是经过手换寿的人。 申荼看出阿嫲有些坐立不安,他来到阿嫲面前,说:“阿嫲,新年好,真好,今晚能蹭光和你们好好吃顿饭。”他也唤姬影落为阿嫲。 阿嫲听了这句话,才松下一口气来。 辛相映还不依不饶:“我是真的见过你。” 如此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她面前,她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申荼坐了下来,说:“你说得没错,就在前几秒,我们确实见过了。” 辛相映直言:“你是不是跟我说过,我再不给你安排个媳妇,你就只能捉我充数了。”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冥……堂堂仪表的你,也会这样调戏过红娘。”又是归越那个大嘴巴。 迁鸢对着他喊:“魔警,你闭嘴。过来帮忙端汤。”迁鸢似管家婆。 归越便真的听话,走了上去,又低声调侃起来:“红娘,外面那一对对的,没有一对是你管的。” 迁鸢把汤勺放在汤煲里,递给归越,说:“你还有闲心管别人,你管定自己再说吧,我那条线不是盖的。” 九微对申荼很是好奇,她目光也追着他看,在申荼摆脱了辛相映后,她听到他低声问所天勖:“你这屋子,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九微心虚,他说的,怕是水水吧。 又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所天勖吩咐:“九微,去开门,许是丹青来。” “啊?可是……”丹青来每次出现,就都没有过什么好事。 所天勖用唇语说:“放心,有我在呢。” 九微轻易读懂,便去开门。 但门口站着的,并不是丹青来。 九微开口问:“请问您是?” “呵,不好意思,找错门了。”那女子一脸抱歉。 第99章 100.诸神(全订全返) 第100章 101.团战 炎宜年当然知道九微盯着自己看,他清楚必有一场麻烦事卷来,装不装常人,都没有所谓了,反正装了也是白装。 他不发一言,依旧认真地看着窗外。 窗外,只见常传谦全速去追迁鸢,嘴里还喊着:“迁鸢,上一次,你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但背道而行,我们依然没能见上一面,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最后一次见面? 迁鸢的思绪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那时候,他们也不过是豆蔻的年华,忽然被任命去当这个苦差,那时候,大家又还都不懂事,伤别离却无法好好别离,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那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容颜早有变迁,如果不是九微从中担当信使,录下录像让二人相看,她还真的不知道常传谦长成什么样子了。 常传谦追着迁鸢背影,不用新意向图都知她此刻十分纠结难受,他有些不忍了,喊:“迁鸢,好了好了,你别跑了,我不追你了,你别跑的太累,你就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哪怕只是远远地看。” 迁鸢听到这句话,再也没忍住让泪水流下来。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想看到常传谦的人,却是唯一一个不能看到常传谦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想看常传谦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 这样的念头,在无数个时刻,都在她心头翻涌,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方法去抑制,但越是抑制,下一次一旦生起,就更加强烈。 对很多人来说,是再平常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难得奢侈。 这样一份感情,只要常传谦能真切体会,只有常传谦懂。 明明她那么想见他,但她却不得不远离他。 正如常传谦所说的,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兢兢业业,但为何要身负这样的折磨? 假如他们是没有思想的,没有感情的,那倒还好,可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而又心意相通? 就一面,见一面,尽管奢侈,但并不算过分吧。 这次不见,以后是很难有机会的了。错过这次疯狂的机会,重回冷静,其实只是重回压抑。 她只需扭头就能好好见他一面,假如她不这样做的话,将来那漫漫长日,总有很多日子是在后悔的。 迁鸢一翻思想挣扎后,实在撑不住了,双手握拳,最后,还是转身了。 也就是她转身的一瞬间。 大概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在他们相见之前,两人的头发已急速完成闭环。 常传谦的加速,迁鸢犹豫时减了速,加上她转身,是需要停顿瞬间的,由此,两人已经迁入危险距离。 一根一根头发逐一闭环。 最先闭环的全都是红色的头发,从头发变成一缕缕如同射线的红光,各自找到配对来纠缠结合,一结合,便都从附在头上的根部开始脱落,继而脱落处又闭环,形成一个个红绳圈,飞旋在空中。 看情形,还将有千丝万缕的头发马上要相合闭环,如果不阻止,人间还得了? 水连天见状,和魔警司相很有默契地死扣住常传谦,让他远离迁鸢。 但迁鸢和常传谦的发端有极大吸力,甚至会长长来延伸,三个战斗力十足的男人也未必能成功阻止姻缘发丝闭环成绳,于是情急之下,水连天朝着所天勖大喊:“大哥,快拔剑!” 随后,他和魔警一人拉住常传谦一只手,但并敌不过发了疯一样的常传谦,他挥动手上红线武器,一下子就绑住了司相和他。 归越被红白线绑过,有了经验去避,红白二线第一次要捆他的时候扑了空。 但他当前也只能躲不能阻了。 申荼看此形势,不得不出手了,他对身边静观的章满起说:“你守在这,我去拉开迁鸢。”红发闭环,毁人姻缘姻缘自然不在话下,月老和红娘肯定也逃不过责罚,所天勖不能袖手旁观,依情形看,也只能拔剑了。 他右手重重握拳,嘴巴对着拳心吹了一口气,而后喊:“风火雷电借力!土木水气借道!” 与此同时,他双拳拼合一起,再拉伸,作的是拔剑的姿态。很快,他的右拳真的凭空拉出了一把闪着电光与火光的长剑,瞬间便风驰电掣起来。 周边的写字楼原本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城市中的,忽一下,它们身上很多块玻璃都爆破了,如同千疮百孔一样。 住宅区的玻璃没那么大面积,而且有减风带,由此很多窗户都幸免于难。 所天勖也大概衡量过了,除夕夜,写字楼不会有什么人,更不会有谁会近于窗前。 但他所住的那层公寓,所处高度和位置都最接近力量源发点,所以除了女人们躲着的那个房间安然无恙外,朝南方向房间的落地窗玻璃都被击碎了。 听到一下下砰砰声传来,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但九里居然还有心情问:“天啊,姐夫这么强的吗?他拔的是什么剑,就算是在电影上,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你家有望远镜不?” 阿嫲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喝住了九里:“九里,这个时候别捣乱了。” 九微并无搭理九里,她只盯着所天勖看,生怕他会出什么事,当然,她也是被他如此炫酷的拔剑姿态帅到了。 还是第一次见过他拔剑呢。 才拔剑,就如此惊天动地,难怪平时轻易不会使剑。 眼下,所天勖在拔剑的同时,也在切换身体了,那个一头银白长发,眼睛发着亮黄色,额上印着红色狼图腾的所天勖出来了。 他迅速判断了方位和地理位置,而后毫不犹豫地举剑过头,凌空一跃,当空一砍,疾电骤闪,响雷骤鸣,劲风骤刮,火光骤现,飞沙走砾,第二轮玻璃群体爆起再来。 就此,迁鸢与常传谦之间连接起来的红光线,不管是在结发之际的,还是已经结发成绳子的,都被强势砍断。它们断开之后,沿着回路猛甩而去。 利剑所过之处,何止将所遇之物一分为二,简直是将时空也劈开了两半,由此,迁鸢和常传谦头上的姻缘红绳也被阻隔住了,无论如何使劲往前,都无法继续延伸无法向前无法交缠结合。 这一剑,如果是朝着一幢大厦劈去的话,大概是能劈成两半的。 这下,站在剑两边,凌空站立的所有人,都被震到往后退了好长的距离。 连九微他们藏身的这间房子的玻璃,也砰的一声朝内碎裂了。 炎宜年反应够快,他像是早有预料,提前站好,手掌一伸,玻璃碎片全被他控制住了,这才没有误伤屋内的人。 玻璃碎片来势汹汹的,可来到他掌心,全部停住了,而后,悉数齐刷刷地安静地掉落地上。炎宜年没有回头,因此完全看不到身后的九里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这个平时扔垃圾都要离远扔,说是怕有老鼠从垃圾桶里跑出来的男人,居然可以御控着强爆的玻璃? 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男人,在这一刻,虽然威风凛凛,但也,十分陌生。 九里还没来得及细究,一团奇怪的气体已经自破窗钻了进来。 这团气体到底如何奇怪?谁也说不清,唯一可以描述的是,它是无色无味,但散发着热,隔着它去看万物,都像是加上了一层流离的颗粒状滤镜。 屋里的女人都以为,透过这层气看到的东西,虽然不清,但却是客观存在于当下的,她们并不知道,其实看到的都是自己脑海里的东西。 炎宜年很快看清其中玄机,便吩咐:“大家闭眼,什么都不要看,就算看了,不要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但不,九里一定要看,她要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炎宜年。 她眼里早已经没有了那团气,她只凝望着转过头来的炎宜年。 样子还是那个样子,有点小呆气,带着个半框眼睛,简简单单的板寸头,小麦肤色,牙齿洁白,笑起来的时候多数是一愣一愣的。 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老实人,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笑起来又带着傻气。 放在常人之中,也绝不是出色的那个,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能力经济工作家境,每一样都是平庸水平,甚至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谱写着平凡。 许多人都觉得他是笨实平庸的,不求上进,为人温和,不投机不走捷径,总是闷声吃闷亏,很多事都不计较。 这样的人,在日常里,并不受女生欢迎,但九里却觉得他十分可爱,她真的能在他身上找到闪光点。 最重要的是,他对九里很好,假如是别的男人低头为她系鞋带,九里会怀疑他们的真心与目的,但唯独他,她会觉得他只是纯粹为了她好。 她结婚的时候,族里很多灵女都笑她了,还有些人会把话说得很难听,说山鸡配土鸡,没有灵力的灵女,连嫁个出色的凡人都难。 她当时听了,毫不介意,她知道什么是幸福,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平凡又怎样? 个个都要争着非凡又是为何?费尽心思去高人一等,去找优越感,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有用不完的精力,倒是可以下场与人一番拼搏争个谁高谁低,混个脱颖而出与众不同,或是卓尔不凡超群出色也好,不然充沛的精力往哪里摆?总比用来干坏事好。 但她没有那样的精力,她很懒得去争去比,自己开心最重要。 九里知道自己挑的男人是最最平凡的,但无所谓,她不求攀龙附凤,她也不会望夫成龙,她的宜年乐得平凡,她也会陪他共度平凡的一生,从中去收获一点一滴的真实的快乐和幸福。 但如今,这份真实,是真实的吗? 那些细水长流的小事,是真的吗? 天气冷,他会把她的脚捂到肚子里,每天睡前,他都会握着她的手,每天起床,他都会亲她一口,每天出门,他都会说,老婆我走啦,晚上早点回。 他刷牙,会把牙膏挤好等她一起来,她睡醒,床头的保温杯里永远有水。 因此,这一刻,发现她的男人并不简单的时候,她非但不惊喜的,反而是不安。 因为,原来这个男人还有那么多东西是她不知道的,还有那么多事隐瞒她。 等等,她自己,不也隐瞒他吗?她也从来没有让炎宜年知道自己是灵女的身份,反正要掩藏起来也很方便,因为她根本没有灵力。 或许欺瞒只是他用心良苦,但是,他既非凡人,为何选择了她? 他又到底是谁呢? 正在九里内心复杂的时候,炎宜年整个人都转过身来了。 是的,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眼神不一样了,气质也不一样了。 真是奇怪,一模一样的外在,前后不到几秒,就完全可以判若两人。 九里抱住了自己,愣愣地看着炎宜年。 她又起身,走到炎宜年面前,问:“你是宜年吗?” 此刻的窗外,已然一片混乱。其实在所天勖挥剑砍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很混乱了。 先是,迁鸢和常传谦相对被甩出很远,因为常传谦要向前冲的力气过大,因此反作用力很大,直接飚速摔退降落。 眼看他要摔身地面,迁鸢情急之下,又放出红白二线去将常传谦套住。 但她身上的红白二线,是最最不该绑在常传谦身上的,所天勖一急,长剑再次挥动,嘴里喊着:“其他人快回公寓避让。” 归越和水连天都不肯离去。 所天勖便放慢挥剑的动作,一边喊:“快回去,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小心这是调虎离山。” 经所天勖这么一说,水连天也察觉到不对了,立马回巢。 归越反应也算快,也紧随水连天之后飞回阳台了。 眼看红白二线即将要绑住常传谦了,所天勖知道当断要断了,朝着红白二线就是一削。 那向来声称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白二线,居然也被砍断了。 在屋内的程千帆见到水连天飞回,心中无比担心,没有控制住自己,便往阳台跑去,她希望,水连天一回到来,她就可以抱着他。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难道还不知道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任何事吗?她再清楚不过。 她心念,谁知道明天两人是否都还能齐齐整整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现在好好抱住他? 但她并不能如愿。 断开的两条红白二线,因之前是快速被放飞的,正在强力拉伸的情况下,一碰到利剑开了口而撕断,于是便在断口处纠缠在一起,猛力回甩。其中一头像是计算过角度一样,就此摔到阳台上,遇到墙又回弹,完好落在了程千帆身上。 程千帆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两条线的威力和效用的,她赶紧侧身避开这红白二线拧成的绳子。 水连天担心绳子伤了程千帆,加速飞回。 而归越,知道这红白二线万一流落人间被人捡了乱绑人,不知会搞出多少孽缘来,自己也算是一个受害者,更加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折回,向着断掉的另外一头红白二线飞去。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手握住红白二线的一头时,身处阳台的程千帆也正好手握着另外一头,正要甩掉,却在她还没有离手时,因为与归越同时手握,这线居然调皮地延伸起来了。 直至两段四口环和,形成闭环。 而后,迅速收缩,将归越和程千帆圈起,扯着二人向中间点靠拢,直将二人绑在一起,那线才没再作妖,停止了所有延伸收缩动作。 前后动作太快,不过是眨两下眼的功夫,程千帆便和归越绑在一起了,两人就此悬于半空中。 而刚刚降落阳台又迅速反向飞近的水连天,就站在她面前。 程千帆绝望地叫了出来。 水连天反应过来的时候,什么都迟了。 程千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水连天,无力地坠落,她的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她把头埋双手里,想哭,但哭不出来。 被这两线绑住了会有什么后果,她是知道的,她也是亲眼见过的。 为什么,和她绑在一起的不是水连天?水连天当时就离自己那么近。 归越此刻与程千帆背靠背,越是动弹,绳子越是收得紧,他也哀嚎:“我去,怎么又绑我了,你丫到底要绑我多少次,要将我绑给多少个女人。红绳大大,我到底要怎么办?两个人都要爱吗?你是怎么搞的,还绑上瘾了是不?”说着要去挣脱。 水连天去扶着程千帆,不让她继续滑落,还一边大喊:“迁鸢迁鸢,快来收线。” 但迁鸢此刻哪还顾得他们? 她眼里只有常传谦。 此时此刻,所天勖在阻止姻缘绳闭环,水连天和归越围在程千帆身边,申荼去拉开迁鸢,炎宜年正被九里纠住,整个公寓,只剩下章满起站在阳台了。 除了那团气,又有些东西进了来,最先察觉到的是水水。 他从那个曼陀罗花状的胸针中跳了出来,吓得现出原形,说:“他来了,他来了,好恐怖!” 丹青来见到水水,眼睛都发亮了,说:“天,你居然还成精了,太可爱了吧。” 九微赶紧将水水捉住放在手心上,问:“谁?谁来了?” 水水已经浑身发抖,哆嗦着:“不……不知道,就是很……很恐怖,我能感应到,但是说,说不出来。” 第101章 102.御天 水水说完,因受到了惊吓,他先是在屋内四处逃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而后终于找到破窗的出口,盾飞了出去。 “水水,别出去,危险。”九微拉住水水的一片叶子。 别看水水身材娇小,但受惊之后,力气劲还是很大的,九微不但没有把他拉住,还被他拽着拖出了窗户。 她卡在破窗处,双腿自然是被吓得猛抖的,只好一手死死掰住窗户框架不让自己掉身出去,身子被拖出破窗时,被一些参差的碎玻璃刮伤了也顾不上了。 水水卯足了劲,再一次使劲要飞走,一拖,九微便惨叫了一声。 不知为何,同在屋里的阿嫲、辛相映和蒋蓦然完全视若无睹,她们双目紧紧盯着眼前,一会哭一会笑的,神思不知陷入了哪里,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中了邪一样。 唯有丹青来,要伸出手来拉住九微,但九微却喊:“别动,我的肚子,插着窗边的玻璃。” 正常反应,她应该会用手去捂住肚子,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她知道不能松手,手一松,水水那小不点不至于会摔死,但他当前的状态冲出去外面战场的话,实在过于危险。 她唤:“水水,乖,听话,别怕,快回来,外面危险,我快拉不住你了。” 她痛得咬紧牙,脸部都扭曲了,头上和背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水水听到九微熟悉的声音,软萌萌地喊:“主人……” 他回头一看,见到九微腹部已经淌血,又焦灼有心疼,终于肯回头了,但就在重回九微肩膀的时候,忽而又尖叫了起来:“啊!他!”又再次失控往外飞了出去。 九微知道水水情况不会稳定,自始至终都紧紧拉住他的一片叶子。 丹青来连忙拿出白纸,对着九微喊:“插肚玻璃,收!”。 果然,插在九微肚子里的玻璃,就真的平白消失了,而丹青来那张白纸上,多了尖锐玻璃的图像,边缘处还是带着血的。 见九微腹中玻璃被收,丹青来才大声呼救。 已经被九里拉出房间的炎宜年闻声,当即打断九里,说:“我们的事情,我迟点跟你解释,你姐姐有危险。” 九里这才醒觉屋子里另外有人,她随即说:“快去。” 玻璃消失后,九微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她忍着痛问:“青来,可以帮忙把水水收到纸里吗?他现在飞出去太危险了。” 丹青来很无奈地抿了抿嘴:“他原就是我纸里出去的,现在成了精,再收回,精元就会剥离了。” 到了此时此刻,九微才算弄明白水水的来历。如果说她是水水养母的话,那么丹青来就是生母了,难怪她会一直纠缠着自己要回水水。 正在处理迁鸢和常传谦之事的所天勖是不是都会留意着九微的动态,见他们的发丝再没要继续相向纠缠之势,他便第一时间去看九微,一看九微大半个身都飘出窗外了,吓得他手中的剑差点没掉落,此刻他谁都不顾了,直接就向九微飞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就像是一场算准了的阴谋一样,所天勖将要飞近之时,水水再三受到惊吓,惊叫一声之后,把九微再拖出一截后,又使命掰开了九微的手。 他终于得以脱离了九微拉扯。 也因此,所天勖需要一手拉住一个,才能都保全,但他手里还拿着剑。 危难之际,明知道有人作恶,他也只好弃剑救人了,尽管,无论他的剑是落入挑事者手中还是直插地面,都会有无尽的麻烦。 炎宜年和所天勖交换了一个眼色,说:“我去捉水晶兰,你拿好御天承影剑,这把剑你是千万要拿好的。” 说着,钻了出去,三两下,便轻易地利落且快速地拉住了水水。 而所天勖,也很信得过炎宜年,炎宜年话还没说完,他就真的松开了水水,而后全速去追回自己的剑了。 九里在屋内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炎宜年不仅仅是御控玻璃碎片那么简单了,他甚至可以腾空飞行悬立。 纵使是灵族里,天资最聪颖的灵女灵子,也都要苦苦修行数年,才能掌握这个本领。 还有,连水水那么难捉的精灵,他也可以快准狠稳稳拿住,可见灵力非同一般。 是,刚刚在窗外打得七彩的众神们,一个个飞起来就像吃生菜一样,丝毫不费力的样子,但他们是神啊,她从一开始就拿他们当做神来看,他们有什么炫酷的技能,她会眼前一亮为之一振,甚或还会惊讶,但不会像见了炎宜年飞出去这般讶异。 所有的惊讶,皆因出人意表,炎宜年今天给他的出人意表,分量是够大的了。 所天勖见到水水安全了,一个转身,双手一横,便把九微整个人抱在怀中,他很清楚,一定要将御天承影剑追回,倒不是怕这把剑落入他人手中,毕竟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还真的没有见过有谁是可以握得住这把剑的。 只是,这把剑威力无边,带风带电带火,连时空都能劈开,所以,只要不是安放回去,不管落于何处,都会掀起一波大麻烦。 到时候,不是区区幻术就能收尾的了。 也因此,一心一意要去把御天承影剑拿回的所天勖并没有分神来留意到身后的事情。 原先安躺在房间地上的玻璃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飞了起来,而后,连带着,之前周边被震碎的玻璃也群起而飞,它们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全躲在所天勖背后,集合起来,再发散地向所天勖猛攻。 九微看的出来,这些玻璃像是要冲着所天勖来的。 一切竟然是无声的,但阵势浩大,来势凶猛,速度奇快,九微眼看着玻璃阵马上袭击过来了,想也没有想,就掰住了所天勖,自己转过身去,挡在了所天勖身前。 到底是她和玻璃过不去,还是玻璃和她过不去?为什么屡屡有玻璃要作妖,她一定会是受伤的那一个? 所天勖转头过来的时候,整个心一抽,毛发全部竖起来了。 刚好御天承影剑已经就手,他把剑一横,玻璃阵即可破败。 但,九微已然倒在他怀中,满身穿插着玻璃碎片,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的,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谁?我弄死你。”他的眼神十分可怕,他非要撕了伤害九微的人不成,但眼下又什么都找不到,冤有头债有主,始作俑者没有露脸,他的愤怒无处宣泄。 瞬间,所天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一怒吼,狼牙骤现,手中的剑朝着天就横霹了一个响雷,瞬间闪电频频,红光通天。 这样的异象,在夜空中,效果更加突出。 四周环境一下子就变得极其恐怖,但似乎还要变本加厉,电更强,雷更响,风更大,火更烈。 像是在憋一个大爆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江边的烟花升起,再爆破,和这雷电一起,撑开夜空。 所天勖看着天空,想起迎娶九微的那个晚上,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柔和。 趁此,九微轻轻抓住了所天勖的手,说:“天勖,不要,不要变身,也不要使剑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变身?九微怎么知道所天勖将要变身? 跨海大桥上的事情,她不是已经记不起来了吗? 将要失控的所天勖慢慢回复着理智。 九微见所天勖肯听她说话,含着笑,头上慢慢长出犄角。 章满起适才还是静观其变的,当前看到九微全身插满玻璃碎片,急出了青筋,怒喊:“燧明,你干什么?你看清楚了。” 他喊完,一股阴风,连着那个团流动着颗粒状的气体,一同从房间钻出,又从大厅绕到阳台,周边杂物胡乱飞起着来配合着这团气的形迹。 很快,所有物体安静了,这团气就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也就这时,常传谦如梦初醒一般,但他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他看着自己闯下的这摊子事,重重叹了一口气,埋在一个小区天台的角楼。 所天勖赶紧飞回阳台,一边说:“承影,回鞘!”一边抱着九微,一边腾出左手来握着空拳,御天承影剑便收缩成一道带火的闪电,用着风的走迹,钻进他左拳中。 一回到公寓,所天勖就把九微抱到大厅的沙发上,他怀中的九微正缓缓变身。 直到把九微整个人都放在沙发上了,所天勖的一双手和嘴都是发抖的,长那么大了,他有什么是怕的? 最怕也不过是在乎的人有什么不测。 这一次,九微变身变得有点慢,许久了,犄角才完全长出,银白色头发的长度远没有上一次一半长,直到她重新张开眼,翅膀都没有生出来。 所天勖揪心死了,他紧紧握住九微的手,重复着:“微微,痛不痛?痛不痛?”一边用另外一个手放在她额前。 九微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没事。”脸色是煞白的,唇色紫青,让人看着生怕。 所天勖见九微还能说话,便起身,急匆匆去找冰莲给她医治和镇痛,但人一急,都忘了冰莲放在哪里了,他就像一个贼一样去翻箱倒柜,找一样扔一样,嘴里念叨着:“冰莲快出来!” 阿嫲已经从幻境中走出来,她得知九微出了意外,惊得手腾脚震,在慌乱中拿出血灵芝,递给所天勖,说:“快,拿去。” 那本来是带来给九微备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所天勖接过血灵芝,准备进行救治,但九微挡住了他的手,说:“我不需要。这是阿嫲欠鬼差的。” “别逞强。”所天勖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每一次他要去保护九微,九微都会在自己身边遭难。 他无比自责,这一次更甚,那么大动作的玻璃阵,他怎么可以察觉不到?更让他难受的是,九微是为了救他才伤成这样的。 是的,他出了事,她总会奋不顾身来救他,当然是感动的,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靛蓝色,渐渐又要转为血红色了。 九微将手轻轻拍在他已经生出狼毛的手上,说:“天勖,别急,别气,我不会有事的。” 所天勖重重换了几口气,手上狼毛一点点消失。 公寓之外,原先在天际乱飞一通的红鸾,也重归平静。 迁鸢吩咐红鸾将常传谦送走后,才去收回绑在程千帆和归越身上的红白二线。 她只需用手心一捋,断开的红白线又重新生成为一条。 程千帆和归越得以解绑,都第一时间跑去看九微。 方才,团圆饭桌上的所有人(当然不仅仅人)早已回归公寓之中,大家都围着九微,着急的着急,想办法的想办法,关心的关心。 九微的样子很虚弱,她见到所天勖一张脸都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便说:“我变回去的时候,又该忘掉你了,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变回来,但我很想跟你说,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因为我知道你做的,都是为了我。不过,两夫妻,有什么,坦白比瞒着好些。” 所天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你说的我全听,但你现在很虚弱,先好好休息。” 九微看着所天勖,眼神露出不舍,此时此刻她很想去亲他一口,也许这样的话,他皱着的脸和紧锁的眉头才可以舒展。 但太多人在,就算了。于是,她扬了扬手,朝着大伙说:“我没事的,我要试着将玻璃逼出,你们散开退让一下。” 她说着,看了看自己一身玻璃碎片,真要逼出,他们散多远都有可能被伤及,她想了想,用手撑着站了起来,朝着阳台纵身一跃。 九里和阿嫲吓呆了,扑出阳台,还伸出双手想要拉住些什么。 怎知坠落的九微刷的一下,就生出一对大翅膀。 九里才松了一口气,就问捂住胸口的阿嫲:“姐怎么会长出翅膀?她到底是?” 阿嫲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她们追着九微身影来看,只见她飞了许远,见地方足够空旷,才紧握双拳,一咬牙,而后呀一声叫了起来,便强势发力。 果然,她全身上下的玻璃碎片齐刷刷地自她身上飞出。 司相看着九微的这个身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一次是力量强大精神饱满的,而这一次,怎么就有点弱不禁风了?大概是受了伤吧。 可这些皮肉之伤,对她这副身躯而言,不过是区区小伤吧,为何现在却像要了她半条命一样? 所天勖担心九微,一直紧跟其后,连个护盾都顾不上拿,有碎片飞来的时候,全靠躲闪。 最后,碎片逼出得差不多了,九微才缓缓朝着小区泳池降落,翅膀收拢起来后也渐渐消失。 在九微跌落泳池的时候,所天勖已经当空接住了她。 昏迷的九微,又变回了常人之身,身上已无任何损伤。 她双目紧闭,怎么呼唤都不再睁眼了。 所天勖把九微抱到章满起面前,问:“她怎么了?” 章满起食中二指探在九微眉心,摇了摇头,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猜,她变身后的躯体吸收了这副躯体的伤,这个伤……” 说着,去拿了一块残留的玻璃碎片仔细查看。 司相在猜测:“看样子,她两副躯体在不断融合啊。” 所天勖一听司相所言,急忙问:“司相,变身的事情,你应该是在行的,能不能帮忙看看她现在到底怎样了,有没有事?” 司相摇了摇头:“单凭目前来看,我还不能判断她有没有事。” 蒋蓦然走了出来,审视着司相,问:“你就是司相?”其实她早已经起了疑心。 司相这次居然没有躲闪,他说:“有什么事,等处理完九微的事情后再说。” 蒋蓦然听了,既不相信也不放心,她不顾是否大庭广众,直接拉住了司相的手,就是怕他逃走,她找了他何其久,这一次,是无论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的了。 假如她身上有手铐的话,此刻她一定会拿出来用。 申荼看着昏睡中的九微,说:“她不是人,也不是神,更不像是妖魔鬼怪。” “糟了。”章满起忽然叫了起来。 所天勖原本就担心受怕的,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那个东西,刚刚可能没有消失。”章满起用手猛力拍了自己的头,十分自责:“我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九小姐万一有事怎么办?” “没有消失是什么意思?”归越问。 “用那么多碎片去攻击人,是为了试探人身灵元所在,方才插在九小姐身上的碎片,但凡有一片插在灵元所在处,魔物就可以随着灵元破伤口进入她体内。”章满起,说完,露出悔恨的表情,他真不该袖手旁观的。 司相似乎想通了:“难怪这一次她变身变得那么弱,会不会,真的被侵入了?” 所天勖急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判断她是不是被魔物入侵了?” 章满起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来。但你们放心,我估计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阿嫲问:“可不可以找灵医来看看?” 章满起还是摇头:“刚刚冥王都说了,她不是人不是神,也不是妖魔鬼怪精灵,估计灵医也会束手无策。” 所天勖急了,问章满起:“你知道九微身份是不是?你一定知道怎么救她的,对不对?” 章满起颓然:“我需要时间想一下。”他急的唇干舌燥,自行端起饭桌上的汤碗,一口气咕咚咕咚把汤喝完。 丹青来见大家都束手无策了,才给出建议:“我们最近发现了民间赋灵人,既然是灵元的事情,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忙看看。” 司相却不同意:“她连自己是赋灵人都不知道呢,应该不会知道怎么救九微吧?” “没错,她不知道自己是赋灵人,但并不妨碍她会唤灵赋灵,那天我们几个亲眼见到她能唤灵的,既然现在大家都想不到办法,何不找她看看?” 所天勖便对着丹青来说:“我去找她,你知道她身在何处是不是?带我去。” 丹青来说:“我原本有跟踪她的,但跟丢了,估计是那条鱼搞的鬼。” “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她吗?”阿嫲问。 “只能碰碰运气了。”丹青来说。 一听到运气二字,程千帆自告奋勇:“让我去找她吧,我运气好。况且,我见过她。” 迁鸢头疼,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说:“你现在,运气未必会好了,你刚刚才和归越绑……”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说:“况且,你现在离水连天那么近。那么久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一接近水连天运气就变差吗?不然那红白线,怎么会落在你身上?还将你和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绑在一起了。” 归越听着这话,不服了:“你说谁呢?谁无关痛痒?” “你,就是你,你对程千帆来说,就是无关痛痒的人。”迁鸢心情欠佳。 辛相映来到迁鸢身边,拍了拍她后背,说:“迁鸢,你也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申荼不禁问:“迁鸢,这一次恐怕……” 迁鸢笑了笑,说:“我知道,这一次,我们闯下大祸,我们罪有应得,我将会去领罚,但是冥王,不管谁来问责,我虽然有愧于那些姻缘的主人,但我不后悔。” 辛相映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称申荼为冥王了,她看着申荼问:“冥王?你?” 也就那么一刹那,她的记忆就像调到了另外一个频道。 “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是冥王,天上地下,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谁肯长年累月无尽头地陪你在黑暗中?” 这样一句话忽而蹦出来,萦绕在辛相映耳边。 “我不管,你是负责姻缘的,你许不了一个姑娘给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另外一句话浮起。 丹青来翘起双手,嘴角扬起到一边去,呵了一声,说:“这场团圆饭散去,不知有多少个男人一边跪搓衣板跪键盘,一边解释解释了。” 她庆幸许多事都事不关己,她最关心的水水,此刻也已服服帖帖躺在炎宜年手心上,九微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眼下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她说完,第一个回到饭桌上,扫落桌上的玻璃片,大快朵颐起来。 第102章 103.忠犬 丹青来嘴巴塞满了食物,还能说话:“菜都凉了,这个人真缺德,专挑别人饭点来捣乱,这吃下去补充的能量还不够用来出力打架。”她是唯一一个还有心思吃饭的。 迁鸢是最想离开的那个人,毕竟好好一顿团圆饭闹成这样,她难辞其咎,但她实在太累了,身心俱损,她瘫坐在贵妃位上一动不动,等红鸾返程来接。 程千帆去安慰她:“迁鸢,如果我是你,我也一定像你那样做的。” 辛相映补充:“是的,我甚至不会有你做得好,如果是我,肯定早在千百年前就和他私奔去了。” 她们都知道她的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再不开心都好,至少,是发现了有几个值得交的朋友的。 关于如何让九微醒来,大家都已商谋,都愿倾力相助,都愿分工合作。 而后,众神一起收拾摊子,还原的还原,消除记忆的消除记忆。 忙完了,才有空分析今晚发生的事情。 一切,算是重归平静了。 但平静不到十分钟,忽然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爆破声,声势惊人。 众人神经再次高度绷紧。 谁也没想到,原来是江边的烟花一排排齐发,点燃夜空。 所天勖不用看都知道,说:“每年除夕,江边总会有人放烟花。” 除了九微、阿嫲、章满起和所天勖,众人纷纷来到阳台,享受眼前的璀璨与热闹,人间无妖魔作恶多端的话,多么美好。 原本胡乱站着的人,在不自觉中又重新调整了位置。 那站位,和团年饭上的座次几乎一致。 九里的肩膀不知何时搭来一个手,她抬头一看,是炎宜年很自然很淡然地站在她身边。 此刻,最不该问任何问题,她静静把头靠在炎宜年肩上,相应地,炎宜年搂着她的腰,二人同赏眼前一线江景烟花。 那火花倒影在江上,层层叠叠一浪一浪逐着五彩斑斓,美极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一刻便是真,平静的,踏实的。 蒋蓦然的手自从抱住了司相的手臂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司相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其实,她几乎没有怎么和司相直面相处过,这番操作,颇有点自来熟的意思,但她不介意。她披着这张皮之后,大胆了很多,知道自己做很多事情都有特权,常常有恃无恐。要说完全不喜欢这张皮,是假的,因其确实给自己带来很多方便。 她和司相倒没有那么亲密,两人都站得笔直,亦是静静地,抬头看漫天灿烂的烟花。 申荼侧了侧身,来到辛相映身边,说:“好美!我极少极少见到这种东西。” 其实不是极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烟花,他之前如何能想象,世间还有烟花这等灿烂热闹而又美丽的东西? 冥王常年幽居地府,鲜少来人间,偶尔来一次,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赶上如此大排场的烟花盛典? 良宵美景当前,他凝望着辛相映,嘴角什么时候上扬的,完全没有觉意到。 他多想对着面前佳人说一句:“红娘,别来无恙?”然而并没有,这个时候就不该说这种话。 辛相映抬头,目及申荼的眼光,那眼神有强大张力,可以撑开一大片柔情将她笼罩。 他似笑非笑,他不发一言,他静静看着自己,没有躲闪,没有进一步表示什么,但辛相映已经完全能感知到他眼神的深情,她整个人都沐浴在这种美妙的春光中。 真的,一句话都不用说,一个动作都不用做,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个人已经可以无限亲近,已经可以达成默契。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一旦这种感觉上头,又觉得似曾相识。 辛相映内心是狂喜且感动的,好多次,好多次,在寻寻觅觅中,在无数次碰壁中,在数不清的期待落空中,她快要放弃了,但如今,她终于是等来了。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哪怕只是这样一种感觉,足以。 她鼻头一酸,眼眶一热,数度哽咽。 申荼见了,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程千帆见到这样一幕,受到感染,她跻身来到水连天身边。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水连天。 但水连天却想也不想就掉头转身,回房去了。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程千帆终于心酸起来,往时受过的种种委屈,终于倾数涌来。 都什么时候了? 迁鸢和常传谦,明知道中间有那么多艰难险阻,明知道见一面会有那么多祸事,还是会不惜一切去见。 那水连天,纵有什么理由,都不至于要一直对自己那么冷漠吧? 那么美好的瞬间,转瞬即逝,面前的一对对,全部都可以放下一切,有什么都先不去计较,都知道珍惜当下一刻,都知道静静共度美好,为何他却还要一如既往地避让? 又一朵烟花燃升,红红绿绿,很亮,照在程千帆眼睛里,那色彩随着她眼里的泪光打转。 至此,程千帆终于心灰意冷起来。 归越却把众人扒开,腾出一个c位来,对着程千帆说:“千帆,来,这个位置视觉最好。” 这么快就开始献殷勤了。 她如果心情好,指不定还会调侃两句:“怎么?红绳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吗?你爱我多一点还是九微多一点?让我猜猜,应该是我,毕竟九微躺在里面,而你却选择和我一起看烟花。” 但她低落得不想多讲一句话,也并没有接受归越好意,她默默退到一个角落,看烟花,看情侣们恩爱。 丹青来捧着一碗饭出来,一边吧唧吧唧地吃着,一边看烟花,她很难理解这些人怎么可以抵制得了所天勖做的饭菜,她问:“你们真的可以吃到一半就不吃的吗?对食物太不尊重了。” 至于迁鸢,她抬头看着烟花,是想哭的,但泪水并不想出来破坏气氛,她心想:假如常传谦这个时候来,兴许还能看到烟花呢。他们也算是共度过良宵了。 这一场团圆饭的散宴是从红鸾的到来开始的。 迁鸢准备走,程千帆知道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见到她了,便追了上来,问:“我和魔警,应该不会有事吧?” 迁鸢摇了摇头,说:“很难说,有版你看的,九微和魔警也绑过一起,但倒头来九微毫无反映,却是没有心的魔警一头热,至于你,我还真说不准。” “那,情未断,缘是否能尽?” “情缘情缘,但有情未必有缘,有缘未必有情,千帆,我牵缘无数,总是希望所有爱人者,先自爱。” 程千帆明白迁鸢意思,她低下头来。 迁鸢说:“你们的事情,连我也不知道如何劝你,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说喜说悲,全在于你们。都说你是幸运的,但我觉得你在感情上是不幸的,但不管如何,你都不算是最不幸的,因为,你们就算要作要闹,至少还能当面闹。” 迁鸢说完,免得程千帆反劝回来,就乘着红鸾远去了。 慢慢地,大家都散去了。 碗筷是丹青来收拾的,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她吃得最多,最应该洗碗,丹青来也确实赖不掉。 那斯还把吃不完的打包好带回家了。 她走了之后,屋里就只剩下阿嫲、九里、炎宜年、所天勖和九微。 阿嫲这才说:“宜年,我眼拙,到现在也真的看不出也猜不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炎宜年立马跪在地上:“阿嫲,请恕小婿没有如实相告,小婿是在是为了能好好过小日子。” 阿嫲连忙扶他起来:“不敢当不敢当,况且,我们是灵族人这件事,不也一直隐瞒着你吗?” 炎宜年恢复了平时的憨厚老实样,挠了挠头,说:“是的,我后来也知道了。” 这次是九里来问的,她用的是平和的语气:“那你方便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吗?” 炎宜年打算告诉她们,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在整理措辞。 所天勖直接道明:“他是黄帝的好基友,炎帝。” 炎宜年朝着所天勖作揖:“佩服佩服,好眼力。” “我就说,一出手就是5000年的陈酿,许多神仙都拿不出来。”阿嫲坐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会鉴酒的人。”炎宜年已然戴回了眼镜,他说这话的时候,右手腼腆推了推眼镜。 阿嫲最关心的还是九里,又继续问:“炎帝大人,你何等威风何等尊贵,怎么就,看上了我们家九里了呢?” 炎帝笑得更憨了,说:“本想找个平凡女子过些平凡日子,颐养天年,乐居人间。” “后来也发现我们九里不是寻常人了吧?” “是的,但来不及了,已经爱上了。”又是傻笑。 九里听到他这样说,便全都原谅他了。 阿嫲把九里的手拉过来,说:“炎帝大人是鼎鼎大名的大神,是天下间的大英雄,他向来光明磊落,你放心,他隐藏身份在你身边不会有什么坏事的。今天如果你们都介意这一场欺瞒和各自背后的身份,也好趁着我在,把事情说明了,不管是聚还是散,也算是有个正当的交待。” 话里全是为着九里着想的。 九里坐在阿嫲身边,问炎宜年:“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炎宜年蹲下身子,拉过九里的手,说:“你为什么隐瞒我,我就为什么隐瞒你。” 九里也跟着傻笑,对着阿嫲说:“好了,阿嫲,我没有什么要问,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阿嫲眼睛瞪大:“这么草率的吗?那不成,我老人家没有安全感。炎帝大人,你们过去用的都是凡人的身份过凡人的日子,可如今不同了,你们身份暴露了,恐怕以后的日子,也很难没有个风浪了,如果你们要选择继续过下去,我认为还是需要些仪式的,不需要昭告天下,我们一家人,关上门,吃一顿,就很好了。” 炎宜年笑着点头:“阿嫲,就算你要我昭告天下,我也是愿意的。” 九里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样的话,人人知道你是炎帝,找你的人肯定也不少,我们还要不要过清净日子了?昭告天下有个屁用,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还需要谁来旁观谁来作证?今天一家人在此吃过一顿饭,就算是一个重大仪式了。只要最重要的人有见证有祝福,那便是最幸福的了。” 炎宜年笑了笑,朝阿嫲打了个眼色,说:“瞧,知道我为何喜欢她了吧?” 九里便起身,抬高炎宜年一只手,一转身,就躲进他怀中了。 阿嫲又问起:“你可有黄帝消息?他已经和我们灵族失联很久了。” 炎帝说:“别以为我潜行在人间,纯粹为了享福,其实也为了探查此时。” 阿嫲叹了一口气,说:“看来,黄帝是遇上麻烦事了。” 炎宜年照顾旁边所天勖的情绪,说:“姐夫,你放心好了,虽然连我都搞不清楚我姐是什么来历,但我相信她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她也许比我们谁都要强大,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阿嫲叹气:“他那是关心则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所天勖安慰起阿嫲:“阿嫲,你放心吧,程千帆已经去找赋灵人了。” “什么?大年三十,三更半夜,一个女孩家家的,不危险吗?” “放心,两大猛男护着,况且,她是真的关心九微,以她的性格,她要做,没人拦得住的。” 关于团圆饭的事情,所天勖说到这里,就终止了。 九微听了一路,好多次都想提问,但还是忍住了,此刻所天勖一说完,她最先问的是:“你说,我会变身?我这一身,不是司相给的?” 所天勖就着这个问题,再向九微解释一通。 九微听完,不可置信,她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有可能是两个躯体之间,记忆细胞并不是同步的,但很明显,变身后的你,知道变身前发生的事情,只是现在的你,忘了变身后的事情。”所天勖说话像在绕口令一样。 她还关心:“原来妹夫是炎帝。”也是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天勖点了点头。 “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 “九微,不止你妹夫,连你妹妹在内,都不是常人,你妹妹的灵力应该也是被封了。但她和你不同,她的没你复杂……” 所天勖本还有话说,但九微打断他了:“我知道九里不是简单人,小时候她摘血灵芝摔了,黑无常来过,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灵女。” 九微接着问:“后来呢?我是怎么醒的?千帆当晚就找到赋灵人了吗?” 所天勖摇了摇头。 “那我是自己第二天就醒来的?” 所天勖还是摇了摇头,说:“九微,事实上,你睡了足足两个星期。” “不可能,我这不是来你们这里过年初一的吗?” “狼族的年初一,是从一年当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开始算起,这两天月亮都不出来,你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九微听了,惊叹过后,便是一阵唏嘘。 其实,团圆饭当夜,程千帆真的是摸黑去找赋灵人的。 纵使她知道自己有好运气,但也不能漫无目的地找,她打算先去找预言帝。 归越一直紧随着她。 程千帆这次自己开车,归越死活要钻上车。 “下去,别惹我的运气。”程千帆去赶他。 他先套好安全带,一个手死死按住扣子,一个手紧紧拽住拉杆。 程千帆没他办法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拖得动一个大男人,只好说:“那好,我们来测试一下,在我到达目的地之前,假如我能一路绿灯,而且我能如愿见到我要见的人,那么我还可以容你。” 归越问:“你要测试运气有没有转移?这哪里需要测试?不是说,要你爱上我,你的运气才会转到我这里来吗?你有没有爱上我,自己不清楚吗?” 程千帆摇头,说:“有时候是要爱上,有时候确立关系也算,甚至有时候只要拉手,我跟你已经绑在最强的姻缘绳上了,很有可能会中招,我还是检验一下保险。” 归越无奈地摊了摊手:“随你吧,反正你一个女子三更半夜外出,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程千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直视前路,问:“你是不是已经喜欢我了?” 归越思索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索性说:“反正我一定会当你的忠犬,护你周全,陪你左右,逗你开心,听你差遣。” 哇,这个回答胜过无数表白,多少人要找的男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 直到来到那家蒸功夫门口,皆是一路绿灯。 归越笑着问:“怎样,一路绿灯了,还让我跟着你不?” “那要看看,我能不能见到很难接见人的人了。”程千帆把车停在路边,说:“还有,会不会被交警贴牛肉干。” 程千帆说着,下车,找到上次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门,但门是锁着的。 程千帆叹气:“运气不佳,人家不愿意见客。” 归越嗤笑一声,眼神对着锁一聚焦,门就开了。 程千帆不知气好还是笑好,说:“哪有你这样的。” 归越不以为意:“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你都是不请自来的人。” 这一次,没有上次的那位老婆婆带路,程千帆只好自己摸进去。 大晚上的,一盏灯都没有,乌漆嘛黑的,由此该地透出的阴森气更甚,这个时候不是不庆幸身后有个归越跟着的。 归越还是挺有男人样的,他拉住程千帆的手:“你躲我旁边。”自己走在前面。 程千帆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来到那栋小洋房,只见小洋房并无灯火,她去敲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并无声响。 程千帆转过头来,对着归越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人在。” 归越抿嘴笑了笑,对着门敲了三声,说:“方先生您好,打扰了,我们进来咯。”说完,手一扬,门就开了。 忽而,一阵阴风猛烈刮来,树叶片片落地。 程千帆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跟着归越进门。 自她踏入大门那一刻起,风便骤然停了。 归越打了个响指,屋内的灯亮了起来。大厅正中央坐着个扶着拐杖的人,他坐姿端坐,面对着大门。 程千帆吓了一跳,很直接地惊叫了出来。 “你来时风止。”那人面带欣喜地说着,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腿脚利索地走了过来。 他直直走到程千帆面前,说:“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程千帆问,这才看清楚了,此人戴着墨镜。 “知道,又不知道。”他回答着,伸出一个手,说:“请坐,我去泡茶。” 第103章 104.烧心 而后,他坐在茶几前,摸索着来倒水去烧。 程千帆很快意识到,他的双目并不如常。 等水开了,他摸索着来洗杯子泡茶的时候,程千帆便肯定了自己猜测,她问:“我上次来,跟我说话的不是这把声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小孩,只是无法分辨你是男是女。” “程小姐,你好运气。是我,两次都是我。”他又用了那把童声来说话。 程千帆笑:“我以为你不会轻易见我的。” “那是自然的,我不轻易见任何人,但你的朋友……” 归越连声道歉:“方知前辈,抱歉,我知道自己很无礼,但我们救人心切,只好叨扰,我愿为此负责,你需要我做出什么来弥补都没有问题。”连归越也称为前辈?归越可是从不假意客套的。 “是?那把程小姐留下来陪我过除夕,你走,有没有问题?”方知虽然是摸着来洗杯子的,但整个过程,动作却十分麻溜,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归越急了,连忙站起来:“你!不行,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是吗?那,把你的降魔流星球给我吧。”句句都戳中要害。 归越气得歪嘴,程千帆笑着说:“看来先生知道的不少,我就知道来找你准不会有错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见你吗?”方知向着程千帆问。 “因为我有好运气。” 方知很直接,完全不掖不藏,开门见山地说:“这世上,有一条道理总是通,渡人者不能自渡。我能看很多人的未来,但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曾经有人跟我说,阴风大作,来人风止,此人便是我注定要爱上的人。所以我一定要会会你。” 程千帆讶色难掩,忽如起来的告白让她咳笑。 归越大声笑了出来:“千帆,你最近桃花甚旺,大概是近得红娘近多啊。” 程千帆笑:“你也不错嘛。” 方知觉得自己的话被忽略了,便说:“程小姐,我在向你表白啊。” 程千帆点了点头,很平静地说:“我知道啊。” “也是,你一定听过不少,可能已经听到麻木了。”方知说。 程千帆坐过去,说:“我茶艺可以,要不让我来?”打过招呼才轻轻接过方知手上茶具。 而后一边泡茶一边说:“方先生,这中间兴许有什么误会吧,我已经是第二次来了,如果真的是我,不是应该在第一次就风止吗?” 方知较劲:“那人又没说第几次。” “方先生,我这次找你,是有事相求的。”程千帆亮明来意。 “我知道,我原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总会遭天谴,但只要是你问,我都会回答。”方知要表明她在他那是有特权的。 而后又补充:“别人接近你,兴许是为了你的好运气,但你知道我不是。首先不是我接近你的,是你先接近我的。” 程千帆点头:“是的,你不是为了我的好运气,更像是,为了那么一句预言。” 嗯,一个预言者,相信另外一个预言者的预言。 假如他没有听过任何预告,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喜欢上的,才是真的喜欢。 有了外因推动的喜欢,总感觉是机械性的喜欢,由此,程千帆并不会当他的喜欢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归越不想他俩谈这话题太多,便打断:“可以告诉她,她是在哪里找到赋灵人的吗?我们就在那里等着她。” 归越够狠的呀,程千帆也只是打算问怎样能找到赋灵人,他倒好,问得那么彻底直接干脆。 但方知完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程千帆把泡好的第一杯茶递给方知,毕恭毕敬:“方先生请喝茶。”知道他眼睛不便,但并不会特殊对待他,直接把茶放在他桌前。 程千帆这才开口:“方先生,救人要紧,可以告诉我们怎样能找到赋灵人吗?” “那女子,是星海学院的学生。”方知真的就告诉程千帆了。 “可大年三十的,她肯定不在学校,我们也不好找吧?”归越还不满意。 “魔警,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你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让另外一个人遭受更多的天谴。”程千帆说。 方知听了,又说:“程小姐,她大年初一会有一场义演,在西湖。” 程千帆感激不尽:“谢谢你,可你……” “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方知似乎准备要说故事了。 “是因为,我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现在,如果再多说不该说的话,估计很快就成为哑巴了。原谅我心急,我只是想在我还能说之前,及时告白。”怎知道,他两三句话就说完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程千帆又为他续杯。 “程小姐,我就仗着这点人情,多嘴说一句,你操办这件事的时候,假如那个人还跟在你身后,你未必有好运气遇到那个女孩。”方知说这句话是有私心的。 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归越向来都是多嘴的,他也附和:“我也说一句,你和那个人纠缠不清,对谁都不好,不要这样剪不断理还乱,要复合还是分开,都说明白,拎清楚。” 归越那语气,活脱脱一个知心姐姐情感专家。 程千帆说:“我自会处理。”确实是把这段话听进去了。 往事往日,她听都不要听,但此刻不同,她刚经历了心灰意冷,而且,不能拿九微的安全来任性了。 两盏茶喝完,程千帆要起身告辞。 方知只是说:“我不送了,出去的时候小心点,我没有点灯,因灯光对我来说也实在起不来什么作用。” 程千帆说:“谢谢你见我们。” “程小姐……”方知欲言又止。 “嗯?” “过年了,常婆婆回家了,这里只剩我一个。”方知说。 程千帆一怔。他深知自己的天赋和利用价值,他如果要大富大贵,不是难事,但如此一个人才,却过得这般清凉。 程千帆说不出什么空乏的安慰话。 她和归越走出门口,归越欢呼:“见到了你想见的人,没有吃罚单,看来,我能近你的身了。” “没有蹭到我的运气,不是应该失落一下下吗?” “对我来说,最好的运气,就是可以陪在喜欢的人身边。别忘了,我是忠犬。”他伸出两个手,伸出舌头,反着白眼,转成一个小狗的样子。 程千帆被他逗笑,说他:“你不是没心吗?我怎么觉得你很多心?一颗可以给九微,一颗可以用来当忠犬。” “我这个没有心的人,不过是迁鸢红绳的玩物。哎,每一次都拿我来捉弄。好吧,其实是,九微有所天勖陪着,此刻没有你那么需要我。” “我还有……” 归越不屑地笑:“他?呵!不提也罢。” 程千帆暗自也呼了一口气出来,又有心酸泛起。 归越这时凑近程千帆说:“我帮你逼他出来?” 他说完,见程千帆没有拒绝,就借位假意亲她。 但拐角处的那个影子只是动了下,并没有要出来。 归越先受不了了,他直接来到拐角处,将水连天拉了出来,说:“你如果一心要拒绝她,何必又总是偷偷摸摸跟着她?你如果真的为了她好,为什么可以一直看着她为你不开心?” 说着,差点就想动手了。 同样是男人,但两人的脑回路却大相径庭。 程千帆喝住了归越,说:“你先上车,我有话要和他单独谈。” 归越便真的上车了。 “连天,我知道是你。”程千帆第一句就是说。 “你认错人了。”水连天别转着脸。 程千帆偷偷咬着内嘴唇,说:“分开之后,我常常想起你对我的好。”说的是真话。 “你认错人了。”他又再重复。 程千帆情绪终于爆发,她大声喊着:“我知道是你。就算不是你的样子不是你的气味不是你的声音,就算你完全换了一个人,我还是知道那就是你!” 花还没说完的时候,水连天就吓了一跳,他何曾见过程千帆会这么激动?但他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你这样跟着我,我很容易误会你还是爱我的。” 终于,水连天说:“千帆,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你还一直暗中跟着我做什么?”程千帆说这话的时候,是无助的,生气的,又带有几分期望的,她多希望这一刻,水连天可以好好抱住她,说他爱她。 水连天内心无限纠结,他的表情毫无越波动,但内心却此起彼伏,他眼珠一会深蓝色一会血红色,他背着程千帆,才说:“我借了你的运,内心愧疚,知道很多立心不良的人觊觎着你,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方式可以弥补。” 程千帆失望了,她更为激动地说:“我不需要!” 她说完,缓缓靠在墙角上,哭了:“我只需要你。” 水连天从怀中取出干净手帕,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了过来,看到他如此的照顾,又说:“你说的对,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那我们重新再来,好吗?” 水连天整个人像定住了,许久,他摇了摇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这样说了,这一次你拒绝,以后我不会再提。”程千帆紧紧看着水连天,这样的话,要由她来说就算了,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水连天看起来还是衣服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的心又酸又痛。 水连天右手放在半张脸上,他大掌按压着自己两颊,吐出一口气,说:“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如何重来?就算再来一百遍,他还是会支走程千帆的运气,说不定下一次,她不是骨折,而是丧命。 然后他再分一次手,她再受一次伤。何必呢? 他深知,分手后她表面看起来安然无恙,但实际早已遍体鳞伤。 好不容易好了点,他哪敢轻易重新去扒她伤口? 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前,他不能感情用事轻举妄动。 程千帆还对自己念念不忘,有可能自己做得不够绝,这一次,要决裂点,不要让她留有任何希望和念想,毕竟,对程千帆而言,忘记一个渣男,比忘记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容易点。 “你回答我。”今天程千帆就是要纠缠下去了。 水连天也靠在墙上,仰望着夜空,他知道怎样说,程千帆才能更好死心,但在她死心之前,她必然很伤很难受,要他做这样事情,何其难呢? 他咬了咬牙,逼着自己,但好几次,话到嘴边,看到程千帆的泪眼,又心软了,硬生生把狠话吞了回去,好一会了,他才说:“别逼我说这种话。” “可以或是不可以,我只要你一句话。”反正都已经走到死胡同了,不走到底,如何甘心罢休? 程千帆也很讨厌自己这样,一点都不洒脱一点都不明智一点都不通透。 但那又如何呢?在感情面前那么洒脱就一定是好的吗? 程千帆步步紧逼,水连天拿出烟来,点燃,深深抽了一口,又深深吐了一口,才说:“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程千帆没有看到他夹烟的手是抖着的,因为是背着她抽烟的。 “到底是什么问题不可能,如果你爱我,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拿出来说清楚,然后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程千帆转到水连天面前。 说到这一步,程千帆已经很失望了,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她都愿意去解决,但这个男人,不但不会主动担起这个事,哪怕这件事由她来挑起,他还推三阻四。 这一次,水连天一口气把烟吸到尾,他把烟头摁灭后,悄悄握着拳头,说:“我就是不爱你了。” 那几个字,如同刻在烙刑工作上的,被火烧得通红后,直接按压在她心里。 烧心的感觉一阵阵传来,程千帆整个人又重新倚回墙上,但墙不足以支撑她沉重的身躯,她借力不成,沿着墙角滑落地上。 两行泪滚滚而下,她这次没有哭出声来,用手捂住胸口,觉得呼进嘴里的空气尤其凝重。 归越见状,立马从车里走了出来。 程千帆对着他喊着:“你回去!” 声音是声嘶力竭竭嘶底里的,因所有的爆发点,全部押在这三个字上。 是的,程千帆深深认为,纵有什么天大的问题,只要有爱,都会想方设法去解决,而不是迎难而退,就此放弃。 以前以为他有苦衷,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傻。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纵使是有什么苦衷,也可以拎出来说。 她还以为水连天一直暗中保护自己是对自己还有爱,可笑。 她掩脸,就着哭腔,说:“你已经先于我放弃了,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么我们这段感情就真的没有了,我们这段缘分就真的没有了。” 水连天看了看归越,又对程千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又一层心疼打过来,她觉得自己那颗心塞得就快透不过气来了。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哭得浑身发抖。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你不是最好的,但我只要你,我不要换个人来爱,我的心就那么点大。” 水连天蹲下来,再来补刀:“我是狼人,我们狼人,向来专一,我的家族很早以前就给我匹配了一个狼女,我接近你,是狼族派我来借运去办一件大事的。至于什么事,我想已经不必和你交代清楚了。” 也就在这么一刻,程千帆终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不爱自己的了。 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那你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水连天只说:“狼向来专一。” 程千帆其实已经很失望了,但她就是很傻,也不死心,还要多问一句:“我为你学会做的菜,你还记得吗?” 她何尝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格外的傻,她从前何等骄傲?放在很多时候,这些作为是会被自己看不起的。 隔了几秒,水连天才说:“什么?” 终于,程千帆已经不觉得什么心痛心酸心塞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挖空了。 今天的她,已经一步一步退让,已经将自尊踩在脚下,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她如此卑微地去乞求爱,但面前的人毫不动容,毫不买账。 她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笑。 她闭上了双眼,她咬了咬牙,扶着墙站了起来,向车子走去。 什么苦力都没有出过,为何整个人有种累瘫了的感觉?累得她连走路都是蹒跚的。 归越这才敢过来扶着她。 她停了一下,头也没回就说:“水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谢谢!” 新的一波泪在此倾涌而来。 而后,她开门上车,踩着油门,一路狂奔。 归越劝也劝不住。 他扭头回去看水连天。 只见那个墙角处,站了一头狼,一头望着月亮仰天长啸的狼。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程千帆。 他明知道程千帆不开心,但还是忍不住说:“程小姐,你再开快点,我们去做一对亡命鸳鸯。这样的话,总算没有辜负红绳的一番期望。” 刹那间,程千帆崩溃起来,她忽而觉得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甚至崩溃到,直接趴在方向盘上哭。 见此,归越只好施用法术,让车子停在路边。 程千帆泪水涟涟。 归越一早就心痛了,他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没有征得她同意就直接抱住了她。 第104章 105.浪漫 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边的程千帆已经塌了天,烧了心,这边的辛相映却正迎着春风。 她自k公寓出来后,申荼追了上来,说:“我送你回家。” 辛相映已经笑成了花:“用你的神兽坐骑送吗?我很虚荣,那比豪车炫酷多了。” 申荼也笑得皓齿尽露,他始终都在注视着辛相映,说:“你说吧,你说得出名字的,我都可以想想办法。” “那就天马吧。”辛相映不假思索。 “嗯,天马行空,不错。”申荼说完,自腰间拿出一个类似口弦琴一样的东西,只吹了数声,就真的有一匹天马飞来。 原来真实中的天马,比一流绘画师画出来的还要漂亮,体型健硕,身姿矫健,翅膀上的每一根都是那么净白柔软,关键是,天马的眼睛也实在太好看了,水汪汪的大眼,还十分有神。 辛相映这一刻惊喜得大叫起来,甚至还跺脚了,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天马落地,伏于辛相映面前,申荼用那一贯柔情似水,灼热似火的目光看着辛相映,伸出一个手来邀请辛相映上马。 辛相映抿着嘴笑,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唇,是痛的,而后她将手搭在申荼手上,说:“这一切,可不可以慢动作?我怕还没有好好感受就消逝了。” 申荼捉住了辛相映的手,笑出声来,声音非常低沉而具有磁性,他对着天马说:“龟速飞驰,知道不?” 辛相映摆了摆手:“那不成,太慢就不好玩了,岂不对不住它的高配置?你倒是可以先不送我回家,先游几圈,如何?” 申荼听了,松开了辛相映的手。 正在辛相映不明所以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已经骑在马背上,而后,没等辛相映愣过来,他已经伏下腰身,手环在辛相映的细腰上,轻而易举一抽,就把她整个人拉到马背上了。 辛相映就此坐在申荼面前,忽而天马多出一条马缰来,由此申荼得以借牵着马缰的机会,环抱住辛相映。 辛相映心中有疑问:“奇怪,天马还需用马缰来驾驶?不应该是自动飞行的吗?应该是高级智能智慧的炫酷坐骑才是啊。” 很快就意会到申荼用意,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伴随这天马高飞,她的笑渐渐变得空灵。 她低头看这个璀璨的夜市,问申荼:“我们要去哪里?” “那边还在放烟花,要不我们飞去烟花灿烂处,如何?”申荼已经深深爱上了烟花了。 辛相映表示担心:“我们会不会被烟火所伤的?” 申荼凑近辛相映耳边:“有我在,区区烟花休想伤到你。” 说完,挥动缰绳,大喊:“驾。”二人便驱着天马翱翔于夜空中。 天马也果真驱向烟火绚烂处了,但它并没有隐身。 于是,地下抬头看烟花的人,都看到了一匹挥动着半蓝白半透明半发光的带着硕大翅膀穿梭在色彩斑斓火光中的天马。 顷刻。有人惊叫,有人欢呼,但更多的人都是拿出手机拍下眼前一幕。 辛相映扭过头来,一不小心,就已经和申荼脸贴着脸了。 她稍稍离开了一点,才羞低着头问:“为什么天马不隐身,你们神在人间行事,不是要很低调的吗?” “大年三十,我送他们一个惊喜吧,看他们多么开心。”反正他们掏出的手机,拍出来的东西,永远不会有天马。 辛相映还不舍得把头扭回去:“感觉你还是最任性的一个神。” 申荼说:“我任性得起。哈哈哈。” 辛相映听了,愣了一下,这个人的音容笑貌,何其熟悉,但搜遍记忆,来来去去,只有偶尔脑际浮起的那几句和他有关,她问:“我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你?” 没等申荼回答,她又说:“你是冥王,我如果见过你,也应该死后的事情吧,是不是我上辈子死后,或者这辈子投胎前,见过你?”自从认识了k公寓的那一堆朋友后,辛相映开始相信有前世今生这回事了。 “普通小鬼,是见不到我的。”申荼回答。 “那我是因为什么见过你的?”辛相映追问。 “因为我来找你啊。”申荼声音轻轻的。他今晚忍不住去吃这个团圆饭,还不是因为知道辛相映在席上。 “你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很久很久以前。”申荼只说。 辛相映原还有话说,但忽而天空又爆出一大朵连串而烧的烟花,就在他们身边噼里啪啦,火光把两个人的脸照得柔和美丽而五颜六色。 申荼没有压抑住自己,他放开缰绳,很自然地把辛相映的脸捧过来,凝望到她脸红耳赤,才将鼻子凑了上去,去碰她的鼻子。 两个人的唇就此无限接近。 辛相映闭上了眼睛,静待美好的吻。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了,但那又如何,此时的感觉是真切的,她能真实感受飞翔空中,感受到自己的背贴在申荼的胸前,能感受到申荼的体温和气息。 做红娘以来,经手无数对情侣,曾经有不少女孩问她:“辛老师,爱是怎样的?被爱又是怎样的。” 她当时只说一句废话:“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一切都懂了。等他出现了,你不会再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也不会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用问,他也什么都不用说,你心中自然有明确的答案。而我,要做的,就是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 今天想起,其实这句话根本不是废话,就像她此刻,无比确信她的白马王子来了。 由此。之前所有委屈,全都不是委屈了,还化成了功劳,她差点还想给以前默默等待的自己颁发个勋章。 她遇过那么多男生,每一次,都满怀期待的想要开展,但总是无一例外地胎死腹中,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就真的那么差劲了,自己是不是就不值得别人喜欢了。 做这一行,为了在客人面前有个专业形象,很多红娘老师,无论男女,都会伪装成自己已婚,并且已经有一段幸福的婚姻,不然如何更好说服客户? 等客户反问一句:“辛老师,你自己当红娘,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牵一段良缘呢?” 其实那等同于问医生:“你当医生,怎么自己还会病呢?” 她如果跟客户说一句“医者不能自医,渡人者不能自渡”的话,其实也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当客户问到这样的问题时,她其实还需要用很大一番努力去解释。 但她并不会和其他同事一样,说什么为了职业操守专业形象,假装已婚。 如果连撒谎也算职业操守,如果连放弃任何一个追求自己幸福的机会也算专业形象的话,那她认为这是亵渎了红娘这一行业。 然而,这样的勇往直前,还是让她屡屡碰壁。 但不要紧了,她今天已经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了。 她不知道前因,也不会知道后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需要他承诺什么,他说什么,她就知道他心中有她,知道两人相互吸引。 或许就是这样,但苦尽甘来的时候,以前的所有苦,都成为甘来的必经之路,披上无上荣耀。 多少苦,没有等到甘来,一直在沉寂中蔓延。 相比起来,她幸运得多幸福得多。 她何曾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是冥王呢?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思绪的时候,冥王已经把她整个人提起又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天马之上。 两瓣温热的唇先是印在她额前,而后顺着她的鼻子移到她的嘴上,她的这颗心,也随着天马飞到了天上。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感受到,相比于以前的那么多个日子,也许此时才是真正活着的。 至少,这样的时刻,能深刻让她感知自己是活着的。 地上观看烟花的人,见到天马上有一对情侣拥吻于烟花灿烂处,跟着欢呼起来。 也有很多情侣,受到感染,不顾是否大庭广众,忘情深吻。 何其浪漫何其热闹? 刚表明了身世的炎宜年,在所天勖家阳台处看烟花时目睹到了这一幕,不禁感叹:“这冥王,就是风流。” 九里纠正炎宜年:“人家这是浪漫。” 炎宜年话锋一转:“你要不要?我可以唤齐十大神兽轮流带你去飞。” 九里拉过炎宜年双手环在自己腰上,头往后靠在他胸膛,说:“好啊,但我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计划一次旅游,就选一个神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机票的问题了。” 炎宜年觉得九里真是可爱,她都已经知道自己是和大名鼎鼎的炎帝一起了,可眼下关心的,竟还是机票的问题。 见阿嫲和所天勖都围着九微,他把九里拉到阳台一角,二话不说,先热烈献吻。 相爱的人热吻到底多么美好? 套用辛相映的废话:“当你遇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么司相丹绽墨呢? 他这一次,需要直面寻觅了自己快三十年的蒋蓦然了。 他们漫步于公寓自带的后花园里。 蒋蓦然还没有放开手:“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但见你之前,我已经找了你许久。说来奇怪,我原只是找你问清楚这副皮囊的事情,但不只为什么,见了你一眼,就觉得很熟悉,而且……” 她没有说下去,一半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形容,另一半是因为,这些话,有点难说出口。 丹绽墨倒是想听了:“而且什么?”他目光始终还是停留在她那张脸上。 “而且,你看我的眼神,很怪。” “怎么怪?” “很多人看到我,都会眼前一亮,而后目光再也移不开,迫不得已移开了的,又总是想着各种办法偷偷看回来,在他们眼中,我可以看到贪婪贪恋和惊讶,但你不同。” “怎么不同?”司相一步步问下去。 “你看我,没有惊讶,似乎很熟悉我一样,你也贪恋我的美色,但你的那种贪恋,相较于他人,更多的是陶醉欣赏和爱惜。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你的作品。你对自己的作品一定有感情,相应地,我对自己的主人也会有特殊的感情,我能明白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所出何处。” “你找我是?”司相问着,目光还是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蒋蓦然说得没有错,他也是贪恋着她的美貌的,这个作品,倾注了他过多的感情和心血,他会比任何一个人都会更爱惜她。 一直以来,他还真的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的,近距离的,看着蒋蓦然穿着自己的作品和自己说话。 虽然聊的话题并不轻松,但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脸锁住了。 他知道她找他,找了好久,他以往一直避见,是因为怕自己沦陷。 真是可笑,要沦陷的话,是一定会沦陷的,迟早的问题。 “请你收回这张皮。”蒋蓦然说。 “为什么?当初是你哭着求着说要这张皮的。” “我现在后悔了,可以吗?” 司相摇了摇头:“人身不像衣服,扒下来后可以换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它会追随着灵魂,二者相辅相成,相互影响,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个理,不是你后悔了就可以换的。” “他们一个个,都有几副身躯,我能不能申请多一张正常的壳?” “怎么?你倒嫌弃起这壳了?你知道的,这是我得意最心爱的作品,当初多少人鬼神魔来抢,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你来当它的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哭着求着?” “是因为我认为,这张皮在你身上,是能发挥到最大效用和价值,你会是最珍爱它的那位,我怎么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后悔了,这么快就觉得是负担了。”司相有点所托非人的感觉。 他越说越激动:“你还到处找我,我都已经懒得见你了,你知道你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吗?你找我也没有用,这皮脱不下来。” “是不是,我披着它,就会不老不死?我的心已经苍老,你要我做这个世间的妖怪?别人的躯体,都可以老去,为什么这一副不行?”蒋蓦然质问。 司相这一下不说话了。 “是不是,你自己带着私心?你想自己的最钟爱的作品可以长存,所以你压根就没有给这副躯体设置寿命和变老的程序,你在给我穿之前,没有告诉我真相,你要我怎样?一开始,我看着身边的人慢慢老去,但我还青春常驻驻颜有术,我真的得意过,但慢慢地,我身边的人都老态龙钟了,我还是那么青春,我真的做到世人追求的长生不老到了,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看着我家人死去,我的朋友一个个死去,我还是一个人存于世上,我很孤独,我很寂寞。”蒋蓦然说着,不禁抱住了自己。 司相只好说:“蓦然,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是不是只要我选择去死这一切就可以结束?我就是知道这是你最爱的皮囊,所以我想在解决这件事前,将你心爱的作品还给你。” 司相霍一下站了起来,很激动地说:“你是不是疯了?你真的个怪胎,蝼蚁尚且偷生,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了活着,多么艰辛多么努力,这个世上,多少人追求青春不老长生不死,不惜一切代价。你倒好,你成为了拥有最美丽皮囊的人,还能长生不老,你毫不费力得到那么多了,现在居然要嫌弃要放弃?” 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蒋蓦然也站了起来,她申辩:“我当时只是想要美貌,我没有想过要长生不老。你能不能想到,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太婆,还拖着一个年轻的身躯到处招蜂引蝶,这像什么话?” “你应该知道凡事都有代价,况且你的这个代价,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会一直不老不死,我会无穷无尽地苟活于世?” 第105章 106.欺侮 丹绽墨说:“好好活着,不好吗?”他真的不明白,那该是多么灿烂的人生,她为何要说成是苟活? “世人珍惜活着的日子,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活期有限,可我呢?当你一眼看不到头的时候,一切就变味了。”蒋蓦然终于不对着司相亦步亦趋了。 “你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你有美貌,你有钱,你有青春,你还想怎样?” “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的。”语气是平静的,也是悲凉的。 丹绽墨站于蒋蓦然面前,用手撩起她耳际的碎发,真是完美,当初,连一条头发丝,都是他耗费了极多心思的,他觉得拥有这副身躯的人一定是觉得无上荣耀幸运,活得无比幸福骄傲才是,为什么如今蒋蓦然千方百计找到自己要说这翻话。 他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副躯壳可以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它太美,要改变一个女孩的命途,完成一个女孩的心愿,卓卓有余。” “你怎么那么天真?你真的觉得,足够美了,就足够幸福吗?”蒋蓦然叹了一口气。 司相听了,很有挫败感,也失落,他是司相,他当然是颜控,他深知外貌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间能超然外貌之上活得如鱼得水的太少了。 他何曾想到,他极尽心血设计打造的杰作,如今竟然成为了别人的负累。 蒋蓦然看到司相的神情,说:“我很感激你当初选中了我来当这具皮的主人,但如今它在我这,已经失去了效用,虽然它对我没用了,但我知道它是价值连城的,我也知道你会有办法将它剥离出来,直接将我的灵魂赶出来也行,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你会死的。” “活到我这个岁数,早就该死了。” “你对这个世界这么心灰意冷了吗?多活几年都不要吗?” “如果只是多活几年的话,无妨,但我真的不想一直无穷无尽活下去,那对我来说,太恐怖了。” 司相又再看了看蒋蓦然,当然是极美的,但如今这副躯体,已经和他当初刚刚落成的时候有了很大区别。 躯体已经与灵魂融在一起了,这个躯体与这个灵魂的有机结合,多了另一层韵味和魅力。 他不舍得剥离。 如今蒋蓦然心态如此苍老,这副躯体尚有如此善境,那么假如她心态年轻,他的作品将会更为大放异彩。 他是真的不舍得将它剥离出来。 他想了想,说:“或者,你可以谈一场恋爱看看,那时候,我保管你不舍得死去。” 蒋蓦然摇了摇头:“我太老了。” “爱从来与年纪无关,况且,你的身体条件足以支撑你去疯狂,支撑你去奋不顾身,支撑你去毫无保留地投入。”司相鼓动起来。 蒋蓦然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爱过,奋不顾身的,遍体鳞伤的,一次就够了,我不贪心,不会一次次地奢求。” “奢求?你用的是奢求这个词?那么,其实你内心还是渴望的。” “渴望什么?我这副躯壳,去跟二三十岁的小屁孩谈恋爱?我要有孩子,孙子都能做他们父亲了。” “那么,你看我如何?”司相脱下了帽子,摆在胸前,双目看着蒋蓦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出乎他意料的是,蒋蓦然嗤笑了一下,说:“你?你又太老了,你没有几万岁恐怕也有好几千岁了吧?老妖精。” “是的,在我面前,你也是小屁孩一个,但是正如我先前说的,爱情,从来与年龄无关,只与这里有关。”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你是天底下最看重颜值漠视内在的人,你何来心?”蒋蓦然又笑。 “反正你都活得不耐烦了,何不试一试?怎么?连试都不敢了吗?” “咳,我又不是气血方刚的小孩子,我哪还会中你的激将法。倒是你,怕不是为了让这副皮囊长存,不惜牺牲美色和感情吧?” “假如最后能相爱的话,管当初是什么动机呢?”司相又把帽子戴上。 蒋蓦然也不傻,她说:“最后相爱的,到底是你和这副躯体,还是你和我?” “你不试就算。”司相转身欲走。 “我试!”蒋蓦然喊住了他。倒不是这个人吸引她,只是,试,她还有机会和平地从这皮囊中抽离出来。 这副皮囊给过她想要的东西,她理应善待它,而不是过桥抽板。 司相笑了笑,小胡子随着他的嘴角上扬,他说:“好,今天是你最后一年单身,新年第一天,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明早醒来,你就会见到我。” 等他走远了,蒋蓦然唏嘘。 爱?她没爱过吗? 爱过了。 但相爱,却没试过。 她上一次爱人,已经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他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多才多艺,许多世俗的美好的词,全都能扣在他头上,他只需嘴角一上扬,就可以牵动无数女子的心。 他的风流,是全刻在眼角眉梢的,他身边从来就是桃色不断,她一直在他身边,但她从来不是他的桃色。 她?她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只是,长得真的十分不如意。 在她眼中,他是天上的星星,可抬头远观,却不要幻想能摘下来放在口袋里。 他们两家是世交,她唤他四哥,他唤她小苏。 如果有哪天她能看到他笑,她的心情,便可灿烂好多天。 她是近十年,才用了蒋蓦然的名字,是的,最久不过二十年,她又要改个名字,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像她那样不老不死却没有什么异能的人,最应该低调地生活,但携着这副皮囊,实在太难低调。 哎,往事,好重。 蒋蓦然上楼,回到家,斟酒小呷一口,伏在沙发上惆怅。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隔壁有人开门了。 是程千帆回来了吧。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隔壁有哭声传来。 大年三十的深夜痛哭,除了为情,实在也想不出来是为了什么了。 瞧,爱情也不是总能叫人觉得幸福的,有时候足以摧毁一个人。 司相还天真地想用爱情拴住她的灵魂来支撑他的作品。 她本想过去安慰的,但算了,她自己也是伤患。 隔壁的程千帆,也真的是窝在沙发中。 一开始,她只是气闷,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心已经空了,为何心窝还是那么沉重? 她夹着拖鞋,迈着沉重的步法去倒酒喝,两口下肚,忽然又哭了起来。 为何? 在车上哭累了一轮后,她回了之前住的房子。 在麦当劳处,她就停了车,并吩咐归越:“在这等我。” “大晚上的,我陪你去。”归越不放心。 “我还有些私事需要独自处理,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了,不会有事的。” 她走在路上,故意抬头去看,那一排路灯中,总有那一盏灯是不亮的,或是一闪一闪的。 往时,她每每快要走到那柱瞎眼的路灯下,那灯就会忽然自我修复,亮了起来。 以前她总以为,那是因为她运气好,直到最近几天,才猜出,也许是跟在她身后的水连天动的手。 而今晚,她再次在那路灯之下走过,心中居然还祈祷这灯能重新亮起。 但并没有。 直到她去将那相簿取下来,再次经过它脚下时,那路灯依然沉寂。 程千帆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再也不会跟来了。 她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将相簿的照片都取了出来,撕碎了,想要扔到垃圾桶里。 但看到有一张碎片,是水连天的眼睛,一时心软,又把照片碎片塞回到相簿里。 她不想照片里他的眼睛和垃圾混在一起。 但到底还是要扔的,她一鼓作气,把相簿扔到了垃圾桶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原先故意把这相簿放在这空房子里,就是猜水连天也许会溜进去,就是想留一线,让他看到。 但如今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程千帆重重躺在沙发上,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才能睡去,她原本紧紧握着的双拳,故意打开了,伸成两个连空气都无力支撑起来的空掌。 那盏路灯再也不会亮了,水连天再也不会跟在她身后了。 他们,结束了。 第二天,程千帆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跳了起来,没有洗漱,披上外套,穿着毛毛鞋就去拍九微的门。 所天勖来开门,她只问一句:“她还没醒?” 所天勖点了点头。 程千帆便说:“今天赋灵人会在西湖义演,我等下就过去。” “我也去。”所天勖说。 “不,你去了谁看着九微?相信我,我可以将赋灵人带回来的。”程千帆自始至终都么有抬头看所天勖。 但所天勖知道,这姑娘,连眼睛都哭肿了。 不用说,这个节点,还有谁能让她哭成这样的? 难为她还要外出见人,看来对九微是真的很好。 程千帆快速洗漱完,又去敲归越的门,带上他一起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会再意气用事,要将赋灵人带回来,多个归越总是胜算多一点。 这次由归越来开车,他一边耍帅地飙车,一边说:“你这人还真的挺有义气的,眼睛肿的像倪大红一样了,还敢外出见人。” 说着,也是很心痛程千帆的。 两人在西湖边上找了处停车位,程千帆的运气回来了,停车位那么难找,他们居然刚好一来就有。 由此,更加确定,水连天是没有跟来的了。 程千帆先去西湖游船票务处咨询:“请问今天西湖边上是不是有义演?” 票务员顺手一指,说:“是的,就在喷泉前的广场上,但你来得太早了,他们晚上6点才开始表演。” 程千帆道谢后,找了张石椅坐下,对着湖发呆。 一动不动,一坐就几个小时。 下午2点,开始有人搭建舞台和测试音响。 再下午5点,义演团的人都到了。 一车子美女已经化好妆,穿好了舞服,披上了外套从车上下来。 这台车上盛满了青春,一个个如花似玉般的姑娘如一朵花一样落在地上。 归越和程千帆紧紧盯着那些演员,却没有看到赋灵人。 程千帆向一个看似带队人的中年大叔出示一早准备好的证件:“我是杭州日报文化周刊的记者,接到通知来采访你们的,请问我能到车上去看看吗?” 归越眼睛都瞪大了,这程千帆原来并非毫无准备,而且骗人骗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个工作人员很热情地请她上车了。 但车上一个人都没有。 程千帆便问:“你们所有演员都到齐了吗?” “是的。都在那边集中了,你要去采访他们吗?” 程千帆连忙点头:“要的要的,我先去拍些照片。” 于是她得以借用拍照的机会,一个个好好看清楚这些表演者。 还是没有赋灵人。 她不得不问:“今天来义演的,只有你们这个团吗?”她相信方知,如果他说了赋灵人会出现在西湖,就一定会出现在西湖。 “是的,我们都带了好几车人来呢,有学生,还有些是附近舞蹈协会的。” “我想想访星海学院的学生,他们在哪?” “他们唱歌的,在那边,好像临时有什么调整,所以刚刚没过来。”工作人员指了指。 是她们了。 程千帆还没走近就听得这边果然有事在讨论。 “杨老师,你们不是一早安排好了,由灵修来当主唱的吗?怎么又临时换人了?”有个姑娘像是在为她的朋友打抱不平。 “华彩忽然又说可以出场了。”那位杨老师说。 “就她那个捏着嗓子唱的人,你们还想捧她。” “她到底参过赛拿过奖,名气也大些。行了,伏灵修,你原本就是她的替补,现在人家回来了,你自然要让位。”杨老师转过身来,对着另外一个低着头的扎着丸子头的女孩说话。 程千帆走过去,一直盯着那位伏灵修的背影,而后转到她身前去打量她,因她低着头,程千帆还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珠片鱼尾裙的女生,连外套都不披,风风火火走了过来,指着伏灵修就大声说:“怎么了?我都回来了,你还想占着茅坑是不是?表演马上开始了,你少浪费时间了。” 杨老师吩咐:“华彩,你先去准备准备,这里我可以打点好。” “伏灵修,如果不是我举荐,你连成为这次义演的替补都没有机会,现在还在那争什么争?” “华彩,你这特么的就是故意的。”伏灵修身边的朋友看不过眼了。 终于,伏灵修抬起头来:“老师,我知道了,一切听从安排。” 华彩便笑着说:“大年初一的,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给你登台吧?拿去穿上,给我伴舞吧,还有,不许穿打底裤,这露出一大截黑色的太丑了。”说完,猛地将手上衣服扔到伏灵修身上。 “你欺人太甚,你真当自己是个谁?”那个短发女生真的想上去揍人。 伏灵修拉住了她,说:“李希,你冷静些。” 李希很不忿:“她丫的分明就是作弄你冲着你来的,杨老师,你都不管管她吗?她爸是个官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这年头,家里有个当官的不是更应该收敛吗?她倒好,死作死作,出事是迟早的。” 华彩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甩在李希脸上。 伏灵修这才动气,直接把那身其丑无比的超短连体裙扔到华彩脸上:“你别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说完,拉着李希就走了。 华彩在后面想要张牙舞爪,被杨老师拉住了,她大吼大叫:“伏灵修。你以后休想有机会登台演出。” 断桥边。 李希和伏灵修同吃一个杯面。 程千帆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们。 那位工作人员又上来了:“程小姐,你拍到照片了吗?” 程千帆给归越使了个眼色,归越便说:“程小姐有点事情处理下,采访美女的事情,交给我吧。” “灵修,你不用担心会得罪那华彩的,你的声音那么好听,歌声那么美妙,成名是迟早的事情,何必看她脸色?”李希说。 伏灵修叹了一口气:“上一次得罪她之后,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登台了,她似是要跟我对着干,但凡我接了什么,都被她截胡或者搞砸了。” “我才不信她可以只手遮天。” 程千帆趁机说:“她算个什么东西,她当然不能只手遮天,灵修,这样,今晚我助你登台,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伏灵修转过身来,看了下眼前的人,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被她穿得如此好看,没有攻击性的美,自成了一派,无论如何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但她没有说话。 李希却忍不住问:“你怎么帮她登台?” “这层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仅能帮她登台,她如果还有什么心愿,我也许都可以实现,但有个条件,她要帮我一个忙。” 还是李希激动着:“真的吗?年初七我们的偶像来巡演,预告说会现场选一名粉丝登台同唱。” 程千帆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可以办到。” 伏灵修将信将疑,但还是问:“我需要帮你什么?” “去救醒一个人。” 程千帆的话还没说完,忽而西湖边身上狂风大作,一个滔天巨浪毫无先兆地打了过来。 等浪退了的时候,李希慌张大喊:“灵修,灵修,灵修呢?” 第106章 107.妖鱼 一切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那么一个大浪打来,伏灵修已经消失在程千帆面前。 原本还是风平浪静的西湖,为何无端生出一阵妖风,而后掀起无边巨浪?直把岸上6层高的酒店全打湿了。 妖异。 搭台和备演的人一片嘘声,一番怨声载道后又重新忙活开来了。 归越迅速回到程千帆身边,先关心:“你没事吧?” 程千帆哪里还顾得自己被打湿了的身子,她只说:“赋灵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幸好还有个李希,要找到她,总算有点线索。 看来李希确是灵修的真心朋友,此刻她一边围在湖边查看一边呼救:“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发自内心的担心全展现在一张脸上。 不熟水性的她差点就要自己跳到水下去寻人了。 归越拉住她:“你跳下去,想冷死不成?我去找。”说着,自己跳了下水。 岸上,李希将自己的手机甩了甩水,重新开机,准备报警。 程千帆在猜,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阻拦他们找到赋灵人。 是谁?为了什么? 很快,归越上了岸,摇了摇头,说:“搜遍了,没影。估计被转移走了。” 程千帆有点怀疑:“这么点时间,这么大片西湖,你这就搜遍了?” 归越挑了挑眉:“我是谁?” 李希哭出声来:“灵修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你放心,她肯定没事的,说不定她自己回家了,你告诉我们,她家住哪里?”程千帆笃定她不会有事,赋灵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有事? “她家不在这附近,怎么回?别的同学来义演,都是顺便来玩几天定好了酒店的,我们两个为了省钱,是要跟车回去的,她还能回哪里?”李希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警方来了,调出监控,怎么看都看不出端倪来,但实实在在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伏灵修很有可能是被浪卷到西湖里了。”他们推测,还派出几名蛙人下水寻人。 李希简直要怀疑人生了:“浪是很大,但岸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只偏偏卷了她下去?况且,我当时就在她身边的呀,为什么我没事她反而不见了?该不会是那华彩动了手脚吧?” 程千帆说:“那小丫头,仗着有个官爹作威作福还可以,她哪有那能耐使唤得动这湖水。这样吧,同学,你打电话给灵修试试。” 电话无人接听。 李希哭得更加大声了:“怎么办?大年初一的。灵修万一有事怎么办?她不可以有事的,她人那么好,她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的。” 因着这个惊天大浪,又因有人无故消失,表演和音乐喷泉节目都临时取消了。 程千帆说:“你要不要带我们去找灵修?” 李希到底还是有些戒心的:“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我们找她去救人。” “她只是音乐生,不是医生,她哪能救人。”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医生才能救人的,就好像,伏灵修现在出的事,医生也未必能救到她,但我们也许可以。” 归越小声在程千帆耳边说:“似乎是有人故意将她藏起来的,现在如同大海捞针,我们没那么好找。” 程千帆当机立断,她吩咐归越:“找丹青来。” 她说完:“同学,你先跟校车回去,我们会想办法找到灵修的,找到她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希很焦灼,也很无助,她拉住程千帆的手:“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我对她熟悉点,也许能帮上忙。” “你不担心我们是坏人?” “是坏人,早就把我们绑走了,哪里还会在这里方寸大乱的样子?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归越打电话给丹青来:“请你吃糖醋鲤鱼,速来西湖边外婆家附近。” 丹青来火速赶来,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到几分钟就到了西湖边。 一看这阵势,立马懂了:“不用看了,是那条鱼做的怪。” “什么鱼?”李希问。 得知李希是伏灵修舍友兼同学后,她问:“你同学是不是用金鱼缸养着一条金鱼?” 李希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 丹青来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要故意瞒着李希,就对着程千帆说:“放心,不是别人,只是那条鱼作的风浪,鱼缸在的地方,就是那条鱼在的地方,我们只要找到鱼缸,说不定就找到赋灵人了。” “鱼作的风浪?赋灵人?都什么鬼?”李希觉得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 “同学,你信不信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丹青来忽而觉得这个李希可爱,要逗她玩。 “我信。”怎知她想都不想就说。 “你没见过,就信了?”真没想到她还这么单纯。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而且,这个世界,假如有些妖魔鬼怪的话,也许会更加精彩些,至少可以对付一下那个讨厌的华彩,别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丹青来听了,微微笑着,转身,拿起画笔对着西湖一甩手,西湖便连连生出一排几十个炸浪。 岸上的人在惊呼的时候,李希已经惊讶得叫不出来。 “来,你的心纯净,容易接近到我们这些美好的神,我们带你开启魔幻之旅,你带我找鱼缸。”丹青来炫技后,在李希的表情和反应中获得小小成就感。 程千帆却要制止:“你何必也将这个小姑娘拖下水?她好好过她踏实的日子不好吗?” 李希摇了摇头:“小姑娘就是不愿意过踏实日子,才读音乐的,我帮你们找到鱼缸,你们帮我将灵修找回来。” “喂,你遇到的差不多是灯神了,怎么就不许愿望,交换下条件什么的?”归越指着丹青来说。 “我现在的愿望只是将灵修找回来。以后的,救了人再说。”李希说。 程千帆听到她这样说,扬了扬嘴角,说:“那我们走吧。” 李希问:“我们是要坐飞机吗?鱼缸就在我们学校宿舍,我们学校在广州。” 归越一吹口哨,一头飞鱼从水底浮出,程千帆见怪不怪,李希倒是又惊叫起来了。 一行四人坐在鱼背上,那飞鱼一跃出水,鱼背上迅速长出一双状似鱼鳍的翅膀,飞了起来。 李希坐稳了,俯瞰这西湖全貌,才颤抖着问:“你们都是神吗?” 但当他们一同飞到学校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并没有鱼缸。 李希这才想起来:“灵修很爱那条鱼,一定是放寒假不放心把鱼放在宿舍,带回家了。” 丹青来检视了一遍宿舍后,便说:“那你带我们去伏灵修的家里。” 这边。 伏灵修刚从惊涛瀚浪中翻滚着,一眨眼,就到了自家房间里了。 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怎么回事? 她像是进入了一个游戏程式,而后开门出去,居然撞到了她的妈妈:“咦?灵修,你不是去义演了吗?怎么还在这呢?” 伏灵修看了看自家环境,没错,确实是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妈,她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晚上6点,正是义演开始的时间,不知道方才那个浪打过去,有没有把活动取消了。 她对着妈妈说:“活动取消了,我们就沿途折返了。” 灵修妈一脸惊讶:“可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正好,你在家就好了,出来吃晚饭吧,以为你不在,今天没有做白切鸡。” 伏灵修这会还没有心思走入厨房帮忙,她说:“妈我有个电话要打,先回房间了。” 等她回到房间拿起电话,却发现手机关机了,揭开手机壳,里面还有水。 什么游戏可以做得这么逼真?而且连她家的细节都做得那么好。 她重新开了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李希,但发现电话根本拨打不出去。 伏灵修深觉奇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饭桌上,只有伏灵修和妈妈两人吃饭,要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假如她不在家的话,她妈妈孤身一人过年,该是多么孤独凄清。 灵修妈问:“是不是放心不下妈一个人在家过年,才折回来的?你也真是傻,妈不要紧的,你有你的梦想,妈明白,妈帮不上忙,但也不能成为你的累赘。” 伏灵修吃着饭,忽而就红了眼了,但她怕坏了气氛,默默地吃着饭,假装在看电视,就是不让她妈看出什么端倪来。 “怎么不说话了?” “我先回房拿个手机。”她怕被妈妈看到自己眼眶湿了,转身回房了。 一回房,居然看到房间里摆着的鱼缸不见了鱼的身影,她忙喊:“妈,我的鱼呢?” “什么鱼,你刚刚不是吃了吗?” “吃了?”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十分激动:“你怎么可以煮我带回来的金鱼。”一边说着还想一边扣喉。 她妈妈一面茫然:“什么呀?你这个人今天怎么了?我今天煮的只是清蒸鲤鱼啊,谁煮你的金鱼?” 伏灵修这才算松了口气,她又回房间,这一次,居然看到鱼缸里的金鱼还生龙活虎地游着。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按门铃呢?大年初一也没有人拜年的呀,平时他们家和邻里走动的机会也不多,同学的话,大概只有李希知道自己住在这,会有谁呢? 她妈妈准备起身去开门,忽然房内传来一把男声:“不要去开门。” 伏灵修吓了一跳,她的心一抽,是不是刚刚出现幻觉,现在还出现幻听了? 她想四处张望着房间,但胆子又小得不敢看,她躲在门的一边,颤抖着,闭着眼问:“你是谁?” “别怕,我是保护你的人,千万不要去开门。”声音清晰地传来。 明明很大声,但为什么坐在客厅餐桌上吃饭的妈妈却丝毫没有听到的样子? 而且她早已放下饭碗起身到门边准备开门了。 “快,阻止你妈妈去开门。”那个声音又响起。 声音是清澈明亮的,听起来还很干净,对于专修音乐的伏灵修来说,怎么都不像是作恶多端的人发得出来的声色。 为了消除伏灵修的怀疑和顾虑,那个声音又急切响起:“我是你救回来的鱼,我不会害你,请相信我。” 伏灵修看了看那条鱼,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真怕这颗心跳出来。 好端端的,金鱼怎么就会开口说话呢? 但不知为何,那声音似乎有强大说服力,她愿意去相信他,而后叫住了:“妈,别开门。” 灵修妈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一时间,伏灵修找不到说辞,那个声音来支招了,说:“你这样说,是个追我的无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住这。” 伏灵修照说一遍。 灵修妈又想透过猫眼去看看追自己女儿的人到底多无赖,伏灵修去拉住了她,说:“妈,别看了,瘆得慌,大年初一被吓到了可不好。” 于是,她守着门,直到门铃声停了才回房去。 她来到金鱼缸面前,问:“金子,是不是你?” “是的,是我。”鱼缸内的金鱼跳了起来。 伏灵修依旧还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说话。” “我是个人,我如果现在变出一个人样来,你会不会被吓到?” “你是鱼,怎么会变人呢?” “你不相信吗?我能将你从西湖边上带回来,那么能变成人有什么奇怪的呢?”那条鱼每次说话,身体都会扭动着来配合。 伏灵修悄悄掩上门,问:“什么?刚刚是你将我带回来的?我还以为是撞了什么邪呢。” 那条鱼侧了侧身,张开了口,说:“以后这种撞邪的事情,你会遇到很多的,提前适应一下吧。” “你到底是谁?”伏灵修一时间无法接受金鱼说的话。 “你可以叫我忘川。” “为什么你要从西湖上将我带回来?” “因为很多人等着要利用你,我不想你成为他们手里的工具。”那条鱼的嘴一张一合,动作能与它说的话同步。 “我还有什么可以被别人利用的?”伏灵修笑了。 “一时半会我很难跟你解释,你介意我变成人形吗?” “介意。”伏灵修一下子哪里吸收得了那么多事情? “好吧。”那条鱼失落地说。 “门外的都是谁?”伏灵修问。 这时候,门铃再次响起,这一次,还有人敲门大喊:“灵修灵修,开门。” 伏灵修一下子认出是李希的声音,她方才还在担心李希的安危,当前一听到李希声音,想都没想就去开门。 “灵修,别开门,你打开了这扇门之后,以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工具。”语气是肯定的,不容置疑的。 “李希不会害我的。”伏灵修很是信任李希。 “她当然不知道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害你,早就有人想找你了,是我花了点心思,将你和他们隔离开来的。” “如果连李希都不能相信的话,我又凭什么要信你?”她与李希交情甚好,好几年同学了,还是舍友,日夜相对,可与这条鱼说上话,不过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伏灵修说着,还是要转身去开门。 忘川一急,立马变成了一个人形站在了伏灵修面前。 伏灵修一抬头,猝不及防被惊艳住了。 第107章 108.双灵 他居然是一身古装,那服饰装扮不像是任何朝代的,透着古风,青白色衣裙,长发半扎,碧玉发簪,腰间系一青铜带钩,身量高大,冷面如玉,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似泉。 如同自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如果说他的声音让伏灵修觉得很有说服力的话,那么他的那张脸和身姿,更有说服力。 没有人会相信,长成这样的人,会是心肠歹毒的。 忘川低下头来,撑着门,说:“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伏灵修抿唇:“我知道。”她怎么会怀疑? 随后,她低眉,说:“但李希一定会担心我,我无端端从她眼里消失,至少要去报个平安。” “你可以等他们走了,再去报信。真的不是现在。那帮人,都不是常人。” 伏灵修忽而抬起头来,说:“金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他们对我不利的话,说不定也会对李希不利。” “没必要这样挨义气。” “然后卖友求荣?这样又有什么必要呢?”伏灵修主意已定,她开门走了出去。 灵修妈正惊讶看着她:“女儿,你刚刚干嘛自言自语?” “我在打电话。”伏灵修觉得自己越来越会撒谎了。 灵修妈看了一眼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说: “像是李希找你。” 伏灵修去开了大门。 李希一见伏灵修安然无恙站于自己面前,立马抱住她,很快就是真情流露的稀里哗啦一顿大哭。 伏灵修看着李希身后的三个人,其中两个,她都是见过了,偷偷松了一小口气:“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如果我们找别人有用,一定不会来找你。”丹青来说,以往颇有几分嚣张的她态度温婉了起来。 伏灵修见此人圆圆胖胖的,小脸蛋还红彤彤,心宽了些,她说:“我能做什么?”仍没有请他们进去坐的意思。 倒是灵修妈十分热情,一看来人不是和善就是俊美,连忙招呼起来:“进屋坐啊。” 忘川在房间门背后叹气:“两母女都是这么以貌取人。” 他其实一早知道,自己阻得一时,阻不了多久。 李希一坐下就问:“灵修,你的鱼缸和金鱼是不是带回家了?” 一听到这话,伏灵修有意隐瞒:“没……没有啊,怎么了?” 丹青来见灵修妈转去厨房切水果了,才说:“那条鱼是妖鱼,你要提防一下。” 这下好了,两边的人都让他提防对方了。 她该信谁? 李希对伏灵修说:“这几个人可厉害了,你猜我们是怎么来的?我是乘着飞鱼来的。” 伏灵修见到李希那振奋且激动的表情,便知道了这班人并没有为难李希。 归越也跟着研究那条鱼的事情了:“你记得你自己是怎么从西湖边上回到家的吗?我们怀疑是那条妖鱼的所作所为,现在还不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希望你可以带我们去看那条鱼,这样你的安全会有保障些。” 这两派的人都以为她好的名义,怀疑对方都是图谋不轨。但不知为何,伏灵修却不想把方才金鱼的事情供出来。 李希已经迅速相信了那三个人,她看到伏灵修犹豫,帮着劝:“灵修,你放心,他们不是坏人,如果他们真的要弄死你,何必浪费那么多口舌和你叽叽歪歪那么久?知道你不见了,他们和我一样担心得到处搜寻,这位漂亮的姐姐还答应了,可以让你成为啊寓现场点上台同唱的人。他们都能骑飞鱼了,我相信他们是有这能力去实现你的梦想的。” 伏灵修知道李希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的,但她还是不想透露关于金鱼的事情。她借位扫视进房内,偷偷瞄了一眼鱼缸,鱼不见了。 李希再说:“真的,不管那条鱼是好是坏,你交给他们看一看,也不会怎样啊。” “可是,好奇怪,我回来后,那条鱼也不见了。不信,你们可以跟我来看看。”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前后矛盾,便作出一副不再隐瞒老实招供的样子。 她领着他们进房。 丹青来一看,说:“鱼是不在,但为何还有他的味道?”又四处看了看,发现门边有一小片金色鱼鳞。 归越劝说:“小姑娘,这条鱼来历不明,你最好还是留多个心眼。” “什么来历不明,它是我从河边带回来的。” 丹青来说:“妖鱼,我不管你现在在不在,给我听好了,灵修如果有任何不测,我全算在你头上。你不仅不能害她,你还要保护她。” 真是好心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立场说得明明白白,还自居于妖鱼之上,好像假如妖鱼要保护伏灵修,是她委派似的。 程千帆进入正题:“灵修,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诚心请你去帮忙救人的。如果有这个能力,且不会损耗你任何东西,我相信你还是愿意去救人的。” 伏灵修又去把门关上:“我能怎么救她?” 程千帆喜出望外,看向丹青来。 丹青来这才说:“你要见了她,我们才知道。” “连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来找我?”伏灵修着实觉得奇怪。 丹青来坐在鱼缸旁边:“我实话跟你说吧,你有唤灵的本事,也许你还不知道,但相信你之前已经有所察觉。比如,看起来像是死了的小鸟,在你手上可以活过来,已经成为标本的蝴蝶,被你呼了一口气后,还可以翩翩而飞,你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是有赋灵和唤灵的能力。” 伏灵修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希十分激动:“天,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异能。”是在为好友高兴。 程千帆知道时间紧迫,她说:“我知道现在要你相信这些有点难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很快会和我一样,见得多了就会慢慢适应的,我的朋友元灵被侵,危在旦夕至今未醒。你是赋灵人,我们是想找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 伏灵修坐在床头上,望着窗外,好一会才说:“我可以想想吗?明天8点前,我会给你们答复。” 三人相互对望,一致点了点头。 程千帆说:“好,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我们还是很希望你会帮忙救回我们的朋友。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这种心情的,假如李希出了事,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们一样四处想办法的。” 咦,两边都不像是坏人啊。 什么坏人可以这么讲礼貌讲道理,还这么尊重人? 但伏灵修确实不能轻易去相信任何人,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好多事情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能在脑袋发热的时候一股脑地做决定。 众人离去。 伏灵修关上了门,说:“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忘川忽然就现身在伏灵修面前。尽管伏灵修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吃了一惊,一半是为了这骤然的出现,一般还是为那惊人之姿。 肯定不是凡人,哪个凡人能有这么好看?帅如她的偶像阿寓,也没有他这般迷人,不动的时候还好,动起来了便是有一千种一万种迷人的方式。 “你吓着了?”忘川低下头来看她。 她哪敢抬起头来?低着头说:“他们说你是妖鱼。”说完,要去把窗帘拉上,不然被邻居看到她房间里有个男人,水洗都不清。 忘川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伏灵修不说话,绕过他把窗和窗帘都关上了。 忘川很熟练地坐在她床上:“我知道你信的是我,不然你不会在他们面前维护我,不过我是看了,这一帮人,倒也斯斯文文的,求人也倒是有个求人的样子。” 伏灵修将他拉起来:“我的床你不适合坐吧?”男女授受不亲。 “诶,你不在的时候,我连你的拖鞋都穿过了。床而已。” 伏灵修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指着忘川骂:“你!你卑鄙,你这个人好过分,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要伪装成金鱼潜伏在我们身边,要知道我平时换衣服……”羞红了脸。 忘川说:“你放心,我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不过,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比鱼姬唱得更好听。” “鱼姬是谁?” “海里的歌姬,我以前常常偷偷去海里玩,她们常常化身成鱼美人在唱歌,所以我们都叫她们鱼姬。”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的声音很好听吗?”伏灵修听到这样的赞美,十分开心,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听了。 “当然。”忘川由衷地说。 “你到底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试试看。” “我是你的守护神。”忘川掀起嘴角,看着伏灵修说。 伏灵修接招:“那么,在你还不是我的守护神之前,你又是什么身份?” “黄泉之下,有一条河,叫忘川,我是忘川河神。”忘川一本正经起来。 “可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 忘川没有直言相告,他只是说:“是缘分将我带到你面前。” 伏灵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其实是一个灵魂画手将我带到你身边的,是真的灵魂画手哦。那个灵魂画手就是今天来的胖妞。”忘川简单地一句带过。 详情是。 有一天,忘川河边来了一个灵魂画手。 正是丹青来。 她在奈何桥下,忘川河边画水晶兰。 忘川好奇,凑了上去看。 只见她画里的水晶兰栩栩如生,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一阵风吹来,画里的水晶兰甚至还会摇头。 忘川觉得神奇,和她攀谈了起来。 丹青来当时完全不想理他,一心一意要把水晶兰临摹出来。 但忘川也是有足够耐心的。 他等到丹青来画完画了,问:“姑娘,你的画真的太好看了,你是谁?寻常画家可不能自出自入黄泉境内。” “你呢?你又是谁?”丹青来用眼尾扫了他一下,马上被那美颜吸引到了,她重新拿起笔卷开纸,想要将他画下来。 “我是忘川河神。终日困于这黑暗荒芜中的一个苦工。”语气是无耐的,但他连皱眉都那么好看。 “终日?你没去过人间?”丹青来盯着他来画。 忘川只是摇了摇头:“去过,我偷偷去过大海,浮出过海面。” “那还不算是人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人间。”丹青来亮出自己的风景画作。 忘川看得痴迷,他无比向往。 “真美,只可惜我不能去一睹风采。”忘川叹息起来。 他一叹气,忘川河上的水黑了一半。 “你真想去?”丹青来问。 “是的,你像是有办法。”他眼波流光。 “我倒是可以将你藏在我的纸里带出去,但是到时候你自己要乖乖回来。” 于是,忘川变身为一条鱼,潜入了丹青来的画中,由着丹青来带了出来。 到了人间之后,他流连忘返,玩了几天,丹青来一直提醒他赶紧回黄泉去。 人间风光如此美好,他实在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压抑郁闷的黄泉去,在丹青来要带他回去的时候,又偷偷逃了出来。 过了好些日子,又被丹青来撞到了,丹青来一直追着他要将他收回画里将他带回忘川河上。 正是那次,他遇到了伏灵修。 那时他已化身为鱼,在鱼缸之中,她走下河边,亲手将他捧起。 伏灵修将他带了回家,天天陪着他说话,细心呵护照顾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擅离职守太久,也知道自己要回去了。 但得知一直有人追寻伏灵修下落,便决心留下来保护这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追寻伏灵修下落的人,像是有很多派。 那么多人,总有一个是心存歹念的,他怕毫不知情的小灵修会被利用会被伤害,所以迟迟不肯归忘川。 他打算将这些告诉灵修的时候,她却打起了哈欠,说:“我要去洗澡了,哎,衣服什么时候干的也不知道。我太累了,早点睡,明天要去救人。” “你决定好了?” “我觉得来找我的人,真的不像是坏人,他们那么着急要救的人,大概也不是坏人,假如我真的有能力去救一个不是坏人的人,我是愿意的。”她已经将信息发给了李希。 “你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不至于的。”伏灵修拿起衣服去洗澡,这一次,她带入洗浴间的不再是睡衣了。 次日,丹青来亲自来接。 忘川不放心,伪装成伏灵修后背上的一块胎记,跟随了去。 伏灵修来到所天勖的家,见到屋内站了许多人。 放眼看去,全是俊男美女,她以为自己跑进了青春偶像剧的剧组。 见到了昏睡着的九微,不禁惊叹:“这位姐姐好美。任何一个人都会愿意救她的。她真的美呆了。” 她整个人是真的呆住了。此刻才真正确认自己是没有来错的。 章满起问:“你有办法救她吗?” 伏灵修眨巴着闪烁的纯净的双眼,反问起来:“你们不知道的吗?我也不知道啊。” 丹青来出主意:“要不,你摸摸她看。” 伏灵修拉起了九微的手,又只是感叹:“连手都这么好看。造物主对她足够偏爱。” 但九微毫无反应,伏灵修除了呆呆拉着九微的手,也不知道做什么。 章满起说:“灵修,或者,你可以试一下,把手放在九微的眉心,然后闭上眼,好好感受一下。” 伏灵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奥秘,但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照做。 她把右手放在九微额前,闭上了眼睛,集中了精神。 忽然,她慌乱张大了眼,惊叫起来:“里面有两个!” “什么两个?”所天勖忙问。 第108章 109.赋灵 伏灵修不知道如何形容如何描述,只道:“里面有两个人。” 尽管她说得不清不楚,但大家心中却有了答案。 章满起皱眉:“大概是有元灵进入了这副身体了。” 伏灵修又弱弱地说:“他们,好像在打架。” “你还看到什么?”所天勖急切。 “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是感觉。”伏灵修说的是实话。 “那你还感觉到什么?”每次都是所天勖迫不及待地发问。 伏灵修摇了摇头。 程千帆问:“你可以尝试去叫醒她吗?” 伏灵修毫无头绪,她想了想说:“通常要唤醒一个人,不是要她最心爱的人才能叫醒的吗?我看电视都是这样的,我一个和她素不相识的人,怎么能叫得醒她?” “我已经唤过她了,毫无作用。”所天勖想都没有想就接话。 司相有点不客气地拆他台:“你确定,你是她最心爱的人?” 所天勖鼓腮,有点生气,但说不出话来。 丹青来见到这位大厨不开心了,于是对伏灵修说:“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赋灵人,你具备唤灵和赋灵的能力。” 章满起又问:“你能感知到,另外一个灵元是怎样的吗?” “什么是灵元?” “类似灵魂的东西,或者能量体。但更集中核心。”丹青来代为解答。 伏灵修摇了摇头。 归越算是看出来了,说:“赋灵人还没有启蒙,她现在就算有那能力,也不知道如何运用。” 丹青来才不放弃,她都找了这位赋灵人那么久了,如今有机会让赋灵人在她面前施展异能,她一定要把握,于是说:“你以前叫醒那些小动物什么的,是怎么叫醒的,现在也可以试着怎么叫醒她。” 说着,她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拿出一个小仓鼠,说:“这是我从宠物医院带来的,兽医判断它会在3小时内断气,现在快到3小时了。” 话没说完,小仓鼠就真的倒在丹青来掌心中了。其实她自己比兽医更清楚小仓鼠的情况。 她开始引导:“它的灵魂还没走远,估计还散发在四周,你试试看,能不能将它唤回。” 伏灵修退后了两步,说:“我,我以前兴许只是巧合,我怎么会有你们说的能力呢?” 程千帆温声说:“你要不要试一下?不管你有没有这种能力,难道你不想求证一下吗?” 伏灵修觉得程千帆总能说服她,她向前走,将丹青来手中的仓鼠接过来,她跪坐地上,双掌拼合,手心朝上。 她低下头,闭上眼,心中念想着:小仓鼠,醒醒。 未几。 小仓鼠果然张开了眼睛,开始吱吱吱地叫着了,还很迅速利落地从她掌心中跳到地面上。 伏灵修自己都震惊了。 这样的经历,以前当然也有过,但是以前总以为是巧合,或者她乞求的声音被哪位神听到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就是唤灵的能力。 但她很快发现逻辑上尚有漏洞:“在座的各位相信都不是简单人,我怎么知道,仓鼠醒来,到底是你们暗中发力还是归功于我?” 丹青来笑了笑,说:“灵修,有些神,确实有唤灵的能力,但是却没有赋灵的能力。我给你解释一下,何为赋灵,就是一个物体,原本是没有灵魂的,但你却可以给它赋予灵魂。天地间,灵魂可变化,可改造,可湮灭,可拆分,可重组,却很难无端生出和支配,而你,却具有无端生出和支配的能力,我通俗地向你解释一下吧,我现在画一个藻类海蛞蝓出来,本来只是画里的东西,再栩栩如生也没用,它都是死的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但是你可以让它有生命有灵魂。” 丹青来说罢,大笔一挥,一个绿油油的可爱的藻类海蛞蝓就此落成。 丹青来用眼神来邀请伏灵修:“试试看。” “怎么试?”伏灵修心情复杂,她很好奇,也有点担心害怕,但更多的是半信半疑。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吹一口气,又或者是集中精神去想你所想,再或者是,你随心就好,你觉得怎样让他们有生命,你就怎样做呗。”丹青来自己也是全凭猜测。 民间赋灵人十分罕见,反正遍游名山大川的她,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赋灵人。 也是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才看到关于赋灵人的传说。 伏灵修有点难为情。 如果不是她顷刻之间从西湖巨浪中回到家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一条鱼开口说话还摇身变成帅气小哥站于自己面前,那么今天的所见所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她在犹豫。 程千帆又来劝说:“你自己,不想一探究竟吗?是或者不是,不用猜的,现在就可以去验证了。” 伏灵修再次被说服,她拿着丹青来那幅画,画里的动物见所未见,它身后插满了嫩绿的叶子,晶莹剔透的笑脸上只有两个小小黑眼珠,脸蛋还泛红,无比可爱。 看起来真的像一个长着一张婴儿脸的多肉。 她对着那张画笑,心想,在画里已经可以这么可爱的生物,真的有了生命,岂不更加可爱。 她咬了咬唇,想了想,假如她真的如他们所说,有赋灵的能力,那么要怎样才能赋予这小可爱生命? 丹青来似是看穿她心思,她说:“不用想太多,跟着你的心走。” 伏灵修一听,没那么紧张了,她注视着藻类海蛞蝓,走近,用手指去碰了碰它的鼻子,说:“你要出来和我们玩一下吗?” 随即,对着藻类海蛞蝓伸出了手。 众人拭目以待,都目不转睛地等待有奇迹出现的一刻。 但画里的藻类海蛞蝓一动不动。 过了好些时间,伏灵修收回自己的手,说:“你们好像找错人了。” 丹青来却依然坚信自己判断,她说:“也许只是方法没找对。我们不会找错人的,你如果没有唤灵和赋灵的能力的,当初就不能把忘川那家伙的灵从我画里唤到鱼上。” 归越发表意见:“说不定是要念咒语什么的,如果是念咒语就麻烦了,那相当于密码,这个密码要破解可就大工程了。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用咒语的方式开启。”说得像众神都已经束手无策一样。 “神也没有办法吗?”程千帆问。 事实上,她自己也知道,神不是万能的,至少九微一晕迷,众神都手足无措。 一直静静听着的所天勖这才说:“总会有方法的。是不是她赋灵的灵力开启之后,九微才能被唤醒?”他只关心九微是不是能醒来。 丹青来苦思:“她上次把困在纸里的忘川的灵唤过去,也没有念什么咒语啊。刚刚叫醒小仓鼠,也没有什么咒语啊。” 归越说:“也许她有的只是唤灵的能力,赋灵那么高级的异能,很难会有的。” 众人围在一起专注于找破解方法时,伏灵修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拉动着。 她低头一看,惊喜地叫出声来,而后弯腰低头,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着个藻类海蛞蝓。 那小家伙叽叽喳喳地在伏灵修手心里活蹦乱跳,伏灵修用手指推了推它,它就松动一下自己背上的叶子。 伏灵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她觉得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了。 还在昨天,她还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学生,壮志未酬,屡受打压,但一觉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可以赋灵。 可以给一个物体赋予生命和灵魂,那是何等的超能? 在她的认知里,大概只有造就苍生的神,才有这个能力吧? 那么,她自己到底是谁?会不会也是神?只是坠落了凡间而已。 难怪忘川会说担心她被人利用。 这一刻,她虽然惊喜意外,但并没有觉得荣幸,她的头脑还算清醒,说不定,真的是祸非福。 丹青来会心而笑:“看吧,我就说了,你是赋灵人。” 所天勖连忙把伏灵修拉到九微面前,说:“可以请你再试一下吗,看看能不能将九微唤醒。” 伏灵修乖乖地来到九微面前,闭上眼睛,用心呼唤:“九微姐姐,你醒醒。” 这一次,她精神高度集中,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一额汗。 但九微还是沉睡。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 众人以为只是反应没有那么快,也许等些时间她就会醒来,就像藻类海蛞蝓也没有即刻就可以从画里跑出来一样。 但等到丹青来都打哈欠了,九微还是毫无动静。 归越猜测:“会不会是灵修一下子发力过多,现在能量不足啊?” 丹青来说:“也有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章满起却说:“我猜都不是,九微不是常人,不同于一个仓鼠或者藻类海蛞蝓,通过唤灵的方式唤醒她,恐怕目前的赋灵人还不够强大。” 伏灵修低下头,居然觉得有些愧意:“对不起,帮不到你们。” 所天勖由衷说:“已经很感激你了。” 程千帆也将一个手放在她肩膀上,说:“无论如何,谢谢你,你的愿望我们一样会帮你实现的。到时候我可以陪你去那个演唱会。” 但伏灵修却莫名地觉得难过。 她说:“我想,再试一次。” 说完,也没等谁去回应,选择了一跪坐的姿势,拉起九微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经过一次唤灵赋灵,她大概也摸到些门路了,这下,她精神更为集中,意念更强,她闭上了双眼,用心去寻找九微的灵元。 眼睛一闭上,她恍似来到另外一个世界,混沌朦胧中,无边无界,没有温度,没有光线,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她走了好远,四周还是一样。 她的心一直想着九微的样子,呼唤着九微。 终于,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色彩,一黑一红两个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稍稍看清楚了,原来是人形,其中一个,神似九微,她穿一袭红衣,红唇雪肤黑发,与对面的黑衣男子对坐,中间,亮着一团火,那团火悬空燃着,不依靠任何燃料的样子。 她感觉九微像被困在这个境中了,便冲着那个方向大喊:“九微,快随我出去。” 说着,趋近两人。 红衣女子扭头来看着她,颇有几分意外,不知道来人为什么能找到他们的,她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不,四处虚空,你会迷失。” “放心,我不会的,我还有要事处理。”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帮我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别担心我。我没事。” 原来她真的是九微,原来她知道外面有一堆人为她担心。 伏灵修差点被她说服,但正要扭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说:“九微姐姐,这也许是个困局,我的任务,就是要成功将你带出去。” 说着,走得更近,来到九微身边,想要伸手去拉她。 但九微大喊:“不要!” 一甩手,一道道掌纹样式的发着金黄色光的图案直接打在伏灵修身上。 由此,现实中的伏灵修,忽然一声叫喊,整个人就像被一股强力所击一样,整个人不仅倒在地上了,还直退到墙角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连同她后背的胎记也反着金黄色的光,未几,墙角附近多出了一个穿着清白衣裙的男生。 众人赶紧将伏灵修扶起,但她已经昏迷。 程千帆手忙脚乱:“灵修,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丹青来看了一眼那男生,说:“忘川?” 忘川嘴角淌着血,他血都顾不得擦,捂住自己腹部站了起来,自顾自把伏灵修抱起,说:“你们都看到了,这个忙,灵修帮不上,她为了帮你们,还险些送命。你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救一个人而让另外一个人受到伤害。你们家的九微有人爱,我家的灵修就没有人爱吗?” 他说完,抱着伏灵修就出门要走。 丹青来拦住他。 忘川勃然大怒:“你们还想怎样?她还是个孩子,她那么单纯,她有自己梦醒和理想,她每一天都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努力很努力,她原本有着很美好单纯的日子,你们找她,就等于将她拉下水,影响了她的生活你们还不罢休,难不成还要她丧命吗?” 丹青来却只是说:“你如果也知道为别人着想,该回去忘川了。” 忘川说:“放心,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一定会回去的。” 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九微,叹了一口气,说:“真不是她不愿意帮,你们看到了,是她帮不了,哪个人昏迷了也有这么大的能量?刚刚,有一个类似封印的东西重重打在灵修身上,连我也被伤及,单单是封印都可以将我们打成这样了。我想灵修是无能力的了,你们另找高明吧,对了,灵修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记忆,我都会抹去的,以后,你们能不叨扰她,就尽量不要叨扰她了,拜托了。” 第109章 110.消忆 所天勖预想到忘川立马要走了,赶紧说:“孟心初到处找你,叫你早点回去。不然会有大麻烦。” “我知道。” 忘川说完,直接用了瞬移,将伏灵修带回她的房间内。 他彻夜在为灵修疗伤,直至白了两边的两撮头发,伏灵修才醒来。 苏醒之后,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忘川这位美男子,问:“你怎么老了许多?” “是的,久居阴间,对人间水土不服,尤其畏惧这太阳,今天你走后,我出去晒太阳了,老化了。”他不肯说是因为透支了灵力给她疗伤。 伏灵修说:“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也跟我去了k公寓?” “是的,但你很快不会记得了。” “为什么?” “几乎每个神,都拥有消除记忆的能力,为的是我们在人间做了什么都可以不留痕迹,可以最大程度不去影响人类的生活。” “所以呢?你要抹去我这两天的记忆吗?”伏灵修紧张地从沙发上起身。 “你知道自己是赋灵人,对你没有好处,我相信能量守恒定律,你无端生出生灵,一定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也许,你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但很有可能你在作孽,灵修,忘了吧。” 伏灵修一个劲地摇头。 “怎么?还是觉得自己是赋灵人比较酷比较好玩?” 伏灵修却只是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会忘了你?”万分不舍地。 忘川由心笑了,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 他伸手过去,扫了扫伏灵修的头发,说:“我马上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了,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你关于我的记忆,不过是两天。”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十分难受。 但他关于她的记忆可不止。 她无意中将他的灵从丹青来的画中唤了出来,而他,也因此无意中闯入了她的生活。 他化身成金鱼陪伴她左右。 她会尽心尽力喂养自己,有时候也会盯着鱼缸中的自己发呆,有事没事还会跟他讲话。 比如,今天又遇到小帅哥了,吃到好吃的蛋糕了。 都是些流于表面的话,当她真的有心事的时候,反而是不肯说话的,总是一个人蹲在沙发的一角,抱住自己发呆。 但不管她心情好或是不好,只要独处了或者洗澡了,她都喜欢高歌,那歌声,能让他耳油滴满双肩。 那是他见过最善良美丽,且歌声最好听的女子,一定不是因为他见的女子少的原因。 她是一个很单纯善良聪慧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梦想,并一直为自己的梦想而默默努力。 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她呢?尤其是已经预知她必将会卷入一场纷争中的时候。 伏灵修这次很直白地表达自己:“我不想忘记你。” 忘川听了,鼻子迅速酸了,他说:“你就当做了一场梦。” “即使做了一场梦,醒来也会记得的。我不记得你的话,那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伏灵修难过得落泪。 相处了短短两天,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他,两人也并没有一起经历过什么刻骨的事情,按理说感情不算深厚的,但凭空从自己生活中抹掉这样一个人,她还是很难接受的。 是的,生活中,很多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都会渐渐地淡出她的生活中,即使她没有忘记,但那些淡出,她早已习以为常,也很少会觉得可惜。 “怎么会没有呢?我还记得你的,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只是你忘了曾经认识过我。”忘川用手去揩伏灵修的泪,声音十分温柔,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 这一晚,伏灵修许久不肯合眼,其实她已经很困了。 忘川催她去睡觉。 她扁嘴:“我怕我睡醒了,你就消失了,而我不再记得你了。” 忘川便没再说话,一直陪在伏灵修身边,直到次日黎明,小鸟声鸣起,伏灵修放松了警惕,便瞌睡过去了。 忘川便将她抱到床上,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了,才弯下腰低下头,浅浅地在她额前送了两瓣温柔。 消除记忆的方式有很多种,他选择了这种。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但他已经知道自己往后多了一份牵挂。 走之前,他还需将李希的记忆也一同消除了。 李希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走在路上,只是一片叶子从自己眼前晃荡着,她就已经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且浑然不觉。 忘川想了想,他还有善后工作,于是逛遍全城的花鸟鱼虫市场,才找到了一条和自己化作鱼形的时候比较相似的金鱼。 他将金鱼放在鱼缸中,对着金鱼说:“小弟,要拜托你以后帮我陪着灵修了。” 这时,伏灵修似是听到有人说话,醒了。 忘川听到动静迅速隐身。 伏灵修起床,捧着自己头脑,自己也不懂为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倒水,又到金鱼缸面前,用食指放在鱼缸外划着,逗金鱼玩。 一边自言自语:“金子,我昨天好像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很有意思很奇趣的梦,我总感觉这样的梦是不会忘了的,但醒来之后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盗梦者,到底谁偷了我的梦?” 忘川听了,心还是揪了一下,她已经忘了自己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现身在她面前。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留下来暗中保护她。 忽而,有人自阳台的门走了进来,悄无声色地。 伏灵修还浑然不觉。 忘川紧张起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一次找灵修的人大概又是给她找麻烦的。 他护在伏灵修面前。 但等他看清楚来人了,双手和头都垂了下来。 “忘川,该回去了。”那人双手背放,神情却不见责备。 “冥王,你?”忘川十分意外。 “我上来探望故友,昨天你刚好去了我故友家,我已经留足你一天时间处理后事了。你不能再乐不思蜀了,你再不回去,黄泉就要出大乱子了。”申荼语气温婉。 忘川说:“她有危险。” “那不是你能管的,也不是你能阻止的事情,她自带这种异能,就注定了会遇到这一切。” “我什么时候可以辞去河神一职?”忘川真的觉得那就是枷锁。 “在你找到接班人之后。有能力的且愿意的。”申荼还算有耐心。 忘川深深叹了一口气,指甲都将掌心掐出一道很深的印子来了,才说:“我们走吧。” 眼睛还是紧紧锁在伏灵修身上。 那丫头,两人在她面前聊了那么久,她完全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此刻还在逗鱼说话:“鱼啊鱼,你是不是只有七秒记忆?哈,我就不同了。” 忘川心想,是的,你不同,你连七秒的记忆也没有了。 她连之前发生过的事,也忘了。 也许不用多久,她会想起,也许不。 忘川就此离去。 重回黄泉,他心情沉重,问:“这鬼地方,谁肯来?”已经在愁找接班人的事了。 “来的,多数都是历劫的。”申荼说。 “那你呢?”忘川看着申荼。如果他身负忘川河神一职都觉得是枷锁,那么当冥王,肯定更身不由己。 但申荼只是笑而不语。 忘川看出来了,这人还满面春风,他问:“你,是不是有桃色上身了?” 申荼这会笑得更加开了,嘴里都快拉到耳朵之上了。 “不用说了,肯定是了。说,冥王的新娘会是谁?也是人间的女子吗?提前告诉我好不,我要笼络巴结一下。” “好啦,你还有心思管我的事?你还是赶紧回去处理那一河死水吧,够你忙够你累的了。” “冥王,我出逃人间,你怎么不责罚我?” “现在当职神太苦太累了,尤其是地府的职神,我在想着要不要给你们放些假期,你就当做是试验品,替我去考察的。” 两人在奈何桥边已经分了手。 剩忘川一个路过奈何桥,孟心初见了,迎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托人到处找你。你再不回来,冥王就要大发雷霆了。除夕夜,他不知为何经过忘川桥了,见到整条河乌黑发臭,那么多亡魂堆积这无处安放,不知多生气。”孟心初是向着他的。 忘川笑:“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说前些日子有人闯入黄泉,然后把你拐走了。你赶紧搞搞你那条河吧,臭死了,熏得那些鬼魂都不肯喝我们的汤了。”孟心初也真的是为这个邻居操碎了心。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回来加班,你别啰嗦了。”忘川准备要走。 孟心初扯住了他:“你到底去了哪了?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头发都白了几撮?人都苍老了没那么帅了。” 忘川却只是问:“孟女,是不是记忆消除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声音是无限惆怅的。 他掌握的很多记忆消除术,都是从孟女这边学来的。 对于消除记忆,她们是专业的。 孟心初想了想,说:“也不是,如果足够深刻,一旦遇到刺激的触发,或者遇到记忆断层的事情,也有可能回想起的。” 记忆断层,就是中间一段记忆消除后,前后记忆无法在时间或逻辑上串起来的情况。 其实忘川内心还是想伏灵修能想起自己的。 但…… 这边。 程千帆回到家里,心情颇为郁闷。 不仅帮不到九微,还险些害了伏灵修。 也许忘川是对的,消除伏灵修的记忆,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异能,对她也是好的。 每当烦闷,她必喝酒。斟出酒,倚在阳台。 她叹气没多久,又听到一声叹息,以为是回音,但不像,探出头来,看到邻居蒋蓦然也在阳台喝酒。 蒋蓦然也发现程千帆了,举着杯子邀请:“独酌酌不如众酌酌,来我家一起喝个酒。” 程千帆想起当初,和她的阳台依着的,是水连天。 她免得感怀,便拒绝了。 “今天我有事没过去九微家,听说那个女孩是真的赋灵人。”蒋蓦然说。 程千帆点了点头,有点自责:“我差点害了她。” “诶,别什么都拦上身。” 程千帆探出身来,看到蒋蓦然阳台上倒挂着一株桃树。 她觉得奇怪,便问:“这新年流流的,大家都把桃花精精神神地放在屋内,你怎么就倒挂了?” 蒋蓦然笑了笑:“我们那有个古老的传说,桃花是旺桃花运的,但假如将桃花倒转过来挂在门外,那么安排姻缘的神见了,就知道你是不想要桃花了,就不会再乱给你牵缘了。” 程千帆一听,笑了:“你见过迁鸢了,有没有当面和她对质过这个传说?” 蒋蓦然摆了摆手,说:“这不重要了,只是宣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 “嗯,我和你应该是感同身受的,我们都怕狂蜂浪蝶,围着你的,是图你美貌,围着我的,是图我运气,哎,我们自己的人格人品就这么容易被忽略吗?”程千帆苦笑。 “是啊,有时候觉得很好笑,按理说,我和你都算是幸运儿了,但这份幸运丝毫没有给我们带来快乐,反而带来了纷扰。”蒋蓦然又举起杯子,要敬程千帆的意思。 两个人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但她们并没有聊多久就各自回屋了。 互相诉苦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 程千帆回到大厅,看到自家那开得正旺的桃花。 买它的时候,还是年二十八,当时内心有些寄望,可以催旺她和水连天的桃花。 现在不必要了。水连天肯定是招不着了,最怕是还惹来一堆烂桃花。 她放下酒杯,将整棵桃树抽起,拿了条绳子,将它倒挂在阳台上。 趁机也看了看蒋蓦然家的阳台,有趣的是,她那倒挂的桃花被取下来了。 有时候真的很好笑,月老和红娘都是她们的好朋友了,可她们背地里还是会有这些小动作。 灵不灵验其实已经不重要的,大家不过是为了表达一下心愿而已。 嗯,蒋蓦然将倒挂的桃树取下来,为的是什么? 恐怕是春天来了吧。 真为她感到开心。 无论如何,女人有爱情的滋润总是好的,将来是否有好结果,是否会一身伤,那都是后话了。 初七。 程千帆一直惦记着这个日子。因她要还伏灵修的恩情。 她叫上了归越,准备早些出门。 但经过所天勖家里的时候,看到有人来访,眼下正在敲门。 寻常人,怎么能找到上来? 于是她多留了个心眼,不由上去问:“您好,请问你找谁?” 那人转过头来,神色悠然。 第110章 111.灵医 程千帆惊叫出来:“老佛爷?” 付缇福无奈地笑了出来,说:“想不到我也有成为明星的一天。我就是去买个烧饼,居然都有人叫我老佛爷。” “你认识九微的吧?难怪,之前你在地铁上除妖的那个视频曝出后,那么多人挖地三尺要找你出来都徒劳无功,可她轻易就能找到你。”程千帆恍然大悟。 “我是九微老公的奶娘。”付缇福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样子。 “奶娘?”程千帆的下巴都快掉下来,随后又觉得很好笑,这个年代了,端有夜居然还有奶娘。 “诶,你别笑,勖子的娘走得早。”付缇福像是能看穿程千帆的心思。 程千帆连忙道歉:“对不起,失敬了。” 两人闲谈间,所天勖已经来开门了。 一开门,见到付缇福就喊:“阿娘。”十分亲昵。 三人一同进门,阿娘还没坐下就说:“听说九微出事了,我找了灵医来。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所天勖坦言:“灵医恐怕不行,连赋灵人都被伤了。” “无论如何,试一试也是无妨的。”付缇福说。 “是个怎样的灵医?会不会被伤到?” “应该不会,她医术高超,灵界的疑难杂症,到了她手里几乎都能药到病除。” “谁?这么厉害?”程千帆好奇,各式厉害人物轮番登场,她在想如何包装一下放他们的故事到杂志上。 所天勖也早有耳闻,他猜:“莫不是祝千代?” “正是!”声音从门外驰骋进来,却还不见人影。 门还开着,只听到耳边回声阵阵,还有密而急的咚咚咚高跟鞋声。 一女人走进。 淡妆,盘发,一身黑色轻纱,左手提一个医药箱,眼神笃定犀利,似带着尖刀,所过之处,似能把扫视物体劈成两半,片甲不留,明明神情闲若,整个气场却肃气俨然。 所天勖像是看到了希望,他迎了上去,说:“你好,祝医生,久仰。” “久仰了,狼王。”祝千代说着,又请示:“请问,我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所天勖领她到房间。 祝千代趋近九微床前放下药箱,翻了翻九微眼皮,又把了把脉,说:“娘娘不是寻常灵女吧。”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付提福点头,说:“我们许多方法都试过了,她就是醒不来。” 祝千代笑了,站了起来,说:“睡一睡也好,这种昏睡,利于两副躯体融合。” 所天勖一听,还是意外。素闻这位祝千代在灵异届医术高明,没想到高明到这般地步。 只是把把脉翻翻眼皮子,已经知道她的两副躯体需要融合。 他连忙问:“医生,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等到她自己想醒来的时候,自然就醒来的了。” “她现在为什么不想醒来?”程千帆问。 “大概是,她还有事情要处理吧。反正一定有她的理由,但你们放心,她一定可以醒来的。”祝千代用的是肯定语气。 所天勖不是不相信祝千代,只是十分担忧,他问:“祝医生,她的体内可能进入了其他灵元。我怕她的灵元敌不过那个。” 祝千代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她的气很顺,没有出现任何相冲的现象。你放心好了,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 所天勖还要说什么,但付提福打了个眼神,随后说:“勖子,祝医生医术高明,行医严谨,她若用到这么肯定的语气的话,一般是没有问题的了。” 祝千代合上药箱,提起就说:“我还有要事要忙,先走了。” 所天勖送她去门口,忽然醒起,才问:“祝医生,你怎么知道她两具身体需要融合?” 他是觉得真的奇怪,连司相一开始都没有看出端倪来的事情,她怎么一眼就可以看破? 祝千代笑了笑,不语。 所天勖更加好奇,他继续说:“相信你也看出来她的躯体不仅异于常人,还异于神魔鬼怪,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许多老神都看不出来。” 祝千代举双手:“好了好了,我如果不说出来,你是不会罢休也不会放我走的。实不相瞒,我之前碰到过和她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灵力被封锁了,躯体不是司相设计的人。” 所天勖一听,不是不意外的。 九微还有同类? “谁?”他问。 “季伦。” “谁?”所天勖不肯相信自己耳朵。 “季伦。”祝千代这次是一字一顿清清晰晰地说出来的。 “怎么会是他?你是不是搞错了?”所天勖真的无法接受。 “我也只是猜测,但这事我想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他们的体征和构造,实在太过相似。” “不可能,九微怎么可能和季伦是同类呢?”所天勖简直无法接受。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迁鸢曾经说过,九微和季伦的红绳,不是她绑的。 这两件事一定更有关联。 “狼王,是或者不是,假以时日,相信你也可以求证了,现在我没有十足证据,无谓在这里和你争辩或者证明什么,我真的有事要走了。”祝千代走出门口。 所天勖还是有话要问:“你为什么会碰到过季伦?”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狼王,再见,请你放心,不出两个星期,你的娘子就会醒来的。” 这么精确?是医术高明,还是料事如神? 还是,她知道得太多? 付提福走了出来将所天勖拉回去,说:“勖子,你就别担心了,她说了九微会醒来,就一定会醒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她?说不定她是庸医呢?”其实他自己知道她不是。 但他希望她是。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怀疑她的话是假的,季伦和九微就极有可能不是同类。 为什么一旦想起他们是同类的时候,他心里会那么不好受? 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相似的背景,同声同气,更容易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付提福说:“我相信她,当初我和连天的爹因为生殖隔离生不了孩子,都是她帮忙的,还有,如果不是她帮忙,连天的爹早已魂飞魄散,更别想能投胎转世了。” 程千帆听了,处于职业性敏感,她知道,这又会是另外一个故事。 她看了看腕表,大声喊:“天啊,快要迟到了,我要赶去梁寓的演唱会。” 付提福听了,摆了摆手说:“不迟不迟,你再晚一个月去也未迟。” “什么意思?”程千帆听不懂。 “梁寓生病,改期了,没有一头半个月是开不成的了。” “老佛爷你也知道梁寓?” 付提福只是说:“他那么红,我怎么会不知道?” 所天勖觉得奇怪:“阿娘,你不是从来都不管人家的事情的吗?你连电话都不会用,居然知道这些小年轻追的星?” 付提福敷衍着说:“我上次下天山之后,已经恶补过好不好?时下最流行什么,我都看一下的。” 随后又说:“先把九微送回天山吧,我们那也快要过年了,说不定她年前可以醒来。” --- 这晚,听完故事后,九微久久不能入眠。 所天勖凑过来问:“你怎么还不睡?” 九微笑了一声,说:“睡了两个星期,哪有那么快困。” “你前两天不也睡得好好的吗?”所天勖说。 “我真的能变身?”九微再问。 所天勖便拿出她初次变身的录像给她看。 九微见了,只觉得是在看电视。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用了挺长一段时间来平复心情。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没有灵力,只是凡人,但是还忿忿不平,哀怨天命不公,无比渴望有一天可以拥有灵力,但今天得知自己原来并非常人,心情却如此复杂。 一时半会也无法适应,索性不去想了,她转移自己注意力,问:“对了,迁鸢和常传谦怎样了?” “你放心,他们不过是受些惩罚,但是对他们来说,什么惩罚比当这个职神更重?天庭也不会拿他们怎样,毕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替职。” “我想去看看迁鸢。” “这段时间,怕是难以见到她了,但是情人节那天,常传谦倒是会去凡间。” “西方情人节?他们不是东方神吗?” “只要东方人过这节日,他们都要管管,我约了他吃西餐,你来不来?” “我去。” 情人节。 三个人,在情调满满的西餐厅,吃西餐。 气氛总是怪怪的,但常传谦怡然自得,他吃得正香,喝得正欢。 出了这么大件事,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肯定就是装出来的。 不出所料,两杯酒下肚,常传谦发表感言:“真羡慕你们,情人节可以一起吃饭。” “你也知道是情人节哦,怎么月老,亲自坐镇来助兴?”九微说,言下之意是,你这月老这么解风情,怎么会去当别人的电灯泡? 也完全不当他是伤患来迁就,否则他更容易顾影自怜。 常传谦继续说:“我和迁鸢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吃饭。” 看,是不是? 他是索性不掩藏自己的情感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不如抒发一下倾诉一下。 九微一听,便不再说话了,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常传谦看着九微说:“娘娘,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是你的狼君约的我。” 所天勖问:“上一次,该是毁了不少姻缘吧?” 常传谦从袖中拿出一叠报纸,甩在桌上,九微一眼看到醒目标题《情人节将至,但分手潮正浓》。 常传谦一边锯扒一边说:“类似的报道分析还有一大筐,假如你遇到哪对情侣爱意正浓却无端分手,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作孽的。” 他语气沉重,有着自责的意思。 所天勖用手拍了两下他肩膀。 九微小心翼翼地说:“没有补救的方法吗?我一直以为红绳只是标记和促进的工具,不是绝对决定因素吧,不至于说红绳毁就姻缘散吧?就算是,毁了也能再生吧?重新配对重新套上,一样可以补过吧?” 常传谦叹气,道:“你以为姻缘绳只是红色或者白色的绳子吗?它是六根,是七情六欲最深的一线。白色的还好,红色那些,是有前世之约的,这一世,续不上了。” 九微看到他那表情,也没有好意思问下去,反正他们是专业的,假如有方法,他们一早就行动了。 所天勖心中还有重事,他问常传谦:“红绳这玩意,除了你和迁鸢,还有谁能经手?” “怎么了?”常传谦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我一直想知道九微之前的红绳是谁绑上去的。” “额……”常传谦放下刀叉,迟疑了一秒,旋即摇头。 “我们几百年兄弟你,你没有理由还要隐瞒我什么吧?你快告诉我,九微是什么出身?”所天勖催促。 常传谦说:“女娲都可以做这些,但是,我们确认过了,她对此事也是完全不知情,看起来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的样子。” 所天勖开始意识到,九微的身份似是被人可以隐藏了起来,要查并非易事。他心中满是疑问:“那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将她和季伦牵在一起?遂明?遂明有没有这种能耐?” “这可说不准,但你要注意两点,第一,她和季伦的红绳,原本坚不可摧,牢不可断,后来是被你们借来的运气冲断的,第二,我们对季伦,除了名字和长相,也是一无所知。” 常传谦说的这些,所天勖早有所料。 “你居然从来没有查过的情敌?这可不像你啊。”常传谦说。 在旁听的九微听了,也非常惊异,她此刻问:“被你们借来的运气冲断了,是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很快意识到说漏嘴了,都没有立即回话。 常传谦赶紧快快吃下几片肉,喝完一口酒,说:“这件事,就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了。” 他说完,像甩难一样走了。 等他走了,剩下两个人了,原本是有二人世界的,但现下大家都没有了这心情,九微看着所天勖,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和季伦的红绳,真的就是你弄断的?之前不是说不是吗?” “娘子,这件事我可以一五一十告诉你,但是,我能不能请求你,以后不要再被季伦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所天勖的语气十分冷静温和,他力求用温柔的语调抚平九微的情绪。 其实心中也是郁闷的,尤其是听完祝千代那话之后。 九微爽快答应:“好!”她对季伦,真的不像从前了。 “你不是知道程千帆是旺夫命吗?她身上有一股强能量,能遂意如愿,放之四海天下而皆准,天下众生俱适用。我们称这道能量为运气。”所天勖正准备铺开说。 但九微一听就猜到了:“你们,就是借用了程主编的这道运气割断了我和季伦的姻缘的?” 所天勖点头。 “为什么要割断我和季伦的姻缘?”九微没控制住,还是发怒了。 “因为狼族已经等足了20多年,都没有等到一个符合条件的新娘,灵族女子,快满18岁就匆匆嫁人,只有你,还未婚。” 第111章 112.挚友 九微气不打一处来,她很难理解这波操作,于是说:“你要娶灵女为妻,也不一定非要锁定我这个目标啊,为什么就要动歪脑子去拆散已有的一对?” “你听我解释,运气可以如愿,但是它如愿的方式是不可控的,易默礼当初只求能赐一个狼后娘娘,没几天,你就分手了,现在谁也无法确定就是那道运气直接割断你和季伦的姻缘的。” 九微知道自己很气,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用双手掩着脸。 这时,常传谦又冒了出来,说:“你别有事没事第一时间就先怪狼王。你那条线,不是一下子断的。每一条姻缘线,绑到一对情侣手中就会成了绳,由很多条线编织在一起。如果一对情侣做了很多损耗这段感情的事情,那么这些线就会一条一条断掉,相当于我们说的裂痕,当次数多了,慢慢就断得差不多了。其实那时候,我看到你和季伦的那条姻缘线,只悬一线,不过是恰恰好有那道运气加持,提前断了罢,这事你可不能完全怪狼族。” 他果真是所天勖好兄弟,每次说话都维护他。 九微一听,发现也不是没有道理,季伦是说他累了,这段感情耗尽了,他们是在无数次争吵中相互伤害着,九微也一直任性,他也一直包容着,终于一天,最后一条线断了,他就再也包容不了了。 “你不是走了吗?”九微问常传谦。 “我刚刚只是上厕所。”常传谦又重新坐下。 九微喝完一杯水,情绪得以慢慢冷静下来。 她这才想到程千帆,问:“那,你们要借程主编的这道运气,岂不是要派人去勾引她?只有这样,她的运气才能转移出来,天啊,造孽啊!”九微想想就觉得狗血。 所天勖低头,说:“是的,这是我亏欠她的。” “与你何干?不过是你们的长老决定的,当时你也不知情。”常传谦不想九微对所天勖有更深的误会。 所天勖说话很公道:“我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把锅甩了,其实我知道都是三大长老用心良苦,他们总是为狼族操碎了心,总是帮我背负了太多骂名,为了维持我的好形象,很多被人诟病的事情,都由他们背了。最后,我还不是坐享其成。” 九微问:“你们当初派了谁去接近程主编的?既然能够借运成功,那么说明,程主编是动了心的,天啊,你们……”九微扶额,真是冤孽,真是造孽,没有想到这一份孽,她还牵扯其中。 连想都不用想,那人肯定就是水连天了。 她知道程千帆和她很像,都是把感情看得很重,又很念旧情的人,这下,她可伤透了吧? 糟,今天还是情人节,这样的节日,她更加会感怀。 她起身,要去找程千帆,但所天勖拉住她了,说:“九微,我们眼下有更为紧急的事情。” “什么事?” “我们怀疑你体内,被另外一个灵元入侵。” 九微一听,知道自己也有一堆麻烦事,她吁出一口气,双手叉腰,说:“关于我的事,等我找完千帆回来再说吧。” 九微在悠心清吧找到程千帆。 “怎么?这么早就下来喝酒了?”她自己也叫了一杯“僵尸”来喝。 “你不用过节吗?跑来这干嘛?”程千帆问,终于见到活蹦乱跳的九微了,她睡着的时候,自己何其忧心。 “我有话想跟你说。”九微直接开题。 “你醒来之后,没有什么不妥吧?”程千帆并没有立即问她要说什么。 “我一切如常,你放心,倒是你……”九微难过起来。 “我怎么了?我没事啊,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很富有,只要我足够富有,那么我人生中99%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我知道你最在乎的最想要的是什么,功名利禄对你来说算什么?” “谁说不算?很简单一个道理,假如我现在不开心,我有钱的话,我可以躺在360度无敌海景房里哭,我还可以拿着鱼子酱就着黑松露吃。假如我没钱的话,我可能还要一边熬夜加班一边哭。” 九微直接揭穿她:“也只有一个水连天可以叫你哭可以叫你笑吧。” 程千帆装傻:“水连天?谁?”她总以为自己一以来都将这段感情收藏得很好。 “你还不知道吧,水连天的娘,就是所天勖的奶娘。” 程千帆一听,明明手里的酒杯已经拿稳了,但手还是一滑,酒杯差点摔到吧台上。 原来老佛爷就是水连天的妈妈。 她直喝至空杯,把头发拨弄到脑后,说:“那与我何干?九微,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起这个人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你们很久之前就分手了。但这中间也许是有点误会。我有实话要对你说,你知道后可以恨所天勖恨水连天甚至恨我,都可以。水连天靠近你是为了借运……” 九微准备全盘说出,但程千帆打断了她:“我知道,我都知道。除夕夜我们两个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是真的完了。九微,我决意放弃这段感情,我自己都松了一口气,我想放过我自己。所以,关于他的事,我不要再听,真的。”程千帆把九微的酒也拿过来喝。 九微见到她如此难受,也不便再挖她的痛了,于是剩下的时间,只是默默陪她喝酒。 九微扶程千帆回家的时候,程千帆已经半醉半醒,她说:“对了,你昏迷的时候,伏灵修帮过你,过两天她的偶像要开演唱会,她一直想能和那个梁寓同台共唱,我明天用点运气帮她,你要去听听她唱歌吗?” “伏灵修?是谁?”九微努力回想,也想不起这号人。 “赋灵人。她帮过你唤灵。”程千帆说完,跑到厕所洗手盆,想要吐,却吐不出。 九微看着这样的程千帆,心疼起来,说:“你搞成今天这样,我代所天勖向你道歉,他其实也身不由己。” 程千帆也不知道九微意指什么,她只是指着九微笑:“所天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没有啊,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你看你,已经开始维护所天勖了。你知道自己的心是向着所天勖的吗?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你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了?” 九微哪肯承认,她只说:“你醉了,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程千帆又歪歪扭扭地开了酒柜,拿起一瓶白酒扭开盖子就是咕咚咕咚地喝。 九微不够她快,等酒瓶抢过来时,程千帆已经喝了很多。 “大姐,你不要兑酒喝啊,醉死你。” 程千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笑了两声,转回房子里,连灯都没有开。 九微赶紧跟了上去,打开灯的时候,只见她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个月饼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来。 “这是他和我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送给我的。”她将那东西递给九微。 九微一看,是一个心形,用钱织的,一张五十块,一张二十块,一张十块,三张钱拼合成一个心形,突出着“520”的字。 这一次,程千帆的酒意来得比较快,她跌跌撞撞要前来抢回九微手中的心形,没站稳,想要跌倒,九微一扶住她,她就抱住了九微放声哭了出来。 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哭。 九微看她如此伤心,作为过来人,她懂程千帆的心情,加上心痛,也跟着哭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命运这回事,那这家伙还真的够混蛋的,把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折磨成这样,把那么多对恋人折磨成这样。 凉还是冲不成的了,她帮程千帆洗了把脸,帮她脱鞋宽衣,把她安置好了,床边放了一个桶,也不敢走,怕她中途会有什么事。 好在她没有吐。 2点的时候,手机响起:“喂,你今晚不打算回家吗?节都过完了,我连你的手都没碰上。” 所天勖开始申诉。 “千帆喝醉了,我不放心,在这看着呢。” “你真的有人性没异性啊,真的要扔下你的老公不管不顾,让他独守空房吗?” “你还好意思说,千帆今天喝的稀巴烂,你可是作出了杰出贡献的,如果不是你要娶灵女,狼族就不会派出水连天借运,如果不是水连天借运,程千帆就不会遇到他爱上他,如果不是爱上了水连天,现在分手就不至于这么痛苦,如果不是那么痛苦,她今晚就不会借酒消愁。” 所天勖放低了声音:“是是是,都怪我,我就不该娶老婆,我孤独终老就对了。这样,也不用害了那么多人,还会害到你。” 九微听出来,这并不是他意气用事,也不是敷衍的认错。 他是发自内心的。 九微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也很无奈。” “对不起有什么用?要以身相许才可以。” 九微转了话题:“你和水连天情同手足,名义上也是手足,你应该很了解他吧?他一定还爱千帆的对不对?” “他如果不爱,就不会离开她了。” “为什么爱了还要离开?”九微一说完,立马想到了,一定是不想吸光程千帆的运气,让她成为一个很背的人。 所天勖很理解水连天的做法:“没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变得越来越不好,更加没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九微并不完全赞同:“水连天大概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能伤害千帆的事情,莫过于水连天的放弃和冷漠吧?” “其实你也知道,程千帆这种体质,注定是悲剧命运。” “什么注定?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吗?你人脉那么广,天下神那么多,总有一个人会有良方妙药吧,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运气转移体质?找到症结了,对证下药不就可以吗?水连天作为一个男人,更应该做的不是分手,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九微有点激动。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想办法呢?” 至此,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九微才说:“我不管水连天会不会去想办法,反正我一定会去。而且,我不会指望他。” 所天勖说:“我也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 九微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有点不妥,她说:“对不起,刚刚我的话不是要针对谁,我只是……你没看到程千帆的心伤成什么样。” “水连天也不会见到好受。”所天勖也为水连天说话。 “赋灵人是谁?听说她帮过我。”无谓再纠结这个话题了,九微问了些别的。 “叫伏灵修,是星海学院的学生,也难怪你那么心疼程千帆,你晕倒的时候,她是费功夫要找到赋灵人来唤醒你的,你还伤了伏灵修。” “什么?我还伤了她?带我去找她,恩不应该是千帆来报应该我自己来,还有,我要亲自去赔礼道歉。”九微说。 “九微,忘川说得没错,不打扰她,才是对她最好的。喂,你真的打算一直和我聊电话就算了吗?真的不回来吗?我弄个药给程千帆服下,她不会有事的,我更需要你。” 九微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他已经出现在程千帆家的阳台了。 见到九微意外的表情,他一甩头,头转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咬着一朵土耳其哈尔费蒂玫瑰。 他牵起九微的手放到自己嘴前,示意让九微拿过玫瑰。 九微拿好玫瑰,他就说:“迟来的节日快乐。” 九微失笑:“这黑色浪漫。你似乎对黑玫瑰情有独钟。” “玫瑰中最珍贵的,才配得起你。”他挤眉弄眼,一个粗眉冷眼的男人搞起这种小动作来,真的无法形容。 九微被逗笑,忽然间,她觉得所天勖也是那么的可爱。 “你呢?你就没有准备礼物给我?”所天勖语气软糯软糯的,还带着撒娇的口吻,这个男人怕是傻了吧,一脸坚毅,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娘起来。 九微苦笑着,双手伸到大衣袋子里,一副迟疑的样子。 敏锐如所天勖,他已经觉察到她的手在衣袋里翻东西了,于是也把手伸进她衣兜,先抓住她的手,再一点点解开她的手心。 “什么来的?”所天勖摸到一个小盒子。 第112章 113.前任 九微死死攥着小盒子,所天勖这次没有硬来,他挠起九微的痒痒,九微一酸,手就松开了。 所天勖如愿以偿,终于拿到了九微衣兜里的东西。 一见,是个小小火柴盒。包装精致,像一本袖珍小书,书的封面是民国美女,翻开书的封面,立马整整齐齐放着红色头的火柴。 “哈。是个火柴盒,好精致,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给我?是不是每当我点起一根火柴的时候,就可以对你许一个愿望?”所天勖自己给自己加戏。 “你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一个火柴盒你就可以高兴成这个样子?”九微服了他。 所天勖听出重点来了:“言下之意,这个精致小巧,怀旧风十足的火柴盒,真的还是准备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咯?原来你真的有给我准备礼物的呀。”开心坏了的样子,拿着个火柴盒如获珍宝。 “没有,我下去找千帆的时候,刚好有人在卖,我觉得可爱,就买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买怎么买在哪里买花多少钱买和谁买都不重要,我只关心,你是不是买给我的?” 九微翻个白眼,不说话。 “我就当是了。”所天勖说着,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地把火柴盒收好。 九微打了个哈欠。 所天勖转到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说:“借运的事情,你还怪我吗?” 大概是夜凉如水需要温暖,又或是大概熟悉了所天勖的气息,九微并没有推开他,她叹气:“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吧,我们这一群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幸运儿,但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情。其实谁都没有坏心眼,但就是纠纠缠缠起来,困在一起,你伤害我一下,我伤害你一下,都在受命运的摆布。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目的,但到头来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最终真的有人受益吗?我想想也是觉得奇怪,从前觉得人的命运就是神安排的,但如今也算是结交了几个神,怎么看着,他们仿佛比人更加无奈?他们的命运,又是谁安排的?” 所天勖对九微的这番话深有同感,但如果继续和她探讨下去,很快就会坏了当下美好的气氛。 他把头靠在九微肩上:“你真的不怪我?” “你是个可怜狼,你肩负着整个狼族的命脉和责任,我是个可怜人,我们应该惺惺相惜,怎好相互责怪?” 所天勖一听,趁机开腔:“惺惺相惜?如何惺惺相惜啊?不如像现在这样,抱团取暖好不好?” 九微这才推开所天勖:“惺惺相惜的前提是相互坦诚,你对我,坦诚了吗?” 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这一次,他不跟她说端镜优的事情,那么她将无法很好接纳他。 所天勖咽了咽口水,清了下嗓子,看起来有点纠结。 九微一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她想听他说端镜优,也想……他亲口说,谁才是他一生所爱。 真要再进一步想,她是不是更想听到的是,自己才是所天勖一生所爱呢? 那么,她心中的季伦呢? 其实,常传谦说得再好不过,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 她和季伦的感情,与其说是死于非命,不如说是自然死亡。 只是她一直没有想开,一直不甘心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了。 但旋即又紧张起来,因不知道所天勖会有什么反应,接来下会说什么。 “九微,我答应你我会对你坦诚,但是,你也要先答应我,你要相信我的话,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九微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着程千帆那颗倒挂的桃树,说:“你说吧。” 所天勖进去客厅搬出来一张椅子,但他有点坐立不安。 “怎么?很难启齿吗?” “我是最担心这件事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你不说,会更影响。” 所天勖得意地笑了:“那么,你是承认和我有感情啦?” “少套路。直接说。” 所天勖还是不安,他伸出尾指来,说:“拉钩,你要相信我说的话。” 九微伸出手指去和他拉钩。 所天勖对着九微做了下来,说:“其实,你不是我第一个新娘。” 九微一听,缓了一口气。 他终于还是说了。 所天勖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反而是他自己。 “你说下去吧。” “二十七年前,灵族有一个姑娘,自愿嫁给天狼。她是灵族里法力最高的灵女,叫端镜优,是当今族长的妹妹。”所天勖开篇。 原来端镜优的身份是所天勖第一个新娘。 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但都忍住了,她怕打断所天勖之后,他会草草结束话题。 “她是自愿嫁过来的,为了灵族的人也为了她的家人。她在嫁给我之前,和你一样,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说,她是害怕的,但还是不断地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一般的风俗,我们是要上门迎娶狼王的新娘的,但她没有,她是自己找到天山来的,只身一人,穿着婚服。所以,她比原定的婚期更早来到。” “来到天山之后,惊秋恭迎了她,给她安顿下来。历代天狼娶亲,都是浩浩荡荡的,新娘只身一人上门的,她还是第一个。当时我一听,觉得这真是个奇女子,心中对她十分好奇,在她来到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偷偷去见了她。” “按照礼俗,行礼之前,我是不得和她见面的,但我还是没有忍住去见她。” 所天勖回忆起那晚他们见面的情形。 他见她之前,遇到了颜真。 颜真说:“大王,行李之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的,不然会不吉利的。” 当时所天勖心里还想:“还能有什么不吉利的?” 他不顾劝阻,偷溜进了新娘的门。 端镜优当时听到有人开门,吓了一跳。 但揭开头巾,抬头见到所天勖,眼睛都定了,说:“吓我一跳,我还我以为是狼王来了。” 一看,眼前的女子杏目澄圆,略方的脸,打着现代说的空气刘海,燃着红唇,带着红珠耳环,也不肯换上狼族备好的礼服,大概是怕天冷,她穿起的厚婚服略显臃肿,倒显得她有几分娇憨。 所天勖忍着笑,关上门,说:“我来是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来到之后,是否习惯?” “惊秋很周到,我一切安好。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她重新把盖头放下。 她这么一说,所天勖自然也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你是狼人?我见了好几个狼人,男的帅女的俊,其实人狼或是狼人也没有我们灵族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吧?”她又偷偷掀起一小角头巾来偷看所天勖。 “哦?你们灵族是怎么说狼族的?”所天勖转过身来。 “打个比方,假如有女娃娃在哭,我们会吓唬小孩子,你再哭,人狼听见会娶了你,到时候如果他饿了,找不到吃的就先吃了你。”端镜优说。 所天勖咳笑。 “还有还有,说人狼和狼人吃人不吐骨,连头发都一起吞进去。”端镜优补充。 “那你还敢嫁过来你?” “我嫁过来,兴许只吃我一个,我不嫁,我全家以及全族都会被狼人瓜分着来吃吧。我族式微,无法自保,没办法。” “听说你是灵族最强的灵女,怎么连这点自信的都没有?完全没有想过反抗吗?” “反抗?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何况,我们理亏在先。” 所天勖觉得这姑娘,三观倒也算正,他问:“你以前有没有见过狼人?” “没有,你们狼人隐藏得太好了,你看,就算我来到你们的老巢,你们一个两个还都是以人样示人,不过我倒是见过不少妖魔鬼怪。” 于是,两人就此从天南聊到地北,端镜优说她降妖伏魔的故事,所天勖说他上天入地的见闻。 足足谈了两个小时。临走的时候,他对端镜优说了一句,血盟上见。 端镜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所天勖走了一段了,她才开了门追了上来:“你就是狼王?” 所天勖看着端镜优,笑了笑。 “对不起,刚刚多有失敬。”她这次没有戴头巾。 “没有。”所天勖还是笑。 “狼王,不是一头狼吗?怎么如此英俊?” 第一次这样被人类夸,所天勖腼腆笑了起来。 “狼是不是也和人一样有感情的?”端镜优又问。 所天勖想了想,这样回答:“狼当然会有感情,但至于会不会和人的感情一样,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人与人之间,感情都不尽相同,那么人和狼的感情,大概也有出入的。” 端镜优点了点头,又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恐怖,相反,你比我想象中要帅气很多,我从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男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所天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端镜优倍感意外:“你?还会脸红?听说你都快300岁了,300岁的狼,也会脸红?” 所天勖低着头笑。 “为什么你都不派个人盯着我?”端镜优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要盯着你?” “你不怕我逃走吗?” 所天勖一点都不担心,他摆了摆手,说:“自己送上门来的,还会逃走?” 两人一同笑了。 所天勖重复:“那么,镜优,我们血盟时候见。” 他开心地走了。 是满心以为她真的不会逃的。 怎知道行礼之前还逃了。确实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九微听到这里,不明白了:“你们的聊天那么愉快,她为什么还是逃了?逻辑上说不过去啊。第一,她是自愿的,她找上门的时候,已经是视死如归了,第二,你们初见那么美好,她怎么会逃?” “因为她见到了狼形的我。是从人性裂变成狼形的我。”所天勖声音低沉。 “这应该也是她预料中的事情吧?” “也许是,因为行礼前她见到我的人形了,之前做的心里建设全部瓦解了,也就是说,放下防备了。她认为我就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人,并不是狼,没那么恐怖,大概是,一旦认定我的人形形象后,反而一时间无法接受我的狼形。” 九微呼气,说真的,所天勖那狼的样子,还真的很吓人的。她当时就被他吓了一顿死。 估计端镜优在那情境下,吓得更加严重,而且还是亲眼目睹了他从人形变成狼形的过程。 她说:“我总算懂了,为什么我一来你就用狼形吓我,还吓足我三次。” 所天勖默认九微的话。 “后来呢?端镜优逃去哪了?” 所天勖摇头:“不知道。我派了人去追,好久以后那个狼人才敢回来复命,说端镜优死了。” “是真的死了吗?” 所天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至今都没有找到她的鬼魂,也许,她连做了鬼都要逃着我躲着我吧。” 九微看到所天勖面露悲伤,她很想问他“你是不是还对着端镜优念念不忘?” 大多数人都会对着辜负过自己的人念念不忘。但她没有问出口。 所天勖又说:“很后来,我知道她生了女儿。” 啊,他的新娘和别人生了女儿,作为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九微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轻声地问:“你知道她女儿是谁?你认识她?” 如果她是所天勖,她也会去探寻端镜优女儿的下落,要亲眼看看她和谁生了女儿,生了怎样的女儿。 “事实上,你也认识她。”所天勖看了看九微说,在想到底要不要一下子告诉她那么多。 见所天勖语气还算平静,表情也不见有明显的悲伤痕迹,便猜:“谁?程千帆?”九微第一个就猜。 所天勖摇了摇头。 “端镜优是27年前去天山的,我估摸着,她女儿的年纪大概会比我小……”九微忽然停住了。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所天勖。 “九里?”她的心狂跳。 所天勖合上眼,点了点头。 九微傻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觉得滑稽,说:“九里耶,我的妹妹啊!敢情,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妹妹,居然是我丈夫的前妻的女儿,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辈分?我又应该用什么面目对着她?”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惊人消息,九微一时间无法适应。 “九九,阿嫲当时受端镜优之托,收养了你和九里的。” “那我到底是谁?我总不至于,和九里是亲生的吧?总不至于,端镜优也是我母亲吧?”说到这里,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接受了。 刚刚所天勖说端镜优生了女儿,但没说只生了一个啊。 谁能接受,自己的生母,竟然就是自己老公的前妻呢? 自己的妈妈自告奋勇要嫁给狼王,结果中途被吓走了,和别人生了自己,那就母债女偿,轮到她来嫁给狼王。 如果是的话,那么狼王说一早选好了她,也是为了这个缘故吧? 第113章 114.冰释 这个前任的存在太过恐怖了。 所天勖大概是对前妻还有恨,然后把恨投射在下一代。 她那么多次机会可以逃离嫁给他,但就是阴差阳错嫁给了他,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吧? 先是借运,断了她和季伦的姻缘红绳,然后,破坏阿嫲一手安排的换寿和假死。 细思极恐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狼王太腹黑了吧? 这什么狗屁狗血关系?她瘫坐在吊椅上。 所天勖看到九微的脸一阵红一阵绿,知道她接受无能,便说:“你放心,她不是你母亲。” 九微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都想什么?”所天勖问。 “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母亲才来娶我的,差点以为是狗血剧。” 所天勖憋不住,笑了,说:“我是为了报复端镜优才娶你的话,那么难以让你接受么?为什么?是不是我因为什么娶你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说明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所天勖直接来个连环问。 九微只是翻白眼。 人一松懈起来,就打起哈欠来。 “真的不回去睡吗?” 九微又打了一个哈欠,说:“不是说我已经睡了两个星期了吗?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累的?” 所天勖这就从吊椅中将九微抱出来。 九微想挣扎,又怕动作太大吵到程千帆和邻居,所天勖便得逞地抱着九微开了门,准备回家。 好巧不巧,居然遇到了出来扔垃圾的司相。 九微和所天勖一同张大了嘴巴,所天勖先问:“司相,这个钟点,你怎么会在这?” 两夫妻同时斜眼一看,见到蒋蓦然的门还是半掩着的,很有默契地对着司相假笑,说:“晚安。” 而后两夫妻像做贼一样溜回家了,一关上门,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原本就搂着所天勖脖子的九微笑得前仰后合,激动的时候,不自觉把所天勖搂得更紧。 两张脸快要贴合的时候,所天勖又想去亲九微。 九微这次很当机立断地把他推开,说:“我们好像,还没有聊完吧?你先把我放下,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凑你的嘴过来好不好。” 所天勖这下哪里还会听她的?无论如何,先香一口再说。 九微几乎是弹跳起来的,她快速离远所天勖,说:“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所天勖步步逼近:“你问。” 九微继续后退,问:“你不是说狼很专一吗?” 所天勖立马意识到这是道送命题,他想了想,只说:“是的,我只爱你一个。” “那端镜优呢?” “我原本是应该爱她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爱上她,她就逃走了。” 九微其实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的,但她还是不放心:“真的?” 所天勖内心得意起来,问:“你很在意我是不是只爱你一个?” 九微只说:“我去洗澡。” “我帮你。” 九微龇牙笑:“不用,谢谢。” “我帮你洗澡,或者承认你爱我,选一个。”所天勖壁咚起九微。 “我选择丧偶。”九微从所天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所天勖又直接用强有力的臂弯,将她圈回来了。 九微唯有使出杀手锏:“哦,对了,还有那位颜真……” 所天勖立马转身:“我去帮你看看热水够不够热。” 两人位置忽然互换,九微跟了上去,说:“我们家是管道煤气,还是煤气热水器,恒温56度,你居然还问够不够热?” “死猪不怕开水烫嘛,调到100度可不可以?” “颜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所天勖装糊涂。 “在你之前,她已经将前任新娘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说怎么回事呢?”九微盯着所天勖看。 索性也打起小报告来:“你的宝贝妹妹,跟我说她比我更熟悉你更了解你更适合你。说她懂狼族的一切,可我连狼语和狼族的风俗都不知。” “胡说,你不懂不是很正常吗?历来狼后娘娘都是劳苦功高,谁还敢而且有资格要求她们做什么?颜真那是还小,你别跟她计较。” 九微一听后面那句来火了:“还小?她小还是我小?我愿意跟她计较吗?还不是她老是盯着我给我添堵?你居然还在我面前维护她?行,那你娶她得了。” 所天勖看到九微醋意正浓,满意了,说:“好,我这就去拟休书。” 说完,将九微关到冲凉房了。 九微一个人,心思杂乱地洗完澡,看到所天勖真的在书房。 不会真的写休书吧? 她打开一小条门缝,偷看。 怎知道看到那家伙对着镜子秀肌肉。 连书房都要放镜子,这人到底多么自恋? “傻狼。”她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然后回房睡了。 这几天,水水都不在身边,去找炎宜年玩了,那家伙,见一个爱一个,都忘了回家了。 九微叠高了两个枕头睡下,认真想一个问题,以后,她还能好好直面九里吗? 九里到底是端镜优和谁生的呢? 如果她的娘是灵族灵力最高的灵女,她不至于灵力一直使不出啊,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还有,九里的身份算是弄明白一半了,可她自己呢?为什么端镜优要托阿嫲照顾自己? 她和端镜优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说,端镜优和她父母是什么关系? 她的父母为什么会扔下她?是否还在世?都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她。 所天勖轻轻敲了门:“睡了吗?” 九微故意不作声响。 所天勖就打开门,轻手轻脚,踮起脚尖,走到床边。 “娘子……”他轻声呼唤。 九微继续装睡。 他直接说:“是不是装睡?” 九微不动声色。 “睡着了正好,可以偷袭。”然后嘬了一口。 九微是咬牙切齿来忍着的。已经准备握拳了,但所天勖并没有继续亲下去。 而是,上了床,钻进了九微的被窝。 忍无可忍,一脚就把他蹬了下床:“不是要休我的吗?干嘛还要和我睡?” “休书不答应。”总是料不到这货会说啥。 接着是死死从后背圈着九微睡。 九微一直挣扎,他坏笑:“你挣扎吧,睡前做做瘦身运动,等力气出完了,够累了,也就睡得香了,反正我打死都不会放手的了,能从我双手挣脱出去算是你的本事。” “你卑鄙,你小人。” “夫妻之间,要这么君子做什么?”趁九微不备,又去亲了一口。 第二天醒来,九微是躺在所天勖怀里的。 第三天依然。 那天还是水水吵醒他们的。 “啊,我几天没有回来,你们就背着我睡到一起了。”双手遮着眼睛,手指之间都是偌大的缝。 九微像做贼一样爬起来,用被子抱住了自己。 水水笑到不可抑止:“主人,你怎么了?我又不是来扫黄或是捉奸的。要知道,你们是夫妻,你们不睡在一起才天理不容。” 然后转身,哈哈哈地出去了。 九微追了出去,用手指把它拎起,问:“这么快浪够了吗?舍得回来吗?还以为你要跟妹夫私奔了呢?” 水水把头缩进去,说:“今天不是要去听梁寓的演唱会吗?我也想去凑热闹。” “你有票吗?” “我去,我是谁耶?敢情我那么辛苦修炼成精,到头来看个演唱会还要买票?那我修炼来干什么?” 于是,所天勖,九微,程千帆,归越,水水,一同去了梁寓演唱会。 程千帆还是备好了几张票。 水水惊讶:“阿寓的票那么难抢,你为什么还能买到?” “我要买的时候,刚好有人放票。”程千帆对于自己的好运气已经习以为常。 四个人,一个精灵,坐在前排,九微吩咐了水水要隐身的。 程千帆一直在找伏灵修和李希的身影,但并没有看到。 倒是旁边,有两个女孩一直在叽叽喳喳。 “华彩,听说这个位置是最容易被阿寓看到的,到时候,你要被抽中上去和他合唱一定更容易些。” 华彩满脸期待,而且很有信心地说:“我马上就要一唱成名了,怎么办?好激动。” 程千帆不禁想:“做梦。”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偏心,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个华彩,不是没有见过她是怎么盛世凌人的, 让这种人一唱成名?别说她没那个能力了,就算有,她也不允许。 她转身去问归越:“现场太多人,我找不到灵修她们,你帮忙看看。” 归越迅速巡视一周,而后说:“不见她们。” “怎么回事?如果灵修那么期待,应该会来的呀。” “这个演唱会一开,周围都塞车了,迟一点也正常。” “就是担心不知道阿寓什么时候开始抽人。” “你放心,我们可以动用一丢丢灵力的。”归越说。 他其实在搜寻人的时候,就已经动用灵力了。 九微也担心:“天勖,要不你去看看伏灵修为何还没到?” “遵命。”所天勖照办。 他是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找到伏灵修和李希的。 从她们的谈话中,他得知,这两个女孩其实已经预早了三小时出门。 但今天的她们特别背,先是地铁限流,然后公车故障,打车放飞机,打到第五辆肯来载客了,却又是一个路痴的司机。 如此折腾下来,她们就堵在了离演唱会三公里外的地方。 两人决定下地狂奔,却遇上了人肉路障。 李希几乎绝望:“灵修,有没有看老皇历,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伏灵修却咬了咬牙说:“我不管?管他什么黄历,我今天就是要去阿寓的演唱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所天勖看了看四周,觉察到隐了身的忘川。 呵,不用看了,估计是他搞的鬼吧? 他走到忘川身边,说:“你为什么要阻拦她们去看演唱会?没看到她们无比想去吗?你就忍心让她伤心失落失望?你知道这场演唱会对于伏灵修来说,意义重大吗?” 忘川不吭声。 “别装了,你知道我看得到你,我也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你要是说服不了我,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直接用瞬移将她们带到演唱会上,你掂量一下你斗不斗得过我吧。” “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灵修?”忘川终于说话了。 “我们怎么不放过她了?那是我们欠她的人情,现在要还。” “有没有想过,灵修如果真的在这个演唱会上火了,就会招致更多的麻烦,太高调了,太引人注目了。她的异能,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你说的问题,我们都想过。你不能以爱之名,做些让她难过的事情,那都是你一厢情为了她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问过,她自己想要什么?让她选的话,她会怎么选?” “你问过了吗?”忘川不服。 “还需要问吗?你一路阻拦,她们越挫越勇,她们对于参加这场演唱会的强烈斗志,你没有感受出来吗?” “那是她们还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伏灵修的后果,是注定会被发现的她的异能的,纸包不住火,你保得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何况你也不知道她一世有多长。既然这样,为何要拿着她的乐趣和理想作为陪葬品?” “能保一时是一时。”忘川很倔强。 这时,归越也带着程千帆找来了。 忘川见到程千帆,说:“你们多少个人来都没用,想要从我身边带走她,先杀了我。” 他先对程千帆说话的,所以隐身对她已经不起作用了。 程千帆看到忘川那个样子,不知为何,激动起来,一巴掌扇过去:“你以为你这是为她好吗?你问过她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你爱她,就可以为她做决定吗?” “你们谁都没有我爱她,你们不会像我那么热切地希望保护她。”忘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伏灵修的感情。 程千帆笑了笑:“爱,是让她有选择的权利,让她能跟随内心去走去选,不是你现在这样,用爱的名义,去左右,去干涉。如果爱我的男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为了我好的名义,做了伤害我的事,那么只会更让我难受。我是这样的人,天底下很多女人都是这样,我相信灵修也是。” 程千帆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不知道,密集的人群中间,站了个水连天。 所天勖也说:“我们明明也可以以爱之名动用武力,但我们还是选择在这里和你鸡掰,就是尊重你。” 忘川扫了扫自己头发,原地踱步了几下,终于还是说:“梁寓开始抽人上台了没有?” 话还没说完,一行6人已经来到演唱会检票处。 不,是7人,还有水连天也跟了来。 第114章 115.演唱 检票的时候,细心的程千帆看到伏灵修二人的票是山顶的位置,于是提出:“您好,我有两张前排的票,现在忽然有急事要回去,看不了演唱会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坐前排?然后帮我拍多点照片,到时候给我看,就当是帮我看了,行不行?” 伏灵修和李希完全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二人睁大了眼睛,李希问:“真的吗?这怎么好意思?”已经伸出手去接过票来看了。 “要不我们帮你买下这两张票吧。”伏灵修看着程千帆,说。心中也在暗自掂量着票价是否付得起,付不起的话,需要兼职多久才能赚回来。 她看着程千帆的眼神,像是初次见到她一样。 她们真的已经忘了程千帆和归越了,可见忘川真的做了记忆消除。 程千帆便说:“我自己造成的损失,没有可能让你们来弥补,这样吧,现在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浪费了这绝好的位置,总不能前排也缺席吧?这多难看啊?对阿寓也不好吧?你们帮我去看,如果有空录了像,发我看看,我就感激不尽了。” 总算说服了二人。 程千帆看到隐身在旁的忘川,不禁想起当初水连天,大概也是这样跟在身边的吧? 她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想,水连天会不会也和忘川一样,都是自作主张为她选择? 转念想起除夕的那个晚上。旋即摇了摇头,又笑自己:又来了又来了,又想替他找说辞了。 归越打断程千帆的思绪:“你打算怎么让阿寓抽中灵修?” “我运气很好,我让他抽中我,然后跟他说,我嗓子不好,推荐灵修上去。” “那可不行,你刚刚才让了票给她们说你有事来不了。” “所以我在变装好吗?”她在拖掉外套,将头发诈欺,带上发带和围巾。 “为什么不求助我一下?这种事情实施起来,又不是只能靠运气,我们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阿寓抽中她。” 程千帆像是等这句话等很久了,她爽快地说:“好啊,那你帮忙呗。” “你要付出点代价。”归越说。 “嗯?”程千帆侧头看着他。 归越把脸扭到他那边,用手指着自己半边脸颊,说:“亲这里,一口。” 程千帆把头扭到另一边,还迅速带上口罩。 “你再不亲我,休怪我强吻。”归越看起来要发动攻势了。 “你敢?”程千帆怒眼相对。 “为什么不敢?”归越说完,拿着程千帆的手就亲,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程千帆不知道生气好还是笑好,她抽回了自己的手,问:“喂,你现在到底是喜欢九微还是我呀?” “九微已婚,你单身,你猜我喜欢谁?我管他红绳怎么绑,也不能违背道德底线啊?真的,有没有想过,这是上天注定的,不如你认真考虑我一下,我专一专注专情,凡事以你为先,随传随到,鞍前马后。”归越猛地推销自己。 程千帆依然是一副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的表情。 他人看来,就像娇嗔。 当然,在水连天眼里,更甚。 他冷眼看着,内心醋坛已经翻天。 等归越留意到自己的时候,他用眼神和肢体语言示意让归越出来。 归越出到去,水连天揪起他的衣领:“你少动她。” “我怎么动她了?”归越轻轻把水连天的手放下来。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亲她了。” “那又怎样?不能亲的吗?凭什么?” “你靠近她不就是为了她的好运气吗?”水连天企图找到一个理由。 归越冷眼扫了他一下,说:“你知道我不是的。我在她身边,她运气依旧很好。” “那是她还没有爱上你。” “那她以前难道就爱上过那些渣男吗?不也没有吗?运气还不是一样要过给他们?” “总之你不可以靠近她。”水连天激动得脸红,挥起了拳头。 归越不屑地笑了:“水连天,你这个懦夫,自己没有勇气靠近她,自己选择用伤害她的方式来保护她,就休怪我可以给她带来快乐,至少,我可以让她笑,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当做笑话来笑的笑也好。你呢?你除了让她哭,让她借酒消愁,你还会什么?” 水连天看着归越,要大打出手的欲望已经消失了。 归越还没有骂完:“都说我没有心,但我觉得你们这些有心的人做事很让人费解。你和忘川一样的,这个世上,不是好心就一定做好事的,你没有能力给她幸福,凭什么阻止我给她带来快乐?你,水连天,你就是大男人主义的迂腐。” 面对归越的一顿劈头盖脸,水连天沉默了。 归越要骂的还有很多:“在她最需要你抱着他,最需要你的温柔和安慰的时候,你却选择了推开了她,说了伤透她心的话,让她绝望到底,你觉得自己忍痛割爱特man是不?我作为一个男人都看不起你。” 所天勖原本只是要巡视周围是否有为伏灵修而来的团伙,无意中见到二人对峙,也出了来。 听到归越最后说的一句话,他为水连天开脱:“归越,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假如你是连天,你又能怎样呢?你不知道前因后果,程千帆和连天在一起的时候,运气反向,事事不顺,被炒了还出了车祸,连天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还会有怎样的伤害。” “于是,他就选了一个让她最伤心的方式来结束这段关系?”归越笑出声来,他也是真心心疼程千帆的。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配一个好的男人好的感情卓卓有余,为什么却要承受这样的伤害。 归越是越看越不懂了,迁鸢和常传谦也是这样,水连天和程千帆也是这样,连九微和所天勖,也是这样。 他问所天勖:“狼王,你说实话,你如果是水连天,你会怎样做?” “我会倾其所有,去解决改变运气转移的问题。” 水连天问:“那么,在解决问题之前呢?让她等?等到什么时候?你们谁敢拍胸口说出一个期限?她是人,她有多少青春和光阴等?相比于让她死心,难道不是许下承诺让别人空等更无耻吗?” 三个男人就此开展了关于这场感情的讨论。 其实谁心中都没有一个结果,也没有标准答案。 针不戳到肉就不知道痛,站着还说话也不腰痛,评论别人的时候,大家都容易以圣人自居指点。 但真的深陷其中了,才会懂得当中难处。 这时,一响起,天籁之声传来。 三人不约而回座。男人之间的恩怨,来得快也散的快。 会场暗光,但所天勖和水连天这两兄弟有夜视眼,且原本视力一流,他们居然看到了阿娘。 两人十分惊讶,来到阿娘面前,问:“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阿娘用手驱赶他们:“走走走,什么老人家,人家还是十八二十二的小姐姐小仙女,快走,我可不认识你们两个,还有,千万千万不要叫我阿娘。” 所天勖偷笑,对着水连天说:“春天来了,你娘亲,好像在回春。” 水连天也笑:“是你的娘亲。” 前排。 伏灵修兴高采烈拿着票坐下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旁边竟然坐着个华彩。 华彩比伏灵修更加意外:“这个位置有人了,你们买不起票的,请不要占座好吗?” 李希说:“是的,有人专门为我们占好了座,就等我们来坐的。不信?给你看看这票。” 就是要气一下华彩这狗眼看人低又嚣张的人。 华彩依旧嘴上不饶人:“你以为你坐在这里,就可以被点中吗?” 李希就是不服输:“这话我也正想对你说。不一样的是,假如是你被点中,台下会是喝倒彩一片,假如是灵修被点中的话,台下一片都会被惊艳到。” 正巧所天勖出去了,坐在旁边的九微的耳朵都用来听旁边的小妹妹争吵。 听对话,凭感觉,很容易就猜出谁是伏灵修。 九微看到这个华彩这样,童年时期被同龄灵女欺负的画面再现,不由感同身受。今晚,一定要帮伏灵修如愿,好灭这华彩的威风。 等歌声出来的时候,华彩还要叽叽喳喳,原本没怎么吭声的伏灵修终于忍无可忍:“你够了没有?能不能尊重一下阿寓?你是来看演唱会的,不是来拿风头不是来和别人吵架的。” 九微便说:“你们好,介意换个位置吗?” 伏灵修连忙道歉:“不要意思,打扰到你了,你真的愿意和我们换吗?正好我也乐得清闲。” 这才算暂缓了这一场争吵。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天勖回座后,华彩和她的女伴又对着所天勖犯起花痴来。 真是受不了,九微把手伸进所天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然后还对着两个女孩子抛了个得意的眼色。 但笑得更加得意的是所天勖。真是感谢旁边坐了两个神助攻。 他已经想好了,接了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要死皮赖脸圈着九微睡,直到她习惯为止。 想到这里,他又偷偷笑了,再次认同自己的金句:夫妻之间,讲什么君子所为。 此时,九微已经被台上的梁寓迷住。 不是那种犯花痴的迷,是这个人,真的是天生的明星。 好看是好看的,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却360度无死角,如何看都舒服,唱歌的时候,深情而不造作,很有感染力。 这个明星,火得如日中天,但有别于当下靠炒作火起来的明星,他是真的有实力,又努力,凡事追求完美,真性情,直爽得来也有情商,人品一直被人称道。 往时,明星拍拖遮遮掩掩的时候,他就敢于公开承认女友地位,近年来,明星都喜欢炒cp,他却一直低调处理自己感情的事,分了手,也不会让人借机炒作。 许多明星的人品,都是靠卖人设立起来的,于是立得快倒得快,打起脸来啪啪响。他却从不标榜自己什么,也不刻意装什么,一直都很真我。 唱歌一流,演技炉火纯青,凡出演,必成经典之作,堪称教科书级别。 由此,自然是能吸引到大波粉丝的。 第一首歌余音绕梁,还未完全退下的时候,第二首歌的前奏无缝衔接响起。 音乐有时候就是有这种力量,可以轻易将人带进去。 尤其是这种晴晚,灯光效果,舞台设备,和音响设备都是一流的时候。 一曲改编的《忽然好想你》将众人的情绪全部点燃。 也不管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会突然很想的人,但那歌词的伤感和倾诉,音律的悠然,确实感染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曲落下之后,九微先问:“这首歌响起的时候,你想到的是谁?端镜优?” 所天勖用手刮了一下九微鼻子,又给她递去薯条,说:“吃薯条比吃醋好。” 九微故意咬到他手指。 轮到所天勖来问:“你呢?想起谁?” 九微如法炮制,拿出两根薯条,递到他面前:“吃薯条比吃醋好。” 所天勖这次,却是舔了下九微的手指的。 九微直呼恶心。 好在周边听歌的人足够投入,不然两人这波秀恩爱,一定会遭到投诉。 所天勖提议:“夫妻之间,重在坦诚,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自己突然想到的是谁,好不好?一……二……三!” “我妈。” “我父母。” 两人是同时说出的。 其实大家都懂,不管是不是真话,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坐在面前的人。 一旁的伏灵修,见到所天勖和九微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 不知怎么了,连同那位让票的姐姐,也觉得有点面善。 那曲《忽然很想你》唱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在很想念一个人,但又想不起具体是谁。 也许,这就是这首歌和梁寓的魅力吧,她想。 至于程千帆,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还是猝不及防红了眼眶。 “忽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歌词回荡。 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为什么后劲那么长? 毫无设防地,一首歌,就可以轻易攻破内心防线。 听到后面,索性也不忍了,趁着人声嘈杂,趁着可以在这个场合哭得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她放肆地流泪。 也许哭得太让人容易动容了,连现场导播都指挥把镜头切到她那里。 于是,现场大屏幕,除了低眼哭泣的程千帆,几乎所有人都看到她哭得情真意切梨花带雨。 水连天见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也许是受了现场气氛影响,也许受了归越的话语影响,他没有忍住,隐着身,来到程千帆面前,化作一道风,抱住了她。 第115章 116.惊鸿 程千帆只感觉到一股暖风温柔地包来,很奇怪的,不是自一个方向往另外一个方向吹,而是从她后背和两侧卷来,包裹着她。 她猛然无端咳嗽起来,真是有点倒霉的。而且不知道哪个观众太激动,直接把荧光棒扔了过来,还打到她的眼。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归越在盯着她看,焦点有点奇怪。 水连天知道给程千帆惹来霉运了,又赶紧离远了她。 这晚上,每一首歌都可以推起很多个高潮。 程千帆不由感慨,这位歌手真的不是盖的,人帅声优,人品还是杠杠滴。 一个人红,是有原因的。 终于,在中场的时候,梁寓说:“今晚,我要在现场随机点一位粉丝上台和我共唱,现在,不是你们需要好运气,而是我需要好运气,但愿能点到一位会唱我的歌的粉丝。” 他在台上是那么有台风,那么怡然自得大方得体,那么的有魅力,还有点幽默。 这下,坐在九微两边的人都紧张起来了。 到底梁寓会点到谁上台呢? 她们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内心已经在祈祷着了,华彩甚至都已经双手合十了。 追光灯四处闪耀,所有人都希望可以打在自己头上,然后再也不要走开。 最后,追光灯扫来扫去,还真的就落在前排。 伏灵修感受到那耀眼的白光逐来,她的心砰砰跳。 九微坐在伏灵修和华彩之间,两边的美人营造的紧张感已经侵染到她,在音效和强光灯的双重助阵下,她不是当事人也觉得紧张刺激。 让伏灵修失望的是,最后追光灯还是从她身边溜走了。 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同伴,她尽量克制着面部表情。 由此,忘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做成一件事,可以让她如此失望,那么可见她对这件事是多么渴望的了。 但他太清楚,今晚轮七轮八也轮不到他来出手。 追光灯从伏灵修身上滑走后,落在了华彩身上。 华彩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举起来跳跃。 灯光就此停留了。 李希暗暗不忿:“怎么可以是她?全场所有人都可以,是华彩的话我就觉得不舒服。” 九微心想:“你放心好了,怎么可能是她。” 所天勖更加淡定,其实灯光已经停了。所天勖想要动手,九微拉住了他,说:“让那华彩再嘚瑟多一会呗。”越是让她觉得是囊中之物,那么肥肉飞走的时候她才越是不忿。 由此,灯光在华彩身上定了几秒后,还是走了。 她在那里大喊大叫,说灯已经定下来了,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距离太近了,梁寓已经听到华彩说的话了,便说:“要我亲自喊你上台的,才算是定了哟。” 于是,追光灯又现场走了几圈。 当然,如他们所料,最后还是落回伏灵修身上了。今晚众神云集,要让伏灵修上台同唱,几乎是不会出意外的事情了。 伏灵修再次笼罩在灯光之下,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番失而复得的境遇,但她还没有听到梁寓点她上台,于是更加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灯光师本来知道这个环节最为激动人心,可以调节到气氛,不花个两分钟去挑选,气氛上还是营造不起来的。现在还没有到点,原本要继续走灯,但如何都调动不了灯光。 那一大圈光,就落在伏灵修头上。 足足10秒。 梁寓知道也不能再等了,终于还是对着伏灵修作出了请的手势,说:“嗯嗯,难怪这追光灯都移不走了,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伏灵修上台的时候,四肢都是发抖的,她很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带着无比惊讶和欣喜,她有点踉跄地上了台,只顾着看眼前的偶像,完全忘了舞台上的台阶,差点还扑了。 是忘川一个指力打过去,稳稳扶住了她。 于是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目睹这个原本要往后翻仰的姑娘,忽然反弹了回去,也是惊讶。 梁寓很亲切地问伏灵修:“请问怎么称呼您?” “伏灵修。” “喜欢唱歌吗?” 伏灵修还没有从幸运儿的满心欢喜和激动中走出来,她全身都是颤抖的,毫无意识就说出了一句话:“喜欢,尤其喜欢你唱的歌。” 梁寓笑了,问:“今晚,你想和我合唱哪一首呢?” “都想。”伏灵修一哆嗦就说出来了。 “只能选一首,可以选吗?” 伏灵修实话实说:“我见到你太激动了,现在都没缓过来,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好,那就让台下观众在我的曲目中选,可以吗?”梁寓想将互动效果放到最大。 “可以可以。”伏灵修这个小迷妹忙不迭地点头。 与华彩同行的女生大声喊出:“唱你改编过的《神话情话》。” 华彩一手肘撞向她的同伴,说:“你怎么可以点这首。” “这首合唱难度最高,她不是想借此一炮而红吗?就让她翻车。” 华彩跺脚:“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实力。” 那位女生想收回自己的话,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寂静中喊出的话迅速传递扩散,熟悉梁寓的粉丝都想听这首,于是跟着起哄。 台上,梁寓问:“可以唱粤语吗?” 伏灵修还是忙不迭的点头,她估计,站在偶像面前,不管偶像说什么,她也只有点头的份了。 “好的,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是没有事先排练的,就按我唱的那首来,可以吗?” 伏灵修还是点头。 “需要降一个调吗?” 面对偶像温柔的一再询问,伏灵修这下总算是摇头了。 “提词器呢?需要吗?”一个大明星,竟那么贴心。 伏灵修还是摇头。她此刻依然还没有从激动中缓过来。 梁寓便笑了,说:“姑娘仔啊,你这么激动的话,等下高音飚不上去的喔。” 伏灵修也会开玩笑:“我不激动也飚不上去。”而后,随着大伙笑了下,总算是缓解了自己的紧张和激动了。 终于,前奏响起。 嘈杂的人声终于渐渐沉静下来。 伏灵修先前还大口大口换气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音乐一响起,她仿佛已经找到了自己。 也找到了感觉。 开头的那段合唱,众人还不能将两人的声音分开来辩,只觉得两人各自声色一流,气息甚稳,节奏拿捏得妥妥的,最难得的是,初次合作,居然就可以如此默契,配合起来十分巧妙。 那种默契,必然少不了伏灵修对于这首歌的烂熟于心。 梁寓作为合唱人,比任何人都更能区分对方的声音。这位姑娘一开声,他就惊讶了。 原以为一个连上台都会慌慌张张,还差点跌倒,上了台还魂不守舍的女孩,也不会唱出什么效果来。 也不指望这个环节有什么惊喜,不过是为了满足众粉丝的互动需求而已。怎知道,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宝藏女孩。 她的音域很宽,声音可轻可厚,气息够稳,最最难得的是,有着一把原本就空灵干净的嗓子,清澈透底,入的可不仅仅是人的耳朵,是人的心。 两人一起此起彼伏相互彰显着来到了第一part合唱的高音部分。 伏灵修轻而易举就提了上去,更为难得的是,还唱出了自己的特色与风格,在让全场震撼至之余,还没有盖过他的声音,抢他的风头。 一直认为这个“啊”字的高音,只有齐豫唱得最好,后来他改了版,找了个女星合唱,唱出了另外一种意境,但更让他觉得惊喜的,是面前这个女孩的唱法和声音。 如果当初能早点发现这个女孩,那么他改编过的这个版本,将会更加火热。 终于,来到了女孩独唱的部分。 众人总算清晰分明地感受到这位女孩惊为天人的歌声。 她的声音在宠幸着每个人的耳朵,唤醒人的每一条神经,击打人的心灵。 此声只应天上有。 掌声纷涌而至。 谁会想到,这个刚刚还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闪闪缩缩的,十分拘谨腼腆紧张的女孩,一开声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已然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面,畅享遨游,整个人都发着光,是那种,无需镁光灯照耀都可以通体透光的人。 梁寓已经很清楚伏灵修的才华与天赋了,在下一节合唱的高潮部分,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伏灵修把这部分的高潮单唱上去。 于是,伏灵修就畅快淋漓地“啊”了出来,声音够高但不尖锐刺耳,爆发力十足,但还能维持悠扬空灵,张力十足。 台下,人声和掌声沸腾起来。 高潮一浪一浪,且一浪比一浪更高更大。 梁寓满意地笑了。 忘川这才知道,他们是对的,他真的不该阻止伏灵修来。 此刻光芒万丈的她,原本就属于舞台。 在舞台上,她才是鲜活的,这一刻,一定是她梦寐以求,期盼已久的。 这样一份追求和渴望,不应该被辜负掉,这是她值得的。 程千帆笑着说:“瞧,这丫头要火是迟早的,只是欠个机会。” 九微说:“我第一次来演唱会,太震撼了,我真的看到两个巨星同台共唱。” 所天勖说:“我纵观乐坛300年,这一幕,将会永载音乐史册。” 归越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我原以为要来睡一场,准备当作催眠曲来听,怎知道没有心也听出了心跳的感觉。” 一曲落。 意犹未尽,荡气回肠。 梁寓一副发现宝藏的表情,但话里先维护起伏灵修:“天啊,我发誓,这个真的不是我事先安排的托。” 观众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起哄:“encore!encore!encore!” 梁寓由衷赞道:“你简直就是为唱歌而生的。” 伏灵修又恢复了笨笨的样子,只顾着鞠躬:“不好意思,梁老师,蹭您的光了。能和您同台共唱,我这辈子没有白活了。” 梁寓当场就说:“请问,我可以约你吗?” 伏灵修歪着头,一脸问号。 “你没听到大家喊encore吗?我总不能不宠着我的衣食父母呀,但是,今天的时间还是要严格控制一下的,我可以约你当我下一场巡演的嘉宾吗?”梁寓向伏灵修伸出了手。 她激动得红了眼眶,把手递了上去。鼻子一酸,默默努力了那么久,沉寂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幸运之神眷顾。 今天,所有人只看到她在台上的这幕,殊不知,她为了这个机会渺茫的机会,准备了多长时间,花了多少工夫。 随后,梁寓直接在台上点名,让自己的助手和伏灵修联系。 伏灵修进入了后台,在万千星辉中退出。 她的声音,还伏在众人耳朵,荡漾在众人心扉,久久不散。 梁寓是出了名爱提携后辈的人。 他其实不算老,40岁吧,一个男星的40岁,正是盛时。他出道早,至今足有25年。 伏灵修颤抖着来到后台,见到了梁寓经纪人时,鞠了躬,握了手后,第一句就说:“陈老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陈牧只是笑,说:“你当然是做梦,你是美梦成真了,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一点架子都没有。 看那气质,不是因为梁寓钦点了她,陈牧才客套的,她原本就是面慈的人。 伏灵修说:“可以可以,我什么都可以留下。” 留下了电话,陈牧说:“伏小姐,你可以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欣赏表演了。” 伏灵修并不放心:“我这样就可以走了吗?” 陈牧还是笑的,说:“伏小姐,你放心,梁老师说要请你当嘉宾,那么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你的。” 伏灵修这才满意地走了。 九微许久都没有见到伏灵修回座。 她撞了撞所天勖:“灵修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所天勖说:“可能在后台吧?估计很多话要谈的。”说着看了一眼后台。 竟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影,原本没什么的,但这人影行动过于敏捷沉稳,却又过分低调,忽而觉得不妥,说:“我去看看。”于是离座走去后台。 还是那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他。 发生肢体接触的时候,已经确认来者不善。 当然是要动手的,但不能破坏梁寓的演唱会,于是扭头,发出一个狼族才能辨听的波音。 水连天和阿娘,以及在场的狼人,迅速接收到信号。 阿娘霍地站起来,怒言:“我就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扰乱这个演唱会。” 第116章 117.一瞥 所天勖去到后台,发现连同忘川也消失了。 莫不是忘川将伏灵修带走了? 不会的,忘川不会这样没交没代吧?而且,这帮黑衣人不像是忘川带来的。 归越也很快意识到问题了,他用手机打出一行字:“灵修失踪,估计出事了,我去看看,我不放心留你一个在此,跟着我不?” 水连天和所天勖向来都很有默契,见所天勖在场内找人,就先去唤帮手。 场内妖气越来越浓,估计又有一场恶战了。 今晚,现场来了不少狼人,他们都会听从所天勖号召,但这力量也许还不够。狼人向来对于战争都有精准预感,大战不触都发,在所难免,水连天知道需要更多的力量支援。 他先来到归越面前,说:“你负责保护好女生们,我现在去请外援,别担心,他们过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归越明白他说的女生们,最主要还不是程千帆。 他点头:“你也小心点,这次挑事者不是故弄玄虚,是本来就玄虚,估计又是燧明来闹事。现场人多,我们顾忌多,你注意安全。” 两情敌,在大敌当前,忽而惺惺相惜起来。 所天勖已经号召好场内群狼,竟然也有好几百号人,不算少的了。短时间内,他已经借助狼人特有音波安排好分工事宜。 有神职的,直接参战。剩余的,大部分负责搜索伏灵修与安抚保护人群,维护场内秩序,小部分负责防御工作,即万一战事爆发,现场录像和后期消忆还原工作。 狼团结也善战,在这次突发意外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多年不经战事,但一旦爆发,本能优势瞬间油然而起。 阿娘借了几个人手,她自己负责统筹,让演唱会顺利进行下去。 这样一番周到安排,前后竟不需两分钟。他们消息的传达和接收都是极快的,行动也干脆利索。 原本那几个黑色西装的人,行事已经是快准狠的了,但遇到狼人,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有人抱怨:“我去,居然来了狼王,现场几百号狼族精锐无条件听他差遣安排,来了其他神都没有那么怕,狼王历来骁勇善战,作战能力超强,统战才能更是一流。” 刚灭完自己威风,长完他人志气,这个小小团伙,已被团灭。 所天勖安排好这一切后,回到九微身边,拉住她的手,说:“安心看演唱,不要离开我半米之外。”死死锁住九微的手。 台下观众,无一人发现异常。 梁寓也丝毫未受到影响。 可掌控全场的导播,却感觉到有些不妥,因为走场的那几个穿黑西装的人,看起来像工作人员,可转眼间又消失了,他印象中,他们并没有安排过这样的几个人,因为了方便识别,所有工作人员多穿白衣。 他对着耳麦说:“所有工作人员注意,守好自己岗位,打起十二分精神,紧急安保系统启动。各位保持镇定。” 这个团队的人,也是专业素质一流的,他们有条不紊地按部就班,同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但一切来得太快,先是质量上乘的音响系统像受到电波干扰,滋滋滋地尖锐起来。 场控为了掩盖这个声音,歌曲还未唱至高潮,就喷射了最高的最大规模的焰火。 音控也适时把音量调低。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高涨的火焰,一发而不可收拾,自燃起来后,就源源不断,还没有停过,幸好是露天的场地,不然那火焰可以直冲天花,再倒流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台上的梁寓目睹这一切,知道这次的意外大概不是技术性意外了。 机器完全失控,工作人员开始慌乱。 所天勖正要出手压制,已经有人腾空向舞台飞去。 事出突然,事态紧急,他吩咐九微:“原地坐好。”便离座飞起,准备阻拦,发现是友非敌,那个控着舞台焰火的人正是炎宜年。 “妹夫?这么快就来了?”所天勖问。 “一直在场,九里一直嚷着要来,想有二人世界,所以没有随大队。”炎宜年那一贯善于隐藏自己的低调之神,也都忍不住出手了。 而后,台下观众看到空中忽然飞起两个人,一开始还是不明所以的。 但见到二人同时控火,将那持高燃的火花压下来后,一致以为那是舞台添加的特效环节。 连个威亚都不见到有吊着,这一次看来是下足本了,不知是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法。 九微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心想:哎,刚刚才说不要离开他半米之外。 终于,在两大高手共同发力之下,焰火安分起来了,乖乖熄灭。两老襟假装自己是请来的演员,从幕后退出了低调回座。 他们丝毫不敢松懈,因为,照方才那焰火的异样来看,也许又是燧明搞的鬼,而且,他应该出现了。 如此说来,要掳走伏灵修的人,也是他了。 为什么要掳走伏灵修?因为谁都知道,赋灵人太有用了,如果说程千帆的运气已经让人十分垂涎的话,那么赋灵人的异能,必会令人十二分想利用。 毕竟,那相当于可以创造出另外一个世界,还是确定的事情,而程千帆的运气,是不可确定难以预见的。 若是燧明这个野心家对赋灵人有兴趣,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他很有可能是想借助赋灵人来给自己创造一个世界,然后,他来统治这个新的世界。 总有些人,喜欢统治,喜欢高高在上,喜欢掌控一切,喜欢为王称霸。 可惜自己的狼族一王之位不够高逼格,满足不了燧明的胃口,不然所天勖很想跟他说,你别争了,我的王位请你来坐,但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永生的话,要负责传宗接代哦。 燧明要捉赋灵人,其心可测,但他要找九微,又是为何?为何会说九微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所天勖想到这里,死死拽住了九微,生怕燧明有什么企图。 很快,捣蛋的人也不给救场的人缓口气,一招出来,紧接着再来一招,这一次,趁着火焰灭了之后带着烟幕,直接从四面八方旋起六角星形的飞镖状暗器,暗器轨迹迂回曲折,形迹难定。 座下观众再次不明所以,不知这飞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的,大概是座椅后面吧,如果是的话,那方才太投入了,完全察觉不到。 不管这些飞镖的目标是谁,总之不会干什么好事,炎宜年再次飞去收飞镖,但那飞镖劲力太强,而且行踪难以捉摸,数目又众多,他无法快速全部截住。 所天勖又得出手相助。 也就在他们离座的一瞬间,两人一致换了身衣服。如此,观众要把他们当做特效人,也不会觉得腻。 梁寓知道,这一次的异样,非同小可了,演唱会真的有特效加入的话,他肯定是知情的,尤其是这种如此大动作的特效表演。 他很清楚自己继续站在台上是有危险的,经纪人也差人借送花的名义,悄悄告诉他最好找机会下台整顿一下。 可他却没有立即招办,至少先把一首歌唱完吧。 刚好方才焰火灭的时候,他原本有机会要暂退的,但是音乐比原计划要调皮,不受控制,他连上一首歌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吁完,下一首的歌曲又迅速响起了。 眼下,那一坨坨的飞镖,那么大阵仗地飞舞,又是什么鬼,估计是不可把控的东西,到底是谁要破坏他的演唱会? 安保系统是不会出现问题的,毕竟谁能带着如此大批量的利器进场?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才可以混进来,那么大张旗鼓的搞破坏? 他来不及多想,他知道,作为歌手,既然观众买了票入场,来捧自己的场,那么他就有义务和责任将演唱会顺利办下去,至少不可以出现音乐还在,但人已经要退场的情况。 于是,大家看到的他,还是一脸淡定和沉醉地表演着,为此,更加不会怀疑这次飞镖会伤人。 况且,不是已经有两个看起来会凌波漫步的人在收飞镖了吗? 只是,多少有些疑惑,这样的话,到底是应该看台下呢,还是台上呢? 当两大至尊联手截镖的时候,这些飞镖像一致得了指令一样,原本盘旋在观众席上的,忽然全部飞向舞台。 是的,齐刷刷地,密集地朝梁寓袭去。 付缇福这次再也不管是否会吓到观众了,没有什么比保护梁寓更加重要的事情。 她正要上台去挡飞镖,但还没有到台阶前,飞镖已然全部被定住了。 不,不是定住,它们其实还在原地瑟瑟发抖,使出浑身之力要往前,但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挡住。 此时,台上烟雾已经消散,迷彩灯亮起。 导播眼尖,第一时间要求喷出气雾,并将灯光调得迷幻而集中。 台上亮出一排帅哥。 怎样的帅哥阵容? 所天勖、炎宜年、水连天、归越、常传谦、章满起、丹绽墨。 是的,外援到了。 七大美男子,一样的高大帅气,但各有各的亮点和特色,世上美男子到底有多少种美法?几乎都可以在他们身上找齐了。 不,还欠一个忘川,才算齐。 这几个美男,帅的不仅只在于皮,更在于气。有人说,一个人的气质,要通过举手投足才能彰显出来,但现在台下大多数观众并不认同这观点了,这几个人,哪怕只是站着一动不动,那气度关也关不住。 各有各的站姿,那姿势大概是提前预演过的吧,不然哪有那么和谐酷毙?可为何,却丝毫不见造作? 有女观众已经尖叫起来,叫声纷涌而至,排山倒海,场面一度失控。 连男生也叫了起来。 是的,这一刻,他们真的以颜值和阵容,抢了梁寓的关注。 但梁寓丝毫不介意,就算这帮人是在演练,是在博出位,但方才那样英勇挡在他面前,为他除去危险,那么,现在得以活下来的他,还是觉得有幸的。 七大猛男这一次是共同发力,那堆飞镖像有磁性一样,悉数被吸到左侧舞台上的一张稍微巨型的铁椅上。 那张铁椅就像融合了无数六星飞镖一样,一层一层叠加,又一层一层融合,不断变大变高,很有重工的美感。 而后,那飞镖再也没有生命力,做不了祟,艺术品般的众星铁椅就此生成。 不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如何惊天动地,如何恢弘震撼,梁寓都绷住自己的情绪,坚持让气息稳妥地唱下去。 他意志力充分得到调动,浑身每个细胞都在专注着唱歌的事情。 但,还是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因为。 他看到了台下站着的付提福,瞬间,整个人像被夺了魂一样。 那一定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见的人。是个见一面都会印象深刻的人,所以他肯定这是初见。 可为何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十分强烈。 付提福见到梁寓呆住,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她用唇语提醒:“继续唱。” 此刻的她,用的不是40多岁的模样,看起来像20出头,长发中分,穿得素麻袍子,整个人都是素的,唯有红唇十分突出,颇有几分古女子的味道。 鼓风机反吹向她,她的头发飘起,脸部愈是明朗,更添风情。 灯光之下,又见她两眼凝泪,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梁寓唯一肯定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像初见。当然,他是歌星,大家见惯见熟,但如果只是粉丝见到偶像,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付提福继续提醒:“唱啊。” 梁寓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台上,但此际脑袋一片空白,那首唱了都有千次的歌,居然想不起歌词来。 但他急中生智,把话筒递给台下观众。 华彩想要去夺,被九微一把拦住,话筒顺利来到李希嘴边。 李希得以一展歌喉,虽然不比伏灵修,但音色也是上乘,比许多歌星都要好了。 梁寓这才得空去想,这个素袍姑娘,他大概是在前世已经结识过。 那首歌将近尾音,付提福直接用灵力控制升降台,音乐落下的时候,梁寓也随着升降台落到后台。 陈牧早已在等待他,见到他这个时候回到幕后,还是有些意外,因她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员进行相关操作。 她扶住梁寓说:“阿寓,现在意外一波一波地出,十分诡异,目前我们都查不出是谁在闹,为安全起见,你先在休息室避一避。” 梁寓全然没有把刚才台上的意外放在心上,他还在想着方才遇到的人。 那感觉太强烈,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蓄谋已久,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撞个正正的。 他原本就属于感情细腻的人,这样事情,足以震撼他整颗心。 第117章 118.闯心 陈牧见梁寓半字不出,以为他吓坏了,正要扶他回休息室,梁寓却喊出:“我要出去,快,下一首准备。” “上面危险。”陈牧劝阻。 “我不上去,怎么见到她?快,你找些人,去找一个一色古道素服,云发中分的女生,无论如何,找到人之后,问清楚联系方式。” 陈牧只当梁寓中了邪:“我们举办演唱会多年,各种意外都出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全都挺过来了,但今天这种场面,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有些邪门,许多现象用目前的科学已经无法解释,阿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不要再闹了。” 观众以为是特效,但工作人员都知道,这是意外,还是玄乎其玄的意外。 她唤来两名保镖,要将梁寓拉到休息室。 可梁寓却罕见地发起脾气来:“别动我,我要找她。” 陈牧与梁寓合作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她苦口婆心相劝,但梁寓依旧执着。 付缇福出现在后台,说:“让我来吧。” 梁寓见到付缇福,大喜,惊呼:“是你。” 陈牧知道他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便像见到救兵:“你快劝劝他,现在外面兵荒马乱。” 她看到梁寓的眼神,已经知道那是着迷的样子。 不,是着魔。 因此又不放心起来,不知来者善否。 付缇福走近梁寓跟前,说:“今晚有人存心来捣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不是你们一批人可以对抗的力量,不过你放心,有能与之抗衡的人帮你,你需要做的,只是不要让自己涉险。” 梁寓看着她:“你是谁?” “故人。”付缇福很想说。 但她只是说:“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歌声可以给我莫大力量。” 陈牧问:“你知道来破坏的是谁?” “是魔,一时半会我无法解释清楚,他们可以肆无忌惮搞破坏,但我们还需顾虑上万观众,所以,你们自己方阵不要乱,给观众吃定心丸,就算帮了大忙。” 陈牧已经相信了她的话,那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有人一心搞破坏,有人在百般阻拦。 付缇福对梁寓说:“你先别出去,如果外面打得天昏地暗,就当做是舞台效果特效环节来处理。” 梁寓说:“但我不能离场太久。” “我明白,可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你的这生,得来不易。”付缇福温婉地说。 梁寓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句话,休息室的四面墙忽然同时向内倒塌,紧跟而来的就是地裂。 那地裂生得快灭得快,像一条蛇一样蜿蜒前行,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如深渊巨口,鲸吞着原本地面上摆放的东西,一时间,衣物,凳子,镜子……都陷入那缝中。 未几,黑色裂缝像吃饱了闭上嘴巴一样,地面回复平和,但另外一片地面却接着裂开。 就像贪吃蛇一样,匍匐前行,卷着卷着,整个休息室里的东西,都被它吞了进去。 而陈牧和梁寓当下安然无恙,因为付缇福一手提着一人,悬空而立。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妖魔鬼怪,玄幻异术,他们全都相信了。 梁寓当然还是受到惊吓了,但他心中还有牵挂:“我的演出服,全被吞下去了,等下我怎么演唱?” 在他心中,演唱会仍是重事,哪怕是在生死面前。 付缇福知道,这个,算是对方的大招了,但还不是大boss发的招,凭她,足以抵抗。 整个休息室已经成为一片平地,但休息室以外,残垣有延却未见有物被吞,付缇福一个翻身,已经触及外面一条铁管,手一拉,猛力一移,钢管已成为她的宝杖。 宝杖在她手中急速转圈,旋成龙卷风一般的气体,追着那裂缝前行的头,直接杵了进去。 而后,再向尾部拖去,来到最尾端,又像一拉利刀,将裂缝往后划拉,硬生生再锯开地面。 付缇福怒喊:“吞了多少,全部给我吐出来!” 宝杖按着裂缝原来有过的走迹再划拉一遍,但这一次,地缝再也无法闭合,如此掰裂下去,休息室已成为一个满目疮痍的大窟窿。 付缇福将手上二人放到实地处,亲身下去,徒手拳打窟窿中的一个点,最后揪出了一条如蟒蛇般大小的血色蚯蚓。 她正要将血色蚯蚓砍杀的时候,归越适时赶到,喊:“让我来。” 而后,飞出降魔流星球,那巨大的蚯蚓,瞬间缩小至手指半大小,蜷曲着身子,浑身还发抖,似有抵挡之意,但大势当前,它还是被巨力吞吸。 流星球轻松将蚯蚓锁了进去,转了几圈荧光,被内里的东西撞得四处跳动,但不到半分钟,那荧光就已熄灭,流星球再也没有动弹。 归越心满意足地笑:“又收一个。”他面上确实是有满足感的,像集邮或者收集勋章一样,成就感满满。 付缇福眼里只有梁寓,她问:“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拿回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只要你要,挖地十尺不在话下。” 梁寓看了看最重要的几套服装和化妆盒,松了一口气,说:“都有了,谢谢你!” 何曾想到,长相如此温婉文静的人,出手如此厉害。 他随即又担心:“现在台上都什么情况?我的粉丝们可都还安全?” “你就别管了,保命要紧。”付缇福劝说。 “我岂能不管?我放弃这么重要的东西,保下的命也是用来苟活。” “你真的这么认为?”付缇福知道他一直都是非常执着的人。 梁寓毫不犹豫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上台,但是如你刚才所见,台上可能有各种情况,不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担心表演效果,我可以隐身。” 梁寓只问:“不用你带,你躲好。” 付缇福还是幸福地笑了起来,说:“你怕是还没见够我多么骁勇善战,我用得着躲吗?” “刚才已经见识到了,但不管你多么骁勇善战,女人,都不应该是冲锋陷阵的。”梁寓说出真实想法。 虽然这话很不实际,但浪漫啊,付缇福听着就很暖心。 男人,未必要有大杀四方的能力才算男人,有保护女人的意识,那也算是男人。 不管女人多么强大,不管当今社会如何提倡男女平等,但男女之别自由天定,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可惜当今社会,有些男人却越来越娘炮了,不是外形的娘炮那么简单,是完全没有男人气。 别说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故人,就算是初见的陌生人,冲着他那么一句话,付缇福就要护他周全,如他所愿。 说完,对着归越说:“帮你收了个魔,还我个人情,保护好陈牧,协助她控场,既然梁寓坚持要继续演唱,我们就全力配合。”完全是换了另外一种口吻的,方才的温婉可人,瞬间变成现在的冷面铁血,气场全开。 她说完,又用狼族的音波传话。 所天勖听到后,只说:“阿娘的意思,即是我的意思。” 狼人们尊令执行,手脚干脆,行事稳健。 付缇福提着梁寓从上空降落。 不是从升降台而来,不是从台前而来,也不是从幕后而来,是直接从舞台半空中滑落。 还是没有见到有威亚吊着,他双手平衡伸展,如同一个十字架一样,落下得非常轻盈。 他转头说:“你快走。躲好。” 付提福说:“我已经躲好了,就躲在你身后。” 此时此时,她从后背环抱着梁寓,以此带着他降落,使他有更好的平衡感。 梁寓完全看不到付提福,他只能听到她似水般的声音,还感觉到腰间环着一双手,他知道是那个一见如故的女孩抱着他来飞。 这样的出场方式无疑会惹来尖叫。 两人刚对话完,前奏已结束,梁寓开声献唱。 尖叫声再上高度,座下观众疯狂叫着他的名字。 水连天和所天勖看到这一幕,十分愕然。 这位以母亲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此刻俨然就是一个少女一般,倾尽全力保护偶像之余,还这般纵容他。 并不像是一般粉丝做得出来的。观众们看不到,但他们都能看到阿娘脸色泛出的表情,有沉浸在幸福中的蜜笑,两人都有爱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水连天心情复杂,并不是要求阿娘忠贞不二,而是狼向来专一,阿娘怎么可以喜欢自己阿爹以外的人?尽管阿爹辞世已久,尽管他的记忆中,并无关于阿爹的形象。 水连天用狼语问:“娘,你在做什么?” 音乐正好在段接之间,现场有那么片刻安静,他的嚎声很大,寻常人类,只当那是配音的狼嚎。 但程千帆知道,那是水连天的。因为自打水连天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她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她想,水连天为何无端端要对着梁寓嚎叫?是不是马上要失控了? 不能了,她不能再逗留了,每一次水连天出现在她身边,似乎总有祸事发生。 今晚也不例外。 总不能叫他走吧,那么,她自己走。 她离场的时候,心情复杂。 以为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以为从此淡出彼此生活了,以为自己可以在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得以心静了,但心中那一池从来没有平静过的水在见到他的时候,再次泛起滔天大浪。 先是惊喜的,然后才想起往日幸福点滴,再就是,两次分手的情景。 她一边疾走离场,一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不能有任何幻想,他已经选择放弃你了,他是真的不爱你,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不能惹上霉运生出祸事。 真的,要一遍一遍地念,如同念经一样,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双腿。 归越收魔回来,见不到程千帆,发了疯一样找她。 水连天已经发现不妥,他跟所天勖报备之后,追出去找程千帆。 看漏了一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掳走还是去哪? 他甚至急得直接找到女厕去,也不管别人是否说他变态,在女厕门口大嚷:“千帆,千帆!” 没有人应他,找遍室内,他只好飞在高空中远视。 还好,很快就发现程千帆了,而且,她是独行,并非被人劫持。 程千帆走到体育馆场外一个小水池边,原本就心思深陷,猛然抬头的时候,居然见到池边坐了个邋遢的灰衣人。 她哇一声惊喊出来。 分分秒秒精神都在紧绷着的水连天一听到程千帆大喊,什么都没有想就坠到地面。 当前境况,程千帆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盯上劫走的,他不容有失。 水连天像一阵风一样将程千帆卷走了,他将她移到附近草坪上。 程千帆很快反应过来,是熟悉的气味,这阵风的感觉还和之前在演唱会上那阵风的感觉一样。 水连天看清楚了,那个坐在小池边的人,不过是一个流浪汉,他并不能感受到他有任何攻击力。 这才放下心来,准备要走,程千帆死死拉住了他:“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他最后还是有转过头去看着程千帆,啊,那么美艳的人,她的一颦一笑一哭一怒,都能紧紧牵住他的心。 方才找不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急疯了,不敢想象她会遇到怎样的危险,只知道不顾一切都要找到她,现在她就安然站在自己面前,他有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感。 加上他想起归越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心硬不起来,他根本无法再像上一次那么决绝。 他问:“好吗?”当作是久别重逢来问。 程千帆却只是问:“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有点声嘶力竭。 “我担心你。” 程千帆笑了,笑着笑着,又流泪,她问:“你到底要怎样?是你说要分手的,我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是坚持要分手,好,分,可你为何还要故意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你知不知道,哪怕我不需要见到你,要忘记你都是十分吃力的事。我那么努力要走出来,可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你既然不爱我了,能不能让我好过?能不能让我清净点,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程千帆这番话,水连天扎心的痛。他内心无比矛盾,也许,此刻她需要他抱住她,但是不能,很明显,他的出现已经给她造成了干扰,让原本平静的她情绪崩溃起来。 这就是他上次为何要决绝的原因了。 “千帆,我……”该说什么好呢? 第118章 119.解封 此时,归越也已经找来。 但他见到二人这样,并没有立即上去,他选择给两人面对感情的机会。 是,他当然爱程千帆,在知道她失踪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离开她去御镖降魔,不过是为了不让这些妖物伤了她。 这个时候,他们分分钟会复合,他如果要争取程千帆,就应该上去拉走她。 但他没有。 程千帆意识到自己还是失态了,她告诉过自己很多遍,一个人不管多爱别人,都要先爱自己,可以卑微但不能一直丧失自尊,可以不潇洒但不能一直失态。 就算被人捅个心碎,也要姿态漂亮。 她背转过身,用手抹去眼泪,整顿好自己情绪,尽力去云淡风轻,说:“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 水连天不肯:“你不能独处,危机四伏。” “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心都被她刺死了,何谈其他生死? 程千帆眼睛也没有看他,她已经不用企图在他的表情中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了。 别人要来锥她的心,她自己何必加多两刀?再没有人爱自己,还有她自己爱自己呢。 水连天此刻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他拦住程千帆:“我不管和我有没有关,总之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程千帆想笑,但不,不能有表情,而且一定要冷要静,她这是看到归越了,于是指着他说:“不劳你费心了,我已经有爱我的人来保护。” 她说完,走向归越。 水连天听到这样的话,不仅是心里难受,简直是整个人都难受,他开始明白,那天他跟程千帆说的那些话,对她到底有多大的伤害。 饶是这样,他更是知道自己也有问题,更是不肯放弃,他拉住她:“谁保护你我都不放心。” 程千帆甩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就算我欠过,我想我也已经还清了,我们再无瓜葛。” “现在危险。”水连天重复,在程千帆的安危面前,所有东西都可以放一边。 “我说了我的事与你无关!”程千帆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了,他似乎现在听不懂人话。 她招手唤归越,只想早点摆脱这个水连天。 否则,她会万劫不复。 这是她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了。 归越走到程千帆身边,牵起她的手,说:“这里危险,我先送你回去。” 程千帆点头。 水连天还要跟来。 程千帆忍无可忍,转过身去:“你给我站住。” 水连天脸部动作其实都很细微,但是额头青筋已现。 程千帆声音收小了,说:“每次你一接近我,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现在里面够乱的,你再走近我的话,情况可能更加糟糕,你请回吧。” 既然她帮不上忙,那也不想添乱。 水连天不会轻易放弃,说:“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来烦你。” “你如果不爱我,何必总纠结我危险不危险?我不欠你的了,你也是。大家各自安好吧,各自安不好,就自求多福,互不相干,好不好?”程千帆说到这里,无法用高冷的语调了,不知不觉,又换成了乞求的语气。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还是遇到了克星,在水连天面前,她总是无法镇定自若。 既然无法保持姿态,那么只好让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背过身去。 水连天也被逼急了,说:“是不是要我说我爱你,你才肯乖乖听话?” 程千帆听到这句话,心又被撞了一下。咦,她不是已经没有心的了吗?她的心不是被挖空了的吗? 到底是死了还是挖空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闭了眼。 是,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一会决裂说从来没有爱过,一会又为了护她周全说爱她,什么都是他说。 他难道不知道,他说的很多话,足以让她山崩地裂。 任凭她多在乎他,也不能让他这样反复摧毁自己,她说:“你已经放弃过我了。” 那么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它很重很重。 程千帆将手挽进归越的手臂里,说:“带我走。” 水连天就此看着程千帆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归越低声说:“他或许是真的还爱你的。” “他说爱就爱,不爱就不爱,这一次说爱了,下一次又说不爱,我的心可不够用来伤那么多次。走吧。” 水连天听觉灵敏,这样一番低声的对话,他还是听进耳朵里了。 懊悔?无奈?妒忌?吃醋?难受? 已经不能说清楚他此刻心情了。 他看到自己的狼毛又要长出来了,那好,这一腔难受,得找个宣泄口,今晚来搞事的人,全来当出气筒吧。 怎知道,回到去,有一个人比他更疯。 谁? 一个他最为意想不到的人——九里。 此刻的九里,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对着场内空气胡乱放掌,那掌法简直毫无章法无迹可寻,可偏偏真的被她打出了好多个敌军。 空气中原本的气体有些是膨胀的,所以透过这些膨胀气体看东西会模糊很多,拟着模糊的边界来奇形怪状,被九里盲掌打出来后,他们全部变成一个个人形跌落在舞台上。 这时候的炎帝冲着九里喊:“补掌。” 九里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发功出的汗还是急出来的汗,她问:“怎么补?” “随便!”炎帝在指导她。 九里再次胡乱对着那些人形补掌,那人形变散成颗粒,而后铺在地上,随后消失,地上徒留一个个黑色的各种姿势的黑影。 水连天本来还想逮几个人来宣泄一下内心不快,怎知道当下那批对手全部都被九里收拾完了。 九里? 不是毫无灵力的灵女吗? 什么时候连她也能战斗力爆表? 好事好事,他们的队伍再添一名强兵。 水连天认真观察了下,这不是潜能被激发,只是解封了而已。 而梁寓,早已习惯各种奇异的情况了,现在的他,原本还想一心一意高唱,有美人相伴,他觉得状态奇佳,很容易投入感情。 但不用了,纸还是包不住火,观众们终于知道这不是特效表演了。覆水难收,现在他终于可以退场了。 那么,还剩下谁是最觉得震撼的? 当然是九微。 她和九里两姐妹感情甚好,一起睡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修灵还一起修不出灵力,很自然地一起被别人冷嘲热讽。 虽然性格不同,但境遇相似,尤其相亲相爱惺惺相惜。 九微至今记忆犹新,许多个晚上,关上了灯,两人会躲在被子里小声对话:“姐,我们什么时候会有灵力?” 九微心里其实完全没有底,但还是说:“迟早的事情。” 那么多年了,无论如何努力,修灵毫无起色,要是别人,熬了三五年仍不见起色的话,大多早已放弃,但她们没有。 哪怕愿意平凡承认平凡接受了平凡,却仍对灵力寄予希望。 今天见到九里首战非凡,灵力超卓,九微热泪盈眶。 那么多年了,她见证过九里的努力,迟是迟了点,但总算是来了,也是对过往十几年的告慰。 她知道九里是端镜优的女儿,端镜优是当时灵力最强的灵女,那么按理说九里不会没灵力的,如今才爆发,到底是潜能开发得迟,还是被封了灵力? 如果是被封了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禁由人及己,那她自己呢? 是否有一天能像九里那样? 当事人九里呢?此刻是怎么想的?她完全觉得像做梦。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好好理理。 半小时前,别人都在看梁寓表演,只有九里,自打她的炎帝“出场”后,她眼里的主角,便只有他。 既喜欢他的平凡,也痴迷他的不凡。 如此男人,她到底要多么幸运才能遇上?她不过是一个毫无灵力的灵女呀。 始终觉得,没有灵力的话,将是遗憾。 夫妻双双有灵力,共游天地间,不理尘世俗世,平凡度日,该是多好的事情。 九里正想着,忽而眼前飞来了一部无人机,原本以为是拍摄所用,不想那无人机变成攻击人的凶器,那飞翼,尽是利刀所做,想向着在座人头割去,眼看就要冲向一个人头了,忽然被一名狼人甩了一个包过来,那个包就被卷的稀巴烂,连同里面放着的口红也打得粉碎。 如此,越来越多无人机迅速飞来,狼人们全力集合抵挡,但数目一多,总有漏网之鱼,九里一直沉迷在炎宜年的帅气当中,哪里知道身后已经一堆无人机密集袭来又被密集打落? 刚好两台无人机被打得偏离原来航向,先是甩向舞台,而后再次被狼人飞去的一个布娃娃也被打得粉碎,无法完全阻拦起航行,七拐八折,最后冲向了九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无人机已经飞近,正朝着她的头部割来,生死悬于一线,她出于本能,双手握拳交差挡在前面。 就此,连钢铁都可以打烂的无人机,忽然在九里面前被击得粉碎。 九里四处张望,看看到底是那位恩人及时出手相救,第一时间去找炎宜年,见他向自己奔来,以为是他下的手。 此时,场面已经严重失控,无人机直接带来的摧毁和威胁,惊吓到了大多数观众,现场观众开始骚乱。 相继,又有各种妖魔鬼怪开始现形,会走路的树,长着一张利牙的花,长满一身手的怪物,半骨半边肉的人,牛头的马面的…… 终于,观众唬不住了,现场彻底沦陷,观众四处奔走。 知道这个演唱会出现魔的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狼人们迅速启用紧急机制,先是甩出上万张定身符贴在观众身上,让他们不再慌乱奔走,免生踩踏事件。 而后,再使用瞬移带,将观众们发送到各处。 但,九里身上明明贴了一张定身符,可就是能动,她看到所有人都被打包送走了,批量式地进入传输空间,可自己居然还能自由奔走。 如此,魔就盯上她了,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向她团团围住。 最快得手的是一个长手怪,直接将九里拎起,挂在半空,而后放手。 台下妖精一时无人攻击,就团团围在地上,等着九里掉落地上立时瓜分。 至于炎宜年,就在距离九里两米之外,被遂明的火舌勾住。 遂明终于出现。 那么此刻,九里是自身难保的,她看着自己立马要掉到那群怪物中,再次大喊:“啊!” 生死关头,直面死亡,还要陷入一堆恐怖的怪物中去,九里无比抗住这种死法,在快要跌落魔堆中,她忽然飞了起来。 剩下那一团怪物在懵逼和失望。 炎宜年离远向九里飞去一根针,那根针迅速游走在九里血脉中,这使她无法继续飞行,她滚落在观众椅上,只觉得浑身都十分难受,体内两股强气竞相推扯。 “九里,跟着念:天地之灵,万物无碍,锁我之道,破!”炎宜年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替九里解封了。 九里居然听得明明白白的,而且丝毫不会怀疑炎宜年,她迅速照念。 立时,她骤觉血液倒流,体内有一个劲强势冲出。 那讨人厌惹人烦的怪物早已经虎视眈眈,向着九里走来。 九里忽然觉得浑身都是能量,看了看周围,也不见有啥道具,于是抽出自己的腰带,向那堆要围剿她的怪物抽去。 然后。 那堆怪物怪多势众,又占尽地理优势,但无用,何止被抽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简直是形神俱灭。 很快地,原本是被围着来群攻的九里,瞬间反转,四处追着这堆怪物抽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岂有此理,专挑软柿子欺负是不是?谁让你们挑了个定时炸弹。 九里忽然觉得自己像开了挂,我的那个乖乖,以前学了那么久的灵术,终于派上用场。 一开始还是不适应的,但上手得十分快,没想到一掌控灵力了,立马就有机会练手。她当下哪有心思想自己为什么忽然开挂?先去打怪升级更重要。 归越是不在,在的话,估计可以成为无敌捡漏王,这各色各样的妖魔鬼怪,他至少要花好几年才能集到。 见到自己家的九里这么强大,炎宜年总算放心了,这下,他可以专心和遂明决斗了。 这一次,连冥王都出来了,于是,集各方所长,云天地人三界,所天勖、常传谦、水连天、章满起、司相、炎宜年,共同发力抵御遂明。 但遂明还是没有现出真身,每次都是派出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 不逼他现出真身,如何制敌? 第119章 120.前世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遂明却消失了。 毫无征兆地,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知道遂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遂明自己。 他此刻还无挣脱禁锢,无法用真身出现,今晚的那些帮手,全部都是用气去影响他们过来帮忙的,谁知道那么容易被人打个落花流水。 其实是他知道,此战艰难很多,首先是狼王在场,好几百狼人团结应战,可以扫除很多他布下的干扰,其次是忽然有个九里大爆发,以一敌百。 所有的招都被他们合力攻破,而他自己,还未解封,胜算不大,说不定还会被这群人揪出,不如趁机溜走。 战毕,一干天神还是和之前那样收尾。所天勖这次得以脱身,因有许多子民可以代劳。 他来到九微面前,拉起她的双手。 九微说:“又说不离开我半米之外?” 随后就去抱着九里跳了起来:“九里,你终于等到今天了。” 九里显然也是激动的,她说:“姐,我原来是有灵力的,我是真的有灵力的。”开心得飞起,是真的飞起,连飞也会了。 九微十分替她感到开心,紧随而来的是羡慕。 啊,儿时,她们看着身边小伙伴一个个学会飞了,只她们两个笨鸟怎么学都飞不了。 有一次,她们躲在山上,给自己做了一副翅膀,壮着胆飞到山下,以一尝飞翔的滋味,怎知道险些摔下,也是全靠阿嫲出现及时。 长大后,自己有经济能力了,就去滑伞,第一次滑伞的时候,两姐妹都抱头痛哭了。 个中滋味与辛酸,只有她们自己懂。 九微仰望九里飞翔的那副表情,所天勖看在眼里。 舞台那边,水连天来到梁寓面前,盯着他看。 梁寓觉得奇怪,问:“刚刚谢谢你们出手相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对他是有印象的。 水连天伸出手来。 付提福挡在梁寓面前。 “娘,你到底怎么回事?干嘛要这么护着他?这么宠着他,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竟然还由着他乱来出来表演,险些死的不仅仅是他,你都可能会成为炮灰。从小到大,都没见你这样宠过我。”水连天不满。 付提福没好气,指着他说:“生你只是个意外。” 水连天更加受伤,被自己亲娘补刀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梁寓十分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什么?他是你儿子?他看起来比你还大耶。” “何止,他还是你儿子呢。”但这下付提福可没有说出来。 水连天吃起这种醋来,指着梁寓问:“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梁寓一听,脸咻一下就红了,其实自己也万分期待阿娘的答案。 “是。”阿娘直接承认。 水连天气得甩手,说:“可狼人向来专一,你要夕阳红,我不反对,我只是不懂你是如何违背狼的天性的?” 付提福冲着水连天喊:“猪!” “你!你还为了这个人骂我猪?我是狼我是狼,你骂我猪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水连天转向去看梁寓,看到他满目欢喜,大概是听到阿娘那么不假思索和直接的表白吧。 “我不该骂你不能骂你吗?”阿娘对着自己的儿子,还真的没有任何宠溺的意思。 水连天于是更加生气,对着梁寓说:“你别嘚瑟,我跟你说,这一切,你很快就不会记得。” 他说着,拔掉自身一条汗毛,准备动手。 付提福对着那根毛,轻轻一吹,飞走了,说:“这个不需要你动手。” 水连天气得差点没有打滚撒泼。 付提福挡在水连天面前,对着梁寓,语气瞬间又温柔起来了,问:“你是常人,按理说,你目睹这些奇幻事件的发生,是要被消除记忆的,你愿意消除今晚的记忆吗?当然,我说的只是按理说,你可以不按理的,只要你愿意。” 梁寓只是担心:“如果我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忘了你?” 付提福点头。 梁寓便猛地摇头:“那我不要忘。” 付提福扬了扬嘴,掩盖不住自己开心的笑,她转身对着水连天说:“听到没有,人家不想忘。” 水连天感觉自己的娘失常了,于是说:“娘,你不能无视狼族法规条例,大哥大哥,你快来管管咱们的娘。”要拉来帮手。 所天勖来了,了解了情况,便说:“阿娘,我们向来行事需要干净,你别让我难做,除非这件事我不知道。” 付提福说:“那你只眼开只眼闭就算了。” 水连天看不过了:“疯了发疯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物竟然可以把你迷得这样七荤八素。”说着,撸起袖子要动手。 “住手,那是你爹。”付提福终于大声说了出来。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扭过头来注视着这一幕。 连同梁寓自己在内,都一脸懵,问:“这个,不是我不愿意负责任,我想,我真的不会有这么大的儿子的。” 冥王一直看着,一直偷笑,这下终于出来说话了:“他确实是你爹,300年前。” 梁寓越听越懵。 但水连天一下子就明白了。 瞬间,他看着梁寓的眼神也从穷凶极恶变成柔软,而后是热情了。 面对水连天180度的变化,梁寓无所适从,躲到付提福身后,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付提福按住了他的手,说:“你转世前,我曾答应过冥王,可以不知道你何时转世,生于何地长于什么人家。自你走后,我300年都没有下过天山了,直到上次,下天山来找我儿媳的时候,居然看到那电视的盒子里有你。我真是恨自己下山太迟,只要我下山,凭着你这样的名气,我应该可以一早就发现你。” 冥王听到这里,还是笑,微微笑。 付提福说:“谢谢你,冥王,我知道你是故意安排这些都。你让他这一世用回这个样子的,就是为了让我可以一眼认出。” 冥王摆摆手,说:“你别乱谢人,我可不会放这个水,要谢,我估计你可以去谢司相。” 司相也笑,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却拒不承认,说:“我可没办这种事哈。” 梁寓越听越乱,问:“你们在说什么?还前世今生。” 付提福拉起梁寓的手,说:“如果我跟你说,我们前世是夫妻,你信吗?” 梁寓看着付提福的这张脸,什么都想不起来,但确实觉得熟悉,他说:“信。” 水连天今天的情绪足够多样饱满了,他上前,要抱住付提福和梁寓,说:“好咯,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咯。” 很小的时候,见了别人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可以住在一起,就无比渴望,自打有记忆以来,这位爹都是缺席的,很小的时候问起阿娘,阿娘只是一句“你爹过身了。” “因为什么?”小小的水连天问。 “战争。”付提福当时是随便找一个理由的。 那时候的水连天想,所天勖的父王也是战死的,两人差不多时间去死,那么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场大型战事吧。 所以,从小就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名英雄。 以为以后都没有可能可以一家团聚了,怎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惊喜。 他差点要流泪。 怎知道,要抱上去的时候,被付提福甩开,说:“去去去,我们好不容易团聚,刚刚相认,需要点二人世界,你少来打扰。” 梁寓一时间也是无法代入自己为人父亲的角色。 一下子就长那么大的儿子,还是前世的儿子,谁能马上代入? 原本付提福和梁寓还要各种感怀各种卿卿我我的吧,但被九微打破了,她说:“大家别都忘了伏灵修啊。” 对啊,伏灵修去哪里了呢? 在场无人知晓。 除了忘川和她本人。 与陈牧分手后,伏灵修准备回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那是自然的,沉寂那么久,终于被梁寓看上了,她很明白这一次客串意味着什么。 很有可能她可以一炮而红。 当时几乎没忍住要蹦蹦跳跳回到座位上的,怎知道,准备出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就在那楼梯拐角处,那里灯火最为黑暗。 “灵修,恭喜你,这次非常感谢您的精彩演出,我们给您准备了礼物,请随我来拿一下。”有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人对她说。 伏灵修当时完全没有戒心,何况,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会想那么多?就真的跟去了。 但是她走的那条路,越走越暗,甚至,她还看到漩涡一般的门,这种门与电影上看到的略为不同,颜色层次多样,似乎一直在动,但看清楚了,却是没有动的。 走到这门前,那人说:“有点暗,请跟好。” 伏灵修不禁指着门问:“这是什么?怎么那么神奇?” “哦,是我们本次演唱会的道具,你也觉得很特别是不是?要不要走进来参观一下?”说着,那个黑衣人自己想走了进去。 他的身体从那漩涡中扭动着,很快就消失了。 伏灵修觉得有点恐怖,她迟疑了。 里面有声音传过来:“快进来,里面很美。” 伏灵修提起裙子,准备朝着那扇门迈开步子。 忽然,来了很快的一阵风,很快很快,一闪而过。 过了片刻,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发现伏灵修已经消失。 他即可知会队友,于是和他一样穿着一身正经黑色西服的人,开始四处奔波搜索,因为都是一起出动,所以才引起了所天勖注意。 此刻的伏灵修,觉得一切来的太快,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走出了户外。 哦,不是走,是飞。 她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不知道谁会强掳她走,大声呼叫求救。 才喊了一个字,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无从呼叫。 由此,她更加觉得自己是被绑架了,到底是谁? 该不会是华彩吧?只知道她爹财宏势大,竟不知道还能找到可以腾空而飞的人。 她一直挣扎,但加上拳打脚踢,那人还是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是不知道痛的死士样。 一定要设法自救,不能这个时候死在他手上,她好不容易才盼来今天这样的机会,已经向理想迈进一步了,自己断断不能出事。 于是,张大嘴,双手捧起那只捂住自己的手,往死里咬去。 真的,用尽了吃奶的力。 那个人终于哇一声大叫了出来,天太黑,伏灵修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很快,他们飞到附近的一片树林中,而后,那个人提着她,向着一棵看起来有几百年的老树直直飞去。 哦,不是飞,看起来是要摁着她撞死在这个树上。 到底是谁,要取她性命。 她预计的似乎没有错误,这下只感觉到自己飞近树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有半米之差的时候还没有要改道的意思。 伏灵修本能地“啊”,但叫不出来,她的嘴巴依然被死死捂住。 她的这一生,就要这么完了吗?她有大好机会要红的呀,苍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她带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真的撞到树上了。 但,完全没有想到,明明视线上已经撞到树了,可却毫无撞击感。 这个时候,那只放在她嘴巴前的手也放开了,她得以大声尖叫起来:“救命啊。” 怎知道她进入的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那个挟持自己的人,总算停下来了,为什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撞破大树走进小黑屋? 还有这种技术的吗? 看来还不至于要立时灭口,但关在这小黑屋就已经够恐怖了。 她哇哇大叫起来。 忽然,一个灯火亮起,生出明蓝色的火焰。 她的双眼见到光明,总算驱赶了一小部分恐惧。 “你省点力气吧。”那个人终于说话了。 但声音却不想是穷凶极恶的。 那蓝色的火映照在他脸上,伏灵修居然看到一张极其帅气的脸。 是的,极其帅气。 也许她是颜控吧,不然为什么看到这样一张脸后,居然认为他是不会加害自己的。 她现在终于没有那么怕了,开声问:“是你绑架的我的?你到底受谁指使?收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那人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原本冷酷的脸变得阳光温暖,他问:“你一个穷学生,能有几个钱?” “你别看我现在很穷,但是我会红的,将来我红了,会有钱给你。” “这么自信吗?”那人又从周边捡来了一些柴,堆起火堆来。 当火的范围够大了,就明亮了许多,伏灵修这才发现四周像一个洞,用手一摸那凹凹凸凸的墙壁,发现竟然是木来的。 手上还沾了些木屑。 “这里是哪里?” “树洞。” “树洞?这么大的树洞?” 那帅气男生继续添柴。 “你是谁?” “忘川!”忘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伏灵修,他多希望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伏灵修能想起一丁点来。 伏灵修听了,走近,蹲下来问:“忘川河的忘川?” 忘川无比喜悦,站了起来,说:“是的,你记起我来了?” 第120章 121.三精 伏灵修有点蒙圈:“记起你?什么记起你?忘川河很有名啊,你说你叫忘川,我就问你是不是那条河的名字。” 忘川听了,略为失望,低头叹了叹气,说:“是,我是忘川河的忘川。” “那你为什么要掳我来这里?” 忘川失笑:“掳?如果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你现在已经成为别人的棋子和工具。” 伏灵修完全不懂忘川在说什么:“什么工具棋子?”她低头,也捡来一些树枝扔到火堆里,而后火焰更加高涨,在她看来,火焰何尝不是有灵魂的生灵? “哦。你该不是以为梁寓是要利用我吧?你想太多了,梁寓是正人君子,虽然我没有和他实际接触过,但我总觉得他为人一身正气,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是要利用我,那又如何?证明我还有利用价值啊。” 忘川无奈,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刚刚你只要踏入那扇传送门,我们真的就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你了。” “传送门?你说那个像时空隧道的那一道?哎,你还真的以为那是时空隧道啊?人家都说了,是道具。”伏灵修笑忘川。 而后又问:“你真的不是华彩派来的?”盯着他的眼珠来看,本来是要看他是否要撒谎的,怎知道发现那眼珠的颜色居然那么好看,又不禁看呆了。 忘川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叹气,哎,她记不起他来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自己执意要将她消忆的,此刻倒还希望她能记起自己来了。 伏灵修问:“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等你安全之后。” “和你一起呆着才不安全吧?你会不会是来加害我的人?对了,这个什么树洞,为什么可以撞进来,还有,你刚刚为什么会飞,我看不到你后背是不是有插着翅膀之类的。”伏灵修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 就此,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忘川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好老老实实地呆着。 终于,外面有了声响:“灵修……伏灵修……” 是所天勖派出的狼人搜寻大队,但忘川当时不知道,还是等听到了水连天的叫喊声之后才敢出去瞄一眼。 是他们了,没错,他吩咐灵修:“你自己在这先呆着,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不要出声,我出去探探虚实。” 随后,忘川出了去,水连天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忘川,奔上去问:“可见到伏灵修?是不是和你一起?” “你是真的水连天?”忘川伸手去掐水连天的皮。 “你快说嘛,我们都担心死了,你还在玩,她要真的不见了你会骂死我们,毕竟是我们把她带到现场的。” 忘川这才放下心来,问:“里面什么情况了?” “哎别提了,演唱会还是遭到了破坏,观众亲眼目睹多起怪异事件,遂明的招数越出越大,到后面观众已经知道那不是特效表演了,糊弄不住。” “那怎么办?” “只好发了定身符,然后洗去记忆了。” 忘川叹气,深觉惋惜:“啊?那灵修今晚的表演,等同白演了?她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鸣惊人的机会,她刚刚那个表现多好啊?这么惊艳的效果很难再复制了吧?这都洗去的话,她就失去一次被发现的机会了。”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伏灵修着想的。 “这不是正中你意吗?”水连天明白他要保护伏灵修的心意,就像自己一样。 哎,自己把程千帆伤成这样,以后就算真的解决了运气迁移的问题了,他还不一定能将她哄回来呢。 忘川说:“她那么开心,就算是冒着危险,我也尽量护她周全还会如她所愿的。” 水连天笑。哈,一堆痴情男子。 都扎堆了,物以类聚,神以群分吧。 他还说:“那个树洞你找的?不错啊,这树自己都成精了,也是自我隐藏的好手了,你怎么发现这棵树的?” “之前知道她说要来看这场演唱会,担心阻拦不住。又怕她会被人捉去,就先踩点找好藏身之处。”忘川是早有准备的。 所天勖和忘川走回洞里。 一看,惊呆了,因为里面竟然有一个惊呆了的伏灵修和一个四处乱跑捣蛋的火精灵。 伏灵修一见到忘川来,觉得她是唯一熟悉的人了,就躲在他身后,指着火精灵说:“这怕不是妖吧?” 水连天掩嘴大笑:“你自己生出来的东西,还会害怕吗?” “我自己生出来的?你胡说,我是人,我怎么生出这样的来?”伏灵修依然躲在忘川身后,大概是认识他最久吧,都快一个多小时了,所以会对他有种莫名熟悉感。 水连天征询忘川意见:“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我觉得你还是让她知道吧。不知情不一定更能保护她。” 忘川想了想,也是,至少如果她知情的话,今晚就不会傻傻地差点被遂明拐走。 于是,他们将伏灵修带回了k公寓,此地安全,方便好好说故事。 程千帆得知找到伏灵修了,立马过来敲门。 知道是她来了,水连天想了想还是躲了起来,不然她看到他,又该走了。 伏灵修见了公寓里的很多人,都觉得熟悉,但硬是想不起来了。 忘川向众神求助:“如何才能让她想起来?” 归越失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随后转身去问程千帆,说:“对了,记忆可以消除的,你要吗?” 程千帆明白归越的意思,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内心已经抽抽转。 不过,答案却是很快出来的。 即便水连天伤透了她的心,即便她此刻想起他来还是会心痛,可她还是不舍得忘记。 一段感情,双方都放弃了,如果连记忆都没有了,那大概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始终认同那一句歌词:“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伤心,但是有如果,我还是会爱你。” 冥王说:“我可以恢复她的记忆,那不过是举手之事,但是忘川,你要答应我,你从此回忘川老老实实工作,再也不能这么翘班出来。” 所天勖说句公道话:“冥王大人,你还在真的别怪他,这一次,他算是立了头功,如果不是他,说不定灵修已经被遂明强制生出整个世界的灵,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伏灵修听着这堆人讲话,只觉得他们神经兮兮的,一会说消除记忆一会说恢复记忆,还冥王大人忘川河的。 忘川河那是阴曹地府的,怎么说回就回呢? 冥王把手放在伏灵修眼前,忘川喊停,说:“等我先回去吧。” 他担心伏灵修想起自己来,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回忘川了,大概会难受吧。 这个时候,忽然串出一团火,长着一只眼,没有鼻子,有一张小嘴,胖嘟嘟的柔软的半透明的通红的身子,不见有腿,一蹦一跳来到伏灵修面前,想要伸出三指的手去拉她,又马上意识到可能灼伤她,乘乘把手收回,说:“主人,它是谁?” 指着的是成了精的藻类海蛞蝓,一说话,才知道它其实有覆盆大口,没有牙,有条火舌很长很长。 藻类海蛞蝓原本被忘川收着,但自打在洞里,就奔回灵修身边,忘川想捉它回来,它索性变成纹身一样的图案躲在伏灵修手臂外侧。 藻类海蛞蝓见自己被发现了,忍了许久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主人你忘了我了吗?那连忘川都忘了吗?他可是一直保护着你的人。” “是吗?我全记不起来了。”伏灵修说。 忘川见此,便开门要走了。 藻类海蛞蝓使命拉着伏灵修去追,拉不动了,就换成推的,把她推到门口,它拉开了门,伏灵修吓了一跳。 忘川还没有走,帅帅地站在门口。 也就是那么一刹那,一阵风吹过,伏灵修整个人被吹得神清气爽,似乎整个人醒了过来一样。 不不,不是醒来,倒更像是进入了梦里。 梦到自己在翻江倒海的大浪中奔腾,梦到自己养的金鱼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对,曾经就是这样,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陌上人如玉的公子。 还是一身古装。 又想到他要抹去自己的记忆,当时万分拒绝,不想最后还是被他执意夺去了记忆。 忘川看到伏灵修这张瞬息万变的脸,问:“你记起我来了?” 伏灵修的记忆理顺得很迅速,但情绪却无法整理,她有点生气了,说:“不。” 转身就走了。 藻类海蛞蝓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要拉着伏灵修不让她走。 伏灵修蹲下,向藻类海蛞蝓伸手,说:“小藻乖,我们先回屋好不好?” 小藻便很乖巧地登上了她的掌心。 忘川见此,便知道她其实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因为她连藻类海蛞蝓都记起来了。 不知道她是自然想起的还是冥王出手的,只知道,她生气了。 一定是怪他自作主张消除了她的记忆。 忘川落寞地走了。 等他走了,伏灵修却又趴在阳台栏杆张望。 小藻说:“不用看了,他回去的路,不会经过这里。” 这时候,水水也跑了出来,见到一下子来了两位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精灵,可开心坏了。 三只精灵,像三个孩子一样,在屋子里打打闹闹追追逐逐,一会争一会抢,一会又相亲相爱起来。 炎宜年不由得感慨:“家里有些孩子,总是热闹些有生气些。”话是对着九里说的。 九里笑了笑,说:“咦,拐着弯来催生呢。姐,你和姐夫,也是时候准备准备了。” 轻易地将话题转移到九微身上。 九微也不知道怎地,忽一下脸就红了,这一次,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产子而亡,而是…… 好吧,她和所天勖,还没有到那一步。 伏灵修走回屋里,对着众人说:“谢谢你们帮我如愿,让我可以和梁寓同台合唱,那是我作为常人最大的心愿,此生算是无憾了。” 很显然,不用说故事,她全想起来。 程千帆走到伏灵修面前,说:“可是。看过你那场表演的观众,都忘了这段记忆,你原本可以一炮而红,但这次……” 伏灵修很豁然:“这有什么关系呢?天空不留下我的痕迹,可我确实飞过了。而且,这不还有你们记得吗?我并不孤独。啊!对了,李希呢?” 司相说:“你放心好了,李希与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她是可以躲得掉的人,所以我们没有打算将她拉下水,她跟那千千万万的观众一样,已经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啊,可怜的李希,记忆就这么被人硬生生莫走了两次,如此精彩的记忆,完全不留痕迹,她还毫不知情。 话语间,付缇福也带着梁寓来到这家公寓了。 所天勖见到来人,嘴里抱怨着:“真是的,这家公寓原本是为了隐居才住的,结果天天客似云来。”但脸上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比谁都好客。 也许是爱情使人智商变低,阿娘领着梁寓,痴心得紧,去找所天勖的时候,竟然忘了门,正想拍自己脑袋说自己是老年痴呆的时候,看到梁寓那正直盛年的脸,又把话吞了,于是凭着记忆去敲门。 怎知道却是敲到了蒋蓦然家里去。 一开始还以为那是所天勖的客人,问:“所天勖呢?” 认真看了,便知道这张皮是司相的挚爱,料想也该是所天勖的客人,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当下,她担心梁寓见到这等美女会被迷住,立马将梁寓挡在身后。 “你是谁?”蒋蓦然问。 “她是水连天的娘。”迁鸢从蒋蓦然家里走了出来。 付缇福与迁鸢也算相熟,说:“红娘,你在就好,我正想问问你,我儿子的婚事你能不能管管?300多岁的人了,居然都不拍一次拖。” 迁鸢偷笑,说:“素闻老夫人最为开通,怎么一下子竟也加入催婚大队了?” 付缇福也没打算要将梁寓拉进去坐的意思,里面两大美女,怕他色迷心窍,还是坚持要挡着他来说话:“总不能老妈子第二春都来了,自己儿子还单着吧,什么传宗接代的都是些小事,最怕他单身得发闷,总来扰我们二人世界。” 蒋蓦然听了,忍俊不禁,迁鸢倒是习惯了,这位老夫人的性格,她向来都是知道的。 蒋蓦然说漏了嘴:“你儿子不是一直都有喜欢的女生吗?我看他喜欢得够紧的。” 迁鸢知道话已说出,覆水难收,来找她牵线的催婚大队,又添一员了。 在逼问之下,就将程千帆和水连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付缇福听完,跺脚:“啊呀,那是我们欠这个姑娘的呀,这么大件事,我居然毫不知情。走,带我过去,我去理一理这档事。” 第121章 122.重圆 迁鸢倒是知道其中缘由:“派出的是你的儿子,大家担心你知情后反应太大,就选择一致隐瞒你了。” “荒唐,如果早告诉我,这两人今天就不用这么虐了好伐?祝千代就很有可能可以解决这个困境。真是的,快带我去看看我儿媳妇。”这个时候,付缇福才知道自己拍错门了,但错有错着,至少知道了儿子的这档事。 迁鸢问:“哪个儿媳妇呀?” “千帆呀,走,两人都在隔壁是不是?带我去,看我亲自出马。好好一对情侣,为什么要弄成怨偶?好好一个爱情片,为什么要变成一个悲剧片?” 但付缇福到了,并没有立时发作,她是说做就做的人,但不是风风火火的人。 首先是伏灵修见到梁寓后十分惊讶,拉着他要合照。 梁寓说:“观众们都忘了,我可没有忘,你是我下一场客串的嘉宾。” 伏灵修听罢,眉开眼笑。 然后是众人见到梁寓一致夸奖:“那是我见过最棒的演唱会。” 归越笑冥王:“你统共就看过一场演唱会。” 冥王是个挺会说话的人:“是的,最棒的一场,一定是提到第一场看了。” 这次连辛相映也来了,听他们这么描述,她有点后悔没有去。 梁寓双手合十,由衷感谢:“谢谢各位这么帮我。” 客套完了,寒暄完了,付缇福就开始要办事了。 她自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哪里有钢管了,这一下,直接走到吧台,扶着那撑起另外一边的钢管。 眼利的所天勖见了,大概已经猜到她要干嘛,他想制止:“阿娘,冷静冷静。” 付缇福哪里冷静得了,拉着吧台的钢管,一移,就生出了宝杖,而后一杖打在空气中。 其实是打在隐了身的水连天身上。 水连天惨叫一声,而后现形。 程千帆何尝想到水连天会在这里?她更加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一棒打下去,估计够痛的,看的程千帆都咬了咬牙。 阿娘就是要看程千帆的反应,见到她这样,明明担心还要装作一脸漠然,哈,欲盖弥彰,是有戏的。 不过,自己那蠢子不可教也,那么好的姑娘,活活受了这么些罪,真是心疼。 想着想着,又再打一棒,为着替程千帆出气,为着恨铁不成钢。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也有苦衷。 水连天躲到所天勖身后,说:“娘,大庭广众,你能不能别这样打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给我出来,你以为躲到勖子身后我就不敢打你吗?我跟你说,我两个都照打。”说着,举起宝杖重重挥去。 所天勖这下可不要捱义气了,他立马躲闪走到一边,拉住九微的手,说:“我家有娇妻,还不想早死。” 于是,水连天糗大了,满屋子找人躲,个个都偷笑着躲开,后来被追得急了,逮到是个人就躲了,躲着躲着,来到了程千帆身后。 程千帆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而阿娘,也没有要打下去的意思。 为何阿娘一反常态?水连天一看,才知道前面的人是程千帆。 这时他才挺身而出,生怕阿娘手误,挡在程千帆面前,说:“阿娘,哪怕你大庭广众打我也可以,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啊,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吧?” “朽木不可雕,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再这么凶,我爹也不敢要你了。”水连天想了想,来到梁寓身后。 怎知道梁寓却不肯惯他,且还不愿意讨好他,他侧了侧身,说:“缇子这哪是凶,她是在教儿子。” “爹,你就不帮我一下吗?我快被她打死了。” “打死了我们再生一个,要你何用?”付缇福又举起宝杖。 梁寓倒也配合,说:“这教孩子呀,最忌一个打一个护了。” 水连天终于体会到那句“生你只是意外”的意思了。 他委屈巴巴的问:“我到底错哪了?” 付缇福向来也憋不住多少句话的,她直言:“错在你自以为是自把自为,错在你让自己的女人伤心。无论何事,叫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掉眼泪,就不对!” 水连天看了一眼程千帆,大概知道付缇福说的是什么了。 但程千帆却以为阿娘是为她的狼女儿媳打抱不平。 对她来说,水连天看她的那一眼,只是心虚。 大概是演唱会上出乱,他要来保护自己,因而得失了他在狼族的情人,他的娘亲为此而打抱不平,亲自执杖教训这个在外留情的儿子吧。 但,他真的在外留情了吗?不是说过他没有爱过自己的吗? 程千帆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原本就是别人的家事,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牵扯其中,反正此刻的她如站针毡。 如此尴尬的场合,她肯定不想参与,于是说:“我家里好像忘了关煤气了,我回去一下。” 不是不知道这是很明显的说辞,但总比继续留着尴尬。 完全是屏着气走出门再回家的,生怕一旦泄了气,整个人的情绪也跟着泄出,脸面和姿态失了倒不是最大的事,最担心的是自己会陷入反反复复的死循环中去。 但骗不了自己,心里是十分难受的,关上了门,泪还没流,情绪却已经锁不住了。 真是没有骨气,说服了自己那么千百万次,遇到与他有关的事,还是会难受。 见此,阿娘重重把宝杖杵在地上,指着水连天大喊:“还不追?不把这姑娘追回来,我打死你。” 如此霸道,也丝毫不怕众人见笑,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他的伤疤,不然他哪里知道正视? 脸面?算个什么东西?等他抱得美人归的时候自然知道。 知子莫若母,这孩子,文明劝说没有用的,他固执的很,而且还贼要脸,就是先要把他的脸撕破了,然后用强迫的方式给他一个台阶,才能逼着他往前走。 水连天还是不肯去,他来到阿娘跟前,想要细声跟她说话,但阿娘硬是用宝杖怼着他,不让他靠近,一边说:“滚一边去,有什么话,大点声说,那么不见得人吗?” 非要拉上众人见证不可,以后他想耍赖也不成。 “我不能追她的,我追上去,只会害了她。” “大点声!” 水连天只好更大声重复一次。 声音过大,狼的音域本来就很宽,门又是开着的,所以很快传到隔壁的程千帆家里,程千帆还是不自觉地侧耳倾听。 至于归越,一早就看出来付缇福耍的是什么把戏了,他大概应当阻止一下的吧? 但他并没有。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阻得一时,阻不得一世,况且,这也亦非君子所为。 “为什么会害了她?”付缇福逼问。 “她是单旺体质。” “单旺体质又怎样?”阿娘步步紧逼,就是要在这种高压之下将他心里话逼出来。 “她和我一起会害了她的,运气会越来越坏。”水连天见到如此多人在场,原本也是不好意思的,但想了想,在场的人都是挚友,但凡挚友,永远不会拿着你的痛处来取笑你,于是也慢慢开始放开了说。 “运气差也不至于害了她呀。”阿娘是一个一个问题分开问的。 她问的问题,正正是程千帆最想知道的,所以,此刻的程千帆,是全程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的。 水连天这一下,似乎不再是迫于压力说出来了,他估计自己也苦憋在心久了,终于全盘说出:“一开始只是些无关痛痒的,慢慢就是失业,失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她,但跟着就是人身安全,我多怕接下去就是性命啊。” “然后呢?你都做了什么?” “分手。”忆起往事,水连天的表情逐渐痛苦起来。 “分手之后呢?”付缇福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知道他必是痛到深处的,为娘的何不心疼?但疼归疼,心还是要硬。 “分手之后,我一直护在她左右。” “再然后呢?” “娘,可以不说了吗?你要打就打吧。”那之后的事,一想起,就够水连天揪心的了。 付缇福何止心软了,她连手都软了,但还是紧握宝杖,说:“去,找她说清楚,告诉她事实真相,问她本人意愿。” 水连天说:“她会死的。” “你爹不也死过吗?”付缇福一句话,就惊醒了水连天。 于是,他立马爬了起来,快速跑去敲程千帆的门,因是太过于心急,所以跑得有点狼狈有点踉跄。 他满心忐忑地敲门,想起之前她对自己说的话,不知等下应该要怎么开口。 但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水连天看到热泪盈眶的程千帆。 她哽咽:“我都听到了。” 这一下,水连天什么的都不顾了,一把抱住了程千帆,很紧很紧。 曾无数次,程千帆渴望这样的拥抱,也曾无数次,她料想这样的拥抱已经再无机会了。 众人皆八卦,全挤在那边偷看,偷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地偷,是那种光明正大地偷,水连天当然知道,他顾虑程千帆会害羞,把程千帆整个抱起,而后关了门。 看客们觉得十分扫兴,这戏肉刚要上演,就此被打住,他们齐刷刷发出:“且!”的一声。 只有归越,不知应该替二人高兴好,还是替自己难过好。 迁鸢拍了拍他肩膀,说:“每个人的出场都有时间和意义,在他们的历程里,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红绳捆你,也许只是有求于你,你的真命天女,早已出现。” “谁?”归越还有心思想谁是自己的真命天女,那么看来,已经释怀了一半。 迁鸢但笑不语,如非今天要安慰他,她才不会冒险泄露天机呢。 九微看到程千帆和水连天有这样的翻转,十分动容。 所天勖趁机搂紧了她。 伏灵修第二次来这里了,两次来,都觉得这里人特别有爱,当下看到这么一幕,也算大开眼界,原来神也谈恋爱,原来神也有烦恼,原来神也有七情六欲。 他们和人,何等相似? 但无论如此,不管他们是神是人,都是重情重义的,都是值得交的朋友。 她已经慢慢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但她相信,这一干人,不会当她是工具,而会真心拿她当朋友。 丹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走去程千帆那扇大门,想透过猫眼看些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一片漆黑,她有点失望,说:“哎,如果肯给我看,我是愿意买贵价票的。” 所天勖建议:“趁着人齐,我们何不开酒庆祝?” “庆祝什么?”付缇福问。 “庆祝伏灵修没有被拐走,庆祝阿娘找到自己的男人,庆祝水连天和程千帆重修旧好,还有……祝我和娘子相亲相爱早生贵子。” 这倒提醒了付缇福,这不还有一双半熟不生的情侣吗?那么久了,也没啥大进展,偏偏也不见有明显的问题,如果有像水连天那样的,解开了就好,他们这对,要解还无从解起。 那么,就只能不断升温了。 哎,为了儿女操碎心。 一墙之隔的那边。 程千帆已经泣不成声。 时隔三年多,她终于得以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 这中间经历了什么,她还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已经不再重要,之前所受的那么多委屈,等误会冰释后,也跟着冰释了。 此时此刻,她真的有太多太多话要说了,但是又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不是只顾着哭的原因,实在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又觉得,自己的那些话,水连天是会懂的。 铁汉如水连天,也湿了眼眶。 两个人相拥而泣。 只有当实实在在地去拥抱和被拥抱的时候,才觉得,许多顾虑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水连天见到程千帆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引用了付提福的一句话:“阿娘说,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掉眼泪就是不对。” 说完,去亲吻程千帆的泪。 一千多个日子了,他从不敢去靠近她,只敢远远看着她,无数次,他多想好好抱着她,亲吻她,但是他不能。 今天看来,也许之前的那些隐忍都是没有必要的,但当时确实太怕彻底失去。 如果不是阿娘方才用了这么粗鲁的方法,两人还不知道要历经多少折磨。 许久,程千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爱你的人始终爱你,如果两个人相爱,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分开,是迟早都会重圆的,对不对?”带着哽噎的声音。 第122章 123.学飞 水连天猛地点头,双手拥得更紧,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程千帆的眼泪再次夺涌而出,她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说:“不是我不珍惜生命,而实在是,我的生命因为你而更加美丽,离开你对我来说,可能比死还难受。” 以前以为琼瑶剧才能说出这般情话,想不到现在自己竟也如此情真意切说出。 水连天一个劲地点头,又一个劲地流泪,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这样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自作主张地离开我。”程千帆的眼泪还是哗啦啦地流着,这一次,还嚎啕起来了。 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这样一番话,对着任何人说都不管用,只有对着水连天说出来,才管用。 三年多了,她都没有直直说起过这样的事情。 “那会我的手骨折了,可也没有我的心痛。枉你还说懂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水连天哭着哭着,自己也没有意识就切换回了以前和程千帆相处的躯体。 躲在水连天的怀抱里哭,程千帆觉得得到了莫大的安稳,她闻着这久别的熟悉的气味,抽泣得打嗝。 “以后,我可能会害得你没运行,你怕不怕?” “不怕。只要有你。”程千帆也是用尽全力抱着水连天了,太怕稍微不够用力此人就在怀中消失。 “以后,我可能会害得你头头碰着黑,你怕不怕?” “不怕。只要有你。” “以后,我……” “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怕。而且,何为运气好?心想事成才是运气好,假如我的好运气转移到你身上,没有问题啊,假如你心想的是我好,那说不定就可以事成啊。” 水连天豁然开朗,他觉得程千帆说得太有道理了,以前怎么想不到?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还是觉得这个方法并不是百分百管用所以不敢轻易尝试? 两人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松过,就在刚才,还是万分揪心的,一下子松了下来,就有点飘然了,如此大起大落,心脏稍微差点都受不了。 相拥到三更,总算确认这一切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不是梦中的情景,也不会幻想。 水连天试探性地去亲一口程千帆。 “嘭”的一声,程千帆家的灯烧坏了,紧接着全屋停电。 管它,继续亲。 “嘭”的一声,楼上不知道谁家花盘翻落,扣在阳台倒挂的那棵树上,不一会又摔落楼下。 没有伤人死人,管它,继续亲。 “嘭”的一声,这一次,直接是电闪雷鸣了。 程千帆苦笑,说:“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有想着我好吗?” “我发誓,我心里只想亲你。” “难怪!”程千帆笑着把双唇迎到他脸颊。 又无端有个雷响了过来,还有一道电朝着二人劈去。 程千帆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我们才是货真价实的天打雷劈的一对。” 水连天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他生出一个结界,二人就此在结界内安心亲热。 管他什么电闪雷鸣什么风狂雨骤什么乒铃乓啷。 屋外翻云覆雨,屋内何尝不是? 两人压抑了那么久的情,得以释放,于是疯狂,无边的欲融于对方。 所天勖那边的公寓,临时起意开的party倒也像模像样。 水果,香槟,茶点,鸡尾酒,说来就来。 忽见晴晚响起一个旱雷,电闪全往隔壁方向去,九微担心:“像是冲着隔壁去的。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所天勖拉住她,说:“外面风驰电掣,他们两就天雷地火,你少去掺和人家的事情。小心好心变尴尬。” 九微一下子听懂了,脸微红着,略略尴尬,其实这种话题很正常,但不知为何对着所天勖有点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心中有数,丹青来还心思思着:“哎,心痒痒,想看。”探出头去看阳台。其实很清楚什么都看不到,也很清楚非礼勿视。 大家在这种天气下照样可以嗨起来。 终于,雷声雨点都小了,也没有人刻意去计算时间,反正该吃吃该喝喝。 九里喝了一杯章满起调的“黄金菲士”,惊呼:“好喝到飞起。” 一提到飞起的字眼,就无端技痒起来了,也不算技痒吧,想飞那么久了不能飞,积攒了那么久的渴望,还没过足瘾了,于是就真的爬上阳台,往夜色中飞去。 九微担心:“现在何止是三更半夜,都快要天亮了,小心扰邻。” 丹青来说:“扰什么邻?刚刚那么大的雷雨,要醒的早醒了。” 归越笑,对着九微说:“这层你放心好了,区区隔音,我等小神还处理不好么?” 九微看到在夜空中飞舞的九里,羡慕的小眼神又出来了。 所天勖跟了出来,看在眼里,说:“我教你飞,好不好?” 九微明明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教不会的。” “怎可这么没有自信?你难道忘了你也是个变过身的人吗?”所天勖鼓动她。 这个时候,水水跑了出来,说一句:“主人,你想用灵力尽管用,我可以给你,反正我的灵力都是从你身上的阳气转化过来的,这叫羊毛出自羊身上还是取于汝用于汝?” 所天勖拎起水水一个手臂,说:“你学成语倒是学得挺快的嘛。” 水水用另外一个手来抱住所天勖的手指,说:“听说,人与人之间也可以进行灵力转移。” 所天勖一听,不知为何,脸红了。 九微看着觉得奇怪,问:“怎样转移?” 水水也不知道是真害羞还是假害羞,掩着脸:“同房。” 轮到九微脸红。 把两个人都弄尴尬之后,水水自己却跑去和小精灵们玩了。 九微喊不住她,为缓解尴尬,说:“这娃,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回来的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所天勖弱弱说一句:“可他也没有胡说。” 九微没有接话。 所天勖建议:“走,带你装逼带你飞。” 说完,也没有管九微是否同意,搂着她的腰,脚尖轻弹,两个人就完全违背地心引力原理,像个氢气球一样升了起来。 “喂,我可没说要跟你飞。”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不是很诚实,也不见你反抗什么呀。”说着,扶着九微双手,让她展开。 “小九九,你拥有灵力,你会飞,那都是迟早的事情,但如果你现在就想体验,我倒是可以先满足你。”他说,他嘴里喷出的气拌在风中,一起柔和起来。 九微说:“我不急的,有就有,没有算数,强求最没有意思。” 其实是有就最好,没有也无妨。 所以,原本是静静地美好地盈飞在半空的,忽而,所天勖再飞高几段,而后,双手一放。 九微就此急速滑落。 “所天勖,你要谋杀亲妻吗?”九微卷在空中,不忘了大喊。 怕不怕? 不怕了吧,前前后后这种忽然高空坠落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又见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情况,能淡定了。 总之,知道自己大概不会死的。 打死都不信所天勖会见死不救。 但他还真的没有要救她的意思,离远站着,她将要摔到地面了,他即便即刻飞过来,也来不及了,使用空间暂停对九微也起不来作用。 真的要摔死了吗? 所天勖大喊:“飞起来,抬脚,试着展臂,心要往上仰。” 眼看脸马上要贴地了,还是水泥地,这么高空砸下,是要面目全非的吧,那可不行,死也不能要这种死法。 那就先把头抬起来,再听所天勖的话,抬脚。 其实手肘已经触碰到地面了,轻轻一下。 但整个人又飞起来了。 九微看到自己的影子里,多了一双大翅膀。 自然也是有感觉的,那双翅膀从后背生出来,是有点痛的,比手肘落地时还要疼。 哈,她终于飞起来了。 且一次成功,省却了许多垂头丧气又重振旗鼓接着心灰意冷的过程。 所天勖向着九微伸出双手,说:“飞过来,慢点飞。” 像极了教孩子学走的父母。 九微飞得并不稳,还没有飞近他,忽而扑闪了一下,所天勖无意识地转了过来伸出双手要扶她。 随即立马放弃。 哪里可以做到完全不担心她? 等九微飞稳了,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线亮出幽蓝色的光来。 哈,就知道所天勖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教她学飞,就像很多游泳教练一样,直接把学员扔到水里,等学员万般无奈,为着求生,也就被迫学会了。 公寓阳台里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他们举杯畅饮,共同庆祝。 新成员伏灵修发问:“请问我也可以飞吗?” 丹青来回答她的问题:“不能,你是民间赋灵人,只是拥有赋灵的异能,但未必同时拥有其他异能,至少据我观察,你体内是没有能飞的构造的。” 伏灵修有点遗憾:“那多可惜。”谁不想翱翔于空? 阿嫲也来了。 看到姐妹俩终于都可以飞行了,感慨万分。 九里的灵力,是端镜优封了的,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猜想是为了避免狼族的追寻吧。 九微的灵力,谁封了的还不知道,但必然不会像九里那样,念几句咒语就可以解开的了。 章满起来到辛相映面前,说:“你要感谢付缇福了。” “什么?”辛相映完全不知道章满起话里的意思。 “你已经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那七段疑难姻缘的事,你真的毫无印象?” 辛相映眯了眯眼睛,想了想,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只是当时还没接触那么多奇幻事件,接受能力并不高,也没有理解好更没有放心上。 章满起又说:“你看,付缇福一下子帮你解决了两对。” “其实我还不是很懂你那句话的意思,为何我要解决这些人的姻缘?” 章满起正要开口,冥王走了上来,说:“你也想飞吗?”有邀请的意思。 便已经完成转移了辛相映的注意力,她摇了摇头:“嘘,我们自己躲起来偷偷飞,今天不凑热闹。” 阳台另一边,伏灵修来到丹青来身边问:“你当初为何总是找我?” 她是知道丹青来追寻过自己的,忘川告诉过她。 “因为我想赋予我画的东西真正的生命和灵魂。”丹青来直接告诉她的,低声地,外加一个“嘘”字,示意她别让人知道。 “忘川说过,灵是有定量的,很有可能是从一个世界生出,就会从另外一个世界消失,目前我都不知道我生出的灵是从何而来的,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忘川告诉我最好不要随便生灵。”一句话说了两个忘川。 “灵即使是定量的,也是可以改造的,我笔下的东西那么有趣,赋予了灵,定然也是有趣的好玩的灵,有空你看看我的作品,我觉得你看了之后,也会希望他们是活的。”丹青来向来对自己的作品颇有信心。 伏灵修摇头:“不,这种事情不能试,一旦试了,就是撕开了口,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胡乱试的。” 丹青来见阿嫲亲手捧出舒芙蕾,什么大事都不顾了,先一手捉一个放嘴里,尝到好吃,双手又各捉起一个来吃。 一口气吞了三个才说:“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你看看这满屋总共三个精灵,有两个都是你造出来的。” “那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弄出来的,现在知道这个异能没那么简单了,当然不会轻易使用了。”伏灵修很快认清楚自己的原则问题。 丹青来又去捧来一杯水果茶,戳了一块西柚吸着,说:“赋灵人和歌星,你更喜欢成为哪一种?” 这并不是一个无聊的问题,伏灵修迟早要面对。 但伏灵修觉得这些都不是选择项,她问:“我还能见到忘川吗?” 丹青来用手拍脸,以示失望:“comeon,你们一个两个,有点大志好不好?别全都有情饮水饱,有佬万事足。世界上除了男人,还有很多好玩的有趣的事情好不好?你看,就我描绘出来的世界,分分钟比他们美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丹青来看来,她真的觉得这屋子里的女人,何止人中龙凤?但一个个沉迷情爱不能自拔,和中毒了无异,看她们的样子,仿佛只要天天抱着这心爱的男人,就够了。 怒其不争。 迁鸢看出来丹青来那副表情的意思了,她走近,说:“还没有到你,我就不相信你能幸免。” 第123章 124.煽动 “我才不中这个毒。” “只怕你这种自以为百毒不侵的人,一旦中毒,更加要命。”迁鸢笑她。 丹青来发表自己意见:“这种毒真的害人匪浅,给你一颗糖吃,再虐你千万遍,让你在受苦受累的时候,还惦记着那颗糖的甜,心甘情愿受罪。你看程千帆和水连天,喝足三年苦水,现在才熬到一颗糖吃,还有你和月老,糖也没不见到有得吃。总之,此物效益性太低,就是不懂为何还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上当受骗,心甘情愿之余还自诩伟大热烈。” 各人有各人经历和观点,迁鸢不予置评。 她当下想的是,渴望是否有寿命?她渴望了一件事情那么久,到现在还是不知倦怠。 等九微回来了,伏灵修终于找到机会与她说话:“你醒着的时候,更加漂亮。” 九微笑。 “你可否记得我入过你的元灵?”她觉得那次的事情有点古怪。 “我知道,但不记得了,对不起,那次伤了你。”九微诚心道歉。 “不关你事,而且,你那次好像是为了保护我。”伏灵修能够感觉出来。 “什么?”九微今天才听到这样的话。 “你体内不只一个元灵。”伏灵修继续说。 “什么?”九微更加惊讶。 但随即想了想,便笑了,说:“哦,可能是,他们说我会变身,不但变了身,连性格都变了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也许你说另外一个人,是这么一回事吧?” “不,这不同,是完全独立的另外一个元灵,我不知道如何说,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但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伏灵修说得出的只有这么多了。 等到将近天明,众人皆已散去。 所天勖将九微抱回房里,安放在床上,脸不肯离开3厘米以外,说:“从前我很怕有聚会,尤其害怕家里有聚会,因为我最怕众人散去之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家,那种感觉不太好。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全世界走了都没有所谓,你还会和我在一起。” 九微有点醉意,笑了笑,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所天勖本想顺势做点什么,但九微居然睡着了。 “醒醒,醒醒。”九微听到有人喊她。 她不想醒来,太困了,支支吾吾着翻身。 “hey,醒醒。”那声音又传来,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叫了好几次,九微终于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人,瞬间惊诧得清醒了一大半。 “你是谁?” “你说呢?”那人声音是柔和的。 不仅是声音熟悉且陌生,连样子都是熟悉且陌生的。 那人端着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这使九微惊讶,她问:“你为什么也用了我这副躯体?” 她摇了摇头,说:“不,那不是你的。这才是你的。”说着,拿着一面镜子,摆到九微面前。 九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却没有生怕,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张此前用了20多年的脸。是有亲切感的。 她看着面前的人,问:“灵修说我有两个灵元,是不是你现在披的这张皮,原本也是有主人的?我用了之后,原来的主人却还没有走?我们在共用?” 那人只笑不语。 饶是这样,九微更加觉得奇怪。 “你别怕,我是来和你谈和的。”那人说。 谈和?一个和自己后来用的躯体长得一样的人要和自己谈和? 九微撑着床往后退,大喊:“天勖,天勖!” “你看你,有什么事第一个叫的就是所天勖。” 九微没有出声。 “承认爱他有那么难吗?” 九微警惕:“你是谁的说客。” 那人伸出手,指着九微的心,说:“你这里的说客。” 九微留意到那样一双手,安在别人身上,才发现那么美。 “你是谁?”她再问。 “我是你的潜意识,最深层的潜意识,潜意识骗不了人的。你的心事,你的心思,藏得再深,都会被潜意识出卖。” “你胡说。”九微仍不承认。 “我都没说什么,你就说我胡说了,我胡说什么了?” “我并不爱所天勖。” “那你爱谁?” 九微不语。 “季伦?” 不是,不是季伦。 程千帆和水连天分开了,经历了那么多事,还能重回一起,她的确感动,也羡慕,但是她很明白,她和季伦是不会有这样的际遇的。 也许,相爱的人,不管什么事情分开,只要还一直相爱的话,就总会有机会重回一起的。 但她和季伦,哈,并不满足相爱的条件。 她抬起头,又吓了一跳。 因为眼前的美丽女子,忽一下,长出了季伦的面孔。 “小微。是我,你还好吗?”他笑着说的,那音容笑貌,曾经无限熟悉。 他伸出双手,要来抱她,十分熟络地,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但九微想都没有想,就侧身避开了。 咦,从前,一直希冀他可以回来,一直幻想着可以重修旧好,但如今面对这样朝思暮想的情形了,为什么反而是抵触的? 是心里有人了吗? 也不全是吧,从前去想的,只是他放弃了自己的问题,那么介意被放弃,但如今他调转身回来了,轮到她有选择权了,她才认真想想,她是不是那么渴望他可以回来。 已经淡下来了。 是真的,也说不出是在什么时候,但是一个人,被辜负太久,总会心灰意冷。 总有个期限的吧,心灰需要时间,心死需要时间,心冷也需要时间,总之,那在原地的等待,其实也是有要求有期限的。 “怎么了?”季伦温柔地问,那种语气,是在他们热恋的时候才有的。 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九微这下是把被子拉起,放在身前的,大概是想抓点东西隔离二人吧。 “我好想你。”季伦又说。 九微并没有说话。 她其实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也许这是一个幻境,又或是梦境,可能也是真实的,但无论如何,她的那颗心,幻不了。 “你呢?想我吗?”季伦问。 想,曾经无限想,但如今…… “你回来得太迟了。”九微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已经爱上别人了吗?” “不是你叫我尝试去爱别人的吗?”九微反问。 “我是有苦衷的。”季伦垂头,苦不堪言的样子。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不知道,你没有让我知道,你让我知道的是,你放弃了我,你叫我去接受别人。”怎么可能不记仇不记恨?释怀是另外一回事,那不代表记忆全失,不等于无账可算。 “世上所有,都不及你重要。无论我如何选择,我都是会后悔的,失去你或者失去你的心,对我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选项。”季伦说这话的时候,像是由心的。 但九微并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又挨近,说:“让我再抱抱你一次,可以吗?”几乎是恳求的。这和之前的季伦,完全是判若两人。 九微断然拒绝:“不!” 一半是记恨,还有一半,是知道时过境迁。 世上分手的人有很多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水连天和程千帆那样的。 至少,九微就不可以。 季伦要强行抱住九微。 九微是费尽所有力气推开他的:“太迟了。” 他仍要抱过来,九微感觉体内有气可以供她所用,聚集于掌心之中,一推,面前的季伦如水中月一般一圈圈消散,最后无影无形了。 又在这时,有个声音传来:“hi,九微。” 九微到处去找那个声音,找不到,问:“你又是谁?” “我在你这住习惯了,我喜欢你这样的邻居,别说你想困我,就算你要千方百计赶我出去,也赶不走我的,我算是赖定你了。哈哈哈哈~”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九微不懂为什么会一次过要见这些人。 她大喊:“天勖,天勖,快来!”双手胡乱舞着。 “我在,我在,怎么了?”所天勖的声音。 九微再次睁开眼,这一下,情景是自己的房间。 她想都不想,先抱住了所天勖。 “怎么了?”所天勖也将她抱紧。 九微听说,婴儿哭的时候,大多是没有安全感,只要将其紧紧抱住,就不会哭了。 在所天勖怀里,她心神果然就安宁了些。 “是不是做噩梦了?”温声细语地,连声音都是有温度的。 小时候,睡醒了,发现家里没有人,九微内心尽然彷徨,但也是不会哭的,毕竟知道哭了也没有人知道。 此刻,觉得原来在睡醒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在做了噩梦的时候,有人在抚慰,是如此实在的小幸福。 所天勖端来温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热的,递到九微面前,要喂她喝的意思。 九微说:“还没涑口。” “你才睡了两个小时,涑什么口,喝下去吧。也许会舒服点的。”说着,轻抬九微下巴,很自然地喂她喝,九微又很顺从地喝下去。 “梦到什么了?一额汗。”等九微喝够了,抽来纸巾去擦汗。 九微自己伸手去端牛奶喝,贪婪地喝着,没有回答所天勖的问题。 所天勖刮了刮她鼻子,问:“是不是梦到我了?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嘴角笑得快拉到耳朵那了。 心中岂止是得意?最心爱的女人,做梦都是叫着自己名字,大大地满足到虚荣心,还有成吨的幸福感。 九微却丝毫不配合,说:“就是,有你的梦,都是噩梦。” 华丽丽的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而后再也没有说到梦的事情了。 但所天勖却感觉到,自此以后,九微对所天勖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 所天勖照样每天紧锁着九微来睡觉,不用多少时日,九微已经习以为常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早已开始上班了,两人的小家常过得十分悠然自得。 至于程千帆,极少和九微一起上班了,现在的她,每天和水连天糖粘豆,形影不离,黏乎得很。 总是会迟到,因为去上班的路过于坎坷,一路红灯,堵车,爆胎漏油,封路,要什么有什么,成为套餐大礼盒,准时送到。 幸好老板是狼人,看在狼族人的份上没有计较过。 两人倒也乐天,心态十分好,因为所有坏运气都是预算内的,很多时候,两人甚至还会对着笑一通饱。 倒霉的日子,居然也被他们过成了乐趣。 主要是,实际生活确实也压迫不了他们什么,水连天多富足啊,不忧柴不忧米的,又不是耗不起。 这样的一对情人,坏运气再顽固霸道,也奈何不了他们什么。 如果世上的坏运气是有灵性的,估计并不喜欢缠着如此淡定从容且乐观积极的人。 k公寓现在都不怎么降雨了,但时不时总是电闪雷鸣。 其实邻居们早已习以为常,但每当这种时候,所天勖都会笑:“隔壁又有大片要上映。” 九微这才想起,问所天勖:“你好像,好久之前就不怕雷了。” “不管你信不信,阿娘说,当我遇到打雷的时候,躲在了心爱的人怀里,就可以解除这般心魔。像不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解咒?”所天勖说这话时,是把下巴顶在九微头上的。 水水又是冷不防地冒出来,说:“看,隔壁都睡得七荤八素了,你俩倒好,还只睡素的,我还等着你们生个小狼王子出来陪我玩的呢,我答应你们,等孩子生出来后,你们去上班,我在家帮忙带。” “你是不是最近老钻去广场和那些大妈玩啊?”所天勖用两个手指捏他透明且还红扑扑的脸。 谁知道水水忽然蹦出一句:“大狼,你是和尚吗?是不是最近分泌的雄性荷尔蒙不够啊?你啥时候才下手啊?” 所天勖轻轻打了一下水水,随后看了一眼九微。 九微当时的表情是当没有听到。 “你看她干嘛呀?人家女孩子,你还指望她主动啊?和尚尼姑都没有你们这么圣人,抱在一起睡了那么久了,居然也没个风吹草动,我真的佩服。” “这话谁教你讲的?”还是所天勖说的话。 九微至始至终都不表态。 “还有谁,还不是你阿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几百遍,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如果不拿出来告诉你们,生怕还有得听,阿娘这招隔山打牛也是狠。” 九微听着水水说话,想起阿娘那种语气,终于没有憋住笑。 所天勖便趁机问:“娘子,你有什么想法?” 水水深表失望:“真没见过如此相敬如宾的夫妻,大狼,不是我说,这事就是你不对了。你这样做,主人会以为她自己吸引不了你,引发不了你的欲望,从而以为她没有魅力,继而失去自信的。”说完,摇了摇头,双手放在后背,老气横秋地走了。 所天勖看着九微,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你别听他乱说,我对你很有欲望的。” 第124章 127.穿越 九微一口全吞下,嗯嗯嗯地叫,口都张不大来说话,只是满足地点头摇动身子。 所天勖笑,拿过勺子勺起另外一个饺子先吹冻。 等九微把饺子都吞下去了,腾出嘴巴来说话了,便笑着说:“你这孤寡老人,单身太久,积蓄在身上的献殷勤能量过多,现在一次过爆发,使命要对我好的样子,我怕我消受不起啊。” 所天勖把椅子拖到九微面前,将九微拉到自己怀里,动作虽然自然,但还是看得出生疏,九微若是不顺从,会显得尴尬那种。 但九微很配合,她的背贴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起伏,也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她觉得一切都很惬意。 正在这时,惊秋忽然出现在这片空间,看到适才一幕,颇为惊愕,一贯老练得体的她口吃起来:“那个……额……大王……哦……还有娘娘,嗯,我是来……有没有打扰到你们,哎,不管了,卑职来通知你们,等下可是有晚宴要参加的,你们……大王和娘娘怎么还在这吃饺子?” 所天勖和九微一见到惊秋,双双都像偷情的人一样,连忙分开站了起来。 这所天勖,面对男女之事,虽然热情如火,但还欠从容,一看就知道不老练,难怪会被迁鸢笑成300多年老处男。 九微掩嘴笑。 但所天勖却能敏锐感知到惊秋的出现并不简单,他问:“什么晚宴?” “百肉宴。” “百肉宴我们每年只会举行一次。” “是啊,就在狼历正月初七。” “惊秋,狼历正月初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现出白光色的眼,去看惊秋。 是真的惊秋。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开错门了?” 一向淡定从容的惊秋这一下吓得神色慌张,她低下头来。 九微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知道,自认识惊秋那天起,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紧张失神。 “这里没有外人,你从实招来。”所天勖不怒而威,那神情,更是九微少见的。 惊秋没有立马说话,她也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你不说,我亲自去看看。但惊秋,你从来都没有叫我们失望过。”所天勖说着,拉着九微说:“走,你上次没有去百肉宴,我这次带你补回来。” 惊秋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开错门了,她连忙阻止:“大王,不可,一个百肉宴上,不可以有两个你。” 九微听着一坨一坨的,她问:“惊秋,怎么回事?” 所天勖朝着那个惊秋走出来的隐形门走去,伸出手,生出利爪,搅了一下,九微居然看到所天勖搅动之处,先是生出漩涡,而后多出一个窟窿,窟窿里面上演着另外一个世界。 所天勖在那纷纷扰扰的狼群里,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 “窃心魔?他怎么出现在狼族百肉宴上?惊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跟我们一同回去,回到去,你去游云台拦住我,这个时空已经混了不善来者,我必须亲自去看一趟。” 上一次,正是因为这个窃心魔,搞得常传谦不顾一切要去见迁鸢,这一次,他通过时空隧道混到狼族百日宴上定然不会有好事。 所天勖怎么知道他是通过时空隧道的? 因为一个多月以前的百日宴上,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他没有见过窃心魔。如今时空传送门已经打开,料想他也是趁机穿越回去。 真后悔上次没有穷追猛打将这窃心魔揪出来解决了,现在留下无穷祸患。 昨天,狼族大乱,一大批狼人出现失心疯的现象,大概也和这厮有关。 由此,必须要去现场把他捉个正着。 好在昨晚,他和水连天二人快马加鞭总算将这个窃心魔的资料给挖了出来,所以今天一见到他,格外敏感,也一眼认了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所天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惊秋知道,所天勖的意思是让她帮忙去拦住那个时空的他,让那个他不要出现在百肉宴上,不然,引起慌乱不在话下,还不知道会给时空造成什么影响。 “大王,不可,你不可随意窜时空,首先你很容易会被困住,第二,你这个时候回去,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如蝴蝶反应一般,恐怕后果不是狼族可以担负的。” “你知道就好,为什么你居然动用了时空锁,又是谁去找到的时空钥匙?这是狼族镇族之宝,我们世代守护与隐藏,怎么现在倒先是狼族内的人动了?”他说完,对九微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九微大概听懂了,惊秋是从一个多月前过来的,时空被打开了,貌似还混了不该混进去的人,所天勖这是要回到那个时空去。 单是想想都知道这件事有无限可能性和极大危险性,九微拉住所天勖说:“不要,你回不来的话怎么办?就算回得来,这个时空已经发生了改变,会不会连同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一起消失? 这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这样的话,她是极其不舍得的。 那么美好的事情,如果因为蝴蝶效应而消失了,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要走到那一步,是需要一步步推进的,中间任何一步没有按照已定轨迹走,稍稍偏离一点点,也许都不会发生了。 不用九微表达出来,所天勖都知道她的意思了,他还说:“这样,我和你同时去,这样的话,就算有什么差池,至少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会在一起,我们会一同记得这件事情发生过,不管是不是因为时空穿梭而事件被攥改过。” 惊秋再次阻拦:“大王,万万不可,娘娘现在没有灵力。行走在这种轨道中,太危险了。” 所天勖的关注点一下子被带走了,他说:“咦。一言惊醒梦中人,我差点忘了现在我的灵力是可以过继给她的。” 惊秋一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天勖已经拉着九微迈进了那扇门。 那么,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知道自己也阻止不了什么了。便也跟在他们身后穿梭回去了。 九微当前在时空传送道中,并无任何不适。 莫不成真的是狼王过继灵力给她了?还是她原本就体质特殊? 等等。 狼王说他可以过继灵力给娘娘了? 惊秋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当下是十分的欢喜,掩着偷笑。 也就那么十几秒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那个举办百肉宴的时空。 所天勖转过头来吩咐惊秋去拦截自己,看到她对着他们两笑得怪怪的,问:“你怎么犯了这么大的错还笑得这么猖狂?快去拦住我,等这件事处理完了,你别躲我,我定会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惊秋自然能分清他每一次说的“我”到底是哪个“我”。 惊秋觉得这下什么问罪问责都不是大事了,她只关心:“大王是因为什么能把灵力传给娘娘的?” 所天勖说:“这要紧关头,你还有心思八卦?” “当然,没有任何事情比天狼传宗接代更为重要。”惊秋有大条道理八卦。 一旁的九微听了,脸微微红着,她低下头来。 惊秋见此,终于明白了,她笑了笑,说:“所以,大王,你这次回来更加要谨慎,尽量不要惊扰什么,不然,你们得来不易的这些,都会烟消云散。” 说完,就去执行所天勖给她布下的任务了。 所天勖拉着九微的手,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离开我半米之外。” 这句话已经是九微第二次听了,她翻了个白眼,说:“你上次那么对我说的时候,只有一分钟是在我半米范围内的。” 其实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天勖原本还不想现身的,他拉着九微躲藏起来静观其变,也好好追看一下窃心魔的形迹。 但没过多久,惊秋就跑了回来,火急火燎地说:“大王,你是不是记错了,那会的你根本就不在游云台。” “什么?我没有记错啊。”所天勖十分肯定。 两人随即对了下时间,所天勖立马说:“糟,原有轨迹已经遭到攥改。这样,你先盯住那灰色连帽袍子的人,认了衣服再认人,不要让他走丢了,我们等一下在这里汇合。记住,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他说着,拉着九微走了。 九微知道事态紧急,但她还是很担心地问:“天勖。我们这样回来,历史会不会被改变?如果改变的话,我和你这些天的事情……” 所天勖想了想,其实并没有十足信心可以保证什么,他想了想,说:“这样,我们把这些天发生的记忆复制一份出来,就算历史被改变了也无妨,因为这件事确实在另外一条时空轨道发生过,哪怕我们没有按着那条轨道走,但只有拥有这记忆,那么还是一样的。” 他说完,快速生出狼爪,眼珠发出幽蓝色的光,狼爪轻扫九微脑部,就飘出一串半透明质微颗粒类雾状体,所天勖幽蓝色目光照射之下,这些类雾状体全部染上了各种色彩。 所天勖狼爪对着它们,一张,一合,捂在自己了狼图腾古玉项链中。 他将项链挂在九微脖子上:“这是一个阴阳合盖狼图腾古玉,也真是巧,圆房之后,阴阳方可合盖与揭开,只有你和我可以打开。这个古玉,历经了天地悠悠岁月,经得起时光考验,所以不管我们在时空怎么穿梭,事情怎么发生,它身上的痕迹都是不可改的。不管哪个时空的你和我,都可以打开。只要打开了,这一段宝贵记忆,就会召出。” 九微听懂了,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那这个算不是一个小黄色电影微型播放器?” 所天勖实在没有忍住要和她调侃几句:“不,是大黄电影。你知我知,而且放心,只有你和我能看。” “哇,还有加密处理啊?” “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这个古玉,这是狼族镇族之宝。” 九微听了,知道事关重大,她将项链脱下来,还给所天勖说:“那不成,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保护它。” “你是狼后娘娘,是我所天勖的娘子,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你放心吧,你拿的是阴那一半,阳那一半在我身上。这个古玉要阴阳两块拼合了才能发挥是它真正的作用的。你不用太大压力。” “可毕竟我现在毫无灵力。”虽然风险减半了,但九微还是觉得责任重大。 “谁说的?我们这一路十指紧扣,你以为这是寻常牵手吗?那就是我输送灵力给你方式了。现在时间紧迫,我来不及教你什么,但你以前也学过灵术,紧要关头,可以用以防身。还有,这个古玉,要遇到幽蓝色的光,才会现形,就只有天狼和你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你别担心它安全问题,必要时候它还会……” 谁也没有想到,所天勖话都还没说完,已经有一大群狼人开始发疯了。 他们全部现出狼形真身,日光日白仰天长啸。 所天勖知道大事不妙,说:“难怪会选择回到百肉宴上来,就是看着狼多,而且酒肉饱肚后容易放松警惕。” 当下,水连天和阿娘,以及三大长老在力控群情。 所天勖知道,惊秋没有跟稳那个窃心魔,很有可能,她自己也被窃心魔乱入心绪产生心魔了。 每个人,不,应该说每个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都难逃窃心魔的蛊惑和入侵。 就连惊秋这么清心寡欲内心强大的人也有自己过不了的心里关吗? 容不了所天勖多想,那狼群已经四处奔散,当下,已有相当多的一群狼向着他们跑来。 来得太快太措不及防了,所天勖当机立断,要带九微先躲入山洞,怎知道山洞里有好几十头狼狂冲了出来,硬生生将九微和所天勖冲散了。 如此大阵仗的失控场面,别说会影响整个狼族了,甚至会影响整个世界。 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想把肇事者揪出来。 这件事看起来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简直如一早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样,也许并不只有一个窃心魔来了。 第125章 128.追杀 所天勖此刻并不能全力以赴,他确实是分了点心来担心九微,也留了神去找她。 眼看着所有子民都要陷入这场如同病毒式的发疯时,空中稳稳传来了静心咒。 慢慢地,这些狼终于渐渐恢复冷静,清醒过来后,全然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是所天满出的手,幸好还有个瑰宝爷爷。 不然这个场,可就麻烦了。静心咒高深莫测,没有一定资历,还真的念不出来。 其时的九微,被发了疯的狼群吓到了,她胡乱奔走,但不管怎么走,三面六方都有狼群涌来,还是以极其凶猛快速的态势。 这群狼平时大概也是狼族精锐吧,不然如何能将她和所天勖冲散? 身前已经无路可退了,也只有身后的岩石壁了,但当时她没有时间和心绪去理清楚身后的是什么,只是那一群狼要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往后跑。 竟然进入了那个岩石壁。 这才发现里面有个暗洞。 四周黑暗,只有那么一滴滴光线,她寻着光线看去,才勉强发现这是一个密洞。 忽然听到有人低语:“时空锁在狼王夫妇身上。” 声音其实真的不大,但是山洞有回音,又将那声音加强处理了下,她听得很清楚。 谁? 谁在说话? 什么是时空锁? 九微想了想,大概就是她身上的那个古玉了吧? 所天勖不是说,这件事情,只他们两个知道吗?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所天勖的,为什么现在有第三个人知道?莫非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全听到了吗? 九微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知道自己处于险境,但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她还想听更多。 果然,很快她就真切听到:“全力追捕狼王夫妇。” 总算确认自己的危险了,九微这才知道害怕,她掩着嘴,寻找逃离路线。 那道弱弱的光线,像是可以随意游走,九微随着那道光望去,看到这个密洞居然有很多出口。 狼族的地域里,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密洞?还被敌人占据了。 所天勖自己知不知道? 但现在也都无暇想了,最为迫切的是,她要逃离这里,确保自己和古玉的安全。 可这个洞的四周都是出口,宛如迷宫,她从来没有来过,如何才能选对路? 管不了那么多了,凭着感觉走吧。 正在这个时候,那束光游到了九微身上。 那个说话的人这才留意到她,大喊:“谁?” 随后,居然喊出:“是九微,快追。” 到底是谁?凭着那么微弱的光就可以一眼认出是她来? 九微这下完全没得选了,眼前有什么路就走什么路吧。 身后不断有人发出连串星火一样武器,对着她来打。奇怪的时候,那些星火却总是打不中她,还无意中帮她照亮了前路。 在被追杀中,她在那个宛如迷宫一样的地方胡乱奔跑,跑着跑着,居然见到青天。 也见到一个古镇一样的地方,青砖黑瓦,大块的理石铺成的旧路。 一边喊:“天勖天勖。” 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喊天勖天勖。 她要在那古镇中躲藏起来,那九曲十八弯的小巷,正好利于藏身。 她飞速跑着,每一次有路口,就选最不可能会走的路来走。 最后,终于躲到了一处四面都是墙,而且出路夹缝狭小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乍一看是有安全感的,毕竟那追人的烟花就很难再伤到她了。 可也有个问题,万一敌人找到来,她完全无路可逃。 也不是的,她可以飞的,所天勖已经教她飞过了,在这紧急关头,估计可以插翅而飞吧。 心中想着,松了一口气。 但忽然听到周边开始有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你,去那边,你去那边。苍蝇飞得进的地方都别放过。”九微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近。 从前从不知道狼族还有古镇这等地方,而且,为什么刚刚山洞里明明就只有两个人,怎么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找到一大堆人来追杀她? 此刻她真的担心心跳声太大声的话都会被发现。 那脚步声尤其清晰,她将自己蜷缩在这狭小的空间上,真希望此刻可以隐身。 忽然,一个人头探了过来。 九微与那人四目相对。在他的眼神中,她知道他是能看到自己的。 她“哇”一声惊叫出来。 那人身量较大,挤不进来,他伸手过来要捉九微,但是够不着。 他转身大喊:“在这呢,在这呢!找个瘦的来。” 九微当下,除了满心恐惧外,还知道寻思着怎么逃离,是时候要飞了。 但翅到用时出不来,她急出满额汗,琢磨着怎么用上所天勖过给她的灵力。 那帮人已经将四周围个水泄不通,有个瘦子轻易走了进来。 正当他的手要捉到九微的时候,忽然那道墙开了一个门口,那些青砖参差不齐地裂出,有一只熟悉的手伸了出来,将九微拉了进去。 未几,那堵青砖砌成的墙已经完好闭合,像从来没有裂开过一样。 九微看都不看,就抱住了来救他的人:“天勖,你总算来了。”是的,就是那么自信,单凭那么一只右手,就可以知道那是所天勖。 所天勖一边带着她跑一边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刚刚有一群狼要扑向我,我为了躲他们,误入一个密洞,密洞有人,他们知道我们的秘密,一发现我就发动一拨人来捉我。”九微简单解释。 这一下,也终于不用跑了,因为他们面前的路,像哈尔的移动城堡一样自己移动。 而后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带到了另外一处隐秘的地方。 这才发现眼前的房子,别有洞天内有乾坤。 古风设计,中国式岭南风庭院,有小桥流水,有层次分明的观音竹,青砖所砌的墙,古木所制的屏风。 完全是另外一片天地。 释才紧迫不安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了,在这样的地方,面前还有个所天勖,总不至于会危险到哪里。 她这才得以问:“我正想问你,为什么天山还有这样一处古镇。” “是的,这是一片禁地,由我爹所建,听说那时候我娘很怀念故里,他就参照我娘当时住的地方,一比一建成了这个小镇。”所天勖说。 “你爹一定很爱你娘。”九微留意到他喊的是爹和娘,而非父王和母后,大概是心中也渴望有平凡家庭的温暖和幸福吧。 “那是自然的,历代天狼都无比挚爱自己的新娘。” 九微竟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等地方。 她接着问:“那个密洞呢?你们自己知道吗?” “什么密洞?” “四处都是路的密洞,那里有一束会自己游动的光。” “你是在哪发现的?据我所知,天山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九微说着,看到外面有一处天井,上面摆的饰物十分别致,走了三两步,就到天井去。 所天勖迅速将她拉回去,说:“小心,只要是露天的,都可以被探测到,你要躲在黑瓦之下才安全。” 九微担心起来:“那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你这个隐秘老宅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很麻烦?” 所天勖只是说:“我要去参加百肉宴了,你要和我一同出席吗?” 九微爽快回答:“当然。” 她说完这句话,竟然看到所天勖脸上划过惊讶的表情,像是在怀疑她的回答。 “怎么了?”九微问。 “没,我们走吧,吉时早就到了。正好,这个地方我们也要离开了。” “他们找到来的时候,会不会破坏这里,像当年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一样。”九微是真的担心的,这么好的地方毁了,任谁都会可惜。 “放心,他们毁不了这里的。我们走吧。”所天勖带九微回到当初祭祖的那个神寺。 还是那个百步梯。 九微十分意外,当前所有狼民已经正襟危坐,一脸肃然,刚刚那种发疯的事情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说:“奇怪,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一个个像没事人一样。” 所天勖说:“我爷爷念了静心咒,他们全都醒过来了。你就别担心了,他们再也不会生扑你的。” 九微把手挽进他的手中,说:“你在我身边,我当然不担心了,你不知道刚刚和你分开后,我多么害怕。” 面对九微的举动,所天勖肢体有点生硬,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不过,他很快会心一笑。 九微还是觉察到了,她问:“怎么了?是不是这种场合,我俩不宜亲密?” 所天勖傻愣愣地说:“没,没啊,很好。” 说着,领着九微坐下。 九微这才留意到,自己餐几上摆满了各种的肉,她说:“难怪叫百肉宴,那么多肉。” 她还认真地去数到底有没有一百种肉。 所天勖知道她向来缺乏狼族常识,便给她科普起来:“天狼一族,年初一祭祖,祭品为百肉,凑足一百种动物的肉,当天不能吃,拜祭完包好,藏在雪地中,要到今天才用来设宴,以各种烹饪方式制作成佳肴,以供众飨。 所天勖说着,与九微同坐。餐桌之下,两人的手是牵着的。 颜真见了,首先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九微早已经下天山了,怎么还来参加这百肉宴。 按照往时,狼后娘娘都是可以选择性的出席百肉宴的呀,以九微那性格,怎么会喜欢凑狼族这等热闹。 更让她奇怪的是,从他们走来到坐下,居然无比亲密。 颜真一直看着他们两人,心中密密猜度,两人看着是没有了昔日的疏远,怎么无端亲近起来。 她故意扔掉东西,弯腰低头去拾,看到两人十指紧扣。她的心像被人击中。 等等,前后几天不到,两人怎么变成这样?在众狼面前装恩爱? 假如是,没有必要在桌子底下牵手。 中间定是有什么猫腻。 此刻她有点后悔了,真不该去看的,害得自己整顿饭都吃不好。 但其实,只要她见到二人同时出现,她一定会受到影响。 不去把二人关系追寻到底的话,一样会坐立不安。 此时,所天勖问九微:“百肉宴,以百种动物的肉设宴,你可会觉得残忍?” 九微摇头:“人类又何尝不是无肉不偿?我自己也是吃肉的人,要说残忍,太过虚伪,弱肉强食,天下如此,假如摆个人肉上去,我才会物伤其类。” 何必假装善良博爱呢? 所天勖眼里只有她,说:“百肉宴我们也不是胡乱杀伐,一不杀濒临灭绝的,二不杀腹中怀子的,三不杀有情有义的。” 这样一听,到底是会吃得宽心些。 开席前,三大长老用狼语请酒,九微没听明白,所天勖一直充当翻译。 颜真站了起来,说:“娘娘,恕我冒昧进言一句,娘娘嫁入狼族已有些时日,俗话说,入乡随俗,如今连半句狼语也不会,这似乎说不过去,毕竟您是一族之后,能号召天下群狼。可非狼人的狼子们,都不会人类语言,你若是连一两句狼语也说不出,如何号召他们?不如,由我一路随着你和大王,从旁教授你狼语?” 九微觉得颜真真的神烦,又拿狼语来攻击她了。 但细想,她的话不无道理,且这个场合,还是得体比较重要,她笑着说:“我会努力学……” 还没说完,所天勖就抢着代为推却:“娘子会不会狼语并不重要,能沟通就行,至于和非狼人的狼子们的沟通亦不碍事,孤会与娘子如影相随,有孤充当翻译,怕是没人担心了吧?再说,假如娘子想学狼语,孤是最好的老师,不劳颜真费心了。” 颜真这才住嘴。 开餐。 所天勖一直照顾着九微来用餐,一会夹菜到她碗里,一会帮忙扯肉,一会挑出刺。 九微说:“我最爱吃的,还是你亲自做的菜,尤其是那顿饺子。”那美味,似还萦绕嘴里。 哎,这才想起,那一顿饺子还没有吃完,就被惊秋闯入,然后生出了那么一连串的事情。 所天勖却问:“饺子?” “是啊。”九微又挨近了他一些。她其时并无察觉到有何不妥。 第126章 129.交错 易默礼看在眼里,欣慰而笑。心想着,大概天狼一族很快就有后了,如此一想,方才动乱带来的忧心,就被洗去一半了。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颜真见大势不如自己所愿,闷闷不乐。 她知道什么叫成人之美,她知道什么叫心胸宽广,她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但是,所天勖只有一个,而她只有一辈子,如果她有90岁高寿,那么现在已经用了半生来等待所天勖了。 在她眼里,从头到尾,都认为自己是为所天勖量身定做的,他们才是天造地设一双。 不能就此再次容下这般姻缘错,她需争取。 但端镜优的事情,已经不能为她所用了,那么…… 他们两人在面对这么大的挑拨居然完全没事,还更加恩爱了。 离间的事情不能做了,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一不小心,还会成为助攻。 这次要搞,就从源头上着手才行,这样才能根本性解决问题。 源头?假如时光可以倒流,直接让他们不要认识。 时光倒流? 颜真心生一计。 所天勖一直教九微怎么吃肉,这个沾酱那个沾醋。 九微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宴会大概会大闹一场,狼族的子民随时可能会再疯,那堆追杀自己的人随时可能出现,还有,所天勖要找的窃心魔,也随时会来扰。 所以,尽管所天勖照顾周到,但九微并不能安心吃肉,她的警惕性很高。 所天勖也感觉到了,她捉来九微的手,拍了拍,说:“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切都在掌控中。”说着,为了缓解九微的紧张情绪,给她斟来一杯维欧尼,说:“你试试这个帝王蟹,配这个酒别有风味。” 九微按着所天勖的方法试了一下,浓郁的核果、柑橘和杏仁香气与蟹肉碰撞出极为惊艳的平衡感,美食美酒当前,实难抗拒,她手心紧攥的刀叉,原本是用作防护的工具,此刻真正发挥到原有作用。 所天勖继续推荐:“勃艮第黑皮诺,送野鸡肉,味道也是一流的。” 九微来者不拒,发现所天勖真是一个**,经他搭配过的酒肉,就是发挥出最大美味,把味蕾全部敲醒了。 刚刚入座晚宴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吃着吃着,天已经全黑了,九微酒饱饭足后,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十分意外,一顿饭,居然吃得顺顺利利,一点事都没有,风平浪静得佷。 她低声对所天勖说:“怎么觉得这种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所天勖再三强调:“你放心好了,真的不会有事了,所有的事情已经得到控制,你不要小看狼族的办事能力。狼的心性其实很稳,就算窃心魔能侥幸蛊惑狼心,我们也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唤醒。” 如此,九微才算放松起来。 她问:“事情真的都办妥了?”她知道所天勖是带着任务来的。 “当然。”所天勖毫不含糊。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站起来的时候,肚子已经大了一圈,暴饮暴食之后的报应来得特别快。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但所天勖却是带九微来到天山顶的别墅上。 “啊?你说的回去是回这里?”九微问。 所天勖听出来了,拍了拍自己的头,说:“瞧我,还以为你是回这里来,你真的那么急着回去公寓吗?天黑了,而且百日宴刚结束,我俩都喝了不少酒,夜行并不十分适合。” “也不用多久吧?我看你们来的时候那么快。” “明天再回如何?我们都没有好好在这里呆过。”所天勖这样说。 九微想想也是,反正她并不是要急着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全凭所天勖安排,只要有所天勖在,那么身在何处,其实已经没有很大所谓了。 见九微没有异议了,所天勖去铺床。 九微看到他居然打起地铺来,很诧异,问:“是不是百日宴之后,我们不能同床的?” “不是啊,怎么了?” “那你为何还要打地铺?”九微有点委屈,昨晚不是已经圆房了吗?为何这下还要分床睡? 所天勖一听到这话,寻思了一下下,很快就笑了笑,屁颠屁颠地爬上九微的床了。 他说:“你今天好特别啊。” “怎么特别?特别美?”九微问。 所天勖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不会是被心魔入侵了吧?”九微用手去捏他的脸蛋。 待所天勖睡到身边,九微很自然地伏在他身上。 所天勖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轮到他问:“你是不是也被心魔入侵了?” 九微翻身去搂他脖子,娇嗔起来:“我明明是被你入侵了。” 面对九微出的这招,所天勖却只是怔怔地,和昨晚那个色眯眯的他判若两人。 睡完还认生了吗? 九微直白地引导:“哎,饱暖思**。” “嗯?”这一下,所天勖才像开了窍一样,他撑在九微上方,问:“你确定?” 九微抵赖:“什么确定不确定?” 所天勖这下没有想什么,很利索亲了下去。 他完全没有想到,九微居然会那么热烈地反应。 亲到九微热火焚身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说:“不行,这样下去,你会怀孕的。” 九微一步步热起来的身子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而完全浇灭,她说:“怀孕就怀孕啊!” 她从嫁入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时候还以为要和狼王交合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情,哪里会想到竟有这般美好。 这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了,她很知足了,不会再卡在产子这关出不来的。 “我不舍得你……”所天勖没把话说完。 “第一,那是迟早的事情,第二,我想。这很重要。”九微丝毫不矜持。 是的,她想。 因为所天勖说的这句话,她的感情被填得更加饱满,为他生儿育女,是心甘情愿的。 她说完,把双唇凑了上去,主动出击,不容所天勖有任何迟疑和顾虑。 一定是昨晚的美好挥之不去,久久回荡,让她此刻又不安分了起来。 关于疼,哈,早已忘却,在诱惑当前,那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天勖心中纵有各种顾虑,但面对九微这般主动挑逗,毫无抵御能力,他放弃挣扎,缴械投降。 他作为男人与狼最原始的兽欲完全被激发出来,但他不至于操作过急,亲吻抚摸,步步为营,用了很长的时间将九微整个人融成火山岩浆般热切了,才真正和九微相融在一起。 九微的配合让他们整个过程十分顺当。 他身下那个陷入疯狂状态的人儿,已经忘我地喊出:“天勖,我爱你。” 这句话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让所天勖更为亢奋。 他凭着感觉,在照顾九微之余,还兼顾了自己的爆发力。 两人肆意放情之后,拥抱在一起瘫软。 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九微才勉强能弱弱地说一句:“你瞧你,刚刚怎么像第一次做一样?” 所天勖听了,侧头,疑虑,本来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九微继续说:“为什么你刚刚那个之后,迟疑了一下。” 啊,她感觉出来了。 他说:“不是担心弄疼你了吗?”说完,若有所思。 九微已经觉察到不妥了,问:“你似乎有什么想法,夫妻之间坦诚很重要,你有心事不要瞒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今天的你有点反常。” “反常?我一向都这样的啊。”九微觉得奇怪的人是所天勖。 “之前扯开你衣服,你都生气了很久。” “那怎么同,一个是被非礼,一个是心甘情愿。”九微说,两人关系都到这个地步了,何曾想到他对之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所天勖便没有话说了,但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九微已无力气追问,这晚上,她睡得相当安稳。 次晨,还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又有敲门声。 不是惊秋就是阿娘吧,或者就是女侍们,反正来来去去就那些人 九微听到敲门声了,并不想起身,这些事情所天勖去处理就好。 所天勖知道九微累坏了,起身,轻手轻脚去敲门。 而后,他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知道他去开门了,却毫无声响,九微睁开眼看去门边,看到所天勖整个人像呆立了一样。 第一反应是,这次会是不速来客,她立马裹上外套,起身走去门边。 这一次,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立于门外的人,竟然是季伦。 季伦看到二人同床同起,还是这副穿着打扮,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偷偷把拳头放在身后紧握着。 是的,别人是夫妻了,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他连不开心的理由都没有。 是九微先问话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外套捂得更严实了。 感觉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梦里呢,所以那次是不算的。 当下,九微见到季伦心情并不愉悦,大概是因为,之前好多次见到他,都是装满了不快的记忆。 奇怪的是,九微已经换了一个样子,换样子之后并没有见过季伦,为何他一眼就可以认出自己? 季伦看了看所天勖,转头对九微说:“你跑来这里了太久了,是时候要回去了。”说着,透过门缝来捉九微。 所天勖立马将季伦的手打走,然后关门。 季伦用尽全力去将门撑开。 “你赶紧给我滚,什么回去?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是心还是身。”所天勖堵在两人之间,霸气宣示主权。 季伦听了这句话,脸色更加灰败,他上下牙紧咬,很想转身就走,但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侧头绕过所天勖去看九微,说:“小微,你别忘了,你不属于这个时空,快回去,不然时空门永久闭合,你就回不去了。” 九微这才听懂了,季伦说的回去,是回去一个月之后。 她扯了扯所天勖右臂,说:“对啊,天勖,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们不宜停留在这个时空太久。” 所天勖像是没有听懂,他问:“什么这个时空?你到底在说什么?” 来到这个时候,九微已经察觉到不妥了,她问:“你忘了吗?我们是从一个多月后穿越回来的,你怎么像完全忘了一样?” 她看着所天勖,一时间没有理清楚,所天勖到底出现什么问题了。 季伦说:“九微,他不是。” “你说什么?什么他不是?”九微一听,内心一颤,莫不成这人不是所天勖?那……天啊,昨晚她已经交身给他了呀,这…… 九微内心被一顿乱煮,她拉开所天勖,站在季伦面前,问:“什么他是他不是?你把话说清楚?我真心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不,你何须挑拨离间,是你叫我接受别的男人,现在我爱上别的男人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的呀。” 季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不懂是生气还是难受还是在隐忍,他是深深换了一口气才说:“这个所天勖,不是和你回来的那个所天勖,他是这个时空的所天勖。” 九微一听,整个人蒙了。 情况如此复杂? 她睡了一个多月前的所天勖? 这算不算是出轨? 不算的不算的,怎么说,都是同一个人。 但她还是用双手掩脸,对这个情况表示十分无奈和困窘。 话说到这里,这个所天勖总算听懂了,说:“什么?时空锁和时空钥匙真的被人动了?” 他像是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打这两物的主意一样。 季伦说:“小微,来不及跟你解释那么多了,这个时空口要闭合了,我一定要带你走了,不然你就永远停留在这个时空。” 九微问:“所天勖呢?我是说,和我一同回来的所天勖呢?” “他已经被时空扔回去了,回到去满世界都找不到你,所以才托我来找你。” “为什么要托你找我?” “因为只有我可以找到你。” “怎么可能?这说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跟我走,路上跟你解释。” “我凭什么相信你。”九微脱口而出。 是的,曾经,这个男人,是她无限信任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亲手将两人的信任体系瓦解,她再难相信他半个字。 第127章 130.同类 这时,惊秋听到声响,清除了附近人员,走了过来,说:“娘娘,我可以作保,你先回去吧,你不属于这个时空。” 九微坐了下来,双手上下扫着脸,想让自己更加清醒点。 其实,时间紧迫,她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犹豫思考了,她站了起来,对着季伦,说:“时空门在哪?” 季伦见她被说服了,松了一口气。 九微走出门去。 所天勖拉住了她的手:“九九……”眼里全是不舍。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疑虑已经有了答案。 行房之前,一直以为她未经床事,昨晚却发现她并非初夜。 她是否处子他并不介意,只是存疑,娶她的时候,石觅子已经验证过她是处,为何昨晚却不是? 他在想,这个过程中,她到底和谁了呢? 于是,有过那么一刻,他是迟疑分神的。 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是未来的自己,这样,他在释怀之余,还多了几分自责,为自己的疑心。 九微知道所天勖不舍,她说:“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的,没关系,反正都是你。” “不,对此刻的我来说,不是的。你回去之后,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记得昨晚?”果然是一样的所天勖,不管哪个时候,关注点都是这些。 九微十分肯定:“当然。”其实内心是迟疑的,因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这算不算是同一个所天勖。 九微转身要走的时候,所天勖还是抱住了她,说:“拖延一点点时间,抱你一下,昨晚差点误会你了。”心想着,真好,原来抱得美人归是迟早的事情。 前不久,九微明明还为他的强来耿耿于怀,但一下子就换了一个人一样,从保持距离到亲近,让他猝不及防。今天得知她从未来而来,一切疑问和困扰瞬间消除了。 他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让有情人终睡一起。他没有觉得省却这个过程是好事,有些事情,一定要经历了,才能更好循序渐进。一蹴而就的,总是火候不够。 九微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从所天勖怀中出了来,跟着季伦走了。 而季伦,关于九微和所天勖的恩爱,他从头到尾一滴不漏地全进入眼里了。 惊秋只送他们到传送门前。 九微跟着季伦走入那传送道,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季伦留意到她刻意的疏远,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问:“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声音是失落的。 九微听出来了,问:“是的,现在皆大欢喜。” 当初他要甩她,何其用力,今天发现她爱上别人了,为何又一副很受伤很委屈的样子,到底想怎样? 但九微已经没有心思去钻研什么了。往时往日,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她都会反复琢磨好多次,在想其实他心中是不是还有她,在想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性。 但,那都是以往了,那段卑微而无我的状态终于还是过去了,何必去跪舔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九微为自己感到高兴。 她这些想法,只停留脑海,甚至不用入心,更加无需说出来。真的,季伦怎样想,季伦会怎样,再也不重要了。 她的心统共就那么点大,装不下犹豫纠结,装不下反复无常,装不下第二个人。 季伦居然说:“如果当初不是我放弃的话,他一定是没有机会的。” 九微转过身,盯牢季伦的眼睛,说:“你一定会放弃的,别忘了,我问了你不下十次,你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临时起意,这个时候,何必说这样的话?”开始有点看不起季伦了。 哈,果真是,多巴胺是让人偏执的激素,爱他的时候,纵然心知他有一万个不是,却还是愿意认为他是好的。 等这激素被退散了,才能真正正视这个男人到底多么没有风范。 是他执意要放弃的,今天酸溜溜地说这些,为了什么?还一副像是九微伤害了他的样子。 季伦说:“我心中无比难受,这些话,只想对你说。” 九微并不关心他为何会难受,她说:“我不想听,你不如告诉我为何所天勖不能亲自来找我。” 话语间,他们已经走出来时空门。 九微满以为一走出来就会见到所天勖,但并没有。 “别找了,我这次开的门,时间对了,但空间稍微偏移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话要和你说,而我不想他在场。”季伦实话实说。 “说吧,所天勖为什么不能亲自来接我?”九微只想直入正题。 “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希望你耐心听完我的话。”季伦满腹倾诉欲。 九微见到远处有个秋千,坐了下来,说:“你说吧。” 反正现在已经回到这个时空了,她不用赶什么。 季伦整理了一下思路和情绪,说:“你其实也已经知道,我娶的那个人,和我并无姻缘。”话一说出,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 九微并不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但她什么都不想说。 季伦以为九微会有回应的,但她没有。 分开之后,她死死不肯放手,总是忘不了情,让他有错觉,九微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但今天亲眼所见,并不会了。 不能失望,是他先让她死心,叫她失望的。 但禁不住内心难受。 他们原本就是金童玉女,却被未知的命运摆布,硬生生被拆分,要怪,就怪自己不够强大,无法抵抗命运的安排。 今天的九微,再也不是之前的九微了,她今天冷淡如冰,脸无表情,连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柔软了。 这让他很不习惯。 男人相较于女人,到底是理智些的,他站在秋千架旁,知道自己一腔心事无法倾诉了,便转入正题,说:“知道为什么所天勖不能找到你吗?” 九微这才竖起耳朵,认真去听。 季伦见此,压下心痛,说:“我这样说吧,所天勖从这个时空回去,会有两个所天勖,一个是这个时空的他,另外一个是一个月前的他,时空交错,物体叠加。但你不会。” “什么意思?”九微真的听不懂。 “不管在什么时空,你只有一个你,假如时空一直顺流,没有发生穿越事件,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自己,你也是。但是,当时空发生碰撞了,也就是穿越了,你只有一个你,你只会保持在主流顺流状态下的那个你,相对其他时空中的你,就会自然消失。我这样解释,你会懂吗?” 九微大概懂,但不明白为何这样。 “我再通俗地去解释一下,4月1日的你和所天勖回到2月13日,那么2月13日会有2月13日的所天勖和4月1日的所天勖,但只有一个4与1日的你,至于2与13日的你,就会消失,所以,你的一切都是连贯的,包括记忆。而所天勖,在这个时间段的记忆,就会发生断层或者偏差。” 季伦继续解释:“用物理学天文学的角度去解释,大概可以这样理解,你是高维生物,即使时空被分片了,但你还是连贯的。” 九微半知半解,她大概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出现,人物事件就很难接轨,时间轴和空间事物就会断层,发生错乱。 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她问:“为什么所天勖找不到我,可你找得到我?” “因为,我和你是同等维度的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是同类。不同维度的人,一旦从时空上断离,低维度的人基本上就无法精准寻觅到高维度的人。” 九微也无心和他细究这是什么原理是否符合逻辑,她只关心:“我和你是同类?” 季伦点头。 “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是不是?”如果是同类,那么季伦知道自己身世的话,九微也会知道。 “不,不完全知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但是我知道得比你早,这也是我当初要放弃你的原因。” “可我实在搞不懂,这和你放弃我有什么关系,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当初是情非得已,你是迫不得已,你是为了我好。千万别。”九微双掌已经做出抗议的动作。 她见过水连天和程千帆,当初也是男的以为了女的好为由,一直伤害女方,好在他们是能熬过来的,而且最后没有走散。 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听季伦把水连天的话说一遍。 季伦大声说了出来:“而事实上就是这样,我选择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最近才发现我们是同类,我知道我们本应是一对。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更加勇敢。” 九微的话更加大声,没等季伦说完她就插嘴,而且声音完全盖过了季伦,她说:“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哪怕是真的,都已经太迟了,这位同类,如果你对我的身世没有知获更多的信息,那么请你以后都从我的眼皮底下消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风水轮流转,当日季伦执意要赶她走,今天到她了。 不,她并没有一种报复的快意。相反,她心乱如麻。 她清楚好不容易,她的心才归属于所天勖,两人刚刚要好没多久,就折返出一个前任出来? 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小微,我原本也并不想打扰你,但他终归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才是,我们才应该是一对,你和他,未必有结果的。” “那么,我和你这位同类就有结果吗?不,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不管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苦衷放手的,总之你是放手了,为了我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反正你用尽一切努力让我死心了,现在,你如愿了,我真的死心了,我的心好不容易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活过来了,你却以同类的名义来找我?你有没有搞错!我不接受,我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我不管我们双方各自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你是实实在在伤害过我,而我罪不至此。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你从头到尾都在隐瞒我,你想怎样就怎样,有没有考虑过我感受?同类又怎样?”九微大声控诉。 季伦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入裤袋,说:“我知道你还需要点时间适应。” “不。我不需要适应,你不要再找我。”她斩钉截铁。 “但你必须明白,此时此刻,谁都找不到你,除了我!连所天勖都找不到你,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们俩亲密的关系吗?” “你滚!”九微朝着季伦大声喊。 季伦见此,知道说下去反而适得其反,他说:“好吧,我先走了,你现在已经回来这个时空了,你回到家,大概就能看到他了。” 他说完,就走了。 等他走远了,九微一个人伏在秋千上抱头痛哭。 刚刚如何刚烈都好,其实内心十分难受。 自从嫁给了狼君,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常常会有一脸懵逼不明所以的事情发生,总是猝不及防无法理解,但慢慢地,她都能习以为常了。 可穿越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是最让她觉得糟心的。 首先是错认了所天勖,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错认,反正就不是原汁原味的那个他。 然后最最没想到的是,还冒出一个季伦,冒出就算了,明明是他要将九微的心碾碎的,现在居然来吃醋,完了还告诉她,他们是同类。 他作为同类,却并不懂她的心。 荒谬,无以接受。 方才对着季伦,再无情都好,内心不可能波澜不惊的。 那段旧情,尽然已经过去,但她还是会心痛过去的自己以及现在的自己的。 这次九微回家,是换了所天勖一个人在家里苦等的。 听到开门声,他热烈地跑过来,因为太急切,还用了瞬移。 见到是真的九微,什么都没有说,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猛亲了她几口之后,才说:“到处都找不到你,可担心死我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带你穿回去了。”把九微搂得很紧,紧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窒息而亡吧,在他这紧紧的怀抱中。 原本以为见到所天勖可以开心回来,但没有,这一次,她哭了。 所天勖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乖,别哭,告诉我。” “天勖,你被自己绿了。”九微哭着说。 第128章 131.狭路 所天勖哭笑不得,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九微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坦诚。 “你想说什么?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好不好?不要搞得自己那么难受。”所天勖将她抱到沙发上,用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 见此,九微觉得要坦白,她不想这件事埋在心中成为彼此的一条刺,他说:“我睡了那个你。” 所天勖听懂了,一开始表情还是怪怪地,很快。他挤了挤眉清了清嗓子,凑到九微面前,细声问:“那请问,哪个我技术更好?”他说完,就笑了。 九微觉得那么纠结的事情,来到所天勖这里,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地一笔带过。 “你不吃醋?我发誓我睡的时候是不知情的”九微问。 “好,我给你理一理啊,事情是这样的,过去的我把现在的我绿了,然后现在的我要吃过去的我的醋,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是找过去的自己单挑,揍他一顿吗?我俩前后相隔不过两个月,实力是相当的,实力相当的人打起来是最累的,最后要么他把我打死,要么我把他打死,要么一起死,但不管谁死,想来想去,怎么都不划算呀。” “你读这么一段话,不会嚼到舌根吗?”九微笑了起来。 笑了就好。 所天勖抱住了她,说:“好啦,别想那么多啦,你好好休息一下。” “那个,还有一件事。”九微打算什么都要说出来。 “我知道,你不用说,关于季伦的事情,我其实早前就知道了,但是当初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没打算告诉你。” 九微躲在他怀中:“无论如何,以后你找不到我了,也不要叫他来找我了。” 所天勖并不敢答应:“找不到你,对我来说太过恐怖。” 要找到情敌去找自己的女人回来,他何尝好受,但这并不会比找不到九微难受。 “窃心魔捉到了吗?” “杀了一个。”所天勖回忆起来。 “一个?” “只可以保证杀了那个时空的他。” “轻而易举秒杀么?” “也不是,我好像也差点着了他的魔。” “他那么恐怖的吗?连你都会差点中他的招?” “心中有在乎的事情,就容易着魔,我心中有了你,就容易被他乘虚而入。” 那天,他和九微被冲散之后,一心想找着九微,一心想着找窃心魔。 他哪里知道,九微先是躲狼群,而后躲追兵,她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所天勖自然也就难以找到她了。 静心咒一出现,狼群安静下来了,这场躁动平息得太快,这是窃心魔始料未及的,所以,当狼群全数按部就班之后,他就显而易见了。 这个外来者,在没有混乱的情况下,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穿一道灰色连帽袍子,但袍子里面,只有一片漆黑和一双空乏的眼睛。 他知道,只要不和他对视,就可以避免着魔,因他那双眼睛能够洞释一切,不仅能看表面,还能看穿人的心事。 不管你藏到多么深,都会被他看出来。 这个窃心魔,没有头没有身,没有手没有脚,但却用袍子支起一个人形来。 所以要捉的话,不能用普通的绑制,得用干脆一点的方法才是。 所天勖想了想,还是斩草除根要好,他抽出了自己御天承影剑。 还没有拔剑,窃心魔说话了:“你在怕。” 这一次,不知怎地,大概是窃心魔此前就做足功课了吧,他的帽子口对着所天勖,大概是在面向着所天勖说话。 “我不会和你聊什么的,你乖乖就范吧。”所天勖原本想呼唤归越将这个大魔收了,但他们是不同时空的,不宜再横生枝节。少跟这种善用心术的魔叽叽歪歪,直接用御天承影剑一剑毁了,处之而后快,不然后患无穷。 窃心魔出于强烈的求生欲,赶紧抓住机会:“你怕你的娘子会死在你面前,你还怕你娘子的同类,哈哈哈。” 生死关头,直接说出所天勖心中要事。 但所天勖是何等的人,即使被他说中心事又如何?他还是有些反洗脑的能力的,他说:“少废话,受死吧!”说完,他右手重重握拳,嘴巴对着拳心吹了一口气,完好将剑拔了出来。 而后喊:“风火雷电借力!土木水气借道!” 那风驰电掣的景象再次卷来,电闪雷鸣飞沙走砾。 若在此时,另外一个所天勖见到这等天象大概会起疑心,但此刻,他已经和九微躲进了古镇中,在那一片隔离的静谧中,他们完全不受这边的事情侵染。 “哈哈,你就杀吧,你杀了这个时空的我,另外一个时空的我还会存在的……” 窃心魔大概还有话没有讲完,所天勖的御天承影剑已然挥砍在他身上,顷刻间,连同袍子在内,粉碎了之后烟消云散。 所天勖把剑收好:“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三大长老是看到这一幕的,所以知道搅事者已经被除掉,狼族的安危已经不成问题,不过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个所天勖,其实来自另外的时空。 所天勖这才腾出时间到到处去找九微。 但因方才的御天承影剑发挥的威力过大,他的穿越已经引起注意,由此,所天勖被时空管理处的人勒令遣返。 一男一女来到所天勖面前。 他不从:“我还要找我娘子。” “你放心,就算你不找,我们也会设法找到她的。”女时空猎人仇吶说。 “我不放心,我只相信我自己。”所天勖寻找九微的意念十分强烈。 “狼王,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别让我难做。看在你是一族之王份上,我们已经对你私自穿梭时空的事情既往不咎了。”男时空猎人乐正维说。 “你不是既往不咎,你是忌惮狼王。”仇吶直接指出。 “总比你强,只会花痴。”乐正维怼了回去。 所天勖想不到这两个共同执行任务的人,还互怼,好歹要形成统一战线啊。 “行,你俩在这好好沟通交流,趁着这个档,我去找我娘子。”所天勖想要开溜,但被两人一同一致对外,一下子功夫,就在他身上开出时空门,将他遣返了。 动作何其利索。 所天勖还在执着:“你回去没有用的,如果能追到她,我们早就追到她了。” “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穿梭时空,她只有一个她,不存在叠加,我们是时空管理者,已经算是很高维的生物了,但比起她……这样说吧,连我们都无法捕捉到她。”乐正维解说。 “不可能,不管她去到哪个时空,她总会与那个时空的人产生联系。” “是的,只有那个时空,但要很精确,差0.001秒都不行,我们要追捕,不是不行,但要花费极大的工作量。”这次是轮到仇吶说的,说话的时候对着所天勖眼冒金光。 “那怎样?”所天勖一听就急了。 “瞧,天下第一帅的专一的威猛的狼王为了爱妻急了。”仇呐又犯起花痴来。 “只能和她相同维度的生物,才能找到她。”乐正维解说。 所天勖听到这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季伦。 但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时空猎人的话,回到顺流时空中,他发散了所有能发散的力量,还真的找不到九微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季伦。 两人相约在章满起的咖啡店。情敌见面,并没有分外眼红,他开门见山。 听所天勖道明来意了,季伦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九微是同类?” “这个你别管了,我不想在口舌上给人麻烦。”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适合九微才是。”季伦搅动杯中咖啡,连拉花一同毁了。 所天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不说,以后再怎么说,你都未必会听。” “好,你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听。”所天勖维持风度。 “我当初离开九微是迫不得已。”季伦还在搅动咖啡,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所天勖点了点头,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你离开了她,而她,已经完全爱上了我。” “完全?”季伦皱眉,表示怀疑。 而后他笑了笑,连同那些皱纹都是好看的,谁说季伦不是美男子呢? 季伦说:“你和九微接触才这么点时间,你不了解她。” 所天勖这样说:“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未必了解。有些人,只认识一天,什么都不需要说,就懂了。” 两人的战火开始点燃,现已蔓延。 “我和九微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季伦这下终于放下搅动咖啡的勺子了。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也已经是我的人。”换在以前,所天勖说不定还会气弱,但是现在不会了。 “他原本是我的。”季伦一字一顿。 所天勖觉得好笑:“是你想放弃她的,我没偷没抢。” “你确定?你觉得,我和九微的红绳断了,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你真的没有从中作梗?” 说到这里,所天勖也没有多少耐心了,说:“你是高维生物,你如果那么爱她,岂能由得别人从中作梗?你真是好笑。你是不是还失忆了?当初是你一次又一次赶她走伤她心的,现在好了,你又说原本是你的,你当九微就该围着你转?你想怎样她都无条件配合你?她即使和你是同一个世界的,也是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的。” 季伦还想反驳,所天勖站了起来,说:“你作为一个男人,却拿着寻找九微作为筹码,在这里和我聊些有的没的,你想追回九微到底是爱她还是另有目的?如果爱她,为什么是先要在她的郎君面前示威,而不是先担心她的安危。” 季伦正要说什么,所天勖再一次堵住了他:“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去找还是不去找?” 季伦也站了起来,说:“你不找我,我都去找她的,记住,我不是受你所托。是我自己要找的。”他最后是一口把咖啡喝完了才走的。 所天勖看着季伦背影,心中添了几分愁绪,好不容易他和九微之间的情路才算走顺了些,却半路又杀出一个这样的前任。 假如这个前任是其他人还好些,偏偏他是九微的同类。 说完全不忌惮是假的,真正上心的时候,哪怕是阿猫阿狗觊觎自己的娘子,他都会浑身狼毛竖起,更何况这个人是季伦呢。 看起来,季伦是要不顾一切回头想复合了,九微面对这一切,到底会怎样? 所天勖还是相信九微的。 章满起给所天勖递来一杯清水,说:“放心吧,九小姐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章满起一向都十分关心九微,当下他貌似已经知道九微发生什么事了,但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于是所天勖问:“你和我娘子,是不是也是同类?” “同类?怎么划分?”章满起是有意绕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天勖问的是哪一类。 “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好吧。”所天勖水都没有喝就走了。 回想到这里,所天勖看着怀中九微,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季伦好像想复合。” 九微看了所天勖表情,故意轻轻地“嗯”一声。 “嗯什么?看来你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样?” “你当初……” 九微知道所天勖要说什么,她坐立起来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谁没有个过去,你不像是会揪着过去耿耿于怀的人。要说到当初,你当初不也还有一个端镜优,现在还一个颜真吗?我们都是有过去的人,我以为你和我一条心珍惜眼前的。” 这样一听,所天勖就放下了半颗心了。 九微看着他的表情,不想再继续逗他了,说:“你放心,你也要相信我,我也不会空口说的,我的行动会证明这些。” 在九微看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来不会含糊不清,更加不会暧昧不清,既然她现在有了所天勖,那么避嫌就是她的份内事,她认为自己是有义务和责任不让所天勖胡思乱想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所天勖,并和他约法三章,双方都有义务给对方省心,什么沾花惹草,不存在的,见花砍花,见草除草,再有来着,连根拔起。 她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分出来对付这些莺莺燕燕,有意思吗? 两人睡下的时候,所天勖忽然说:“对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一直以来我们都找不到端镜优,会不会是顺流中的端镜优,其实是卷入时空里了呢?” 第129章 132.缅怀 九微这下脸色可不好看了,她就差没拧所天勖耳朵了,说:“我跟你说话,你左耳进右耳出是不是,睡在我身边,心里还念着别的女人。那么想端镜优吗?不找到她你死不瞑目了是不是?” 所天勖连忙解释:“不是的,当初是端镜优将你托付给阿嫲的,那么说明,也许她是知道你身世的,兴许还知道你封印的事情,这一系列的问题只要在她身上找到了答案,那么你就可以避过产子大劫了。” “如此听来,都是为了我着想了咯?” “那可不?早点睡吧,明天我要去找惊秋查查,到底是谁开了时空门的。” 但九微若有所思。 所天勖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在百肉宴后和我睡过的所天勖到底去哪里了。” “我就是啊。” “可是,你都没有我们那一段经历和记忆是不是?” 所天勖想了想,这样说:“你如果真的想见到他,那么明天我可以带你去找时空管理处的人。” 九微趴到所天勖身上:“这样的话,你和他,其实算不算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我算不算给你带绿帽子了?” “嗯,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也许他已经流放在另外一条时空。这也许就是人类所说的平衡世界吧。” “连你也不知道?你不是很博学多才的吗?你有300年的时间去学习呢。” “300年又怎样?天外有天,许多事情,还都是人类,甚至是我们这种灵异届的人未知的。”所天勖不接受九微的怀疑。 次日,两夫妻一同回到天山。 惊秋大大方方站了出来接受问责。 “时空锁一直在我身上。你是怎么开的门的?当初我们和人类时空处早有协商,这个时空锁是绝对不可以打开的。” 惊秋没有立即回答问题。 “惊秋,你在狼族的时间比我长,比我见多识广多了,所以你更应该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向对天狼忠心,为何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肯说?”所天勖好说歹说。 “大王现在杀了卑职都可以,但卑职真的不能说,卑职只能向大王保证,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 惊秋平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她如果不肯说,那么几乎没有人能让她开口。 “保证?你怎么保证?窃心魔那帮人都能混进来,你还能控制他们不成?” “窃心魔是随着人心混进来的,况且,大王不是已经除掉他了吗?” “除?你以为这件事又那么简单吗?时空锁和时空钥匙是分开的,首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拿到时空锁的,其次,我更加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钥匙的。如果遂明抢到先机要利用时空来对付我们,我们哪里还是他的对手?”所天勖忧心忡忡。 这件事情,追寻到底,后患无穷。 “大王请放心,钥匙自己比我们更害怕被发现。他已经藏得稳稳的,连我们都无法追寻到丝毫。还有,这锁,如今不是已经归还给您和娘娘了吗,而且还因为圆房了而成功分半了,风险就减低一倍了。”惊秋故意将圆房二字强调出来说。 所天勖遮了遮眉毛,看着九微。 九微一贯伎俩,假装没听到什么。 但她留意到了惊秋用的是“我们”的字眼,当下,她静观其变,不发一言。 他清了清嗓子:“你到底在包庇谁?” “大王,您只需要知道,卑职对天狼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损害狼族的事情来。” “是不是连我也不能追问你了?”摆出大王范来了。 九微这个时候才出声:“惊秋,是不是太王的意思?” 付缇福跟九微聊起过太王的事情,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九微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的存在。 惊秋明显吃了一惊,因为过于突然,所以即使瞬间要压制表情,也还是被发现了。 九微便说:“天勖,这件事,或者你可以去找爷爷问一下。” 惊秋阻拦:“不要。” 所天勖已经看出来了,她这样的反应,证明他的娘子是真的猜对了。 他问:“爷爷现在在哪里?” “你找不到他的。” 所天勖这次很快猜出来了:“找不到?上天入地都找不到?那还能是什么情况?只能是他不在这片天地,或者时空中。那次你开门,到底是要开去到哪里?如果不是开错了,误撞了我们,这件事,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欺瞒到什么时候。” 九微心想:这件事,只要惊秋守口如瓶,所天勖还就真的无法找到爷爷了。 她说:“惊秋,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时空絮乱带来的后果。虽然说少一个人知道风险就小点,但是于情于理,天勖无论是作为狼王还是时空锁的主人,都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你要护旧主,也要护新主的呀。” 惊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为难起来。 忽然,一道时空门直接生在他们面前。 出来的人是所天满,他像是已经料想到这里发生的一幕,说:“你们别为难惊秋了,是我胡作非为,惊秋那次不过是想帮我补漏收拾,怎知道错推了门。” 果然是所天满所为,所天勖其实也猜到了,单凭惊秋,根本无法打开时空锁。 只有天狼一族可以御控时空锁。 九微首次见到所天勖爷爷,态度十分尊敬,还行起了叩首礼。 所天满连忙扶九微起来,说:“呀,我的这个孙媳妇,不简单呀。” 所天勖问:“爷爷,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监守自盗?”其实也不算是监守了,毕竟是当下监守的人是所天勖。 所天满已有准备,他说:“见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蒙羞说出来。我自知大限已到,无比想念你皇祖母,我已得知,我们在地下并不能相聚,亦无来世,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在大限到来之前,再见见你奶奶。” 在场的人听完,都静默了。 这是所天勖夫妇万万没有想到的。 以为是什么政治纷争,以为是什么自我防护或者实力扩张,甚至以为是为了对抗燧明,谁会想到,居然是为了重会故人。 于情,所天勖可以理解,但于理,他觉得再怎样也不能为了满足个人私情,而把风险撕开那么大的口子,置狼族乃至整个苍生不顾。 但那是他的爷爷,他不敢责怪,只是缓和地说:“爷爷,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所天勖是站在理性角度去想问题的,但九微更偏感性,她当然知道所天满这样做有失偏颇,但她也被这种痴情打动。 与自己的娘子相爱,共度如此短暂的时光,却要亲眼目睹她为狼族产子而亡,那种锥心的痛和爱的遗憾可想而知。 那之后,他的世界再无别的女人,他守着这份思念和孤寂渡过了几百年,也许每一秒都是在想念的。 这样的感情积攒了那么久,非旦没有淡化,反而积重,如果眼见几百年所想已成毕生,甚至是生生世世的憾事了,内心骚动很正常。 他不知道风险吗?不可能,但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想到极致的时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多少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可以不顾一切,只为了她。 当然,这其中涉及的责任和公义另当别论。 所天勖欲言又止的样子,九微轻轻拉了他一下,又很轻地说:“天勖,别说了,也许这就是几百年后的你,到时候指不定你会捅更大的篓子来。” 所天勖听九微这么一说,更能感同身受了,他又轻轻调侃:“胡说,你才没有我奶奶这么大的魅力。为你?我半滴眼泪都不会流。” 狼族的人耳朵想来灵敏,即便他们已经是低语了,惊秋还是听得清楚,而临近大限的爷爷,也听得出大意。 所天满坐下,说:“勖子啊,今晚回去好好跪搓衣板吧,我那还有一块,祖传的。” 所天勖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爷爷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惊秋忽然冒出一句:“别说太王了。太王是知道规矩和职责的,不过是被窃心魔所惑。这个窃心魔真的厉害,总是能捉到别人内心最痛处。” 所天勖一听,就很难理解了:“你既然知道爷爷是被窃心魔所惑,怎么还跟着他胡闹?就不阻止一下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果的。” 惊秋并不怯,她慢条斯理说:“大王,对于心魔,卑职大概也有自己的拙见,有心方有魔,爱而不得,欲而不满,失而不舍,许不如期,皆成积郁,积郁过久,不惑亦能成魔。与其抵御压制,不如释放,不然憋着,更容易深化,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利用了,兴许还会被控制住。” 惊秋这样说不无道理,他们开始理解,她随太王这样做,也不算是愚忠,是有个人感情和理智权衡的。 而且,她想得更远。 所天勖吁出一口气,说:“爷爷,孙儿不是追究什么,实在是担心前因可能导致恶果,既然是这样的因,那就不必再提了,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掌匙人自己匿藏起来了,我和惊秋秘密追寻了许久都完全没有结果,你知道的,当初将时空钥匙交给他,就是因为他是天下最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假如不是他自己愿意现身,谁都没有办法将他找到。”所天满说。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找到他的?”所天勖问。 “是他自己指引着我们找到他的,不然,还真找不到他。”惊秋当然具有透过表面看实质的能力。 “他是谁?”所天勖问,因为这个人真的至关重要。 “娘娘见过他的。他叫方知。”惊秋说。 看来,当初找到他,是惊秋代劳的。 “方知?谁?”九微思前想后,是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方知的人。 惊秋再次提示:“在一个有步梯的庭院里,那个逢预必准的预言者。” “原来是他,那个预言者。”九微想了想,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难怪他预言那么准确,因为他是可以穿梭于时空的人。 她现在奇怪的是:“惊秋,你怎么知道我们找过他?” “我们后脚出,你们前脚进。”惊秋说。 原来,他们密谋一同打开时空门的事,已经有些时日了。 所天勖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何引导你们去找他?” “拿钥匙的人,想要引导拿锁的人送上门,那是因为,他自己也想穿梭时空。”所天满说。 如此说来,原本锁与钥匙分开掌管,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一意孤行,但如今,双方都有穿梭时空的目的了,这个口,也就撕开了。 背后有没有推手,不言而喻。 用各取所需来各个击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事件。 九微不懂:“既然他已经隐藏起来了,说明钥匙已经不在了,为何你们还是可以穿梭自如?” “只能穿梭一次,门还没关,这是我们的门设在哪里的问题了。时空锁和时空钥匙就是有一个好处,可以任意设置门的位置点和时间点,这一好处,是连时空管理处的人都无法做到的。”所天勖解说。 “传言,得赋灵人者得天下,得时空钥匙锁者得永恒天下。”惊秋说。 九微这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在哪里,她问:“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方知会想穿越时空?大概不是他自己本人需求那么简单吧,也许背后有推力。” 所天满说:“具体的还是要找到他本人才知道。” 九微请缨:“我可以试着去找一下方知。” 所天满摆了摆手,说:“现在要去找他还哪有那么容易?”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不然,被别有用心的人捷足先登,问题就大了。”所天勖说。 两人说做就做。 所天勖和水连天在公寓商量此事,水连天立马想到了程千帆。 他说:“要不让千帆也去吧,我看当时方知挺喜欢千帆的,说不定她去可以有点眉目。” 九微说:“上次我和千帆一起去,方知说,是因为千帆有的好运气才见她的,现在好像她的运气……” 水连天不以为然:“我上次跟她去的时候,方知说是因为她来时风止,他认定千帆是自己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想了想,还是转换口吻了,说:“算了,这件事,千帆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是生怕媳妇会被人拐跑了。 程千帆那个粘人的人,知道水连天在隔壁,已经在家切好了一个果盘送过来,她无意听到他们的谈话,说:“你们要找方知?” 第130章 133.亡魂 水连天企图瞒住程千帆,但失败了。 程千帆向来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奋勇当先,她说:“我找找他试试。” 这个屋子,特别有聚集人气,哦,不,是神气的能力。冥王来了。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跟所天勖说:“我来是要和你们说时空锁的事情,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时空锁被打开过,有些挤进时空边角的亡魂来了我这,你猜猜我还看到谁?” 申荼一进来,见众人都不是外人,索性直奔主题。 “谁?”所天勖有不好预感。 申荼伸出手来,指着所天勖:“你。” “什么?怎么可能?”所天勖十分惊讶。 “你是知道的。时空是有很多个,但主流时空只有一个,当其余时空与主流时空发生偏差时,也就是说,其余时空偏离了主流时空轨道,那么将会分裂出另外一个事件轨道。”冥王说到这里时,所天勖已经明白了。 但九微和程千帆都一脸茫然,这个事情,先不论物理学和天文学了,但凡不具备一点想象力,都无法理解。 “你的九微小姐,作为一个高维生灵,回到过去与过去的你产生联系后,她自己无端消失,那么你所天勖在过去的那个空间,就产生分层,一旦分层,偏离的轨道就会被挤压,相应地,轨道上的生物,都会成为时空吞噬的亡魂。其实,其他影响不大的生物倒没事,但是与九微这等高维生灵产生过联系的人,并且受到严重影响的人,就会成为这条轨道里首当其冲被吞噬的对象。”这些话,申荼是向两位女生解说的。 九微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十分难过。 她坐到沙发上,埋下头。 啊,那个和他有过一夜情的所天勖死了。 九微想起,她离别他是的情景。 那会她说:“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的,没关系,反正都是你。” “不,对此刻的我来说,不是的。你回去之后,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记得昨晚?” 那时候的九微,何曾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 但其实,当时的所天勖应该是知道的吧,不然他不会问这样的话。 她觉得很难受,但哭也哭不出来,毕竟还有一个大活的所天勖站在自己面前。 这种感情是很复杂的。 她是说不清道不明理不出的。 对她来说,那个所天勖何尝不重要?但他却已经死了。 按照申荼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穿越回去,就不会与过去的所天勖产生联系,这样就不会有偏离轨道的吞噬。 虽然她是不知情的,却也是自责的,但更多的是痛心。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面前的所天勖安然无恙。 她抱紧所天勖,一口闷气怎样都透不出来。 所天勖紧紧抱住九微,心中同样不好受。 那时候的所天勖,其实可以选择不放九微走,这样的话,现在成为时空边角挤压亡魂的人,就是此时的他了。 他自己再熟悉自己不过,想必,那个时候的所天勖,在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做了很大的思想挣扎,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 所天勖眼眶红了。 水连天感同身受,但情绪到底是比较平缓的,他问:“那个时空的亡魂,不回狼族的地府,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 “他是特地不远万里来找我的,就是托我转告你们一句话:守住时空门,还有,知道所天勖后来和九微过得如此甜蜜,他就很开心了,而且,他认为自己是死而无憾的。” 程千帆虽然一知半解,不过也知道有个曾经的所天勖死了,她问:“像这种亡魂,能投胎吗?” “不能,他们亡魂的停留时间,就和他们偏离轨道后的存活时间一样长。”冥王明确地说。 九微站了起来,看着所天勖说:“我不想他最后连灵魂都没有了。” 冥王劝慰:“九微,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你的所天勖从来不曾离开,那个偏离轨道催生出来的所天勖,他的灵魂也没有亡,只是重叠在这个所天勖身上了。” 所天勖知道九微很难受,他不忍,于是问:“赋灵人可以帮忙留住他的亡魂吗?”他想到了伏灵修。 “道法自然,违背规律和天道的事情,我们最好少做。”冥王从头到尾都是站着说话的。 九微问冥王:“我能见见他吗?” 她这么说,冥王一点都不意外,他说:“他不会见你的。九微,人要学会接受,你不是完全失去所天勖,你只是失去了某种情景下和某个时间段的所天勖,而这个情景,本来就不该发生,本来就是外延的。” 九微知道,但那有如何?她是感情用事的人。 其实,在冥王来了没多久后,归越也不请自来了。 他现在有个重任,要护伏灵修的安全,所以出出入入都要带上伏灵修。 当下,二人都听到屋子里的人的谈话。 伏灵修同理心特别强,见到九微和所天勖这么难过,她出主意:“或者,我可以设法将那个所天勖融在这个所天勖身上,本是同一个人,不会有排异想象的,这个操作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 她这样说,也并不是对这种方法十分自信,只是,算是给九微一个最好的安慰方式。 不管成功不成功,让当事人以为两个灵魂重叠共处,总是好受些吧? 如此,九微的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 归越这才跟所天勖说:“听说你在捉窃心魔,兄弟,有什么线索提供下,我捉这个老魔好久了,这一次把他捉住了,我就可以晋级了。” 见话题已经开到这里了,所天勖便说:“我上次之所以带着九微回去一个多月前的时空,就是因为得知窃心魔混了回去,都怪我当初过于轻率,把九微也带上了。” 归越提醒到:“hey,哥们,不要跑题,我是问窃心魔的事情。” “我说的也是窃心魔的事情啊,那个时空的窃心魔也就被我砍杀了,灰飞烟灭,连能量场都没有残留,但我不知道,在别的时空,还有几个他,你懂我的意思的。” “哎呀,你怎么不留给我处理啊?你知道我需要战斗值来升级的呀。哎!”归越总觉得自己走宝了。 “我带着九微回去已经够大风险了,哪里还再劳烦不同时空的人来解决问题,那这样的话,轨道偏离不是更加厉害?” 这堆人,最后又顺理成章留下来吃完饭了。 有饭香的且有伏灵修的地方,多数是少不了丹青来的。 所天勖留冥王吃晚饭,那家伙趁机说:“我可以顺带一个人过来吗?” “不用想了,肯定是辛相映。”所天勖看穿他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辛相映推门进来,说:“不,我是不请自来的,不是他顺带的。” “那你顺带的是谁?”水连天问。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啦。 于是,k公寓又热闹开来了。 关于那个消逝的所天勖,两位当事人觉得缺憾已经找到方法弥补,所以情绪上并没有很大的失落。 加上邻居家的司相和蒋蓦然光临,公寓更加热闹了。 所天勖不断加菜。但他手脚很快。 不出半小时,已经摆桌上菜了,众人围坐一起,话语间,又牵扯到时空锁的事情上了。 话题刚开,敲门声就来了。 九微已经有预感,每一次这样敲门的人,都很难是意想之中的来客。 她已经有经验了。 果然,这一次,来人确实让大家都觉得意外。 最为意外的,还是伏灵修。 冥王拿起酒杯斟酒,说:“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今天顺带来的蹭饭的饭友,忘川。” 在座的所有人霎时都很有默契地调了下座位,最后只有伏灵修和冥王之间空出一个位置来。 归越一边换座,一边申诉:“哎,好咯,一顿家常饭又要吃出团圆饭的感觉了,现在倒好,又成双成对了,虐狗么?” 辛相映说:“没有啊,刚好成双成对啊。” “哪成双成对啊?我明明单身好不?”无处不秀出自己对于谈恋爱的渴望。 “你和丹青来,也凑成一对啊。”辛相映笑说。 丹青来可不同意了,说:“说清楚点,谁会跟他同对。” 辛相映只好改口:“你们是单身的一对,可以了不?” 冥王连忙帮口:“好了,相映不过随口一说,你们不要和她计较,丹青来,你要再说话的话,鸡腿就是我的咯。”这才成功转移了吃货的注意力。 水连天感慨:“冥王频频上来人间,是人间又要大乱了呢?还是你上来只是拍拍拖?” 冥王挑了挑眉:“都有。” 丹青来把鸡腿夹到碗里后,怼了一下归越:“魔警,你就不要总是在饭桌上自怨自艾了,多影响别人情绪是不是,明明是你自己心大,你看,和你一起被红绳绑过的两个女生都在,你倒是不避嫌,真够大方的。” “胡说,我哪是心大,我明明没心。”归越不服。 两个人搬起嘴来,真的有点一对璧人的苗头。 冥王咳嗽了一声来引起众人注意,看起来是有话要宣布。 他说:“你们现在是已经将伏灵修保护起来了吗?” 归越点头,说:“是的,目前我来代劳,幸不辱命,她至今毫发无损。” “归越,你当初那么积极要保护伏灵修,到底是有什么私心啊?”丹青来问,她自己心中也有答案,不过是因为伏灵修的体质容易招惹各种妖魔鬼怪,她带着这个行走的妖魔鬼怪召唤器,哪里用通街通巷去找魔来捉? 静坐家中自然魔似云来。 归越直接承认:“私心是有的,但也有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啊,你以为天天带一个小女孩在身边,真的那么好泡妞吗?” 说到这里,伏灵修要投诉了:“他现在完全就是个花花公子花花肠子,见一个撩一个,哎,撩完就吃,杂食动物都没有你杂食。” “喂喂喂,你这小女孩好不懂事啊,你是这样将保护你的人的隐私公然爆出来的吗?”虽然他觉得这些事也不是不可对人言。 辛相映很自然现出了嫌弃的表情:“喂喂喂,你要撩,能不能撩你的妖魔鬼怪去,少搞我们人类好不好?你不要过界哦!” 见话题越聊越偏,冥王赶紧收住,说:“既然伏灵修这么不满意归越的保护服务,那么我有个成熟的想法,不如我们就将伏灵修带到地府上,让忘川来保护她。” 忘川一听这话,手上筷子一松,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花生又滚落会盘里了。 他内心窃喜,没有想到自己的boss这么为自己着想,但要忍住,表面不能露出痕迹来。 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睛已经放光。 归越想了想,说:“我认为这件事,问当事人意见最好不过,只要灵修自己愿意,那么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可见归越也不是自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伏灵修身上。 伏灵修自忘川进来之后就再也不敢光明正大看着忘川,那是出于少女本能的娇羞。 这个时候,她开始知道以前闺阁少女面对提亲时,一句“全凭父母做主”到底是多好的挡箭牌。 程千帆看出来了,说:“也好,地方至少不像人间那么容易自如自出,好歹安全一点,假如灵修不嫌弃那里的环境,去那避一避也是好的。” 伏灵修这才说话:“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包袱和麻烦,自知总是成为别人的负担,希望大家不嫌弃才好。” 忘川立马趁机说:“欢喜都来不及,何来嫌弃呢?” 冥王见了,趁热打铁说:“那就这样吧,吃完这一顿,你随我们回去吧。” 而后的话题便是由丹青来转移到菜式上了。 程千帆插空说:“九微,明天我们都要上班,总不好总是请假去处理这些和公司无关的事情吧?要不今晚我们就出发去找方知?但我现在,运气是真的很背,还真的不知道碰不碰得上他。” “没事的,他不是说了,你是他 第131章 134.心魔 水连天担心:“可以不让千帆去吗?” “怎么?在你情敌面前没有信心?”归越抢了水连天准备要下筷的鱼头。 他抢了自己的爱人,那么他抢回一个鱼头,完全不过分呀。 水连天说:“你说的情敌是你吗?” 归越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九微说:“所天勖洗碗,我等下和千帆去找方知。” “那可不行,你们两个弱女子。”所天勖说。 归越喝水都差点噎着了:“你的九微是弱女子?又来了又来了,在你眼中,你的九微简直是柔弱不能自理。” “但天勖,你不适宜陪我去。”九微说。 她只需要如此说,所天勖就明白了,因为两个人共掌时空锁,再去碰上有时空钥匙的人,那就危险了。 归越看这群人说来说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索性说:“我去。” 丹青来大块鱼塞到嘴里去,而后迅速吐出一排整整齐齐的鱼骨来,吐完鱼骨就说:“你说什么粗口呢?” “我说我陪程千帆去,上次不也我们去的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陪她去?当我死的么?”水连天吃起醋来可是分分钟的事情。 “得了吧,就你和程千帆两人,去到哪哪都天打雷劈,你们的车子能不能成功开到人家家门前都成问题。”所天勖说。 狼王发话,水连天自然是听的。 所以,最后还是归越和程千帆一起去找方知的。 这一次,那位之前坐到门口的婆婆也出现了。 她看了一眼来人,说:“方先生早就不住这里了,走吧。” “我不信。”归越说,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不信。 那位婆婆马上打开门,迎他们进去,说:“不信的话,那你们自己进去吧,找找看,与其和你们这么磨着,倒不如让你们自己直接看个明白。” 归越说:“看就看。”反正轻车驾熟,他打起手电筒,走了进去,还是来到上次的那个洋房。 程千帆就跟在他身后。 面对一片漆黑,他有话想问:“你们这里怎么总是不开灯呀,这大晚上的。” 转过身去,那位老婆婆已经消失,驱魔成性的他也吓了一跳。 怎么说消失就消失的呢? 但他不敢声张,怕吓到程千帆。 他走在前头,敲了三声门,料想一定无人应门的,和上次一样,轻轻把门推开了。 这一次,是他先迈进门口的,又来了一股阴风。 这让他想起上次方知说的,你来时风止。 想想就觉得好笑又瑟瑟发抖。 现在,他连开关在哪里都知道了,打开了灯,发现这屋子不仅空无一人,还到处都积了尘。 不知为何,他叹了一口气。 他迅速搜寻了一遍四周,最后对程千帆说:“真的没有人了,看来这一次我们要扑空了。” 两人又再找了其他地方,真的完全没有人。 归越猜测起来:“他会不会躲到时空里面去了?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找遍这个世界,都找不到他的。” 程千帆说:“原本我们来就是碰碰运气,看来我的运气真的没有了。” “近越者幸,近天者霉。”归越还是要黑水连天。 程千帆也没有和他计较,并不急着维护自己的情郎。 两人有点失望地离去。 来到门口处,发现又有人来访,他们毫不客气地对着老婆婆说:“喂,方知在不?” 咦,这位老婆婆什么时候又出现的? 归越自问自己也算是有一双利眼了,可总是感觉看不透这位老婆婆的踪迹。 他拉住程千帆不要往前走,静默在门边静观其变。 老婆婆面对来人,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神情。 “喂,问你呢,方知到底在哪里?” 老婆婆依旧一动不动。初夏了,晚风有点微热,她还闲情自若地扇着大葵扇。 这一来,两个社会青年状的痞子直接去推老婆婆:“你是聋子吗?” 只看到这里,归越就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喝道:“你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明明是来求人的,干嘛搞到像来打家劫舍一样?” 话语间,已经挡在老婆婆身前。 程千帆也上了前,趁机把老婆婆拉到身边来。 “关你什么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两位痞子一胖一瘦,一人动一个手。 “怎么?你们不知道自己是谁,要我告诉你们吗?”归越怎么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能来找方知的,还能直呼方知大名的,定然不是寻常人,这两位蛇虫鼠蚁,披着张人魔狗样的人皮,也能披出个下三滥的感觉来,他不收,真的愧对人间绿化。 胖的那个说:“好呀,你不妨说说。猜中了亲你一口。” 瘦的那个说:“我比较含蓄,飞吻就可以了。” 归越露出嫌弃神情,说:“就你们这张鬼脸和那唾液,恶心死了。”说着,拿出一面无边黄铜镜,摆在二人面前。 两人见到镜子中自己的模样,一条蛇和一条无尾虫,样子暴戾,他们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条。 异口同声道:“你到底是谁?” 归越这次是捏着自己的鼻子的:“现在到你们来问我了?就不告诉你们,让你们死不瞑目。”说完,眨眼不到的功夫,已经亮出了降魔流星球。 两个二打六轻而易举就被吸入了球里了。 归越这次的集邮满足感并不很大,说:“又多了两个小碎料。” 一旁的程千帆却注意到,身边的这位老婆婆,在目睹这一幕的时候,居然毫无反应。 归越转身,看到她的表情,说:“你怎么也不假装怕一下?” “老了,神经缓慢,反应不过来。”她说。 “她作为时空钥匙主人的守门人,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惯不怪啦。”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传来一把声音。 三人六眼四处看去,却不见任何人。 当前,归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次会不会是燧明?假如不是,已经知道此人不简单了。似有若无的气场,是最容易将人碾压的,他握紧了手中的降魔流星球。 “当你们看到我的时候,证明你们的心,已经被我读到了。”那个声音继续说。 是的,程千帆和老婆婆都看到了一个穿着带帽灰色袍子的人。但撑起的帽子处,却不见人头,只见双眼。 程千帆听水连天说过,如果遇到类似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窃心魔,那个时候,只要不与之对视,就不会受其入侵。 这位老婆婆似乎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没有将头抬起。 怎知道那个袍子瞬间脱落,眼前的景象,如同一个透明的人褪下衣服一样,那袍子落在地上。 老婆婆刚刚好看到地上存留着一双眼。 看来是非要她对视那双眼的。防不胜防。 而这一切,归越却什么都看不到,他见程千帆和老婆婆神色都不对,问:“是不是窃心魔?” 程千帆点头,说:“是的,你看不到?” “完全看不到。” “连那个戴帽子的灰色外袍也看不到吗?那灰色会深深浅浅地变着。”程千帆没有想到面对一个大魔,驱魔人反而会看不到。 归越摇头:“看不到。他现在在哪里?” “就掉在地上了,糟糕,老婆婆和他对视了。”程千帆知道这个人要进入老婆婆的心了。 如果老婆婆知道方知去向的话,那么窃心魔进入她的心境后,轻而易举就会查获去向。 程千帆想到这一层,归越自然也想到,他说:“我进老婆婆的心里,去去就回。” 说完,缩小了,就不见了。 程千帆也看不清他到底飞哪里去了。 归越飞进的,是一片花海。 对,山花烂漫的花海,都是格桑花。 有个女孩在放风筝,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岁的样子,白色裙子和黑色长发随风飘着。 多么美好的画面。 怎么这位老婆婆的心,那么的青春无敌。 他走过去,轻轻喊:“hi,不要被窃心魔入侵。” 那女孩转过头来,问:“窃心魔?” 归越见到一张纯净无暇的脸。 第一感觉不是用美去形容,而是用干净纯洁来形容。 对他来说,这样的容颜,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他忍不住走近,说:“是的,不管什么苦难,不管多少黑暗,不管多少关,都要闯过来,不要怕,不要被人放大,面对它,释放它就好了。” 归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心灵鸡汤。 他当时说这些,只是为了给她免疫一下,免得窃心魔攻陷她的内心。 但是,长着一张如此岁月静好脸蛋的女孩子,内心真的会有黑暗吗?这是他很难想象的。 女孩一脸困惑地看着归越,问:“你在说什么?” 归越腼腆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说:“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刚一说完,遍地的格桑花就一浪一浪地倒下,而后枯萎了,那速度之快,简直就如变魔术。 也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明媚的天忽然黑了起来,风狂雨骤,有人出现了,看不清样子,只听到声音,他朝着女孩喊:“小桑,快回家,你爸爸出事了。” 小桑便立马跑到小山坡下,扶起小小黄色自行车就快速蹬了起来。 她问:“我爸出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我只是在路上听说的,你去四婆家问问。”那个声音说。 小桑哭了起来,一边冒雨蹬车,一边自我安慰:“不会的,一定是骗我的吓我的。” 她踩车踩得气喘吁吁,归越知道,这大概就是她心魔所幻。 看她的样子,像是能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但他自己却看不到,所以他猜这人就是窃心魔。 他拦住了小桑说:“别去,这是梦,快醒。” “你别挡着我,快走开。”小桑只有一股劲要往前冲,完全不管前面的归越,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就换了。 好端端的一个静好少女,就像这天气一样,从春光明媚,换成了狂风暴雨。 归越想了想,知道无法就此叫醒她的了,于是说:“你踩得太慢啦,来,我来踩,告诉我去哪里,我载你过去。” 说完,截停了小桑,也不容她反抗,一把将她抱到自行车后座,说:“坐好。” 于是,他们就在疾风劲雨中急行。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来到了声音所说的四婆家,小桑门都没有敲,就撞了进去,对着大厅空档处问:“四婆,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是的,下大雨,山体滑坡,盖在了你父母身上。”归越又听到有个声音说。 这一次依然看不到任何人。但很明显,小桑的眼睛是有焦点的。她好像还在追着一个人来看。 看来,又是窃心魔了,这个窃心魔真的不容易啊,一人分饰那么多角。 “父母?我妈也?” “好在,你弟弟是没事的,他们用尽了办法在危难中保护了他。你玲叔现在正在去处理这件事了。” “那我爸妈怎么了?”小桑腿都软了,她崴在门边。 四婆扶着桌子,不说话。 小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苗头了,吓了那么久,到了这一刻,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哭都没用啊,人都死了。”那个声音很大,有点震耳欲聋,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无情。 这一下,小桑是直接嚎啕起来的。 不同的是,她已经坐不住了,连蹲着都觉得很费力气,她是直接瘫坐在地上的。 “你骗我。”她哭喊,拒不接受。 用这样的方式知道父母双亡,怎么不会成为阴影? 归越总算知道小桑的阴影是什么了。 大概进入别人的情景,是一定会被情景所侵染的,对于小桑的心情,归越感同身受。 那是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所有人都走了,连自己最亲爱的父母都走了,只留下了她。 他走去,紧紧抱住小桑,说:“还有我在,没事没事,我会一直陪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知道当事人最需要这样的安慰。 这个时候,也着实没有联系到,也许这个小桑,只是青少年版的老婆婆。 但不管是小桑还是老桑,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第132章 135.守株 小桑还在低头狂嚎,归越就紧紧抱住她,一直在她耳边轻语:“没事的没事的,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们不是离开,他们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他没有想到,他由心说出来的这番话,竟有如咒语般的效果,尤其是最后一句,小桑听了,立即抬起头来。 归越看到她娥眉淡扫,双唇轻红,即便已经哭成这样了,也完全不失姿容,更加惹人怜爱了。 “走,我带你出去。”归越拉起她的手。 “出去?出去哪里?” “现实的世界。” “不,不要。发生过的还是会发生的,一样的。”小桑拒绝。 “是的,发生过的还是会发生的,但那有如何?” “没有如何,现实并不美,在那里,没有一点想象空间,丑陋的东西太多。” 归越耐心和她探讨:“怎么会没有想象的空间呢?你以前可曾想到过我?没有的话,那么我此刻出现在你身边,也是可供你想象的空间。还有,现实中,虽然丑陋的东西真的很多,但美好的也不少啊,假如你回去了,那么又多了一个美好的人了。” 小桑又再抬头看着他。 归越又说:“世界需要你,因为它需要变得更加美。” 一碗一碗鸡汤地灌。 孟婆煮孟婆汤,看来他也可以煮归越牌鸡汤了。 他向着小桑伸出手来,说:“走吧,至少先离开这个充满痛苦和黑暗的世界。” 终于,小桑还是向着归越伸手了。 这时,有个声音响起:“别,他骗你的,你小心,他获取你信任之后,就会抛弃你。” 归越是自始至终都听得到小桑听到的声音的,他说:“小桑,别听,别信我,也别信他,跟着你自己内心走。” 小桑看着归越,点了点头。 终于,程千帆见到那个一直哭喊流泪的老婆婆回过神来。 归越也出来了。 “归越,你又坏我好事。” “我不仅要坏你好事,我还会要你的命。” “可你这个无心的不人不鬼,你永远不会看到我的。你根本捉不到我。”那个声音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我和你,永远是井水犯着河水又井水犯不了河水。你无心,看不了我;你无心,我也看不了你。” 他说的话不假,归越已经深刻感受到了。 所以,窃心魔大概也知道自己耗下去也是徒劳,一阵风刮过,之后,什么声音没有了。 “他走了。”程千帆说。 归越回过头去,看着老婆婆,说:“你叫小桑?” 怎知道老婆婆却用着滑头的话语来皮:“老桑,please!” 归越看着老婆婆,忽然想起一句歌词: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岁月催人老,弹指一挥间,曾经如此静丽的小桑,今天已经变成了老态龙钟,弓腰驼背,白发苍苍,满面褶子的老人了。 生老病死,他见得何其多?但为何这个小桑变成老桑的故事,会让他那么感怀? 他劝慰:“那么多年了,都过去了。” 老桑挥了挥手,说:“走吧,再见。” 归越不放心,说:“这么大的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不然呢?” “那多不安全,这批人,既然没有得逞,迟早都会又找上门来的。” “找就找,能对我怎样?要杀要剐?随便,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老桑任性起来会有点小孩子的脾气。 归越仍旧是不放心,于是说:“这样吧,我在你这里住下了。”其实也想着守株待兔,他总觉得方知会回来的。 “去去去,别想蹭住的。” “我愿意交房租。” “免谈。” “我要真住下,你根本赶不走我。”归越耍起无赖来。 “我这就扫你出门。”老桑说着,从门边取来一个江松扫,作势要挥打在归越身上。 程千帆从旁看着,她知道归越打什么算盘。 “让我走也可以,告诉我方知去哪里了。”归越已经亮明用意。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用金汤匙撬开我的口也没用。”老桑是个固执的人。 归越便拍了拍院子面前的那棵树。 然后落下一地树叶。 归越笑:“老兄,别怕呀,我答应不收你,今晚合作点,腾个地给我睡睡。” 于是,这颗郁郁葱葱的老树,在最中部的地方,先是铺好一张床,而后很快搭建好一间隐秘的树屋。 如果不是看着归越爬上去,还真的难以发现有这么一处地方。 说完,那魔警,也很时髦地拿出一个电话,拨打了一串数字,说:“喂,来接你媳妇,我要安营扎寨了。” 等那天边的雷电若隐若现地微弱闪着的时候,归越就知道,水连天来了。 两人走了之后,老桑看着树上的归越,说:“你爱住,就住个够。” 归越嘚瑟地笑,他真的不会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此地定然魔似云来,他在此可以守株待方知,也可以守老桑待众魔,何乐不为? 睡到夜半,归越忽闻惊叫声,他一阵风似地追到声源处,原来是老桑自床上惊醒。 他觉得奇怪,问:“为什么你的惊叫声不像老人的声音?” 老桑赶他出去:“你以为老人家的房间就可以乱进的吗?” 归越说:“还不是担心你安危,是不是又被窃心魔侵入了?”他凑到她面前,关切地问。 脑海中又浮起那个娥眉淡扫,粉唇轻红的小桑了。 忽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老桑居然伏在他胸脯上,静静听他心跳。 那姿态,十足一个少女,很难想象,一个年近古稀的人,举动居然还像一个少女。 他发誓,假如他是有心人,他此刻一定心跳不止。 咦,心跳是怎样的感觉? 她问:“你为什么没有心跳声?” “因为我没有心。”归越的语气很平常。 “我梦到自己的心,被人拿出来了。”老桑说。 归越总是对她说的话感同身受,这一次更甚,他叹气,说:“你的这个梦,不如交给我来做吧,实在也是适合我做。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我的心被人拿出来了。” “你是从小就没有心的吗?” “不,我是没有童年的。”归越不假思索地回答。 “什么?那你怎么长大?” “我不知道。” “可能你只是不记得了吧?” “可能是,听说,历届驱魔人,都是无心人,有心容易着魔道。”归越坐了下来。 “有没有可能,你是被人忽悠了?有人为了让你担这个苦差,把你的心和记忆都拿了出来,然后让你死心塌地。”老桑说。 归越听了,又站了起来靠近小桑,说:“咦,我以前倒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这个说法……” 随即又说:“对我来说,你倒是更像窃心魔。” “我要睡了。”老桑下逐客令。 这边。 伏灵修跟随忘川来到黄泉。 她找到了所天勖。 就是那个因时空边角积压而牺牲的所天勖。 “九微得知你的死讯,很是担心。还有,那个所天勖,也很难过。”她传达。 所天勖点了点头,问:“她还记得我。”而后由心地笑。 “当然。他们都爱你。” “那我死而无憾了。”所天勖的亡魂渐渐变得透明。 “且慢,或者你可以试一下,把这一缕多出来的灵魂和记忆,安在这个时空的所天勖身上。”伏灵修建议。 “真的可行?”这个所天勖也是凡尘难忘。 “可以的,但到底你是亡魂,没有正身强大,你很有可能被同化,到时候,也紧紧是化作一道记忆存留而已,未必还有自主意识。” 所天勖笑了笑:“那已经很好了。已经完全超出我预期了。” 忘川问:“你已经知道怎么用你的异能了?” 伏灵修点了点头:“跟着归越,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见多了,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一招半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伏灵修点燃一炷香,等这柱香熄灭后的最后一缕烟飘出,所天勖的亡魂已经依附其上了。 她将那缕青烟卷起,绕在了新的一柱檀木香上,到时候来到当前时空的所天勖面前,点燃,那缕烟自然进入他的体内。 忘川看得发懵,不禁赞叹佩服:“你上手得很快。” “有点天赋罢了。” “但天赋是最不应该用来谦虚的,那是最值得自豪的资本。”忘川说。 伏灵修看了一眼黄泉之下的忘川河,说:“你常年住在这里?” “是的,怎样,完全比不过人间风景好是不是?告诉你,我常常会偷溜上去玩。” 伏灵修笑了笑,低声说:“有你的地方,风景就很好。” “什么?”忘川以为自己听错。 伏灵修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过的笑了笑。 忘川也笑,说:“忘川河其实很利于藏身,这里太多亡魂,对磁场可以造成很大干扰,别人很难探测到。” 孟心初看到有一男一女坐在奈何桥上,对着忘川河一同傻笑,走了过去,一看,很快意会。 她叫出来:“发神经。冥王自己春心荡漾,还怂恿下属到人间泡妞。反了反了。” 然后装作一副没有眼看的样子走开了。 这边。 在方知庭院外树屋上的归越,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黄昏刺醒。 他看了看四周,看到老桑已经在晾衣服。 他轻快地跳下了古树:“老桑,早啊。” 一边帮她拿着衣架晾衣服。 “又没有刷牙又没有洗脸,一边去。”老桑很嫌弃地推开他。 归越轻轻退出几步,看到古井旁边已经放好了全新的牙刷和毛巾。 他说:“谢谢哈。”就去洗漱了。 心中一边偷笑,看来老桑还是同意自己住下来的。 他刷好牙,擦脸,说:“你猜我昨晚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你让我怎么猜?莫名其妙。”老桑甩了甩手上的衣服。 统共也就那么两三件衣服,她晾了许久。 “我昨晚做梦了。”归越自问自答。 “切。”老桑很不屑。 “切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做梦的吗?真的,很奇怪,我居然还会做梦,这是第一次,感觉太好了。” “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梦吗?”老桑不以为然。 “不不不,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浓烈的感情,但太多杂质了,而在梦中,只有纯纯的思绪和感觉,所以一切都是澄清的,都是深刻的。那种感觉,哪怕只是轻微的,都可以被放大好几倍。”归越是觉得很美好。 老桑终于晾完衣服了,她提起水桶就要走。 归越追着她说:“喂,你怎么不问一下我梦到什么了?” 老桑翻白眼:“关我什么事?” 她的很多举动,都有少女的娇嗔。 归越自己说:“我梦到你了。” “胡说八道。” “但梦中的你,不长这样,也不长小桑那样,那是十七八岁的你,最美好的时光,最美好的年华。” “你是真的发神经了。”老桑要推门回去。 然而,她推的,就是当初方知出现过的那栋洋房的门,里面依旧积尘,但老桑却并不介意。 “你住这里?” “喂,你真的好多问题啊,你烦不烦?你要做蹭住的钉子户可以,但是可不可以安静点?你从醒来后就没有停过嘴。”老桑的话是不耐烦的,但她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归越一点都不会被打击到,他继续絮絮叨叨:“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我从来不做梦,一做梦就梦到你了呢?是不是我和你,其实早有渊源?不然,为什么我也可以进入你入魔的幻境?” “喂,你到底想怎样?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跟我套近乎,然后从我口中得知方先生的下落的话,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我真的不知道方先生到哪里去了,他只是在临走之前吩咐我守好这里。” 晾衣服的绳子绑在了两棵树上,归越拍了拍两棵树,说:“哥们,帮忙搞个秋千出来。” 果然,两棵老树上的须自行结成一张吊床来。 “喂,是秋千,不是吊床,不过也罢,看着蛮好的。”说完,他躺到吊椅上。 又说:“我断定,我和你一定有关联,而且应该是不简单的关联。” 老桑这次没有说话了。 第133章 136.挖心 归越蹭完饭吃,又和老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怎么感觉,每次来,你和方知都不会同时出现?” “每次来?你才来几次?” “总之我没有说错。我的直觉一向很灵的。”归越在这方面很自信。 “是不是,你就是方知?”归越又问。 “没错,请昭告天下。”她很淡然地说。 归越说:“嘘,四周有耳有目。” 当夜。 归越继续蹭饭。 老桑一边盛汤,一边说:“蹭住蹭吃蹭用。”却真的没有嫌弃的样子。 饭毕,归越继续唠嗑一下之后,而后回到树屋入睡。 这一次,他又入梦了。 但是,他当时却完全没有惊觉是梦,整副身心思想情绪都沉浸其中了。假如他还有心的话。 那梦中, 有个女子,黑发白裙,对着自己哭喊:“你说过,你的心是我的。” 她是哭着说的。 当时的归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不,我只要你的心。”她说完,从岁月静好,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伸出一双细长白皙的手,那手白得简直不见血丝,指甲尖尖,朝着归越的胸膛一挖。 其时,归越有着最为细微的感受。先是有五指甲尖刺进他的胸膛,而后那双手,转了一圈,紧紧捉住了自己的心,那大概是一种类似梗塞的痛。 接着是撕裂的痛,而后是心脏紧缩的痛,最后,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心,随着那个人的手掌端到自己面前。 那姑娘说:“听说,这是世上最好的心。” 血淋淋的手和血淋淋的心,那颗心,还在跳动。 归越觉得很痛很痛,是那种还能呼吸,但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呼入毒气的那种痛。 可奇怪的是,他还有力气和精神问:“你要吃我的心吗?” “不。” “我马上就要死了。”他捂住自己的胸膛,满手的血。 “不,你不会死的。” “心都死了,我怎么能不死?” “你的这颗心,也是不会死的。”那个姑娘笑得很诡异。这令归越不寒而颤,他看到那只端着自己的心的手,五指的指甲已经染红。 而后,那个姑娘转过身就飘走了,捧着他的心。 “喂,把我的心还给我!喂。”归越去追那个黑发白衣的姑娘,他感觉到迎面有股风吹来,那阵风从他的伤口处吹进了他的心窝。 如果他还有心的话,此刻应该是可以感觉到心寒的。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心窝是空。 “啊!”归越很大声惊醒过来。 这次醒来,居然不是阳光灿烂,归越四周看了一下,一片漆黑。 还在午夜。 老桑明显被吵醒了,她走了出来,问:“你吵什么?鬼煞那么吵,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你吓醒了。” 归越见到老桑,猛拉住她倾诉:“我梦到我的心被人挖了。” 老桑去泡茶,说:“大概我们都睡不下去了,干脆泡一盏乌龙茶给你喝。”她说完,去煮茶,用的还是当初方知用过的那套茶具。 归越拉住老桑的手,说:“我原来不是没有心的,我原本是有心的,我的心只是被人挖了去。” 老桑只是说:“你再拉着我,我如何泡茶?”说完,甩开他的手。 归越这时才看清楚,老桑的这双手,何尝不是细长白皙?虽然嫩嫩的皮肤已经变成邹巴巴的有老人斑的皮了,但那形骨,还是相似的。 归越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是你?是你挖走我的心的?” 老桑继续泡茶:“你发什么神经?”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口头禅。 “是你,一定是你。” 老桑这一次很激动,她站了起来才放下茶壶,说:“是你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心,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挖走我的心?我的心呢?我的心在哪里?”归越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感情浓烈。 他是有心的,他原本也是有心人。 “无痴不成魂,无心不生情。”老桑念到。 “你说什么?” “你来时风止。即使你来时风不止,我都知道是你。”老桑又无端念到。 “你在说什么?” “归心,那么久了,你都没有找回你的心,是我先找回你的。”老桑说的话越来越奇怪。 “什么归心?” “你,你原本就叫归心。天下归心的归心。”老桑说。 说完,一阵阴风大作,传来一个声音:“啊桑,闭嘴。” 连归越那么快的眼都没有反应过来,忽然之间,阿桑就被掳走了。 “谁?你是谁?为什么要拐走阿桑?”归越拿出降魔流星球,但什么作用都没有。 那人终于现身了。 是方知。 “你终于出现了。”归越果然没有白等。但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阿桑。 “是的,我出现了。但你找到我也没有用。” “阿桑呢?”归越问。 “你这个人,何止没有良心?你简直没有心。我真想替她刮醒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归越听不明白。 “你滚,永远别再出现,滚。”方知很生气。 表情一激动,眼神也动了起来,归越这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瞎的,他是装的。 他扶了下额头,又气又恨又无奈的样子,说:“算了,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懂的了。你走吧,有我在,你找不到阿桑的了。” “我见不到阿桑是不会走的。”归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固执。 是的,自从见到这位阿桑后,归越觉得一连串的事情都很难理解了。 他的疑惑是一个接着一个的。 他重新回到树屋睡觉,既然能等到一个方知,那么肯定也能等到阿桑。 原以为是要来等方知的,但现在感觉更像是为了等阿桑。也许找方知,只是一个导因而已。 方知可没有阿桑那么好说话,他这下是动了真格了,直接将树迁走。 树精要抗议:“我在这好歹几百年,同风共雨那么久,你现在竟然为了这个人赶我走?” 方知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等他走了再回来。” “你这是砍脚趾避沙虫。”而后朝着归越吹胡子瞪眼。 归越重新回到院子门口,说:“方前辈,没用的,我不眠不休也会守在这里。” 树精看起来是认识归越的,这下他来到方知面前,说:“你明知道他当初这颗心最为可贵的,就是坚如磐石,他做不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不会死心的,你们爱耗我没有意见,但作为千年老树,我真的不适宜三迁了。” 方知还是气难平,他怒喊:“他固执我就不固执吗?”说完,怒关上大门,走了。 只见那大门本就斑驳的老旧油漆又掉了一块,露出一大块铁锈的痕迹。 树精叹了一口气,要走,归越拉住了他:“你认识我?” “我是树精,你是魔警,我是你猎捕范围,我不认识你,我怎么活到现在?” “不,在我当魔警之前,你就认识我了,是不是?” “你果真是什么都忘了?”树精问。 归越摇了摇头,随后问:“方知和阿桑是什么关系?我以前和阿桑又是什么关系?” 树精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忘记了,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让往事随风吧。”老气横秋的语气。 归越只好使出降魔流星球:“你猜猜,这个球遇到你的时候,会不会让你随风?” 树精开始怂了,但还是强作淡定地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城管一样的人,不知道我们千年道行修来不易吗?我们潜心修行,不偷不抢,全凭自己努力,一点一点,多少风吹雨打,好不容易才有点成果,你们说收就收,还美其名曰正义,怎么个正义法?就因为我是精我就是坏的?我就是为祸苍生的?”树精有一肚子牢骚,一边说一边往自己树身那边走去。 “就是,多年修行不易,你应该好好珍惜,真的什么都不告诉我吗?”归越追着树精,而后随着它走,一飞身,就到树屋上了。 树精这才说:“你原是掌管人心的人,你要除的最大的魔,就是你自己。我猜这是你挖心之后,洗掉前尘,降妖除魔的原因。” 他的话忽而难懂起来。 “我的心真的被人挖走过?为了什么?谁人要挖走我的心?”归越问。 见他收好了降魔流星球,树精才说:“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剩下的问题,你就算是要杀要剐我都是答不出来的了。” “不,你一定还知道方知和阿桑的关系。” 树精摇头:“我不知道。你别为难我,我若跟你说出来,轮到方知不肯饶我。我就一无名树精,干嘛要夹在你们中间?两个都是动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将我捏死的人。” 归越叹气。 见此,树精说:“你曾救过我一命,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这些问题,为报这个恩,我可以冒死告诉你一件事。” 归越一听这话,耳朵竖了起来。 “在附近那个陵园,有一对萤火虫,可以照亮别人的梦,我见你这两晚都做梦,说梦话的时候,好像说到以前的事情了,你去捉这对萤火虫回来,假如今晚你还做梦,这对萤火虫可以让你知道是在梦境里,你可以根据自己心意去追寻记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当夜,归越就按着树精描述的特征,捉了这对萤火虫回来。 但却失眠,怎么都睡不着。 树精很配合,摇动自己的树叶,整个树的树叶沙沙作响,虫鸣鸟叫,一片祥和,哄着归越睡去。 归越梦到自己来到海边。 五点的天,海边的太阳像多了个分身,加倍地凶残。 他在朝悬崖餐厅走去,晚餐时间远远未至,这家餐厅已坐满了人。 人人手中打一把伞,与太阳抗衡。他们爱太阳,又怕太阳。 只有一位女子,无惧烈日,静静坐着,安心地。 她其实也会流汗,她一定也感觉到热,但在她身上却看不到任何聒噪。 那么热的天那么热的风,居然还能在她身上找到清凉。 他走过去,问:“请问能拼桌吗?” 那女子像听不见,发呆也发得太专注了。 归越再问一句。 她愕然读抬起头来,果然,这个女子正是阿桑。 归越这次没有经得阿桑同意,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专注。” 阿桑直言:“我在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归越接话:“咦,这是一个复杂又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以为你在等人。” 阿桑这次看牢归越,说:“是的,我在等人。” “等谁?” “等有心人。” “哈,人谁没心?” “我说的,是那个心。”她看着归越,认为归越是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的。 归越只是看着阿桑,没有说话。 阿桑也一直看着归越,她补充:“你看这里,那么多人,但是众人之中,有心人,一半都没有,优质的心,更是少之又少。” 归越顺着她的问题问:“何为优质的心?” “深谙世故而不世故,饱经沧桑而纯心未泯。” “咦,那是很难得的。” “对你来说不难,因为在我看来,你的这颗心是最优质的。” “哦?”归越觉得很有意思,应该是每个人遇到这样夸自己的人的时候,都会觉得是有趣的吧? “或者我这样说吧,心是很容易变质的,但你的,并不容易。” “你认识我?” “当然,我来之前,做足了功课。” 归越侧头问:“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阿桑眼睛转了转,说:“我是一个寻觅真心的人。” 归越摇了摇头:“你说得太虚。” 其时,他已然完全沉迷于阿桑的一举一动中了,但那扑闪的萤火虫来了之后,他又想起了自己本次来的目的了。 他决定反客为主,说:“你是第一次见我?” “不,是你第一次见我。” 那么,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形了。 他问:“我真的有心?” “是的,我前面已经说了。” “你可认识方知?”他已然跳出这个梦来主控话题了。 阿桑惊讶:“你认识他?” “是的,我发现,你们两个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告诉我,是不是你就是方知?” 阿桑表情复杂,先是惊讶归越会这样说,而后叹气,很快又无奈起来,她吁出一口长气,最后伸展了腰身,说:“我的心不见了,现在我的灵魂寄送在他身上。” “但你们长得并不一样。” “我们签订的协议是,成为雌雄朝夕体。” “什么意思?” 第134章 137.同体 忽然,阿桑变了另外一张脸,他有狰狞,怒目凶相,那怒气,足以吓退归越的探索心。 等看清楚了,才看到那是方知的脸,方知还是喊着:“滚!” 归越终于醒来。 无限惆怅。 树精用树干的手指戳了戳他:“怎样?追寻到没有?” “什么是雌雄朝夕体?”归越问,他的专职就是降魔除妖,各式各样妖魔鬼怪见得也算多,但这个雌雄朝夕体,还是第一次听。 “一朝一雌,一夕一雄,或朝夕更替,总之雌雄共用一体,但永不共时。”树精说。 “所以,方知和阿桑,其实是雌雄共同体?”归越总算明白过来了。 树精点了点头,看来他知道得并不少。 归越又说:“当初,是阿桑要来接近我的。”归越满腹疑惑。 虽看起来是疑问得到一个个解答,但其实,每一次的答案,又蕴含了更多新的问题。 他决定不再独自苦思冥想,他要去寻求小伙伴们的帮忙。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k公寓。 程千帆见到他,问:“喂,你很不妥,很少见到你会这样子的。” 归越说:“你们以前可有人认识我?”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些?” “我原本是有心的,我叫归心,还有,那个老婆婆,叫阿桑,还有,我见到方知了,方知和阿桑共用一副身体,更替出现,雌雄有别,他们是雌雄朝夕体,他们一定和时空钥匙有关。”归越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九微和所天勖正好出门,也听到他的话了。 现场还有一个来蹭饭的丹青来。 丹青来听到归越的话,用手心放在脑门上,说:“咦,雌雄朝夕体,我画给你们看看。”说罢,拿出一支笔,哗啦啦就画了起来。 所天勖想了想,拉九微进门,隔绝了对外的声音传播途径,才说:“九微,很有可能方知和阿桑就是时空掌匙人。你想想,时空锁分阴阳两半,一半归你一半归我,那相应地,时空钥匙也会有阴阳之分的,谁会想到,这个阴阳,只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就是雌雄同体,灵魂共住的人?” 九微有点难以相信,她问:“掌匙人应该是很难找才是啊,这么三两下就找到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你看看归越回来后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去追寻答案吗?我看倒更像是有人引导着他去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忽而,两夫妻异口同声:“会不会是?这件事和归越也有关系?” 两人同时开了门出去。 这时候,丹青来已经把画画好了。 他画了一对男女,左男右女,两人身体独立却靠近,头发相连。 九微看到那个女生,指着问:“是她。” “谁?你见过?”归越连忙问。 九微转身看向所天勖,说:“天勖,你是否记得除夕夜团圆饭,有个女生开了我们的门?当时你还说我们这扇门,是一般人开不了的。” 所天勖听到这里,明朗了些:“看来没错了,时空掌匙人手里的那串钥匙,可以开一切的门,除了心门。” “而归越却没有心。这件事一定有联系。”九微说。 两夫妻一唱一和分析着这件事。 归越却并没有他们那么精神,他觉得很累,一点都不客套就推开所天勖的家门,走了进去,躺在沙发上,说:“我总觉得我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很惆怅。 想到人类惆怅的时候,都是以酒解闷,他起身,拉开所天勖的冰箱,总算没有让他失望,冰箱放满了各式的酒,不用说了,肯定是九微这个酒鬼的功劳,他选了一瓶啤酒,用牙一拉,就开了来喝。 程千帆有自己的见解:“掌匙人一定是精明的,既然方知知道那么多人要找他,他不可能不躲藏起来的。” 归越说:“也许,是阿桑要找我,我总觉得她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方知就出现了,她就消失了。自见了阿桑之后,我竟然开始有梦了,也许你们不知道,我是从来不做梦的。” 说到这里,程千帆当然听出了归越和阿桑的关系不简单,她恍然大悟:“你来时风止。原来当初,此风并非是我和方知的风,是你和阿桑的风。当初方知要见的不是我,是你。他只是用我当幌子。我确实是好运气的,因为带上了你去。” 所天勖说:“归越,很有可能,你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归越趁机说:“那正好,这样的话,以后我就是你们这伙人的重点保护人物了,所天勖,你灵力超群,御天承影剑又威力无穷,我觉得住在你家的话,会安全很多。”他又为自己的蹭吃蹭住找到了理由。 所天勖却不愿意自己的二人世界遭到打扰,他说:“你住程千帆家也是一样嘛。反正就在隔壁,有什么振臂一呼,我们不用瞬移就可以出现在你面前了。” 水连天此时归家,一听到归越要来住,连忙果断拒绝:“不行不行,天下哪个男人可以大度到放个情敌住在家里的呢?要不,你住蒋蓦然家里吧。”他指着在一旁的,不知何时出现的蒋蓦然。 轮到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司相摆手:“不行不行,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成何体统。” 丹青来朝着司相翻了个白眼,说:“人家就是孤男寡女,你就不是了?天天往人家家里去,去就算了,还偷偷摸摸的。” “你懂个什么?”司相朝丹青来说。 丹青来好像是忍了许久才来发作的:“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不是你对外宣称的妹妹,我是你的女儿,蒋小姐,你可知道这件事不?你们天天暗地里出双入对,他难道还没有对坦白这些吗?” 司相很明显是被激怒了,他整张脸都不好看了,指着丹青来说:“你一个小孩子,乱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什么都不对我说,到了今天,我甚至连我妈是谁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错吗?是我故意不知道的吗?是你故意不让我知道而已。”丹青来知道这个情景说这些并不好,但是她实在是忍耐已久了。 所天勖何尝想到,本来明明是要探讨归越的问题的,忽一下就无端端牵扯到司相的家事了。 这下,蒋蓦然的脸色真的不好看了,她说:“你们先聊,我有事要回去先忙了。” 只有归越察觉到什么了,说:“丹青来,你小心自己被心魔缠上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事,如果压抑得久,很容易被心魔盯上,希望你们的这些矛盾,不要被心魔利用才是,现在是大敌当前,我们这一伙人,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他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司相冷静下来了,说:“青来,关于你身世的问题,我们回家关上门好好聊。” 司相和丹青来走了之后,归越看着所天勖,可怜巴巴地问:“真的不愿意收留我吗?” 所天勖也不至于重色轻友到丧心病狂,他说:“只要你不介意,随时留下,但我事先说明,第一,为保证我和九微的空间,我会弄个隔间,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第二,万一有交集了,我和九微各种腻歪起来,你别说我们虐狗。我们不可能因为你的到来而改变平时的恩爱状态的。” “得了吧你老兄,你们什么时候不虐狗的?”他说完,继续躺到沙发上。 他此刻的惆怅又多了一道。 为何他那么爱蹭住? 因为他无心无家,习惯了孤身闯天下。 他的灵魂深处,真的不渴望有个自己的家吗? 当然渴望。只是,家,不是住所,没有家人,哪里都不足以成为家。 既然自己是没有家的,那么就蹭一下别人的家吧。 程千帆走了进来:“刚刚青来的事情打了岔,大家不要忘了回到正题上。” 归越说:“你们谁有办法,帮我找到我曾经丢失了的记忆?” 九微说:“你去找阿桑不就可以了吗?” 归越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方知大概不会再放她出来了。” “我了解女人,她总会想办法出来的。”程千帆也很肯定。 九微建议:“不妨我们一起来布个局,让方知放阿桑出来,解开归越当魔警之前的身世之谜,这件事大概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一伙人将商量对策的地方移到忧心清吧。 凳子都没有坐热,忘川和伏灵修也找了过来。 见到来人,众人颇为惊讶,问:“你们怎么来了?” “是冥王派我来告诉大家一声,遂明已经解封了。”忘川语气是紧急的。 “解封?什么时候的事情?”所天勖问,如果他是刺猬,此刻一定所有的刺都会竖起来,如临大敌,都是这样的吧。 “一个时辰之前。”忘川是用肯定的语气的。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水连天问。 “黄泉恶灵全部躁动起来了。”忘川坚守忘川河,关押于忘川河下的恶灵有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躁动?会不会只是遂明隔空呼唤?”所天勖记得20多年前,众人合力将遂明封了,据说,那还是一个很牢靠的封印。 忘川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 众人焦虑起来。 章满起走了过来,说:“解封?那还是不可能的。”同样是用肯定的语气,而且,他的肯定比忘川更加刚烈。 “冥王不知从何渠道得知,这件事,全部都是遂明的爪牙在操办,他的爪牙在利用时空锁回到当初被封印的时候,改变历史轨道。”忘川继续解释。 “他的爪牙?谁?有这等本事?”九微问。 “心魔。”忘川一字一顿说出这两个字,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笑话。现在时空门全都关闭了,他们如何能利用得到时空锁?”所天勖看到自己和九微身上的时空锁安然无恙,说。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掌匙人已经出现,他们万事俱备,就等掌匙人出现这个东风。”忘川说。 “莫不成,方知和阿桑,真的是掌匙人?”归越说。 “嘘,隔墙有耳。”程千帆提醒。 大家的表情显示,他们已经忧心起来了。 遂明是何等人物?大家都有所耳闻。关键是,至今那么多的事情,都有遂明兴风作浪,但他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现过身,就给大家带来了如此一浪又一浪的困扰了,真要等他现身了,解封了,那还得了? 如果说他们是神多势众,那么却是遂明就可以集结一切黑暗力量,真要抗衡起来,众神很难是这位大魔王的对手。 章满起见到祝大家忧心忡忡,给在座每一位调好了各式鸡尾酒,亲自端到他们面前,说:“大家尽管放心好了,虽然我不知道风声是从何而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空穴来风,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掌匙人,哪怕他们真的成功开了精确的门回到封印的时候,任谁,都没有可能改变那一道时空的事件。” 九微觉得章满起从来都没有说过假话,而且她总感觉他知道很多,便问:“为什么?” “信我就好了~”章满起一向对九微都特别温柔。” “你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们也很难信服啊。”九微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章满起翻起九微的手掌来,看了一眼,心想:你的封印都没解开,他的更加不可能解开。 但他当然不能说那样的话,他自己也拿起其中一杯酒喝起来,说:“因为当初给他封印的那些人,已经充分考虑到这个时空问题,担心遂明会利用时空锁回去逆改轨道,修改历史,所以,他的封印,是和时空唯一体挂钩的。时空唯一体,你们可以理解为高维生物。” 原本这些事,不需要和他们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不能安抚人心,还真怕这群人自乱阵脚先误了事。 所天勖一听到章满起这样说,很快也很自然地联想到:“九微?” “嗯?”九微也很自然地应一声。 但章满起已经读懂所天勖的怀疑了。 不出他所料,所天勖下一句说的是:“九微就是高维生物。莫非她和……”他见在场人多,就没有把话说下去。 此刻,他只是拿出九微的手掌来看,想把她的封印看得更加清楚些。 第135章 138.心病 两个男人都没有把话说透,但大家都知道对方所想。 九微也不傻,关于她自己身世之谜,她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更加上心。 她也曾苦苦追寻,但比任何人都敏感,有时候故作不在乎,只是害怕失望。 此刻,她大概也知道,也许自己和遂明的封印有关系,更有可能是,她身上的封印,直接和遂明的封印有关系。 她并没有作声,她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 章满起最后总结陈词:“好了,请大家相信我,我至少可以保证,遂明此刻仍没有冲脱封印,大家放心。” 水连天说:“即便这样,但我们还是需要做好防备。” 众人都同意。 所天勖也说:“无论如何,守好赋灵人和时空门。” 这是当务之急,而且不容有失。 归越便说:“嗯嗯,那么,大概也要守好我了。真好,第一次受到大众重视。”是的,他做闲云野鹤也很久了,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何去何从。 所天勖问:“忘川,你可曾在三生石上见过归越的名字?” 忘川想了想:“在我任职以来,还真的没有过印象。” “那么,归心这个名字呢?”归越问。 忘川想了想,嘶了一声,说:“好像有过。” 他这样一说,便提出要带归越川亲自去找孟女。 孟心初一见到来人,并不见外,也不认生,她似乎早有预料,气定神闲继续熬汤。 忘川开头:“心初,有个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你帮忙,看看三生石上有无归越或者归心这个名字?” “看不是问题,但是,有无冥王旨意或者口谕?” 忘川行动力超强,立时去拿回了冥王口谕。 孟心初带众人来到三生石上,双手一扫,关于归心的记录,立马显示在石头上。 孟心初负责翻译,说:“只有一生的记录,是归心的。原是常人,但拥有一颗被各界评为最优质的心,传说此心是天地心门所在之处,后此真心被挖。在心脏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归心非但没有死亡,反而改名换姓,被任命为驱魔人,并拥有了不老不死无心之身,可以说是百毒不侵金刚不坏无处可攻了。” 这些信息,其实归越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关键的新的信息,但他听起来,同样是震撼的,因为之前的都是猜测,而这个,更像是官方说法,是权威的可信的。 他果然是有心的人,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被挖了?被谁挖的?现在那颗心又何去何从? 他将这些问题一并拿出来去问孟心初。 孟心初说:“你问的这些问题,并没有全数记录在三生石上。” 归越又再重复了那句他唠叨过的话:“我总觉得我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或者我可以帮你在记忆库上找一找。”孟心初说。 伏灵修不禁好奇:“你们还有记忆库?” “是的,其实,每一段被我们拿下的记忆都有留底。我们都压缩了存放起来。但我不能保证能不能找到,因为假如你失去记忆的方式不是经过孟女或者孟婆之手,那么,很有可能是没有留底的。” 归越说:“请你们好好找一找,找回之前的记忆对我来说实在太重了。” 当孟心初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归越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他是失望的。 孟心初安慰说:“没有找到,但你不要太灰心,这件事情不可能完全没有线索的,我也查了一下,你的记忆,很有可能是随了你那颗心而去了。” “你这里查不查的到,我的心到底是去哪里了?” 孟心初摇了摇头,说:“所有的档案资料,我都查过了,并无记载,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归越脸上的失望更甚,孟心初看了也有点不忍,于是建议:“或者你可以去找灵医祝千代,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也许去了她那里都会有办法。” 又是祝千代。 这次是由水连天去请求那个在度蜜月的付缇福,让她帮忙牵线去找祝千代的。 付提福说:“哎呀,恐怕你要找她有点难了,她上次答应过我,不能解决你和程千帆的运气转移问题的话,就不会出来见我们的,啊呀,这个坑得多大呀,这个精明的女人,一定是她算好我们还有要事找她才这样自断我们后路的。” “娘,现在情形紧迫,请你务必帮我们找到她,哪怕掘地三尺!”水连天说。 “我当然也知道是形势紧迫啊,不然我哪里容得了你来打扰我和你爹的蜜月旅?这样吧,我在度蜜月,实在走不开,你去找她儿子乔信中吧,兴许他可以带你们找到她。” “找我何必兜兜转转?还这样直言带骂的。”一声声急促尖锐高跟鞋声传来之后,便是祝千代干净利落又气场全开的声音。 水连天见到她,关注点即刻偏移:“千代阿姨,你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代表着你解决了我和千帆的问题了?”果然最后先关心的还是程千帆和自己。 “叫我千代阿姨的话,就没解决,但叫我千代小仙女的话,那么问题就解决了。”祝千代半笑不笑地说。 水连天立马改口:“千代小仙女,我和程千帆……” 话还没说完,就被祝千代打断:“你和程千帆的事情,还不是急事,况且,你俩多磨练一下也总是好的,给你们一个共患难的机会,也应该好好珍惜。我这次来,是找归心的,事实上,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找到你们。” “看来你是无需穿梭时空就可以料事如神的神人。”水连天拍起马屁来,这等人物,事关他的幸福大事,一车马屁他都愿意拍,不,是一火车。 祝千代并没有废话,只是说:“带我去见归心。” k公寓。 见到祝千代,众人都有了信心。 是的,那样的人物,单纯只是看她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和云淡风轻的成竹在胸,就可以给到众人信心。 归越见了她,开声:“我只想知道,我的心被谁挖了,去了哪里……” 他原本还有一大堆问题,但被祝千代挡回去了,她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你当然不仅仅想知道这些问题。关于你所有前尘往事,我都知道如何帮你找回来,但是……” “但是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归越十分急切,完全受不了这种关子。 “你的记忆,都随在你的那颗心里,有个最为棘手的问题是,世界上所有人,也许都有机会见到你那颗心,唯独你,见不到。”祝千代看着归越说。 归越听了这话,一时间,也并没有联想到什么来,他问:“那我如何能找到他?” “用心感知。”祝千代说。 九微就不懂了:“他都没有心了,如何用心感知?” “这就是问题关键,他的心,就是那颗脱离了自己的心。如何感知?相信你在听完我这番话之后就懂了。” 众人静嘤嘤地端坐起来,就等祝千代说的那番话。 “归越,你本叫归心,你曾经拥有被所有生灵公认为最优质的心,很多人都想挖出你这颗心,用处有很多,也很大,但你要搞明白,你的心能被人挖出来的前提是,你自己首先背叛了你自己的心。”祝千代说起话来,就是有特殊魅力,会让人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听下去。 “我背叛了自己的心?因为什么?”这听出来是一道高深的哲学题。 祝千代笑了笑说:“因为时间,因为人体构造,因为诱惑。” 程千帆不自觉问:“人体构造?” “是的,他是人,原本只是凡人,所有凡人,不管拥有如何优质的心,都会有欲望,有了欲望,在面对诱惑,也许可以抵挡得了一时,但要一次次地抵挡,长时间地抵挡,其实是很难的。” 归越重复:“我背叛了自己的心?” “是的,虽然你的心赤诚而执着,但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美名,大把人,当然,不仅限于人,都会费尽心思把诱惑端到你的面前来,所以,平衡来说,你背叛自己的心的几率,其实是和凡人差不多的。”祝千代解释,似乎她已经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所天勖更侧重于解决问题:“那么,如何让他感知到自己的那颗心呢?” 祝千代笑了笑,对着归越说:“我这么直说吧,归心,你的心,现在已经成为了心魔。” “什么?”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发出这个无比惊讶的疑问的。 祝千代用了她一如既然的肯定语气,说:“是的,你的那颗心,被背叛之后,忽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当然我这样比喻有点不妥,反正它觉得自己已经洞悉全了人性之黑暗,又恰逢有遂明助力,把所有黑暗力量送到它面前让它吞噬,如此,成为了我们今天见到的心魔。” “心魔?是我的心?”归越如何能想到居然会这样? 祝千代点头:“是的,只有当你找到心魔了,你才会找回自己的前尘往事。” “但是,我见不到他。”归越此刻终于懂了之前祝千代为什么说,他见不到自己的心了。 他当时真的是太笨,还没有联想出来。 是的,但凡是心魔出现的地方,他都无法见到,此前就已经知道了,他见不到心魔,心魔也蛊惑不了他,之前是以为那是因为他没有心,所以招致不了心魔,真相竟然是,原来心魔就是自己的心变成的。 可笑不可笑? 归越自己冷笑出来,一时间要他接受这样事情,还真的有点难度。 他笑出了泪。 祝千代并没有安慰他,而是补刀:“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已经很难接受的话,那么我相信,等你找回你的记忆的时候,那些事情会让你更加难以接受,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但是,能将你的心挖出来的人,一定是你信任的人。你自己想想,这到底是一件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归越脸部表情还未麻木,所以十分复杂,他问:“那么,是谁挖了我的心?是不是阿桑?” “这一切,等你找到心魔,自然就知道了。”祝千代说完,匆忙把水连天倒出来的那杯茶喝完,而后站了起来,看起来是要走了。 水连天其实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何她那么厉害?众人觉得很棘手无法理出头绪的事情,在她这里都能得到解答。 但当下肯定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问:“你这就走了?”意思是问题还没解决呢。 祝千代笑了笑:“我是灵医,我常常能找到病根,但是永远无法保证药到病除,从医那么久,我最大的感触是,心病是最难医的,尤其是这种能升级为心魔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已经将药方抓好了,剩下的事情,你们真的不能指望我了。” 确实,她已经仁义已尽了。 一阵高跟鞋声消失了之后,祝千代已经远离。 所天勖同样是心情沉重的,因为他之前曾砍杀过一个心魔,当下知道这个心魔就是归越的心变成的,他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了。 以后再见到心魔,他还能毫不犹豫拔出御天承影剑当空一挥吗? 很难了吧。 他吐出了一口气,说:“那么,或者我们试着把心魔引诱过来,让归越看看能不能感知到他。” 归越还在碎碎念:“这件事,到底和阿桑有什么关系呢?” 水连天认为是要急切解决这件事情的,他来响应所天勖的话:“我们之中,由谁来去引诱心魔过来呢?” “心魔以心病和黑暗为食,是不是谁内心有最大的黑暗,就有最大的机会可以将它引来?”九微问。 “可我们如何能评定怎样的黑暗是最大的呢?我们根本没有标准。”程千帆说。 这时,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归越。 归越举起双手:“看我干什么?我很黑暗吗?” “不,那颗心是你的,你应该能多多少少感知到,它更趋向于怎样的黑暗。”九微说。 “你们一个两个,看起来都是光明磊落的样子,风浪都不多经,如何有很多黑暗?”司相问。 “我试试把吧!”九微自动请缨。 第136章 139.心门 章满起第一个不同意:“不,遂明的封印和你息息相关,假如你被心魔入侵,麻烦不是一般的大,这件事不能拿你来涉险。况且,九小姐是光明磊落之人,内心的阴暗面不足以引来心魔,心魔困扰过我们在座那么多人,唯独没有困扰过你,所以不管如何说,都不该是你来当诱饵。” 这样一番话,所天勖当然是第一个拍手称赞。 “那还有谁可以引心魔过来?”水连天问。 “方知。”章满起心中早有答案。 “是的,方知心中是不是藏了很大一块阴暗我们不能知道,但是,他能引诱时空锁的人找到他,一定有自己的私欲,心魔吃阴暗,也吃私欲。况且,既然我们能猜到方知是时空掌匙人,那么心魔自然也收到风声了,它一定会去找方知的。”所天勖说。 “但方知不可能配合我们,也不可能会来我们这里。”程千帆说。 “山不过来,我们过去。这件事,不宜劳师动众,我建议只需一人随归越而行就好了。”章满起说。 “那么,我去吧。”所天勖想了想,自己也该是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归越和所天勖埋伏在方知住处。 归越问:“你们会杀了心魔吗?” “我曾经就杀过一个,毫不手软。”所天勖诚然。 归越咽了下口水:“现在呢?” “怎么?这么快就求情了?” “心是个好东西,我不想我的心房被你爆炒。” “我答应你,尽量做的用心点美味点。”所天勖还有心思开玩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深夜,仍不见有何风吹草动。 所天勖已经呼呼大睡。 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归越回到树屋上,想着自己大概也可以补个眠了。 忽然一阵阴风刮来。 院子的门自己打开。 随后,连那栋洋房的门也自己打开了。 洋房内传来方知的声音:“你来了?” 看起来,是有人来了,这个人方知并不陌生,他还泡起了茶招呼来人,那泡茶的手势动作流程,和上次他们拜访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归越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来人,那么,无疑是心魔来了。 以前一听到心魔二字,浑身警惕细胞都得到扩散,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将其降服收归流星球内。 但今天,知道那其实是自己的心脏,居然温柔起来,连同感情也是复杂起来了。 他试着用心去感受心魔的存在。 他隐着身,想悄悄进门,怎知道步子刚迈进,大门就哐当一声,重重锁上了。 “他来了。”方知放下手中的茶勺说。 随后,他将手中的茶往归越身上一泼,大喊:“现身吧!” 归越便现出身来,此刻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并非他们要埋伏方知与心魔,是方知与心魔早已设局诱他上门。 但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他要接近心魔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归越问:“你们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没了你,我们的钥匙根本无法打开时空锁。” “笑话,之前时空锁可不就打开过一次吗?” “是的,在你这颗心被挖出来之后,确实是被打开过,因为时空门可以任意设定时间和地点,所以你们其实很难找出是从哪个时间点打开的。”方知说。 也就是说,上一次打开时空门,不知是何时,哪怕其中一道门就开在近期。 “所以,现在你们要第二次打开时空锁?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监守自盗?”归越问方知。 他其实有更多的问题想问心魔的,但他目前还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怎知道方知却说:“我要救回阿桑。” “救回阿桑?”前两天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归越真的觉得自己的疑问还没有少过。 “阿桑已经死了。” “你胡说!”归越一听到这样的字眼就无法接受,第一反应当然是质疑起来。 他继续说着:“我前两天才见过她?”他可忘不了。 “你是怎么见到她的?我们是掌匙人,是的,监守自盗的事情,我和阿桑都做过。你看到的阿桑,是从以前穿越回来的。她穿越回来要见你,我却是穿越回去要救她。” “她是怎么死的?”归越这才问。 “因为你。”方知已经气出了眼泪,他很怨愤,但对着归越,居然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我真的忘了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归越此行要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回当初的记忆。 方知指着身前说:“你的心就在这里,你可以在它身上找回你失去的记忆。”方知说。 “在哪?我看不到。” “它依旧不肯原谅你,所以……”方知是能看到的。 “那么,我们就不说故情。我们来谈合作,我相信它来找到你,也不是来叙旧的,你们一定有什么合作,而这份合作,应该需要我出力,对不对?既然如此,一物换一物,帮我找回记忆,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条件。” 这时,门被强力打开了,是所天勖进了来,很明显,方才他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假寐以静观其变,听到这里,他知道自己要出场来阻止这不平等条约了。 “归越,你不能这样贸然答应,因为你不知道这个条件是什么,也许他们就是要利用你来打开时空锁。”所天勖说。 他朝着屋内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带着灰色连帽袍子的阴暗人物,这一次,阴暗得连那双发光的眼睛都没有,徒有一个空袍子。 他又说:“归越,心魔在场,就在你9点钟方向。” 归越便朝着自己9点钟方向,说:“心,心,你在哪里?你看得到我吗?”这样的对话,放在一般男子汉上是有点矫情,但是放在此情此景,倒有点悲凉。 方知没有说话,所天勖继续说:“它似乎没有听到你的话,反正它不为所动。” 对于心魔与归越的故事,方知知道得比所天勖多。他说:“是时候了,你也应该想起一些当初被你舍弃掉的故事了。” “什么?我舍弃掉的?”其实归越对过去真的一无所知,此刻他们嘴里说出什么来,都足以让他感觉到意外。 “你背叛了自己的心,舍弃了自己的感情,还有记忆,最重要的是你辜负了阿桑。是你自己放弃的,是你先放弃的。”方知说着说着,不自知自己已然变了另外一张脸来。 是阿桑的脸。 所天勖看到这一幕,也是吃惊的。 归越捉住阿桑的肩膀,问:“阿桑,终于见到你了。” 他依然没有空想这个阿桑只是怎么冒出来的,但清醒且冷静的所天勖却存疑,不是说阿桑死了吗?莫非这个就是穿越回来的阿桑? 阿桑凝视着归越,表情复杂,眼神像上了锁。 随后归越说:“阿桑,是不是你挖了我的心?” 阿桑一听,立时推开了归越,眼神变得凌厉而绝望,她嘶吼:“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想我?”眼泪潸然而下。 归越没有想到他这么问一句,阿桑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阿桑坐下,用手撑起自己的额头,沉吟:“有心者越来越少,我喜欢你的那颗心,我如此爱惜它,我觉得它要在你身上才算是一个完好的心,我又怎么会将它挖出来呢?当初你冤枉我,今天还是要冤枉我。” “告诉我,阿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的那颗心,有你的记忆。”所天勖提醒道。 “可是我看不到它。”归越的声音有点迷茫和无助。 这时,阿桑起身,她来到那道灰色袍子面前,伸出手,说:“他忘了我了,你呢?” 那道袍子里面,原本一片漆黑,但面对阿桑伸来的手,忽然生出了一双眼睛,它喊:“阿桑!阿桑!”声音是激动的。 而后,那道袍子直接披在了阿桑身上。 终于,归越得以见到了这身灰色袍子了。 阿桑将袍子脱下,一甩,盖在了归越身上。 只见归越发出一声震天的“啊”。 阿桑知道了归越想起了关于归心的记忆了。 那些记忆她也有。 呵,简直是想忘也忘不了。 她自己的思绪一并回到了过去。 那个夏天的黄昏。 她与归心坐于悬崖餐厅里,面对大海,面对落日,面对熠熠银波。 但那已经不是他们初次见面了。 自在此地认识之后,这已经是他们连续第七天相聚于此了。 很有默契地,每一次走的时候,谁都没有说明天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但到了第二天,两人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出现。 每一天,这里的人都一边对着太阳拍照,又举起伞来,唯独二人,直面太阳的光与热。 已是最佳一道风景。 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从天文聊到地理,从历史到文学,中间夹藏了许多价值观,每一次话题的打开,都让彼此觉得相见恨晚。 他们连口味都是一样的,一式一样的钟爱芒果糯米饭和西瓜汁。 有一次,归越有意无意提到:“我总觉得,上天一定心情很好,才把你安排到我身边。” “也许吧,但是,那是我苦苦寻觅的你。” 归越转过头去,看到阿桑清秀淡雅的脸,眼睛毛格外抢眼,他迷住了,但还记得问:“为什么?” “为了心门。” “心门?”归越侧头。 “打开你的心门。” “你已经成功了。”归越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说。 他当时并不能听懂阿桑话里有话。 “还没。”阿桑手里攥着一条钥匙,结着冰柱,别说在这大热的天,哪怕将它放在火上烤,钥匙周围的冰柱仍不能融化。 传言,要找到心门,打开了心门,从心门透进阳光,这个冰柱才能融化,时空钥匙才能打开时空锁。 她和方知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找到心门所在,便是归心的心。 是的,她接近归心,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诡计,但她自己何曾想到,这场诡计,居然滋生出浪漫来。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乐不思蜀这个词,到了今天,她才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 没多久,她已经放弃寻找心门了。 方知用声音劝她:“你不要忘了我们原本的目的,你切勿因为贪图沿途的虚幻风光而忘了前行而忘了本心。”他此刻是没有身躯的。 阿桑问:“虚幻风光?那么,大哥,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实?本心?什么才是本心?遵循自己的心,才叫本心。” “沉迷儿女情长一时爽,毁了任务火葬场。你告诉我,我们当初要打开这个时空锁,是为了什么?为了给我们两人彼此独立的身体和空间。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要跟那个小子厮混,那么你永远都要拖带着我这个大哥在身后吗?我们这个雌雄同体要分割,并不是司相造多具躯体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方知是没有办法理解阿桑的。 “大哥,你我都知道,他的心门在哪里,那是要将他的心被挖了出来,空出来的,才叫门,那样他会死的,我不能让他死。如果我们的幸福要建立在牺牲他的基础上,那么恕我做不到。” “傻妹呀,你知不知道,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这样做的,多少人觊觎着时空门。” “就算天下人都要践踏他诛杀他挖他的心出来,那又如何?这个人绝对绝对不能是我。”阿桑情绪激动,言辞肯定。 “好,你不去,你不去我去。”方知赌气。 “你去,你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阿桑情绪更为激动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保护一个你要害的人?” “你就那么想害他吗?” “我是怕你痴心错付啊。” “不会的,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心,如果连付给他都算是错付,那么大抵天下没有谁是值得托付的了。”阿桑无比笃定。 最后,是方知让了步,他随了阿桑的决定,并尽可能少地占用身体,让阿桑和归心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 一年后。 阿桑与归心结婚了。走的是人间的程序,领的是人间的结婚证。 婚后日子,也不是不甜蜜的,但加上了两家人的磨合,加上柴米油盐,加上鸡毛蒜皮,甜蜜多多少少打了折扣。 但这也并不妨碍阿桑一如既往地爱着归心。 那一地鸡毛而不乏幸福的生活,原本还算是宁静的,直到一个人的出现——青烟。 第137章 140.诛心 自那天,归心载着青烟来接自己下班,阿桑已经觉察到不简单了。 归心开车,青烟坐在副驾驶上,阿桑开了副驾驶的门,青烟却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样子。 阿桑自知须大体,于是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后座。 回到家,拿这件事来和归心说,归心居然说她过于小心眼。 “好,就当我是小心眼,那么我很明确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极大地造成了我的不开心,你能不能为了规避我的不开心,以后接我的时候,副驾驶不要坐别的女人,然后把我扔在后座上?” “那人家要坐,难不成我赶人家走?我毕竟和你熟一点。” “所以呢?你和我熟一点,就先得罪我?就因为得罪我的成本低?” “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些。”归心率先下车了。 这是阿桑第一次感受到,对归心的明显的失望。 第二次,是在他们争吵后,她打电话给他,他不接,终于接通了,第一句话居然是说:“你打够了没有。” 中间还有很多次很多次,是阿桑想起来都会流泪的事情。 为什么那么契合的灵魂,在面对生活了,也有淹没的感觉? 是两个人都太年轻了吗?是各自都没有经验吗?只凭着一股劲任意由性发挥? 还有一次,归心不自觉在阿桑面前夸起了青烟来。 说她很会处理家庭的关系,阿桑不爽了,问:“你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处理了?” “我是觉得,她比你会处理。”归心很坦率地说。 阿桑恼羞成怒,此刻她强压内心怒火,说:“你小心她是有意接近你的。” “你当初不也是吗?”归心这样说,是已经听到了关于她接近他的闲言闲语了。 不,不是闲言闲语,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有没有添油加醋不知道,但好像也没有诽谤什么,毕竟,她当初是真的为了打开时空锁才接近他的。 归越又多说一句:“怎么,恶人先告状?” “恶人先告状?完了我是恶人?那个绿茶婊!”阿桑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诋毁别人呢?那都不是她告诉我的。” “如果不是她作梗,我把头切下来给她当凳子坐。还有,你这是维护她?在我面前维护她?”她看向归心的眼睛,这样的事情,她以前怎么会想到? 她的心凉了一大截。 阿桑那次是摔门而去的。 最后来劝她的,还是方知。 “阿桑,你选了他,应该就知道,他注定要面对很多诱惑,是的,你我都知道青烟是有备而来而且是怀揣目的的。但是他不这么认为。” “他拥有的是最优质的心,怎么能说变就变?”她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变了。 如果从来没有见过他以前爱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话,她现在就不会那么肯定,是他变了。 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变是自然的,量变可以,但不要质变。 如今,和质变有什么区别呢? 可即便心寒即便失望,阿桑并未放弃。 她对方知说:“婚姻需要包容,一段婚姻里怎会没有问题,当初是我选他的,如果出现问题了,我愿意和他一切去面对,只要不触及我底线,我愿意和他一起成长,一起迈过这道坎。” 方知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这颗心,才是最优质的心呢?”他多想将手放在阿桑头上,但是不能,他们的躯体永远不能共存。 阿桑说:“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面对考验。” “不,现在的事情,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考验了。” 但最后,归心还是触及到阿桑的底线了。 有一夜。 已是夜深。 归心一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 阿桑本不想频繁地致电,但实在担心他安危,拨打了几通电话过去皆是忙音,这样等待的夜,其实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晚她已经收敛了许多,因为此前很多次归心夜归,她致电去找,他总会不满,说她查岗,说她不信任,说她不懂得给自己留面子与空间。 曾许多次,阿桑也在想,他的这颗心,真的是优质的心吗?怎么和一般莽夫无异呢? 一定是被人迷惑了吧?但优质的心,有这么容易被迷惑的吗? 也许世上,真的根本没有人是能经受得住考验和诱惑的,如果有,只是力度不够。 阿桑多少有些失望。 最后实属无奈,阿桑拨打了归心同事的电话,那个同事,一听声音就知道喝到半醉不醒了。 他爆出了归心所在位置。 他出差在外,路有些远,阿桑找到去的时候,已近天亮。 这一夜与这一日,从他晚归开始,每一刻对阿桑来说都是煎熬。 她是不是太在乎归心呢?假如她爱得轻一点,一定可以潇洒一点,何用草木皆兵,何用大深夜大老远来找他? 在拍门之前,她还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勒得太紧了,才让归心如此想逃? 她应该学着豁然,应该学着慢慢转移,婚姻中,最忌将对方视为唯一。 嗯,她已经下定决定回去好好练字习画,而后独自去旅行。 但这所有念头,在她推门的那一刻,就顷刻瓦解了。 归心光着膀子睡在一套灰色的被子里,被窝鼓起来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人睡着。 阿桑不知道,自己为何有那么冷静的情绪,居然没有立时发作,她强压怒火,掀起了被窝。 果然,躺着个青烟。 此刻,她的脑袋是轰一声的,要说是火遮眼一点都不夸张。 但她当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她退出到门外,静待两人收拾完毕。 那青烟,在归心面前,一副诚惶诚恐的小兔子受到惊吓的样子,但是脸一转到阿桑那边去的时候,又换了趾高气扬示威的样子。 婊子。 偏偏男人们瞎了,特别吃这一套,这一刻,在归心眼里,阿桑应该是来拆他们温柔窝的母老虎吧。 哈,方知说,是怕你痴心错付。 到底还真的是错了。 归心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一看到这阵仗,人瞬间吓醒了一大半。 青烟走的时候,把一个验孕棒递到她手里。 双杠。 她非要等到阿桑的表情失控了才肯走,但阿桑却是笑着说的:“辛苦你了,我们总算找到免费代孕了,哦对了,假如你要收钱的话,回头找我,我算给你。” 哎,为何还要争这些意气?还不是看不惯青烟这个婊子样。 说到底也是自己的男人不争气。 归心连忙出来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醒来你就来了。” 阿桑坐了下来,她吞下了镇静剂,好让自己的心勉强麻木起来了,不然如何能支撑着面对这一切烧心的事? 她缓缓地说:“是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喝醉了,被人拖到床上了,强行扒了衣服,还留下这个。”她将验孕棒递给归心。 归心一看,手都抖了:“不是我的,我跟她真的没有,我至始至终都与她保持距离,我不可能僭越什么,我都控制好自己的。” 阿桑听了更加难受,她转过头去看着归心:“你控制好自己?已经要用到控制这个词了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说的是,你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出轨,但是你的心,已经出轨了,是不是?”她的话语是尖锐的,连带着看着归心的目光也尖锐起来了。 归心解释:“不,你听我说。” 阿桑再也忍不住,埋头痛苦了起来,泪水一滴一滴滴在那阶梯上。 她有无数的话要控诉,但到了此情此景,她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鲠在喉,说什么好呢? 她哭了好久好久。 等哭完了,她原本被烧着的心,已经冰凉起来。 归心见她平复下来了,意欲解释什么,被阿桑一句堵回去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关于其他事,我还有要交代的。” 归心急了:“我真的没有。” “但愿你没有。只要你没有,那么你还没有背叛你的心,你的心还会属于你的心。谁冤枉谁,时间可以说明这一切,但你真的为了她,冤枉过我,你也真的伤害过我,将来你发现真相的时候,我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阿桑说完,用衣袖揩干净眼泪和鼻涕,随后将归心拉到屋内的阳台。 她拿出一件结着冰柱的器皿,说:“我心已寒,它又结多了几重冰,冰柱已成,到时候要融就更难了。” 其时,归心并不知道这个“它”就是时空钥匙。 阿桑将钥匙递给归心,归心伸出手掌,冰柱横放在他手心,他未来得及看清楚那冰柱的螺旋纹到底多么精细讲究,只是感受到一阵灼手的烫。 因过于烫手,他冷不防地第一反应就是把那烫手的冰柱给扔了。 阿桑将冰柱捡了起来,说:“别扔,答应我,有一天,你要找什么,而发现找不到的话,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这个冰柱,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不管你多爱多信。” 说完,阿桑开门要走,归心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他使命拉住了她:“不要走,我真的没有。” 阿桑只是说:“生活是很磨人的,只有一颗真心,没有智慧,再好的爱情也很难磨得过,也许我已经大智若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实在做不到,做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归心只是重复:“我真的没有。” 阿桑最后奉劝一句:“她是怎么接近你的,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还记得么?自己好好想一想,在她能利用你之前。” 归心还是要拉住她:“你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我的心?” “是的,但不是要诛你的心,而是恋上你的心,谁曾想,竟然反被你诛了心。”阿桑笑着笑着,又流泪了。 心?心是什么?她此刻可还有心?如果有心,会有这般感觉的话,她真的情愿自己没有这颗心了。 她还是走了。 从此,她便消失在归心的生活中了。 阿桑走后,趁着归心魂不守舍行尸走肉,青烟来了。 但她用的,却是阿桑的样子。 这让归心一度回复过神采来,他喜出望外:“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但却发现要找你的话,完全没有办法。我只能等。” “你说过,你的这颗心,是我的。”她黑发白裙,说这话的时候,是哭喊着的。 归心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他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不,我只要你的心。”她说完,从岁月静好,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伸出一双细长白皙的手,那手白得简直不见血丝,指甲尖尖,朝着归越的胸膛一挖。 他亲眼开到自己的心,随着那个人的手掌端到自己面前。 “听说,这是世上最好的心。”归心面前的人满意了,也不哭了,笑着说。 归心忽然醒觉:“不,你不是阿桑,你是青烟。你要吃我的心吗?” 青烟一顿疯狂的笑,说:“不。” “我马上就要死了。”他看着自己的心,忽然也感觉到自己那颗心也看着自己。 “不,你不会死的。你的心也不会死的,从今往后,你和你的心分道扬镳,你,来接替我魔警之位,而你的心,就好好修炼成魔吧,哈哈哈,有意思,一个魔警,终日正事就是驱魔,你以后大概不会想到,你费尽心思要去捉的心魔,居然是你自己的心,哈哈哈。”青烟又是一顿哈哈哈大笑。 “你和我到底有何愁何怨?” “我和你无冤无仇,但没办法,你注定是我们这盘子中的一粒棋子。这个魔警之位我做腻了,不如你帮帮我?” “不!”归心仰天大喊,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发泄他此刻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也许是你咎由自取,你配不上你这颗心,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经受得住诱惑,是你自己变心了,是你背叛了自己的心了,不然,我们岂能有机可乘。” “我们?还有谁?” “你管不着了,过去是不是很痛苦?既然如此痛苦,来,都忘了吧,你的爱人离你而去,你的心离你而去,那么多的失意,那么多的痛楚,都忘了吧,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开始吧!归越!” 第138章 141.有喜 而后青烟捧着归心的心远走。 归越在身后大喊:“我的心,还我。” 青烟此时真的化作一团青烟,飘走了。 连同归越的那颗心也不见了。 等归越将往事全部想起了,他在咆哮中泪流满面。 他扶住阿桑,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阿桑亦是流泪满面,说:“你的心,终于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她终觉得自己功成身退。 “不,别走。” “我就这么点时间了,归心,我……” “方知说你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的心被青烟挖走了,我怕将来,它再也回不到你的身上,于是,化作了一滴眼泪,留在了你的心里,但凡你心中有我,那么我就有机会唤醒它去和你相见。” “你怎么这么傻?” “不傻不傻,我算过了,这是双赢的,从此,我为你找回自己的心留下了可能性,我的大哥也可以独用躯体了。后面这个很重要,因为即使主流时空的我已经死了,可我穿越回来,还是要和他共用一个身体,你说可恶不可恶?” 阿桑用最淡的语气,说最悲的故事。 归越抱住阿桑,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为何你要这么傻?” “我说了,我爱你的心,也许它曾变过,但我还是觉得,它只是开小差,我依然爱它,这颗心,一定要安在你身上才美好,他不能离开你的,就算离开了,也一定要回来的。归心,我开始懂了,真正优质的心,不是从来没有变过的,而是能迷途知返,浪子知归的。应该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最后才知道心的方向的那种的。你说是不是?” “我是怀疑过你,也曾气过你,但是,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归越说。 “我明白,不用说了,后来我想了想就明白了,只是当时真的……”阿桑说着,用手放在归越胸前。 她又说:“它回来了。” 说完,归越周边冒出一团又一团浓浓的黑气。 天开始下起了雨,是黑色的雨,那是因为雨水沾染了黑气。 这场雨下了很久很久。 从黎明下到天黑。 西周都流淌着黑色的水。 所天勖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是动容的。 心是什么? 只是那颗二房二室的器官吗? 显然不是的。 人们常常说,真心难得,何为真心? 不知归越算不算,但是阿桑一定就是。 有人告诉她,要打开时空锁,就要把时空钥匙的冰柱融化,要融化冰柱,就要找到心门,要找到心门,就要找到最优质的心。 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更为优质吧。 优质的心,会分最吗? 应该不会的吧,很难去评个第一第二,但到了特定的时候,特定的环境,就能体验出来。 或许真的如她所言,最优质的心,不是面对诱惑毫不动摇,而是在历经一切之后,仍知道心之所向,没有迷失自我。 人世间,有几人能敌得过时间抵挡得住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处心积虑的诱惑? 这场大雨下完,心魔已经不复存在。 也算是可喜可贺,最后心魔是这样消失的。 他之前真的想了好久,假如心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他应该如何了结它,或者说是,真的要了结它吗? 是的,它真的被黑暗力量所缠,其中,它被主人背叛的过程,所天勖并不能详细得知一一感受。 不过,他深有体会,对抗黑暗力量的,也许便是爱了。 很虚?再实不过。 回家的时候,她搂住九微,将今天所见都告诉了她。 九微听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怎么觉得,阿桑才配那美名?” “英雄所见略同。” “老公,有一天,你会不会也经不住诱惑?”九微是很自然地问,问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 但“老公”二字,还是深深触动了所天勖,他整个人跳了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九微反问:“叫你什么了?” “老公呀。” 九微这才反应过来。 真的,两人相处那么久了,也都同房过了,九微居然还会有害羞的时候。 “再叫一声。” 九微拒不顺从,她继续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休想以此回避我的问题。” 所天勖坐了起来,说:“我始终认为,假如足够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背叛她的。” “可是,当多巴胺消失了呢?但所有激素消失了呢?当我从一个可爱温婉的少女,变成一个絮絮叨叨的妇女,当我从善解人意,变成动辄发脾气呢?当我们也被生活里的一地鸡毛扫得鸡飞蛋,而刚好出现了一个体贴入微大度风趣的美少女在你面前呢?”九微想想就觉得恐怖。 所天勖笑,说:“朝秦暮楚,追求新鲜感,确实是几乎所有男人的共性,但是,别忘了,我不是男人,我是男狼,公狼,我们狼之所以有刻在基因里的专一,就是因为我们的构造和激素分泌与人类有异。老婆你少杞人忧天,你放心好了。” “我们会一直不离不弃吗?”九微知道问这样的问题很蠢,但凡问你会永远爱我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其实都是很蠢的,明知道世界上很少有永远,明知道他此刻说出来,只是代表此刻,但还是要问。 因为什么?因为想加以确定对方爱自己的决心,因为害怕失去。 所天勖紧紧抱住了九微,说:“我会,今天的我会,以后的我也会。” 九微便安然睡去。 现在的她,再也不需要借助夜雨来入睡了,有所天勖在侧,便是最佳助眠器。 心魔消失后,大伙都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也没有忘了居安思危,遂明蠢蠢欲动谁都知道,虽已经折了他的一枚重要棋子,但他招数特多,还是要防着点。 至于程千帆和水连天,许久也没有打雷了。 九微暗地里问过,是不是两人闹别扭了,程千帆笑开了花:“我的运气体质没有了,现在的我,既不好运,也不会有坏运气,我就是一个平常人。” 九微由衷替他们感到开心。 她问:“到底是怎样解决的?” “祝千代帮忙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我们也没有问。” “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目前还没有,哎呀,你放心好了,阿娘说了,祝千代是可以信得过的。这其中要我们付出点代价,我们都一致愿意付出。”这句话中,九微只留意到程千帆已经叫付缇福为阿娘了,并没有留心到其他信息。 “祝千代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们觉得那么棘手的事情,她都能搞定?” “她是凤凰骆的掌门。” “凤凰骆?” “一个古老巫门的名字,古老到连易默礼这样大岁数的长老都不能完全追根溯源。” “哇,原来那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九微不由感叹。 “我也知道得不多,连天告诉我,当初阿娘和阿的原本是很难繁殖后代的,也是经了祝千代的手,才有了后来的水连天,你别看阿娘总是对水连天爱理不理要打兜头打下去的,当初为了要怀上他,可是几近艰辛的。”程千帆现在还真的是,说话三句不离水连天。 “程主编,我们大名鼎鼎的程主编,今天竟然变成这样了,要换作以前的你见到今天的自己,大概会肉麻到作呕吧。”她笑程千帆。 说完,自己倒先呕吐起来。 “喂,你不是吧,说呕就呕。”程千帆一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作势的,怎知道还是动真格吐了。 忽然她说到:“九微,你会不会是有了?” 九微笑:“怎么可能?”其实心里一直犯嘀咕,不会那么快就中招了吧? 如果是,那就糟糕了,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哪个所天勖的? 这种事情,谁能说清楚?就算是做亲子鉴定也鉴定不出来吧。 程千帆比自己有了孩子还开心,虽然现在只是猜测,但她已经心怀喜悦,忍不住先去请医生了。 既然要请,那当然不能请人类的医生了,虽然只是喜脉,但若真的是有了,这可是天狼与九微的孩子,非得请德高望重的灵医才好。 于是她火急火燎跑去找阿娘。 阿娘一听,完全当做是真的有喜了,她差点没有跳起来,其实最后还是跳起来了,她在屋子内踱步,双手紧紧攥着,说:“这个脉呀,可大可小,把错了可不好,事关整个狼族,我去请祝千代来。” 所天勖得知这一“猜测”乃是程千帆告诉他的。 九微其实都不大敢说,一半是不敢相信,另外一大半是内心复杂。 所天勖当时听了,是合不拢嘴的,先是因为开心,喜当爹的喜悦是天然的无法掩饰且无法压制的。 随后是惊,这好多次,他都有采取避孕措施的呀,这都能中招? 接着是忧了,九微这就怀上了,怀胎12月,那么他就只剩下12个月的时间帮她度过产子之劫了。 万一找不到办法呢? 他心情更为复杂。 程千帆看着所天勖说:“怎么?你这张脸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把所有能用的表情都用光了吧?” 九微说:“你们不要搞得好像我真的有了一样,我只是吐了而已,孕吐哪有那么快的?” “不快了吧,我们同房都有好一段时间了。”所天勖算了算说。 “我的预感很准,我觉得肯定是有了。”程千帆甚至已经开始想:“我先去买好娃娃穿的衣服,现在不知道是男是女,就买黄色米白这种吧。” 水连天轻轻拍了拍程千帆的头:“是系不系傻啊?天狼一族,逢生必子。” “哦,好,那就好办,我先去育婴店买好小正太刚需品。” 九微拉住她:“好歹等诊断后再说吧,你怎么比我还急?” 而后,不知为何,屋子里来了越来越多的人。 等到祝千代出现在k公寓的时候,这偌大的公寓已经挤满了人。 她笑称:“这是把脉还是临产啊?这么大阵仗?” 阿娘立马凑上去,说:“祝医生啊,你帮忙看看,她到底有了多久了?”一副断定她已经怀上了的样子。 祝千代被这满屋子的喜气感染,她让九微坐下,说:“你们这样,会吓坏九微的。而且,不管有没有,都会给她很大压力的。你们现在就这么劳师动众地开心,我要跟你们说,她并没有怀上,只是吃错东西了,那你们到底要多失望?” “啊?只是吃错东西吗?”程千帆的失望已经显露出来了。 “其实,我姐怀上了的话,你们也不用开心,你们大概不知道,或者是忘了,她将来产子,是要身亡的。”九里插嘴说。 九微拉了拉九里,示意让她不要说下去了,经她这么一说,等下不管报的是不是喜脉,大家都会不开心的了。 程千帆说:“大概是,我们这一堆人都没人有个孩子,一想到有孩子出生,一定能给k公寓增添喜气和生气,我只顾着开心了,对不起九微,我忘了你会……”她没有说下去。 但九微感动,程千帆已经将这群人看作是一个大家庭的成员了。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祝千代已经拿过九微的手腕,只需将手放在她腕上须臾,她已有答案,但是面部表情波澜不惊。 “怎样了怎样了?”阿娘问。 此前她只顾着开心,还真的没有想九微的产子劫问题,九里这么一提,她心情也矛盾起来了。 不过应该还好吧,看九微也不是普通灵女,她身份是不简单的,也许有很大机会能经受得住这个劫难吧? 众人都等祝千代开声。 祝千代明知道众人焦急,所以没有吊他们胃口,她说:“这个孩子,以后必不简单。” 其实很多人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还是喜悦的,只是明知道九微将要面对劫难,所以还是收敛了点。 所天勖上前,说:“那是不是因为他要吸干母亲的灵力,才会不简单啊?” 先担心的,仍旧是九微。 祝千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大家好好爱护九微吧。” 第139章 142.多维 “那如何安胎呢?”阿娘看着祝千代又一副忙忙碌碌要离开的样子,连忙问。 祝千代笑了笑,说:“安什么胎?这孩子,你们就算是想打也打不掉。” “这么厉害的吗?”水连天差点没有欢呼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激动啥,那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所天勖接话:“当然厉害,有我这样的爹,还有九微那样的娘,能不厉害吗?” 祝千代毫不客气地对所天勖说:“实不相瞒,她会比你厉害得多。” 所天勖喜不自胜。 但在一旁的阿嫲,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 按照惯例,天狼新娘一怀孕,是要回天山养胎的。 九微一听要呆在天山上,并不十分开心。 所天勖便说:“那,我们至少还是需要回去报个喜的。” 于是回天山。 三大长老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自家添孙一样,他们立马组织祭祖还神。 举族同庆,所有人都为这个喜讯而喜悦。 所天勖却笑不出来。 “怎么了?当爹这么愁的吗?”九微走近,问。 “所有人都为有新狼王的诞生而感到开心,但没有人会关心,你会因此遭劫。” “历届以来都如此的话,他们已经觉得是常事了,不会徒生伤悲。”九微很是理解。 “我们打掉这个胎还来得及。虽然伤身,但总比丧命要好。”所天勖说。 九微摸着肚子,已经感觉到小生命的悸动了,她问:“你真的舍得?” “谁让你死,我都不想让他活着。”所天勖是认真的。 “那是你的孩子。” “也没有你重要。”所天勖抱住了九微。 他又说:“我原本没想那么快要的,我还想给我们留多点时间,我希望我们有办法度过这个劫,你要我接受很多事情都可以,但我不可以接受目睹你死去。” “瞧你,好端端的,怎么把喜事搞得像丧事一样。”其实九微原本是想说,大概是没有办法的吧,如果有,历代以来的狼王,哪个想自己的爱人产子而亡?历经了那么多代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那么,不用说,肯定是有难度的了。 所天勖重复:“我们把孩子打掉好不好?” “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九微微愠。 阿娘恰巧进来,听到了,反应很大:“想你都不要想。我不是不爱惜九微,但一天没到临产,一天都还有机会,祝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想打也打不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祝千代要加这么一句话了,应是料到所天勖会出此下策。 九微言语严肃:“所天勖,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你不要打我腹中孩儿主意,你要弄死他,就得先弄死我。”初为人母,九微已经母性大发。 所天勖一听这话,立马又抱住九微:“好好好,我不动这屁孩主意,但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这边厢终于消停下来了。 但傍晚,又来了个颜真。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颜真,九微都不畅快。 颜真这次带来了安胎补品。 九微直接拒绝:“医生说我无需安胎,如常饮食就好。” “这生孩子呀,当然是想优中求优的,你肚子里的可是狼族未来的主,马虎不得。” 九微只是笑笑,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 “怎么?担心我下药害你?” 九微还只是笑笑。 颜真便嗤笑一声,而后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才不要那么傻,你堕胎了,证明你还会活着,即便是死去了,他还会再娶一个回来,我不如到时候,抱着你的孩子,好好和他过,哈哈哈。” 已经可以这么公然挑衅了吗? 九微岂是好欺负的? 她说:“假如我能如你愿死去,那么我一定会立下遗嘱,你不能见我的孩子,天勖不能见你,你猜,他们会不会遵从我的遗愿?你自己有没有能耐去蛊惑天勖?你若有那能力,就不会等我死后才来捡一些自以为是的漏。” 她不让自己舒坦,又何必让她好受? 颜真果然变了脸色。 九微再加一句:“你心里打什么算盘,何必提前告诉我,这不是让我有了见招拆招的机会吗?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给我添堵吗?我一人已是狼王专宠,现在腹中多了个小狼王,整个狼族都会对我呵护有加,你只是一个在狼族长大的外人,能博哪个人同情?” 耍起嘴皮子来,哪会输她?针针戳中要害,不然这种人,不吃点亏总是吃甜头,一定会变本加厉。 但颜真绝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她又说:“我知道太王,其实不止一次开过时空门。” 九微一听,搞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确实是重要信息,她终于愿意听颜真说话了。 但仍不说话。 颜真自己说下去:“我们都以为时空锁开了一次,时空门就只可以开一次。” 是的,那么太王是如何不止一次地开时空门的? 莫非不止一次打开过时空锁? 颜真看到九微的神色,便说:“他利用了门中门。这样,就可以循环使用了。也就是说,他设置的时空段中,只要包含了主流时空中的穿越点,那么就可以实现门中门。” 九微似懂非懂。但如她有任何问题,情愿问所天勖也不问颜真。 颜真要说,自然会说下去。 果然,颜真又说:“我曾通过时空门回到过去。但不是借助太王的时空门,而是钻了时空猎人的空子。” 那已经是相当了得的能力了,颜真不过是凡人一个,能做到这样,十分难得。 九微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颜真脱口而出:“是为了倾诉。说来真是好笑,我居然没有一个倾诉对象,我没什么朋友,诸如此类的事情,真是觉得找到你说才有倾诉效用。” 这句话,是九微始料未及的,没想到她转得那么快。 九微很想说,我的耳朵不是为你准备的,但何必?颜真已是可怜人。 她问:“你回到过去是想做什么?改变历史?让所天勖不要遇到我?估计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回事,你从头到尾,不过是想嫁给天勖,颜真,放下执念,便是放过自己,一辈子只有这么点时间,你全用在求而不得的事情上,何必呢?” “你这样说,是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什么都有了,才会那么轻松说这些。” “什么都有了?哈哈,不,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也不会像你那样去强求。”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我那么想得到,与固执没有关系。”颜真也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 “你刚刚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九微提醒她说下去。 “我回到了端镜优把你交给姬影落的时候。”颜真的这一句话,确确实实勾起了九微的注意力了。 她连忙问:“能看到我父母吗?” “来早一点的话,兴许能看到。”颜真此时的话,已经没有了敌意。 九微叹气。是失望的。 颜真有点安慰的意味:“不过你也不要失望啦,至少我此行对你的身世并非一无所获,我曾尝试过无限次去扰乱你见到所天勖的轨迹,全部失败了。我以为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后来经过试验,也只是不能改变你的轨迹而已。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是因为,你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维度的生物。我是四维生物,有些神是五维生物,他们可以自由穿梭时空,但并不能改变历史,也不能改变事件走向,极少数的神,是六维生物,他们可以改变历史,你至少是六维的生物。” 颜真说话一点都不掩饰什么。 有时候,她也是可爱的。 九微说:“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 “还有一点,你应该不知道的。” “说来听听。”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 “大王找了端镜优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但我却意外知道了她的去向。” 这一点,当然也是九微感兴趣的。 “她确实是流入了别的时空里了,为了黄帝。” “黄帝?” “剩下的我不多说了,假如你有机会,大可回去二十多年前看一看,我想,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但那里至少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可我不能随意打开时空锁。” “我说了,你很有可能是六维甚至是六维以上的生物,你要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根本无需时空门,时空门只是给底维生物用的。” “那燧明,也算是低维生物?不然的话,他何必费尽心思去找时空门。” “他未必是低维度生物,他要找到时空门,也许不是为了自己能进,也不是为了改变过去,而是创造未来。” “什么意思?”九微不得不承认颜真是比自己聪明的。 “他很清楚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会有一堆人阻拦,免不了一场或者无数场硬战,那么,兵力就显得相当重要了。如果他只有一支军队,那么,当有无数个时空,他就有无数支军队,这种集结叠加的力量,其实是很恐怖的。”颜真分析到。 简直是细思极恐。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他下的是什么棋,但要下这一步,是极有可能的,我们要防。” “颜真,你的才能,只放在儿女情长上过于可惜了。” “哈哈。给我戴高帽,休想骗我去打打杀杀。世界是谁的,何妨?只要不侵害到大王和狼族,我管他是怎样的。” “瞧,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人和事。”九微说。 “是的,我要守护的人是大王,但大王守护的人,却是你,不说了,我回去了,等下你有什么头晕身烫的,指不定有人以为我给你投毒了。再会。” 颜真说完,也没有多作逗留,就走了。 走的时候,九微没有看到她微笑着微笑着就流泪了。 所天勖回来了,第一句就问:“你说我们的孩子叫所天曌,如何?” 九微一听,蹙眉,以表不满:“曌?意指日月凌空,普照大地,还内含阴阳,从字面来看,是讲究的,但是,真的要在他身上寄予这么大的厚望吗?好累,而且,这个字笔画好多,将来他上学了,罚抄自己名字,怕会哭。” 所天勖摊手:“哎哟,那是谁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啊?区区罚抄算得了什么?而且,他将来是要当狼王的,再盛大的字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咦,可能我只处于为人母的身份,我只愿他健康快乐。” 所天勖忽然严肃而低落起来:“九微,我何尝不想?但是你知道,这是极其难的。他注定要担起整个狼族。” 嗯,将来还要注定目睹爱妻离去。 九微不知道自己总是强调总是多想产子而亡的事情,到底多讨厌,但是她没有办法不想,谁能那么大胆直面生死?尤其是心有牵挂的时候。 首先是舍不得所天勖的,然后,还舍不得扔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还有,那么多可爱的亲友。 她愁眉苦脸起来。 所天勖见了,连忙说:“好好好,不叫曌不叫曌,依你的依你的,别不开心,就叫所天康乐,如何?” 九微被他逗笑:“你当他开老人疗养院么?这名字不能随便,我得好好想想。对了,将来让他上幼儿园吗?” 九微想让自己孩子过平凡日子的心思很是昭然。 忽而,她又吐了。 所天勖一直伴在身边,手帕和温水,一样不落 吐完了,九微说:“口很寡,想吃酸菜。” “天山没有酸菜。” “那算了吧。” “算?不能算?我这就亲自去给你寻最好吃爽口的酸菜来。”说完,所天勖就去了。 三更半夜才回来,一身风雪。 九微有点心疼,说:“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就算真的要去找,也可以派人去。” “随口说的,代表是心血来潮,心血来潮的事情最应该及时满足,况且你现在是孕妇,总是会有想吃啥就要吃啥的念头的,我当然要满足你的。” 他说完,把酸菜罐子拧开,挑了一块,想要放到九微嘴里。 但九微却说:“忽然没有胃口了。” 是真的,不是矫情。 “吃一口嘛,尝尝我为你大老远搜刮回来的。” 九微吃了一口,皱眉,再也不要吃了。 所天勖也没说什么,任着她。 九微忽然张口:“我听颜真说,她找到端镜优了。” 第140章 143.棋子 “那太好了。”所天勖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九微直接吃醋:“找回前任,就这么让你开心?” “找到她意味着能知道你具体的身世,这样对于你打开封印,抵御产子之劫是有关键性作用的。”所天勖依然是开心的。 “我可能是那种,不用时空门都可以穿越回去的人,我想回到我出生的时候去看一看。” “你未必是在这个维度空间里出生的。”所天勖让九微坐下来说话。 九微偏要站着,说:“要多运动,对宝宝和我都好。”是有偷偷看养胎百科全书的,说这话的意思是,寄望自己能顺产。 阿娘来了,说:“我问过祝医生了。按理说,你是高维生物,是有能力避开狼孩的吸灵而亡的。但她也不确定,因为,你的狼孩,极有可能会随你为高维生物,这样的话,万一她拥有了高维生物的强度和天狼狼孩的吸灵能力,你同样会被吸尽灵力而亡。” “我都没有灵力。”九微说。 “不,你有,你忘了?我现在的灵力可以过继给你用的。而且,你原本就有,被封了而已。”所天勖说。 说到这里,水水就出来刷存在感了:“是的,主人从今往后都不需要水水了,有了孩子了,灵力也无需我供给了,哎,我还是投靠炎帝他们家吧。” 九微拈住他的叶子,说:“谁说,你这么快就想偷懒啊?以后孩子生出来你当你真的不要看啊?我不管啊,孩子三更半夜醒了,我和天勖都不会起床的呀,交给你看管。” “我又不会奶娃。” “哎,自有办法的,反正以后小狼孩必定离不开你。”所天勖也说。 水水便扁着嘴,而后兴高采烈飞走了。 阿娘继续说:“九微,一切都是未知,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无法预测你的未来,如此说来,你和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过好当下每一天。” 她说的话很委婉,悲伤的话由她说出来就很容易入耳。 九微笑了笑,握住阿娘的双手,说:“谢谢你,阿娘,听说,生孩子好痛,我好怕痛。” 哪里会不恐惧啊?都说生孩子是九死一生,那必定是又期待又害怕的。 阿娘说:“是好痛的,哎,像我这么强的人也会痛得死去活来,但到底还是能熬过来的,我能熬过来,你一样能,等听到孩子呱呱叫,你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哎,孩子嘛,都是讨债的,明明叫你吃尽了苦,怀他的时候难受,卸货的时候痛死,生出来后还得样样操心,没有一晚睡得好的,没有一顿饭吃得从容的,等到自己会走会跑会吃饭了,你又有别的事情要操心了,这么这么的辛苦,偏偏你还心甘情愿,满心欢喜。”阿娘一肚子苦水要吐。 完了外加总结陈词:“所以,我早就有先见之明了,早早培养我家那两位小屁孩的自理能力,等到他们7岁的时候,我就放任自流了,自己该潇洒潇洒去,他们那个时候少了我也不会怎样,我的人生总不能因为他们而长期被辜负啊是不?” 九微没忍住笑,对于阿娘的生活态度,她一向是佩服的。 对啊,为何要有了家室有了老公孩子后,就围着家里转?女人,可以牺牲一阵子,但不能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哪怕这位别人是老公,是孩子。 “对了,阿寓又要开演唱会了,这次秘密请了灵修客串。” “哇,我要去看我要去看。”九微手足舞蹈,越来越像一个小孩了。大概是因为有人愿意把她当小孩来看。 所天勖担忧:“她始终还是躲起来好吧?” “放心,我们真的做好保密措施的了,灵修做人的理想数来数去就这么一点,虽然她已知自己不是凡人了,但仍有夙愿未了,就当给她过把瘾,也让我们的耳朵过把瘾,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阵仗的了。”阿娘谈起这些事来,仍满怀少女气息。 她其实也活了好多年了吧? 少说几百年了,但依旧对很多事物保有新鲜感,许多事情都可以让她有所期待而又兴奋不已。 多好的生活状态和心态?年轻,和年纪真的没有关系,同样,爱情也和年纪没有关系。 不信,再来看蒋蓦然,活了百来岁,较于常人当然是人瑞了,但相对阿娘而言,不过是小屁孩一个,但整天喊着我老了,我的心好苍老,那么美的面孔,居然也常常露出老态龙钟之感。 但好像,她最近又变了些,是的,越活越有生气了。 大概是,和司相恋爱了吧。 啊,爱情嘛,肯定是让人觉得年轻的东西,不然哪里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九微今天特别多感想,是不是跟自己怀孕了有关呢? 阿娘走后,所天勖把九微双手端在怀里捂暖,说:“如果你想回到过去找答案,可以去找章满起,我知道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九微点头。 所天勖又说:“假如只能让你选择回去一个时间点,你会选哪个时候?” 九微想了想,说:“回到我失恋的时候,好好抱住自己。” 所天勖嘟嘴,生气,说:“这个不算,重来,你要有人抱,我时刻都可以抱你,不能浪费在这个时候。” 九微想了想,又说:“那么,我就回到自己小时候,醒来了,满世界找妈妈,找不到,一个人坐在树下哭,当时无比希望自己的妈妈可以出现抱住自己,那份渴望十分深刻,哪怕到了现在,也丝毫未减,我依然常常梦到自己满世界找我的父母。” 所天勖说:“那,要么,我们就穿越回到那个时候好不好?我们来冒充小九微的父母?” “不是说,关于我的轨迹,不能改变的吗?” 所天勖说:“总能想些办法的,这么小的事情,又不影响轨迹。” “但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估计我们也不能回到过去改变什么。”九微说。 所天勖安慰道:“你改不了小时候的你,但你至少可以为现在的你和以后的你弥补心中遗憾。” 九微转念一想,说:“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醒来了到处找妈妈?” 最怕是那时候,九微已不在世上。 两人一起伤感起来。 所天勖很明白自己的责任就是让九微开心,他建议:“我们现在就去找章满起?” 九微点头,说:“刚刚说的那些全部不算数,我只需要回到当初端镜优逃跑后的时间点。” 所天勖也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 九微明知道所天勖心意,但还是故意逗他:“是不是,你的首任新娘逃跑了,是你心中永远的刺永远的痛?” 所天勖侧了侧头,说:“如果她的逃跑,会给她和我都带来各自的幸福,何乐而不为?何刺之有?” 九微又问:“有没有猜过,她逃出来后,都遇到些什么事?有没有想过,九里的爸爸到底是谁?” “我不想猜,我们回到去就知道了。”所天勖很少在送命题上失分过。 “你陪我一起回去?” “当然,你去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有孕在身,我岂能容你有半点差池。” “你回到过去,很有可能又催生出几个你的分身,然后最后被时空挤压吞噬掉,不要不要。”九微连连摆手。 “你放心,我只静静地看,静静地守护你,其他的事情,我全都不会动手。”所天勖再三保证。 九微还是不放心。 所天勖说:“我们先去找章满起吧。” 他们一同来到悠心清吧。 见到九微来了,章满起立马勒令所有客人禁烟。 九微笑到很尴尬:“没见过这么霸道的老板的。” “谁都不许在我九小姐面前抽烟。”他亲自招呼九微坐下。 九微觉得当下无比幸福,去到哪里都有人当她是一级保护对象,那么多年缺了的宠爱,这一次,借了小狼王的光,一次过全补回来了。 九微直奔主题:“我想回到过去。” 章满起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他早已想好了答案:“你想知道自己身世?没用的,你穿越回去同样看不到自己的父母。” “你知道我的身世是不是?”九微只好顺着他的回答来问自己想要的答案。 章满起说:“有些事情,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你不帮我们,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启动一切力量去找答案,因为你知道的,我们时间不多,我不可能看着九微死去,她的身世,和度过这个劫难有莫大关系。”所天勖语气强硬。 “我答应过别人,不能提前告诉你这些。”章满起直说。 “别人是谁?”九微问,章满起说的话,真的连标点符号都布满了让人好奇的点。 章满起笑了笑。 “好,你这个不说,那个不说,那么至少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回到过去吧?”九微故意这样退一步来说,让他少了点拒绝的余地。 “九小姐,你怀了孩子了,许多事都可以做了。”章满起说。 所天勖不敢信,问:“什么?怀了孩子反而可以做?” 章满起翘起双手,问:“你当九小姐是用哪副身躯和你的哪副身体怀上的?” 所天勖这才说:“我的话,是融合体,人的外形,狼的血与灵。” “那么,九小姐也是这样。所以,即便她的灵力大部分未解封,但要做很多事情都能做了,许多都是本能,无需学,处身其中显出需求就能用了。” 所天勖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章满起,他说:“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总是置之局外,看着我们在折腾,你在用上帝视角看着我们纠纠缠缠,悲欢喜乐,是不是很好玩?” 章满起一点也不计较,他说:“局不是我造的,也不是我布的,我偶尔到局中来,我答应了他什么也不干涉,观棋不语,其实我已经犯规。如不是看在九小姐份上,我根本不会说那么多。” 所天勖扬起一边嘴角说:“我不管这盘棋谁造谁下,我们这些棋子,并没那么好摆布。” 九微问的是:“满起,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在乎自己身世问题,我不敢问的时候,不是我不想知道,是我……” 她不用说下去,章满起就明白了,于是他有多嘴说了一句:“那么回到过去吧,说不定你会有所发现。” “我仍然不知道怎么回去,你说是本能,但我……”九微承认自己是笨的。 “低维生物,是无法感知到高维生物和高维生物世界的存在的,好比如,一条没有眼睛的虫子,也许它有自己的感知,他能感知到光与热,但它不知道还有人类这个世界,你是在低维度空间出生的,而且你感知高纬度世界的‘眼睛’被封了,也许现在,在这个世界里,你已经能看到很多人不能看到的事物了,但对于高维世界来说,还远远不足,这是因为,你的‘天眼’还没有完全打开。”章满起说。 这段话对于所天勖来讲,并不难理解,他问:“其实,她的天眼,不在于她双眼是不是?” 章满起笑,表示认同。 “是她的眉心。”所天勖已经猜出来了。 章满起便逐客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每一次我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可是最后还是经不住你们磨,同样,这次也是说多了。再见。”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怀有身孕,带着腹中孩儿穿梭时空中,他会不会受到不良影响?”最最关心的,也只有这个了。 “放心吧,别以为他没出生就很弱,他不会是你的包袱,反而是你的助力器。” 回到家。 九微在尝试各种方法打开自己的天眼。 但总是无功而返。 所天勖安慰她:“你别太心急了。” “为什么他们都说得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总是觉得很难,从小就是如此,别人轻易可以练就灵力,但不管我下多少苦工,努力多少次,总是徒劳无功,我……” “不是你不能,是你的灵力被封了,如果你会为自己没有灵力而懊恼,大可不必,因为你一定比那些灵女的灵力还要高超,不然为什么会遭到封印呢?一定是力量过于强大,被忌惮了嘛,是不是?” 第141章 144.迷遇 “章满起满嘴都是虚的,都不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打开天眼。”九微抱怨起来。 “对的,都是他的错,他应该出个详细指南,从旁指点才对的。”所天勖顺着她来说。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他有难处。其实什么事都要别人指着引着来做,也很没有意思,我可以自己探索的了。”九微心态就此调整好。 所天勖的话,总能不偏不倚给到她积极影响。 她又问:“你确定好了没有?我们要回到哪个时间节点?” 所天勖笑:“我们不是一早已经说过了吗?”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孕期才会变得健忘。 真的不知为何,觉得她傻也可爱,聪慧也可爱,生气也可爱,开怀也可爱,怎样都可爱。 为什么呢?他自己也分析不出所以然来。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说:“听说,爱可启蒙,也可启智,你别急,我用爱你给你启蒙,帮你找到天眼。” 说着,吻起她眉心。 虽然是突然的,但也是自然的,九微很欣然闭上双眼认真感受。 嗯,不像舌吻那样牵动到每一条神经,致使每个细胞都颤抖,但这份柔柔的甜,也来得很让人享受。 她贪婪,不愿睁眼,所天勖见她没有动静,便一直吻着。 连风吹来,他都要妒忌,他认为风也在亲吻九微的脸。 他故意用双手挡着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微就感觉到肚子里有人蹬了一脚,她整个人为之一颤,不由睁开眼睛的时候,感知到的世界,已经不同。 她先说:“他蹬我了。” “谁?”所天勖不用想都知道,他故意指着九微肚子说:“你等着,账我都算好了,等你出来,十倍奉还。哼。” 九微又笑。 过了一会,她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得五官去感知,真的太过局促。” 所天勖听她这样一说,笑了:“怎么?我吻开你的任督二脉?” 九微抿着嘴笑,但那开怀程度完全不比她露出12颗牙齿小,她说:“走,跟着姐回到过去。” 所天勖乖乖跟在九微身后,发问:“是不是,现在你看我,就像看纸片人一样单薄?” “不,你比任何人都要立体。其实,我们不用只挑一个时间点,我可以回到任意一个时间点去。这不是单选题。”九微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霎时间,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的感知系统,已经换了一套。 并不是完全能适应的。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都是值得震惊和兴奋的。 还没有从亢奋中缓过来,九微就已经拖着所天勖来到了端镜优逃跑的那一晚。 还是天山。 到处红烛高照,喜气洋洋,那个令九微印象深刻的狼图腾红色剪纸贴得随处可见。 那时候,天山还没有盖山顶现代小洋房,住所还是古楼殿宇,风格和迁鸢的红鸾殿差不多。 20多年前的天山,和现今的天山,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这一点,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起任何人说过。 “颜真,颜真,你在哪?”有个穿着喜服的年轻女子在暗光中摸索着来走。 是端镜优无疑了。 这是所天勖前任,是九里的娘,九微对她充满好奇。 她和所天勖双双隐着身,她追随着端镜优来看。 但还没有看清楚,端镜优已经尖叫起来。 而后,她踉踉跄跄地逃跑了。 与九微不同,所天勖正专注的是自己从人形变成狼身的样子。 九微此刻也没有顾着要追着端镜优,她轻轻抱住所天勖,说:“我见过你所有的样子,我仍然深爱你。” 所天勖原本的眉是皱着的,此刻轻易得以舒展,他转过身来,抱住了九微。 九微又再说:“我很庆幸,你吓了我那么多次,我仍然没有跑。” “假如你是端镜优那样的情况,说不定也还是会拔腿就跑的。”所天勖对于自己曾经吓跑过新娘子这事,还是有点阴影。 九微说:“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我们别再多说了,再说就跟丢她了。” 两人追寻起落荒而逃的新娘。 那条逃跑路线,过于水到渠成,像是一早铺就的。 夫妻二人心清目明,知道那是颜真一手排好的。 只是颜真大概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情吧。 九微说:“嘘,我们不要做声,不要干扰,我们就当来看电影,来,落跑新娘端镜优的故事正在上演。” 端镜优顺着颜真安排的逃跑路线,来到了密道,一路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天生第二高峰。 当初为了躲追兵,想方设法走进密道隐藏起来,等在密道饿了一晚上后,又要寻求出路去找吃的了。 一路跌跌撞撞,竟也找到了光源,沿着光源来找,终于找到出口。 她是灵女,灵力高强,为何这样狼狈? 总觉得这场逃跑过于突然。 端镜优一走出山洞,见着绚丽日出,完全失去了看风景的兴趣,她先找些雪塞到嘴里补充水分。 冷得要死,她抱住自己,又不断双手密密搓着手哈着气来保暖。 借着朝阳的璀璨的光,九微终于看清楚了端镜优的真容。 头发是乱的,脸是脏的,妆容是花的,但这些,完全掩盖不了她的美。 不是浓眉大眼的那种美,是骨相很好的那种净丽温婉的美。 所天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应该是会心动的吧。 而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落魄的美丽女子,都会心生怜爱的。 九微知道,一定会有人见到她。 此刻的端镜优,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料想自己觅食的事情多数是要扑空的了。 她自言自语:“我怎么就逃出来了?鬼使神差的,不行,不能逃的,逃了的话,灵族就遭殃了。” 她说完,一咬牙,往回走。 忽然,像想起什么,又抱紧了自己,说:“其实那一幕,也没有那么可怕吧?不是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怎么这么不争气就逃出来了呢?” 这一次,她是坚定地往前走的。 但那密道,却像迷宫,往回走又没有光源指引,她要沿道返回,其实是很难的,是,她有很不错的记忆力,但刚才在逃亡的时候过于恐惧和慌乱,哪里有留心记路? 端镜优又动摇起来。 她再次转身走回去,但是一看到那满眼的雪,吐了吐气,说:“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里面暖一点。” 几经挣扎,她又走回密道。 全凭感觉,胡乱来走。 走了足足两个小时,居然看到了有光源。 端镜优开心地叫了起来,她连忙跑过去,无论前面是什么,大概也没有比那未知的无尽的寂静的黑暗恐怖了吧? 就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历经了多少磨难与恐惧? 想想都想哭,但是她对着自己说:“不能哭,哭太费力气了。还要留点力气活多两分钟呢。” 等她走近了光源,才知道,那原来是一个巨大冰块发出来的晶光,不知从何处反射来的光源。 多大的冰块?和普通电梯一样大吧。 她走近,发现冰块附近空无一人。 忽然,冰块居然如电梯一样,开了门。 她正在观摩之际,有人冲了进去。 那是一个男人,无比虚弱,煞白的脸,苍白的嘴唇,这么冷的地方,他居然还冒着汗。 “进来。”那个男人对着端镜优说。 端镜优迟疑。 她在想,这个会不会是追兵? 但追兵怎么会穿得这么破烂?真的感觉不到他是追兵。 “你再不进来,门就要关了,然后你将会困死在这密道中。”那男人又说。 端镜优打量起他来,尽管一脸病容,但坚毅之气溢于言表。 人大多数都是有偏见的,比如,见到了帅的人,你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想到他会为非作歹。 端镜优的防备心直线减弱。 又再看他,那个虚弱的样子,万一是坏人,攻击力兴许还比不上自己吧? “快,门要关了。”果然,那扇刚刚才打开的门,真的像电梯门一样关了。 在紧急之际,端镜优跻身进入了电梯。 “你真当这是外面世界的电梯,感应到有人进入会自动打开回去?你刚刚晚进一秒,就会被它夹成两块了,我伤成这样,没有能力救你的。” 端镜优靠近他:“你伤了?” 那男子哪里会预料到这女子毫无征兆就凑了过来?他防备起来。 但见到她满身满脸都是脏兮兮的,头发都是散乱的,大概是一个在密道中迷了路的女子吧。 他不用料事如神,因为他就是神,他是鼎鼎大名的黄帝,但他还是没有料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这般女子。 他问:“你不是狼女,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伤哪里了?我怎么没有发现你伤口?我懂些医术,如果你有伤口,我可以替你包扎,这鬼地方,鬼影都没有一个,我要逃出生天,怕是和你结伴了。” 黄帝没有回答端镜优问题,他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大概不是凡人吧?” 端镜优叹了一口气,先问:“你有吃的吗?我快饿晕了。” “我现在身上没有带吃的,你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吃的。” “我会幻术,我可以变些吃的来,但幻术,其实是移花接木,至少要知道木在哪,花在哪,才好接,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坐标在哪。” “你是灵女。”黄帝伤势严重,“慧眼”削弱,但还是能猜出来。 端镜优点头,问:“你呢?你又是谁?你是狼人吗?” “不,我不是。” “那你是谁?” “我?我是差点成为别人手下败将的人。” “你刚打完仗?” 黄帝点头。 “难怪。”端镜优终于可以确定这人不是追兵。 其实假如他是追兵也没有什么怕的,她可以跟他回去,如果他是追兵的话,那么他应该知道怎么带她回去。 到时候回到去,对着那头大狼,嗯,半夜忽然从人变成巨狼的狼王道个歉,估计事情就会没有那么糟糕吧? 这冰块的冷气,真不是一般的强劲,端镜优冷得瑟瑟发抖。 黄帝亦然。 其实大家都想到了可以相互取暖,但各自都在正襟危坐。 也不是说情愿冷死,只是,谁也无法破开这脸面。 气温很冷,气氛也很冷。 端镜优说:“好冷啊。” “是的。”黄帝也说。 而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各自紧紧抱住自己取暖。 终于,门开了。 端镜优觉得双腿都没有知觉了,她很想走出去,兴许走出去,就没那么冷了,但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 黄帝原本已经走了出去,见身后没有动静,他回头,一看端镜优依然蜷卷在冰块内,说:“快出来,没有时间了。” “我……我的腿已经麻痹了。”端镜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哆嗦了。 冰块门果然开始启动闭合了,千钧一发之际,黄帝扑身进来,将端镜优拉了出去。 端镜优虽然浑身没啥知觉,但是她的眼还看得到,她见到冰门关上的时候,自己的脚尖还贴着那扇门。 她说:“我……又冷又饿。”真的不能逞强了。 她大概也知道,黄帝为了将她拉出来,伤势严重的他,已经很吃力了,此刻,他也伏在地上,咳嗽起来。 “你……你不能……唤救兵吗?”端镜优又问。 “天山有一流的屏蔽信号的设备,我说的是一切的信号。我们只能自求多福。” “不,不是……自……求多福,是要相……互合作。”端镜优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快失去知觉了。 黄帝看着端镜优说话越来越费力,脸色也越来越差了,此刻他觉得,也许男女之礼,并不如生命重要。 他想了一下,挣扎之后,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脱下自己上衣,而后将端镜优搂进怀里,再一同裹住一层层的衣服。 端镜优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知觉。 她慢慢能感受到温度了,一暖起来,就犯困了。 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严寒缠身。 有火堆。 “我弄了点酒来,你喝点暖暖身子。”黄帝见她醒来,扔给她一壶酒。 端镜优这次是有力气的,而且接稳了,豪迈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一口气把那剩下的半壶全喝完。 完了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完全不用计较是否空腹喝酒。 “好香,你在烤什么?”她起身,发现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衣服,虽然脏,但不见臭。 而他上身,居然光溜溜。 嗯,还有美好身段。 端镜优感动,他把所有衣服都用来盖在自己身上了。 第142章 145.疗伤 “你说的是烤孢子还是烤雪兔?”黄帝转过脸来,问。 如此,火光照耀之下,他的脸既清晰又柔和,那真是一层极好的滤镜,但也要人脸本身足够俊朗,才会如此好看吧? “嗯?”见端镜优不说话,黄帝又问。 “还有两样啊?我都快饿死了。”肚子很适时地打鼓。 “已经喂你喝过热水了。”黄帝将雪兔翻过来继续烤。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能起来吗?先吃点东西吧,条件有限,将就着吃。”黄帝看了看端镜优,气色总算缓和过来了。 端镜优起身,抱住满身的衣服,抽起最面上那件大衣,递给黄帝,说:“你不冷吗?” “这个洞还算暖和,而且有火,还行。你拿去吧,你比较虚弱。” 端镜优没有听他的话,将大衣盖到他身上,他推托了两句,但端镜优坚持,他也不好意思僵持着,于是穿在身上。 嗯,真空来穿。 端镜优不知为何,只是这样想,也可以浮想联翩。 “不多穿几件吗?”她问。 他急急摆手。 “你不是说你受伤了吗?怎么看你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能打猎,还能生火烧烤。” “我自愈能力比较好,野外生存能力也不赖。。”说完,掰开一个兔子腿,递给端镜优。 端镜优肚子一早就咕咕叫了,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就一顿撕咬。 猛咬了几口吞下肚子了,嘴巴才抽出空来说:“哇,肉汁鲜嫩,肉质紧实,外焦里嫩,我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好吃的烤肉。”继续撕咬。 黄帝单是看着她吃,就觉得是一种享受,他说:“那是因为你饿。” “不不不,我发誓,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也没有顾全吃相。 两人对坐,黄帝又取出一壶酒来。 于是,有酒有肉的,海吃海喝,好不畅快。 饱受一系列的摧残和折磨之后,迎来如此一般快意的满足,整个人别提多欢快。 本来端镜优还想问这位美男子,知不知道如何找到出路,但现在不想这个问题了,再说吧,这样的日子,再过多几天,也是没有问题的。 黄帝先说了:“我撞到你之前,看到到处有人,像是在搜人。会不会就是你?” “是的,捉我去领赏吧。” “早说,我都忽悠了他们回去了。” “诶诶诶,你看你,断绝我嫁入豪门的机会。” 谁说嫁给天狼不是嫁入门呢?又岂能只用豪门来形容? “我现在送你回去,将来你做少奶奶了,记得提携我。” “做了这家的少奶奶,将来是要死的。” “哪个人不死?” “这个铁定的死得快。” “那你还送上门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勇敢。”她低下头来。 方才还是一个还活泼的酒饱饭足的鬼灵精,一下子愁眉起来,整个人都变了。 “所以,你是逃婚的吗?”黄帝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抬起头来,因听他说得那么轻松。 黄帝的眼睛瞟了一下端镜优,说:“你身上还穿着婚服呢!” 端镜优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她将双手伸到火堆边上取暖,说:“我是自己送上门的新娘,也是落跑新娘。” 黄帝虽然身体恢复了些,但神力仍未恢复,他现在和常人无异,所以不能很快获知这女孩的身份。 “你要嫁给谁?恶少?还是年近古稀的糟老头的六姨太?”在人间,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一开始会看不过眼拔刀相助,后来知道,天下太多这样的事情,他能阻止一桩,但别想根绝。 这是人性,人性是自然的,自然的事情,就只能用自然的方法去解决,解决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 端镜优却没有回答黄帝的问题,她沉思了一下,说:“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现在的情况,不能护你出去,还需休养些时日。” “我没有说要让你送出去啊。”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凭着你,几乎没有机会走出去,别到时候死在半路了。” “这是哪里?” “这是神在天山的遗址。此地来时有路去无路,绝对的隐蔽和险阻。你当这些野兽,是我打的?不,它们是误闯进来的,进了来,别想着能出去。” “啊?那我们要困死在这里?”端镜优一听,情绪又不安了,好不容易以为安全呢,刚刚明明还是酒饱饭足的,现在忽然跟她说进了来别想出去? 忽而,毫无预兆地,黄帝吐出几口血来,血是黑色的。 “你是中毒了还是?”端镜优更加紧张起来,想不到连这唯一的依靠和陪伴,却看起来像是随时毒发身亡一样。 “不会,你照顾好我,帮我疗伤,我康复之后,一定可以将你带出去。”他对于自己吐血这件事,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我要怎样帮你疗伤?”端镜优是发自内心想帮他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帮她出去。 “我体内有一团火乱窜,我进来此地,一是因为此地隐秘,无人能扰我养伤,二是,此地极为阴寒,可在一定程度上镇住这团火,你自己一开始不是觉得很冷吗?有没有发现和我呆一起后就不冷了?都是那团顽固的调皮的不好对付的火。” 端镜优是灵女,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比喻,她问:“什么火?三味真火?” “比三味真火还猛。”黄帝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难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自己都快要冷死了,却还能见到他冒汗,那时候还以为是冷汗呢。 而且自己都快冻成冰棍了,一到他怀里,不用多久就觉得暖和了,原来那不是人体的温度,是那团火。 “别告诉我,这堆火,也是它帮忙点燃的?”端镜优很快就猜到了。 黄帝点头,说:“你不笨嘛。”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一个疯子,一个力量强大又有野心的疯子。” “他现在怎么了?被你打败了吗?” “暂时被封印住了。”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火吗?” “原火。” 端镜优皱眉,很快就无比惊诧,说:“遂明的原火?” “你知道遂明。”看来要和她说话,不用太费劲。 “我在灵祠古典里面看到过,天啊,你是谁?你居然可以打赢遂明?”端镜优知道遂明到底有多大能耐。 黄帝摇了摇头,说:“不,不仅仅是我,还有好多人联手。好多强手联手,死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就在天山开战,就在不久之前。”这场战事是隐秘的,因怕引起恐慌,但此刻,他却觉得没有必要隐瞒面前的女子,也不想隐瞒她。 “你是神?”端镜优发问,如果不是神,寻常人,谁能加入对付遂明的行列? 黄帝只是说:“有点神力。” “那你到底是什么神啊?”总是会好奇的。 “小神一个,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提也罢。”黄帝是不愿意亮出自己的身份的。 “那好吧,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不过我很想知道,最后,你们是怎么封住了遂明?” “说起来你可能信,最后他居然是被封进了一个女婴的身体里。”这已经是高度机密了,但黄帝还是没法在这女孩面前保持缄默。 听到这里,一路旁观的九微激动起来。 所天勖拉住她的手,九微知道他是想让她冷静些。 于是她继续静静看着山洞里的两个人。 “女婴?”端镜优不可置信。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婴。” “什么女婴这么厉害?身体居然能装得下遂明?是遂明的元灵吗?” 黄帝点头,说:“是的,元灵。”但并没有去回答关于女婴的问题。 他觉得面前的女孩值得信赖,他的直觉从来没有令他失望。 直觉是什么?是多年经验累积,是一次又一次实践后的升华,可以让大脑快速分析和判断,中间过程太快,所以说不出分析的依据和逻辑,甚至说不出任何所以然,但往往总是很准。 是的,黄帝也用这一套,他成神之前,也曾是人,这种直觉,好久不曾用了,如今用起来,不见生疏。 “遂明会冲脱封印吗?”端镜优问。 她每次问的问题,都能恰好问到关键上。 “恕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猜,短期内是不能的。” 好像要问的都快问完了,端镜优拿起地上一根树枝,去挑火,而后索性将树枝放到火堆里。 “你不热吗?”她问。 黄帝说:“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他脸上的倦容已经证明了他说的是真的。 说着,他索性直接睡在地上了。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叫什么名字?”端镜优又问。 “你呢?”他反问。 “你可以叫我阿优,好多人都这么叫我。你呢?” “你可以叫我阿黄。”他根据端镜优的格式来回答问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问呗,反正我俩极有可能还要相伴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相对无言的话,也是挺尴尬的。”可能是受了端镜优的影响,黄帝也顺手捡起一根树枝,丢到火堆了。 “我是灵族的人。” “嗯。” “灵族人的灵力,是靠神赐予的,神赐给我们灵族的灵力,已经越来越少了,你在神界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那是因为,遂明在大约50多年前,就暴露出极高的威胁性和危险性,神界预估过他的杀伤力,假如他真的要暴动,我们需要最大限度集结起神力,才能与之抗衡,所以,给灵族的神力也压缩下来了,额,你应该也知道,灵力,就是神力转换过去。” “是的,我明白,遂明一旦得逞,世界肯定得翻转了。” 黄帝也说:“你明白就好,大敌当前,忙乱自然是有的,破坏也是有的,那时候,我们更多是集中火力对付重大问题,这期间,还能和灵族联系就很不错了,我猜,这场大战后,也许你们灵族还会与神失联呢。毕竟这一次,真的折损了许多的神,也许其中就有赐予灵族灵力的神。” “啊?那我们灵族前途岂不更加堪忧?灵力本来就越来越少了,以后还有可能索性不供给?”还有些话,端镜优没有说出来。 她心想,那她这次逃婚,狼族真的要找灵族麻烦的话,灵族根本不会是狼族的对手了。 原本他们联姻就是各取所需,这次联姻失败后,狼族肯定不会换灵力给灵族,灵族以后的灵力哪里还够维持开销? 她再一次为自己的逃跑而感到懊恼和后悔了。 她不禁用双手遮住自己整张脸。 “你怎么了?”黄帝关切。 “告诉我,我可以怎样将你体内原火引出来?早点引出来,我早点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和希望。”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又为什么要逃,是吗?” “大哥,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说成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那好,我现在问。” “那好,我真的不愿意告诉你。” 黄帝的笑了出来。 “快说啊,你有心思笑,我可没心思笑啊,可愁死我了,快说,怎样才可以帮你快速疗伤,我们来合作,我负责帮你疗伤,你负责带我出去。” “实话告诉你,我暂时还不确定什么东西能治这团火。” “啊?水呢?水也不行吗?水不是克火的吗?” “问题是,这是原火啊。” “那么,我们去找原水啊?我就不信,在这地球上,水的资格还没有火老。” 黄帝觉得这女子的脑子还算是好用的。但他说:“你想到的,我们自然也想到过,但是,地上的水那么多,如何找?而且,原水经过那么多年,也许早就变了。水不同于火,太容易掺入杂质了,掺入杂质的原水,还算是原水吗?” “你们是神啊,你们的思维怎么着也会比我们人类要开阔点吧?地球上的原水难找,其他星球的呢?” “现在问题是,不管是地球上的还是其他星球上的,我都无法出去找啊,而且这里又与外界一切隔绝。” 第143章 146.凡心 “你不能出去,那我去帮你找。”端镜优自告奋勇。 “刚刚还觉得你脑袋好使呢,现在怎么就这么不通呢?你自己能出去的话,何必还用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困着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端镜优气馁,从前她总觉得办法比困难多,但现在并不见得,一堆一堆的麻烦和困难就摆在面前。 如果只是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但她不能,她仍有牵挂,她家人和她的族人们。 万幸,这一堆问题,还有一个男人和他一起面对,万幸中的万幸,这个男人还是如此绅士儒雅,又是如此的帅气。 绝对是不错的旅伴,不,是困伴。 黄帝也说:“喂,你休息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我带你去逛逛这个遗址。” “逛?我以为仅此这个山洞。” “不,超乎你想象。” “走。”端镜优手脚利索地站了起来。 黄帝刚刚才吐完血,但走起路来,却不见有任何不妥,说不上健步如飞,但端镜优要跟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黄帝也觉察到了,故意放慢步伐,说:“别跟丢了。” 而后,他走到三叉路口,选了最右侧的一边来走,一路上的洞壁,都爬满青苔,走了大概十米,他停了下来,摸着一面壁,敲了敲,而后,将火把照近。 端镜优这才看到这面洞壁上刻满了各种图案和字符。都是她看不懂的。 黄帝将手控在洞壁前,挑出其中几个,居然是能抓取出来的,发着千奇百怪的光,他重新将这串字符和图案排列起来,放置在一个形状怪异的凹槽里。 很快,这堵墙就划出一扇门,旋转了一下,开出了两半来。 黄帝转过身来,说:“走,跟着我走。” 端镜优刚一跟了进去,黄帝的火把就灭了。 端镜优吓了一跳,不自觉拉住了黄帝的外套后跟,说:“天啊,火灭了,这里不会是缺氧的吧。” 这似乎是黄帝预料中的事,他说:“是的,你就当憋一下气,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多久。” “半分钟。” 说完,伸出右手来,拉住了端镜优。 此情此景,端镜优没有理由要甩开他的手,何况,她完全不想甩开。 她在心中默念,数着数。 但第一轮的30秒已经数完,她仍然觉得窒息,实在忍不住就问:“已经过了30秒了。” “那么,就再数30秒。”黄帝仍然是不慌不忙地说。 还能怎样?只能照办呗,再浪费力气来抱怨,也是划不来的。 又过了大概30多秒,端镜优觉得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不呼救,她就会窒息而亡了。 她准备张口呼救,黄帝就已经知道她的情况了,他眼见也无法马上穿过这个无氧区,便将端镜优整个人抱起来,然后把自己事先憋好的空气,输送到她嘴里。 与此同时,也没有忘记继续前行。 也没有多久,不过是几秒后的时间,他们又迈过了另外一个门,刷的一下,火把重新点燃。 端镜优终于得以重新呼吸,她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火把的光就打在她脸上,她看到黄帝投来的目光,脸是红的。 也不知为何,这样一刹那,撞入了黄帝的内心。 有些事,你去想,是未必想得明白的,活那么久了,怎样的诱惑没有见过?什么美色没有见过? 多少绝色仙女在他面前,他也觉得是再为等闲的事了,如今这女子,当然是秀丽的,但并不是绝美的,可他居然会在她面前有种说不去的拘谨来。 搞得自己像没有见过世面一样。 他暗自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神力,所以没有了定力,所以凡心动了? 又或许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女人出来,只要不太招人讨厌,只要有一点点可爱,那么都会有这样的际遇吧。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他心中有小心思,端镜优心中何尝没有? 面前的男子,无论是否放在人群中,都有足够吸引力,何况此刻,还是一个与她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人,此时此刻,她最熟悉的,最值得信赖的,也只有他了。 她的脸越来越红。 黄帝见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于是没话找话说:“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很热?” 他自己以为,也只有说这样的话,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关怀,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看她的脸。 端镜优一听这话,脸便红得更加厉害了。 如此,黄帝忽然明白到,她其实是害羞。 哈,女人害羞起来原来这么让人生怜的,怎么还会害羞呢?早前不是已经抱在一起了的了吗? 也算是亲密接触了吧,为何早前不害羞,现在才来害羞? 莫非是因为亲吻尺度更加大?还是因为之前实在太冷,以至于根本不会想这层问题? 黄帝立马意识到自己过于多想法,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脸红吗?何至于让他想那么多? 然而真正打破两人尴尬的,却是那道石门。 石门开了,端镜优看了一眼门内,惊叫了出来,也顺带从黄帝怀抱中跳下来。 她不是为了打破尴尬才有这样的反应的,面对眼前这些景象,任谁都会发自内心地惊讶起来。 眼前居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说什么遗址?遗址有这么干净这么井井有条的吗? 关键是,这明明就是一个宫宇啊,庭院错落有致,绿色的树,缤纷的花,层林叠翠,流水人家,匠心独运的建筑,讲究细致的的家私,连光线都像是特别调制过的。 端镜优像个快乐的小鸟,流转在这个宫宇中,美景自然是醉心的,但最重要的还是食物,她问:“有厨房吗?” 黄帝一下子就猜出她心思:“你放心,有吃的,够你吃好久好久。” 说完,就领着端镜优走到厨房。 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具备。 端镜优问:“那么水果生疏呢?” “这个,恐怕还需要我们种了,放心,这里有经过调配的适合种植的土壤,还有封存起来的种子,吃这些讲究的是新鲜,到时候我们真的可以过田园生活了。对了,生活用品,包括你的衣服,你也是完全不用愁的。”他说的是我们。 就此,端镜优真的有种两夫妻过日子的感觉。 “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我早前因为有些事情来过,这里不会有很大变动的。” “这里是你们这些神在人间的行宫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反正,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再有用不过。” “是的,完全不用愁生活了,丰衣足食,无世事纷扰,无人际杂事处理,没有天灾人祸要想,比世外桃源还要好。”端镜优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这两天,心情起伏太大了,前一分钟还以为要困死在此,下一分钟忽然一个绝好的完美的世外桃源摆在你面前。 这一下,她终于放心地摊睡在沙发上,说:“完全不想出去了,请让我老死在这里吧。” 是真的,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是一场历劫,那么在这里过的人生,目测是没有什么劫难可言的。 只要耐得住寂寞的话。 但寂寞?有美男子相伴,还有什么寂寞? 她枕着自己双手,随后想到,不,不能,尘世中她还有牵挂。 她立马坐了起来,说:“不,我不能沉迷在这里,这么美好的事情,大概都是假的,说不定就是幻想,或者是一场梦,我还有我的家人和族人需要我去解救。” 他原本想和她探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的事情不好探讨,于是他问:“你怎么解救?回去嫁给那个老头子?”是真心关切的。 “要算起年纪的话,他确实也是一个老头子了。”谁说不是呢?听说他将近三百岁了,要与人类同比的话,都可以与她的曾曾曾祖父齐辈了。 “你为什么逃了出来?是不是完全不想嫁给他但又被迫无奈要嫁给他?” “是的。”毫不犹豫的回答。 九微听到这里,看了看所天勖的表情,但所天勖却是淡然的,甚至,他还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双手紧紧攥着九微的手。 “你见过他没有?”黄帝问。 “见过,他的真面目也见过,很可怕。”想起那晚上的情景,端镜优仍然会觉得后怕。 “那么,你干嘛还要回去?” “这个原因,就像我当初不想嫁却不得不嫁一样。” “如果你那么不想,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算了,你帮不了我们的,你现在自身难保。” 黄帝觉得她说得有理。 端镜优心中还有另外一件挂心的事情:“你那团火一天不除的话,会不会危及到你的生命?” “那倒也不至于,但这团火,很是调皮,有事没事都喜欢闹一闹,每次一闹,我就会吐吐血,五脏六腑挤成一团这样吧。”说得很轻松的样子。 “很难受会不会?我帮你去找原水好不好?” “要我疗养些时日我们才好去做这事。” 端镜优点头。 “你不愿意嫁给他,是不是自己早有心仪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应该是,他是真的关心这样的问题。 端镜优很直接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黄帝不经意露出笑意。 在神界,他也是有头有脸有名有权有势有实力的那个了,但如何能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和一个小姑娘家家困身于此呢? 先是共患难,再是共荣华。 没有任何选择,却安排得如此尽人意。 此刻他不由想,连神,也有劫难,也有身不由己的事情,也有命运这回事。 人类的命运,由神来安排,那么神的命运呢?由谁来安排?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神外有神。 那位能用身体来封住遂明的女婴,一定就是神外之神,但即便她已经是神外之神了,也是在毫无自主意识的时候,就被安排成为困魔的容器。 所以,一层层下去,到底到了哪里,才是尽头呢? “你呢?你有了心仪的人没有?”轮到端镜优来问。 “没有。”黄帝毫不迟疑。 “那么,你有了心仪的神或者仙没有?” 黄帝笑了,怎么会想到她会这样问呢?他摇了摇头。 又想着,她为什么会这样问?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单纯性关心这个问题,还是只是顺口问一句? 哎,今天的脑袋格外多问题。 “你瞧,你和我都没有……”端镜优没有说下去,怕说下去会引起误会。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瞧,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的,还被困在这个如此美好的世界里。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后,似乎有点不知廉耻。 而懂她的人,别说话说到一半了,甚至不用说出来,都懂。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的环境,孤男寡女共同生活,很难不干柴烈火的。 两人情愫已生,点燃是迟早的事情。 所天勖提议:“走吧,看下去,大概是儿童不宜了,小孩子,我们跳去别的时间看吧。”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我很想看他们神仙眷侣般的田园生活,就算他们只是闲话家常,就算只是日常的起居作息流水账,我都很乐意看的,因为,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向往的生活了吧。”九微说。 “所以,你打算看着肥皂剧看一年?就算我们是流入时间,但你的时间应在这个时空也是对等的,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要在你生娃前找出你身世的秘密。”所天勖的紧迫感写满整张脸。 “你是看不得自己前妻和别的男人腻歪吧?”九微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我从头到尾只要你这样一个妻子,何来前妻之说?镜优逃跑之后,有这样的境遇,我很开心。我很明白,她的目的站,不过是黄帝,而我,只是他认识黄帝的一个铺垫而已。”所天勖认真解释。 九微笑,说:“我只是开玩笑,走吧,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你说了算?” “那我们回到端镜优初次见你的时候吧?” “那得要是什么时候?” “你不能检索一下吗?”所天勖料想九微是有这个能力的。 九微说:“我试一下。” 果然,她的第三个眼睛,还真的有快速检索的功能的。 穿到这个时空的八个月后。 还是此地。 但端镜优,身材不再苗条,她肚子已经隆起了。 孕肚比九微现在的还要大。 黄帝扶着端镜优逛花园。 此时的园林,已经种满了绣球花和红玫瑰。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花朵。 第144章 147.冻空 “孩子他爸,话说,你是什么神来着?”端镜优用手撑着腰挺起孕肚,问。 九微竖起耳朵听,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孩子他爸的身份,这到底是黄帝不够坦诚,还是端镜优太能忍? 亦或是,她压根不管他是什么神? “夫人在上,在下黄帝。”黄帝说这句话,那语气的等闲程度,就如“哦,我刚吃饱饭”一样。 然而让九微更为惊讶的,还是端镜优的反应,她也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轻轻“哦”了一声。 黄帝说:“见你这么久都没有问起,我以为你不会问。” “这一层,你一定比我清楚,也比我有分寸,你认为你要说的,迟早会说。再者,不管你是什么神,于我而言,你只有两个身份,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端镜优坐下来,抚摸着肚子,说。 黄帝这时候再清楚不过,并不是任何一个女子和他困在这里,他都可以和他相亲相爱的,端镜优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他将她拥紧,说:“鬼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遗址里,和你一起。” 端镜优掩嘴笑:“你们神,也会还说鬼知道的吗?神都不知道,鬼会知道吗?” 黄帝也笑。 端镜优忽而问:“你的一辈子,是多长的?” 黄帝知道这个问题会是个忧伤的问题,他说:“长到可以照顾你生生世世。” 端镜优拉起黄帝的手,说:“老黄,我们都知道,在这里的生活根本不会长久,就算我们愿意这样,但我们的孩子呢?” 黄帝有点想逃避:“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那些事。” “我们还要去找原水。” “不找也无妨,这团火反正也弄不死我。” “不。每次见到它折磨你,我就无限揪心,实不相瞒,这简直就是我们幸福生活里面唯一一件不如意的事情。”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能在一起,恰恰好是因为这件不如意的事情呢?” 端镜优不忧反笑:“嗯,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话语一转,又说:“我听说过,在这个世上,有种宝物,叫时空锁,拿到时空锁,可以穿越时空。” 黄帝说:“是的,时空锁,还需要找到时空钥匙,都是拆开交给不同的人分管的。怎么了?” “或者,我们可以通过时空锁,穿越回去,找到比原火还要老的原水。” 黄帝拒绝:“不,时间跨度越大,风险就越大,甚至,我们可能会卡在一个时间区间,不断重复循环,永远出不来。” “我想过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去找原水。”端镜优的语气是坚定的。 “娘子,你何必冒险?我死不去的。” “你是死不去,但是遂明何以可以成魔?”端镜优的坚持是有理由的。 黄帝沉默了。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遂明成魔,很大程度上,是原火先自成魔,燃烧了无限魔力和瘴气以自我吸收,连同他的主人,也被魔化了,神与火结合后,生成了魔王,集结几乎一切魔力,威慑力足以撼动整个神界。 如今,原火赖在黄帝身上不肯走了,很有可能,不是要耗死他,而是,选中了他。 毕竟,他的主人已经被封,他很有可能会新选一个主人。 嗯,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主人,还是傀儡。 那要看,谁能驾驭谁了。 端镜优把话说清楚:“我不要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将来会成为像遂明一样的魔,你叫我如何是好呢?大义灭亲?还是和孩子与你一起狼狈为奸,翻天覆地?那是彻底违背我原有价值观和原则的。” 黄帝听完端镜优这段话之后,沉思了好一会,终于说:“好,我答应你,等孩子生出来后,我们就将孩子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抚养,然后,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原水。” 端镜优笑了笑,很快又难过起来了:“我可怜的孩子。她一出生父母就不会在身边,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弃儿?会不会常常想起我们?她以后笑,我们陪不了她开心,她以后哭,我们什么都不能安慰,她成长的一切,什么时候会爬会走会说话,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能上房揭瓦,我们都会缺席。” 说着说着,十分伤感,眼泪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 九微听着,鼻子也发了酸。 她在想,自己的父母,当初离开了自己,也是有诸如此类无奈的理由吧? 此刻,九微多么想现身,来到端镜优面前,说:“九里很健康,很快乐,虽然常常很想你们,虽然常常想起也装作没有想起,但是她知道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之后,一定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而且,阿嫲对九里很好很好,她如今也找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但不能,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甚至连哭,也不能哭出声来。 正在两人感怀之时,有人敲门。 敲的是进入遗址的那道门。 端镜优浑身寒毛竖起:“到底是谁?这地方到底还有谁会知道?” 黄帝想安慰她说:“你别担心,这个敲门的方式,是友非敌。能把那么老远的敲门声传到这边来,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两三个人了。” 他说完,起身,说:“请进。” 端镜优躲在黄帝身后,心情复杂。 她知道,他们封闭式的世外田园生活,会随着这位来访者的到来而结束。 她拉了拉黄帝的衣服,说:“是不是我们眼下的生活……” 黄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十分不舍,但他很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他说:“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的,你放心,谁也分开不了我们。” 这次,门外传来的声音,连端镜优都听到了:“屋内有相冲的人。” 黄帝不是很明白:“谁?我的娘子与谁相冲?你” “两位,请回,我将要把小小九微从“冻空”里带出来,届时她将与您相冲,不能共用同一片时空,请回吧!”那个声音又说。 九微看着所天勖,低声说:“这个声音,像不像……?” 所天勖听觉灵敏,他很肯定地说:“就是他了。” 黄帝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室内有时空旅人。 他问:“敢问,两位高人是何方神圣?是否方便现身?”他不怪自己反应迟钝,他受伤严重,神力尽失,没有察觉到有人,并不奇怪。 九微与所天勖相视,不约而同点头。 所天勖轻易现出身来。 端镜优一见来人,大叫一声,躲在了黄帝身后。 “阿优,你怎么了?” “她原是天狼的新娘。而我,是当今的狼王。”所天勖说,这算是他和黄帝的一次会面。 黄帝此时的神情,一顿复杂,但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先保护好端镜优,他挡在端镜优面前,说:“她不愿意嫁给你,而且,很抱歉,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要怎样,我都可以奉陪,你要算些什么,可以全部算到我头上。” 所天勖故意这样说的,这样的话,黄帝多少会有点歉意,那么他来到这个时空,要询问些什么,也容易。 端镜优也解释:“我有想过要回去的,但是,我是被困在这里的,我和黄帝,是真心相爱的。” 所天勖挥了挥手,说:“你们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你要怎么算账都可以,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族人。”端镜优仍然关心这些。 所天勖笑了笑。 他笑得越是轻松,端镜优和黄帝就越发怵。 “你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端镜优问。 这也真是黄帝想知道的,第一,能找到此处的人,少之又少,刚刚说的不过两三人,可是没有把他算在里面的。 很有可能是通过时空回来的,听闻天狼一族掌有时空锁,如此,黄帝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所天勖笑得更加大声了,他要放弃捉弄了,说:“好了,看把你俩紧张得,我回来有要事,但和你们在一起没有关系,不小心见到你们喜结连理我很抱歉,同时也祝福你们。” 端镜优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这答案也太意外,她问:“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和九微一起回来,是为了找寻她的身世。”所天勖说。 “九微?谁?”端镜优看起来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来,九微,自我介绍一下。”所天勖看向九微原来站着的地方,但是空无一人。 “九微,快现身啊,我都现身了。这个时候如果你不现身,我很尴尬的。” 但仍然毫无动静。 黄帝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时候,遗址的大门开了, 走进来了一个人。 所天勖没有猜错,这个人正是章满起。 章满起怀中抱着个女婴,看到所天勖,他并不意外,他似乎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走到所天勖面前,说:“放心吧,九小姐只是回去了而已。”那看着所天勖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就像和所天勖一早相熟一样。 端镜优其时还不知道章满起是谁,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所天勖如此一听,大概也理出这件事情来。 九微是高维生物,不同时空真身只有一个,无法叠加。 他看向章满起怀中抱着的女婴,如此如此的可爱,他只消看了女婴一眼,那看起来只6个月大的女婴就手足舞蹈,笑了起来。 黄帝和端镜优听到清脆可爱纯真的女婴笑声,不免被吸引了过来。 黄帝问:“她怎么长不大的样子?” 章满起说:“刚刚说了,是因为把九小姐放入了‘冻空’里了,冻空是一个禁止的时空,只有我们那里的人会用到,因为真身不可分,我们发明了‘冻空’,将某一时空的真身冻住,达到穿越不想冲的目的。” 端镜优似懂非懂,什么原理也不想深究了,但她始终是聪明的,她说:“我知道了,她就是封住了遂明的那位女婴。” 章满起笑了笑,表示默认。旋即,他转向所天勖面前,对他说:“回去吧,九小姐是不能与过去的自共存的。” “是你叫我们回来找答案的,现在答案还没有找到,你就叫我们回去?不,至少我要知道,九微是如何交到阿嫲手上的。”所天勖对于这点,十分执着。原本是一脸强硬的,但一看到看着自己笑的小小九微,心又软化了。 “我不让你们回来,你们怎么会死心呢?”章满起说。 此刻,所天勖才不管章满起说什么,他眼里只有小小九微,不由心生感慨:“哇,如果我们能生女儿就好了,生女儿的话一定像她,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小公举宠到不知天高地厚,专惹祸也没有关系,我都愿意去为她收拾烂摊子。” 说完,伸手去逗小小九微的脸颊,而后还“安咕咕”地逗她。 一逗就笑一逗就笑。 他何曾想过,自己与九微的缘分,原来在她6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也许还不止吧,这只是已知的。 所天勖越来越贪婪,他要从章满起手中接过小九微。 章满起不依:“我担心你会成为人贩子。” 所天勖不以为然:“现在不被我拐走,不也迟早会被我拐走吗?哈哈。”很嘚瑟。觉得这是自己最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没有之一。 端镜优先问:“你从多少年后回来的?” “大概二十九年年后。” 端镜优很快就猜出来了:“这位女婴,是你二十九年后的娘子?” “可不嘛?现在还有身孕了,肚子差一点就和你一般大了。”那自豪的劲,溢于言表。 端镜优听到这里才真正放下心来,这样的话,所天勖没有理由还计较她当初逃婚的事情的,而且,他很爱九微,从他看小九微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她问:“灵族的人,还好吗?” 所天勖说:“放心,他们没事。” “我逃跑了之后,你居然没有找他们晦气?” “不至于。”三个字,已经清楚交待,端镜优在他心中,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 黄帝看所天勖这样逗娃逗下去,也不知道会逗到什么时候,他打断,问章满起:“你这次抱着九微来找我,所为何事?” 第145章 148.封存 所天勖已经拿出最耐时空考验的电子设备,疯狂给小九微拍照拍视频,他料想到九微很有可能见不到不同时空的自己,所以早有准备。 假如她不能,也许他能,拍下给她看看,一定是不错的主意。 担心相机闪到小小九微的眼睛,他都是离远拉近镜拍的,而且杜绝闪光灯。 章满起说:“她太小了,不适宜呆在‘冻空’里太久,我需要将她带出来,但是,她父亲让我把她寄放在这里的人间抚养,一来是让她完全融入这里,感受这里,二来,她身上困着属于这个世界的魔,一天不放出来,我们都不能带她回去,我们那里对外来生物管控十分严格。” 端镜优看着这个女婴,无比喜爱,她说:“我们十分乐意扶养她,但是这位大神,很可惜,我们恐怕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交由他人抚养了。”语气十分遗憾和不舍。 章满起问:“为何?” 黄帝来说:“我体内有原火,需要设法灭了,不然,我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燧明,到时候,一个大魔王未除,第二个大魔王又生,这个世界要翻天了,我想了好久,还是原来的世界好,翻了天,许多生灵会遭到涂炭,我不能坐视不理,而且更加不可能任由自己入魔。” 章满起有点不相信:“像你这种秉性的人,也能入魔吗?那看来,这个魔是可以无孔不入的了。” 黄帝说:“凡事不要太相信自己,有时候,我们很强大,但有时候也很脆弱,我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赌的。” “那……这两个孩子……”章满起皱眉。 “我养我养。”所天勖巴不得呢。 “你是看到小九微脑袋冲晕了吧?你是从未来回来的人,这件事情不可能交给你,交给你的话,事情改变的轨迹太大了。” 黄帝问端镜优:“你可有合适人选?” “我想来想去,灵族的掌灵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她单身,自己没有家累,正直善良,灵力超群,很爱孩子,孩子们交给她,应该会受到很好的教育和保护。” “她愿意吗?”黄帝问。 “她会愿意的,她乐善好施,而且,一直把灵族灵力大事系于心上,如果她知道这两位孩子的未来,事关灵族生死存亡,她更加会义不容辞。”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章满起叹了一口气,说。 他看着小小九微,说:“九小姐,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所天勖听了这句话就不乐意了:“她还只是个孩子,那么小,你就叫她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她浑身本事都被封了,还能怎么照顾自己?你们这些人,当初真是够狠心的,先不管她的父母出于什么目的弃婴的,居然还用一个小女孩来困住一个大魔王,亏你们想得出,现在还把她当做皮球那样到处踢,还有脸面叫人家未满岁的小女孩自己照顾好自己?” 所天勖很激动,他为九微打抱不平。 章满起说:“我就随口说说,你少激动,我比你还疼九小姐。现在你已经知道九小姐是怎么交到阿嫲手上的了,就快些回去吧。时空旅客逗留太久总容易横生枝节。” “不要,我还要多怕一点,不然回去怎么交差。”其实是自己还想再逗娃。 章满起走近所天勖:“你现在已经知道,解开九小姐的封印,等同于放出燧明,所以……” “你们总不能想着用九微来困着那个燧明一辈子吧?有什么事放出来啊,大家干一场啊。况且,九微如果因为产子而亡的话,你们也休想再困住他了。” “不要轻举妄动。”章满起是严肃的。 “我会比你们小心翼翼得多。”所天勖认为,没有人比自己更加在乎九微的生死存亡了。 “请回吧。”章满起再次提醒。 “我仍然不知道九微的身世,怎么回?” “她的身世,不是你穿越在这个维度时空里就可以知道的。” “你一定知道她的身世,为什么不直面告诉我们?非要我们绕那么大的弯子去寻去找?” “我只是奉命行事。”章满起又搬出这句。 所天勖知道追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又继续逗小九微玩。 “好漂亮。”声音都是软柔的,前一秒对着别人还很严肃,一看到小小九微,秒变。 “她现在做了瓷转身没有?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当做困魔工具,还被剥去所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你们将这道封印打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受不受得住?”所天勖此刻真有冲动要揪出这个幕后安排这一切的人。 章满起第一次觉得所天勖如此絮叨,实在受不了了,就强行拉出时空门,把他塞回去了。 所天勖回到去,第一时间满世界找九微。 九微正在做饭,他深觉意外:“你还会做饭?” “你都不在了,我不做饭难道要饿死啊?” “如今这社会,要饿死你实在太难了。就算我不做饭,你也可以下馆子,叫外卖啊。” 九微第一次示弱:“其实是我等你回来,实在过于无聊,找些事情来做。说不定饭做好了,你就回来,这不正刚刚好吗?” 所天勖本有千言万语要对九微说,但是被九微亲手烹饪的美食所深深吸引,他三下两除二摆好饭碗在桌上。 这一顿饭,他吃得极为有仪式感,每一口,就差在没有和筷子里的菜谈好感情再下肚。 九微一向看他吃饭都很香,这一次,完全可以充当吃播。 多少家常,多少日子,都是围在饭桌上的,所以中国人很讲究一家人齐聚吃一顿饭。 九微也是吃饱了才说话:“我是突然回来的。” “是的,因为你和小九微不能共存。”又是一筷子的凉瓜夹牛肉塞到嘴里。 “你见到小时候的我了?”九微声音里充满期待和激动。 “是的,早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我都带上设备录下来了,等会给你看看。”菜已经见底了,他珍重地刮干净盘底。 “我现在就看。”九微迫不及待。 “可以,但你先答应我,还要再给我做一顿饭。”所天勖说着,已经不顾吃相,把那点红烧用金仓鱼的汁倒到饭里伴着吃。 面对如此捧场的食客,九微很有成就感,她比出手指:“两顿。” 所天勖把嘴巴塞满了饭,才肯起身,拿出机器,调出作品给九微看。 九微一看,简直眼冒金星:“哇,你确定这个是小时候的我?好可爱。” 真的,剥壳鸡蛋一样的皮肤,白白嫩嫩还透红,大眼睛眨巴眨巴,睫毛长到可以完全挡住视线了吧,关键是,挥动起莲藕手和莲藕脚的时候,简直可以搅动人的心。 如果有不想生小孩的人看到了,估计也会萌生出造人计划吧。 小孩是一定要很可爱的吧,不然如此麻烦的生物,谁愿意鞍前马后将其抚养? “应该假不了了,当时是章满起抱着你出来的。你看你,真的很可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念念不忘的娃娃。”所天勖的眼睛也是片刻没有离开过屏幕。 “那是因为你对我偏爱。” “不,我这话是公允的。你说,如果我们生个女儿,她随你,那我真的,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生的是儿子呢?” “那我会先抽他几巴掌,谁让他害他娘亲吃那么多苦。”所天勖的表情,连同语气都是变了的。 “可你知道,你一定是生儿子的,历来代代如此。”九微倒觉得,是儿子女儿都无所谓,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她照样疼。 等所天勖吃完了,他就将九微走了之后的那些事说给她听。 九微情绪浓烈且复杂,她盯着镜头里的自己,说:“原来我是因为这样来到阿嫲身边的,也是因为这样,才和九里成为姐妹的。缘分真是奇妙的。” 内心是感激能遇到阿嫲和九里这样的亲人的。虽然早就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了,但是在她心中,她们就是亲人了。 随后,九微才关注到:“依然不能知道我的身世?” 所天勖叹了一口气,说:“是的,章满起说了,我们在这个维度世界里,很难找到答案。” “只要我是在这个维度世界里出生的,沿着时间轨道去找,就总能追溯到啊。”九微说。 “老婆,时间不多了,我不建议我们把时间耗在这种大海捞的事情里面。章满起知道你的身世,他似乎也很疼爱你,所以,我们不妨设法让他开口。” 九微的双耳受到冲击,这是所天勖第一次称自己为“老婆”。 以往叫娘子,习以为常,不觉得怎样,但是叫老婆,对于当代长大的她而言,是更加冲击力的。 她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说:“章满起极有可能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还有,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你的封印。”所天勖说。 “我的体内,封了个燧明。”九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无法相信,但是她知道,这是事实了。 千呼万唤的大魔王,居然藏在了自己体内,她自己怎么想象得到呢?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不扰攘的。 也许已经对外界造成了很大影响,破过几次坏,但至少没有叨扰过九微。 “什么人啊,这么毒?居然想到用女婴来封住一个大魔王。”所天勖真的不知道九微的父亲当初是否知情,如果知情的话,又是怎么想的,换了是他,谁碰他女儿一条寒毛,他都可以生死相拼。 九微屏住一半的气,说:“很有可能,是我的父母。” 所天勖正想要安慰九微,但九微却早已备好自我安慰的说辞:“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和理由,而是事实证明,我是受得住的。” 所天勖将心中思量说出来:“老婆,我打算,打开你的封印。” 这是一句很严肃也是很严重的话,但是九微愣是只关注到“老婆”二字。 “嗯?”所天勖见她失了神,又再问一句。 “不好吧。”九微秒变少女,神情也有些许微妙。 她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专属咒语?就像打开她女人心的咒语就是“老婆”二字一样。 “你怎么了?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所天勖轻易感受到她的变化。 九微这才缓过来,说:“你傻了?那家伙,没放出来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来了,真要放出来,那还得了?”那说话的语气动作,前后判若两人。 “不是还有你吗?你别忘了,解封了之后,你的神力以及很多未知的潜能异能,都会一并放出来的。” “我也不能为了这点神力而把一个搅屎棍放出来啊。” 九微的理解力有偏差,所天勖的关注点也偏差了,他放下正事耍嘴皮:“他是搅屎棍的话,那么谁是屎?” “说正事!”九微怒目。 “嗯嗯,我原本是想说,你既然能困住燧明,证明本事不小,而且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娃娃,这都能困住遂明,所以应该也是燧明的劲敌吧。综上,我建议放他出来,回归你真身,重获你原有本事,和他打一场,不行还有我帮忙。” “哇你,不保护我还怂恿我去打生打死,哪有你这样当人家老公的。” “这一场你不赌,你就相当于寻常人,这样的话,你极有可能产子而亡,打燧明的赢面是50%,但是渡过产子而亡的赢面只有10%。”所天勖分析。 “我不管,打燧明打输了,会是一尸两命,但是产子而亡,我们的孩儿还能保下来。”九微考虑事情的角度不一样。 听到这里,所天勖沉默了。 如何选,都是错的,这是十分艰难的选择。 这是个极其沉重的话题,九微说了别的:“大概你们这群总是设法对付燧明的神,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居然封在我的身体里,也难怪,他每次闹事,总有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在场。也难怪,他从未现身。” 所天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一次他没有让她,说:“不管你什么身世,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封印和燧明有关,你有没有想过,燧明在你体内,同样有机会影响到我们的孩子的。”既然她最关心的是孩子,那么就只能拿孩子说事了。 第146章 149.占胎 九微摊手:“但我们谁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遂明会影响到我们的孩子,祝千代不是说了吗?这孩子想打都打不掉。” “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时空猎人,他们原本是想来遣返我的。他们告诉我,关于未来的时空,已经锁死了,说明白点,意思就是,再也不会有从未来回来的人告诉你,我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能看。” “锁死的意思是,连翻阅检索都不能。” “为什么突然这样?” “也不一定是突然的吧,这一块迟早都是要管理的,应该也是研究了很久的技术了吧。估计以后都会全锁起来,只是先从这个时空开始划分,管制未来更为重要。”所天勖分析。 九微坐在沙发上,说:“从前,我觉得许多事情都没有所谓,是福,爱来就来,不来就算,是福,爱来就来,来了也不怕。但如今不同了,我自己可以不争取,可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可以拼尽一切去争取去趋利避害。天勖,我现在心中很乱,我想孩子有个好的未来,不想他将来和我一样,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我的父母不能陪在自己身边,我很希望我们能陪在孩子身边,实在没得选,那么只由你陪在孩子身边,也是可以的。” 所天勖听了这话,走过去,紧握她双手,说:“无论是怎样的问题,我都会在你身边。” 而后,便是拥抱。 再也没有比这更强有力的安慰了。 也许是临睡前,所天勖跟她说了这样的话,所以九微做梦了。 这一次,入梦的人,是燧明。 他招了招手:“你好,邻居。”闲闲地,淡然地,完全不像初见九微,打招呼的语气与方式,像是相熟已久。 九微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留着脏辫子一样的发型,有着原始的古人的味道,骨架壮大,穿着朴素,全身看去,不是精致的,有点粗糙,所以不失男子气概。 是另外一种风情,在他这里演绎的别有风度。 原人没有进化完,很少有好看的,至少用现在的审美标准来说,是这样的,但这位入梦的燧明,却格外的豪迈狂野,轮廓过分地分明,即使放在当时,应该也是一个公认的俊朗汉子。 九微一点也不惊慌,她淡定地笑:“嗨,你好,邻居,久仰大名,今天才有机会见到你。” “可曾有期待过见我?”他侧了侧头,笑着问,完全没有攻击性,竟有几分俏皮和可爱。 “别用这么暧昧的字眼,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说不上期待,但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九微从前真的没有想过,和燧明见面的场景,竟然是这样的。 有点友好。 之前,她的真身,应该也和他交涉过了吧,但她没有相关的记忆,所以,对她而言,这就是初次见面。 “怎样?我是否比你想象中得要英俊得多?”他再次侧头问,歪头杀与他的粗犷结合起来,违和起来亦有些反着萌。 燧明原来是这样的大魔王。 九微笑:“从前我也没有把你想象得多么丑,况且,帅不帅这回事对你们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不过是换一张皮的功夫,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不足道也。” 燧明扁嘴,不同意,说:“不不不,我用的是原皮,我嘚瑟的点不在于我先天多好看,而是,一张皮,历经那么久的岁月,早已融入自己的气度,俗话说相由心生,我如今长成这样,很大部分是自己的功劳,如此,我才敢邀功。” 九微点头,又问:“你说得对,但是,你今天来,就是要和我闲扯这些的?这是我的梦,你占用了我的美梦,不能聊这么些没有营养的话。” 他又又侧头:“很没营养吗?不会啊,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话题。” 九微不语。 他才说:“我是来怂恿你放我出去的。”他居然用“怂恿”二字。 “条件是什么?”九微倒要听一下。 “条件就是,我会让你们母女平安。不,是一家平安。”他说的是母女,还是肯定的语气,那么关于腹中胎儿,很可能他知道得比九微多。 “然后呢?只有我们一家独安,天下苍生不得安宁?”九微看着燧明的眼睛说话。 哇,这个人的眼睛不得了,是真的有一团火在的。 她很想问,原火是否还在他身上。 但燧明的话打断了她的这个思路:“何为安宁?你觉得我一定是代表黑与贪婪?凡事不同角度去想,黑与白的界限就没有那么明了了。” “不管如何想,我要捍卫的,与你要捍卫的相冲,我们就势不两立。” “不,你最想捍卫的是你的家人,这一点,和我完全不相冲,甚至是一致的。” “如果我家人的安宁,是建立在整个世界颠覆的基础上,我是办不到的。”九微直言。 “颠覆就一定是不好的吗?你看看那中华上下五千年,那么多次的改朝换代,都是颠覆性的,每一次的颠覆都是不好的吗?很多都是时代进步的步伐罢了。” “我不想跟你探讨这些,我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我这个人有个缺点,过于怀旧和固执,我认为,有些事情,还是旧的好,如果所谓的进步是踩在万骨枯之上,那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进步?”九微立场坚定。 “好,这一点谈不拢,我们换一点来谈,在你的女儿没有生出来之前,如果你不放我出来,那么,我极有可能可以入侵她的元灵。甚至,我可以在她投胎未定之前,抢占投胎,也就是说,我会成为你的女儿……恐怖不?”燧明说着,笑了起来。 他说的是女儿。 那并不是很奸诈的笑,也不是狡黠的笑,更不是凶狠的笑,不过是平凡普通的笑,但把九微吓得大汗淋漓。 她猛然坐了起来。 哪怕早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仍然惊魂未定。 所天勖握紧她手心的时候,发现满满都是汗。 他问:“做啥噩梦了?谁敢扰你,我进梦里去揍他。” “燧明。” “哦,那当我没说过,快睡吧。”所天勖话锋一转。 九微轻打他几掌,确实整个人放松不少。 她念着:“燧明说,不放他出来,他就投胎当我们的孩子。” 这种惊吓,怎可以自己一力承当?打死都要拉上所天勖一起焦灼才是呀。 这一下,手心全是汗的是所天勖,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oh,no!为什么要挑个我最不能接受的来,假如我的孩子真的是燧明转世,他一出生我就掐死他。” 九微不嫌事大,明知他偏爱女儿才说:“可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儿。燧明说了她是女儿,方知以前也预言过是个女儿。” “不可能,天狼出品,只有男孩。” “万一是真的呢?这个事情,谁敢打包票?” 所天勖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那我……掐快点,让她少点痛苦。” 九微火上浇油:“可她,就像我小时候那么可爱的。” 所天勖不满意了:“你真的好残忍呀。算了算了,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放燧明出来吧。” 咦,九微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逗他的方向错了?明明本意是要逗他玩,怎么感觉逗着逗着自己被逗了? “不行,这件事情哪是你拍一下脑袋就可以做决定的?此事可大可小,我们可不能这么轻率。”九微回想,自己人生中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大事,上一次的大事,还是嫁给所天勖,走错了,也是自己死,这一次不同,更加重大。 随后,她又说:“我还要好好跟燧明谈谈。这件事,一定有个最好的解决方式。” 所天勖问:“燧明真的愿意等你跟他慢慢磨吗?” “不然他还能怎样?他如果能凭自己本事出来的话,早就出来了。” “万一他在憋个大招呢?” 九微想了想,觉得这团事还真的挺复杂的,干脆一睡了之。 但梦中,一直去寻燧明,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二天,醒来,忘川已经火急火燎找了过来。 “灵修失踪了。”他拍门大喊。 惊动了一干邻居,除了魔警,都来了。 “有没有找清楚?”程千帆衣服都没有换,披上晨褛就出来。 “整个黄泉都找遍了,我们形影不离,连睡都是一起睡的,还有谁会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忘川一紧张,就什么都说出来了,信息量也是有点大。 “会不会是她自己出来了?”蒋蓦然猜测。 “不不不,她以往去哪里,都会和我去,万一自己独行,都会和我说一声的。”忘川很有信心。 所天勖还有心思做早餐,一边做,一边说:“还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你身边把人掳走?有谁,可以在黄泉施展这种功夫?” 忘川听了,说:“哎呀,你怎么还有功夫做早餐啊?” “你们要不要吃?这事也不能急在一会,早餐还是要吃的,你们不吃,我娘子和我孩儿可饿不得。”还是淡定地打开鸡蛋。 忘川已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他想了想,说:“我把她藏得很好的,那地方很私密的,没几个人知道,我怀疑我们当中出现了内奸。” 所天勖举起双手撇清楚关系:“我们当中,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把灵修藏到哪里呢,不是说准备要客串演唱会的吗?怎么就提前失踪了?” 忘川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 司相说:“你这么在乎伏灵修,这么怕丢了她,应该有在她身上按照定位系统啊。” “确实是有,但是,定位系统失效,所以,我更加怀疑是自己人做的,不然,我的系统那么隐秘,他们怎么可以连这个都可以除去?” 忘川明显慌乱了,这种怀疑局一旦打开,不但问题不能解决,还会人人自危,怀疑相生,首先内讧起来。 所天勖出来主持大局:“先不要乱怀疑,在没有证据之前,每个人都是清白的,我们现在兵分三路,第一路,忘川,你最清楚灵修,她是个聪明人,也许意识到自己被掳走了,会设法留下线索,你找找有无相关线索。第二路,做过了,总会有痕迹,就算没有痕迹也不用担心,九微醒来,看看能不能利用时空穿越回去翻看事情发生过程。第三路,这件事,不管谁是内鬼,很有可能,都是燧明在搞鬼,我猜他是想冲脱封印,我们要进入紧急备战预案,而且,通知时空管理处的人,管好时空,别让他钻时空漏洞。”他冷静分配。 但没有将燧明就困在九微体内这件事说出来,不管在公在私确实也不宜说出来。 程千帆就不明白了:“一边通知时空管理局管理好,一边又让九微穿越?这不是矛盾吗?” “不,时空管理处的人管不了九微,放心。”所天勖说完,又开始人员分配。 在场的人,几乎在各自领域都是称王的人,但还是愿意听从所天勖安排,因为在理。 等众人散去,所天勖拉住了忘川,说:“你已经有疑心的对象,信得过我吗?信得过的话,不妨和我说。” “不,因为我疑心的那个人,就是我曾经最相信的人。” “不用你告诉我,我都猜出来了,是冥王。”所天勖说。 忘川被说中了,抬起头来:“你也疑心他了?” “刚刚在场的,个个都不傻,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疑心,只是大家都不方便说。恰好冥王也没有出现。更加加重他的嫌疑。你有没有找过他?” “找不到灵修的一个时辰后,首先找的就是他,同样找不到。”忘川能说出这话,多数是相信所天勖的,如不,便是因其真的慌乱了。 所天勖的手指放在桌面上弹动着,他苦思冥想,并没有答案,问:“会不会是冥王也被劫持了?我实在想不出他节变的理由。” 忘川却说:“我好像有点理解。” “嗯?” “黄泉那地方,你应该是去过的。” “是的,那又怎样?” 忘川弱弱地说:“在那种地方待久了,人未必还能一直澄清。况且,冥王对于自己的差事,并不乐在其中。” 显然,对于怀疑冥王,他也是很迟疑和很纠结的。 第147章 150.久别 所天勖说:“你先去找灵修吧。” 忘川走了没多久,九微才起床。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的,刷牙的时候问:“灵修不见了?”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楚,但所天勖知道她说什么。 “是的。老婆,燧明也许等不及和你商谈了,我感觉这就是他的动作。” “你真是越来越棒了,我还没有起床,一顿早餐的功夫,你已经处理完了那么多事情,让我可以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简直是我无所不能的偶像。” “一大早就夸我就给我带高帽,还当迷妹,说,想我做什么事?”一副看穿了九微心中小九九的样子。 九微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说:“天快亮的时候我忽然才觉得自己的思维过于局限了,为何总纠结在放不放他出来?难道不能在他困在我身体的时候,就杀了他?” “嘘。”所天勖将手放在九微嘴边。 “他在你体内,知道你所有动向,你做什么,他也许都一清二楚。”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要暗算他,光明正大单挑,他知道正好,我还省了战书呢。” “他在你体内,你如何在保全你和孩子的情况下,杀了他?”所天勖就不懂了。 “我也不懂,但或许,我们可以找祝千代,我现在已经有一种惯性思维了,只要有什么疑难杂症,第一时间就想起祝千代,仿佛到目前为止,她还真的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九微说。 夫妻俩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来了个始料未及的客人。 所天勖和九微脸上出现同步表情,一样的口瞪目呆。 “hi,别来无恙?”来人只是一句云淡风轻,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你们……回来了?”所天勖讶异神色还挂在脸上。 “就我。”那人说着,进了来,自己不客气找地坐了。 “端镜优呢?”九微问。 “她?她还没有回来。”黄帝说这话的时候,有丁点闪缩,九微想,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 “看你,一副历经了无数沧桑的样子,整个人好旧好旧。”九微实在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但她第一感觉就是如此。 “你们找到原水了没有?”所天勖接着问。 黄帝摇了摇头,苦笑,说:“找倒是找到了,只是,根本无用,原水太原始纯净,根本无法与历经岁月洗礼,饱吸日月精华,尽揽黑暗力量的原火比,再多的原水,都驱散不了它。”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疲态更甚。 不累是假的,他和端镜优,跨了那么多年回去,一心寻找原水,还放弃了抚养自己的女儿,到头来,竟然发现原水根本治不了原火。 她还能挤出安慰的话:“回来了就好。” 黄帝依然没有提端镜优的事情,他说:“九微,我想见一见九里。” 阔别多年,终于回来,当然要先见见心心念念的孩子。 九微说:“我这就安排。” 所天勖拉住她:“你粗身大势,我来就好,你坐。”总觉得九微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这个公寓一切安全,或者,你们在此相见?”所天勖向黄帝建议。 黄帝点头:“哪里都不是问题,我只想见到我的小九里。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小,现在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声音轻微哽咽,眼眶已经红了。 九微问:“九里的妈妈呢?”如果她在的话,那么九里更加无憾了。 “她一时半会来不了。”黄帝只是说。 未几,炎宜年和九里双双到访。 事先,大家都没有选择要告诉二人,不是说要给他们惊喜,而是,大概可以料想,如果事先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过来的时候,心情起伏一定很大。 “姐,一大早就叫我们来,有什么大事吗?”九里推门进来第一句就说。 见到屋内有人,还是生人,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又问:“咦?你们来客人了?”心中想着,他们家还有什么客人,是她没有见过的? 只觉眼前的人,明明是看着面生的,却有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大概是他的面容和眼光,都极其友善。 炎宜年呆愣过后,立马变得无限热情,张开双臂去拥抱客厅呆坐的人:“老兄,是你,啊哈哈。” 然而,当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无需多久,他就笑不出了,一场重大尴尬现场等着他。 “你怎么和九里一起来了?”黄帝问。 九里觉得奇怪,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 黄帝紧张地站了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他笑着点了点头,是那种憨笑的笑。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刻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态,九微看着,心中复杂。 仍不明真相的炎宜年说:“老兄,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黄帝的那张脸,瞬间从拘谨变成了怒气冲冲了,他大喊:“什么?你娶了九里?” 炎宜年摊手:“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这是我女儿啊,你……我和你那么多年兄弟相称,情同手足,你居然……”黄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剑在侧,估计他都要拔剑了。 九里立在原地,像木头人一样,过了好一会,她才问:“你是我爹?” 黄帝面向九里,重回憨态,笑着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 为了驱散紧张,他一口气喝光一杯水,说:“九里,当年我和你妈迫不得已离开了你,不求得到你的原谅,但我们现在回来了,真的希望可以弥补你。” 九里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此刻说什么才合适。 炎宜年原本想走过去紧握她的手,但是他的老兄弟兼老丈人在,他不敢过多亲昵,只是用手搭在她肩膀。 九里内心想:“太突然了。” 确实是太突然了,那么多年了,都是无父无母,以往绞尽脑汁想知道自己父母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要自己了,好多次却都是徒劳无功。 那是很无力的挣扎,每一次都满怀希望,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这样的失望,早就在她的童年种下了阴影,她甚至已经放弃了寻会亲生父母的念头了。 在最想知道的时候,一直没有知道,今天却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有个亲爹跳了出来。 她缓缓说:“怎么弥补?弥补得了吗?” 其时,她并没有眼泪。 哭的反而是九微。 她看到了九里,仿佛看到了自己。 假如此刻,出现在面前的,是九微的父亲,她又会作何反应? 心情一定是复杂的,不管什么原因放弃我,结果一定是,你放弃我了,在我和别的事情之中,你选择了放弃我。 这样的创伤,不管是对于小时候的自己,还是长大成人的自己,都是难以磨灭的。 “即使时空可以穿越,但时光不能倒流,我也确确实实过了个没有父母的童年。”九里又补充。 这样的情景,也是在黄帝预料之内的,但是他当下却没有应对的头绪。 九里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在我十岁那年,或者十二岁那年来,我一定哭着鼻子去抱着你,但是现在,恕我做不出来,我不是不原谅你,我知道,或许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可是,纵有一千万个理由,我心里确实是有缺失的。” 黄帝说:“我明白,小宝。”他唤九里小宝。 啊,原来九里还有乳名。 此刻,她再也没有忍住,泪目。 小时候,小伙伴欺负她,她打回去,别人家有父母出头,但她却不敢告诉阿嫲。 她也是父母的小宝啊。 九微走过去,抱住九里。 两姐妹有太多相似之处,总能感同身受。 所天勖为了缓解气氛,说:“大家留下吃个午饭如何?今天菜品有点复杂,妹夫,要帮忙吗?” 先将炎宜年解救出来。 九里问:“我娘呢?” 黄帝听到她愿意喊娘,心中一顿欢喜:“她迟些来看你。” “当初为什么不要我,现在又为何不来看我,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黄帝开始给九里讲起往事。 完了,九里问:“所以,我叫九里,是跟着姐姐九微的名字起的吗?” 黄帝点头,补充:“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们都叫你小宝,并不是你一出生我们就不在你身边的,你半岁大的时候,我们才动身去找原水的。” 九里点头。 见九里态度软了,黄帝才说:“我知道这些事,无法弥补,但是现在你想要什么,我拼了命都会给你。” 九里这才问:“你刚刚,只是说了往事概要,并没有提到我娘和你的具体身份。”这当然是很关心的点。 “你娘是灵女,是族长端子午的妹妹。当年,原本是她要嫁给所天勖的,但是中途因受到惊吓逃走了,机缘巧合之下,我在天山密道遇到了她。你娘虽然是落跑新娘,但她却是一个勇敢智慧的女子,她是为了保全灵族才自告奋勇去当狼族新娘的。”话里全部是护着端镜优,不想她在女儿心中落下不良的形象。 “既然是自告奋勇,为何中途跑了?”九里此刻对于九微感情,比对自己亲娘的感情亲厚得多,所以她此刻情感更加倾向的是九微。 阿嫲当初是如何帮九微逃过婚嫁的,九微是如何假死如何换寿的,如何视死如归地嫁出去的,她还记忆犹新。 当然,幸好,她的姐夫是个万中无一的好丈夫,但其时历经的悲哀情绪,至今仍有残留。 假使这些不是当初自己的娘亲逃走的话,肯定是轮不到九微的。 但她又是矛盾的,因为,如果当初端镜优和所天勖厮守一起的话,压根就不会有她。 黄帝正想着帮端镜优开脱,九微出来说话了:“九里,所天勖是一头巨狼的时候,确实是很可怕的,我当时吓得都想拔腿就跑,只是我的腿已经吓软,不听使唤而已。” “姐,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逃跑了,狼族就不至于追了我们那么久,你就不用被族人推出来当作祭品一样交给狼族。” “是的,当初确实是惊心动魄的,但是现在看来,一切很好啊,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遇到今生挚爱?我与你娘,各得其所,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了吗?九里,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抠什么。” 九里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九微的,她继而问亲父:“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 “我是,黄帝。”简单的四个字,他是整顿过才说的。 “黄帝炎帝的那个黄帝?”九里问。 连她确定黄帝的身份,都是牵扯到炎帝的,可见二人到底多么友好了。 九里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黄帝炎帝相见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是神与灵女的女儿。但我,却在灵族窝囊了那么久。” “你的灵力是我们封的,相信我,我们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保护你,有时候,没有灵力反而比有灵力更能自我保护,我们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只好出此下策。” 开饭的时候,阿嫲也来了。 阿嫲一来,见到是黄帝,先是叩拜,而后热泪盈眶:“凡民找了您好久好久了,可您杳无音信。”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意外之喜仍挂于脸上。 黄帝连忙将阿嫲扶起来,一边说:“受不起受不起,阿嫲快起。” 九里张嘴就来:“阿嫲,他是我的父亲。你可知?” 阿嫲一脸懵,而后就是一脸不可置信,她白了九里一眼:“你开什么玩笑?别闹了。不得对黄帝无礼。” 黄帝说:“阿嫲,九里说的是真的。” “什么?我只知她是镜优的女儿,怎么……” “镜优逃了之后遇到了我,我们日久生情,生下了九里。”黄帝再来前情回顾一下。 阿嫲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眼睛睁得老大,显然,一时间,她也接受无能。 她小声问所天勖:“有风油精吗?” 这时,又有人来拍门。 门才开,忘川就又和早上一样火急火燎进来了。 “冥王消失了。整个黄泉的人都找不到他。” 所天勖并不意外,也不急,端出汤来,说:“他失踪又不是一时三刻了,且一时半会估计也找不到,不如坐下来,大家好好吃一顿饭,吃完干活去。” 九微问:“找过辛相映没有?” 话音刚落,阳台那边,离远就看到飞来红鸾。 但是,这一次,降落在阳台的人,不是迁鸢,是辛相映。 说曹操曹操就到,但是,辛相映什么时候能自己独立骑红鸾了? 第148章 151.黄泉 辛相映一下来,就说:“大事不妙,申荼出事了。” 九微问的却是:“相映,你怎么不一样了?” 辛相映只是简单一句:“我已想起前8世之事,也重获红娘之术。” 背后的故事,自有过程。 前一段时间,辛相映的业绩陷入低谷。 以往打个喷嚏都能拉成一对的她,最近不管如何使蛮力,都无法促成一双。 听说,能量场是平衡的,假如她在一方面很得意,另一方面就会失意。 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信,反正,以往她拉一双成一对,而自己总是没人陪,如今,如意郎君出现了,反而没有了那业务上的命中率了。 但无妨,她有她渴求已久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 以往她给很多人解释过演绎过,但自己就是没有碰过。 今时今日拥有了,方知其中滋味。 以前,她会告诉那些憧憬爱情的女孩子,爱情就是,下雨了,你禁足前行,他伸来一把伞与你共走,一段路走下来,他浑身全湿。 但现在,她会说,爱情就是,从前你不希望雨天,今天你爱上了雨天,因为身边有他。你不仅爱上雨天,你还会爱上一切的天,只要身边有他。 所以,业务上的困顿,并没有影响到辛相映的心境和生活,相反,这段时间,她过得十分开心。 许多情侣都有争吵,但他们没有,并不是彼此不在乎太随意,而是,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昨天。 日落了,海边,申荼拉起她的手,说:“你要不要到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辛相映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不怕?人死了之后,才会去我工作的地方。”申荼要把丑话说在前。 辛相映摇头。 “不怕去了之后,回不来了吗?” 辛相映继续摇头,这回有台词:“不怕,只要身边有你,去哪都不怕。” “可是,那里一片萧肃,苍荒,黑暗,黄沙满眼目,幽暗无边,恶臭常年,四处充斥死亡,恐惧,挣扎,不甘,惩罚,无尽的困顿和无边的寂寞,毫无生命力,一点趣味都没有。”申荼目眺远方,说。 辛相映仍然说:“不怕。” 申荼继续说:“人间多好啊,有烟花。” “但是烟花易冷。” “人间还有阳光。” “也有穷凶极恶的天气。”辛相映说。 “无论如何,比起黄泉,胜却无数。” “你似乎很不爱黄泉。”辛相映听出来了。 “谁能想到,掌管困顿亡魂的黄泉的冥王,自己也陪着困顿其中呢?”声音是无奈的。 辛相映将手抽脱出来,反握住申荼的双手,说:“我是真心觉得,身边有爱人相随,到哪都不叫困顿。” 申荼叹气:“我早已厌倦,无数梦中,我都能云游四海。”历经了那么久,他仍然是渴望自由的。 辛相映实在不知如何应答了,她说:“你为何想要带我去黄泉?” “我要带你找回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到了就知道了。” 于是,他牵着辛相映的手,吩咐她闭气,一个开道,就穿入一个混沌介质中。 果然,此处一片萧肃,苍荒,黑暗,黄沙漫眼,幽暗无边。 是黄泉了。 申荼牵着她,也要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条桥上。 此处算是整个黄泉最美的景点了。 但桥下的那条河,却有腥味传来。 “这是传说中的奈何桥是不是?” “是的。”申荼说完,拍了拍手,孟心初端着一碗汤出来。 “喝下它,你就可以找回你丢掉的东西了。”申荼接过汤碗,亲自端到辛相映面前。 辛相映探头去看,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随后,立即转过头去,捏着鼻子,连闻都不要闻,说:“我不要,不喝,喝了就会忘了你,我打死都不要。” 还想伸手去将汤碗打翻。 “这确实是孟婆汤,但不是让你消掉今生记忆的汤,这一碗配方不同,可以让你想起前世今生。”申荼极力护着汤碗。 辛相映仍然不肯听:“不,你是骗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凡人,你是冥王,你贪图一时新鲜,和我谈情说爱,但后来我俩人鬼殊途,你别无他法,就通过这种方式欺骗我喝下孟婆汤?” 申荼悠悠地说:“相映,你不是人,我也不是鬼。你的第一世,是继女娲之后的首任红娘,当初的你,道明要在第九世的时候取回前世所有记忆的。” 辛相映半信半疑,说:“你是不是又学忘川那小子那样,出那些招数?我不会喝的。” 不喝孟婆汤的鬼魂,孟心初见得多了,各种固执各种理由,孟心初那点耐心早就磨尽了,两人如此,不知耗到什么时候,她干脆挥手,直接点亮三生石。 然后用手写上“辛相映”三字。 如此,辛相映的注意力就被三生石锁住。 前两世,她均是媒人,她拉拢了不少对夫妻,但是自己的爱人,至死都没有出现。 孟心初说:“你前几世都是红娘,你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我曾猜过,自己不是普通人。” “你的第一世,是和迁鸢一样的职神,现在,你是第九世,三生石不能查看到九世的事情,你要看,可以找迁鸢给你看,甚至,你自己的异能唤醒之后,也能自己查看到。”孟心初说。 申荼说:“不用这么麻烦,你洗掉的每一世记忆,我这里都有存档,我可以翻给你看。让你喝下这碗汤,是让你更能感同身受些。” 随后,辛相映跟着申荼回到他的冥王殿。 冥王小心翼翼找来自己珍藏的盒子,盒子光鲜亮丽。只有常常打开使用,才会这样的吧?不然早就积尘了。 可见,冥王对这个盒子,是十分珍视的。 申荼这样开篇:“我认识你,是在你的第一世,那时候,我长埋黄泉,日月无光。是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欢乐和希望。” 辛相映看着申荼。 申荼打开盒子,取出那空无一物的东西,说:“这些,全部是我亲手拿下来的,现在还给你。” 而后,对着辛相映就是做抛撒状。 红鸾殿。 雨后。 桃花渐欲迷人眼。 有人走过,疾风跟来,雨露狂滴,桃瓣乱坠。 见大门紧锁,此人狡黠一笑,翻窗而入。 辛相映静坐红鸾殿中,对来人视而不见。 “参见红娘大人,我又来找老婆了。” 红娘在绣手上扇子,说:“我向来只管人类姻缘,可管不了你,冥王大人快些请回吧。” “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地方,终日不见天日,郁闷得紧,如果没有爱人相伴,悠悠时光,不知如何耗。” 辛相映拉动手中针线,说:“冥王可听说民间有一句话,阎罗王嫁女,找鬼要,如今你冥王要娶亲,哪个愿意嫁你?” “我可不管,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有法子的。”他凑近辛相映的脸,说。 “那样招来的姑娘,不会是真心喜欢你的。”辛相映的双眼还是紧紧盯着手中扇,至始都没有抬起过。 “我喜欢的便可。”冥王坐到她旁边,越挨越近。 “那你说,你喜欢怎样的?”辛相映本不想搭理他,但经不起他三天两头来叨扰,不如索性谈下去,好让他死心。 “你这样的,也行。” “天下只有我一人,是我这样的,看来你不用找了,请回吧。” “那就你吧,正好你我寿命可以相当,可以长陪作伴。” “笑话,我嫁给你了,我手上工作谁来接?” “原来你担心的只是这个啊?你先考虑的难道不是喜不喜欢我吗?”一逮到机会,申荼就各种撩。 辛相映没有理他。 他有自言自语:“正一工作狂。”想想,自己就没有那么热爱自己的工作了,如此,辛相映这一点,倒真的是能吸引到他的。 也许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别人做到了,都会有莫名的膜拜。 他继续撩:“喂,你这个促成了那么多对情侣和夫妻的神,自己却孤身一人?” 辛相映依旧没有理他。 饶是这样,他就越是聊得起劲,说:“你自己懂不懂爱情?应该是懂的,不然你怎么牵线?对了,你自己渴不渴望爱情?应该是渴望的,看你那么热爱自己的工作。” 他一直自问自答。 临走了,辛相映都没有和他说够十句话。 他每天都来,有时候带些奇花异草,有时候捉一些七彩的小鸟,反正每一次都不会空手而来。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辛相映赶不走他,于是总是一边工作一边听他絮叨,虽然也不常搭话,但他每次留下的手信,她总会悉心照料起来,好歹是条生命,她不忍心置之不理。 这天,申荼一来就满面春风,他说:“猜猜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这已经是他每次出现的开场白了,这一次,他说得尤为兴奋。 辛相映依旧没有理他。 但其实心中已经在猜他带的到底是什么,反正来来去去,不是小动物就是小植物。 他将双手放在辛相映面前,打开,什么都没有。 而后,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朵花来。 这朵花倒是特别,辛相映游历人间多年,还真的没见过,她这次的眼眸,明显亮了一下。 “好看吗?哈哈,这是黄泉开的第一朵花,叫曼珠沙华。”申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敬奉给辛相映。 “黄泉还能长出植物来?”她终于开口了。 申荼十分开心,说:“是的,终于长出第一朵花了,以后还会有的,我会慢慢培育种植更多的品种,到时候,我要我的黄泉,一片山花烂漫,我要所有亡魂来到黄泉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和害怕,而是觉得另外一个世界依然美好。” 辛相映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发着光的。 “你在黄泉培育出来的,未必适应红鸾殿的气候,而且,这朵花对你而言弥足珍贵,你还是带回黄泉吧。” “我又没有说要给你。”谁能想到申荼居然这样说。 见到辛相映脸上飞快闪过失望神色,他目的达到了,于是邪笑着说:“骗你的,不是送给你,怎么会千里迢迢带来给你呢?是,这花很珍贵,正因为是珍贵,所以才带来送给最珍贵的人。” 辛相映觉得自己被作弄了,微愠,说:“我受不起,留给你的爱人吧。” “可你还没有帮忙给我分配一个爱人啊。” “我都说了你的情爱之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辛相映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你不管,谁管?我不管,我就赖上你了,你如果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姑娘和我配对,那么,我只好天天来烦你了,实在不行,你牺牲一下,安排你自己给我,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你们黄泉的工作这么清闲的吗?你怎还有时间和闲情天天往我这边跑,你严重阻碍到我工作了知道不?” 眼下,申荼并没有吭声,他在小心翼翼将曼珠沙华摆在辛相映的窗台上。 那小心翼翼无限爱惜的样子,哪里像鬼王? “我不管,三个月为期,如果你找不到女子匹配给我,那么,就你来嫁给我。” “荒唐。”这一次,是辛相映和他说得最多话的一次。 “行行行,硬的不吃是不是?那我软硬兼施,假如这株曼珠沙华能在你这里活下来了,那么,你就嫁给我。” 辛相映轻笑。 申荼便凑近她面孔,盯着她说:“它活得很艰难,能活下来,几乎是奇迹,我相信,你是不会将这么一株奇迹杀死的。好啦,我走啦。” 他说完,扬了扬长袍,走了。 此后的几天,都没再出现过。 辛相映不知为何,总是盯着窗台看,总以为下一秒,就会有人翻过窗台进来了。 但没有。 她不禁来看那株曼珠沙华,同时亦不禁“哎呀”一声。 当日竟然没有问他,要如何照料这株花。 她有好生之德,当然不想这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花枯萎,但,如果它活下来的话,那么冥王就更有理由来骚扰自己,嚷嚷着缠着要娶她了。 是吗?他真的会吗?只是说说罢了。 她倚在窗边,心想:“黄泉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49章 152.九世 不然的话,申荼怎么一连几天都不来? 宫娥前来,直接逗她:“大人,当心。” “当心什么?” “当心成为望夫石。” 辛相映将宫娥赶走。 而后,自己坐回去,是的,有点坐立不安了。 若说到情爱,她是专业的。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申荼大概是故意的吧,故意天天出现,让人习惯了之后,又忽而一声不吭消失。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可能你搞不懂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但一旦失去了,才会浑身不自在,而你却说不出哪里不自在。 但那又如何呢?即便明知道这个道理,也还是中招了。 这样的事情,由别人来做的话,她也许还是会上当的吧。 可能与申荼这个人没有绝对关系。 又或许,是自己过于寂寞了。 活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习惯孤独吗?还是说,正是因为活得久,才特别容易孤独? 正在沉思,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 她很自然地回头去看。 “找我还是想我?嗯,花还没死,我可以开始筹备婚礼了。”他依然是多话的。 辛相映的表情收得不够快,被他捕捉到了一点。 于是,他有点得意,摊开双手,说:“我这次来,什么都没带。” 辛相映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冥王说:“话说我每次来都给你带礼物,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要给我回礼啊?” 辛相映说:“我什么都没有得给你。” “哦?是吗?我不信。”冥王说着,起身,走到辛相映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拔下她的一根头发。 而后,那条头发立马变成红绳,在冥王手中变成一条红绳,他趁着辛相映还没有防备, 利索绑在她手上。 辛相映要解开,他索性扣住人家双手,说:“我们可是事先说好的,你不能帮我找到媳妇,这朵曼珠沙华能活下去,你就要自己来做我媳妇,现在两个条件都满足了。” “可我并没有答应你啊。”辛相映轻轻吹一口气,那条红绳就变回红发,重新长在她的头上,成了她头上第一根红发。 “可你也没有拒绝啊,这什么年代了,不出声就是默认的,反正红绳已经绑过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或者,我以后是你的人也可以。”冥王还真能死皮赖脸。 如此,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管辛相映承认与否,冥王都不会是一个普通朋友,首先,普通朋友不会天天来,其次,他从不把自己当作是普通朋友。 冥王大把时间耗,他不急在一时,更加不会急在两时,他怕寂寞,有人长伴自然是好的,别人不伴他,他就去伴别人。 他的这种主动,看似很被动,其实更没有主动权的反而是辛相映,因为是他主动来惹的,哪一天他不惹了,她反而进退两难。 但冥王还是一如既往。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 可,天庭已经看出苗头来了,明令禁止辛相映和冥王交涉过密。 一开始,辛相映据理力争:“我促成姻缘无数,为何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姻缘?我懂爱,为何我自己不能追求爱?”是已经承认了,这就是爱了。 “天庭有条例,不允许神职人员相恋。” “好,神职人员不能相恋,神与神不能相恋,神与凡人也不能相恋,那我们还能恋谁?妖魔鬼怪?更不允许了是么?那这相当于什么?让我们一辈子光棍?一辈子对我们来说太长了,我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为何不能追逐?”辛相映常常无法理解这所谓的天条天例。 “不,是你们没有看破红尘,留恋尘世凡俗而已。” 辛相映听了这番回答,更加想笑了:“我处理的是红尘俗事,我若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如何管理这红尘事?敢情全让世间男女当尼姑的当尼姑当和尚的当和尚算了,如何繁衍?人类不繁衍无后代,我们这群神,岂非觉得悲寂寥?” “放肆!” 辛相映知道与这群人争辩无谓,直接去找女娲。 她相信女娲是可以理解她的,女娲造人,造男造女,散播情爱,她一定懂这种向往爱情的心思。 女娲似乎一早预料到辛相映有一天会来找自己说这番话,她笑了笑,说:“你说得没错,我也理解你,但是,天庭的法规既然定下来,总有定下来的理由和作用,我们也不能无视,这样吧,为成全你,同时也为堵住悠悠众口,你需要付出点代价。” “您说!”辛相映总算看到了曙光。 “你需要在人世间历经九世磨炼。而这九世,你依然有你促成姻缘的任务,可你,没有任何人会给你安排姻缘。” “九世?全部完成,需要多少年?” “大概一万年呢。不过具体,还是要看轮回的排期。” “好!”辛相映爽快答应。 “值得吗?” “这种事,从来都无需问值得不值得,因为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会计较回报。哪怕被辜负,也是在预算之内的。”辛相映回答得那么爽快,并非不假思索,她只是一早已如明镜。 “我知道你不是一时兴起,但是,我真的没有料到,你外表看着波澜不惊,内里却是如此汹涌澎湃。你甚至,完全不犹豫一下,我在造人的时候,其实是想,先爱自己,再爱他人。可你……” 辛相映说:“我仍是最爱自己,如不,我就不会完全听从我内心的声音。娘娘,许多事情,我都可以委曲求全,可以让步,唯独这事,我会跟随自己的心来走。” “那好吧,趁着阴阳之说流行,正好他们也想一改牵缘的方式,那你且转世去吧,这段时间,他们如何折腾这个神职,亦且由他们去吧。”女娲也有自己的考量。 辛相映并非完全没有收到风声,她说:“听说是,要改成一男一女任职,两人不得见面,全靠心意相通来完成工作。娘娘,你说,这不是折煞人么?这简直就是反人性的,我们是神,可大部分神,原先也是人啊,身上还是有着人类的血性和感情的,要人家心意相通却不得相见,这简直就是酷刑。” “原本就是他们商讨出来的酷刑,专门对付神凡相恋或者违背感情类天条的神。” “娘娘,你慈悲为怀,又有大爱,为何不去阻止?” “那一块已经不归我管,当初既然答应交权出去,就要信守诺言,物极必会反,如你所说,这是反人性的,大凡反人性的事情,终将被推翻,你扼杀于摇篮之中,永远有人因为没有见过后果而蠢蠢欲动,这是一个必经过程。”女娲有自己的视觉和角度。 “总有牺牲的人,对不对?” 女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在历史长河中,牺牲的人,还少吗?眼睛再放宽些放长些,会找到平衡的。” 辛相映说:“我的下一任接班人,可是已经有人选了?” 女娲点头:“等你九世归来后,这个局面,大概可以打破了。” “给我寄予如此厚望?” “当然,你是我亲自挑选的接班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辛相映并没有信心十足:“我怕是担不起了,我连自己的情爱之事都不能左右。” “但至少,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你下一任的那对情侣,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嗯,对比之下总出幸福。我此番去也,会事先安排后事。” “不跟冥王交代一下吗?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 “他如果会等,自然会等,但我,何必要他等呢?”辛相映只是说。 女娲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说:“或者,道别一下?” “还会相见,何须道别?你觉得我一声不吭是没有交代,但我觉得给他交代了,反而才是最没有交代,何必让人家念着,这个期间,他如果有更好的际遇,那也是好的。”辛相映其实看得很透。 但一个看得如此透的人,一样会为了自己的追求而毫不犹豫地付出代价。 多好。 辛相映转入第一世的时候,经过奈何桥。 来拦截的是冥王。 他说:“在你的地盘找不到你,没想到却在自己的地盘截到你了。” 辛相映以为可以绕过和他别离的这一关,正常来说,是可以的,因为冥王无需亲自出动来检验投胎的人,哪怕是神去转世。 辛相映不吭声。 冥王在自己手下面前,不便作过多表情和说过多言语,他说:“归期何许?” “无期。”辛相映淡淡地说。 冥王实在控制不住了,他支走了孟婆孟女还有鬼差,连忘川河都封住了,才说:“这么多年来,你当我是你的谁?” “朋友。”又只是两个字。 “朋友?朋友为何要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无需。”依然只是两个字,说完,端起孟婆放在桥边的一碗汤,仰起头来,打算一饮而尽。 看到她如此的冷淡和决绝,冥王再也没有当日的随意,他很生气,来到辛相映面前,张起爪来说:“既然如此,关于我的记忆,我亲自来取回。” 辛相映看着眼前的冥王,双目忍泪,如果他懂她,不至于生气,但如果他不在乎她,也不会生气。 她很想说:“好,请好好保存,他日我回来取回的。” 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嘴硬,说:“取吧。”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冥王感觉受到伤害:“为了你,我一切小心翼翼,我用心克制,不敢僭越半步,能常伴左右不要名分都可以,但到头来,只是一个无需告别的朋友?” 辛相映这一次,一个字都没有说。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一定要告诉我。”他用力捉住辛相映的肩膀。 “没有。”还是干净利落的而又无比冷漠的两个字。被捉得生疼,但不及心中痛。 “你对我,真的一点点……” 然而,没等冥王说完,辛相映就很不耐烦地说:“我没时间了,你要做什么,请赶快,别耽误我,谢谢!” 如此,一层层感觉到寒心和失望的冥王,终于伸出手来,收走了她的记忆。 就此,辛相映开始了她的九世之旅。 每一世,冥王都会来来看她,当然,永远不会让她遇到真命天子,每一世,她都是孤独终老的。 有时候,也会心软,但是想想,当初自己是如何被辜负的,就找到了借口。 其实是有很强的霸占欲,觉得除了自己,谁都不配得到她。 直到三十年前,辛相映来到第九世了,他知道记忆容量只会保存在九世以内,挣扎之下,才翻出他取出的记忆。 看完后,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是在太过自私狭隘了。 等到辛相映忆起九世之事,冥王第一句就是说:“对不起,相映,请原谅我。” 辛相映觉得一下子要塞入那么多事,有点重,但还是会说:“你没有错。” “我没有懂你,我误会你,我冤枉你,我还让你每一世都不能尝得爱情。”冥王一条条数出自己的罪状。 辛相映说:“但你曾每天给我送花送草送礼物,你曾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孤苦无依的日子。” 冥王笑着笑着,又流泪了,说:“谁说天公作美?我总觉得许多事,是在有意刁难,然后美其名曰磨练。” “嘘,你贵为冥王,不能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辛相映坐在冥王殿里的一块石头上,说。 既然不能讨论神界政治了,那么就尽诉哀肠吧。 “这些年来,你被我拿走的第一世记忆,我看完又看,看完又看,每一次看,心中的难受都不会减淡。”冥王脸上的痛苦又浮现了。 “不知者不罪。”辛相映总是大度的,明事理的。 但是她扪心自问,冥王如此所为,真的没有让自己有一丁点失望吗? “你是如此用心良苦,如此为了我,而我,居然还误会了你,还伤害了你。”冥王有好多好多的话说,和以前一样,真的没有怎么变过。 辛相映说:“先不说这些了,我刚拾回前世记忆,脑袋有点重,想先休息。” 稍稍闭了一下眼睛,立马意识到什么,说:“你为何选择这个节点来让我恢复记忆?” 第150章 153.内奸 “因为,我现在不告诉你,也许就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冥王说。 “什么意思?”看到冥王那样的表情,辛相映担忧起来了。 “当初你做的事情,我没有懂,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会不会理解我?”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你不说我怎么懂呢?好,我承认,我当初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不懂,我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但是,我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拖着你。”辛相映用最快的语速说这番话。 冥王笑:“无论如何,在我心中无星辰日月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星辰日月,前一段日子,简直就是我有生以来最快活的日子,你我应当都能看穿,世事万物大多难以恒久,拥有过这些,我已经很满足。” “你怎么像在说遗言一样?” “我是冥王啊,我还有什么遗言?我的生命无期,何来遗言之说?我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你不用多想。” “你今天真的很怪。”辛相映说着,双手抱住了他,说:“我历经了九世磨炼,归来,终于能忆起前尘往事和你聚首,这一切来之不易,我们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好吗?”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我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去护着。” “今天的你真的好怪。”辛相映又说。 “今天当然是反常的,你终于回来了……”他用哽噎来结束了这句话。 相拥良久,冥王说:“你刚找回前世记忆,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这样,才能重新拥有异能,去吧。” “就在这?” “这里安静,无人来扰。” 辛相映感觉到不安,仍不肯闭眼,说:“我真怕,我一觉醒来,你已经消失。”患得患失,是因为无比珍重。 冥王抚着她的头发,说:“我就陪在你身边,好好睡去吧。”他还轻轻哼着歌。 冥王殿有钟乳石,发着七彩的光,这些光的颜色,应该就是冥王用来对抗黑暗的吧? 那钟乳石滴着水滴,稳稳的,有催眠的作用。 辛相映真的伏在冥王双腿就睡去了。 醒来,冥王依旧在。 辛相映淡淡地笑。 是幸福的。 她又小寐一会,喜欢醒来身边有爱人的感觉。 再次醒来,冥王自己也睡熟了,辛相映静静起来,寻来一个枕头,轻轻把他的头放上去,又给他盖了个被子。 他未必会冷,也未必会着凉,但是辛相映却愿意这样做,那是一种关怀的表达。 从前,她埋头工作,不舍昼夜,困了,伏案而睡,冥王也会这样轻轻给她披上毯子。 往时往日,她这样埋头睡去,醒来完全无恙,定然是不怕冷的,只是冥王担心她冷而已,今日方知,那只是关怀的一种表达。 睡熟中的冥王确实是好看的,反正看了那么多年,依然觉得他的颜非常能打,从前只敢假装不经意地瞟,如今终于可以看个够。 其实,这一世,自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他们的甜蜜就已经开始了,这些日子以来,每一天都是开心的甜蜜的。 没有想起前世的事前,觉得冥王无所不能,简直就是偶像。 想起之后,才知道他背后也有这么多的无奈。 同样一个人,相关记忆不同的话,感觉是不同的,但唯一不变的是,她真的爱他。 这九世历练,也不全是为了他吧,当初还想着好好投身人世,亲身体验人世情爱。 怎知道一直重操旧业,因着冥王这家伙从中破坏,她甚至未曾以一个常人的身份切身尝过平凡人爱情的滋味。 但无妨,如今到底也是深知情爱滋味了。 如今她既已想起一切,神力重回之后,也要归位了,归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迁鸢和常传谦这对可怜的人儿解救出来。 想到这里,她起身,测试自己神力是否重回。 看到那个还在滴水的钟乳石,她玉指一挥,说:“返。” 水滴果然可以倒流。 她又亲测了几项仙术,果然,神力已经回来了。 她有点开心,忍不住要和冥王分享:“申荼,看,都回来了,全部回来了,记忆回来了,神力回来了,我回来了。” 但冥王一动不动,依旧趴着睡。 以前,一点点风吹草动,冥王都会有反应,但此刻,她如此大吵大叫,他为何还熟睡? 辛相映走近,去摇了摇冥王。 他仍无反应。 于是,她朝着冥王吹了一口气。 冥王就此变成一个纸片人,从枕头端开始滑落下来。 辛相映大惊,不,这不是冥王变成纸片人了,是那个熟睡的冥王,本就是纸片人变的。 辛相映拍了怕自己的脑袋,心想:早就觉得冥王奇奇怪怪了,这一下,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只是有事要走开,大可交待一声,为何要变个纸片人障她的眼? 原因只有一个,他大概是想拖延时间。 但为了什么,要拖延时间? 于是,辛相映满黄泉地找冥王。 不知所踪。 还遇到了找灵修的忘川。 不知冥王到底发生什么事,忘川来问的时候,她还遮掩起来了。 这一下,来到了k所天勖所住的公寓,寻了一夜冥王未果的辛相映终于说:“大事不妙,申荼出事了。” 所天勖问:“为何你觉得他出事了。”前有忘川所言,所天勖大概也知道冥王有点不妥了。 “她帮我寻回前八世记忆之后,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听着就像是告别的话一样,但是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以我对他的熟悉程度,我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毫无踪影,所以我来寻求支援。”辛相映语气是急促的。 祸不单行。 这个时候,司相和蒋蓦然门都没敲,直接推门就进来了,司相同步还急切地说:“丹青来也不见了。” 一时间,那么多的人失踪了? 所天勖立马联想到了一些事,他说:“这两天,你们有谁见过魔警吗?” 在场的均摇头。 所天勖通知水连天夫妇去找魔警。 不在家。 他叹气,说:“看来,这一顿饭,不容许我们吃了。” 九微问:“不见的人有灵修,有魔警,有丹青来,还有冥王,我猜测一下,掳走丹青来和伏灵修,一个画,一个赋灵,可以创造出另外一个世界,掳走魔警,可以打开时空锁穿越,但是,掳走冥王,又是为何呢?冥王能做什么?” “九微,先别问了,你看看能不能回去翻查时空,看看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消失的。”所天勖建议。 九微一听,觉得有理,于是闭上双眼,启用第三个眼睛,去翻阅时空。 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众人急切等待她说话。 她才叹了一口,忘川和辛相映就几乎是颤抖着来问:“怎样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作案,我只能看到他们消失的时间和地点,但是,翻查不了他们的去向。” “怎么可能?你不是比我们更高维的生物吗?为什么连你都看不到?”忘川问。 关于九微是更高维的生物这一件事,在她诊断怀孕的时候,这个朋友圈的人,都知道了。 “我这么说吧,翻查时空,相当于查监控,但是凡事都是有政策就有对策,即便有监控,有人要作案的时候,也会想出办法避开监控。”九微只好这样解释。 “什么人?还能避开时空翻阅?在高维生物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隐秘的事?”水连天问。 九微看了一眼辛相映,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终于还是说:“其实……” 她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程千帆说:“有什么,就不要对我们隐瞒了。” 司相也急,说:“是啊,有什么你就快说吧,很明显是敌人已经踩上门来了,我们的防范措施做得那么好,却还是被攻其有备了。这一定是蓄谋已久的,不然不会连时空翻阅都查不到去向的。” 九微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最先是灵修,然后是丹青来,接着是归越,都是被同一个人带走的,而这个人,就是……” 辛相映看了看九微的神情和语气,她紧张地问:“都是申荼带走的对不对?” 九微点了点头。 辛相映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她问:“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九微说:“应该是错不了的。” 辛相映摇了摇头,表情木然,面部一有动作了,就可以看出来她十分纠结,她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刚刚才团聚?我们历经万难,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 她是无法相信的。 忘川发表意见:“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黄泉,他从来就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他是那么热爱自由和阳光,但黄泉就是困顿和束缚和黑暗。” 辛相映大声争辩:“不不不,不,你都误会他了,他是不喜欢黄泉,但是他曾经跟我说过,他要将黄泉变成山花烂漫的地方,要变成一个所有人来到了是欣悦的重新开始的美好的地方。从前,黄泉就是一个不毛之地,所有植物都无法生存,可现在,你看,在冥王的努力下,黄泉有了曼珠沙华和水晶兰。”她就是要为申荼说话。 她继续说:“他纵然千百万个不愿意,不喜欢,也不会和别人同流合污的,我相信他。”语气无比坚定。 她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来和九微说的:“你再认真看看,是不是看错了,亦或是,有人冒充了他来做这种事情,诋毁他,或者是,那是敌人的反间计。” 所天勖面对激动的辛相映,插了一句话:“你好好想想,你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都说了啥。” 辛相映联想起来,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头,蹲坐了起来,说:“我……我居然看不透他,这一次,居然换成了是我不懂他。” 她快要崩溃的样子了。 九微在这个时候说:“他们三个,对冥王毫无防备,直到我看不到他们踪影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不曾起疑冥王在做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寻找他们的线索。” 忘川说:“一定是遂明!他一早就觊觎着赋灵人和时空锁了,这一下,他虎视眈眈的几个关键人物全部失踪了,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随后,他又说:“可是,我真的想不懂,冥王为何成为了内奸。只以为他不喜欢那个工作吗?不至于的。” 辛相映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了,说:“不,申荼不可能是内奸的,你不要诋毁他。” “可能是,遂明用了什么手段呢?”水连天也作猜错。 九微也在想:遂明这么快就开始动手了吗? 不像啊,梦中的他,不像是这么不容商量的人啊。 是不是因为原火? 司相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说:“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很少见他会如此急过,大概是因为丹青来失踪了吧。 炎宜年这下说:“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假如真的是遂明所为,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失踪人的安危,至少,这些人对遂明而言,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一时半会,遂明也不会拿他们怎样。” “遂明要对付的人,到底是谁?”黄帝这时候问。 “他要的,是天下,他要成为主宰,他的野心,一直都这么大。所以,他要捉住这些人,未必是想对付我们,假如我们不是要对付他的话。”水连天说。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破这个局。”阿嫲说。 所天勖这时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遂明到底是和我们同一片天里的魔,这件事,也许,不仅仅是遂明动手这么简单。” 话一说完,九微有开始孕吐了。 她匆匆走入洗手间。 所天勖顺手关上了厕所的门。 这个公寓,何止有迷障让其他人难以找到?隔音效果也是一流的。 等九微情况稳定了,他才说:“老婆。要不,你试着去找遂明,问一问,总比我们在这乱猜要好。” 九微拿过所天勖手里备着的热毛巾,擦了擦嘴,说:“这些天,我都尝试过要在梦里找他,但他都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忙于策动些什么?然后自己掌握更多主动权,逼我们就范?” 九微摇了摇头,说:“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 第151章 154.力争 所天勖便说:“等他们都散去了,你再尝试找他一下,如何?” 九微点头。 她出去的时候,看到众人脸上都有焦灼神色,唯独黄帝,一脸淡然,大概是,他与大家的情分还不深吧,所以失踪了这些人,他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她看了一眼黄帝,问:“我一直有个问题挂在嘴边都没有机会问出来,我想知道,原火是否在你身上。” 黄帝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可以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哪想到,九微会挑了个最重的问题来问。 他显然是有点意外的,看着大家投过来的目光,他说:“是的。” “遂明黑化的原因,是不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原火?”九微又问。 她如此问,黄帝已经知道她的逻辑,他说:“不能这样说,原火找上他,是有原因的,是他本身的野心和欲望让原火选中了他。” “那,原火选中了你,是因为什么?”果然,九微会这样问。 这些问题,都是尖锐的,在座的人,一开始不明白九微为什么这样问,但现在,大概也懂了。 九里紧张地看着黄帝。 这是九里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自己,这个时候回答这些问题,多少有点顾忌,黄帝权衡之后,说:“因为,它被遂明当做攻击的武器放了出来,我们大举要歼灭它的时候,它走投无路,选了个最近的人来入侵,当时,我就是最近的,其时,他并没有选择。” “原火可以分身?”九微继续连环问。 “不能。”这一次,由所天勖来回答。 “那么,两个时空交叉的时候,是否有两个原火?” 黄帝不语。 所天勖继续代答:“这个无法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战之后,这个时空的原火,已经迁移到黄帝身上。” “那就是说,自你们那一战以来,这些年,这个邪恶之源的原火,其实并不在遂明身上?”九微将问题层层剖开。 黄帝说:“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身上的原火,几乎都在,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历经万难,回到远古时代找原水,最后发现……”他表情是失落的痛苦的,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在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上一次,原火出现了,搞得我们鸡毛鸭血的,这团原火,到底是不是从你身上出来的那团?”九微问。 黄帝说:“很有可能,原火从我身上逃出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它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但是我对于它的来去,毫无掌控权和知情权。” 然而,九微的问题并没有停止:“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这个时空来的?” 这个问题,黄帝不知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感觉都是坑。 正在他迟疑的时候,炎宜年帮腔:“九微,你怎么像审讯一样?” “我只是想搞明白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黄帝是最清楚的。”九微说。 实在是,她总觉得,黄帝有所隐瞒。 黄帝只好说:“我回来有些日子了。” “有些日子是多长日子?在原火出现在跨海大桥之前,还是后?”九微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黄帝不想回答问题。 “区别大着呢,如果原火是在你回来之后才出现的,那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之前出现的,证明它是可以脱离你,自己穿越时空的。” “好吧,其实那段时间,我已经回来了。”黄帝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九里。 “为什么你回来了也一声不吭?为什么你回来了也没有来找我?”九里问。 “我那时候因为一些事,不方便立马现身。”黄帝解释。 黄帝实在受不了了,说:“你们就别问了,好吗?你们这是怀疑我吗?这么多年了,原火魔化我的话,早就可以魔化了,我这么努力地和它抗争,好不容易回来,我只想好好看看九里……” 九微听到他这样说了,也放弃层层追问了,说:“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恶意,实在是现在情况太乱了,而很多事情又过于巧合,为免新生间隙和猜忌,所以才当面问清楚。” 众人终于散去。 九里并没有和黄帝同行。 但炎帝坚持要送黄帝归家。 他以为会遭到黄帝劈头盖脑一顿骂,但是他没有,只剩两人的时候,他语气温和:“一定要对九里好。” 炎宜年想要和他继续交谈:“这些年,苦了你了,那一场战役……” “别提了。”黄帝一句话堵住了炎宜年。 如此,想着要好好叙旧的炎宜年只好灰溜溜回家了。 至于辛相映,她出来后,心知,要找到冥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干脆趁这段时间,好好理理红娘和月老的事情。 九世归来,如今她说话的份量,自然会重些。 但计划还是要详尽些。 她先去找迁鸢。 迁鸢一见到她只身来到红鸾殿,意外之余,立马猜到她已回归真身。 她双眼湿润:“你终于回来了。” “可不,让你吃足苦了。”她环顾四周,红鸾殿依旧还是那个红鸾殿,那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变化。 迁鸢连忙拿出佳酿和佳肴出来招待。 辛相映便小说:“别对我那么好,我可是来抢你饭碗的。” 迁鸢听到这句话,开心到不得了,但仍有疑虑:“可是,你和常传谦,未必心意相通,你们如何能完成差事?” 辛相映笑:“你眼里永远只得常传谦一个人吗?说到什么问题,第一个就说他。在我那个年代,牵缘的工作,难道还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哪里需要什么阴阳?那都是天庭发明的折磨神的玩意。” “所以你这次来是?” “闹,大闹一场,这种反人性的事情,终将会遭到反抗,积了这么久,也是个时候爆发了。” 迁鸢一听,差点没有举双手称快,她说:“好,我要怎么配合?”盼了那么久,不就盼这一天吗? 辛相映说:“你们先去辞职。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将姻缘绳移植过来。” “姻缘绳还能移植?” “你们真的被骗得好惨。当然可以,不然当初那些姻缘绳,如何从你们上一届移植到你们头上?” “不,我不能理解的是,都移植到你一人头上吗?这不是会闭环吗?这得要毁掉多少红绳啊?”迁鸢从前想都不敢这样想。 “以前没有月老,只有一个红娘的时候,红绳都闭环的话,那人类不就早就灭绝了吗?这些,都是他们加工处理过,他们既然有法子改,我就当然有法子改回来?当我是吃素的?我好歹也是女娲之后的的第一代媒神。论关于姻缘的核心技术,我就不信他们半路出家的,还能比我专业。”辛相映说这话时,吃相十分斯文,和这霸气的语气格格不入。 迁鸢妙变小迷妹:“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日盼夜盼你归来,就是知道这个棘手的问题,到了你手上,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 “问题总是能解决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事情做得好看些,许多自由,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自己不争取,压榨你的人,就更加变本加厉,但这伙人,好歹也是天庭的人,天神政治中心点,我们也不好得罪,可也不能任人搓圆按扁,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但是不能太过。” 辛相映既然说这话,那么应该是有自己的盘算了。 “祖师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一一照办。”迁鸢内心是狂喜的。 “首先,让常传谦去辞职,他要用非辞不可的语气,完了,到你去闹,这次闹凶点,以死相拼的那种,现在大局很乱,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会退一步,但是估计会用找不到下一任来阻扰,这个时候,就到我出马了。”辛相映喝着自己当初发明的桃花酿,痛快是痛快,但此时只是想,如果能和冥王共饮,就更美好了。 哎,冥王到底去哪里了?他又出什么事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时,随后说:“趁着天下将乱而未开始乱,我们就把这事办了,干净利索,不宜拖沓。” 迁鸢点头,第二天,常传谦直接就去请辞。 紧接着,他扔下狠话之后,轮到迁鸢去闹。 女人到底不同男人,闹起事来比较容易撒得开。 主事人说:“你们这是合谋的,我告诉你们,辞职是不可能的。” “我和常传谦这样,生不如死,假如你们执意不让我们解脱出来,我们只好一死。”迁鸢把话说得很决绝,这番话,她在内心说过无数次了,根本无需演练,也无需掺杂演技,那不过是她的肺腑之言,真情流露。 所以,其实已经起到了让他们忌惮的作用了。 “好,你们要死,我们当然是拦不住的,但是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不同以往擅离职守的神们,一来,他们统统都是有背景,而你们,只是为了担任这个职位才造出来的,二来,他们都有前世今生,你们只有这么一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最在乎的人,永远都见不到了。”这原本就是他们当初设置的关卡点,就是为了让二人心有牵挂无法罢工。 迁鸢早料到他们会这样说,笑了笑,说:“我和传谦已经商量好了,与其如此痛苦地活着,不如痛苦地了断。我二人死去,你们自然是不足惜的,但是,我俩要是抱在一起再来死,死前抱在一起,好了团聚心愿,这样的话,姻缘绳大毁,不知道你们担得起担不起?” 主事人震怒,但有人从旁劝说:“他们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宜再刺激了,不然还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死了,倒了无牵挂,但我们呢?以往兴许我们还能对付七八,但是现在眼看又是多事之秋了,处事且谨慎些。” 主事人听了,压下盛怒,说:“好,这样吧,我们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只要你们找到下一任了,我们就答应让你们辞职。” 迁鸢没有想到,一切来得那么顺利,她兴高采烈地回到红鸾殿。 辛相映看到迁鸢满脸笑容,知道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迁鸢将事情经过一一告诉了辛相映。 辛相映说:“很好,马上就到我出马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迁鸢感慨:“早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就不用憋屈到现在了。争取原来是这么的有用。若早就如此,我们就不用受了那么久的罪。” 其实自己也清楚,因为太在乎,所以以前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豁得出来。 辛相映说:“不是背水一战就一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要看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幸好你们还是能熬到了。”她从事红娘一职那么久,最最看不得的,就是有情人被棒打鸳鸯。 何况,迁鸢是自己的徒孙,她一定要将这件事亲手解决了。 次日,她只身来到天庭。 很多神颇感意外:“辛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天庭消息这么不灵通的吗?消息不灵通不要紧,但是最重要是有记性,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九世归来后,我就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郎君?” “呀,一回来就求赐婚了吗?这一次,看上的是谁啊?” “还不止求赐婚,我还要重新担任红娘一职。至于看上谁,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我看上谁,我都是有资格和他一起的,这个先不讨论。”辛相映不徐不疾地说。 “赐婚这事,是先前大家达成协议的,但是红娘一职,我们早已开凿出阴阳管理,这么多年了,都有条不紊,时代是进步的,我们总不能还要倒回去走啊?” 辛相映早知道他们会这样刁难,不徐不疾说:“那么,如果倒回去,反而更好的话,为何不能倒回去?有些往前的事情,只是看起来往前走,其实是倒退。” “你什么意思?”传来的是震怒的声音。天庭的这些君臣们,总是心灵脆弱,有一系列惩罚人神的规条,可但凡自己被别人质疑一下下,就像被人踩到尾巴了一样。 第152章 155.替代 “你们说的阴阳管理,自然有理论支持,也有道理所在,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我担任红娘的时候,没有沿用这一套,可一切都是妥妥当当的。而自从改革了,沿用这一套以来,你们口中的有条不絮,就是当职者,逃逸的逃逸,转世的转世,期间造就的怨偶,不计其数。” 有人要插嘴辩论,但是辛相映丝毫不给机会,她紧紧地接着说:“中间乱过多少次,我们就不追究了,就拿当今的红娘和月老来说,如果不是你们定下这么不人性的规则,他们又怎么可能被心魔利用而差一点就酿成大祸?还好,有一干得力的神相助,这个事情没有发酵,也只是酿成了小祸害,可就是这个小祸啊,当时作为人类的我,都看到新闻标题大大地写着‘团圆夜不团圆,节后大批情侣无厘头分手’。” “那是遂明存心捣乱。” “如果不是给了人家可乘之机,人家怎么能成功捣乱?” 那些人还想说些什么,辛相映便说:“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是来和你们辩论的,事实上,你们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我们双方根本谁也无法说服谁,我来,是解决问题的,迁鸢和常传谦要罢工,正好我可以接这摊子,我想,除了女娲大人,最有资格任职的,就是我了吧?” 他们还要说些什么,辛相映直接甩出一纸文书,说:“当初我转世,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是留职转世的,如今我要回来,你们还有什么程序或者规定可以阻挠我?媒神一职,我猜你们也是不会请女娲娘娘担任的了,这文书当初立下的时候,女娲娘娘可是见证人,要不要请她来证明一下我有否任职资格?” 如此由浅到深地进攻,打得对方毫无反击的能力。 况且,如今局势,他们已经没有必要撑死坚持。 回到红鸾殿,辛相映只用了两天,就把阴阳红绳相遇闭环的问题给破解了,等把姻缘红绳全部移植到头上的时候,迁鸢还以为在梦中。 她喜极而泣,有人帮她拭泪,转身看去,是常传谦。 时隔这么多年了,这是两人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见。 上一次好好地见面,还是孩提的时候,中间有两次,被利用着来要相见,却是背道而驰的那种。 无数个日夜煎熬,无数次思念,每当以为看不到头的时候,总是找了些理由坚持了下来。 两人相互抚着对方的脸庞良久,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多得中途没有放弃,只要结局美好,中途历经多少艰辛,就当做是好事多磨了。 两人相拥而泣,哭得像两个小孩一样。 辛相映还特地唤来了朋友们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 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描述他们表情的复杂。 但他们脸上,笑的哭的,所生成的每一道皱纹,都有无限感染力,程千帆最为感同身受,所以最早动容落泪的是她。 她紧紧牵着水连天的手。 九微也不由感叹,那么多对有情人,几乎都是历尽艰辛才得以云开月明终成眷属的,相比而言,她和所天勖要幸福得多。 而对于九里而言,她更加惜福,她和炎宜年的恋情,简直都是朝着她最向往的方式来展开的。 要比起磨炼,自然不及其他人,但是有得选的话,谁要那该死的磨炼呢? 是的,好的爱情,一定是能经得起磨炼的,但是,并非经得起磨炼的爱情才是让人深刻的值得珍惜的。 一直幸福甜蜜下去的爱情,更加难能可贵,一样会难忘。 只是,那是极其罕见的。 看完这温情的一幕后,司相随蒋蓦然回到家,问:“今天,你看到了常传谦和迁鸢这一对,是否有所感触?” “嗯,我发自内心替他们感到高兴。”蒋蓦然当然也受到触动了。 “怎样?你还是觉得人间不值得?还是想着了结吗?” 蒋蓦然摇了摇头,说:“早就不这么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将你的心拿出来,正大光明地交给我的时候。” 司相笑着将她搂住,正要亲下去,自己先停止了,说:“丹青来,是我的女儿。” 蒋蓦然耸了耸肩,说:“我知道。” “你就等我什么时候说,对不对?”司相笑意难掩。 “不对,你说或者不说,又怎样?不影响,她只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老婆,我只需确定你是单身。”蒋蓦然这才把高跟鞋脱去。她的脚,都是美的无可挑剔的。 司相说:“谢谢你。” “不客气,要谢也是我谢你,毕竟当初,那么多人要这副皮囊,而你千挑万选,最后还是给我了。” “但是很遗憾,你最后并不喜欢我的这个选择,也未真心享受过这副皮囊带来的便利,它还让你感觉到痛苦。” “不,你给了美好的皮囊,还努力让我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但我,只是不想这副皮囊随着你而消逝。”司相坦言。 让他意外的是,蒋蓦然居然说:“你到底是爱这副皮囊,还是爱上我,你自己知道吗?分得清楚吗?我其实并不介意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目的爱上我的,我只在乎,你现在是否真心。” 司相笑了,说:“我可以说,此刻,只要是你,不管披上怎样的皮囊,我一样会为你着迷。” “咦?天下最大的颜控,也发生改变了?奇哉怪也。”蒋蓦然笑他。 “全是你的功劳。”司相说起甜言蜜语也是一套一套的。 蒋蓦然才不至于相信这话,他已经不是颜控是真的,可是,全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这句话,却不全是真的。 但何妨?何必较真?这些话,拣自己爱听的来听就好了。 她现时的家里,再也不是一眼粉红,已经重新装潢过了,就因为司相说了一句:“你的房子若然简单,也许更能激发你对生活的热情。” 她听进去了,第二天就请了丹青来给意见。 丹青来是画师,一流画师,但凡是设计事宜,她都有最佳意见。 经她指点,等房子重新装修好了之后,她才请司相上门做客,其时司相无比讶异:“我不过只随意说了一句,你就真的重新装修了?” “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对我来说,都不是随意的,所以,将来不要说任何伤害的我的话。” 司相笑了笑,蒋蓦然并没有在他眼神里察觉到有一些心虚。 当下,蒋蓦然又问:“关于青来和你的关系,我可以不知道,但她自己是有知情权的。” “我那天已经跟她说了,然后第二天,她就消失了,我真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是负气而走了。” “你到底和她说了啥?”蒋蓦然不好奇是怪的,更重要的是,这也许关乎到寻找丹青来的线索。 “我跟她说明了,我是她爸爸,不是她哥哥。然后她问,谁是她妈妈,问我是不是你。” 蒋蓦然再清楚不过:“怎么会是我呢。”笑了笑。随后想到:“不过,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一次,她在画画,我问她画什么,她说画妈妈,后来我看到了她画的那幅画,画的是我。” “她自己有点记忆,凭着记忆画出了自己的妈妈。”司相如实相告。事实上,他也清楚,不告诉蒋蓦然,不等于蒋蓦然就此一直浑然不觉,这样的事情,由他来亲自告诉她,比任何人告诉要好。 “什么?记忆?她妈妈和我……”蒋蓦然已经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司相点了点头,说:“长得很像。” 活到这把年纪了,心态要老过也老过,要重新青春过也重新青春过,虽然不比神们活得久,但是生老病死,人间许多周期,许多酸甜苦辣她都尝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但听到司相说的这句话,她还是感觉到了撼动,说:“是长得像,还是说,根本就是同一副皮囊?” 司相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咽了咽口水,想到蒋蓦然说的那句“我其实并不介意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目的爱上我的,我只在乎,你现在是否真心”,才鼓起勇气说:“你比她漂亮好看,你是她的改良版。” 但他还是高估了蒋蓦然的接受能力了,蒋蓦然淡淡地问:“所以,我是她的替代品?” 内心是波涛与烽烟四起的。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当初因为什么目的来爱她的问题了,替代品,是能极大戳痛每一个人的自尊心的。 “不。你是你,她是她。”司相强调。 “怎么可能?她是她,但我不是我,我就是另外一个她,至少对你来说是这样的,没有她,今天也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我。”这是蒋蓦然觉得很伤心的一次,上一次,还是对于爱情的求而不得被人玩弄。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捂住胸口,埋头在墙角里。 司相要去扶她,她一个手挡住了,说:“请不要靠近我,求你!” “对不起。”司相哪里会想到蒋蓦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判断失误,他开始承认,他擅长于做美人皮,却不了解美人心。 他蹲下来,还想去安抚蒋蓦然,但是蒋蓦然霍地站了起来,去开门,不容商量地说:“请回。” “蓦然,对不起,但我现在对你,是真心的。” “心?不要和我谈心,你知不知道,对于死过一次心的人来说,你让这颗心死而复生,再去捏死,如此的伤害,远比第一次死心时伤害还要大。” 将一个人从绝望的泥淖中拉出来,许她以希望之光,共她美好,让她那颗曾经破碎的心一点点完好起来,让她死过的心慢慢复活,让她瓦解过的信任重组建立,等她以为死而复生更加坚强,磐涅而生之时,再趁其不备重重一击,那,是万劫不复的。 司相其时还不懂蒋蓦然复杂的感情,他甚至还没有理清她介意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蒋蓦然将其推出去的时候,他觉得,算了,她正在气头上,好让她冷静冷静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让女人冷静,静下来,就真的冷了。 蒋蓦然躲在房间里,哭不出来。 人一旦受到伤害,很容易连同以往受过的伤害也一并挖出来。 尤其是,蒋蓦然是记仇的人,以前受过的伤,即使淡化了,也还是记得的。 听说,以往有过什么伤,遇到一个爱你的人,就能治愈你。但是,假如遇到的是一个你满以为是爱你,却在伤害你的人呢? 她不由想起她的四哥来。 在她18岁的时候,最美好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一件以为是最美好的事情。 四哥向她求婚了。 她当时真的觉得是被幸运砸中了,哪里肯相信,以往的四哥,明明看到美女的时候,双眼都是发光的,但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清汤寡水的,怎么一下子却来说要娶她? 她按捺不住满腹疑问:“四哥,为何娶我?” “小苏,因为你不像她们那般聒噪,也不想她们那样野心勃勃,静女其姝,说的就是你了。” 那时,人间四月,满城芳菲,她以为那是美梦成真的开始,却不知道只是噩梦的伏笔。 这个噩梦,也是当初她遇到司相的伏笔,一坏扣一环,一个噩梦扣着另一个噩梦。 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是什么?是你满以为那是个美梦,却忽然反转,带着你的期待,看着你被真相打脸,等到你清醒的时候,让你看到最不想看的一幕,而后,拉着你坠入万丈深渊。 蒋蓦然躲在一个角落里簌簌发抖。 世界上,有很多人,是可以越挫越勇的,但她不是,她是见过鬼就怕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穿透窗帘,照了进来。 她好像得到了些力量,可以站起来了,便第一时间将屋内的桃花扔到楼梯道里的垃圾桶里。 程千帆见了,那好端端的桃花,花开百日有余还能娇艳,定然是施用了神术,但为何灿烂正当时,却被扔弃了? 她已经猜出大概了,于是去敲蒋蓦然家的门。 见没有人应门,程千帆不顾冒失,让水连天将门打开。 一打开门,她看到屋内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第153章 156.玉殒 灯是没有灯的,借着那顽强要挤进来的几滴阳光,程千帆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骷髅。 她第一时间将灯打开,而后大喊:“蓦然蓦然。” 那个形似骷髅的人抬起头来,程千帆吓得尖叫了一声。 九微听到了动静,要来看,程千帆极力阻止:“你别看,小心影响胎儿。”那么紧迫的话,她是小心翼翼地说的,因为担心刺激到当事人。 九微说:“我还有什么没有见过?” 但等她见到蹲在角落的那个人,还真的吓了一跳。 那人看着就像她之前遇到的起尸。 枯竭的一头白发,深陷的眼窝,干瘪的脸,皱了好多褶子的皮肤上还长了一块块的大斑点。 四肢是干枯的,身体是佝偻的。 那已经不是老态龙钟可以形容的了,是苍老了许久许久的人才会这样的吧,要不,就应该是行尸了。 她大喊:“蓦然呢?你把蓦然怎么了?”她以为这是起尸。 这个老到极限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似乎抬头已经要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用力地说:“我就是……” 九微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自认识蒋蓦然以来,她都是以绝美面貌示人的,九微曾很长时间以为,任何女生,长相一旦偏离了蒋蓦然那样的,即便美,也总有缺憾之处。 一个美成标杆一样的人,居然变成丧尸一样? 无论如何,谁都无法接受。 所天勖说:“看那骨相,是像蒋蓦然的。” 九微平静了一下,才说:“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遇到起尸了?” 蒋蓦然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不用照镜子,不用摸自己的脸,单单是看自己的手脚,就已经知道,她回归了原有的应有的身体状态。 为何一夜之间,她不仅白了头,还容颜俱老,形骨销铄? 别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她自己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那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勉强借来,不爱惜了一段日子,本还能继续用着这副极好皮相,但无奈,如今心如死灰,内心已经供养不起这副皮囊了。 她本是敏感多疑脆弱的,她知道阳光刚毅坚强是好的,但她学不来,有人教也未必学得来。 所以,再遇挫折,她的结果不是折弯,而是折断。 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百折不挠,至少她不是。 所以,她轻易就可以被毁。 曾一度厌世,曾一度瑶放弃,但也曾一度加倍保护自己,就算明知道可以持美行凶,也不敢为非作歹,因为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如外貌那么扛打。 此际,九微和程千帆两都在震惊中手足无措,只有男人们比较理智,这下,所天勖说:“我去找司相来,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蒋蓦然竭力哀求:“不,求你们,不要,我不想见到他,更加不想他见到我这副样子。” 不管是爱是恨,没有人愿意让曾经的爱人见到自己的这一面的吧。 程千帆轻轻托住蒋蓦然的手,说:“蓦然,乖,别怕,司相一定有办法将你变回来的。” 蒋蓦然用力摇头,仿佛连她摇头都能听到咯吱的骨头声响,她努力地说:“不,让我了结吧,人生如戏,我曾无限迷恋过这场游戏,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也想过复盘,但如今,我真的不会恋战了,游戏这么一场,有些人仍要沉迷,但我不了,我累了。” 九微劝说:“蓦然,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明白你的感受,这场游戏,你不爱,自然有不爱的地方,但也有值得你爱的地方,你看外面的阳光,看外面的花,是美的,也是你熟悉的,你离开了这里,要到一个未知的陌生的世界,需要更大的勇气。” 蒋蓦然用手轻轻按着九微胳膊上,生出一道深刻的冰凉,她说:“是的,但我本是普通人一个,我已经贪了许多光阴,我比别人活多了那么久,我还漂亮年轻了那么久,我没有理由继续贪恋了,凡事有始就有终,我可以坦然面对我的终了。” 水连天还是偷偷去找了司相。 九微便说:“蓦然,或者,再等等,等到我肚子里的小宝宝出生好不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试着给她一个新的希望和期待。 但显然,这并不足以诱惑到蒋蓦然,她说:“我早该走了。早就想走了,是司相,不舍得她的杰作因我的离去而毁掉,所以想了些法子让我热爱生活。他确实也做到了,但如今,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无论如何,认识了你们,是很开心的事也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她很多话要说,但说话并不流利,一句话说下来,要喘很多次粗气。 程千帆听出点端倪来了,赶紧劝说:“蓦然,你是不是和司相有什么误会?不要因为这误会而错失什么,我和连天就是莫大的教训。” “什么误会?你们可知道?丹青来是司相的女儿,而我之前穿的那副皮囊,就是按着丹青来的母亲来画的。”她笑了,这一次,发出的笑声很迥异,配上她如今这副皮相,是有点吓人的。 如此,程千帆更加确定,能让蒋蓦然一夜白头一夜老化的,该是司相了,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等他来了,这事才能有转机。 蒋蓦然静静地说:“我也许,下一秒就会离世了。答应我,我走了之后,不要找我,更加不要找我回来。好看不好看的,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曾经真的以为只要长得足够好看,就能获得幸福,其实真的不是这样的。四哥,你害得我好苦啊……” 而后,她嘴里一直念着:“四哥,你为何要作弄我?四哥……”声音越来越无力。 九微劝说:“你现在很虚弱,你先不要花力气来说话,好好休息,我们会设法救你的。”九微已经想着要怎么运功了,临急临忙,她要快速检索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异能。 等司相来的话,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蒋蓦然最后大喊了一声“四哥啊”,再无声气。 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的,徒留两行清泪,挂在满是皱褶的脸上,曲折地孤寂地流着。 九微将手放在她鼻前,手颤着,声音抖着,说:“没气了。”实在也没有忍住,落下泪。 程千帆也来按了蒋蓦然脉搏,过了半分钟后,她掩脸滑泪。 大美人最后的下场是这样的,无论如何都让人心寒怜悯。 但那似乎,是她自己本人想要的。 司相火急赶到,见到眼前一幕,扑跪在蒋蓦然面前,先压下崩溃去尽力抢救。 但为时已晚。 他悔不当初,用拳捶打自己:“我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我……我不该……”泣不成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水连天比司相来得稍晚,见到蒋蓦然这个样子,他也接受无能,这下心中疑问终于蹦出。 司相紧紧搂住蒋蓦然的枯尸,第一次在人前哭得稀里哗啦。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也不敢多问,因知道司相当下一定十分脆弱。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毫无准备,以为不过是她闹了一场脾气,怎知道一转身,她就变成了这样。 他当初就不该为了这副皮囊得以存活而去自以为是地拉蒋蓦然一把的吧? 明知道她敏感脆弱,明知道她是消极的悲观的。 他懊恼不已。 但是,当初去爱她,却不是他自己选的,是由心的。 他不至于无耻到,单纯为了那皮相,而去打着爱情的旗号闯入她的生活。 那时候的他,早已被她吸引了,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像亡妻,也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改良后的最佳皮囊,那是对于作品的迷恋而引发的。 无论是出于那种感情,他是发自内心爱惜她的。 为何如今却闹成这样? 始料未及,这让他有点痛不欲生。 短短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不是之前那么多个日子的甜蜜,也完全不足以抵挡这一场矛盾? 她甚至不给他机会解释,就给他红牌,而后死心,而后枯死。 不是怪她,只是无限惋惜。 要怪,就怪自己粗心大意,只关注女人的表面,却不谙女人的内心。 逝者已矣,什么都来不及了。 司相见蒋蓦然是合上双眼的,遗容安详。 他问:“她可有什么遗言?” 程千帆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说:“她求生欲望并不强烈,还有,临终前一直喊着四哥四哥,她为什么喊你四哥?” 司相黯然,全身乏力得紧,面如死灰,说:“到头来,她最爱的,还是她的四哥,她终究没有从她那位四哥的旧事中走出来。我用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用尽全力去爱她,努力让她看到世界的美好,到头来,居然驱散不了她四哥的阴霾。” 程千帆自知失言,原来四哥并不是司相。 只好这样安慰:“如此说来,她最怨恨的人并不是你。”其实是想说,她一夜之间这样,你并非罪魁祸首。 但无论如何婉转的说,这话听到司相耳朵里都不好受,他说:“她最怨恨的人不是我,说明我到底还不是她最上心的人,这并不能说明她的死与我无关,因为,她恨四哥那么多年了,都没有一夜白头一夜消亡,是我,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欲要揽罪,何患无辞。丹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随她自己心的。”水连天说。 但谁也无法安慰他了,司相的情绪陷入了极大的负面。 他自己,也是一夜白了头,并一夜老态尽露。 而这些事,蒋蓦然是不会再知道的了。 她一定以为司相是不爱自己的吧,真是傻,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方,就自己锁起来独伤悲。 司相整个人埋入了灰暗中,一边是爱人毫无预警地香消玉殒,一边是自己女儿毫无预警地失踪,他受到了双重打击,一时半刻是走不出来的。 所天勖叹气,说:“连常传谦和迁鸢这对最难搞的都搞定了,为何这一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的阻碍力的,却这样收场?” 九微劝说:“蒋蓦然本来就是容易心灰意冷,自我修复能力稍微低,并不太恋世的人,如果那是她的选择是她心之所向,我们还留在世上的人何必痛心疾首觉得遗憾?我们总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是悲是喜不是吗?” 她自己也知道,蒋蓦然其实大部分时间都不觉得开心。 何为命运?其实命运也算眷顾她了,至少她曾经一心想要的惊人美貌,都拥有了,只是拥有后又郁郁寡欢。 一样的美貌,换在别人身上,事情就不同了。 九微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安慰别人是一套,但轮到自己又不同了,说不难受是假的,无论当事人如何自得其所,但作为朋友来看,还是觉得悲凉心酸遗憾可惜的。 随后问:“她的四哥是谁?” “她的故事,已经随着她入土了,那时候我们都还不认识她,并不知道四哥是谁,也许司相是知道的,但我猜他并不愿意提起。”所天勖摊开手,说。 “我忽然想找她的亡魂聊一聊。”九微说。 所天勖说:“这并不是当下最为紧迫的事情,我们这边,继冥王、魔警、赋灵人、丹青来失踪之后,又折损司相这枚大将。总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是还有迁鸢和常传谦吗?至少他们解放出来了,可以同时出现,又能同心同力,战斗力很强才是啊?” 所天勖摇了摇头,说:“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姻缘红绳,如今姻缘红绳没有了,他们就只剩下一些空乏的神力,而且,既然辞职了,神力应该也是要被回收的了。” “那还有辛相映。” 所天勖更担忧了:“冥王很有可能已经站在我们敌对的那一面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好,你认为,要和冥王对战的时候,辛相映能下得了手?” “章满起呢?总感觉他深藏不露啊,应该很能打的呀。” “你也知道他深藏不露吧?所以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所天勖眉头深锁,这些事情,如果只是顾虑,他当然不会说出来给九微听,如今说出来,自然是有意图。 九微说:“局势看起来越来越迷糊,但是,感觉很快就可以清晰了。” 第154章 157.迷雾 “九微,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相信你和我有相同的感觉,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以前以为是燧明,现在连冥王也有被策反的迹象,还有,黄帝,才像是大患。偏偏这样的时候,又面临着你有身孕,大战在即,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 九微看穿了,说:“我知道,你想我去解开封印。” “轮不到你犹豫了,等真的有事要来再解开,未必来得及了。解开封印,最坏的影响就是放一个燧明出来,但至少可以将你的神力打开,还有,可以保全你跟孩子。” “我们谁也无法估量燧明的力量,也无法估量我的力量。我们不能为了保全自己就不顾别人安危。”九微仍在坚持。 “你先试着找燧明出来聊聊吧。除了你,大概其他人都找不到。”所天勖觉得,眼下要先做的且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一边还在吃醋:“岂有此理,明明只有我才能进你的梦。他倒好,直接被困在了你的身体。” 九微在梦里,找了燧明好久。 中间醒来几次,都没有发现燧明。 快黎明的时候,放弃了,做这样的梦实在是累的,她困的很,索性放宽心好好睡了。 “你找我?”燧明失惊无神出现。 他穿得很素,清汤挂面的素,看起来,像别人的素描画一样。 但线条是流畅的,特点也是鲜明的,有种侠客的风骨和潇洒。 这一届的魔王有点好看。 不,不是有点,也可能不是这一届的魔王。 “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九微揶揄他。 “可不嘛,你活了多久,我就被你绑架多久了。”燧明反过来揶揄她。 “有本事你滚出来,一想到你困在我这里,我就憋的慌。” “我有本事的话,还用困在这里这么久?”实实在在地承认了。 以前脑补的燧明,都是作恶多端无恶不作的大魔王,可此刻觉得这厮倒也有几分可爱。 她问:“原火还在你身上吗?” “你系不系傻?我现在是困在你身上的,在我身上的话,岂不是也在你身上?”燧明整个人站也站不正,如果换了别人,那是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放在他这里,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那你还能使唤得了原火吗?” “它?谁能使唤它?它有自己的想法。”他寻了一块石头来坐,腰身软软的。 “那么说,上次出来作恶的原火,不是受你指使的了?”九微猜。 “是我也行不是我也行,反正我都困在这里了,谁要给我扣点什么罪,查无对证。” “除了你,还有谁?那一次原火出现,肯定不是它独自行事的,如果它自己能独立成事的话,就不会选完了你再选黄帝。有野心的,都想一家独大,何须和合伙人磨合?”九微说。 “也许,是它想合作着合作着吞了合伙人呢?”燧明说。 “怎么?它尝试过要吞了你?” 燧明不愿意谈下去。 九微继续说:“虽然我一直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但是好歹当了那么久的邻居,哦,不,同居了那么久,就算你再悄无声息,我们大概也是有无形的默契的吧。我看你现在,好像已经洗尽铅华了。” “九小姐,你想说的是,洗净魔性吧?和我还讲什么客套话?”他拍了拍石头边上的空位,邀请九微坐下来。 九微双手抱前,要与他保持距离,依旧站着。 她问:“所天勖上次放在灵祠的灵力是不是你偷的?”君子算账,十年不晚。 “是的。” “那点灵力,能翻起多大风浪啊?”九微实在是想不透他为何要这样做。 怎知道燧明却说:“你以为我是偷来给我的?” “难不成给我哦?” “正是!”燧明笑了笑,说。 “你要不就是胡说,要不就是胡闹。”九微动气了。 “不是胡说,也不是胡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差点害死阿嫲是不?怎么可能,阿嫲还有血灵芝,够她吊命到你们想出办法的。我只是想看看,这点灵力,能不能启动一下你这辆跑车。” “难怪天勖一直追查不到你的具体踪迹,原来你就藏在我身上。哈,谁会想到呢?” “我锁在你身上,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遂明说。 “什么意思?” “我啊?遂明啊,集天下之黑暗力量于一身的野心家,很厉害是不是?但是我跟你说,我们在这个维度里,不管是黑暗还是正义,都是被安排的来相互制衡的,我就算可以只手遮天,那也只是阶段性的。这些年,我看开了。” “我不信。” “什么人定胜天?我连天在哪都找不到,我连安排我们命运的人都找不到。九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人的命运由神来安排,那么,神的命运,又是谁安排?我们暂且称这个安排神的命运的那个主体为神上神。那么,神上神的命运,又是谁来安排?是一层到底,还是说层层递进呢?如果是层层递进,层层下去,哪里才是尽头?我们如果真的要挣脱自己的命运,是不是要先挣脱着一层层的神上神?” 这样一番话,问得九微哑口无言。诸如此类的问题,她之前也想过。但明显,遂明想得更加深入些。 大概是他被关着,闲来无事,特别有空多想吧。 遂明继续说:“这和打游戏不同,打游戏你过了一关,发现还有另外一关,还有另外一个地图,可你知道,300关或者1000关是尽头,而这个,连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是我的话,我的野心,不足以我无穷无尽耗下去,不过总有愿意一直探索一直闯关的人。”他的眼里,是恬静的,真的找不到一点关于野心的蛛丝马迹。 九微说:“你似乎话里有话,是不是指野心家另有其人?” “总会有的,对不对?是谁我也不好说,误伤了别人也不好。”遂明明显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但他说话真的很谨慎。如若他说话得罪了别人,也是不用负什么责任的,反正也不会比当下更糟糕的状态了,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说话还这么谨慎,可见是自身素养而已。 “还有人比你更有野心?” “我是后天养成的野心派,能量用完了棱角磨完了就差不多了,但有一种,天生的隐藏的野心家,又饱受后天磨难逼迫他去挣脱的,这才是有源源不断的野心能量的。” “什么?你的棱角磨完了?”九微摆出一副夸张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信?那你至少相信,我跟了你这么久,也都被你感化了吧?” 九微噗嗤笑出来。 “九微,野心家是有的,但不是我了。”他还抽起烟来了。 九微夺过他的烟:“我怀孩子了,禁烟。” “听我最后一句,当初将我困入你这里来,根本不是为了困住我,而是这个维度的人,借助你的身体向外探索。这个封印,与其说是为了封住我,倒不如说是为了封住你。” “什么?”九微听到这里,确实是意外的。 难以相信,但是,想了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遂明已经不见。他是忽然不见的,他明明就有话还没有说完。 九微还隐约听到一句话:“先别乱,放不放我出来,根本不是你们要面对的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你们连谁才是敌人都还没有搞清楚。”说到最后的时候,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 这声音开始变得空荡荡起来,再留意眼前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团团的迷雾了。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方向,没有感知。 真的就和当下四面受敌但并不知道敌在何方的情况很吻合。 谁?谁还能闯入她的梦中? 还将燧明硬生生带走?不让他和自己将话题继续下去? 燧明没有说完的话,应该是很重要的。 九微醒来。 又是一额头汗。 所天勖抱住了她。 她将梦中所见一一告诉了所天勖。 “到底是谁?可以这样干扰到我的梦?而且,好像还有意要隐瞒什么。”九微心中感到不安。 “能进入你的梦,还能掳走燧明的,一定是不简单的。” “会不会是燧明自己在演戏?” 所天勖沉默了一下,握紧她的手说:“我相信遂明,九微,解开你的封印好不好?” “这极有可能是遂明的迷惑手法。”九微仍有戒心。 “至少他说得没错,现在,我们连谁是敌人都没有搞清楚。而且,他说的话很符合逻辑啊,这么多次捣乱中,他真的从来没有现过身,所以是不是他所为还真的说不清楚。他极有可能,只是这个维度向外探索向外征讨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九微只觉得很乱。 所天勖继续游说:“如果,这个维度的生物真的有心要密谋向外征讨,那么,照目前的情景来看,你应该就是他们征讨的最便利的途径。” 九微忽然伏在所天勖怀中:“天勖,我现在真的,就像和梦中一样,四周一片迷雾,什么都可能是假象,什么都可能暗藏杀机,可在如此的环境,我最相信的,还是你。” 所天勖搂紧九微,有感而发:“我真的,真的好想不管什么天下什么苍生什么狼族什么传宗接代,我只想你们母子平安幸福。” 在这团迷雾中,又过了三个月。 所天勖作为准爸爸,这段时间,一直都殚精竭虑。 早就预感到会有一场大战了,但是却在九微见完燧明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失踪的人继续失踪,可也没见迷雾的那一边有什么动作。 期间除了太王过身,并无其他大事发生。 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找到失踪了的人,未果。 司相还在沉沦期,迟迟站不起来。 九微一直都尝试过要找燧明的灵元,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原本是想着马上会有战事,但迟迟都不见有风吹草动,反而是更折煞人的。 为了保住九微,所天勖依然在说服九微打开封印,九微为了胎儿和大伙,依然还不敢轻举妄动。 九里这个做小姨的,隔三差五就来看九微的肚子。 至于程千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也在未出生的狼孩身上。 大家都焦虑,只盼望新生到来,但又害怕新生命生不逢时,所以他们自己也不敢造人。 阿娘不敢到处去浪了,因为也知道大战随时会来,她选择守在九微身边,一切等狼孩平安出生再说。 这天,祝千代忽然造访。 平时她每次出现,都是去请的,这次没有人请她,她倒自己上门,可见是有事了。 她来得有点急,坐下的时候,气还没顺,倒好的水都顾不上喝,就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九微的孕期,不是十二个月。” “什么?”正在k公寓熬糖水的阿娘,听了之后大惊。 祝千代趁这档,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你们之前所说的怀狼孩要十二个月,那是相对灵女来说的,可九微不是我们这个维度的生物,不能按照那个来推算。” “那应该怎么推算?” “如果知道九微这个物种的原本孕期是多久,我兴许还可以推算出来。”祝千代说。 九里也急,说:“可是,没有人知道九微母亲怀了她多久才生下她的。 所天勖说:“不,章满起知道。但他未必会说。也轮不到他说不说了,九微产期是什么时候非常重要,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们那边正常来说,孕期是8个月。但是你们知道这个也没有用,因为第一,这孩子是九微和狼族结合的,目前是首例,很难准确推断出具体孕期。第二,九微当初,就是早产儿。”章满起掐着点来出现。 所天勖听了更加急了,本来他就很焦虑,一直担心九微熬不过产子一劫,如今还听到早产这个字眼,团团转了起来,拉着章满起就问:“所以意思是,她随时都有可能产子?” 章满起点头。 所天勖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就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还说随时可以产子,他慌了。 九微拉住他的手,轻拍了一下,说:“别担心,你不是总说我傻吗?傻人有傻福。” 但这样的安慰对所天勖来说太苍白无力了,他说:“我求求你了,你解开封印好不好?”他已经要用到求这个字眼了。 第155章 158.相杀 九微这次会问:“可是,你知道怎么解封吗?” 所天勖像看到了希望:“是不是我找到了解封的方法,你就会乖乖接受解封?” 九微却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原本阴雨的天,忽一下放晴,而且,天空突然下起了玫瑰花雨。 谁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要闹哪一出。 这场玫瑰花雨纷纷扰扰地大面积飘洒,沸沸扬扬了足足十分钟。 这十分钟,这一带的地面全部铺满了玫瑰花,所有地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浪漫的红。 全是真的的玫瑰花。 万人空巷。 人人都出来看这场雨,拍视频的拍视频,秀恩爱的秀恩爱,静静享受的静静享受。 甚至还有人拿出桶来将花瓣装回去,说是要用来洗澡。 大家都在议论,这到底要耗费多少朵玫瑰才能办到,到底是那家贵胄要求婚了,可天上却不见有飞机喷洒玫瑰花瓣。 所天勖说:“糟,天降异象,大战前兆。”说完,先去把九微护着。 很快,辛相映就出现了。 她乘坐红鸾而来,还没有降落,就大喊:“我猜冥王要出现了。” 话没有落,她身后就传来冥王的声音:“相映,这本是我和你的单独约会,为何你偏偏要来来这里?” 辛相映转身,看到的正是她日思夜念的冥王。 瘦削了,眼窝深陷了些。 她是心痛的。 冥王又说:“难道你忘了吗?这场玫瑰花雨,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的。” “之后呢?”辛相映看着冥王,鼻子发酸,眼眶变红。 她就是知道这场雨是冥王搞的,所以才飞过来与大伙汇合,好将冥王引来。消失了几个月冥王,忽然出现,却以这种方式。 凭着对冥王的了解,辛相映已经猜到什么了。 果然,冥王原本还想向辛相映讨个说法的,此刻他低下头来,说:“然后,然后我们就各为其主,兵戎相见,勿念前情。” 终于还是宣战了。这段时间已有心理准备。 她含泪,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冥王也降落到了所天勖公寓的阳台,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就大声说:“我没有苦衷,这是我想要的,我讨厌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冥界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也不要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样子有点像愤青,活了那么多年了,什么事情还没有想明白?这不像他。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吗?” “这又如何?各得其所。”冥王此时的双眼还是注视着辛相映的。 “所以呢?为了你这冥界不再黑暗,你就背叛我?背叛我们?”她眼里满是失望,但失望中又存有几分希望。 “我没有背叛你们。” “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就是背叛。你选择了对我隐瞒,而且站在我的敌对方,就是背叛”辛相映是吼出来的。 此刻她的内心到底多么难受多么纠结,只有她知道。 她期待的玫瑰花雨,居然是拉开战事的序幕。 九世归来,历经磨难,为的是什么?到头来居然唤来这个男人的背叛? 冥王不语,又重复:“我们就各为其主,兵戎相见,勿念前情。” “你的主是谁?灵修他们呢?” “你放心,他们没事,相反,他们的价值会发挥到最大。” “你疯了!” “我是疯了!”冥王也跟着吼了起来,同样,他也是痛苦的纠结的,他已经变身。 大家现在才知道,原来申荼的真身,居然是一条逆鳞墨青色神龙。 公寓已经容不下这条大龙了,他神龙摆尾,已经飞了出去。 辛相映觉得心碎,她对着这条墨青色神龙大喊:“神荼!今天,你要做什么事,请先杀死我!”而后,收起满身武器,飞到神龙面前,闭上眼睛,一副静待他来杀死的样子。 九微一看,急了,说:“相映,快回来,你是不是傻了?他极有可能已经被洗脑了。” 辛相映垂泪:“如果我这么轻易从他脑海里洗掉,如果他真的下得了手,那我死不足惜,我白活了,我这辈子白活了,我十世都白活了!” 她一说完,所有头发都竖了起来,随风飘着,像海里的海草。 但这条神龙似乎已经失去了人性,他看到辛相映对着自己怒吼,随即咆哮,一个翻身,极快地卷了几圈,便已经将辛相映卷在了身子里面。 缠得很紧很紧,直到辛相映脸都红了。 辛相映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她哀怨地看着神龙,说:“申荼,你变了,我没有,可你为何还认不我来?”眼睛都睁红了。 所天勖大喊:“相映,他现在已经丧失了人性,你说什么都没用的了,这是他们使的招数,就是派出申荼先灭了你。”说完,想去帮忙,但现知道不能离开九微半步。 水连天飞了出去,势要屠龙。 他甩出水珠链,重重将神龙困住,朝着所天勖大喊:“大哥,快亮剑。” 所天勖一向和水连天配合得宜,立马叫屋内其他人躲闪到一边,拔出御天承影剑,挥了起来。 迟疑了。 一想到那是冥王,别说是辛相映心软,连他也会手软。 但申荼已经被御天承影剑发出来的风火雷电惊吓到了,挣扎得更加厉害,宏声而嚎,将辛相映缠得更死,直让她脸色变紫。 阿娘大叫:“别犹豫了,他已经发疯了,砍下去先让他变回原形。” 就此,所天勖的御天承影剑落下。 辛相映尽管已经被缠得肋骨快断,还是能用力喊:“不要啊,这是他的真身,真身若死,冥王便灭。” 其时,她并不知道御天承影剑能不能将堂堂冥王砍杀,也不知道到是出于什么反应,原本毫无挣扎,这一次却一举就挣脱出来,快速飞到神龙面前,挡住了御天承影剑。 所天勖见状,立时收剑。 但剑气已伤到了辛相映。 她从空中滑落,就着那快要落完的玫瑰花雨。 红鸾飞来,接住了她。 申荼似乎受到了刺激,那刺激是来自御天承影剑的,他翻腾得更加剧烈,这一下,尾巴还直接摔坏了几幢高楼的顶。 辛相映已经伤成这样,他依旧发疯,但辛相映还没有放弃唤醒他。 神龙要去继续张狂,辛相映负伤飞来,挡在它面前,它怒气横起,对着辛相映张大嘴巴怒吼,那凶狠的阵势很具攻击性,连龙须都冲天了。 这一次,龙头和辛相映无比接近,辛相映面无表情了。 伙伴们知道她危在分秒,要冲过来救她,她这才使出姻缘红绳,织成一张大网,将他们挡住了。 水连天恨铁不成钢:“红娘,你看清楚了,他已经发疯失控了,这已经不是冥王了,这只是别人的杀人工具,你不要敌友不分。” 辛相映却还有自己的执着,她从袖中静静拿出一株曼珠沙华,说:“神茶,记得我以前故意叫你神茶的吗?你看,这是你送我的曼珠沙华,那么多年了,它还活着,可是你呢?你好像已经死了。”说完最后一句,一句泣不成声。 神龙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又是一个惊天怒吼,一股强气向辛相映刮去,她手中的曼珠沙华,一片片全部震落。 而后飞旋在空中,直到毫无踪影。 这一刻,辛相映真的崩溃了,她怒喊:“神茶,我用了那么多的心血那么久的时间,用心呵护着它,惜之如命,就算我要转世为人,第一件事便是将它托付给别人,立为祖训,让后任们细心照料,你现在居然……” 她接着说:“你说过的,如果它能活下去,你就会娶我的,为了这句话,我拼尽一切努力让它活下来,可到头来……我到底为了什么?我图你什么?” 她说完,飞入红鸾背上,与其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有凤冠凤尾的人首凤身之人,后背还插着一双大翅膀。 顷刻间,她身上羽毛在一声怒喊中纷纷脱落,与她头上的姻缘红绳结合一起,让每一根羽毛的羽身更加硬,形成利剑一般的武器,纷纷朝着神龙的每一片龙鳞放去。就着他的逆鳞往下刮。 如此,一龙一凤,正式交战。 周边的人表示要助阵,辛相映又阻止了,大喊:“不要,不要过来。私人恩怨,今天不管是他死还是我活,你们都不要参与,剩下精力来对付其他人吧。” 九微看到这个状况,很闹心很着急,大概如此,便动了胎气,整个人痛得无法站立,直到在地上。 所天勖赶紧抱住了她,而后唤来祝千代:“她怎么了?” 祝千代把了把脉,观察了一下,说:“很有可能随时生产。” 阿娘一听这话,慌慌忙忙去准备,是第一时间先烧热水。 那边打得天昏地暗,这边又有孕妇将要临产。 所天勖没有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如果九微要临产的话,那么,大劫在即了。 他脸色变得煞青,几乎乞求九微:“来不及了,我们打开封印好不好?” 九微血色已经很不好了,额前开始冒汗,但还是坚持:“我能平安将他生下来的。” 程千帆和水连天见状,也不知道顾得哪一边。 也就在这时,失踪多时的燧明,居然出现了。 是的,他这一次,是用了水水的身体来出现的。 “九微,我是燧明,我之前被绑了,想尽办法要逃出来,你此刻无法入梦,我被困着也无法现身,现在只能借助水水的身体来和你说话。”一来就挑些不重要的话来说。 因为水水是吸九微体内的阳气而成精的,九微体内的阳气,正是燧明的,所以,其实燧明才算是水水真正的供养者。 这也整整解了为何九微身上阴阳二气极盛之疑。 由此,他与水水同气连枝,等水水级别提升后,燧明完全可以借助他来现身。 “我当天有很重要的话还没来的及跟你说。”他说,总是在有限的时间内不先说重点。 所天勖知道要说服九微解开封印,大概要借助燧明了,此刻他急得忙催:“说重点!说关键!” 燧明一看情形紧迫,想了想,才说:“我当初被困入你身体的时候,其实你还没有生出来,胎盘是最安全的,所以,也常常会被利用来困住各种生灵。” “什么?”九微肚子疼得慌,但此刻都被惊讶夺去了注意力。 所天勖问:“所以呢?”继续引导他说出重点。 “当初我和他们大战,恰逢你母亲胎动,一切都像是计算好了的一样,就像今天,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你的孩子也会作为困魔的容器,只是这一次,我们还不知道要困的是谁。”燧明说。 所天勖问在场的章满起:“他有没有撒谎?你不是说你很疼你的九小姐吗?如果燧明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忍心看着她的下一代,继续成为一个困魔器吗?” 章满起看着正在被胎动折磨的九微,说:“当初,燧明确实是被打入九微母亲的胎盘中的,只是,九微出生,他就被转移到胎儿身上受困。” 众人听罢,皆惊。 “现在九微命悬一线了,还有什么真相,还有什么可能会出现的后果,还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出来,不然九微过不了这关,我不管你们是哪个维度的人,我拼死都会找你们算账。”所天勖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九微拉住了他的手,拍了一下,说:“冷静。” 祝千代摸了摸九微肚子,觉得现状与刚刚又有点不同了,说:“九微,这是一场持久战,你可能还要耗挺久都不能生出来,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情绪不宜激动,别耗费太多力气,保留体力。”她把自己的行医箱子打开。 这一片时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紧迫的。 “他们的战斗现场不宜被准产妇看到,我们把她移进房间,全面准备助产。”祝千代吩咐安排,她是能临危不乱的。 这一刻,所天勖只记挂九微生死。 阿娘安慰:“有祝医生在,一切会平安无事的,你放心吧,千万别先自乱阵脚。” 九微已经感受到死亡气息的逼近了,她看了看章满起,说:“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对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第156章 159.复制 “不,你会平安度过这一劫的,我们与你同在。”章满起这样说。他最擅长就是绕开问题了,每次说一点不说一点,完了加一句“我说得已经够多了”。 所天勖便说:“所以,你会协助九微打开封印的是不是?” “我协助没有用。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打开她的封印,除了她自己。”章满起总算说了一句有信息量的话了。 九微却仍有顾虑:“打开封印后果怎样我们都无法估量的。” 所天勖说服她:“九微,你要保护自己,保护孩子,保护这个世界,就必须冲破封印,你不冲破封印,就永远停留在这一步任人鱼肉。” 话还没完全说完,九微的肚子就又有一阵剧闹。实在太痛,她没有忍住大叫。 叫喊声中,司相居然来了。 水连天说:“我以为你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场面而无动于衷。”想必他刚刚就在蒋蓦然家里。 蒋蓦然已经安葬多时,他总守在她家,却并不去寻她灵魂。 忘川紧随司相而至,他是用瞬移来到公寓的,一来就说:“这里有好强的杀气,连在下面都感觉到了。” 司相整个人还没收拾,油头垢面胡子拉碴,形神少了往日神采与生气,他此刻指着公寓外,说:“看!” 只见申荼和辛相映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但这并不是司相所说的,司相要指给大家看的一定是申荼和辛相映背后的无法忽视的恢弘景象。 浓云卷来,乌里透黑,镶着金边,层层叠叠,扰扰嚷嚷地翻滚着的时候,渐渐显现出浩荡的天兵天将来。 程千帆见了,开心起来:“哇,是天兵天将,天庭派出的吧?” 水连天却不以为然:“我看没有那么简单了,来势汹汹的样子。” 司相说:“那都是青来的杰作,我知道,是青来的风格青来的线条青来的笔墨。” 司相如此一说,大家便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丹青来和伏灵修双双被捉走,无非就是利用来制作生灵。 阿娘和祝千代,完全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眼下对她们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九微顺利产子。 司相说:“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去要挟青来和灵修的?”他很疑惑,丹青来那个性格,威逼利诱都不会屈服,也很难被人洗脑的。 程千帆也疑惑:“灵修也不像是轻易被人操控的。” 话语间,天兵天将已经攻来,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正在与申荼厮打的辛相映。 其实旁人何尝看不出,一开始是神龙招招夺命,而辛相映却是手下留情。 可多次被神龙猛击之后,她的脾气和怨气就来了,攻击力越来越猛,但真的要致命的话,又使不出手来。 如今,还要分神出来对付这一干天兵天将,攻击力明显已经比神龙削弱了。 水连天和忘川见状,齐齐加入战争。 程千帆看着,只有干着急的份,她没有了好运气,就是十足十的常人,外面神仙打架,她一个平凡人什么都做不了。 九微听到外面轰轰乱,知道大批敌军已来,她吩咐所天勖:“你快去看看,帮下忙。” 所天勖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你生死攸关,我绝不能这个时候走开。” “所以就要看着相映他们被打死吗?这里有阿娘和祝医生,你一个大老爷们瞎着急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会添乱。”九微现在连说话都感觉到痛。 所天勖听到九微的话,十分纠结,想了想,又看了看门外,外面水连天抵挡着那一大波天兵天将,确实很是吃力,他看了看章满起:“兄台,你坐山观虎斗啊?真的不打算帮忙吗?” 章满起却还有心思说:“帮谁?” 所天勖无语极了。 章满起又说:“这是你们这里的事情,我们不干预的。”他还翘起了双手。 所天勖知道不能指望他了,说:“谁知道这是不是纯粹四维空间的事情呢?你觉得有这么简单吗?” 说完,再三交代好阿娘,便飞身出去帮忙了。 外面打得天昏地暗,一会闪电加火花,一会风吹加雨打,里面也丝毫不轻松,待产的九微已经开始感觉到宫缩带来的疼痛。 就在大家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消失多时的归越忽然出现在半空中。 所天勖和水连天这两兄弟,一起发愣,首先想到的是“这货现在是忠还是奸?”。 归越也没有让他们猜忌多久,他冲着辛相映大喊:“红娘,打,别手下留情,往死里打,那根本就不是冥王。”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给人消化,顷刻间,金云两边开,出来了一个丹青来,她正在执笔当空挥毫。 紧接着,也出现了伏灵修。 无端失踪了的几个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踪迹,这一下,倒全部都出来了。 苦思已久的司相和忘川只当这是失而复得久寻终见的喜事。 但所天勖不需要用鼻子嗅都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丹青来大笔一挥,凭空又生出兵将,一开始那些兵将不过是纸片人状,排着队飘到伏灵修面前,伏灵修只需轻轻对他们吹一口气,他们即刻便像被充了气,从平面变为立体,生长得非常野蛮,紧接着,伏灵修再吹一口气,这些兵将便一个个活起来了。 两个人合作无间,动作十分利索,活像在流水线上日夜劳作的熟手女工。 所天勖认为,在这个宇宙之中,无中生有是不存在的,从无到有,不过是物质重组和能量转移的过程,忽然间生出这么多的天兵天将,背后一定有元灵、物质和能量被挪用了。 那么到底挪用了哪里的呢? 归越看着这一波操作,也是看得应接不暇,由此,他现在才醒起要说什么,继续对着辛相映说:“相映,他是假的冥王,打!” “什么?假的?”辛相映的注意力还是被转移了,她还停下手来了。 脑海里迅速闪过“老娘浪费了那么多的表情,摆出了那么多层丰富的感情,你居然说是个假的?” 随即腾出身来,对着归越喊:“你才是假的吧?” 归越一边帮忙推倒那些刚刚制造出来的天兵天将,一边解释:“真的,他是真的假的,我是真的真的。” 一时语急,说话像绕口令一样。 看到几个队友听得懵逼,他直接亮明论据:“冥王,伏灵修,丹青来,都是复制的。他们将我们这几个人捉过去,是为了研究复制,不然你以为我们这几个极其有节气和主见,又难以被蛊惑的人,有那么容易替他们办事吗?” “那你呢?你也是复制的吗?”所天勖问。 “他们想复制我,复制到一半的时候,在关键时候,我设法躲到了时空里面去,你们不知道吧,时空钥匙还有一个随身时空的功能。除了阿桑,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我躲过了一劫。”归越解释。 这几个人聊天的画风,有点奇葩,嘴里说着话,手脚也没有闲着,一边打架一边聊天。 还要一边思考。 此刻,几位听众在思考,这货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种时刻,切勿轻易相信什么。 “你如何能证明自己说的话。如果是假的,我们也可以怀疑你也是,毕竟你是和他们一同失踪的人。”水连天问。 归越就说:“山寨的怎么赶得上原创正品?我们都是精品,这些都是残次品,样子一毛一样又如何?基本技能基本复制又如何?记忆也被复制又如何?感情却是无法复制的。况且,山寨就是山寨,我口说无凭,你们最熟悉她们的,自己亲自过去鉴定一下,司相,你去验验丹青来,忘川,你去验验伏灵修。” 辛相映此刻不是怀疑自己了,她简直就是怀疑人生。 什么?这个申荼是假的,而自己作为他最亲密的人,居然没有发现破绽? 归越知道辛相映想什么,为了挽回她的尊面,他说:“一个高仿度达98%的人站在面前,你一开始也没有什么防范和警惕,他还用各种浪漫啊,感情激变来隔离你的判断,你认不出来很正常,最重要的是,申荼的真身,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那厮怕被识穿,没两句就变成神龙了。” 司相和忘川已经分头行动去辨别了,果然,真的带着这种质疑眼神去看的话,是很容易看出破绽来的,他们异口同声:“是假的。” 归越对着辛相映喊:“所以,相映,往死里打吧,真的你未必够他打,但是假的应该不是问题,你也不要伤心了,他压根就不是不记得你,他记忆中有你,但是,他对你是没有感情的,你哭也好笑也好,在他那里不过是一套程序。” 如此一听,辛相映终于释怀,她终于亮出大招,把所有羽毛和红线集合,缠绕成一张红网,直接套在神龙身上,神龙由此而受困。 紧随着,红网像波纹般流动而扫,发出红色幽光,居然能将神龙的逆鳞抚平了。 逆鳞一旦抚平,便逐渐脱落,如此,一条龙,变得皮光柔滑了。 光脱脱的样子,有点像蛇,一条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龙,现在居然变成一条光皮蛇,瘫软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层,有点像死蛇烂鳝,辛相映看着居然有点想笑。 神龙掉鳞后,渐渐现回人形。 辛相映挥线甩去,本可一线扯断他的头,但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哪怕是盗版的,只要看着那种无比熟悉的脸,都无法下手。 目前最难对付的神龙已经落败,剩下的,就是盗版的伏灵修和丹青来了。 至于那群天兵天将,不过是虾兵蟹将。 那么,谁来对付盗版伏灵修和丹青来呢? 这一下,司相和忘川十分有默契,两人迅速而利索地交换了位置。 前有辛相映不忍心在先,他们要引以为戒。 反正经确认都是盗版的了,明知道一定要往死里打,也明知道自己肯定手下留情,干脆互换着来。 水连天这下来到辛相映面前,说:“你下不了手,我来。” 辛相映连听到这样的话,都要迟疑。 她来到虚弱的人形申荼面前。 申荼抚着胸口,看了一眼辛相映。 这是很复杂很复杂的眼神,糅合了许多感情,但只消这么一眼,她当即挡在申荼面前。 “你怎么了?”水连天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妇人之仁,这个是假的,假的你也要留着吗?” 辛相映连连摇头,说:“不,他是真的。”而后将申荼扶了起来,抱在胸前。 归越也过来了,说:“他是假的,假的,你睁眼好好看看。” “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用看,什么都不用验,就凭他刚刚那一眼,我就确定他是真的申荼。”辛相映依然坚持。 说着说着,又落泪了,责问其怀中的申荼:“你说,既然你是真的神茶,你为何还往死里打我?”她自己屡屡下不去手,但他招招致命,方才以为他是假的,心里会舒服点,但是此刻,得知他是真的,又莫名难受起来。 反正申荼已经没有攻击力了,她对着伙伴们说:“你们去对付那一堆纸扎人吧,不用管我了,申荼已经伤成这样,不能拿我怎样的。” “谨防有诈。”水连天提醒。 辛相映说:“给我们点空间,我有话要对他说。” 所天勖和水连天这才离去。 一等这兄弟两走了,辛相映就捶打申荼:“你说呀,你倒是说呀,为什么?为什么对我下得了这种狠手?” 申荼笑了笑,说:“别哭了,好吗?”他的笑是苦涩的,看着比哭还难受。 “为什么?”辛相映追问。 “我刚刚如果真的下得了狠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笑了笑,说:“招式是往死里打的招式,但力气,只出一半不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辛相映虐心的很,刚刚的事情来得全是始料未及的,她无暇静心思考,如今想想他说这话,好像也是有理的。 冥王正要说话,憋着的一腔气一旦开口了,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辛相映有点心累和迷茫:“我越来越看不清搞不懂你了。”觉得他甚至是陌生的。 第157章 160.修炼 冥王笑了笑,说:“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当初为什么给自己安排第九世用回辛相映的名字?” “什么?”辛相映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你说过,生怕我找不到你。这些是跟别人说的,但是我知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你一天没有完整体会到什么爱恨情仇,一见钟情日久生情,相遇相见相识相知相爱相伴相别相恨相杀,就一天都不算修炼成功,不管你转多少世都好。你选择第九世用回这个名字,不过是要召唤我来助你完成修炼,因为,你一早就算到这个时候,会有大劫,而你的成功修炼,能助渡过大劫。”冥王说。 “能助渡过大劫?” “大劫即临。”冥王看了看外面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天兵天将和复制人,又说:“现在,不过是前兆。” “为何我修炼得道能助渡劫?”辛相映以为自己重拾记忆和灵力,就相当于修炼得道了,至少已经恢复当初了。 “可曾听过,仇恨、贪欲、嫉妒、不甘,都能召唤很大的能量,但最最能召唤能量和御用能量的,却是爱。而爱,大多藏在姻缘里,由此,你就显得至关重要,可你以前总说自己没有完全参透到爱,要体会到爱的所有过程和阶段,才有可能悟透其中真谛。” “所以?之前所有,都是你在演出着来配合我?”辛相映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一直在反转,她的情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们是好搭档。”冥王站了起来,其实伤势并未见重,他已经看到辛相映额头上渐渐显现出一点红来。 “所以?你为了这样,就假装成叛徒?把伏灵修和丹青来都出卖了?” “他们一早已有准备。”冥王如是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早就在布局了。 “真正的他们到哪里了?” “嘘!”冥王说。 辛相映却在这时,觉得很迷惑,她掩脸,说:“你一时一样,一天之内,变了九万多次,一个弯绕完到另外一个弯,我的情绪切换都跟不上来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你曾经说过,爱就是,我可以为你去死,但是我不能被你杀。但今天,面对我的攻击,你是可以做到完全不反抗的。” “所以呢?你觉得我已经参透到什么了吗?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辛相映无奈。 她又说:“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了,你如果要骗我的话,就骗好了,我累了。”瘫坐在地上,想着歇一下,等会估计还要上阵杀敌了。 这边。 两个接生的,丝毫不轻松。 阿娘紧张到冒汗,祝千代还算淡定。 “她这是假性宫缩吗?”阿娘问祝千代。 灵医的医术都宽泛,不分什么科什么专业,直接是大大小小一把抓,祝千代接生经验丰富,人神鬼兽魔妖精,各种各样的宝宝她都接生过,但是,像九微这种的,还是头次见。 她说:“不确定是不是,但不管她是哪个维度的生物,至少结构跟人类是极其相似的,我估算着,万变不离其宗,我们见步走步吧,先当她是普通产妇来对待好了。” 阿娘对于生产,也是有点经验的,当下,她提出疑问:“可普通产妇都是先见红才出现宫缩的呀,都没有见红。” 祝千代说:“你莫慌,不管如何,我估算着都是要等到规律宫缩的时候才会接近生产的。” 此刻的外面,加入战争的人越来越多了。 首先是战友队的,炎宜年和九里夫妇赶到。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外面都打得天翻地覆了。”程千帆看到这边得力帮手多了两个,松下一口气了。 “我们去寻访一些事情,所以晚了点。” 炎宜年却说:“这还不算天翻地覆,今天这一战,是持久战,对方兵多势众,我们有得耗了。” 九里第一时间去卧室看望九微,看到她姐痛得哇哇叫,头发都湿了,紧张地问:“我姐怎么了?” “随时会分娩。”阿娘说。 九里推门想进来,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紧张得连带手上的门把都震了。 祝千代便说:“别进来,不要打开门,你就不要掺和,这里有我们,看好外面的情况,不要让他们攻进来。” 九里照做。 但出了门,心里仍然紧张,明知道不能也不敢开门,还是隔着门来左顾右盼。 炎宜年说:“你姐没事吧?” 九里说:“不知道呢,说随时会分娩,这预产期没有这么快的呀,怎么说要生就生呢?我看到她满脸都是汗,痛得那个惨啊。”她心痛死了,心想着幸好阿嫲不再,不然她更为心痛焦急。 炎宜年说:“我们干着急也没有用,你可以留在这里把守,我去外面帮忙了。” 九里越来越忧心,她一会左手捉住右手,一会右手捉住左手,说:“不知道我姐能不能熬过这关。”一说,眼泪就出来了。 其实心情不仅仅是忧心这么简单的,也是还有期盼的,她的小侄很快就要出生了。 炎宜年帮她擦去眼泪,说:“就来当小姨了,应当开心才好,里面有专业的人看着,我们更应该的是搞定外面的完全问题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打怪,绝不让他们有伤害你姐和小狼王的机会。 九里点头。 接着是,原本还卷着金边的乌云,团团翻滚,越滚越黑。 大白的天,忽一下就黑了下来,和晚上完全无异。 敌军又有新人物出场了。 这一次是谁? 一大波黑暗力量的妖魔鬼怪。 九里和归越一看,纷纷来劲,九里是上次还没有打过瘾,而归越则是职业病发作,他说:“我看到这些小鬼小怪就眼睛发亮心情澎湃。” 九里小心翼翼敲了敲主卧的门,阿娘就说:“外面又变天了,去吧,估摸着你凯旋而归的时候,小狼王还没有面世呢。” 九里想了想,在这里干着急也帮不了什么忙,索性去降妖伏魔了。 于是乎,她和归越已经成为群魔的劲敌,一打一个准一打一个灰飞烟灭。 还大呼过瘾。 这群黑暗体,水平参齐不齐,相貌身材形式千奇百怪,打斗的招式也是各有特色,但却挑不出一个真正能打的。 司相见了,先挑丑的来打,说:“你们这群丑怪,都是谁设计的?反正肯定不是我手笔,我心情再差都弄不出丑得来却毫无水准的壳来。” 虽说它们没一个是能打也没有一个是扛打的,但是数量一多,对付起来还是挺耗时的。 归越原本是抱着收集的心态去的,但数量太多,他的耐心也不够用了,打得手都僵了,这批黑暗体却还能前仆后继而来。 他感慨:“还真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啊。” 一说完,立马又想起些什么来,说:“对哦,我们这可不是有一位冥王吗?” 别的不说,降服这种黑暗力量,冥王应当比自己和忘川都更厉害才是的呀。 可惜,他已经叛变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归越一人。 看到有大动静的辛相映说:“喂,这一堆牛鬼蛇神,有多少是从你的黄泉逃逸出来的?我相信关于如何对付黑暗力量,你是最有一手的。” 想要他出手的意思。 但冥王却用手指放在嘴前,发出“嘘”的一声。 “怎么了?”说实话,辛相映现在真的完全搞不懂冥王想的是什么。 “将他们收了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现在我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那就有漏网之鱼了。”冥王此刻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什么意思?”辛相映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特别不灵光,总是搞不清现状和听不懂人话。 冥王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因为,又有一个人物要出现了。 每个人出场,都很有派头,似乎是非要弄个电闪雷鸣或者乌云满天才够场面一样。 但这一次,场面依旧是大的,却有些不同。 大家都追着小魔小怪来打的时候,忽然就生出一团青烟来。 不止一团,是一团团,或浓或淡,总之都是能模糊视线,迷惑判断的。 如此,群魔便都有逃逸和作恶的好掩护。 面对最新出场的人物,最大反应的人,是归越。 他大喊:“青烟,我知道是你,你快给我滚出来。” 话落,深青色的烟雾里,有个黑衣女子走出,风姿绰约,身形玲珑有致,涂着大红唇,留着蜷卷发,步伐妖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归越喊:“你这个害人精,你当初挖走了我的心,还让我的心变成心魔,更可恶的是,你还害死了阿桑,我今天就要跟你好好清算这笔账。”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归越直接亮出降魔流星球,向青烟砸去。 但青烟轻而易举就将驱魔流星球控住了,她轻蔑地笑:“归越,你怕是忘了,这驱魔流星球,还是我转给你的呢,我用得出神入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而后,又笑了笑,说:“谢谢啦!”说着,直接收起驱魔流星球,握在掌心中,逆时针顺时针各旋转三圈。 如此,就将归越好不容易收归的魔,统统放了出来。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像在打开了监狱大门后的逃犯一样,纷纷争先恐后地逃逸出来。 如此,归越就更加生气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和成果,被她三两下就毁了,他扑向青烟说:“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青烟却不屑于多看他一眼,她此刻有要事要办,对着所有的妖魔鬼怪说:“你们不要像一盘散沙一样,团结起来,集合力量,把所有黑暗力量输送到我这里来。” 水连天见了,停了下来,他看了所天勖一眼。 所天勖心领神会,不用水连天暗示什么,他都知道要怎么做。 一个个来对付这群小鬼小怪,实在有点费力和费时,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要集结起来,那么他还巴不得一网打尽。 辛相映见了青烟,便对冥王说:“怎么?她就是你说的漏网之鱼?” “她原是我们冥界的炼魔圣手,一手炼魔好功夫,后来被派去当魔警,怎知道当着当着,不去驱魔反而觊觎开了这些魔怪的魔力。那是我们那里出的叛徒,今天我非要亲手收了不可。”说着,他站了起来,双手一扫,将地上鳞片悉数收归掌心。 那些鳞片,一躺在他手心中,随即化水,继而被吸入他的掌心中。 如此,不消一会,他的伤势已经减去一半。 他来到还在狂收魔力的青烟面前,说:“青烟,你说,你背后的人是谁?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说出来并停止你愚蠢的行为,我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青烟狂妄大笑:“冥王,我早就不是你的人了,你当你是谁,我还要听从你的发落?别急,很快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你的,以你的能力,就算吸尽这批黑暗体的能量,也不能会是我们的对手。”冥王说。 “你还是这么看不起我吗?”青烟这一下,神情开始变了。 “我没有。” 青烟情绪开始激动:“不,你有!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一直受不到你的重用,不管我多么努力,不管我把工作做得多么好,你总觉得我难当大任,居然还将我调去人间,去降魔,我是一个炼魔师啊,炼魔比降魔更有技术难度更厉害好不好?我都把炼魔的工作做得那么出色了,你居然还要派我去做这些小儿科的工作。”她居然有这样的怨气。 冥王解释:“不,你误会我了,我当初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炼魔固然难度更高,但我们冥界行事,从来追求的都是在源头上制止,及早淡化,严重时才洗练,到了无法挽回了,才歼灭。是,从技术层面来讲,越到最后,所需功力越要高深,但越是前面的,才是越重要的。你天赋异禀天分极高,没有经过前面的沉淀就去当了炼魔师,是极容易被反噬和反侵的,派你去任魔警,一是为了减少魔性深化,另外一个也是为了历练你保全你啊。” “你没有跟我说过。” “不,我当初在旨上写得一清二楚。” 第158章 161.对质 “你到了现在还要骗我?”青烟明显是不相信冥王的,她已经不想再听他讲话了,立时发功对付冥王,她身上武器奇多,但耍得最精的,还是要数那颗炼魔石。 炼魔石看起来不过是一块小石头,但是威力无穷,可摄取神力灵力与魔力。 她果然是强大了不少,冥王这次接招接得甚为吃力,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受了点伤的缘故。 他一边抵挡青烟的进攻,一边说:“你幕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阻止正旨传达给你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然后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你快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青烟想都不想就说:“是遂明!” 借用了水水身体的遂明就不乐意了,第一时间站出来自证清白:“你说话可要负责任点,我就是遂明,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是谁,我特么的怎么做你幕后大佬?你敢不敢来和我对质?” 青烟看着这个满身透明的水晶兰精灵,笑着说:“你有没有搞错?一个小不点就要来冒充遂明?遂明是何等的威武。” “我是借用了水水的身体。我接受你拍的马屁,但一码归一码。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能分辨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都能分辨,因为,我真的是遂明。我困身在九微身体里二十多年,外头就一直有人借用我的名头为非作歹。” “什么?你困身在九微身上?”归越十分意外,这一下,惊讶的就不止是他了。 九里也说:“你撒谎,我姐毫无灵力,怎么能困住你?水水,你别闹。” “她就是因为困住了我,才毫无灵力,当初封住我,连同她的灵力一起封住了。”遂明借用了水水的身体,连说话都是奶声奶气的,谁能联想到这会是一代大魔王遂明呢?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辛相映此刻觉得头好疼,说:“哎,又来一波骚操作,我还得腾出点脑子来辨真假了。如果水水说的是真的话,这也够呛的了,谁能想到,大家找了那么久防了那么久的遂明,居然一直就困在九微身上?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炎宜年却说:“他说的未必是假的,之前九微身上阴阳二气极盛,这个情况可以解释的过去,不然,一个女的,身上怎么会同时有两股那么盛的阴阳二气呢?水水吸的是九微身上的阳气,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阳气就是来源于遂明,他们同气连枝,就算被九微困住了出不来,借水水的身体来行事,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以,我暂时找不到他话里的漏洞。” 遂明扑哧扑哧飞到青烟面前,直接对质:“来啊,你说,我是怎么指示你的?” “你根本就不是遂明。”青烟辩驳。 真是奇怪,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一堆人,这一下因为要辩论,就都停下来了。 遂明说:“就当我不是遂明,那我倒是要请教你,众所周知,遂明是被封住了,他是如何能在被封后还能联系你指使你的?怎样联系你的?” 青烟这样回答:“我何须向你这个假的遂明交待?” 所天勖出来说话了:“我可以证明遂明一直困在九微身体里,而且是在九微还没有出生,在胎盘中的时候就被困了,我也可以证明这个是真的遂明,但我仍不能断定这些年来发生的一连串召唤黑暗力量来攻击我们的事情,是不是遂明所为,也搞不清楚,遂明到底想怎样的。” 所天勖说的话,大家都是愿意相信的,不用摆出证据,只需他用的是肯定的句子,就可以了。 遂明听了,摊手,作无奈状:“我被你们认定为大魔王二十多年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会惯性怀疑的了,你们要可以抱着宁杀错一千不要放过一个的心态来对我,但是,这并不能解决你们的问题,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幕后大佬另有其人,就能稳稳打你们个措手不及了。” 他做出很无辜的表情,因为用的是水水的躯壳,所以无辜起来有点蠢萌。 反差实在太大了,以为他会穷凶极恶,或者是魁梧凛然,或者是气场几百米,怎知道竟是水水的这副样子。 青烟说:“不说了,我真的没有必要向你们交待什么,大家要动手的话,动手吧。” 冥王离远就喊:“那么,可以给我个交待吗?你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炼魔师。” 青烟说:“你都还没有给我交待,倒叫我给个交待了?” “我都说了,我从头到尾都有替你着想,中间一定是有误会,而这很明显就是有人要制造误会来离间我们利用你,你还不懂吗?我们都站在这里了,有什么,大可以面对面对质,不用猜来猜去的。”冥王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但青烟对他明显是有防范的,她拿起手中的驱魔流星球,对着冥王说:“有什么要说的离远说,请保持距离。” 到此,所天勖觉得,如能证明遂明的攻击性,一定是对九微有利的,这样的话,她要冲破封印,就会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对着遂明说:“遂明,你一早就知道有人利用了你的身份去行事,你不可能没有想过要自证清白的,谁都不愿意接受平白无故蒙受冤屈遭受误会。你如果有什么证据的,最好一次性拿出来说服大家,不然我们群起而攻之,你就麻烦了。” “谁要冤枉我,我倒真的没有所谓。”遂明确实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可我有所谓,你再不自证清白,九微就不可能放你出来。” 遂明听了,第一反应是,更加无所谓了,他又摊开双手,说:“有时候我想想,不放我出来可能反而更好,我要出去,想必一堆人找我麻烦,有什么比躲在九微这里更安全的呢?” 所天勖拈起他的尾巴:“你只顾你自己,但我要顾的是九微的生命,而且,你好歹在九微这里住了那么久,一点租都没有交过,现在你房东要死了,你真的只想着独善其身吗?” 遂明又摊手,说:“那你想我怎么样嘛?”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让她相信你是无害公物,好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解开封印。”所天勖说。 “还公物呢?我怎么证明啊?” “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了,你一定知道青烟背后的人是谁。青烟不说可以理解,可你不说出来,我就不能理解了。”所天勖直接指出来。 阳台上的程千帆看着这堆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来什么都不说就风风火火干架,完了干到一半了,又忽然全部停下来了,才来谈判似的。 遂明还在迟疑。 所天勖催促:“你还犹豫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不说出来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没有十足的证据。” “还证据?这里不是法庭,你只需说出来,信不信志在人心,而且,我也不关心其他人信不信,只要我的九微信就可以啦,你还迟疑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忍心看着九微死?” 所天勖是真的心痛自己的老婆,本来普通女人生个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圈的事情了,她的老婆要生狼孩会更加危险。单单是看着她现在分娩前所熬的痛楚,都够他心疼的了。 遂明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活脱脱就是一个水水,哪里像遂明? 玩了几秒钟后,他忽然抬起头来,说:“背后的人,是黄帝。” 大家听了,都是无法相信的。 最大反应的是九里了,她有点激动,指着水水说:“你含血喷人。谁不知道我爹是天下间的英雄,他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敢作敢为,何必要做这种苟且的事情?” 遂明的回应有点让人意外,他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真的这样认为,那也是含血喷神吧。” 九里从所天勖手中夺过水水,说:“我不管你喷的是人还是神,你也不能胡说。” 水水被吊在半空中,摊手:“我就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你们早已认定我是万恶不赦的魔王,认定他是正气凛然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炎宜年说:“水水,阿不,遂明,你随便指一个人,或许我都会相信,但是黄帝他真的不会,他是一个在悠悠岁月中还能有赤子之心的人,不然他为何要穿越那么久回去苦寻灭掉原火的方法呢?” 遂明说:“你要说到原火就对了,所以啊,他到底还是没有灭掉原火啊,他极有可能已经被原火同化了。” 九里说:“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天空传来了一种声音:“青烟,要你处理点事情,怎么处理这么磨磨唧唧拖泥带水?” 单是听声音,都知道有大人物要出场。 不过这次,出场得颇为清新脱俗,没有什么风火雷云雨。 只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晴天,他就出现了。 是黄帝。 大家都是腾空站着,他也催前,腾空站立,面无表情地。 青烟立马鞠躬:“大人!” 九里立时觉得遭到重击。她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黄帝没有看九里,他说:“九里,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天下许多事,很难用对错来分,不过是成王败寇,就像当初,我和炎帝联手打蚩尤,假如战败,那么现在,被人称道尊重崇拜的,就不是我和炎帝,而是蚩尤。”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我娘知不知道?”九里心情愈加复杂起来。 “我当然知道。”黄帝说完,又吩咐青烟:“先把九里带走。” 青烟照办。 但九里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要和青烟交起手来,并不会一下子就占下风。 况且,还有个炎宜年帮忙呢。 所天勖说:“这些年来,背后弄这一连串事情的人,是你?” 黄帝笑了笑,说:“可以这样说吧。” 九里一听,情绪上来了,整个人一激动,就开始暴击青烟了。 抽出空来,来到黄帝面前,质问:“你这个骗子!说什么不想将来自己的女儿有个成魔的父亲,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回到远古寻找原水。” 黄帝说:“我仍然不是魔,我不过是要做自己想做且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九里问:“什么是应该做的?你自己有什么私欲要满足,麻烦不要拿我当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好吗?” “我都说了,你还年轻,世事真的不是非对即错的。你乖,不要给父亲捣乱了。” 忽然之间,一听到父亲二字,九里潸然泪下,她泪眼盯着黄帝怒喊:“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缺席多年,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你从来没有参与过丝毫,你扔下我,却没有给过我一个交待,你一直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弃儿。好,你说你有自己的苦衷和正事,我就不说你切切实实给我带来的伤害了,你一回来,才认回我没多久,居然还给我来这么一出?你说为了我才不愿意成魔的,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不就是在成魔的路上了吗?你都用上黑暗力量了。” 黄帝有点无奈,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对了,我不管你这次是什么目的,总之,伤害我的朋友,我就一定要和你死磕到底。” “我是你爸。”黄帝眼眶也红了。 九里情绪爆发,怒吼:“你知道就好!” 炎帝见势,上前,说:“大哥,你有什么计划,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就会一同去办,可你如今瞒着我们搞这些动作,也难保九里会不理解。” “是兄弟的话,将九里带走。”黄帝只说。 “大哥……”炎帝仍有话讲。 “走!”黄帝咆哮起来,有一丁点地动山摇的感觉。 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所天勖这下发话了,说:“黄帝,我不知道你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这次是要冲着九微来的对不对?” 不然呢?为何三个多月来毫无动静,九微临近分娩了,他就出现了,他原本还可以藏久一点,这样的话,也可以事先做好九里的工作。 今天这样的情形,他原本可以毫无忌惮,但九里在场,明显给他添了不少阻力。 第159章 162.正邪 黄帝说:“这个小孩非同小可,大把人会想着要将她抱走,相信我,我可能还是今天来得最早的那个了。” 听到他这么说,所天勖笑了笑,立马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飞身回去公寓来到九微面前,说:“九微,听我说,我接下来要说的全部是实话,之前搞那么一串动作的并非遂明,是黄帝,还有,有人要想着抱走我们的孩子,我估摸着是因为他是我们这个维度和你那个维度的生物的结晶,所以很快要招惹一波人来要带走她,为了什么我还搞不清楚,但估计没啥好事。”所天勖力求快速又清晰地把话讲完。 见到九微受到如此煎熬,他的心紧绷着。 九微一听,问:“什么?真的是黄帝?”注意力总算从宫缩痛楚中抽离了一点点出来。 其实她也不意外,早就觉得黄帝有点问题了,花了那么多时间,不惜扔下九里跨越亿万年,回到最开始的远古,要寻求原水来对付原火,怎知道却无功而返,又加上原火日益噬入,一下子心里接受不了,受了刺激,被原火趁虚而入魔化了,也是符合逻辑的。 谁又能保管自己一定能经受得住考验呢? 所天勖又说:“九微,你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在旁陪伴的,所以你如何能接受将来自己不在孩子身边呢?更何况,现在有很多人要抢走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要怎么对待他。” 所天勖这话完好地踩中了九微痛点上,为母则刚,有谁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她一定与之死磕到底,她说:“谁也休想抢走我的孩子。” “所以,打开封印吧。” “可我,不知道怎么打开。”九微真的不知道。 “章满起说,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所天勖记得章满起的话。 九微就更加急了,说:“那怎么办?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办,外头到底有谁要夺走我们的孩子?” 祝千代听了,挥手,让所天勖回去,说:“冲破封印这种事情是要急出来的,但也急不来,时机未到,既然九微心里接受了要解开封印,那剩下的,只是时机问题了,你少再在这里煽风点火了,别影响你媳妇生娃的情绪。” 她这头说完,那头吩咐九微:“别急,现在对你来说,蓄点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所天勖见外头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索性就直接守在“产房”门口,他还堂而皇之地跟他们喊话:“喂,等下不管谁打来,你们团结一致对抗就好,我暂时不会出去帮忙的了,尤其是你连天,不要有事没事喊我拔剑,我只想守在我媳妇身边。” 他如此义正言辞如此严肃,但大家都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因为,他们更在意的是眼前的黄帝,到底要搞什么东西。 九里还没有被青烟捉走。 这一次,她还无限趋近黄帝,那是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自己的父亲。 她说:“我姐和我的小侄女,谁都不要打主意,有我在,我一定誓死保护好她们。你如果要对她们不利,除非先杀了我。” “你少捣乱!”黄帝看到九里这副样子,不是不心塞的,他要行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从中作梗,没想到她还真的和自己杠上了。 “你才捣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魔了?”九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着无尽痛楚。 “我都说了我不是成魔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相信我还非要这样界定我呢?” “好,那你说,你为何要幽禁了我妈?”九里质问。 她之所以这么晚来,就是去寻访端镜优的下落了,费尽心思查了许久,原来端镜优还在天山的那个遗址里。 只不过,她这一次,是出不来的。 找到端镜优的时候,两人相对无言,相对落泪,但九里还是没有喊出一句“妈”来。 她第一句话就是:“我见到黄帝了。” 端镜优说:“你就是九里?”话没说完就泪奔。 女人表达情感起来,总是没有男人含蓄的,端镜优见到九里,完全没有管其他一切事情,直接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九里,而后痛苦,双手在九里脸上抚摸个不停。 这戏码,和许多电视上母女相认的差不多。 “你怎么在这里?” “快,去找你爸,不管如何,一定要制止他被原火驱动。”端镜优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大家抒发相认之情的时候。 “他被原火驱动?” “是的,我和他一道回到过往寻找原水,怎知道完全对付不了原火,他极有可能就此会被原火驱动了。我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我被他幽禁在此,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你们快去找到他,一定要制止他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坚持了那么久的赤子之心,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的。” 她的这句话,九里还没有相当的经历去体会,但是炎帝就很懂,他说:“确实,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了赤子之心,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情,会很容易成魔。” 黄帝有点意外:“你已经见过你妈了?” 九里劝说:“爸,放下屠刀。” 黄帝听了之后,丝毫不为所动,他咽了咽气,说:“你走不走?青烟撵不走你,那么就由我亲自来撵你。” 九里仰起头来:“好啊,你撵啊。”谁会想到,刚要相认,就要进入相杀的阶段? 黄帝再次警告,这一次,表情不再慈爱,有点狠劲,他说:“你别以为我不会。” “你会就来打我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出现了,我们就好好干一架如何?我跟你说了,老黄,你今天不打死我,就别想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九里的情绪也被挑起来了。 炎宜年此时来充当和事佬:“你们干什么呢?这才相认了多久了就做这种伤害彼此感情的事情呢?” “什么相认?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父亲。”九里说。 说完了,又哭了,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这条命真的是你给的话,那么请你今天收回去,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黄帝说:“你给我回去。”说着,想要扬起手中的刀,终究是没有动得了手,他放下了剑来,说:“青烟,快使出你的黑罗账,将她捆回去,不用怕伤了她。” 九里直接放出狠话:“我不管你是魔是神,是对是错,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你伤害我姐,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青烟就已经听从了黄帝的吩咐,甩出了黑罗账。这罗账的威力很大,其纱账看起来轻飘飘,实则威力十足,困人的功力比结界还要强。 这还不止,它还能快速冻结神力,只有少数拥有顶尖神力的神才不至于被冻结神力。 所以,这一次,九里就真的被青烟捆回去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炎宜年的疑问了:“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和九里感情本来就不稳固,你现在还闹这么一出?你要什么没有?做这些又是为了图什么?”知道九里不会有危险,他才说。 “我不用你管,战场之上无兄弟,今天我们立场不同,你尽管不用给我留任何情分,全力和我打就行了。”言罢,就一下亮出权杖,准备开战。 正要开战,端镜优出现。 黄帝有点意外:“你怎么出来了?” 端镜优看了一眼九里,说:“困住我的黑罗账,现在都用在九里身上了,我自然就能出来了。” 黄帝说:“我知道,我只是疑惑,为何你能这么快能来到,而且一下子就找到我在哪里?你灵力是不错,但你并没有瞬移的能力。” 端镜优笑了笑,笑得很淡定,说:“你猜不到吗?猜不到的话,能不能感应到了?” 一听到端镜优这句话,黄帝原有的气吞山河之势一下子像泄了气一样,他惊诧:“他来了?”脸上还露出了恐惧神色。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青烟在内,看到黄帝有这副表情都很匪夷所思。 谁来了?能让黄帝惊诧成这样? 大家并未存疑多久,很快就闪出了一个人。 是另外一个黄帝。 一模一样的两个神,但精神面貌看起来真的不尽相同,先出现的那位,有一种很旧很沧桑的感觉。 “你好,另外一个我。”新出现的黄帝这样朝着另外一名黄帝说。 还没有被掳走的困身在黑罗账里的九里很惊愕,问:“怎么会有两个?” “我才是原装正版的。”新出现的那个黄帝(以下用新黄帝)说。 “怎么回事?”炎宜年一时间也无法脑补到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 今天那么多人出场,好多位都是分量十足,第一个黄帝出现的时候,已经让他很惊讶了,现在居然还出现了第二位,他几乎要惊掉下巴。 “你们到底谁真谁假?”炎宜年说。 旧黄帝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情绪中,是新黄帝回答问题的:“我们都是真的,只是,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我是主流时空的那个人。而他,横跨了所有的时空。他从二十多年前穿越回到了远古,在寻求原水消灭原火失败后,他不甘心,留在了那个时空,然后,从那个时空,活到如今。” 众人一听,皆惊。 “横跨了所有时空?你两同时出现?那么,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他最开始,也是从你这个时空流放出去的。”所天勖问。 “这种复杂的时空问题和哲学问题,不是今天我们要探讨的,我与他,原本可以共存,假如他不是要做出今天这种动作的话。”新黄帝似乎一点都不忌惮旧黄帝。 反而是旧黄帝,从见到新黄帝开始,神色就没有稳妥过。 青烟很明显也是蒙在鼓中的,她来到旧黄帝面前,问他:“所以,你让我帮你,并非是要重建一个更美好更自由的世界,而是,推掉这个和你不能共存的黄帝?” 旧皇帝只是说:“胡说,我两样都要。” 归越有点迷惑,喊:“那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哪个啊?” 端镜优指着旧黄帝说:“不管有多少个时空,原火只有一个,而现在,原火就在他身上。” 言下之意就是,原火在谁身上,那么谁就极有可能是魔。 旧黄帝看着端镜优,说:“你为何这么无情?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故事,更多都是我和你在发生的,而不是他。” “我无情吗?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 “你和九里一样,总是要分个对错出来。” “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是有很明确的原则的,你是非分明,但凡沾染黑暗力量的事情,都是从来不会碰的。” 端镜优说完又在补充:“我不是说你脱离了初心就一定不好,我也很理解你。换作我是你,我可能比你更加离谱,穿越亿万年回去,发现一无所获,而后就此存活了悠悠亿万年,你经历了很多很多,忍耐了无尽的寂寞和辜负,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歧途正途,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不想成魔,是不想九里有成魔的父母的。如今,九里见到你这样如此伤心,你认为这条路就真的是你想走的吗?你不觉得自己背离了初心吗?” “你不懂,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旧黄帝说着说着,居然落泪了。 “我们不懂,你可以说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和九里在你心中还算什么?今天你是不是就要对九微和九微的孩子动手?如果是,我们娘俩都不会让你得逞的。”端镜优喊着。 原本是以为要大打一场的。 谁知道正要开战,来了这么一出,活脱脱从武打戏变成问罪戏。 但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旧黄帝说不出话来,在他迟疑着要怎么表述之际,另外一个伏灵修和丹青来已经出现。 于是,同一时空中,有三对人,是一模一样的。 终于,旧黄帝说:“我不是要害九微,我只是要……” 话还没有说完,新黄帝就已经对他动手了。 第160章 163. 冲脱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许惊愕,谁会想到新黄帝这么快就动手? 两人交战。 一样的武器,一样的招式,却有不一样的神力和体力。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轮体力,是新黄帝更好,但神力,是旧黄帝更好,二者相辅相成,所以一下子,并不能分出胜负。 旧黄帝容颜不老,但作战起来却又些老态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优势,那就是他到底是比新黄帝活得久,他深知新黄帝的招数,但新黄帝未必知道他的招数。 一开始是一模一样的招式,大家都想出其不意,但新黄帝的出其不意都能被旧黄帝猜到,反之,新黄帝一时半会真的无法摸清楚旧黄帝的套路。 如此,打了十分钟后,新黄帝就占了下风。 他自知无法力敌,便鼓动大家:“你们还不来帮忙吗?他都要翻天了。” 九里和端镜优都是迟疑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帮了一个,就意味着伤害另外一个。况且,对她们来说,对两个人的感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别说她们了,连其他人,都是愣住的。 “还呆着干什么?他有什么企图不是再明白不过吗?你们继续迟疑吧,等他把这个天反过来之后,你们要后悔都于事无补了。”新黄帝仍在鼓动。 但大家仍然迟疑。 新黄帝直接向旧黄帝扫了一些粉,很快,他身上就现出了一团蓝色边的火,他说:“看到没有,原火就在他身上。” 丹青来和伏灵修曾经被旧黄帝捉过去,也见过现出了原火的旧黄帝,她们一同指认:“就是他,要复制我们出来,给他创造一个全新的生灵世界的。” 所以,最先,是她们加入新黄帝的战队的。 接着是归越。 旧黄帝被逼近了,直接发起一个大招,大有群攻天下之势。由此,将自己利于大家敌对之地。 见此,大家纷纷辅助新黄帝,一同制服旧黄帝。 青烟无法辅助旧黄帝,因为她还需看紧九里,更重要的是,她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个新旧黄帝之间到底搞什么鬼,之前一直指挥自己做事的到底又是哪一个。 越多人围攻,新黄帝就越急,他曾试图让大家不要加入,但是轮不到他说任何话,一堆人的群攻让他应接不暇。 情急之下,他觉得最好还是一招制敌,好让他们听自己解释。 但是他没有收住,也没有准确测出大家的接受范围,宝杖一甩,惊天动地,众神猝不及防,全部被击退至少几米开外。 由此,便以为他是要宣战的,众人的攻势更加猛烈。 新黄帝见情势如自己所愿,趁乱说:“大家合力将这个黄帝制服,再交由我处理。” 旧黄帝一系列的表现,都让人觉得其要发乱了,所以,大家都默许了新黄帝的建议。 通常,这种情况下,都是所天勖率先分配工作,安排如何合作分工。 辛相映红线捆扰,归越和炎宜年排除消灭其他魔力干扰,丹青来和司相挥笔生出障碍,伏灵修生灵致幻,水连天和新黄帝使出武器前后夹攻,最后一个大招所天勖拔出御天承影剑一刀砍落。 是的,群起而攻之,神多欺负神少,黄帝纵有三头六臂,还是受困了。 虽然御天承影剑不至于索命,但也算给他造成了创伤。 端镜优和九里一样,心中有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管这两个黄帝中谁最后被制服,他们心中都不会痛快。 新黄帝见状,禁不住笑意,轻快起来,说:“剩下的,就由我来处理吧。” 端镜优和九里几乎异口同声:“你要怎么处理?”她们是紧张的。 “我们要直接将他消灭是很难的,只能趁其最弱时候,将其封住。”新黄帝早有打算。 “怎么封?”九微显然是紧张的,不管是哪个父亲,就算此前并没有多少陪伴就算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切肉不离皮,血浓于水,她自然关心他的下场。 新黄帝说:“他的魔性已经很大很大了,刚刚我们不过是趁他分神而且众神强势合力才能趁虚将他一时制住,一旦给他缓过来了,我们再合力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毕竟,他的魔力只会越来越高深。” 这会是端镜优追问的:“所以呢?你还是没有说要怎么将他制服。” 怎知道新黄帝说:“胎盘,会是封住巨魔最理想的器皿。” 所天勖一听就明白了,他立马反对:“不行!原来打九微和我孩子主意的人,是你。” “狼王,你听我说,这并不会对孩子有任何负面影响,你看九微,不也健康成长吗?” “我的孩子,不可以成为困魔的器皿,你可以说我自私无大爱,但我绝对不容易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困住天下巨魔,要沦落到利用产妇的胎盘,要影响到婴儿,这个天下还成何体统?” 于情于理,水连天都是站在所天勖这边的,他也说:“不管这件事情对九微和胎儿有无影响,这都是极其不人道的。我们不是因为对九微有感情才要制止,这种事情,任你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有争议的。” 新黄帝有点急了:“争议?你们还有时间争议吗?那个黄帝,他的衰弱期转瞬即逝,等你们商量好了,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所天勖才听不进去:“所以,当年,你们也是用这样的理由来将燧明封到九微母亲的肚子里的吗?” 新黄帝指着旧黄帝说:“不是我,是他。” 燧明这个时候,适时走了出来,说:“确实,当年将我打入许维诺腹中的,确实是黄帝。只是我现在还是无法分清,到底是哪个黄帝所为。” 许维诺?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许维诺这个名字。 不难猜出,这是九微的母亲。 此前,面前的人神尽管打生打死,章满起都可以冷眼旁观,事不关己,但是一听到许维诺三个字,他的表情明显有异。 “这样的话,你和他有什么区别?”端镜优最先发问,她脸上流露出对新黄帝的失望神色。 九里大喊:“我还是那句,我不管你出发点是什么,也不管你是对是错,更加不管你是哪个黄帝,总之,只要你敢打我姐和我侄女主意,我一定不会饶你。” “要我怎么说你们才明白,这不会对她们不利的。”新黄帝说完这句话,已经放弃解释了。 他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也好,神也好,几乎都是同一条心的,而且并不容易被人洗脑鼓动,如今所天勖又是这么坚定,他来软的根本行不通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是早前没有好好思索,早知道的话,根本不需要跟他们事先说什么,直接做就好了。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趁着旧黄帝还没有恢复过来,先解开众人防备,而后,以最快速度,将手中的极力符咒打到旧黄帝身上,紧接着,将其打入九微腹中。 他想了两三秒,旋即就气定神闲地说:“那好,既然大家都不赞成这样做,我们另外想其他办法吧,大家可还知道有什么可以封住这个黄帝的魔力?” 端镜优说:“将他体内原火引出来,不就可以吗?” “他历经了如此悠长的岁月,都没有找到去除原火的方法,你觉得这事是我们在短短数秒就可以想出来的吗?再想想!”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趁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冷不防飞出一个极力符咒,极力符咒行动速度极其快,快得连一向眼疾手快的所天勖都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是否有闪过什么东西。 极力符咒打中旧黄帝后,由小小一张符纸,飞升为大大一张符布,将旧黄帝整个人包住,而后越收越紧,最后变成一个普通纸折星星大小的闪光点,向着九微产子的那个房间飞去。 这前后的过程,一开始所天勖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符咒将旧黄帝卷走并变成一个发着黄光的点后,所天勖总算看到了,大喊:“九微,闪开,有人要将魔物打入你腹中。” 但声音的传播速度,可能已经够不着黄点飞的速度了。 好在燧明早就知道这是什么回事,瞄准黄光,挡在了九微面前。 但水水那透明的冰晶身体丝毫不能隔绝黄光往前,它从水水的身体轻易穿过,继续前行。 虽是这样,但到底这东西还是折损了点时间。所以,留了些空间给九微反应。 有时候,人的意识是很快的,紧跟着,反应也会快了起来。九微知道,这一次,看着黄光飞来之势,再听到所天勖的声音,九微很快就可以判断,这家伙就是冲着自己和孩子来的。 谁都不可以伤及她的孩子,而且,不管来者有何目的,在不明状况之前,都是不允许其靠近的。 千钧一发之际,九微第一反应就是,双掌呈十字合并,挡在腹前。 于是乎,一个双重掌纹同样发着一道道金灿灿的刺眼的黄光,就此将来势汹汹的符咒定力于原地。 其时,并没有任何人教九微应当怎么做,她只是很自然地将原本呈十字交叉状的双手旋转,变成双掌合十,掌纹发出的金光骤然消失。 以为风平浪静了吗? 并没有,原以为一切重归平静的时候,这个时空,对九微来说,忽然一切都变得很缓慢,很轻盈很通透了。 一开始,她是还没有这种感觉的。 直至所天勖已经飞过来将黄色符咒拦截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发现。 所天勖使出御天承影剑,使尽了吃奶的力,才将发着黄光的符咒点挡住。 其实,九微还没有发现,那是所天勖用了最快的速度了,但在她看来,一切就像放慢了十倍。 她慢悠悠地走近,轻而易举,就将黄色符咒握在手中。 此前什么宫缩,什么绞痛,统统消失不见,她现在已然是一个行动灵活快捷的孕妇了。 孩子一下子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祝千代看到九微要起来朝符咒走去,原本是要阻拦的,但相较而言,她的动作太慢了,第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九微就已经将那符咒拦住了。 九微笑着说:“小不点,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切,只有章满起看得一清二楚。 他欢喜地说:“恭喜你,九小姐,你终于冲破封印了。恭迎九小姐归来。我说的九小姐,不是你姓九,而是,你排行第九。” 九微发现,只要章满起的动作和说话速度,是勉强跟自己齐平的,她问:“排行第九?我还有哥哥和姐姐?” “是的,他们,还有你的父母,都在另外一个维度等你归来。”章满起说到这里,热泪盈眶。似乎盼这天盼了很久一样。 “刚刚怎么回事?”九微想着,至少要了解了当前的事情,才好谈余下的事情。 章满起一句话概括起事情始末:“有人要借你的肚子来困住穿越到远古,又从远古活到现在的黄帝。” 九微问:“历史又要重演吗?当初用我来封住燧明,现在又想着用我孩子来封住黄帝?” “这个维度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你和你的孩儿,都算是连接这个维度的生物和我们那个维度的桥梁。”章满起说。 他们聊了这许多,但这点时间,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秒不到。 燧明这个时候,急急从水水身体中抽离出来,从九微眉心冲脱而出。 章满起扶了自己的脸和自己的嘴巴说:“天啊,我好久没有用正常速度说话做事了,今天和你正常速度交谈起来,还有点不适应。” 九微仍有疑问:“你是我的谁?为什么你也会在这个维度。” 章满起知道,九微封印冲破之后,又要开启人生第二阶段了,她的这些问题,也是时候要知道答案了。 他准备要说出些什么。所天勖已经来到九微面前,搂住她:“微微,你没事吧?我看到你行动很快很快,也看到你掌纹发出上次见到起尸时候的金光了,你是不是已经冲破封印了?” 再看看旁边的人,一副原人的样子,连他一个人狼都觉得他荷尔蒙爆表,他问:“你是燧明?” 第161章 164.三合 燧明还有心思说:“是不是很惊艳?”还秀了一把肌肉。 九微说:“第一次不是在梦里见到你这副样子。” 燧明完全听不到九微说什么,因为太快了。 章满起说:“我建议你,试着放慢十几倍的速度来说话。” “什么?我哪有这种耐心?” “你的寿命是很长的,不缺时间自然就有耐心。更何况,你没有耐心也不行,除非你不想和他们沟通交流,慢慢就会习惯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吐槽的人了。 “天啊,我以后都要用这种速度来说话?” “相信我,很快你会习惯的。”章满起说完,立马像想起什么:“糟,通常来说假宫缩到生产,一般是一天的时间,但是你现在已经恢复到gd的速度了,所以,很有可能,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gd?”九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我们那个维度的代号。” “我什么时候会回去?” “我们那里对于外来生物的入境管理极其严格,几乎是只有出没有进。原则上,只要你身体里没有了低维空间的生物,都是可以回去的。但现在,你还是先卸货了再回去,毕竟这事情迫在眉睫,而且你在这里生活惯了,回到去难免水土不服。加上,你现在在这里,还有好些手尾呢,处理干净就安心回去吧。” 啊,九微心中感慨,原来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居然是这样的真相,关于自己的身份的事情,猜来猜去那么久,自己原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要回去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慢着,她有更加重要的问题。 她问:“那么,所天勖呢?你不是说gd严禁外来生物进入的吗?那所天勖怎么办?” “他自然是不能去的。就算可以排除我们那边的监禁,也还有其他问题,5维生物包括5维以下的生物,是可以互通的,但这5维以上的,都是隔绝的,层层隔绝。他要进入我们维度,在生理上技术上,都是很难的。”章满起早就知道九微一定会问到这个问题。 九微想了想,觉得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她说:“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回去逛两圈,看看自己原本要生活的是什么世界,然后回来这里生活。” 见九微的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章满起索性跟九微掰扯开:“九小姐的意思是,不回去我们那里生活了?” “所天勖不在那里,我回去干吗?”九微这句话说得有点缓慢。 恰恰好是这样一句话,被所天勖捕捉到了。 这样一句话,他听了十分开心。 有时候,真的不是要对方为自己出生入死两肋插刀才会觉得浪漫的,真正的浪漫,是对方心中有你。 只要他心中有你,哪怕不说出来,也是可以感知到的。可以是一个动作,也可以是一个眼神。 所天勖开心至极,没有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地抱住了九微。 九微觉得自己在谈正事,视线上受到了所天勖的干扰,她甩开了一下。 那对于所天勖来说,是极其快的动作。甚至是看不清的。但他心里甜,可以不计较。 章满起继续说:“九小姐,不可啊。你不能长居于此的。” “为什么?” “你的家族迟早都要你回去的。” “我的家族?什么家族?” “我们那边,大多数都是雌雄同体的,只有你们族系和另外一个族系,是单性别的。” “所以呢?我扮演着重要的传宗接代的角色?” “那倒不用,你家又不只是你一个。” “那就是咯,我对那个地方毫无感情,是不会回去的。有什么家族使命什么种族责任的,恕不能履行,反正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初不管我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扔下我的,她应该都预想到我今天会对我原来的家庭和家园没什么感情的。” 这么一段说话的时间,新黄帝发的招已经传达过来了,他是直接甩权杖过来的。 那种速度,如今九微看起来很慢很慢,但是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一定快得看都看不清楚了。 她轻而易举接住了权杖,而且毫发无损,她无奈:“黄帝,你到底想怎样?” 章满起吩咐:“九小姐,说话慢些。” 九微足足调整了三次,新黄帝才听得清楚。 新黄帝开始演讲了:“众神,请听好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们可知道九微是7维空间的生物?我们的神,一般为5维生物,只有极其厉害的少数的神,是6维空间的。高维生物要控制低维生物,是极其容易的,甚至,我们还有理由怀疑,是高维度生物设计创造了低维度生物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九微这个生物,一旦解除封印觉醒了,那么她要主宰掌握我们6维度以下生物的命运是易如反掌的。” 九里问:“所以呢?所以你就要对九微不利?九微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会这样做的。” “她有这个能力,代表了她只要想做随时都可以做到,她现在不想做,将来呢?谁能保证将来的事情?”这一次,居然是旧黄帝开口说话的。 咦?两人之前不是才打生打死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同声连气了? 新黄帝接着说:“就算九微不会,但她那个维度的生物远不知她一个,还有很多其他人,那其他人呢?你知道能操控我们命运的,到底有多少人吗?他们掌控我们的命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毫无自主权,他们心情不好,要摧毁我们,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们心情好好就犒赏我们,那也不过是为了有些看头或是解除无聊。而我们就像乞丐一样接受馈赠。我们啊!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神,就是凌驾于人类的神,现在居然被别人凌驾着,而且生活在毫无自主能力的一个环境下,试问,你们能接受吗?” “等等,我插一句,黄帝,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你们主宰别人的命运就可以,但是自己的命运受别人主宰就不行了?”章满起说。 “是啊。”新黄帝坦言。 九微不解了:“那又怎样?所以你们就反抗?而反抗的方式,就是将你们所谓一句成了魔的人打入到我的胎盘?” 九微一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明白了。 她笑了笑,说:“什么大战遂明,什么大战黄帝?你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推出一个大魔王来,然后各种正义之神联合起来对付大魔王,最后就将大魔王封在我们这个维度的人的胎盘里,美其名曰是封印,其实是为了探取什么吧?” 章满起连忙夸奖到:“九小姐,你解封觉醒之后,人都变得聪明多了。”他用的是极快语速。 九微又切换到相同语速和他说:“你肯定一早猜到,一直袖手旁观,其实只是静观其变。” 章满起笑了笑说:“他们总说我们这个维度的人欺负他们,可我明明什么都甚少干预。” 话语间,新旧黄帝十分有默契,什么都不用说,甚至连一个眼色都不需要打,直接给九微飞去一个物体。 祝千代大喊:“小心,这时催产药物。” 本来九微加快了速度后,就极有可能要马上要分娩了,这个药传播速度勉强跟得上她的速度,她只需吸入两口,身体里面就开始有了反应。 宫缩又要开始了。 章满起说:“原本你们做什么我都可以完全不干涉的,但是九小姐临盘,是要面对生死大关的,我留在这个时空的责任,就是为了保护九小姐的,如果你们敢拿她生孩子的事情动手脚,我必定绕不过你们。” 所天勖也说:“我不管你们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到底是真还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能作为伤害九微的理由。”他立马挡在九微面前,捂住她的鼻子。 “所天勖,哈哈哈,你真是好笑,你以为自己和九微在一起,真的是你自己选择的吗?我跟你说,这都是一早安排好的缘分,而这场缘分,不过是我们精心设计过的。在你原有的轨迹里,你本来是要跟端镜优一起的,但是不行,我们唯有派出你,才最有可能让九微动心。”新黄帝说。 端镜优听到这里,聪明如她,总算听出了端倪来:“什么?原本轨迹里,应该是我和狼王一起的,然后你,啊不,是你们,就冒了出来?” 旧黄帝一听,率先低下来头。 端镜优激动了:“敢情是?连我的爱情,也不过是你们的一场安排和算计?” 两个黄帝同时不说话了。 端镜优见状,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她高喊:“我整副真心交付,到头来,却不过是你们达成目的的棋子?为什么?你怎么骗我都可以,为什么要用感情来骗我?你们可以利用我,那九里呢?九里是你们实打实的女儿啊,竟然也被你们利用?告诉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道德廉耻?这样的世界,由你们这些人来维护,能好到哪里去?” 九里同样也是崩溃的,比起自小失去父母的陪伴,目睹父母之间的这出大戏,同样也是伤害度极高的。 九里哭喊:“做了已经够可耻的了,可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让我亲眼看到?” 她不至于像端镜优那么崩溃,毕竟对于自己的父亲,她原本就没有多大寄望,也谈不上什么信任被辜负,但她依然有自己禁忌的那一块,她小心翼翼地问炎宜年:“这些,你都知情吗?” 炎宜年摇了摇头。 原本屏着气的九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话语间,祝千代已经将九微带回当产房用的寝室。 九微已经痛得哇哇直叫。 等到她躺到床上的时候,祝千代大惊:“天啊,宫口已经开了,缇福,快,继续煲热水。” 见此情况,新黄帝和旧黄帝知道事不宜迟了,于是一同朝遂明打眼色。 遂明略有迟疑。 新黄帝有点生气:“我们当初已经计划好的,你当初可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的,现在是要干嘛?怎么?有感情了?下不了手?我跟你说,现在她解封了,我们三人不和原火一道合力,就压根不会是她的对手。趁现在她产子体弱,也趁现在孩子还没有生出,我们赶紧把元灵打进去。” 三人都知道,把这个维度生物的元灵打进去九微的胎盘,就能起到一个监视追踪和研究的作用了。” 遂明低声地说:“我潜伏在她体内多年,总算是体会到了,我们其实根本什么都做不到的。何必惹急了他们?” “什么意思?惹急了他们?我们耶!我们是5维世界里最有野心,最爱自由,最讨厌被人掌控命运的神,才短短二十多年,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新黄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恨铁不成钢。 遂明有点脾气了:“你也知道我爱自由,可我这二十多年来,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我困在一个暗黑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形态,只有一个不能自作主张的意识,这么些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在黑暗和孤寂中度过的,你们是远古神,我相信你们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难熬的滋味。” “注入我们体内的孤独和原始的求生欲,那都是创造我们的人设计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沉迷游戏,我们既然要反抗,就要跳出这个局来看。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招数,你忍受区区二十年算什么?我可是忍了亿万年的。”旧黄帝也加入说服的行列。 他心想,如果不是没了他,他们就没有把握可以成功打入九微胎盘的话,他才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说服这个见异思迁的人。 见到遂明还在迟疑,新黄帝知道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他直接放出原火,飞进遂明双眼。 就此,原火已经蒙蔽了遂明双眼,麻木了遂明的意识。 三人在原火萦绕了一圈后,完成了合体。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吗?所有高度文明的幸福,都是靠反抗打回来的,你们好好回想一下,自己为何那么命途多舛?好,你们可以麻木不仁不来帮忙,但是请别来阻止。”这话听起来是三种声音合成一把声音的。所以回音层层。 第162章 165.狼女 完成合体后,他们变成一线光,朝九微飞去,速度很快,这般速度九微原本是可以对付的,但是现今面临产子的剧痛,她其实处于弱势。 好在,帮她的人还是很多的,端镜优,祝千代,水连天,伏灵修,丹青来,司相,冥王,辛相映等完全不为黄帝所言而动摇,同心协助所天勖保护九微。 他们知道,黄帝未必就是坏人,相反,这三人甚至是英雄,为了这个维度的人,不惜奋战不惜牺牲,殚精竭虑,筹谋了那么久,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带领着整个维度的生灵去冲脱自己命运的束缚。 古往今来,许多的自由和文明,确实是在反抗中诞生的,黄帝三人,何尝不能称为有魄力有胆识有远见有自主思想的神? 这一点,完全不用被他们洗脑,众神都心知肚明,尤其是,他们也是这个空间的生灵,立场上根本无需对立。 但这是宏观角度,微观角度而言,九微是他们的朋友。 即便要和高维度生物抗争,也不必这样集中火力对付高维度中的其中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一个即将临盆生产的女子,更重要的是,那是他们相熟的朋友。 三合体的光线在众神阻拦下,并没有成功抵达九微身体。 见到大家依然要和自己分庭抗礼,三合体有点恨铁不成钢,也知道要说服一堆有主见的人,在短时间内是极其难的,可还是止不住要斥责:“你们居然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而与我们敌对?” 所天勖说:“两位黄帝,燧明,还有原火,我知道你们不过是为这个维度的生灵谋取福利争取权益,但是对不起,今天,至少是今天,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大是大非,我只是别人的老公和老爸,我今天的第一责任和义务,就是保证自己妻儿的平安。为此,我愿与整个世界为敌。” 司相也说:“你们都是领袖型的英雄,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我们愿意追随你们去和命运作抵抗,可是,不能是今天,我们不能乘人之危,如果有些目的的达成,是建立在践踏原则和道德的基础上的话,恕我们不奉陪,我们要作斗争,还有很多机会很多方法,不能挑今天。” 司相的话几乎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大家纷纷点头。 三合体更加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也,你真当我们那么无情无义毫无底线吗?第一,我们这样做,确实是利用了九微,可并不是乘人之危给她带来伤害。第二,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们需要等到今天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吗?黄帝自这个天地开创活到如今,时间够久了吧?也是等到今天才有这样的机会。” “二十年前你们已经得逞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水连天问。 “二十多年前,只是初探,要打入到高维度世界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需要我们不断探讨研究,这一次,就是我们进一步研究的有利时机。” 端镜优这个时候问:“你真的一直在欺骗利用我的感情吗?”他其实还是抱有幻想的。 “妈,他们已经合体了,你问谁?”九里问。 这是她第一次喊妈,居然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 端镜优的注意力一开始还在等待答案上,但现在忽然听到九里喊自己妈妈,首先哭了。 奈何她现在无法靠近九里,不然一定去紧紧将她抱住。 够了,有九里这样的女儿其实已经知足了,哪怕被利用了,痛楚的空间也没有那么大了,因被其他感情带来的幸福占据了。 三合体中有单一的声音发出来:“按照我们当时的计划,只要你逃跑了,我们的目的就算达成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们的命运并不能由自己掌握,计划赶不上变化,爱上你,是计划外的一部分。” 其时,又有另外一把声音补充:“哪怕是我这个空间的人,历史重演一边,我的思想和意识独立分离出来,我依然还是在计划之外爱上你。”看来这是新黄帝说的话了。 又接着,另外一把声音喊出:“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说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啊,真是的,不知道分秒必争吗?她那个维度的生物,速度与我们不同的。” 革命尚未成功,儿女情长先放一边,等争取到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时,还何须像现在这样? 于是,三合体再次发力,朝九微飞去。 再次徒劳无功,这一次,能穿过伏灵修和丹青来,能穿过司相和水连天,穿过了重重障碍,但来到所天勖面前,还是受助了。 所天勖以为已经将其拦截了,谁知道,那不过是三合体干扰视听,误他判断,光线狡黠摆了个角度后,直直向九微冲去。 速度快得连所天勖都看不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为时已晚了。 他全力争抢时间去阻止,但是门一打开,就看到三合体的那束光线被折返了。 不是祝千代帮忙,也不是阿娘帮忙,更不是章满起使了什么招数,而是九微自带防御光环,一遇到侵袭,自动生成结界,隔绝一起外来侵入。 难怪章满起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肯定知道自己维度的生物都有什么异能。 三合体碰壁后,不放弃,继续蓄力返回。 一开始所天勖还会阻拦着,后来发现根本无需阻拦,九微自我防卫的结界已经足够坚固。 所天勖问:“那奇怪了,如果这样,多年前,九微的妈妈为什么还是被燧明的元灵入侵了?” 章满起说:“那时候,维诺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个维度的生物都有什么盘算,是自愿将燧明吸进去的。这一次,他们不能再沿用旧法如法炮制了。” 章满起言罢,看到眼前的三合体还一次次不懈地进攻,然后反弹回来,再进攻,再反弹,如此孜孜不倦。 他由衷赞服:“真是难得的毅力和固执。” 所天勖说:“我其实也发自内心佩服他们,只是我是九微的丈夫而已,如果我和九微毫无关系,我一定会加入他们。我不知道造物主是谁,我唯一知道的是,假如造物主给了我们思想,就应该会料想到我们会奋起反抗,为自由为自主而战。” 他的高见还没有完全发表完,九微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其实,在这一段时间里,九微已经经历了无数轮宫缩带来的痛楚了。 所天勖一边要担心她的情况,一边还要防止三合体对九微不利,人生中最焦灼的时候,要数现在了。 就在九微发出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喊之后,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严重不支了。 “撑着点,来,先休息一下下,等下听我喊到就用力。”祝千代吩咐。 阿娘一直从旁助阵。 九微深刻体会到,经历过生育,其实已经约等于经历过死亡了。 她差点要晕厥过去。 但听到门外的所天勖一直说话:“九微加油,九微加油,除了加油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我一直陪着你。”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能把九微从晕厥的边缘拉了回来。 好多次了,都以为孩子可以出来了,但总是出不来,一次一次的尝试后,早已经让她有筋疲力尽的感觉,知道不能放弃,但是也经不起折磨了,所天勖这样一说,她又得到了一些力气。 趁此,祝千代大喊:“好,用力!” 终于。 随着一声婴儿的哭啼声响起,时空仿似在这一颗骤停。 所天勖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立时打开门,直奔九微床前,问:“怎么样怎么样,还活着不?” 见到九微一动不动,脸色惨白,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屏住呼吸问祝千代:“我老婆怎样了?”眼睁得很大。 祝千代只忙着包好孩子,一时间没顾得上回答他问题。 所天勖的心就跳得更离了,他如履薄冰地去探九微的气息。 毫无动静。 他便疯狂地摇九微,大喊:“九微九微,老婆老婆!”声音最侷促的,不安的。 九微说:“能不能让我栖一会,好痛啊,好累啊。”声音确实是虚弱无力的。 所天勖一听,整个人就伏在九微身边,哽咽到:“你没死,你没死。”声音是颤抖的。 那么久了,担心了那么久了,这块石头压在他心上好些日子了,现在总算可以放下了。 阿娘过来调侃他:“怎么了,失望到哭。” 所天勖一听,又笑了起来。 “你瞧瞧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自打带你那天起,都没见你落过泪。”阿娘是笑着说的。 这倒是提醒九微了,印象中,她好像从未见过所天勖落泪。 她还记得,所天勖曾和她说过,狼是有情有义的,但从来不会落泪。 如今也还是落泪了。 阿娘说所天勖:“你还要哭多久?就不看看孩子?”说着,这才去掀开包布去看孩子。 方才接产,她只是辅助,基本上全套功夫都是祝千代完成的,她由此并没好好去看孩子。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大叫起来:“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这句话成功夺去了所天勖夫妇的注意力,两人齐刷刷地去看向孩子。 所天勖问:“怎样了?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说着,这才想起还没去看孩子,于是轻轻放下了九微的手,起身去看。 当他看到那个被包裹着的小粉团时,心彻彻底底地柔软起来了。 这只是个初生儿,皮有点皱,肤色红黑红黑的,连眼睛都没开,只知道握着小粉拳哇哇哭叫。 但已经萌翻。那么小的一团,也就所天勖巴掌大小,让人看一眼就会怜惜。 阿娘说:“居然是女孩!天狼一族逢生必子,怎么如今却是生了女娃娃?真是史无前例啊!”她还是难以置信。 “是吗?”所天勖只是随意一问,双眼根本无法从婴儿身上离开,是怎么样都看不够的了。 他此刻并不十分关心他的孩子是男是女。 只要母女俩平安无事,就已是万事足。 况且,即使一直以来,家族代代相传都是男儿又如何?他才不惊讶九微所生的是女儿,早就有人预言过了。 所天勖深受血脉之亲所冲击。没见她之前,会怪她将她的母亲置于险境。 见她之后,这所有一切一笔勾销。而且,他深知,今后为她为奴,是一定的事情了。 九微见所天勖整副魂魄都被摄住了,问:“怎样了?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所天勖将孩子抱过去给九微看。 九微一看到自己的孩子,确认她是健健康康之后,忽而百感交集,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这就是她生出来的小家伙了?是她和所天勖的结晶了?啊,她正式为人母了。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这时,外面一堆人一哄而入,纷纷围了上来。 这群人中,最先到的是程千帆,她无需作战,一直就守在九微门口,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如无,就静静呆着,绝不添乱。 一听到娃娃哭叫声,她本想第一时间冲进来,但好歹孩他爸在场,她不该抢个头彩,安安分分让在后面。 她见到小狼女第一眼,觉得奇怪,怎么人狼生出来的孩子,完完全全是个人形的呢?九微变真身之前,也还有个犄角翅膀什么的呀,这小家伙,活脱脱就是一个人类娃娃。 但别管,先回屋将一早替她准备好的小衣服小鞋子奶瓶婴儿车玩具毛巾尿片奶粉……全部拿过来再说。 司相和丹青来奋力扒开人群,研究了一番后,丹青来直言,说:“哇,这副皮囊,绝妙啊,只是我想不懂,你俩都不是人,为何生出的娃娃却是人形?” 所天勖大喊:“喂喂喂,请不要在我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质疑她长得谁都不像,是不是找打?这绝对是我的孩子。” 说着的本是生气的话,但语调是极其轻快的,本来想作怒,但嘴巴已经裂开到耳朵上了,装不来,开心到一定程度,收也收不住,藏也藏不好。 第163章 166.结局 伏灵修说:“哇,她的眼睛好有灵气,将来肯定迷死人了。” “是吗?我觉得她现在已经足够迷死人了。”忘川补充。 辛相映也来围观:“哇,原来狼女长这样的呀,好神奇啊。” 归越一直抢占c位,也是看得目不转睛,一个大男人居然也露出姨母笑:“哇,这娃娃,以后绝对是团宠了。以后我罩你啊。”说完还想伸手去捏狼女的小脸蛋。 每个人看到新生儿的人,第一句话里,都统一用了个“哇”字来开头。 阿娘一巴掌打过去,让归越收回手:“你要罩她?请排队。” 祝千代说:“喂喂喂,看一下就好了,你们这样围个水泄不通,空气不好,而且刚出生孩子还是挺脆弱的,你们过几天再来看她吧。”说着,要将小狼女从所天勖怀里抱过来。 所天勖不舍得,侧了侧身,继续抱着。 只有冥王是还有点理智的,他说:“我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三合体?”自己说完,其实也不想管,安咕咕安咕咕地逗着孩子。 祝千代再发一次逐客令,阿娘才把大家赶到门外。 人一走,静下来了,所天勖就问:“九微不会有事的吧?以后都不会有事的吧?” 祝千代说:“目前来看,想有事都难。” 阿娘说:“太好了,这是首位避过产子而亡的娘娘,天狼一族终于不用只生独苗了,以往的狼王专一,娘娘产下头胎仙逝之后,不肯再娶,所以导致天狼一族代代单传。现在可好了,你们还可以再生一胎,甚至好几胎。” 所天勖咄阿娘:“九微这才刚刚生完,你就变着法子来催生二胎了?阿娘,就算你是长辈,我还是要说的了,生一胎都痛得九微死去活来的,我岂会让她再死去活来一次?不要,有这个女儿我就够了,我才不舍得再生几胎出来分走她的爱,不可不可。” “一个孩子太过孤独,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多个伴。”阿娘说。 “哎,他要弟弟或者哥哥,甚至要个孙子,我都可以装。”所天勖完全没有要生二胎的打算。 “那将来,还得有个人来继承狼族大王之位啊。”阿娘好说歹说,一直都为天狼一族血脉着想。 “就小宝啊,小宝一样可以当狼王啊。”所天勖称自己的女儿为小宝,一时间也实在没有想到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 “小宝是女娃娃。” “女娃娃又怎样?女娃娃就不是天狼一族的血脉吗?行了行了,我娘子和我小宝要休息了。”所天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阿娘见得逞了,笑了笑。 所天勖看到阿娘笑,立马明白了。他刚刚还觉得奇怪,阿娘一向开明,心态比他还年轻新潮,怎么会有男尊女卑思想? 不过是套话而已。一步步引导,好让君王一言,快马一鞭,然后驷马难追。 所天勖又想了想,立马说:“但等一下,我想了想,当狼王实在太累了,我才不想我的宝贝背上这么大的一摊事,要不这样吧,老婆,我们再生一个男娃娃出来,让他继承王位好了,然后要他好好保护自己的姐姐,让自己的姐姐一直过逍遥快活的生活。”所天勖已经重女轻男到这个份上了。 “如果是狼女自己想当狼王呢?”阿娘问。 所天勖想了想,说:“如果是她自己喜欢的,并且能乐在其中的,那么我就会随她,但她自己不愿意的话,这个担子只能交由弟弟了。这样吧,等到小宝长大了,有自己思想了,我问她肯不肯当狼王,如果不肯,我们再造人来继承王位好了。”所天勖越说越偏心。 九微听着就不开心,当场反对:“不,不管男也好女也好,我的孩子都要一视同仁,谁也不能是谁的补充或者替代。谁也不能是谁的牺牲者接盘侠。” 所天勖见到九微刚刚生完孩子,那么辛苦还要动气,心痛了,举手投降:“是是是,老婆说的是,老婆说什么都对,就依你说的。” 求生欲渐渐强盛。 不久之前,那还是一枚钢铁直男呢。 “老婆。你说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九微挠了挠头说:“我还没有想好,孩子就迫不及待出来了。” 所天勖见机会来了,主动谏言:“叫所天唯如何?唯,唯一的唯,同音‘微’,和你同名,也同音维度的‘维’,还有,你的母亲,叫许维诺。” 九微一听,便说:“好吧,那我们的小狼女就叫所天唯吧。” 而后,她便又问起:“我娘亲,叫许维诺?” 所天勖点了点头,说:“相信,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九微笑:“我都成为母亲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真的,天勖,以后,我绝不能容许我的孩子离开我而生活。”她的笑是复杂的。 所天勖抱紧她:“如果你的原生家庭没有给到你爱,那么,现在,我们自己的这个家庭,可以给到你足够的爱。” 门的另一边。 众神一出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三合体。 本来就不会让他达成目的。尤其是,见到了小狼女之后,这个念头更加浓烈了。 但是完全没有找到三合体的踪影。连同青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九里被放了出来,得知九微安然无恙,就直嚷嚷着要见小侄女。 很快,九微顺利生产的消息已经传开,狼族的三大长老知道后,心情应该是和坐过山车一样的吧? 得知九微顺利产子后,他们无比喜悦,得知九微产子未亡,是又惊又喜的。 再得知九微生的是狼女后,是无法置信的,他们不能马上接受未来的狼王是狼女。 等亲眼看到小狼女后,又觉得,如果由这样的女王来率领狼族的话,应该也会很有意思的吧? 人人见了小狼女都争着要逗要抱,俨然成为团宠。 一个多月后。 小狼女满月酒。 所天勖在k公寓宴请宾客。 其实正式的满月酒,一早就在狼族摆过了。 如今这场,不过是宴请密友,好好开怀畅饮欢聚同乐。 原本约定晚上6点的在家晚宴,结果一个个一大早就来了。 一个比一个早。 都是为了提前抢位,能强占先机抱抱小狼女。 最先到的,却不是最近的,反而是远在红鸾殿的迁鸢和常传谦。 二人辞职后,辛相映又去聘请他们回来当帮手,权当过渡。其实这两人原本就热爱这份工作的,只是苦于之前无法见面相聚,才有些抵触,如今这问题解决了,他们反而成为工作狂了。 天天泡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形影不离,像是要将之前长期的分离一起过补回来一样。 这次来看娃,媒神伉俪深觉,一个多月大的小狼女比刚出生的时候更加好看可爱的了。 迁鸢和常传谦被吸引得完全没有心思和所天勖夫妇寒暄。 但他们的这种先机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丹青来就来了,一来到,就说:“你们抱了那么久手酸了吧?换我换我。”直愣愣从迁鸢手里接了过来,那抱娃娃的手势十分娴熟,看来也没有少抱了。 迁鸢说:“这胖乎乎的小胖盘呼呼的脸蛋,白白嫩嫩,怎么有可爱得来又美艳的小孩的呢?” 丹青来解释:“混血儿都很漂亮的,基因血缘什么的隔得越远,生出来的娃娃就越好看,你看九微和狼王,不管是物种还是维度还是基因,要多远就有多远,小唯的颜值肯定逆天了。” 紧接着,是水连天夫妇、阿娘夫妇、忘川和伏灵修、冥王和辛相映、九里夫妇、司相妇女、归越、章满起、阿嫲和端镜优纷纷登场。 九微感觉这架势有点像团年饭的时候。 只是,少了个蒋蓦然,多了常传谦、端镜优和阿娘夫妇。 时隔一年不到,已经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好在大家的友情并无大变。 大家都围着小狼女去玩。 丹青来抱怨:“你们一个两个的,别跟我抢,自己又不生?大家多生几个娃娃出来,我们就不用抢了嘛!” 酒足饭饱之后,所天勖趁众人神经松弛,问:“三合体真的就此消失了?再也没有他们消息了吗?” 大家见端镜优在场,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么就由端镜优来说:“是的,在无踪影,销声匿迹,当初谁也没有看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到了哪里去。” 九里说:“我知道,他们肯定卷土重来的。不知道在何时,不知道在哪里,可能会在大家都追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她心里,其实还有一丢丢期盼,到底还是想多看自己父亲两眼的。 所天勖和九微早就一致认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因为忧患而影响生活,反正孩子已经平安出生。 归越忽然蹦出一句:“上次来,你们成双成对,我是单身狗,这一次来,你们依然是一对一对的,我依然是单身狗。” 大家都知道,他没有救回阿桑。 他现在有事没事,就去看方知,虽知道那不是阿桑,但到底可以寄托些什么。 至于司相,再也没有提起过蒋蓦然,人也开始振作起来了,蒋蓦然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他不提,大家便都小心翼翼地规避这个话题,其实都知道,嘴里越是不说,在心里越是藏得深。 而辛相映,还在生冥王的气,冥王为了哄回她,已经在黄泉种下一片曼陀罗花海,但他设想的那一片花海,至今连一朵花都没有开。 阿娘和梁寓这对,已经超越了九里夫妇,成为最活在当下最潇洒肆意的一对,他们知道有时间界限,不会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猜想和置气上。 炎宜年这一次,又带来了5千年陈酿,冥王这酒鬼贪杯喝高了,原是捉着辛相映的手忏悔的,忏悔着忏悔着,忽然对啊嫲说:“姬影落,你可知道你这一世,本就应该有一段姻缘?你一定想不到,你原本的有缘人,就是你要给九微换寿的那个人吧?” 啊嫲听了,只当冥王在说醉话:“未曾谋面的有缘人?算什么有缘人?” 迁鸢这时候老实交代:“我给你们牵线的时候,受到青烟干扰,你们的姻缘线断了,曾无数次,你们擦肩而过,最后一次擦肩而过,是你找他和就为你换寿。” 阿嫲听了,也就笑了笑,说:“无妨无妨,至少我如今与他毫无感情,不存在可惜的。” “但你一辈子的爱情呢?你曾经对爱情的期许呢?”九微问。 这时,有人敲门。 九微去应门,是个陌生人。 冥帝招呼此人进来,说:“姬影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阿嫲一脸蒙圈。 九里说:“我们要将你的爱情送还给你。” 那人走近,年岁和阿嫲相近,是个老人了,但有些人老,气质却不老,依然能有醇香魅力散发。 冥王说:“我们发现,邓可阳寿未尽。” 这时阿嫲已经明白众人心意,她低下头来,叹气说:“再未尽,我们都是大半截身进入黄土的人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到了这个时候弥补,其实没有必要了。” “我可以将你们送回到四十多年前。”九微说。 邓可大方坐下,伸出手来到阿嫲面前说:“来,让我们为还未进入黄土的小半截身握手,哦不,其实,我全身都进入过黄土。” 阿嫲笑了。 他又说:“给彼此一个机会,尝试一下如何?如果当初,我们真的见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你不好奇吗?你一生人,从未爱过,真的不遗憾?” 阿嫲犹豫了。 大家也没有催她逼她,反正她有时间想。 总算是一个美好的满月酒宴。 等他们都走了,九微抱着小狼女,依偎在所天勖身边,一家三口,在亲朋散去之后,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再实在不过的幸福了。 所天勖感慨:“我最近都在想,如果我的命运被你们那个维度的人在操控,那么他们对我一定是偏爱的,不然怎么会安排我遇上你呢?大概是被偏爱的永远都不会反抗吧!所以我不会学黄帝他们那样揭竿而起的。” 但九微听得心不在焉,她像是在看电视,但又像是陷入了沉思。 所天勖动了动她,问:“想什么呢?” 这时,门响了。 九微把所天唯递给所天勖,出去开门了。 一开门,就有一排陌生人齐声说:“九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九微回头,看了看屋内的所天勖。 还有自己的孩子。 她心中的交缠的百感,最后只是化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而后,她眼前一黑…… ——此处是分割线—— 九微醒来,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周遭异常闷热,她用力地呼吸,却无法推动鼻端前的空气。这状似不太愿意流动的空气里,夹有刺鼻的油漆味和新木的味道。 她用双手试探性地四处触摸,发现四周都是木板,木板之间所留的空间,只够她躺着。 棺材!她一定是在棺材里! 忽然发现此情此景何尝熟悉。她这时才去想,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她一急,双脚用力一蹬,怎知道是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到了。 不! 这不是棺材,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全文完,或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