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喜欢我》 (一) Chapter 1 八月的尾声,微冷的空气透着阳光的温热,淡淡的野百合香气飘散在空气中,舒缓了一点紧张的情绪,只是一阵阵的晨风吹过却又带来了一丝寒意。 踏着缓慢步伐,节奏稳稳地跟随着周遭无数个来自同所学校的学生脚步,就这样走在人群里。我的身影单薄,像是被大海淹没的毫无存在感,任由周遭的喧嚣填满脑海里的空荡。 终于到了校门口,四处溜转的视线这才终于安定下来,定睛在明圆高中敞开的黑色栅栏大门。 从门外看过去,大批蓝红色制服的学生潮缓缓涌入,绝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只有少数跟我一样是形单影隻。 算了,不过就是开学进门嘛! 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笑自己太过在意自己一个人进校门这件事。 从校门口走到了穿堂的公告栏前,确认好被编入的班级位置,我依照着公告的位置爬了三层楼,然后来到井字设计大楼的走廊,此时身边穿梭过了无数个跟我一样爬了三层楼的学生,个个气喘吁吁。 走到教室门口,我抬头看了高一二班的班牌,再从玻璃窗外望进去,里面充满了生涩的面孔,一张张面容僵硬没有表情,我顿时心里一阵心凉。 唉,开学这回事,该面对的不就是这些素未谋面的新同学吗?还是进去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打开教室门,走进了陌生的新环境。 随着门被打开,教室里沁凉的空气迎面而来,随后是班上怯生的视线逐一投在我的身上,有的人淡淡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有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而我放眼望去,如我所料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让我再次确定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环境。 教室里的气氛被沉默包围,耳边只有冷气机的声音作响,我漠然低下头,璇了个身将门关上,接着转身往空着的位置走去。 拉开座位上的椅子,我将书包轻轻放在椅子上,坐定位后准备加入全班发呆的行列时,却突然蹦出一个人没来由地一屁股坐在我前方的椅子上,转过身用一双大眼睛对我微笑。 她……是谁? 活生生被吓了一跳的倒抽一口凉气,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女孩看。 来不及辨认她的长相,她的声音就先窜出:「余澄晴?」 嗯?她认识我? 猛地一愣,这才看清楚她有着一双浓眉大眼,一头飘逸的乌黑长发,额前留着大旁分刘海盖住她的左半边,从她坐下的姿势可以判断她的个子很高,皮肤白皙,还有着鲜红的嘴唇自信的上扬。 看着她,我愣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我的国中同班同学,何妃麟。 从国一的时候她就是班花,因为个性直接又爽朗,因此是班上最快跟大家打成一片的学生,也是因为这样她成为全班心中理所当然的班长最佳人选。而她除了当三年的班长,替班导师打理全班大小事之外,就连体育跟各项学科都难不倒她,完全是模范生。 像她这样的人物当然低调不了不久,继稳稳佔领第一名之后,她的外貌成为女生忌妒的对象,却又是男生心中的嚮往,就这么风光的度过三年,然后再风光的毕业。 不过,她乍看之下的完美形象,其实有一个弱点,就是她完全不会画画跟唱歌,是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美少女,这是我跟她因为教室佈置比赛之后开始熟络,才辗转发现她的短处。 「何妃麟?」我看着她相当震惊,她的样貌跟毕业那天完全不一样,她现在就像是个容光焕发的高中美少女,又跟国中的可爱形象差了一大截。 「没想到我们又同班欸!」她笑得很灿烂。 「是啊。」我尷尬的笑,「只是你的变化好大,我刚刚认不出来。」 拜託,国中的她可是留着妹妹头刘海的可爱国中生,那时候的头发就已经很长了,现在却又更长,应该快到腰了吧! 「从你刚刚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我看到的时候还犹豫一下,以为我认错人了嘞。」 那是当然,毕竟从我们学校考入明圆的学生并不多,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同班同学,不过也因为何妃麟,让我放下了忐忑许久的心情。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其实快开学那几天,我紧张的都睡不好,昨天还失眠了。」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哀呀,紧张难免嘛!不过正因为是新的学校和新的班级,才可以结交到更多的朋友,不是吗?这是令人期待的啊!」 果然,何妃麟还是国中时那个乐观又开朗的她,虽然因为漂亮得到不少目光,但她同时也是个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的女孩,我想如果我是男生,大概也会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吧! 朝她笑了笑,我继续听她说,这段时间教室门还是一直开开关关的,陆陆续续有编入这个班级的同学进出。 「欸,我跟你说喔!」一边说,她直接把上半身趴在我的桌子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从头到尾说个不停。 不好意思打断她,我只能偶尔又时不时的扯动嘴角上扬。 何妃麟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足以让她的完美形象致命,就是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停下来了,或许说起来没有什么,但是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说话没有逗号又聒噪的女孩。 只要你跟她熟了,她就会轰炸你的耳朵。 「还有啊,那天…」 「咳咳!」 她的话还在继续,却被从头顶上方传出的咳嗽声硬生打断,引起我们抬头注视来人,这才看见旁边站了一位个子高大的男生。 娃娃脸、睫毛因为他的俯视而显得更加修长,低头看着我,他的脸上掛着一抹温柔又充满期待的微笑。 「嗨,我们又同班了。」 我看着男孩对我一笑,不过愣了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有个隐隐约约的记忆浮动着,但却无法跟脑海里的任何一张脸连结。 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似乎有点眼熟? (一)Chapter 2 我还在努力回忆的时候,何妃麟却突然惊天大叫:「汪子璿?是你吗?」 登!被她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叫我认出来了,眼前花美男般外貌的男孩就是从国小到国中都跟我是同班同学的汪子璿。 见我终于认出他来,他这才露出一抹笑然后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你们干嘛这么惊讶?」 我还没说话,何妃麟又抢着先说:「当然惊讶啊!你跟国中的时候也差太多了吧?看看你现在的外型,完全不是正太该有的样子。」 「我本来就不是正太啊。」他无奈苦笑。 国中的他是一个非常靦腆又害羞的男生,话不多不过很爱笑,特徵就是他笑起来脸颊两侧有深深的酒窝,左眼尾有一颗黑痣,所以全班都戏称他是正太,而他跟正太唯一不像的特徵就是他的身高在国三就超过一百七十八公分。现在的他则是一头棕色的偏长头发,额头被瀏海完全盖住,形象酷似韩流明星李鐘硕。 「原来你也考上明圆啊。」 「恩,我们好像蛮有缘分的。」他再次微笑,加深了脸上的酒窝。 「不过汪子璿。」何妃麟突然地问,「你怎么会考到这里来?你不是说想当太空人的吗?」 见何妃麟这么说,我又看向了汪子璿,但他却一脸无所谓的笑,「那是国中。」 「那你现在呢?」 「恩…」犹豫了好一会,他灿烂一笑,「我也不太清楚。」 话题到了这里,我回过神来时发现位置已经被坐满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两个位置大概是迟到或者不会来的同学所空下来的,基本整间教室呈现被坐满的状态。 注视着那一两个空缺,我的心里忍不住浮上疑惑。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再怎么翘课也应该安分一点吧? 接着老师的声音很快打断了我没有答案的问题,「各位同学,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相信你们对彼此应该都很陌生,老师我也一样,我跟同学们是同一天进入明圆高中,未来也请你们多多指教了。」说完老师一鞠躬,底下的我们立刻掌声。 站起身来,老师又接着说,「那么这个掌声老师就当是欢迎了,接下来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班即将与同学们相处三年的班导师,李俊昊,今年二十八岁,台南人,如果有跟我一样来自同乡的同学,老师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便宜的高铁早鸟票,担任班导师实在太忙了,我还没有吃早餐……」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底下一阵窃笑,不难感觉出这位老师的领导风格很亲民幽默,感觉很快就能跟同学们打成一片。 「好了,废话到这里,接下来换我认识各位同学了,我点个名。」接着她打开了一直拿在手上的红色点名版,「吴佑伦。」 「有。」 「张齐恩。」 「有。」 「吴宇翔。」 「有。」 突然老师盯着点名版好一会,然后吞吐的吐出两个字,「王子…?」 「有。」汪子璿突然举手,「老师,我姓汪,ㄗ˙ㄒㄩㄢˊ。」 「啊,抱歉,老师在美国读书的,对中文不甚理解,请见谅。」老师抬眼看了他,露出一抹笑轻轻点头,「不过很特别的名字,虽然长的也很帅,但是差老师一点,这学期的小老师就你了。」 老师语毕,大家一阵哄堂大笑,比较害羞内向的人则是噗哧就笑了出来,不少人偷偷回头看了汪子璿,却见他一脸无奈的笑。 「笑什么啊?帅哥帮帅哥做事,天经地义,这样才能合作无间啊!」 我转头看了他,他对我摇头耸了肩,我对他比了个讚。 国小同学,我就精神上支持你了。 「李宗伦。」 「有。」坐在第一排最后一个位置的男生举手,染了有型的金色短发略长的盖住眉毛,耳朵上戴着潮流的黑色钢铁耳环,外貌上给人一点玩世不恭的痞子形象,但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瞥了他一眼,老师没说话,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就能感觉出中间已经碰撞出火花。 老师接着继续点名,当然还是有不少次喊错同学的名字闹了不少笑话,但是也缓解了气氛。 「何承…ㄐ…?」 见老师又喊不出名字,同学们马上东张西望起来,试图找出下一个举手的人,果然又看见一位同学举手站起身,但他淘气的学了老师的口吻,「老师,我叫何承…ㄐㄐㄐㄐ…ㄐㄐㄐ均。」 取笑老师一般,他均到一脸嘴巴快抽筋的程度,全班顿时又哈哈大笑,老师则是默默的看了他,流露一脸「你给老子记住」的嘴脸对他阴险一笑,「何承ㄐ~同学,你可以坐下了。」 「哈哈哈哈…」 「张兆宇。」笑声渐缓,老师点了下一个名字,却没有人举手,他却没有皱眉,只是在点名板上画上一记,然后又点了下一个名字。 点完名之后,老师派了班上的男同学到活动中心去搬书,拿回来发给班上同学,因为科目跟书籍都很多,数量上也很庞大,因此几乎全班的男生都上楼去搬书,全班一夕间只剩下女同学。 如同下课一班的悠间气氛,何妃麟又立刻转过来跟我聊天,「澄晴,你觉得我们班的男生怎么样啊?」 「怎么样?」我有点难以理解她的问题。 什么怎么样?就男生啊! 「笨蛋哪!」她弹了我的额头一下,我一阵吃痛的搓柔,无辜的看着她继续说,「高中生涯最重要的是什么?」 「读书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虽然成绩不算差,但是为了考上明圆也是很费力的,不过比起何妃麟,她当然相对轻松,自然不会觉得读书很重要。 「一直读是会变书呆子的,年轻最重要的就是青春,青春当然少不了轰轰烈烈的恋爱啦!」她像个花痴一样的傻笑,我看着她的脸都能看见她脑海里的粉红泡泡了。 「喔…大概是吧!」只是我不太理解就是了。 「什么大概?」她收起笑瞥了我一眼,「很重要欸!快说,你今天有没有看到觉得不错的?」 「不错的?」我尷尬苦笑,「其实我不太注意这件事情。」 「那就要现在开始注意啊!」她转头随便一看,就指着窗外,「你看,转角那边过来的两个男生,目测身高一百七十八上下,体重不超过六十,比较高的五官立体,另一个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是极品。」说完她舔了嘴唇,发出吸口水的声音。 而我错愕的看着她,说不上一句话。 「好了,我刚刚评鑑完那两个男同学,现在换你评鑑了。」她一脸期待着看着我,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物。 「妃麟,我觉得…」 「这样好了。」我话没说完,她就打断,「不认识的人你评鑑不出来,那就说说看你的国小同学,汪子璿怎么样?」 「汪子璿?」 见她脸上微妙的表情,我更是说不出话来,不过我看我要是没说出来,她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只好傻笑了。 「我…我…」 我个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有女生加入话题,「你们在讨论汪子璿吗?」 「嗯?」我转头,还在发愣的时候何妃麟已经先说话了,「对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要说吗?当然是超帅的啊!」女同学的表情羞涩又带有一点嚮往,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汪子璿那一型的男生。 「我也这样觉得欸!」 「对啊!我也觉得他又高又帅。」 不得不说,这群女生已经包围住我,但她们讨论的话题明明不是我啊! 我正想办法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不一样的声音,「是吗?可是我觉得李宗伦不错。」 大家猛然转头,看见绑马尾又戴红色眼镜的女孩,手上还拿着一本黑色书封的推理小说。 「李宗伦?」 「谁?」 大家陷入窃窃私语讨论时,她补充,「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的男生,染金发。」说完她推了推眼镜。 「咦?难道是门边那个?」突然有女生想起来,这才让话题重新燃烧。 「喔喔,对耶!」 「他叫李宗伦喔?」 「喔,我也觉得他不错欸!」 「对啊,刚刚看他站起来的时候,个子好像也高。」 「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世勋吗?」突然有女同学这么说,让我马上陷入疑惑。 世勋?他是谁? 「啊,你是说exo的世勋吗?」 正在大家对李宗伦这号人物议论纷纷时,何妃麟大声哼了一声,「是长得高没错啦!但不怎么样啊!那个发型看了不觉得刺眼吗?」她嗤之以鼻地说,却意外又传来了声音,从门口。 (一)Chapter 3 「磅」一声,门突然被撞了一下,大家纷纷回头,然后看见刚刚的话题人物exo世勋就站在门口,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们一群长舌妇,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在我们之间打转,感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将沉甸甸的箱子放在地上后,他把手插在口袋里,而我们顿时感觉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盯着他看。 只是这样相互凝视的对峙让大家纷纷起身退后,一脸防备的聚在一起,而何妃麟则是站在最前面,看起来不想示弱。 看着他们之间的火花,我不禁有些担心的心脏跳的不听使唤。 不会吧?难道我们刚刚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吗?他难道想… 在气氛沉默之际,他突然对我们裂嘴一笑,如阳光般样眼夺目,「你们为什么盯着我看?不来拿书吗?」 僵硬的气氛在他阳光般的笑容之后全部瓦解,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我更推翻了我脑海里对他的印象,虽然看起来不是好人物,但是从他刚刚说话的口吻还有笑起来的样子,感觉是很单纯的人。 「我搬到前面去,空间比较大。」说完他又搬起重重的书箱往讲台上走,放妥之后他还替大家拆封,把书拿出来让大家方便直接拿,这样亲民的作风当然顺利圈了大部分女生。 「天啊,李宗伦好帅啊!」 旁边的女生看着他已经出了神,而他更是对大伙轻轻一笑,然后抱起一叠书就往我们这边发,「不要客气,一人一本,拿到记得写名字,我刚刚去了趟学务处,听说歷史老师很严格,所以大家好好收着课本吧!」 接过他手上的书我淡淡一笑,应了声谢谢,不过当他发给何妃麟的时候却是何妃麟的怒气冲冲对他大吼,「喂,你干嘛啊?」 循着声音望过去,何妃麟的裙子上湿了一大片,再一个低头就看见桌上的水壶被打翻了,可想而知都洒在何妃麟的裙子上。 「啊!抱歉抱歉!」 儘管他看似诚心的道了歉,但是何妃麟那个脾气才不管,二话不说就拎着对方的耳朵,他也没有挣扎,只能吃痛的皱眉。 「啊啊啊…痛痛痛痛…」 「痛嘞?你说,我的裙子怎么办?」 「你不要激动,脱下来我帮你洗嘛!」 此话一出,大家一震吃惊的面面相覷,何妃麟更因此红透整张脸,「你个不要脸的臭王八!」然后她追着李宗伦满教室打。 「好啦!我乱讲的!我乱讲的!」 「让你乱讲话!」 眼看无法阻止,我只能笑笑地看着他们跑遍了整间教室,直到老师又进了班上,这才让全班又安静下来。 一走进教室,老师就把一叠绿色的记录卡放在桌上,「各位同学们,下午是健康检查,请同学们把这个发下去,下一堂课到礼堂集合。」说完老师又一阵风的离开了。 一人拿过一张绿色的纪录卡之后,我们离开了教室往礼堂移动。 进入偌大的礼堂里,里面已经来了不少跟我们一样的新生,为了应应这么多的学生因此冷气开得很凉,但是在离冷气很远的地方依然有些闷热。 因为体检有分很多部分,其中血压跟视力检查是人龙聚集最多的地方,因此我们班从身高体重开始测量。 经过冗长的排队,终于换我站上体重机,当我站好的时候上方的身高测量也开始移动,没多久头顶被压了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便低头开始记录,最后将绿色纪录卡还给我。 「余澄晴,你了不起啊!终于超过一百六十二公分了。」身高整整高过我半颗头之多的何妃麟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口吻相当轻松。 而我看着卡片上登记的一六五感叹,「是啊,终于超过了。」 其实国一的时候我的身高还不算最矮的,至少有一百五十七公分,不过三年过去了却一直在一六二上下,迟迟达不到心目中的目标一六五,我还因此被何妃麟笑了好久,明明我也不算矮,她却老是叫我小矮人。 她也不过高我那几公分啊! 好啦,好像还是差的有点多… 「天啊,余澄晴,你的体重比你的身高要长进的多欸!」她不知道啥时又看到了我的体重,毕竟她从国中就跟我同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我国中才三十五公斤,现在却直线飆升到四十五公斤。 「喂,就算这样也不算胖啊!」我鼓着脸颊看着逐渐丰腴的腰身,依我低头目测,大概还有一点点腰身吧! 缓缓抬头,我看见旁边身高足足一七二,体重却跟我一样重的何妃麟,那个身材就是婀娜多姿,纤瘦的腰身和微翘的屁股,又长又直的腿,走在路上总是会被模特儿的眼神打量,让人好生羡慕。 可恶,我也要大长腿的基因! 「哀呀,没事啦,我就这么高不会再长了,不过…」她突然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围感叹,「我的罩杯是不是又大啦?」 「…」你不说话会怎么样吗? 身高体重结束后我们换到视力检查,不过在排队的时候听见旁聚集一整群的女生全盯着刚刚量身高体重的地方,而那边在刚刚我们量完之后现在换成了男生。 「天啊!李宗伦真的好帅啊!身高还有一八八,根本模特儿嘛!」 「我倒是觉得他的身材才是极品中的极品。」 「不要说了!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完美。」 那些女生们议论纷纷得正开心,何妃麟却突然走了过去,「你们都很喜欢李宗伦吗?」 见她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眾女生无不莫名她这样突然的举动是想干嘛,只能跟她大眼瞪小眼,何妃麟却突然中邪似的往正在测量身高的本班男生群大喊,「李宗伦!听说你很帅?」 一瞬间,男生们的注意力都放到这边来,而刚刚讨论得正开心的女生却突然个个低头不语。 在离我们有些远的地方听闻了称讚,他扬起自信的笑,「何妃麟,其实是你觉得我帅吧?大方一点,don’tworry.」 「哈哈哈…」他说完,男生群已经笑成一团,女生们却羞红了脸。 难道只有我不想承认他是我同学吗? 顺利引起李宗伦的关注后何妃麟就往我这走来,刚刚扬起的事端就像不关她的事似的,她勾着我的脖子就走。 (一)Chapter 4 「喂,你就这样走啦?」我抬头看着她微笑的侧脸。 「不然呢?那些女生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目的不是达到了吗?反正都是同校生,以后也是会见面的,提早留个印象吧!」 缓缓跟着她走,我不禁心想,能不能留个印象还是问题吧? 不过也没差,反正我一向跟那些风云人物没有关係,唯一会跟我有关係的只有何妃麟。 做完体检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班级上,而老师早就已经在讲台上等我们了。 等待同学们都入座之后老师才说,「好啦!辛苦的体检结束了,再来是我们班的重头戏,这堂课要来选班级干部,请大家踊跃提名。」 大概是因为经歷了一早上,班上部分同学已经能聊天讨论了,底下出现一阵窃窃私语,几分鐘过后终于有人举手提名。 「喔,很好,同学请说。」老师的眼神望向举手的同学。 「我想提名张毓萱担任学艺。」 「喔?为什么呢?」老师一脸饶有趣味。 「因为……」吞吐着,然后他红了脸说:「她读过很多诗,懂很多歷史。」 「哇~!」一阵诡异的叫声,喧嚣渐缓后,他也红着一张脸坐下。 似懂非懂,老师转身将女同学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后又问:「那还有谁要提名呢?」 「老师……我……」突然一位女同学羞赧的举手。 「喔?请说。」 「我想提名……汪子璿担任总务。」 「喔?为什么是他呢?」老师似笑非笑。 「因为……因为他很聪明……」女同学还没说之前就先脸红了,一说完就红着脸坐下然后把脸遮起来。 「同学,这样不诚实喔,是因为帅吧?不过他是我的小老师,要是他太忙就不能专心帮我做事了,这我可得考虑一下。」 听老师这样说,女同学脸更红了,一脸像做错事情,而我转头瞥了一眼汪子璿,眼神示意他表示点什么。 接收到我的提醒,他这才缓缓举手,「老师,我会处理好的。」 「喔──」见他救驾,全班又是一阵鬼吼,女同学红了脸,而他一脸无所谓的笑。 「那我要提名!」又一位同学举手的迅速,起身立马指着隔两排的男生,「我提名吴学恆当体育股长,因为他有在健身,全身都肌肉!」 他一讲完理由,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后面的接二连三全都是同学们之间打闹的相互提名,不知不觉已经将黑板写满了名字。 「不错,大部分的干部都选完了,不过─」不过老师话锋一转又说:「你们是不是对班长跟副班长两个职位特别厌恶啊?不然其他干部都选完了,却唯独没有选出班上的领头?」 「因为班长要做的事情最多啊!」 「对啊,而且感觉很忙,事情很多。」 「班长总是要做最麻烦的事情。」 「瞧瞧你们一个个傻的,都不知道当我的班长最幸福了,我一定优待那些被选上的干部,尤其是班长跟副班长。」带着一丝无法解释的笑,老师拍了拍黑板,「这堂课要把所有的干部都选完,我要看看幸运儿是谁。」然后老师又走下台靠在门上。 在老师的注视下,全班面面相覷,有的人相互观望,有的人低头不发一语,有的事不关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仅剩的班长与副班长还是没有着落,而离下课只剩下十五分鐘。 靠在桌上,我有些无聊地看着黑板上的名字,老师却突然看着教室后面问,「李宗伦,你有什么事吗?还没下课,要上厕所等一下再去。」 「老师,我要提名。」他慵懒的声音传出,一听就知道刚刚梦周公去了。 「喔?请说。」 「我提名何妃麟,班长。」 猛然瞪大眼睛,一个震惊的抬眼,我对上了前面何妃麟不解的眼神,然后我转头看了那一位今天的话题人物。 啥?xo酱世勋?他不是一直都在睡觉吗? 把头转回前面,何妃麟还是继续瞪着他,一脸写着「我惹到你了吗?你脑子有洞啊?」 「喔?为什么呢?」 虽然李宗伦提名的表情感觉不太到什么,也能看出他单纯提名,没有任何特殊的意思,但老师还是一脸有趣的看着他。 「没为什么,因为我想下课了。」说完他又了趴下去。 重新走回讲台,老师把何妃麟三个字写在黑板上,转头璇过身问了全班,「班长由何妃麟担任,同学们同意吗?」 班上一片鸦雀无声,老师便视同默认,然后又问了,「那么副班长呢?何妃麟同学要提名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老师有一种要她反击的意味,那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何妃麟的后脑杓,我心里的猜测是她不会答应,不过她却突然指向在睡觉的李宗伦,「那我提名男神…喔…我说错了。」她带着嘲讽的意味补充,「是睡神李宗伦同学担任副班长。」 听她强调男神,我忍不住笑了,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嘲笑李宗伦,不过他却继续睡的香。 「同学们对干部的人选有意见吗?」老师不太认真的说:「如果没有那就这样了,班长、副班长留下,其他人可以放学了。」 语毕,大家开始动作,而我点了点何妃麟的肩膀问,「你干嘛凑热闹啊?说不要就好啦!」 「既然他要玩,我就陪他玩点大的才行啊!」她似笑非笑,然后起身往讲台走去。 (一) Chapter 5 为了等何妃麟下课,我在教室里坐了一会,此时全班几乎都走光了,唯独灯还亮着,窗外映着傍晚五点多的夕阳红,美丽的折色也染红了教室的白墙,金色的光芒像是云里放了手电筒,照耀了整片大地与整座城市。 好美喔,原来在三楼也有这种好处,虽然每天都得爬楼梯,但至少景色是美好的。 望着窗外,我有些出神。 「咖嗒──」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我来不及转头,汪子璿的突然蹦出视线,深陷的酒窝在我面前特别抢眼,他笑咪咪地看我,「怎么还不走?」一边问,他一边坐回位置上。 「喔,我在等何妃麟,老师找她去办公室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反正我也没事了。」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移到窗外的景色,白皙的侧脸立刻染上了淡淡的黄。 「这样好吗?你不着急回去吗?」 虽然他是国小到国中的同学,但是我依稀记得,我们的交情仅止于偶尔相互帮忙的关係,还没有到他会等我下课的程度,他突然的态度让我有些震惊。 「没关係。」 没再说话,只是跟他一起望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夕阳。 我没想过他会要陪我一起等,不过有个人一起欣赏景色,感觉也挺不错的,所以我没再拒绝。 「其实,同班这么久,但是我没能跟你拉近距离,感觉有点可惜。」夕阳正闪耀时,他突然说。 「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只能呆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应该说,我并没有想过他竟然有这种想法,记得国中的时候我又跟他同班,他也没有特意向我打招呼,而是平淡的度过三年,那段期间仅有班务上的互动,没有任何特别的往来,如果他不是担任了干部,我猜我根本不会跟他有所接触。 不过……为什么现在的他却突然改变了行事作风? 「你会觉得惊讶吗?」他转头看我,淡淡的笑容映在脸上。 「有点吧。」我很是不自在。 「没关係,其实合情合理,只是高中又跟你同班,才让我突然注意到我没什么跟你互动过。」 点点头,我没再说话。 「那我之后可以多跟你说说话吗?」 望着他脸上的期待,我又点点头,然后他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来不及回过神,何妃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高喊着我的名字:「余澄晴!回家啦!」她一脸被操坏的走向我。 「你干嘛?」我看着她累到想趴下的脸问:「老师要你做什么把你搞得这么累?」 「才不是老师嘞!」她气呼呼的一张脸立马开始抱怨,把李宗伦怎么随便做事的态度完完全全的解释一遍,其中不乏她对这个人的厌恶和抱怨,而我只能笑笑地听着。 来不及跟汪子璿说声再见,我只能用眼神示意目送他离开,然后继续听着何妃麟如山如堆的满腹抱怨,直到我们走到了校门口。 「你都不知道我快被那个王八蛋气死!我本来早就可以回来早早走人的,谁知道他把钥匙放在外面,结果就把门锁上了,那个门不管里面外面都要用钥匙才能开啊!害我跟那个王八蛋被关在一起整整三十分鐘,好在有同学经过把我们放出来,不然要被关猴年马月啊?」 「好啦!下次小心一点嘛!」一边说我一边安抚她,而她抱怨到这里才终于缓和了一点情绪。 踏出已经关上铁门的校门口,我拿出学生证感应了门口侧边的铁门才弹开,让我们可以顺利出去。 踏上人行道,一阵刺眼的金光打在眼前,亮的我睁不开眼,等到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我看见人行道的尽头聚集了一群人,个个身着黑色衣服,有的头戴鸭舌帽,有的手持棍笨,有的人甚至嘴里叼着一根菸,看上去背景不太单纯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会看向旁边,目光偶尔落到我们这边。 「等一下……」我猛然拉住了何妃麟的手臂,有些怯步,她却拉着我迅速弯过了人行道,但却又在下一秒撞上了人,我的头撞在对方的胸膛上又弹了出来。 「啊……」我吃痛的喊了一声,但是来不及反应,就又被何妃麟拉着走,不出几秒鐘,我们已经走远了刚刚那块看似是非之地的地方。 刚喘完几口大气,我们同时转头确认后方没有跟人,这才终于安下一颗逃难的心。 「其实我不太懂,我们为什么要跑?」缓下脚步后我问。 「不会吧?」看着我她猛然震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刚刚那些人是谁!」 我看着她震惊的脸发愣,顿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不是我在说,但是这点功课还是要做的吧?」大概是从我的脸上略知一二,一阵数落后她收起震惊解释道:「明圆高中的背景一直都光明磊落,带出来的学生得奖无数,更是培养不少杰出校友,但是腐败的校友还是有的,毕竟旁边就是鼎鼎大名的三大私校,所以就算即使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有不少学生甚至跟三大私校扯上关係,听说我们这一届最近也出了有名的新生,传闻中的菸斗男孩。」 「菸斗男孩?」我挑眉,不是很理解。 当她说明完明圆高中的背景时,我们已经走到公车站附近,上了公车之后我们找了两人座的位置坐下,何妃麟则是继续解释菸斗男孩的背景。 传闻里,那个男孩没有名字,只有菸斗男孩的代称,总是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然后没有打过输架。也因为这样招来了不少想来挑战他的人,不过就算是打架,男孩也不曾让别人看过他的脸。 听说,最近一次的事蹟就在刚结束的这个暑假,菸斗男孩又被三大私校找了麻烦,不过这次在三大私校找麻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边冒出了流浪狗前来帮忙助阵,替他咬伤了几位学生,而菸斗男孩为了保护成为目标的流浪狗身负重伤,但却依然摆平了那些学生,当警方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逃逸无踪,只有一隻被印有菸斗的外套包裹住的黑狗躲在角落里。 「那…这些事情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啊?」经歷三十分鐘的车程之后我们终于下了车,走在熙来攘往的商店街道上,她的声音有些被埋没,但我依然仔细听着她的侃侃而谈。 「听说只有一位目击者,但目击者后来就转学了。」 一边听着,我一边闪过旁边接二连三的路人,「那些人参与打架的人呢?」 「不知道,就像是被下了封口令一样,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情。」 「你刚刚不是说,是我们这一届的新生吗?」跟着何妃麟走进火锅店之后,我们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是啊。」放下书包,她拿起桌上的点菜单仔细端详着。 「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班。」我随口说着,接过她手里的菜单之后在最爱的沙茶鱼头过画了一笔。 「你又吃这个喔?」见她一脸嫌弃,我吐舌头笑了笑,然后起身去付了费用。 坐回位置上之后,她拿出手机又开始逛网拍,没多久老闆娘就替我们送上热腾腾的锅子,沙茶香四溢。 「哇,好香,闻的我都饿了。」 「澄晴你看这个。」她突然把正在滑的手机挪到我面前,页面上是关于电影的讯息,「欸?是她欸,我超喜欢她的,她又要演新的电影囉?」 突然聊起了喜欢的话题,我们陷入话题的娱乐当中,没多久火锅也煮好了,我拿起桌上的铁筷夹了一块豆腐进碗里,正在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目光撇到了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离开了火锅店。 不过引起我关注的是外套上菸斗男孩的图案。 (二) Chapter 1 漆黑的夜里,一群黑衣人手持棍棒聚集在栅栏外,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几个傢伙不露脸,而没有戴帽子的傢伙则是面露凶光,目光充满寒意不带感情,操着武器、挺拔着身子,有的纤瘦有的硕壮,个个脸上都写着来者绝非善类。 而我,却不知原因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像是一隻瘦弱又无力的小猫。 颤抖着身子,我看着那些人用俯视的眼神注视着我,看着那一双双锋利的视线,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一定是其中一人。 「沙沙──」 几阵夜晚的寒风吹的树叶枝哑,摇曳的影子在柏油路面上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伴随着鞋底摩擦路面碎石的声响。 「躂躂──」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吸引了我转头,缓缓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同样戴着黑色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男子,他身着黑色棒球外套不发一语向我走来,个子足足高过我一颗头半。 「你是…」话没说完,他走过了我,壮硕的身子站在我面前,遮去一半那些牛鬼蛇神的视线,接着我的视线定睛在外套后面的图案上──菸斗男孩。 他是菸斗男孩? 望向他漆黑如深夜的背影,见他伸手微微乔动帽子,如同蓄势待发的狮子,下一秒鐘,黑衣人持棍棒直奔而至。 「啊──」 我被吓得苍白了脸色,却又下意识的抱住了前方的菸斗男孩,但我却抱住他的腰身,一个抬头便对上了他的头部,只是在他抬头后我看见的却不是一个人该有的一张脸,而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漆黑。 黑脸缓缓靠近,而我充满血色的目光注视着深黑排山倒海向我扑来…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余澄晴!」 「啊──」猛然睁开眼睛,却被天花板的日光灯刺得睁不开眼睛,当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全班一致投射在我身上的错愕脸孔。 「睡醒了吗?」 循着声音看过去,站在讲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以难搞出名的歷史老师,戴着厚重的粗框眼镜、顶着一颗可以反光的大光头,眼镜底下的犀利眼神几乎能刺穿厚重的镜片。 下课后,鐘声还未响完的时间里,全班已经将老师交代的笔记写好交到我桌上去了,因为歷史课是最后一堂的关係,全班在交完笔记本之后就一哄而散,原本坐满的教室瞬间只剩三三两两还在吞吐的学生,我只能望着一整叠厚重的本子叹气。 「澄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当着歷史老头的面上课睡觉。」教室里的同学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何妃麟书包已经背上身,悠悠渡步到我面前,从她的表情能看出取笑意味浓厚。 「唉唷,我不是被惩罚了吗?」嘟着嘴,我无辜的整理着桌上一团乱的笔记本。 放学前把作业收齐登记好缺交,并且交到他歷史老头的办公桌上,我就可以回家了(就是我的惩罚),不过……谁知道这一整个过程要多久? 看了一眼时鐘,至少要半个小时吧。 「叩叩叩──」 猛然抬头,李宗伦高挑的身影站在后门门口,「何大班长,请问你忙完了吗?」 「嗯?」看了一眼李宗伦失去耐性的脸,我低声问:「你们要去哪里啊?」 「班导师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学才在交代事情,以至于班长跟副班长总是要放学之后还要到办公室报到。」 见她说的无奈,我却一脸莞尔。 「你也是要去办公室不是吗?一起去啊!」 「不用了。」我摇头,摸着一张空白的表格解释,「我还要把这张纸填满才能走,你们还是先去吧,不然等我应该要天荒地老了。」我苦笑。 「好吧!那我结束了过来帮你。」 「没关係,你就跟副班长先走吧!我应该要很久。」 还是不要麻烦何妃麟了,她身为班长的杂务也是够多了。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见她一脸担心,我马上安抚,「我会快点用完快点回去的。」 「那我就先走囉?」在她转头之际,脸上还是带着不放心,在我不断地催促之下她才终于偕同了副班长一起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教室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幽静的只剩下秒鐘的走动,还有窗外的晚霞馀韵垄罩着教室的大片白墙。 在静默的陪伴之下,我安静坐在位置上,望着一整叠同学们抄写好的笔记本,拿出表格开始一本一本登记。 「十六号,何妤安。」 「十七号,张家寧。」 「十八号,林云恩。」 正在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我又看向了门口,看见汪子璿的身影朝我走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见他走过来之后我问。 「刚刚社团有些事情,现在才结束,你在干嘛?歷史课有什么事情吗?」他突然瞥了一眼我桌上成堆的笔记本。 「喔,交个笔记而已。」说完我抽出一本笔记,大略翻了几页,确认这位同学的笔记不会有问题才拿给他,「你拿去抄吧!反正我要登记完才能走。」 「可是,我记得歷史小老师不是你,为什么是你来登记?」 听见他的一语破的,我无奈的笑,「我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所以被老师惩罚。」 「睡着?你今天很累吗?」 「也不是啦……」理由难以解释的令我尷尬,「应该是昨天跟何妃麟出去逛街,太晚回去了吧!」 其实,从昨天何妃麟对我说完有菸斗男孩这么一号人物之后,我就对学校產生一种恐惧,刚刚在歷史课的时候不小心又回想起,结果竟然睡着了,还梦到无脸男,光是想到就是起鸡皮疙瘩。 我怎么会这么能幻想啊? 「我抄完了。」 还在沉思之际,汪子璿突然说,并且将笔记本堆到最上面之后搬了一半过去他面前。 「你干嘛?」 「帮你登记啊,反正我之后没事。」一边说着,他已经逐一在同学们的缴交纪录上打勾。 眼看无法拒绝,我只能驀然答应,「那就谢谢你了。」 夕阳落下,光芒与阴影的分界线已经到了门畔边,我则是又找了话题问他,「才刚开学,你就参加社团啊?」 其实开学已经一个礼拜了,不过以参加社团的时间上来说,还是有点早的,听说还有很多人没有提交社团申请,但是由于学校并不强制,所以参加社团的人并不多。 「恩,总觉得高中生涯里好像不能只有读书,所以就去找点事情来做了。」 「所以你参加什么社团?」我在二十五号的缴交纪录上打了勾。 「篮球社。」他笑着说,手也一边动着,「还不错,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学长姐,刚刚社团正在讨论校际比赛,应该会跟隔壁市的高中联合举行。」 「真好。」我默默地笑。 「你呢?什么社团?」 「我还没想好。」 我的个性有些慵懒,即便是下课或者假日也不会想去别的地方,社团这个学生公认最有娱乐价值的活动,我也还在考虑要不要参加。 「不参加应该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看到喜欢的吗?」整好了作业本,他放妥了一叠在我旁边的桌子上,他将目光看向我,霎那间双眸被窗外的阳光照耀成橘黄色,深邃的黑色瞳孔亮着金色的反光,视线顿时闪耀了起来。 「有看到一个喜欢的,但是社团里的人很多,感觉应该要打很多交道,也要应付很多事情。」我垂下眼帘了说,正好登记完最后一本。 将所有的笔记本都整成一叠之后,我起身收拾了书包,而他定睛的看着我,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看我? 「你要走了吗?」他突然问。 「恩,把作业交到办公室就要走了,谢谢你帮我登记,省去了不少时间。」我微微上扬一抹浅笑。 「不客气啊,一起走吧,现在学校里人很少。」说完他双手抱起了作业本。 「汪子璿,让我来吧!你刚刚帮了我很多了,这个我自己拿吧!」 不过他还是不让我拒绝,绽露了阳光般的笑容对我说道:「又没关係,反正顺路,而且这个挺重的。」 「可是…」 还没说完,他逕自往门口走去,「走吧!」 (二) Chapter 2 晚上六点,我跟汪子璿走进偌大的办公室里,而里面的老师几乎都还没有离开,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嗒──」汪子璿把一整叠沉甸甸的笔记本放在歷史老师的办公桌上,这才终于将老师的交办事项告了一段落。 「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松了一口气的笑。 「恩,走吧!」 「谢谢你喔,还特别留下来帮我。」才说完,因为转头跟他说话的关係,没有及时注意到前方有人即将经过,一个回头便硬生生撞上了三个抱着文件夹的学生,当我回过神来时,文件已经散落一地。 「啊!抱歉!」语毕,我立刻蹲下身子帮忙收拾,一蹲下就看见散落在外的纸张上面写了「吉他社人员招募」的大字样。 将散落的资料捡拾好后我全数交还给对方再附上一句抱歉,「不好意思喔,不知道文件有没有少,你检查看看吧!」 接过我手中的影印纸,女同学苦笑道:「没关係啦,其实这些公文是社团要拿去作废的。」 「作废?不是招生公告吗?」我回想起刚刚帮忙捡拾的时候看到纸张上的标题。 「喔,是没错。但是今年入社的社员少,所以部分的报名表拿去销毁了。」她把公文放在胸口抱着。 「咦?你们是今年的新生吗?」旁边的女同学目光凑然落在我们胸口绣製的学号上。 「恩。」我们点点头。 「都加入社团了吗?」 「有,我是篮球社的。」汪子璿率先说。 「那真可惜,学弟长这么帅,很适合加入吉他社的。」女同学窃笑着,还被中间的女生撞了手臂。 「咦?那这位学妹呢?」中间的女同学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宇间充满柔和。 「呃……我还没有决定好要加入哪个社团。」我苦笑。 「没关係啊,那要不要来吉他社看看呢?」大概是听到有可能拉拢到新社员,中间的女同学眼睛亮了起来,旁边的也马上帮腔。 「对啊,吉他社的人都很好相处,尤其大家都喜欢音乐的关係,经常会办很多活动促进音乐上的交流,也可也藉机认识到很多新朋友。」 「欸欸欸,我记得去年社团有一对班对欸!今年不知道会不会有。」 一夕间,三个女同学陷入社团的狂热里,最后中间的女同学又对我说:「学妹,高中三年如果错过了社团,那可是错失掉很多精彩的回忆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呃……我……」 世界上最刚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我正在考虑的社团就是吉他社,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参加社团啊…… 见我还在犹豫,中间的女同学又二话不说,马上拉着我就下了楼梯,没几步路就被带到了吉他社的门口,朗朗上口的流行音乐立刻从活动教室里传了出来。 当然,汪子璿也因为我的关係被拉了过来,立刻成为全场女生们的焦点,他立刻被一堆问题塞的一嘴说不出半句话。 「嗨,社长,你一定会夸奖我的!」女同学像是骄傲又像是撒娇,对着个头几乎跟汪子璿差不多高,一头蓬松微捲的黑发,耳朵戴着蓝芽耳机,一看到她就把耳机拿下。 「夸奖什么啊?你又干嘛了?」 没看到社长的脸,但是他低沉的嗓音先传导出来,在音乐的节奏中忽大忽小,直到他转过头来,我才看见他的脸。 「你是?」 「笨哪!她是……」话说到一半,女同学把嘴巴嘟到男社长的耳朵旁私语的几句,然后丢了几记眼神给他。 男社长走向我,小麦色的肌肤,额头上绑着一块布,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我问:「你是今年的新生是吗?」 见状,我点点头,有些木訥。 「听说你还没有选定社团,其实还不着急,你可以先观察一下吉他社,确定喜欢再加入就好了。」然后他留下一抹阳光笑容,转身走到台上拿起一把吉他,用皮克轻轻刷了一下,顺利得到全场关注。 「喔?社长要弹吉他了。」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又是尖叫又是欢呼,好像这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样。 「各位社员们,今天就让社长我为大家服务一下,这一首新作的社团之歌,就在这边首播啦!」说完,他又刷了两下和弦,底下的社员们纷纷露出一脸的期待。 「学妹,你不要看社长好像疯疯癲癲的,其实社长的歌声就像歌手周兴哲一样温暖喔!很多人是因为社长的好嗓门才加入社团的。」站在旁边的学姊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台上的社长,一边补充道。 阵阵的吉他声音不断传出,接着便是社长嘹亮的歌声,跟他的外型非常不搭,声音很亮眼、鏗鏘有力,似乎饱含着某种力量,想被他用力地唱出来。 「刷一个,g和弦,唱一首,摇滚乐,唱出关于我平凡梦想的苦辣酸甜……」轻快的音乐流畅着,随着音乐的节奏,音乐已经进入了副歌,更顺利的带动起气氛,当音乐进入尾声的时候,扬起了举国欢腾的欢呼声。 「学妹,怎么样?社长的歌声是不是很棒?」在音乐结束之后,旁边的学姊又问了我一次。 「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微笑点头。 直到尾声的节奏结束了,社长才放下吉他走向我,「学妹觉得怎么样?好听吗?」 望着他可以投射出光芒的眼神,我微笑点头,「学长唱的很好听,只是学长,我不会弹吉他……」 唉,亏学姊还特别拉我来吉他社一探究竟,社长还为我高歌一曲,但是我根本不会弹吉他啊!刚刚来不及解释就被拉到社团教室了,现在好尷尬啊…… 「噗哧!」一声,社长笑了出来,「你是为了这个才在犹豫的吗?」 「嗯……」当然啊!这可是闹出了大乌龙欸! 「学妹,你会唱歌对吗?」社长突然问,那一种感觉像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似的,这让我很是震惊。 怎么会?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会唱歌啊! 见我一脸震惊,社长笑着解释,「不要紧张,我刚刚在唱歌的时候,看见你只听了一次就会唱了,而且点头的拍子也是听一遍就会的,你很有音乐的天分,要不要加入歌唱组试试看呢?」 看着社长和其他同学的目光,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竟然点头答应了。 「那么欢迎你,加入了吉他社。」社长朝我伸出手,然后我轻轻地握住社长的手。 (二) Chapter 3 「对不起喔,害你拖到这么晚。」 当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的事情了,经过了吉他社演唱会的洗礼,我不只加入了社团,甚至答应了参加下礼拜社团的迎新,一不小心又听了关于下礼拜活动的方案,而汪子璿也捨命陪君子,陪我留到这个时间才一起离开学校,让我很不好意思。 「抱歉,拖你这么久的时间,你家住很远吗?」离开学校后,我们走在前往公车站牌的路上,因为已经是晚上,沿途中仅有三三两两的摩托车经过,环境的噪音没有放学的尖峰时端庞大。 「还好,坐捷运不会太花时间。」他慢悠悠地走,也慢悠悠的回应。 走在他旁边,他高大的身影替我遮去了不少刺骨的风,然后我又问:「你这个时间点回去,家人会不会担心?」 「其实并不会,因为我家人不太管我。」他带着微笑说。 「是吗?」呢喃几句,我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后想到,「不过,我仔细一想,还真是想不到你国中跟我有过什么样的互动,我们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我抬头瞥了他一眼,嘴上难掩尷尬的笑。 其实我对汪子璿的印象真的不深,顶多还记得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是若真问起有什么互动跟交集,我一件事情都说不出来,今天的记忆对我来说是崭新的。 「认真说起来,有很多,但是都挺细节的。」他的口吻很轻柔地说。 「有哪些呢?」 并不是我故意要问,而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只是想知道那些关于我们之间被遗忘的事情。 就算它微不足道。 「记得有一次,你被学艺委託了事情,好像是帮忙送上课纪录本到教务处,不过你突然被科任老师又委託了事情,所以就没有直接到教务处,上课记录也放在办公室就忘记了拿走了。」 他没把话事件原委说完,所以我补充着问:「那么……上课纪录是你送到教务处的?」 他微笑点头又解释,「因为我刚好在办公室,听到了。」 对于那一次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是我猜测的,不过要说遗忘送上课纪录本的话,次数不下十次,好几次都被教务处碎念了。 「没想到我们的互动真的这么细微,而你竟然都还记得。」风一阵阵的吹过,吹散了一点我的声音。 「还有一次,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忘了。」 「什么事情?」他突然的提起,勾起我的好奇心。 感觉好像是很特别的事情? 「你记得国中的时候,你参加过羽球比赛,详细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记得你比赛那天不太清楚,但却逞强硬上了球场。我不知道是什么意志力让你撑完比赛,但是当一下场进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你换特别久都没有出来,大家还以为你先走了,没想到你晕倒在女厕。」 听他说的我有些惊讶,这经歷经了时光,如同被曝晒淋雨的岁月足跡几乎是被埋没在记忆的深处,我想如果没有刻意去回忆,我真的不会记得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说的羽球我还记得,因为国中的时候有一项毕业门口是比赛,我本来想要参加简单的美术或文科类的比赛作罢,但是却被同学应凹去参加体育类的比赛,为了应付毕业门槛还不得不上场,也是虐足了自己一个学期。 我记得那天醒过来之后我已经在医院病床上躺着,但我没想到,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他。 「记得吗?」他突然问。 点点头,我说:「有点印象,不过你也有羽球比赛吗?」 如果不是也有参加的人,大概不会知道这件事情,我从医院离开时已经是放学,大家只知道我去比赛,没有人知道我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这样一想,我倒是想起了! 「那天的医药费,是你帮我出的吗?」我突然惊愕地看向他。 「不用在意,你后来其实也帮了我,算是还清了。」 「帮了你?」 看起来又是一件我想不起来的事情。 「国三的时候有一项考试是考证照,当时的考试材料要自己准备,但是我睡过头,在时间点上才到了考场,好不容易到了却忘记带材料来考试,我很茫然无助,当时正是你及时把材料借我,我才能完成考试,你知道没有参加到考试要补考,补考要再付一次报名费。」一边回忆,他一边苦笑道。 「这个我记得了,不过也是小事,没特别去记。」但其实那天我只是看到他满身是汗,看起来就是赶过来的,所以才帮帮他。 「你是在这个公车站牌搭车的吗?」弯过人行道之后,公车站牌就很近了,所以他突然问。 「恩……」才回应完,他的身子正好退开,我的视线便落到他前方的黑衣男子身上,梦里的画面再度涌上。 刚刚在那边的人,好像穿着印有菸斗图案的外套? 下意识的,我退了几步,伸手就抓住了汪子璿的手臂,「那个……我突然想改搭捷运,我们去对面搭车吧!」说完我不等他回应,立刻过了刚好是绿灯的斑马线,逃命似的直奔对面而去。 「怎么了吗?」见我神色略显紧张,汪子璿出声关心,眼神眺望在我注视的方向,「你在躲人吗?」 「没什么。」穿过人潮,我回头眺望身后的人海茫茫,人来人去,确认没有可疑人物这才安下了心,「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幸好,没有跟过来……可是,我为什么要躲他? 不过每当我这么想,总是会再回想起那一天擦撞的插曲。 算了,肯定是我多想,连脸都没有看到,怎么知道知道我是谁… 「你还好吗?」 汪子璿的声音及时把我从对菸斗男孩的恐惧与幻想拉了出来,我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走进捷运站里,搭乘手扶梯到了月台,他跟我一起站在往新店线的月台等候线上时突然问:「你家还是住在绿线上吗?」 「恩。」我点点头后问:「那你呢?也是往这个方向吗?」 我不太清楚原因,不过犹豫了几秒鐘后他才点了头,「恩。」 「那你在哪一站下车啊?」 「恩……搭捷运应该要到市政府下车。」 「市政府?那不是要转车吗?」一边说,我一边看着捷运路网图,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片刻的记忆。 国中时,学校曾经参加过双十国庆日,那是全校性的活动,所以每一个人都要到,但活动内容不过就是坐在总统府前面的大广场上一个上午,就为了排出双十的字样来庆祝国家生日,比较有趣的就是仪队的操枪演出,透过大萤幕转播壮观的场面,其实看得挺过癮的。 双十国庆日大概只到中午,然而花费最多时间的其实是等待人群散场还有搭乘大眾交通,不管是捷运还是公车站处处人满为患。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一天我本来应该跟着朋友们一起离开的,但是却因为人太多而走散,我费了很多力气才终于到达捷运站内部,好不容易到了月台,又费了更多力气才终于挤上车厢,但是却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又被挤了出去。 眼看车门即将关闭,而我还处于不进不出的位置,我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然而,在那个紧急时刻拉我进车厢的人,似乎就是汪子璿。 思及此,我偏头偷偷瞥了一眼紧盯着列车进站的汪子璿,在捷运进站后他的侧脸倏地被灯光微微打亮,反光凸显了脸的修长与肤质的光滑。 猛然他转头看向我,而我却顿时地移不开视线。 深邃的五官、乌黑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还有性感的红唇,他以前……有这么好看吗? 「你不进去吗?」 面对他突然的询问,我正才反应了过来,立刻往车厢走进去,一阵温热涌上了脸庞。 我刚刚……是在欣赏他的脸吗?我怎么会对他產生这种奇怪的情绪? 然后……我这个心跳是怎么回事? 进入车厢后,捷运的环境声音大的听不见周遭的谈话,不过我却依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想到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彼此的距离近的能触碰到他的身体,我就紧张地无法控制心跳频率。 「余澄晴?」 「嗯?」猛然回神,我茫然地看向他。 「你还好吗?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啊……」猛然的尷尬一笑,我否认道,「呵呵……没事啦!」 「那……你不下车吗?」 「啊?」 「你的站到了。」 「真的假的?!」倏地抬起头,我看见站名显示在古亭站,吓的立刻站起来拔腿往门口衝。 有惊无险,在最后一次的警示下我走出了车厢,转头后看着车厢内的汪子璿用一抹憋笑的笑容看着我,接着车子缓缓开走。 目送列车离站,我用手摸着心脏,好像这一刻我才有了真实感。 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他是以前的同学,不过是现在变好看了而已,也不能这样就说是喜欢吧? 只是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却忆起双十节他拉我进车厢的那一幕,还有他今天对我微笑的样子。 (二) Chapter 4 隔天,是风和日丽的清晨,乍看之下的天空感觉是炎热的,不过实际走在室外的气温,却是偏凉的,只有当风吹扬起了落叶才能让人產生秋天的意境。 走进教室里,我才刚把书包放下,坐在位置前面的何妃麟立刻转向我,「余澄晴,你昨天很晚走吗?对不起啦,我昨天被班导留到六点,本来想回去找你的,昨天还好吗?」 把书包摆好,我把身体转正后对她说:「昨天是很晚啦,不过跟老师交代的事情无关,你不用介意。」 「咦?那是因为什么事?」 「因为社团。」 「社团?你不是没有加入社团吗?」 「嗯……昨天加入了。」我不好意思地吐了舌头说。 其实说起来,是真的蛮害羞的,我从来没想过喜欢唱歌这件事情会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甚至被学长邀请加入社团,感觉很不可思议。 「到底怎么回事?」 见何妃麟的表情有一种被隐瞒的不悦,我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真的是太临时发生的,我昨天本来应该因为登记缺交而留到很晚的,幸好汪子璿社团结束之后留下来帮我……」 还没解释完,她又震惊打断问道:「汪子璿?你昨天放学跟他待在一起?」 「呃……我……」 正准备解释,但就这么凑巧,汪子璿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背着书包才刚进教室,就立刻被何妃麟喊了过去,「汪子璿,你昨天跟余澄晴放学的时候待在一起?」 他缓缓走近,一脸无所谓的点头承认,「对,不过这有什么吗?我看到她正在忙登记的事情才帮她一把,后面加入社团的事情是误打误撞的。」 面对汪子璿的解围,我却突然无法直视他,昨天发生的种种顿时浮现脑海,心跳的节奏又变得无法控制了起来,只得马上转移了目光。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一定是產生错觉。 「余澄晴,你干嘛撇开头?」 就算不用转头,我都能感觉到何妃麟敏锐的第六感已经察觉到什么,不过此刻的汪子璿已经走回位置上坐下了。 「没有啊…」我知道我回答的很心虚,毕竟我从小就不会说谎。 好在,上课鐘声响的很及时,第一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身为班长的何妃麟不得不率先进入状况地喊:「起立、立正、敬礼,老师好。」 「同学好,请坐。」第一堂是国文课,老师是一名戴着隐形眼镜的年轻女教师,看起来是不到三十岁的普通上班族,脸上带有淡淡的妆感和些许的饰品点缀,除此之外什么没有特别之处。 「现在开始点名。」说完老师拿起点名板,「吴佑伦。」 「有。」 「张恩齐。」 「有。」 「吴宇翔。」 「有。」 「汪子璿。」 「有。」 逐一点了十来个,喊有的频率都很顺畅,依然是到了第十三号「张兆宇」的名字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没来吗?」老师出声确认,不过只得道大眼瞪小眼的回应。 「又是他,是不是已经一个多礼拜了?」 「今天是星期二,他缺席了整整一个礼拜。」 「他是不是休学了?」 「就算没休学,这个出席率也可能被退学吧?」 「班长。」老师的声音越过了一片窃窃私语,「去了解一下,这位同学为什么没来上课,我这边登记纪录里他上个礼拜也缺席,了解完要跟班导师说一下。」 「我知道了。」何妃麟站起来说完又坐下,随后对我摆了脸谱,嘴型说着:「关我屁事?」 而我笑而置之。 下午的第一堂课是体育课,不过听说篮球社有一场友谊赛,要跟高一要跟高二的班级对打,切磋球技,因此体育股长借了位置去观赛。 但其实是凹不过班上女生,一听到汪子璿是篮球社的,下午也会上场,就纷纷表示想去看球赛。 虽然是秋天的尾巴,不过到了下午总是会下起短暂阵雨,因此社团申请场地改到室内,比赛时间还没开始就把球场内挤得水洩不通。 果然,高个子比还是矮个子有用的多,在何妃麟的开路之下,我很顺利的挤进了球场内层,看见了换上球衣的汪子璿,身上的号码是七号,身穿绿色球衣。 「没想到呢。」何妃麟站在一旁,目光还注视着球场奔驰的汪子璿,口吻里带有欣赏的味道,「汪子璿的身材挺不错的,原本以为他是瘦竹竿,没想到有料。」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当然是手臂啊!那个肌肉线条一看就知道有在训练,没想到他深藏不漏。」 「李宗伦呢?」我突然问,只是没想到无心的问题竟然引起她有些大的反应,「他?拜託!长的不怎么样,球技也不好,就是身高还行而已。」 「喂,如果他身高叫还行,我还真不知道几公分的男生可以衬托你的娇小。」 「哼,多的是。」 瞧她嗤之以鼻,我忍不住訕笑,「最好是。」 通常,被她极力否认的男孩子才是代表她有在真正的关注,因为外貌让她成为男生眼中的焦点,被男生吹捧对她来说并不特别,而李宗伦是目前看来唯一会损她的男生。 开场后一个小时,随着上半场结束后,比赛逐渐进入尾声,在第二场的关键赛中,李宗伦拿到了篮球,相当于抢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他在惊险之际纵身跃起来了一个灌篮,将球身完美的投入了篮框里,赢得了满堂喝采,顺利为今年的高一新生抢得顏面。 在一片喝采声中篮球友谊赛顺利划下句点,李宗伦三个字成为了女生的头号关注,而比赛之后,李宗伦的名字更是响彻在整个明圆校园。 「各位同学们,开始上课之前,我们先为刚刚赢得球赛的同学们掌声鼓励好吗?」说完,老师率先鼓掌带动了全班掌声的热络,老师接着说:「接下来切入主题,这堂课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在学期中学校即将举办运动会,每一个项目都要有班级代表参加,所以这堂课要选出每一个项目的代表人选。」 转过身,老师拍了拍黑板,「这边我列出了比赛的项目,在每一个比赛项目里如果可以拿得佳绩,就可以为班上累积分数,只要分数在前几名,就可以获得班级金奖,那么第一次的班级聚餐就看各位的努力了。」 语毕,底下一阵议论纷纷,老师又敲了敲讲桌,「好了,安静下来,如果没有人自愿或者提名,那就是抽籤解决这个大事了。」 「蛤啊──」 一讲到抽籤,底下哀声连连,但是老师才不想管民怨,毕竟他也是依着学校的安排做事,他指令了班长起来主导。 于是,何妃麟走上了讲台拿过起讲桌上的公告单,「第一个是一百公尺男子短跑,有谁爆发力比较强的,可以参与这个赛事?」 问题一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不过大约几分鐘后就有男生举手自愿,「我国中参加过大队的最后一棒,也许可以试试看。」 「那就你了。」何妃麟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然后再继续问:「下一个,女子短跑,一百公尺,有谁自愿?」 这次很快速,马上有同学起身,不过一看她的体格就知道,肤色只差没黑过黑人,身高跟何妃麟几乎差不了一公分,除了她之外大概没有人会对短跑有兴趣了。 「篮球男子组。」 一换到这个项目,底下立刻一阵鼓譟,「李宗伦、李宗伦、李宗伦……」 男生们是集体吹捧,女生则是对李宗伦投射仰慕与崇拜的目光,只是他大爷在进教室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直到突然间的噪音才把他吵醒,他还是一脸茫然。 「李宗伦,篮球你要参加吗?可以由你担任队长,找寻合适人选参加运动会的比赛。」为了配合他刚刚睡着没有听到的可能性,她再次解释,「赢得比赛可以为班级积分,最高分的班级有奖金。」 「多少?」他坐起身子来,看起来有些兴趣。 没说话,何妃麟看向老师,因为这是老师刚刚没有说明的,所以老师接着补充,「五千。」 「我参加,吴宇翔、张恩齐无条件参加,其他人有兴趣来找我写名字。」说完他又趴了下去。 挑了一眉,何妃麟显然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淡淡地说:「篮球男子组由李宗伦负责,桌球女子组,有谁自愿?」 「于又芯,你不是喜欢羽球?要不要参加?」 「啊?不要,我不想自己参加。」 「那我跟你一起吧!」 考虑一下,最后她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正式的练习我很严格喔!」 「我绝对会很认真!」 再次将同学们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后,下一个项目是女子羽球,因为班上有参加羽球社的同学,所以何妃麟再次无条件交给她负责。 「下一个,大队接力,有男子组跟女子组,我提议可以用抽籤决议,如果有抽到不适合者採取直接替换,同学们觉得呢?」 底下没有人说话,而是老师率先同意,「我同意,离下课只剩下十五分鐘,还有最后一个两人三脚还没有人选,抽籤可能比较快一些。」说完老师拿出籤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製作完成的。 「老师,你来抽可能比较公平。」何妃麟说。 但老师却一脸嫌弃,「蛤啊?要抽十个人,男女生加起来要二十个,我不想抽。」 「不用抽的,不然要怎么决定名单?」何妃麟的口吻有些嫌弃老师找碴,手抱胸前观望好戏。 「用倒的,倒出二十个籤。」不知道什么清醒过来的李宗伦突然举手说。 「喔,这提议不错。」没想到老师採纳了,然后立即的倒出了二十个籤,摊开名字之后,男生 组少了一位,女生组少了两位,加上不适合者一共四位,这四个人由同学自愿或者再次抽籤来决定。 原本我以为,被抽中大队接力已经是很大的挑战了,没想到真正可怕的最后一个关卡。 「接下来是两人三脚。」何妃麟再次问了班上,「有人自愿吗?」 当然,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那就抽籤决定。」随后说完,她再次请班导抽了两个籤,当她把名字写在黑板上时,我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啥?张…张兆宇?余澄晴?! 还没震惊完,班上立刻议论纷纷了起来,「张兆宇?那不是一直都没有来学校的那位同学吗?」 「我看他是准备要退学了,听说是翘课一个礼拜,这个礼拜也没有出现啊!」 「班长。」汪子璿突然举手,「张兆宇这个人选有问题,他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有来过学校,难保证是什么样的学生。」 望向汪子璿,一股暖意在心底流窜,只是当我将目光投向何妃麟时,她却拒绝了。 「那就有问再说,张兆宇我联络过了,他有事情所以会晚两个礼拜才来上课,学校那边有接到通知,下礼拜一就会来了。」说完她走下了台,而我的名字还在黑板上。 (三) Chapter 1 「还在生气啊?」何妃麟在我旁边跟前跟后的,又是陪笑又是询问,但我怎么就是不肯理她。 谁要她出卖我!那个张兆宇整整一个礼拜没来,根本不知道是人是鬼,就算是抽到也不用这么狠心吧! 「别生气了,我是班长,都抽到了也不能当眾偏袒你吧?」 「但你不是真的要我跟他一起参加两人三脚吧?」 思考了一会,她无奈笑,「真的没有人愿意的话,也只能这样啊,我跟汪子璿都参加两个了,再参加时间会撞到。」 我鼓嘴,怒视着她。 她根本就是在玩我! 「好嘛!」见我又不满的扭头离开,她又赶紧跟上,「就我所知,张兆宇真的不是坏学生,只是没说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没办法准时开学,我看过他的照片,长得挺好的啊!」 「何妃麟!」猛然停下脚步,我转头瞪她,「没说明什么事情,就不能说明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哼!」算了,我不要多说,越说越吃亏! 「好!」她突然停下脚步,也将我拉了下来,我被她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缓过重心我转头看她,「为了补偿你,今天放学我请你吃点心,怎么样?」 瞧她一脸好似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我忍不住吐槽,「说得那么好听,点心是你爱吃的吧?」 说到这个又来气,何妃麟是我见过食量最大的女生,但是她的身材却好得不像话。 「不不不…」向我走了几步,一手勾在我的脖子上,她拎得很顺畅,顺势将我带往前走,「甜点是为了你而去的,你儘管挑,儘管吃!这样够意思了吧?」 恩……好像还有那么一点诚意,不过才这么想我就后悔了。 她看我一脸动摇,她立马把我绑到在学校附近的甜点店门口,当我回过神来,已经站在装潢别致又典雅的玻璃门前,入口的左上方掛有风铃,只要轻轻推开门就能发出清澈又响亮的声响。 走进店家,店内的用色跟设计风格很像星巴克,走典雅又高贵的桃紫风格,大片的玻璃窗户用葡萄紫色的窗帘装饰,玻璃窗是四片大玻璃组成的,桌子採用黑色的大理石桌,椅子是纯黑色,天花板的灯饰水晶吊灯,整间店面的装潢非常贵气,一看就知道消费肯定不便宜。 「两位这边请。」 跟着服务生的带位,我们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我只要向左转就能看见街景,典雅的窗帘就邻近于旁。 「那么点好菜单请压铃,我再过来为两位确认餐点。」说完,服务生深深一鞠躬后才离开。 翻开点菜单,数字一字排开全都是两百块起跳,连饮品都要一百八十块以上,小蛋糕也要两百零五、两百一十元,除此之外还有生日蛋糕类,但是售价清一色都超过八百元整。 「你确定要吃这间的吗?」我翻阅着菜单问。 「没关係,尽管点。上面有一些推荐的,如果不知道要哪一个,就从推荐下手吧!」一边看她也一边说,接着指了菜单上的其中一个组合套餐,要价五百多块,我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不过何妃麟的个性我也不是不知道,既然她都大方的这样说了,那我再拒绝她也没意思。 「既然这样,那我不客气囉?」我抬眼瞥了她,而她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 按下服务铃,我跟她一人点了一组套餐,没多久服务生就为我们先送上饮品,一大杯玻璃杯装的饮料插着艺术吸管,杯口还有新鲜水果点缀,饮料的顏色是渐层上去的,看起来除了味觉之外,店家也相当注重视觉。 轻轻唅住吸管,饮料顺着吸管上来,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我们不约而同的点头,「好喝。」 「你喝什么?」她问我。 「香鑽奶茶,香味是玫瑰花,鑽石应该是椰果跟黄色的珍珠,味道很搭。」一边喝,我一边注视着沉淀在最底下的料,然后换我问她,「那你是什么?橘红色。」 「金色红茶。」 「感觉也不错喝。」 话题聊到这里,耳边突然传出了极为熟悉的歌声和旋律: 想把你写成一首歌想养一隻猫 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隻錶 我们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盖一座城堡 我们好好好到疯掉像找回失散多年双胞…… 词\阿信曲\冠佑、阿信歌名\好好 咦?这是五月天的歌!我最心爱的阿信的声音! 「余澄晴!快看,五月天好像要办演唱会欸!」何妃麟原本低头喝着饮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头,看见了电视上的广告讯息。 五月天?演唱会? 听到关键字,我马上抬头,迎上她指着的大屏幕电视,画面正好播出阿信在演唱会上唱歌的样子,手上拿着麦克风对着底下几万人嘶吼着离开地球表面的歌词,然后热血的跳起来,接着画面跳到烟火、万人合唱的空拍,然后演唱会的讯息出现在电视上。 「时间好像是在下个月的演唱会,而且连唱六天,可是那时候不是正要运动会吗?」 「不,是运动会结束之后。」我看着萤幕补充,几乎出了神。 五月天三个大字吸引着我,脑回路出现了阿信的帅脸出现在萤幕上的画面,磁性的嗓音透过大喇叭扩散在整个空间,光想到就让我超级期待的啊!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去听啊?」 撇开脸,我冷哼,「那又怎样?刚刚广告里写的售票时间都开始两天了,哪有可能还抢得到票?」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五月天的票神等级的难抢,之前为了抢票,还有机器当机故障的。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见「2018五月天life〝人生无限公司〞巡回演唱会」几个大字印在一张纸上,而纸上已经印上了座位跟日期。 「五月天演唱会门票?!」一下子太惊讶,我差点把嘴里还没吞下的饮料给喷出来。 早猜到我会伸手去拿,她立刻将手缩了回去阻止道:「等一下。」 因为扑了空,我失落的收回手,无辜的看着她。 太过分了,竟然拿五月天的演唱会门票当筹码,这不是摆明逼我乖乖就范吗? 「这一餐甜点是补偿你要跟张兆宇一起参加运动会的,至于演唱会门票……」睨了它一眼,她接着说:「这是用来鼓励你的,只要你能拿下项目当中的第一名,这张票就是你的,一句话,你要不要?」 看着印有五月天三个字的门票放在桌上,我的内心激动不已,毕竟我从国小就听五月天的歌,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去听过一次演唱会,那可是我的梦想之一啊! 只要能听一次,此生无憾! 「余澄晴,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听一次的吗?如果你真的想要就为了它拚一次啊!」 「我……我没有不愿意……」 「那就去试试看,我没有要你一定非要拿下第一名不可,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尽力去做这件事。」 「可是……」我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积极的要求我的成绩?不过就是运动会的其中一项项目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喝了一口红茶说:「因为我不想输,这是班级积分制,既然要比,那我就想要赢,争取班级荣誉。」 那一刻,我彷彿是看见了国中时期成为班级代表的她,眼里的那一股不服输的干劲还有坚忍不拔。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的口吻有一些感觉到被看扁的不满,但眼神里却充满疑惑。 摇摇头,我没说话。 「所以你要不要答应啊?」 「恩……」犹豫了一会,我把目光睨向了她手中的门票,「我考虑一下。」不过一说完,我迅速朝门票伸手。 拜託!演唱会的票是不管什么名次都要拿到的好吗?用这个威胁未免太过分了! 不知道是我意图明显,还是她眼明手快,她把手举得更高,立刻将又把票移得更远,「喂,这位同学,你可考虑清楚了,拿了票就要进行交易了喔!」 「拿五月天门票当筹码,你不是人!」我伸长手,试图掠夺,但敌人可是有一七二之高的何妃麟啊! 要拿到门票,想当然尔,才没那么容易! 「只有这样你才会妥协啊!」以她来说,只要把手举高就能轻易避开我的威胁,实在容易,所以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不公平!」我几乎整个人快要爬到桌上去。 「你就妥协吧!哼哼哼!」 哼!你不是人! 呜呜……我的阿信! (三) Chapter 2 随着餐点上桌,当我们享用完毕离开店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事情,那个时间上门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我们离开的时候店内人满为患。 「哀呀,你也不用担心啦!反正张兆宇呢,他下个礼拜就回学校了,就算等他回来,你们练习的时间还是绰绰有馀的,就相信你跟阿信有缘吧!」她看着我可以掛猪肉的嘴,微笑拍拍我的肩膀,而我没有说话,只能用表情说明无声的怨气。 只是,我都已经这张脸了,她怎么还能有这么多的交代说下去? 「不过我还是要先说好,大队接力可是也包含在条件内的,知道了吗?」 没看她,我继续嘟嘴。 有没有良心啊?我可是跟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同学一组啊! 「我家是这个方向,就先走啦!」微笑挥挥手,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不过走没几步路,她又转过来对我喊道:「余澄晴!虽然我希望你可以为了比赛全力以赴,但是如果他敢欺负你,绝对不要忍着不说,我可以接受你失败,但不能接受别人欺负你,听见没有?」 逆着街灯,她的脸是幽暗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能清晰可见,就像夜空里的月光那般闪耀动人。 她一向有她自己专注的目标与方向,但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别人,最让她不能接受的,就是伤害她身边的人。 而我很高兴,也很幸运,我是她身边的其中一个人。 国中的时候,我负责教室布置的工作,但因为我曾经把别人贴在公告栏上的东西撕下来过,导致贴那些东西上去的同学很看不惯我,觉得我自以为是,仗着有班长可以靠很了不起似的,曾经找过我麻烦。 例如把我准备好的材料藏起来,或者把我刚画好的图案弄脏之类的,因为这些事情层出不穷,但是我完全没有跟何妃麟提过,直到她目睹了一次,不过她并不是完全站在我这边,她先了解了破坏布置的原由,然后才找时间问我,后来我才解释,我会撕下那些东西是因为那是同学拿别班的布置道具来用,那些同学来警告我不要再用别人的东西来布置,所以我才将东西撕下来还给同学然后道歉 有一次何妃麟亲眼目睹那些同学动手脚的现场,于是出声警告,「要是再有一次,我绝对不会姑息,最好给我恢復原状,还有,不准再招惹余澄晴,有什么不满就来找我。」 然而,其实那一次,我就站在门外,目睹了那些同学胡作非为,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像何妃麟那样站出来说话,我感到羞愧,可是却为何妃麟感到骄傲。 从以前,她就如同一盏明灯,儘管不知道什么方向才是正确的,但是她却能勇敢的发光发热,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自己。 注视着她脸上的灿烂又自信的笑容,我轻轻的微笑,目送她上公车的侧影,直到公车已经远去。 一个人走在幽暗的人行道上,旁边时不时的经过一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男女老少都有,另一边则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形形色色的车,开往每一条不同方向的道路。 我们都不知道自已会走到哪里,但一定要知道自己想去去哪里。 因为是晚上的关係,我迷失了方向,在幽暗的人行道上胡乱走了一通,竟然就这么走回学校。 望着熟悉的街景,我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就像从宇宙回到了美丽的地球,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刚刚有走得这么远啊? 明圆高中的外围是水泥做成的围栏,设有大门与侧门两侧的入口,都是用铁栏杆设计成自动门,在内部的围墙附近种植了许多大树,一到春天就会绿意盎然;秋天则是黄澄澄的一片,落叶纷飞的景象经常成为热门的拍摄景点,也是情侣经常到此一游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季节是秋天的尾巴,溢出水泥墙的是枯枝,而不是鲜嫩的绿叶,上头还有几片泛黄枯叶摇摇欲坠。 凝视着一片落叶飘下,我的视线突然落在后方的巷子里,这才赫然发现幽暗的暗巷里竟然有人。 缓缓往前几步,我看见壮硕的背影蹲在地上,短发被黑色的帽子遮去,拱起弯背面向我的方向,正面没入在漆黑之中。然而我关注的并不是暗巷里出现人影有多么诡异,而是他背上的图案是叼着菸斗的男孩,还有传闻里没有提及的墨镜。 原来……菸斗男孩的图案是q版的啊!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睁着眼睛,我注视着蹲在地上丝毫没有发现我的人,就算他没有转头,没有发现我,但我还是不自觉颤抖了双脚。 可是……真的是他吗?传闻中的人。 不对,现在可不是猜测他是谁的时候,还是快走为上策,不然他转头看见我就来不及了。 带着激烈的心跳,我慌张往前走,但是为了小心翼翼的不要发出声响,因此放慢了脚步。 走了几步路,在耳膜全是心跳声时,突然传出几声幼犬的鸣叫声,声音稚嫩的像是初生之犊。 「汪呜…」 猛然停下脚步,我微微偏头探了一眼暗巷里的背影,发现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然后我听见了风声中,低沉又带点温柔的声音:「慢慢吃,不用急,还有还有。」 吞了口水,我的视线移到菸斗男孩的背影上,那些在心中愈发激烈的恐惧在此刻已经渐渐缓下,但下个瞬间里,她的身影还有声音凑然出现,阻隔了我所有的思想和理智线。 慢慢吃,没关係,还有喔。 头突然晕眩,将思绪包围的是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痛苦的记忆全涌了上来。 为什么?他的背影让我又想起了她?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给我跟她一样的感觉和痛苦? 突然起身后,他没有转头的离开暗巷便扬长而去,而我几次遇见他却始终没有见过他的脸。 究竟,眼前的他,跟传闻中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星期五早上,我去完洗手间之后意外经过了社团教室,却被活动教室里热烈的歌声吸引了过去,发现一整间的活动教室外面全都是学生,有的只负责围观,有的加入了唱歌的行列。 「天空不断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那光阴桑海桑田,远走高飞,在没力气追……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会不会,有一天,我们都变成昨天……」 「还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和你再乾一杯……」 音乐进入尾声后的间奏,学姊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便看到了我,「余澄晴学妹?你来了?」 「嗯?」有些尷尬,而我试图陪笑,「恩,社团今天好像很热闹。」一边说我一边看着里面吉他与鼓声热烈传出。 「咦?你不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我不解的窕眉。 「今天是期中的小成发啊。」 「期中小成发?」 学姊看我是真的一知半解,便微笑为我解释,「期中小成发是接近期中的时候每个社团都要准备的活动,算是告诉大家这个社团准备要做什么吧!」然后学姊又补充,「期中是成发,期末是个展。」 「个展?」 见我一脸震惊,学姊又马上解释,「社团为单位的个展,不用担心啦!啊,下一首歌要开始,那可是经典歌!」说完,学姊不等我回应,就把我拉进社团里,然后把我推到最前面的摇滚区,感受舞台最原始的魅力。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每一秒都活着,每一秒都死去,每一秒都问着自己,谁不曾找寻,谁不曾怀疑,茫茫人生奔向何地……」 乐团主唱的声音到这里,又加入了观眾的合唱,瞬间将气氛带到了最高点,吉他与贝斯的声音也阵阵入耳,轻快且柔情的歌声在主唱跟观眾的带动下,就像重现了另一种样貌似的,待过一次前方,真的能感受到那种魅力所在,我也不自觉被吸引着。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从此后,从人生,重新定义,从我故事里甦醒……」 不知不觉,我也跟着唱了出来,直到音乐结束,人群散了去,社长才放下吉他走向我,「余澄晴学妹,不错,刚刚唱得很好。」 倏地红了脸,我根本不想承认我刚刚有唱出声音,不过应该是靠得太近了,所以被社长听到了。 「干嘛欺负学妹?」学姊走向我们,顺手将社长身上的吉他拿下来。 「我哪有?」 「哪没有?看人家脸都红了,就你长这个样子难道会是因为你帅才脸红的吗?」 在学姊的调侃之下,大家笑出来,损社长话也层出不穷。 「拜託,这还要说吗?我们社长欸,当然要是社团的镇社之宝啦!」 「不过是哪方面的镇社之宝,这就不好说明了。」 「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怎么说话的?我平常待人不是和善诚恳的吗?怎么带出你们这群尖嘴猴腮,妖言惑眾的社员啊?」 「呵呵呵…」我被社团的成员逗得哈哈大笑时,社长突然又问我,「对了学妹,学期末的个展,你会参加吧?」 「咦?个展?」意思是……要我唱歌吗? 「学妹不知道吗?」 「不,我知道,刚刚听学姊解释过了,只是社长的意思是要我……?」 「不会吧?难道你想跟我说你不想唱歌?」 见社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反而不敢说不,只是怯懦的说:「不是啦,只是……我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歌啊……」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听起来就知道心虚,社长马上拍了我的肩膀,「不用担心啦!你刚刚唱的不是很好吗?做过就敢了。」 「拜託啦,学妹。」社长突然又说:「这次的个展,我希望是个女生当主唱,你可以当作帮忙吗?这是我当社长的最后一次个展。」 望着社长的拜託,我的眼神里有点茫然。 对喔,社长今年高二,明年升上高三就要忙升学考试,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忙社团里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学期的个展应该很重要吧? 「哀呀,社长,你不要这样为难学妹啦!」其他社员见状跑过来替我陈情,「没看人家一脸为难吗?」 没说话,社长有些失落的转身时,我在犹豫之后做了决定,「虽然不敢说我很会唱,但是我会尽力为这次的个展做准备的,希望社长和大家也可以多多帮忙我。」 「你是说真的吗?」社长的表情简直喜出望外,「你这是答应了吧?」 见状,我点点头,带着青涩的微笑。 我只能答应你了啊,还能怎么办? 透过玻璃反射,我看见他转了身,他对社员比了讚。 (三) Chapter 3 离开社团教室之后我回到班上,看见的却是也才刚回到教室里的同学,而何妃麟和李宗伦则是垫后进教室,而我在看见何妃麟进了教室之后就跑过去问:「你们刚刚去哪里?」 「余澄晴?你怎么才出现?我刚刚还找不到你呢!」她跟李宗伦同时缓下脚步,低头看我。 这是什么压迫感啊? 「喔,我刚刚去了社团。」 「那真是可惜。」何妃麟说:「刚刚我们去看篮球社打球,高一五班邀请我们跟他们班打一场友谊赛,比赛很精彩喔!」 「所以我们班赢了吗?」我跟着她走回位置上。 「当然赢了啊!」她说得理所当然,不过很符合她的个性,在她看来,调认真过,努力了,就没有不能赢的道理,虽然输赢并不是可以这样被合理化的,但是这样的信念让她对很多挑战都抱持乐观。 要说想法错了吗?我不认为,而是觉得她是个认真又努力的人。 「不过,汪子璿呢?」一个抬头东张西望,我谁都看见了,就是没有见他。 「喔,他刚刚比赛的时候好像受伤了,现在在保健室。」 「保健室?」我震惊,「伤的严重吗?」 她耸耸肩,「不知道,刚刚远远的看,没看清楚。」 听到这里,我立刻往教室外面跑去,但是才跑到教室门口就被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要去哪里?」 猛然抬头,我看见汪子璿的大脸就在几公分近的前方,吓得我一时惊慌把他推开,他一脸被我推开的纳闷。 「听说你受伤了?」我故作镇定的问,得到的回应却是:「受伤?我没有受伤,只是在球场上不小心跟别人有擦撞。」 所以他的意思是,那个擦撞连伤都构不成吧? 「啊?」我猛然抬头,看见的是他看起来并不虚假的脸,所以我推断,幕后黑手就是她。 转头,我看见肇事者趴在桌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颤抖,我则是气鼓鼓的走回位置上。 「好笑吗?」 「哈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抱歉!」 我看我那被她逗弄的傻样是真的扎扎实实戳到她笑穴,她笑得眼泪脚都飆出泪来了,这个人说谎都不心虚的吗? 「你干嘛拿我寻开心啊?」 「那你还要继续不承认你喜欢汪子璿吗?」 「我又没有干嘛要承认?」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把眼神撇开了。 当然,被她捕捉到了,「好啦,可能是没有,但是……好感是有的吧?你已经不指一次看到你避开的眼神了。」 「你想太多了。」我把她的身体转回去,然后把课本拿出来。 「这节调课了,是歷史。」她打趣的说。 「哼,还信你我就是猪!」没理她,我继续把国文课本放在桌上,不过当老师一走进教室里,我马上把国文课本收起来换成歷史课本,然后用右脚踢她屁股,「调课现在才说,会不会太晚啦?」 「那是你反应慢,人家国文老师站在对面聊天很久了吧?」然后她突然笑了我,「你不是猪,蠢猪。」 好,我是蠢猪。 时间很快到了下课时间,鐘声刚响完,何妃麟立刻转过身来对我说,「今天早上你不在,所以你没听到,今天放学要练习大队接力,到操场集合吧!」说完她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又把我拎到操场上去。 午后的斜阳暖暖的撒落广大的操场上,就像金沙从天空上倾倒下来,染黄了整个篮球场,还有跑道。 被阳光刺的瞇起眼睛,一片金黄之中,我们班的人在操场上像一盘散沙,直到后来班长一声令下,全班才集合起来。 「这边有体育股长排下去的棒次,大家等一下依照这个棒次去排队型,今天是第一次练习,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等一下就直接反映出来,严禁比赛前一天或者当天才说要换棒次,增加干部的麻烦。」 说完了原则,我们按照棒次排出队形,我因为天生体育细胞没有那么好,所以被排在第三棒,不需要去追棒次,而何妃麟则是因为天生体育细胞就好,所以直接被排在最后一棒。 「预备,磅!」 鸣枪响起,女生的第一棒用力跑起,沿着操场跑道奔到了另一端,最终顺利将手中的棒子交给了第二棒,而我在第二棒上场的时候已经在操场上预备了。 虽然只是练习,但我还是难掩心中的紧张,远远就观望着第二棒绕过了半个操场,直到过弯道之后她全力向我衝刺,终于她逐渐接近我,我也一边伸手一边助跑。 拿到了棒子,将重心改至前面之后我跑在第一个跑道,刺眼的光芒从右边来,吞噬掉了我半边的视线,我看不清楚前方,但是却能看见在篮球场上注视着我的汪子璿,他的目光在阳光下闪烁,染过的顏色的发尾反着金色光芒,我的眼角馀光瞥见他,感觉有些失了神,然而在那一刻,何妃麟的声音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你还要继续不承认你喜欢汪子璿吗?」 我……喜欢汪子璿吗?我不知道,但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像此刻天空中的那道暖阳,温暖而灿烂。 全力奔到了终点,我终于将棒子顺利交给了第四棒的同学手上,这才终于缓下来喘了几口气。 「哈乎哈呼……」 喘着粗气,我看见棒次从第四棒开始就已经很快了,转个眼的功夫接棒的人已经跑过操场一半,接着又把棒子交给了下一位同学。 回过神来,一瓶水出现在我面前,瓶身折色出了金黄色的光芒,而他的脸逆着光在我面前,轻轻微笑。 接过水,我微笑回应,「谢谢。」 正要用力转开瓶盖的时候,我发现瓶盖已经旋开了,心里顿时暖暖热热的,脸颊也烫烫的。 一定是因为刚刚跑完步,所以才会这么热。 猛然回神,我赫然看见何妃麟在操场上奔驰的样子,这才知道原来已经跑到最后一棒了。 将目光放到了何妃麟奔跑的侧影,黑色修长的发丝绑成俐落的长马尾,在曼妙的腰身后方左右摆盪,逆着光的跑姿有一种吸引目光的魅力。 「哇!班长跑超快的!」 「听说她国中的时候就是校园风云人物。」 「喔,她就是那个长得很正,然后成绩又很好的女生吗?」 班上对何妃麟的议论开始纷飞,直到最后我看见她飘扬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另一端,对大家比着胜利的手势,她脸上那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还喘着气,班长再次集合了大家,强调了几点她看到的问题之后就让大家解散回家去了,然后她走向我,「走,跑完步之后好热,我们去吃冰!」说完她又勾起我的脖子。 一个突然,李宗伦猛地出现在她旁边,用外套把她的身体包裹住,遭到她的白眼伺候,「你干嘛?我很热!」 「穿上!」不顾她反对,我第一次看见李宗伦的眼里充满了坚持。 看向何妃麟,为了配合大队接力,她把身上的制服脱了下来,穿着简单的背心,婀娜的身材任人看,裙子也换成了小短裤,修长又白皙的长腿如同吸引苍蝇的法宝,也难怪李宗伦就算被她拒绝也坚持要她穿上外套。 「喂,很热啦!」她皱着眉,一边挣脱他的外套,但是他才不管她。 「你还是穿着吧,妃麟。」见状后我说,「你现在是刚跑完,但是这个天气,不到十分鐘就能冷却了,到时候感冒了就不能参加比赛了,好像也得不偿失。」 在这种时候,就要用胜负来说服她,因为何妃麟的字典里没有别的,就是不能输。 「好吧!」她终于乖乖穿上外套,而李宗伦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不过你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李宗伦突然说。 「什么事情?」她疑惑抬头看他。 我想对于何妃麟来说,只有跟少数几位男生才会需要抬头说话,也只有在男生旁边才能显得出她的娇小,而李宗伦就是其中一个,甚至站在她旁边还挺适合的。 「班导今天不是要我们结束之后找他一下,好像是为了明天的班会题目要讨论。」 「班会?」她的表情相当疑惑不解,不过已经被李宗伦带走,走的时候不忘对我们解释,「抱歉,我们还有事,下次再去吧!」 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偷偷笑了出来。 何妃麟说我傻,感觉不出来自己是不是喜欢汪子璿,但是她自己却也傻得看不出来,李宗伦喜欢她。 再一次跟汪子璿肩并肩走,阳光已经隐没山头,残留了一点光辉馀韵散乱在空气中,淡淡的阳光气味已经渐渐转换成晚风的微凉,轻轻拂过我们之间走路的节奏。 「你今天早上好像不在教室里。」他最终打破了沉默。 「喔,我早上去了社团教室,没想到你们在打友谊赛,听说很精彩,真是可惜。」 「是很可惜,我以为你会来。」他的语气里有些失落。 「不过听说比赛赢了,恭喜你们!」我笑着对他说。 淡淡一笑,他没再多说。 沿着走廊走到了活动大楼的附近,有几间社团教室还亮着灯,我偷偷瞥了几眼,看见吉他社的灯也没关,不过我转过头跟着汪子璿一起离开。 「啊唷,这不是篮球社的美男子汪子璿吗?」几名高个子,身材纤瘦的男孩子走向他,不过目光却落了几眼到我身上,「这是你马子?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他挑眉打量似的瞥了我一眼。 听他说的用词,我忍不住低下头,看见自己平坦的胸口,还有纤瘦的四肢,脸蛋也不算漂亮的,姑且就是过得去而已吧,身材普通,也难怪人家会这样说了。 「我跟她不是那种关係,只是朋友。」 本来不解释还没事,没想到他一解释对方却哈哈大笑,「你少来了,这个眼神骗我不是男生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他把汪子璿往社团的方向带了过去,转头对我露出轻浮的笑意,「妹子,这傢伙借我一下,今天你先自己回去吧!我看你长得挺安全的。」 语毕,他把另外两个男生逗得哈哈大笑,不过其中一位与我擦肩的时候替他道了歉,「不好意思,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别介意。」 纵然被搭肩勾背的,但他依然回过头对我解释,「那个,我今天社团有点事情,你自己回去小心。」 「没关係,你去忙吧!」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接着轻轻挥挥手。 独自走出了校门口,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到达了公车站牌,抬头看了一眼跑马灯上的时间显示后,目光落到马路对岸的电视墙,萤幕上是五月天五个大男生的脸,还有阿信唱歌的深情,接着打出了巡演演唱会的时间。 突然想起了跟何妃麟的交换条件,于是我又转过头去看了公车站牌,记下了一路公车号码的方向,而没多久那台公车就来了,于是我上了车。 上了公车之后,内心里突然涌出了许多的不安,看着公车已经往前开,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其实车内已经没什么人,就连座位上的乘客都是三三两两,整台车的空荡叫我有些无助,更令我害怕的是这台车即将行驶的方向,我压根没有个底。 站在窗户旁边,我紧盯着跑马灯显示的站牌,确认我没有做错方向,然后时不时的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景色,时走时停,偶尔是几栋大楼偶,偶尔是平民矮房,有时候在矮房之后会出现便利商店的灯光,还有几个路人走动进出的身影。 其实这么看着也蛮有趣的,一边欣赏沿途街景,也在不知不觉就到达了要下车的站别。 随着车门开啟后,我下了公车,这才赫然发现,这才是我真正会迷失方向的开始,因为我根本没有方向感,在夜晚的路上要找到那条唯一正确的道路,在别人身上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身上大概不到十趴。 对着周围的环境东张西望,而放眼望去,我只能看见眼前最明显的公园,接着就是一栋连着一动的住宅区,在这里甚至只有微亮的路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指标性方向。 完蛋了,我该往哪里去? 哀呀,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里要去找神秘同学呢?那个张兆宇都两个礼拜没有来了,我干嘛管他? 可是……如果不管他,那不是形同于不管五月天的演唱会了吗?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况且我都来到这边了,虽然很盲目。 沿着马路走,我在这个宛如迷宫的地方绕了又绕,但是不管走哪个方向,弯进哪条巷子,都只能看见一样的场景,一整片黑压压的道路,活似没有尽头。 咦?等等,我记得我今天上课无聊的时候,好像有记下张兆宇家的住址(其实就是在犹豫放学要不要来找他)。 包着书包走进公园,透着微弱的街灯找寻书包的底处,我记得我抄写完之后就把它摺起来放在笔袋里,然后铅笔盒我习惯性放在最下面的袋口。 果不其然,在翻找五分鐘之后,找到了如救星一般的笔袋,也顺利从里面找到了神祕同学家的地址。 好吧,张兆宇,既然我都来了,那我就一定要见到你。 (四) Chapter 1 重新背起书包,我依循着地址,沿街找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从大条找进小条里,再从小条走向大条里,纸条上的字跡也随着灯光的乎近乎远,一下子明,一下子暗。 果然,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经歷了三十分鐘的找路奋斗,我终于找到正确的那条路之后,正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却才发现,身后有第二个脚步声,只是勇气顿失,我没能回头确认他的长相。 缓缓抬头,我确认了这附近都是住家,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大声尖叫应该能找到救兵。 安慰着自己,我试图不让自己多想,继续往前走。 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是隐约感觉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是跟着我的。 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我甚至刻意弯进了神祕同学家的巷子,但还是没能甩开身后的跟踪,我顿时害怕的只能往不断往前走。 这下子后悔也没用了,谁叫我要大晚上跑到别人家来,虽然五月天是很重要没错,但是如果没命去看,我到这边也没意义了。 拜託你,行行好,放过我吧!看看我这么年轻,肯定还有大好前程的,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猛然一定睛,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神祕同学家,这样一来我就有救了! 就像是看见天堂一般,我没有多想就站在红色的铁门前,铁门旁边是水泥围墙,围墙上方蔓延出了许多藤蔓,上面长了许多飘着芬芳的桂花,香味四溢。 为了掩人耳目,我低头作势要掏钥匙,希望藉此告诉身后的诡异人士,我已经到家了,不要再跟着我,我的家人可是都在屋子里的。 虽然红色铁门紧闭着,我看不到里面,不过当我低头在书包里翻找钥匙时,却赫然发现铁门没有关。 怎么会?哪有人出门不关门的啊?这个张兆宇到底在干嘛? 来不及思考完,我突然听见身后的动静,脚步声似乎正在向我靠近,而我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推开门走进去。 在门之后是像日本庭院一样的地方,在进屋的门口上方有一盏小日光灯泡吊着,因此能看见一个诺大的院子,地板上的草皮已经长出了一点点,除此之外种满了许多花卉,香味瀰漫。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为什么他还是一直跟着我啊?难道他看出来了我根本不住这里,然后屋子里现在没人? 不对,眼下的情况我不能害怕,一定要转身在他犯案前制止他,否则出了事情就等不到别人来救我了。 我的阿信,我要活着听你唱歌! 求生意志刚出声,我却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又朝我靠近,一步一步缓缓的,透过影子,我能看见他朝我缓缓伸出了手,接着我便不管青红皂白,转身就朝他一震扑打。 「走开!你这个跟踪变态狂!」在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情况下,我闭着眼睛一阵乱挥乱打,然后我能感觉到他用手试图阻挡,但是却没有要攻击的意图。 「喂!你在干嘛?等一下……我……」 没给他机会说话,我继续一阵疯狂的爆打,却一个不小心没有站稳脚步,硬生生往前扑倒,直到这一剎那间,我才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跟踪狂的长相,一张冷峻的脸和不带情绪的冷冽目光低头凝视着我,然后不出几秒鐘,我就跌在他身上。 「噢──」 一声闷哼后,我睁开了眼睛,一个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n倍的陌生男子,那一张大脸跟我一样写满了惊恐与惊讶。 猛的回过神,我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抵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然后双脣贴着他的。 噢──我的初吻! 然而我相信,他看到的我是眼睛睁的不能再大的眼睛,直到我从他的身上弹开,再用一双瞪着仇人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我的初吻… 我摸着自己的嘴唇,一阵心寒涌上。 又在霎时,我突然惊鸿一瞥,看见地上掉了一件印有叼着菸斗的图案,然后我又看向了眼前的陌生男孩,另一边掉的是黑色的鸭舌帽,看起是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被我撞掉的,只是这个扮相,似乎让我想起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菸斗男孩?他是……菸斗男孩?! 终于他缓缓起身,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经他这么一捡,我彻底看见叼着菸斗的男孩q版图案,证实了我的猜测。 突然,他朝我走来,而我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起身拔腿就往敞开的铁门跑,但是才到门口他就喊住我,「这位同学,这是你的吧?」 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我竟然缓缓转过身,果然看见我刚刚跌倒时落在地上的小抄,于是我缓缓走向他,从他手中快速的把小抄拿回来,心里害怕他不知道会对地址上的人做什么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拿回来吧! 「不过……你抄我家地址干嘛?」 「什么你家地址。」怯懦着反驳,我不满解释道:「我是来找人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需要发生今天的事情。」 可恶,想到就有气! 「那么,请问你找谁?」 「张兆宇,他是我同班同学。」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里是他家的话,那你……」 倏地又瞪大了眼睛,我看着他脸上的疑惑,似乎慢了好几拍才发现这个真相。 所以我刚刚,不是被跟踪?所以他,眼前的人,那个穿着菸斗男孩外套的人…… 「你就是张兆宇?」我看着他,再无法更惊讶。 「所以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此刻他的表情就像在说:大晚上的,千里迢迢跑到我家,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我……」我发誓,我从出生以来没有这么吞吐的说话一件事情,我的脑丝路还在思考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不过却又突然想到。 我干嘛要解释?反正是他被抽到要跟我一组两人三脚,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 看着我,他没有说半句话,就是一种你到底要不要说的脸,让人看了特别不爽啊! 「打手机找不到你人,我只好……到你家来了。」我故作镇定的说:「啊呀,为了找你真是麻烦……还……」 大概是看我要说不说的,他把头偏向另外一边,「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是说,你知道你被抽中的体运动会项目吗?」 终于切入了正题,但他却直接了当的说,「我不会参加。」说完,他转身从包包掏出钥匙。 啥?他刚刚说什么?不会参加?这怎么可以?! 正在钥匙要戳进孔里的时候,我突然扑过去抓住他,「张…张兆宇同学!」 虽然带着一抹微笑,但我的表情用眼巴巴来形容更贴切一些,只求他好好听我说一件事情,不过他拧着一边的眉毛看着我,我只感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头顶传来了他叹气的声音,我知道他没有耐心听我说,所以我只能先说先赢,「这是班级项目,既然你身为这个班级的一份子,就应该要参加,怎么可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太没有向心力了!」 我说的义正严词,却看见他上扬嘴角的笑脸,他的微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是说,你不也是高一二班的吗?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有参加体育项目的,你……你……」 够了!你还要看多久? 我竟然被他看红了双颊,于是我撇开了目光,他的声音这才幽幽传来出来,「如果我没有搞错,我现在还没有註册,那么我应该还不是高一二班的学生。」 「只是还没註册而已,不是迟早会回来的吗?」我低着头呢喃,「干嘛说的好像不回来似的……」一股委屈在心里难以言喻。 「到时候再说。」 灯光下,他高大的背影正在开门,而我眼看没有戏唱了,便转身要离开,还没走出门口,却被他突然的拉了回去,他将我压制在水泥墙上,就这么将我囚固墙与他之间,而我却顿失反应,只能瑟缩着四肢。 凝视着他内部穿着白色衣衫的领口,我看见他吞口水的喉咙,头顶传来他阵阵的呼吸声,热乎的扑在我的头发上。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四) Chapter 2 「喂……」 「嘘!」 被他嘘了一声,我很不满的闭嘴,不过下一秒鐘却听见门口有人的声音,「靠,每次要找他就不在!」 「他不是说了吗?下个月一定还钱。」 「阿呀,老大要找他打架啦!阿龙不是被盖布袋吗?听说盖阿龙布袋的傢伙,只有他有能耐可以跟他打。」 「迟早会在的,我要亲自会会他。」 声音到了这边,接着就是脚步声缓缓离开的声音,我突然感觉到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缓缓退开。 见他退开身子,我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看见他堆满懊恼的脸,最后他丢下一句,「麻烦。」便转身离开。 看见他走出自家庭院的身影,我也跟着离开了庭院,走出红色的铁门之后,我跟他走了反方向,然后我很突然的被他叫住,「喂,走错边了。」 转头,我看见他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颐长的身子在街灯下倒映出细长的影子。没戴帽子的关係,他的黑发盖住脸的轮廓,被风吹的凌乱,身上的灰色衬衫也随风飘扬,外型给人一种简约的随性。 没说话,我默默低头跟在他身后走,果然不出几分鐘的时间,我已经顺利到达了大马路旁的公车站牌。 当我在公车亭里物色自己可以搭乘的路线时,我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但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还没走,安静的倚在公车亭边,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从那一刻起,我突然感觉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可怕,但是在无形之中,似乎有一道墙,阻隔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连结。 公车的剎车声骤然响起打断我的思绪,当我要起身时,看见他的目光突然抬起瞥向了我,在最后一刻的视线交会之后,我转头往公车的方向走去,一直到我坐在位置上,都还能看见他在公车亭目送我离开的样子。 「他不是坏人,只是很孤单」这是我那一刻的想法。 隔天早上,美好清幽的早晨里,何妃麟的尖叫声划破了平静。 「你说什么?!张兆宇就是菸斗男孩?!」 震惊的表情、破嗓般的大声,何妃麟的激动引发了全班的围观,全班大概只剩下李宗伦还趴在桌上吧。 「恩。」 今天一大早进教室,我便把昨天晚上经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何妃麟,对于她的惊讶我是可想而的,但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惊讶。 「不过……」一震惊讶后,她缓过神来,「你怎么确定他就菸斗男孩?单凭一件外套就下这个定论好像也太草率了吧?」 摇摇头,我没能给出一个答案,「就是直觉吧,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真没想到,这么八股的剧情竟然发生在我们班上。」 她突然的呢喃让我很是震惊,「你刚刚说什么股?」 「八股啊,你没听过啊?」她侃侃而谈的解释道,「就是电视上会出现的狗血剧情啊,例如男主角是大明星、通缉犯等等……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头号人物,在主角以为不可能会有交集的情况下,意外產生了交集,这就是八股。」 所以说,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是电视上所演的八股又狗血的剧情?等等,我余澄晴可是跟什么主角和主要剧情八竿子打不着关係的边缘人物,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扯上关係,不过就是同班同学,然后运动会又同一组而已。 应该只是而已…… 「不过呢,我也不是这么苦毒朋友的人。」说完她拉着我往教室外面走,我只能纳闷的问: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学务处啊。」 「学务处?要干嘛?」 「还能干嘛?把送出去的名单拿回来修改,这样你就不用跟张兆宇一组参加体育竞技赛,至于演唱会的票,只要大队接力有拿到第一名就是你的,你也犯不着担心。」 在她说的头头是道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穿着菸斗男孩外套的张兆宇,那个蹲在巷子口餵食流浪狗的背影,还有昨天目送我上公车的表情。 如果,张兆宇真的是这么差劲的人,真的是为了打架炫技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那他就不会在大晚上里餵食流浪狗,孤伶伶的隐身在漆黑里,给予小生命生存下去的希望;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当坏人,那他昨天就不会轻易放过我,更不会掩护我,也不会亲自送我到车站。 张兆宇,只是戴着一层面具安静生活着的人。 当我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学务处门口。 「何……」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大声喊了「报告」然后把我也拉进去。 正确来说,她从头到尾都拉着我的手不放。 踏着快节奏的脚步,我们来到了负责老师的办公桌前,何妃麟很快的跟老师解释了我们的来意,「老师,我们是高一二班的。」 「嗯?请问有什么事情?」面对我们突如其来的出现,老师的脸上出现了好大一个问号。 「关于运动会的名单,我们想修改两人三角的部分。」 「运动的名单?」老师皱眉表示,「那个已经上交到学校去了,名单已经登记在电子档里面,不能说改就改的。」 「什么意思?」 见何妃麟不肯善罢甘休的表情,我马上拉着她阻止,「好了啦,学校也有作业流程吧?名单应该是不能改了。」 「哪有什么不能改?」她对我大吼,「距离运动会当天可是还有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到现在这个时间甚至还有班级还没交出名单,哪里有不能更改的道理?」 「何妃麟……」我无奈的看着她,声音沸扬在整间办公室。 突然有教官经过,教官马上过来阻止,「这位同学,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是办公室。」 「对不起教官,我们马上离开。」对着教官道歉后,我马上拉着怒气冲冲的何妃麟离开学务处。 「余澄晴!」她甩开我的手,「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你真的要跟张兆宇一组吗?你懂两人三脚是一个什么项目吗?」 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看见她眼里的着急跟担心,不过我柔声安慰,「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们对张兆宇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了解,好像也不需要因为不了解就下定论,不是吗?」 「我知道。」缓和下情绪之后她又说:「过去是我叫你不要靠他太近的,关于他的事情也确实都只是听说,至少还没有人看到过他做过什么样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对于他的陌生是真的,我们都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明白我在担心什么吗?」 「谢谢你。」我突然的说,她有些错愕,不过我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愿意试着相信他。」 「你在说什么?」 看着何妃麟不可置信的脸,我试着安抚着说:「我确实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昨天我亲眼见过他了,破除了对于他的一些印象与幻想,也许我知道的只是他的一部份,但是至少那一部份是好的,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可是……」 见她还想要多说什么,我马上出声制止,「好了,我都知道,但是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我们就接受好吗?我刚开始也不能接受要跟他一组的事情啊!」 「那你现在接受了?」她挽着我的手臂一边往回教室的方向走。 「刚开始是为了演唱会的票去接受的,那个时候对于他这个人没有这么多的了解。」我接着说:「但是,现在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不是坏人,所以就没有那么抗拒他了。」 当我说完的时候,突然发现何妃麟用一种曖昧的眼神看着我,我马上回神,「你干嘛这个眼神?」 「我们余晴晴,是不是觉得张兆宇长得不错啊?」 「你在说什么啦!」我苦笑反驳,「才没有,只是原本对他的好奇与幻想都是负面的,现在变成正面的,所以不抗拒而已,没有什么好看不看之说好吗?」 「最好是,那你敢说,你觉得他帅吗?」当她这么问的时候,她突然把嘴凑近我的耳朵旁,「你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准确的,如果是我们都觉得好看的人,那张兆宇那张好看的脸,目前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见过而已喔!」 听她把话说的曖昧,我推开她,她却笑得灿烂、笑得大声。 (四) Chapter 3 又到了傍晚的放学时间,何妃麟和李宗伦一样在一下课就被班导叫到办公室去,大概又去处理忙不完的班务。 而我,继上次处罚,替歷史老师打点好班上作业之后,老师便决定正式请我打点他交办的事项,于是这今天的最后一堂歷史课结束之后,我知道我又得最后一个才离开学校了。 如果我亲爱的班长没有因为班务而晚离开的话。 有的聊天、有的睡觉、很多则是在收拾书包,在一阵凌乱的收拾之中,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直到整间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边登记着成绩,我一边登记缺交纪录,直到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我迎上一抹温暖的微笑,「是不是我只要晚回教室,就能遇到你啊?」 注视着他眼里的目光,闪烁繽纷的,嘴角轻轻上扬略显好看的弧度,接着他低头问:「你又歷史老师处罚了?」 「才不是嘞,是歷史老头觉得我做事细心又周全,所以又将这件苦差事交给我。」 「是吗?」他的语气里充满笑意,「那我不帮忙也没关係吗?」 他听懂了我的细心又周全,因为上次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细心又周全大概不知道要把事情处理到猴年马月。 一听到他又要帮忙,我马上拒绝,「不用了,上次麻烦你到这么晚,这次就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如果又让他帮我,我这个人情岂不是越欠越大。 「可是如果是我想帮你呢?」他嘴角的微笑加深,目光里透着乾净又清澈的单纯。 「汪子璿,我……」 没能把话说完,他已经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再次抱走我桌上整整一半的作业本,就像上次一样。 注视着他被斜阳照耀成黄色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反着阳光的橘,深邃的五官倒映着金橘色的轮廓线,低头认真而不语。 回过头,我将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登记表,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里化开。 又在汪子璿的帮助下,三十分鐘后我们完成了登记,接着我把所有的笔记本整成一整叠,正准备要对他道谢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将所有的作业本都抱在怀里,再次微笑对我说:「如果要道谢,那等我把这些烦人的杂事都搬到办公室之后再说。」接着他逕自离开了教室。 「喂……等等我!」 今天比较早,离开学校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从刚刚进去过的办公室到现在正在走的大操场都大有人在,夕阳也还没下山,黄澄澄的一片,天空还泛着淡淡的天蓝,渐层的色泽美得令人离不开眼睛。 经过前面的几次,这一次我又跟汪子璿并肩着走,横行过大操场的翠绿草皮。 踩着草丛,脚底下传来一步一步的柔软触感,我感受得有些走神,汪子璿问的有些突然,「听说,你两人三角的项目,还是要跟从没见过面的同学一组?」 「嗯?恩。」我淡淡回应:「不过对于我来说,他大概不算完全没有见过面吧!其实昨天我去找过他。」 「你去找他?」 我面对刺眼阳光,踏着草皮,「我希望能说服他跟我一起参加比赛。」 「你去找他,只是为了说服他跟你一起比赛?」 「恩……」我犹豫着说:「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跟何妃麟的一个交易。」 我没说,我是因为看见五月天的广告才决定上车的,不然我才不想大晚上跑去陌生人家。 猛然停下脚步,他的语气有些越来越重,「我不相信,何妃麟跟你关係她才不会出卖你,况且,是什么样的交易要你这样坚持?」 眼看着汪子璿逐渐凝重的眼神,还有严肃的表情,我只好羞涩的招认了说:「好啦,我说就是了。」 偏过头,他探勘似的看着我垂下的表情。 「是因为演唱会的门票啦!」直到说出的真相,我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这个原因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蠢吧?但我就是喜欢,就是想去听啊!谁都不能阻止我! 「就这样?」他的口吻终于恢復平淡。 「恩,就这样。」缓缓抬头,我无辜的望向他。 「那就换个搭档,我就不信不行。」说完他跟何妃麟一个样,拉着我就要往还没关门的学务处走。 「喂,等一下啦!要去哪里啊?」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无辜的看向他,一边揉着被拽疼的手腕。 「去换名单,我也不相信名单不能换,想也知道是学校懒得进行行政作业。」 见他又要往学务处走,我马上出声制止道:「如果是昨天以前,我肯定跟你们一样,跟学校闹着要换搭档,不过现在的我并不想这样做。」 停下脚步,他缓缓转头看我。 「也许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坏人?」 「大概是……直觉吧!」我往校门口走去。 跟着我一起走出校门后,他接着问:「所以跟他一组,确实是你的意思?比起我,你更相信他?」 「咦?」愣了一下,我苦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果我没有为了说服他,而去找他,就不会懂得,用外表或者道听途说去认识一个人,其实很不公平。」 视线突然暗了下来,正巧提醒了我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七点,如果到张兆宇家去堵人,是不是能碰个运气呢? 反正不管他会不会答应,我都要想办法让他参加! 「汪子璿,你是搭捷运回家的对吗?」 他看着我没说话,而我却接着说:「我今天坐公车,就不跟你一起走了,明天见。」说完,我没等他回应就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转身之际还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因为是上下班、上下课的时间,所以在公车站等车的人挺多,从等车一直到上了公车,几乎都与学生和上班族壅挤在一起,就连下车都是硬生生挤出一条血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踩到地板上的踏实,当公车从我眼前开过去的时候,我真难以想像我竟然塞在那一整车的人海之中。 经歷了昨天,但是今天又再次进到这个社区时,我还是有一种搞不清楚方向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个方向,所以我又在社区里瞎绕了好一会,这才终于看到印象当中的街景。 咦?我记得那棵长得很奇怪的大树,看到那棵树的话,代表张兆宇的家就在这附近的某一条巷子里,那就找一下吧! 依循着印象当中的路线,我最终来到了飘满花香味的地方,抬头仰望在溢满水泥墙的桂花,芬芳在脑海里逐渐建构出了围墙里的景象,不过此刻里,脑海竟突然浮现了张兆宇冷峻的脸,还有…… 冷不胜防的想起昨天晚的意外,我的脸倏地一阵发烫。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那只是意外。 依循着记忆走到路口,向右转之后我便看到了张兆宇家门口的红色铁门。 来红色铁门前,我偷偷垫起了脚尖,隐约看见庭院的那盏白色小灯泡是亮着的。 哼哼,我就说,这个时间点来堵人,一定可以堵到他的。 我的嘴角上扬了自以为是的笑容,然后按了在门边的电铃,顿时从里面响起鸟儿叫声「啾啾啾」的传了出来。 没多久,里面传出了木头拉门的声音,然后是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向铁门。 「喀」声之后,铁门开了,不过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位年纪上了四十岁左右的的中年男子,而我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子用一脸狐疑的眼神打量我,这才开口问道:「学生?请问你是来找?」 「喔……」被他这么一问,我像是回了神一般解释起自己的来意,「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是张兆宇的同学。」 「找小宇的吗?」中年大叔一脸更加狐疑了,我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名字。 「对……我找张兆宇。」我再次点点头。 「真是奇了怪了。」大叔抓抓头喃喃自语起来,没有很大声但是我听见了,「小宇从来不找朋友来家里的,怎么一来就是个女孩子?」 「啊?不是的……」我说,这位大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正要解释的时候大叔却打断了,「这位同学,如果你是要等他,我建议你进去等,反正他也快回来了。」 「回来?他不在家吗?」 「他去道馆了。」大叔解释,「他在道馆打武术,今天被找去当助教,不果这个时间点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可是……同学你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吗?如果着急就进来等吧!这个地方有些偏僻,你找过来挺不容易的吧?」 稍稍探头瞥了一眼庭院里面,屋后的夜色衬得屋簷下一片明亮皎洁,只是那个意境却显得有些夜晚的凄凉,更觉得如果进屋似乎是个打扰。 这时间点有点晚了,进去打扰好像不太好,还是不要吧! 「恩……请问方便告诉我道馆的位置吗?我有些事情一定要拜託他帮忙,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呢?」 推了推眼镜,大叔似乎对我这么说感到惊讶,不过还是和蔼的指示了去路,「这样啊……那你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出去,出去之后左转,直直走,看到的第一个巷口有一间便利商店,沿着那个巷口进去就会看到一间叫『明德武术行』的道馆。」 「好。」我对大叔鞠躬道谢,「我知道了,那就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 「不过从这边到武术馆少说要十到十五分鐘,不是大叔我想阻止你,只是一个小女生这样走不太安全,我跟你一块去吧!」 见大叔要走出门外了,我赶紧制止,「不用了,我自己去没关係,况且这路上其实偶尔有路人,不会太危险的,我保证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坦白说,跟陌生人一起去反而让我不安又不自在,我寧可自己迷路过去,况且第一次来这里我也是自己找路过来的,应该不会太难。 应该。 (四) Chapter 4 「那好吧,这个时间点,说不定去的路上会遇到他。」 「谢谢。」再次说完,我转身往我来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张兆宇的家门口,我在微弱的街灯下找寻着通往大马路的小巷子,但不是我在说,他家的巷子真的很像迷宫,不管走哪边都长的一模一样,我实在很难辨别东南西北。 所以这里是哪里? 我看着周围一致的围墙和暗绿色的大树,树叶枝哑的摇摆,从远处乍看偶尔会误会成是人的走动。 突然风一阵吹来,扬起了周围大动作的骚动,我突然感觉自己像被困在迷宫里的爱丽丝,进入了梦境找不到回现实的出路。 我在哪里? 继续往前走,我往每一盏可能通向大马路的路灯走,终于见效得将我带往大马路,当我看见车子快速行驶行而过,心里突然放下了大石头。 我终于走出来了…… 不过刚刚大叔说往哪边转?左转还是右转? 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所以我愿意相信,我继续乱走,总会有找到路的时候。 我就这样相信着吧! 沿着大马路边走,我先是左转进入了小巷子里,印象当中记得大叔有提过便利商店,碍于巷子里不管怎么绕都没有看见商店,于是我弯了出来,继续找下一条巷子。 继续沿着马路边走,我既经过了小七,又经过了全家跟莱尔富,但是不管哪条巷子直直走,却都没有看见大叔说的「明德武术馆」五个字,倒是经过不少小诊所、牙科或者按摩点等等的地方。 所以说,明德武术道馆到底在哪里? 坐在公车站牌的椅子上,我凝视着远处的便利商店,猜测也许可能是那一一条巷子,但却一点继续往下走的意愿都没有。 抬起手腕,我看到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倔强,真的傻,就为了说服他参加运动会,我大半夜的在大马路上游晃,却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猛然起身,我决定要回家时,一个转头就看见五月天的海报在我身后,阿信穿着蓝色的外套,里面搭了一见自家品牌的白色t-shir,拿着麦克风看着我,就像是在对我唱歌。 「阿信。」我看着广告看板问:「我就想听你唱歌,有这么难吗?」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连见你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阿信的歌声突然传进了我的心里,提醒了我另外一个声音对我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都不会做了」。 如果昨天的我,没有去找张兆宇,我就不会知道张兆宇其实不是坏人;如果今天的我没有再来找他,我永远不会知道奇蹟会发生在哪一个瞬间。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转了身,看见斑马线的小绿人正在走着,所以我走过大马路到达对面,看见奇蹟就发生在这一秒。 「明德武术馆」我终于找到你了。 昂首阔步,我大步往武术馆的门口走去,越靠近道馆越能看清楚里面穿着白色道服的人踢脚的画面,眼神里流露着认真,而道馆里面的人有男有女,男生很壮硕,女生看起来有些阳刚。 站在道馆门口,我看见一到五个人目光专注凝视着前方,一边练习着武打动作,动作整齐划一。 继续往前走,我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看着铁门上扭曲变形的五官,相当丑陋滑稽,然后我按下了门铃。 「叮咚──」 不出几秒鐘,门开了,染着一头红色头发的男生,身上同样穿着白色的道服,质疑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看,「你找谁?」 「呃……我……」 来不及回答,里面又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俊荣,是谁啊?」 「不知道,一个女的。」说完他转身走了进去,将我晾在门口。 现在的意思是,我可以进去吗? 缓缓推开铁门,我走进了道馆里,里面的冷气开得有些强,我立刻感觉到寒意袭上。 缓缓走进大厅里,我看见绑着包包头的女孩对着背对我的壮硕男子滔滔不绝的告状,「馆长,有个不认识的人跑来道馆了,一定又是张兆宇的苍蝇啦!」说完,她还气得跺脚。 「是不是苍蝇,不是你的说算。」馆长低沉的声音说着,终于转身看到了我,「同学?你是来?」 注视着馆长的大平头,精壮的身子被白色的道服遮挡住,带有皱纹的五官看着我,我赶紧解释,「我是来找张兆宇的,我是他同学。」 「同学?」馆长的表情跟大叔一样震惊,但旁边的女生却是不屑的耻笑,「切!张兆宇哪会有同学找过来啊?」 「同学,你的名字是…?」 「我叫余澄晴,是明圆高中的,今年高一。」 听闻我礼貌的解释,馆长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词,轻轻点点头然后指引我往里面的更衣室走。 「馆长!你怎么让她去找张兆宇?!」 女同学不满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不过我没有多加理会,迈步就往里面的更衣室走去。 沿着走廊走进去,我看见了更衣室,但是在外面等了一会都没有看见张兆宇出来,我低头看了一下地板,发现灯是暗的。 不会吧?张兆宇不会已经离开了吧?难道我们错过了? 不信邪的推了门,我赫然发现门没有锁,所以我走了进去,不过一进去就看见张兆宇赤裸着上半身在换衣服,在他准备要脱裤子的时候,我惊慌的立刻大叫。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没有人啊! 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之后,我转身背对他,立刻就要夺门而出,但是在转身之际似乎意外撞到了旁边的柜子,柜子上方好像放着什么重物,我听着头顶发出不稳固的碰撞声缩起脖子。 「唔!」 一声闷哼之后,我听见耳边剧烈的心脏跳动,没有我预料当中的被重物砸中,而是被一阵温暖包覆,然后我的头被按进了厚实的胸膛里。 (五) Chapter 1 「磅!」声响起,重物落地之后热烈的喘息声不绝于耳,还有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听着这些声音慢慢回神,对方也逐渐松开了我,我这才看见在身后抱住我的人就是张兆宇。 「你……」还好吗? 这句话我问不出口,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再加上倒在地上的纸箱子已经散出了里面的内容物,是两个哑铃。 微微抬头,我看见他痛苦的闭起一隻眼睛,然后慢慢挺起身子之后开始活动筋骨,紧皱的眉头这才逐渐松开。 「很痛吗?」看他的表情好了一些,我才懦懦的问。 活动完筋骨之后,他重新板回严肃的冷脸问我:「你来这里干嘛?」 看起来他应该没事了,被砸到还能用这张脸、这个口吻质问我。 「虽然很抱歉,但我是来找你的。」 「所以问你,来这里干嘛?」 「参加运动会。」我才刚欠他人情,不好对他口气太差,只能闷着一张脸。 我既然已经跑到这里来了,就是想表明一定会让他参加运动会的决心,不管还要来找他几次,我都不会放弃! 「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看着我,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漠然的点头,我继续说:「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跟我一起参加比赛,我们一起努力拿奖金。」 「奖金这说词好像很有吸引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他走向我,将我困在置物柜和他之间,「可是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我仰头,看着他低头的俯视,「我会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我的眼神不闪躲,直视着他。 突然他笑了,「今天怎么回事?不怕我了?」 现在的场景大概像极了昨天,当然也让我想到那个意外给他的初吻,脸无法控制的又红了起来,但他却突然退开,转身穿起了衣服,声音慵懒道:「不要再做白费功夫的事,我不会参加。」 「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我在他旁边跟前跟后,一直到他将地上的哑铃收拾起来,然后走出更衣室。 「馆长,这是蔡俊荣的吧?」走到大厅,他把纸箱放在桌上,「早就说不要放在那里了,非要掉下来差点砸到人才肯收吗?」 不过馆长的重点并不放在哑铃身上,而是我的脸色上,他用眼神示意问了张兆宇,「你欺负人家啊?为什么她的脸色这么难看?」 「她本来就难看,不需要特别加料。」说完他又准备转身的时候,绑着包包头的女孩跑到他面前挡着,质问着他,「张兆宇,说!为什么又有女生跑来找你?!那我算什么?!」 看着她,又看着我,他无奈呢喃了几句,「今天的女生都怎么了啊?」说完他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往门口走。 「张兆宇!」包包女孩对着门口大吼,吼完她看向我,用力瞪了我几眼然后扬起下巴骄傲的离开。 跟着张兆宇的脚步,我跟着离开了道馆,沿路上都一直跟着他,而他骑着脚踏车在马路边以很慢的时数前进,我甚至强烈怀疑,他是用脚踏车在散步。 他用接近时数二十公里的车速在旁边慢慢骑着,而我用自己的步伐和速度,又走回到了五月天海报的公车亭,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了几眼,偷偷凝视着阿信的脸。 「喂,搞错方向了。」他突然喊了我,但大概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用「喂」代替。 我看着他微微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方向?」 「二三七不是往台北车站的方向吗?」他又无奈的口吻解释。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连我坐几号公车都会注意到。 没说话,我就默认了,然后走到斑马线的地方等红绿灯,而他还骑着脚踏车在旁边等着。 那一刻是寧静的,耳边只有车子来来去去的声音,所以我不自觉把注意放在身后的张兆宇身上,时不时的偷偷瞥向他,几分鐘后我率先了说:「张兆宇,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一定会拜託到你答应为止。」 我看着他静如止水的脸,然后他就看着我说了一句,「无聊。」 三、二、一,秒数已经跑完,红灯换成了绿灯,换成小绿人的秒数在减少,而我还在看他,我知道他一定能够看出我眼里的期待,但他却把脚踏车换了个方向,丢下一句快回去,然后他用力踩下踏板,身影消失在马路上。 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偷偷碎嘴,「哼,小气鬼。」 隔天早上,我刚进到教室里把书包放下,旁边就突然站了人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我抬头,看见两名女同学和一名男同学笑脸迎人的把歷史笔记本交给我,「余澄晴同学,这是我们昨天没交笔记本,再麻烦你了。」 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劈头就放在桌上的三本笔记本,我顿时傻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可是这是昨天就要交的,老师可能不会收了欸……」我看着他们,一脸难为。 拜託,歷史老师那么难搞,迟到一分鐘都要站起来唸课文,而且老师在开学的第一堂课就强调过不要迟交笔记本,迟交一定没分数,就算求神拜佛都没用。 「拜託啦!你偷偷交过去,多勾几个勾,老师肯定不会发现的。」 「对啊!而且歷史老师那么看重你,只要你多说几句好听的,不是好办事吗?干嘛为难我们啊?」 女同学一个个渴求的眼神紧紧盯着我,还来不及拒绝又换成了男生,一脸我欠他钱似的,用鼻孔看着我。 「喂,同学这样当的啊?帮点忙都做不到,你以为有老师罩你就很了不起吗?」 「可是……」 「同学这样当的话,那请问班长怎么当啊?」突然间有声音从后方传出,他们三个人同时转头,然后何妃麟缓缓走向我,「自己桶的篓子自己处理很困难吗?还是帮忙做事的同学看起来就这么间?随时随地帮你们处理那些破事?」 班长的威胁果然有效,她一说话大家就通通闭嘴,默默拿回自己的笔记本回到位置上去。 见他们都知难而退之后,何妃麟转向我马上笑咪咪说:「今天放学去吃冰好不好?上次没吃到,呕死我了!都是那个李……」 「李什么?」话没说完,李宗伦声音打断,反常的是何妃麟竟然吓得马上闭嘴。 「一大早就说同学坏话,班长这样当的?」一面说,他一面坐下。 看样子,刚刚何妃麟的气势他都有看到,现学现卖。 「敢说我,你倒是光明正大的偷听嘛!」何妃麟的个性从来都是不甘示弱,当然免不了反讥几句。 然后,美好的早晨在他们的拌嘴开始了第一堂课。 鐘声响后,老师走进了教室,身着打扮都是一如往常的短t加牛仔裤,脸上配戴着黑色粗框眼镜,颇有年轻学子的风范,就算他的年纪已经上了三十好几。 「各位同学早安,今天的第一堂课就是大家觉得最无聊的数学课。」老师的双手撑着讲桌边缘,一边说:「不过今天上课之前,老师要跟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新同学?我们班有转学?」 「真的假的?不是才刚开学吗?」 「是男的女的啊?」 新同学三个字在一瞬间成为底下窃窃私语的热门话题,老师惊觉说错了话又赶紧改口,「啊啊,那我更正一下,其实他不是新同学,而是班上那位一直没有出现的旧同学,不过一直都没有来嘛!当然算新面孔了,请同学进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吧!」 旧同学?难道是…… 从前面迈入了穿着黑色制服裤子的大长腿,整齐的制服衬衫笔挺的穿在身上,一双冷冽的目光横扫过全班,不带表情的深邃五官立刻引起女生的关注。 「他就是……张兆宇吗?」 「太夸张了,这是艺人的脸吧?」 「不是整出来的吗?」 「他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底下还在议论纷纷,老师又接着说:「这位就是一直没有出现的张兆宇,前些时间他因为忙着比赛,家人忘记事先替他请假了,所以他变成旷课两个礼拜,但其实今天才是他的开学日,我们掌声欢迎他吧!」 老师说完,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但是我想绝大部分是来自女同学对外貌的讚赏。 「那么请他自我介绍一下吧!」 接到老师的指示,他把目光重新摆回全班同学身上,「我叫张兆宇,我对你们想知道什么不感兴趣。」说完他转头问老师,「老师,请问我坐哪里?」 面对他的直接,老师差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下之后他看了一眼全班,然后指了我后方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个空位,你就坐那边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附近同学,大家好好相处吧!」 注视着他,从讲台上走到我后方的座位上,然后是他拉开椅子的声音,接着坐下,但是从他坐下之后一直到下课,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早晨的第一堂下课鐘声响起,我整理好老师交代的歷史笔记本之后转身,正要对他说明歷史课的事情时,赫然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说明他睡得很熟。 好吧!看在你晚上在武术馆待很晚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五) Chapter 2 抱起作业本,我转身走出了教室。 走过人来人往的走廊,我进入了第一办公室,看见歷史老头戴着老花眼镜正坐在位置上看报纸,于是我走过去将一整叠作业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喔,收齐啦?放着,今天放学再帮我登记。」歷史老头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报纸,就是一张长着八字鬍的嘴这么说。 「老师,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放下作业本之后说。 「有事快说。」老师还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们班有一位请两个礼拜事假的同学,今天才来学校,请问他的笔记本分数该怎么办?」 「事假?」他老头子终于肯抬眼看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请假两个礼拜的?」 「呃……」尷尬的抓抓头,我又补充,「正确来说,他是旷课两个礼拜的同学,不过今天老师来说,他前面两个礼拜是因为比赛,但是忘了事先请假,所以变成旷课了……」 坦白讲,我不觉这样说他老头子会网开一面,突然佛心大发愿意给旷课两个礼拜的同学一条生路,不过…… 「可是他说他很喜欢歷史,愿意跟我一起分担收歷史作业的工作,不知道老师能不能看在这个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前两个礼拜的笔记本成绩?」我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委婉,一面说一面把目光偷偷瞥向老师。 「他说他可以帮忙啊?」老头子呢喃着,表情看起来似乎在犹豫,于是我又接着说:「是啊,多一个人帮忙,相信登记成绩就会快很多了。」我继续看着老师陪笑。 又沉思了一会,最后老师点头,「那好吧!不过笔记本是平时作业,还是不能没有的,让他看过课本内文之后,简单做一份笔记给我。」 「好,我知道了。」满意的道谢,接着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有些偷偷窃喜,利用这种方式增加跟他的互动,就不信我找不到方法可以说服他! 沿着走廊回到教室门口,才打开后门,就看见本班缺课两个礼拜的旧同学周围包围了一堆女生,左一句「兆宇同学,你住哪里?」,右一句「哈囉兆宇同学,可以认识你吗?」而张兆宇全程靠在椅背上,一句不发。 进门后我走到座位上,不过我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转头看着他,然后他问了我,「老师有说什么吗?」 「老师……」有说什么? 绕了一圈眼珠子,我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恩…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走吧!」他起了身,把手插在口袋里越过了重重的人围。 跟他一起离开教室,我懂得女生之间的忌妒有多可怕,所以刻意跟他保持了距离,直到我们下到二楼的楼梯,他才加快了速度准备离开,不过我却突然喊了他,「今天放学要留下来登记成绩。」 猛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一脸狐疑的看我,「什么?」 「登、记、成、绩。」我一字一句的说清楚,然后笑咪咪的走向他,把刚刚跟歷史老师说的话重复了一次。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是在帮我吧?」 「至少我帮你免去了两个礼拜的笔记,老师说的笔记你可以只做一页a4的重点分析,总比你要写那么多字来得好吧?」 开玩笑,两个礼拜的歷史笔记,你以为只有一两页吗? 他的目光静静看着我,接着缓缓走向我,我一时不知到他要干嘛,只能不断退了再退,直到我被他逼到背贴着墙壁。 这是第几次了?他还要玩这招?阿为什么我每次都中招啦! 凝视着他的目光,那双静如湖水般透彻的双眸,下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我……我哪有想干嘛?」才说完我就心虚的撇开目光。 「你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难道还能猜错吗?」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说完话就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我驀然垂下头,有一些被看透之后的羞涩涌上了脸颊。 我有这么明显吗? 继早上的大晴天之后,到下午天空突然辗转成乌云密布,一大片的灰黑色垄罩天空,没过多久果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大概过了三十分鐘过后雨势渐缓,逐渐变成毛毛雨飘渺在空气中。因为下午是社团课,社团教室就在这里的一楼,是唯一不用淋雨就能到的地方,简单来说,我比别人幸运得多。 因为下过大雨的关係,走廊上多处积水,加上许多学生与师长来来去去,走廊的地板印上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脚印,湿漉漉的足跡蔓延到各个地方,而我踏过那些印子走到二楼走廊的转角处,却意外听见了极为熟悉的声音。 「你就收下吧!」 「我说过,我不会收。」 轻声走下最后一街台阶,我偷偷探出了视线,看到社长在和一个人说话,而那身影乍看下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我发现是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张兆宇吗?张兆宇跟社长认识? 猛然间,我又发现了社长手上有东西,是一包用黄色纸袋包起来的东西,而他正把东西的给张兆宇,两个人的脸色的神色都不太好。 「绍奐哥,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收你的钱,你不要再拿给我了。」走廊上,他用严肃的口吻说:「如果你再为了这件事情找我,那么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见面。」 「兆宇,你是知道我的想法的,能不能不要再拒绝我?」 「那你不也清楚我的想法吗?我们还是要这样,见了面就谈钱,你还是要这样替他道歉吗?」说到这里,他的眉毛微拧。 「兆宇,我…」 「我说过,那不是他的错,所以你不要再给我钱。」说完张兆宇转身准备离开,见状,社长接着说: 「我知道,那些人还有回去找你对不对?」他紧紧攅着手上的黄色纸袋,手握成了拳头。 然而,张兆宇没有说话,只是杵在原地,背对着社长。 「我只是不希望,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 把身子面向他,他缓缓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有责任,所以那天的决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就不要管了。」 「走吧!」说完,张兆宇勾住社长的脖子,往我这个地方走来,我吓得马上贴在墙壁上,及时闪过他们的视线。 从他们离开走廊后,我的心思不断猜想他们之间的关係,感觉他们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道跟那个传言有关吗? (五) Chapter 3 按着社团的时间,我来到了社团教室,只是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活动教室里传来的阵阵鼓声,从旋律就能判别出来是哪一种流行乐。 站在门口杵了好一段时间,我偷偷观察着社团内的动静,发现除了贝斯手跟鼓手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怎么回事?社长跟张兆宇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怎么会连学姊都不在? 正在观望之际,不知道何时冒出的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对方推了进去,然后熟悉的声音传出,「各位,主唱来了,大家来练唱吧!」 啥?学姊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主唱是怎么回事? 「咦?这不是我们社长邀请来的学妹吗?」舞台上的贝斯手看向我,而我只能跟着学长的介绍缓缓微笑点头。 「学妹来的正好,陪我们练练团吧!你也看到了,社长不在嘛!」然后他不等我回应,就把我拉上台,音乐节奏立刻传出。 轻快的音乐节奏流淌出,我很立即的进入状况开口唱:「我不想改变,残酷的世界,我只想不被,这世界改变,我不管明天,梦想多遥远未来在哪边,我只要,不遗憾的今天。」 副歌结束后,各位乐手们继续弹奏着,在旁边的学姊已经加入了我的歌声,跟着音乐起舞,我们的歌声透过音符巧妙融合在一起,「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 最后一个节奏结束,学姊立刻用力掌声,贝斯手马上推了我的肩膀一下,「学妹,真有两把刷子,唱得不错。」他给了一抹肯定的微笑。 对于学长的肯定,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抬头后的下一秒,我看见社长已经回到社团教室里,一双眼睛盯着社团里的一切,不过真正让我震惊的是,社长身后的人。 他不是……张兆宇吗? 「社长,你可回来了。」学姊一看到社长就马上走向前。 「喔,不好意思,刚刚有事情出去了一下,不过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开心,还没进教室就能听见大家的声音了。」一边说,社长一边观望了一圈社团。 「当然囉,你亲自邀请的学妹刚刚以主唱的身分唱了一曲,真可惜你错过了。」学姊打趣的说。 「真的吗?太好了,我刚好也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说完,社长将手搭在张兆宇的肩膀上,「这位是我们新进的社员,他即将接任吉他手。」 「什么意思?」学姊反问,「阿金不弹吉他了?」 「难怪,阿金已经消失了三个多礼拜了,这学期几乎没有来过。」鼓手补充道。 「可是,他不是说只是因为家里有事吗?」学姊又问,表情还是难以置信。 「是啊,是家里的事没错。」鼓手又说:「不过其实,阿金的家里一直很反对他玩乐团,高一的时候就跟家里抗争,所以才会一直待在社团,但是高二之后他爸爸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他开始动摇之后便决定考虑慢慢退出社团,上个学期结束后他就已经退出社团了。」 「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 「他应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吧…」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社长打破僵硬的气氛说:「我知道阿金的家人一直反对他玩乐团,不过其实他有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再玩乐团了,他想去当网球国手,现在的他应该是在日本受训了。」社长微笑着说。 「网球国手?」 「阿金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乐团之外的理想。」鼓手的语气有些失落。 「大家不用替他担心。」社长安慰着说:「阿金说悲欢离合都是短暂的,以后一定会再面,他也希望团员们可以好好跟新任的吉他手相处。」社长说着,把目光放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张兆宇,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一张不带表情的脸看着大家。 突然严肃起来的气氛,被社长打破之后,贝斯手也跟着打趣的说:「既然是社长亲自引荐进来的,那应该跟学妹一样都是人才吧?」贝斯手瞥了我一眼。 气氛缓和了之后,学姊对张兆宇说:「嘿,明星脸,自我介绍一下吧!」 见学姊这么说,社长也对他示意,于是他用一板正经的脸介绍道:「初次见面,我叫张兆宇,今年高一。吉他是兴趣,谈不上专长,但是进了社团的话,会努力助社团一臂之力,请多多指教。」 「哇,张兆宇同学是高一啊?」贝斯手惊讶,「看这个头和体格,大概会以为是出社会的模特之类的。」 「是吧!」学姊跟着附和,「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像韩星,张基龙呢?」 「他是谁啊?」 贝斯手大概不哈韩,不太理解韩国明星之类的圈子,所以学姊拿出手机立刻搜寻,然后把手机递给他看,「喏,他就是张基龙,个头足足一八九,有一双大长腿和充满魅力的单眼皮,虽然个性很温和,但是演起杀手来超级有魄力。」 接过手机之后,贝斯手看着一张张的韩星照片呢喃道:「恩……皮肤白、个子高,又有一样的单眼皮,鼻子也挺,唯一的差别就是嘴巴了吧?张兆宇的嘴唇挺薄的,比这傢伙好看多了。」他的目光紧盯着照片,又时不时的瞥向张兆宇。 「你不会是想说张兆宇长得比张基龙好看吧?」学姊一把抢过手机,一脸不满的抗议,但是见状的贝斯手不以为意。 「不过,刚刚他说他也是高一,学妹不是也高一吗?两个人不同班吗?」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鼓手突然问。 突然,大家把目光放到我们身上,而我正要解释的时候,张兆宇率先说话,「同班,不过就是普通同学。」 似乎怕大家问似的,他率先做了解释,不过却意外铸成反效果,让大家纷纷追问:「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关係不好吗?」 闻言,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不过学姊却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偷偷问:「怎么?平常不互动的吗?」 当学姊问起「互动」的时候,我的脑海又窜出了初吻与被他拥在怀里的画面,脸顿时一阵炽热。 「也……也不是这样说的。」我吞吐的说,一边偷偷退开了身子,想与学姊的眼里的好奇心保持距离,「他前面两个礼拜有事情,今天才第一天来学校,大概也谈不上什么互动吧!」儘管很努力的找了台阶下,但是我脸上的羞涩却没有退去。 大概是从我嘴里没有挖到想听的答案,大家转移目标,把目光放在张兆宇身上,「那你说说看,觉得我们余澄晴怎么样?」 沉思了一会,然后他瞥了我一眼,「不怎么样,就是一个麻烦的人。」 「麻烦?什么意思?」 「不对啊!」学姐问:「刚刚学妹说的是,今天是你第一天来学校,难道第一天就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女人的第六感,特别会抓关键字,不过学姊的观察力越敏锐,我的头越低,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我没差,但是她应该不会想提。」说完他没再理会眾人的疑惑纷纷,而是走到旁边去,拿了前吉他手的吉他试刷了几下,留下我在原地被大家拷问。 「怎么回事啊?学妹。」 「你跟张兆宇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听他刚刚说的,感觉是很不可告人的秘密喔?」 突然被大家包围着,你一言我一句的追问,一向好心的社长这才出声替我解围,「好了啦!这学期才开学没多久,要吓跑学妹啊?」 终于,被社长解救之后大家这才纷纷散场,放过了我,等成员各就各位之后,社长这才说:「这学期呢,在期中有一个个展演出,那是学校对社团的规定,那也是我在这个社团里的最后一次个展,一样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够好好表现。」 「我们会努力的。」几个旧社员齐声说。 「不过这次的个展,我做了些微的调整。」社长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还有一点在我旁边的张兆宇身上,「这次的社团职位,我打算当吉他手,而张兆宇担任吉他手与主唱。」 「你是要双主唱的意思吗?」学姊问。 「对,考虑到每一次的个展的都是青春摇滚风格,所以这一次打算走男女情歌对唱,来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偷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张兆宇,我有些不知所措。 情歌对唱?对象还偏偏是张兆宇?这是开我玩笑吧? 不过,张兆宇肯定不会同意的! 「兆宇,抱歉刚刚没有跟你说,你觉得怎么样呢?」社长率先问他,不过他的回答立刻打破我的预期。 「都可以,看社长安排。」 啥?!我有听错吗?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那学妹呢?你觉得这样安排,你可以吗?」 问题的矛头一下子到了我身上,我慌张的有些不知所措,把目光偷偷瞥向旁边的张兆宇,他却一脸像不关他的事的表情。 好啊!你既然可以假装不在意,那我干嘛要在意?答应就答应! 「我也没问题。」我说。 「好,那就愉快的这么决定了!」接着社长从电脑列印出了一张谱给大家,「这是这次的曲目,虽然歌曲是流行音乐,但是我做了些微调整,我们就练习看看吧!」 语毕,音乐一下,吉他和弦被轻轻弹出轻快的旋律,接着是鼓声的拍子带出了整首曲子的节奏,然后男声进入了主歌,「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张兆宇低沉的嗓音结束之后,我跟着女生的拍子也轻轻地唱:「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第一段副歌结束后,我的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左边的张兆宇,看见他认真刷着吉他和弦的表情,清晰又立体的轮廓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 很快歌曲来到了第二段主歌,张兆宇再次开口唱道:「当你说,太聪明往往还是,会寂寞,我笑着,倾听孤单终结后,的静默。」 「看月亮,像月空的瞳孔,静静凝视你我,和我们扰攘的星球。」 主歌结束后,又回到第一段副歌,就是在这个段落上社长安排男女合唱,于是这一次我跟张兆宇的声音同时传出,「一二三,牵手着,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我唱着,一边看像张兆宇。 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种默契,让张兆宇刚好也是看着我唱,「让双脚,去腾空,让无釉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凝视着对方,跟着音乐的节奏唱完最后一段落之后,尾声则是由吉他和鼓手们合力完成,终于让歌曲完美的落幕。 (五) Chapter 4 离开社团之后,我走在往二楼的楼梯,突然后面又传出了第二个脚步声,引起我回头,却迎面看见张兆宇的身影在我身后,他率先问我,「你要去哪?」 「去办公室。」我无奈的说:「我今天要帮歷史老师登记成绩。」说完我扭头继续走。 突然一个加速,他走到我旁边,「刚好,我有事要找老师。」 我把头转向他,瞥了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矛头。 为什么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沿着楼梯到达二楼的办公室,我率先打开门,缓缓走向正准备要下班的歷史老头。 「咦?来了,我刚准备要走了。」突然老师推了老花眼镜问我,「这位同学是谁?怎么没见过?」 「喔,他就是今天第一天上课的同学。」 「老师好,我叫张兆宇,未来也会在歷史老师的课上出一份力,这些作业以后我会帮忙的。」说完他弯腰抱起桌上一整叠的作业本,人高马大的体格,抱起那堆书感觉根本毫不费力,完全不像我抱着的时候,笔记本已经快要淹过我的视线。 「就是你?」歷史老师有些窕眉,「这长相跟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应看起来就很可靠,总之那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他转身要离开之际,还拍了拍张兆宇的肩膀。 然而,直到老师离开眼前之前,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我们已经在回教室的走廊上,我才忍不住咕噥,「歷史老头就会指派事情给我做,摆明就是把自己的工作丢给我嘛!哼,要不是看在成绩掌握在你手上的分上,看我把你给…」一边嘀咕,我一边把手上的紧握着点名单揉烂。 还说什么?张兆宇跟他年轻的时候差不多?虽然我没看过他年轻的时候,但他可是凤眼,身高矮了我半颗头,怎么样都不可能跟张兆宇比啊! 「喂,等等印一份新的登记表。」他的声音突然打断,来不及反应他说完逕自迈步就往教室走。 「张兆宇!」我被他扔在后头,无奈脚没有他长,哪怕用跑的也不见的追得上他,只能在后面乾瞪眼。 什么嘛!都一个样,亏他刚刚说得那么好听,其实是想藉机指使我而已吧! 无奈的去了一趟影印室复印一份新的登记表,意外在回教室的走廊上遇到了社团刚结束的汪子璿。 「你才刚结束社团活动吗?」我看着他迎面走来。 「恩,你社团结束这么早吗?」他很顺势走到我旁边。 「喔,比你早了一点。」 「那一起回去吧!」 「呃……不了。」我说:「我还要登记成绩,应该不会这么早离开,你先回去吧!」 「我可以帮你。」他微笑说:「反正我没事。」 「不用了啦!」我拒绝道:「其实歷史作业的登记,之后是两个人一起负责,这样我就不用再麻烦你了。」当我解释完,却发现汪子璿的目光落在教室里的张兆宇身上。 「是他吗?」他的目光紧紧凝视,随后垂下眼帘问我。 「恩。」 「可是……为什么是他?」 没预料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我说不上话来,但随后他却替我找了台阶下,「可能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才找别人帮忙,今天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了。」抬眼瞥了张兆宇,他又说:「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话,他立即旋身离开,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没能再说说些什么,我只能静静的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打开教室门后,晚霞的日落光芒照耀了所有的窗户,窗子亮成一片金黄,眼前呈现黄澄澄一片,吞噬掉了张兆宇凝视作业本的轮廓线,他彷彿成了剪影。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注视他的侧脸,但是逆着光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修长的睫毛反光,高挺的鼻樑反射出了一点黄色高光,夕阳光芒吃去了绝大部分嘴唇的红,笔挺的身子微微弯曲,手上拿着笔快速的记下每一本笔记本里的成绩然后放到旁边去。 「你也太慢了。」看得有些出了神,以至于我没有发现他已经抬起头,咖啡棕的深邃瞳孔闪耀的看向我。 「抱歉。」我说,然后缓缓往他走去,一靠近便赫然发现他把成绩登记在一张纸上,进度已经到了一半。 当我站在他旁边时,他朝我伸了手,「登记表给我。」 我把刚印好的表格递给他,有些无辜的坐下,希望他会原谅我让他一个人把事情都做完了,只是与此同时,汪子璿离开前的眼神烙印在我脑海里。 是我的错觉吗?他看上去有些受伤。 可是为什么呢?平常一直让他帮忙明明很不好意思,但为什么对他的在一又胜过了不好意思的心情? 盯着白纸上的黑白分明的黑线与格子,看着他把数字一一抄写上去,我看得又有些失了神,直到他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你发什么呆?」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突然回神的问。 「帮忙?」他微微偏了头窕眉,棕色的目光注视着我,「没看见我已经把成绩登记完了吗?」 像是被他提醒了一般,我猛然低头,果然看见表格上面已经填满了琳瑯满目的数字,而我儼然成为了没做任何事情的人。 余澄晴,你到底在干嘛? 「还要发呆多久?」 当他又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站起来,书包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双目光转为冷冽落在我身上。 喔了一声之后我起身,他却又说:「成绩登记好了,你把东西都放到老师办公室就可以了,我就帮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说完他逕自离开了教室,留下瀟洒的背影。 离开学校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之后,高掛的斜阳露出一半悬在山峦之间,形成一幅美丽的画。 横过操场走到了校门口,我依循着每天放学的路径走出校园,沿着学校外围的人行道,一边漫步似的。 大概是忙完了老师交代的事情,心情感到些许轻松,但是一想到汪子璿的表晴,却又不自觉的担心。 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汪子璿今天会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彷彿看见他眼里的情绪是在说:比起我,你更愿意相信他吗? 猛然间,我想起了何妃麟对我说的话: 「所以你要不要承认,你喜欢汪子璿了?」 喜欢吗?这种在乎对方的心情就是喜欢吗?可是自从张兆宇出现之后,我对他也有一样的心情,我甚至担心如果他知道他是因为偏见而被大家反对参与运动会活动,应该会很受伤吧? 我不知道我所认为的坚持是不是对的,但是我希望至少可以帮助他,融入这个班级。 「嘰──」猛然炸在耳边的剎车声打断我的思绪,将我从的理智拉回现实,不料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一台陌生的厢型车,紧接着是几名没看过的黑衣男子手持棍棒,一个个看上去来者不善的傢伙纷纷走向我。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还没思考完,一群人已经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其中几个人看着我开始对话道:「你说的就是这个女的?」 「恩。」人群之中的一人点点头。 「宇哥喜欢的是这款的喔?」 「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宇哥跟这女的混在一起,反正另外那个死了,把柄肯定少不了她。」 惊愕的看着他们,我吓的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有心脏剧烈的跳动在耳边乍响,其他的全是恐惧。 什么情况啊到底?这些人到底是谁?宇哥指的又是谁? 不过,宇哥这个人我完全没有听过,是不是他们找错人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快点跑? 思及此,我转身拔腿就想跑,不过似乎晚了,才用力跑了两步就被攫住手腕,顿时动弹不得。 「你们到底想干嘛?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我做着徒劳的挣扎,最后反被抓着的人紧紧的压制在墙壁上,后脑杓跟脊椎都传来阵阵的疼痛。 「喂,妹子,感觉你跟我们宇哥关係挺好的,好像是个不错的把柄。」语毕,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噁心的笑,叫我不忍直视。 「松哥,好了,快点完事。」 经旁边的人提醒,他这才停止了残暴的动作,当我被他放下后,脚一软就跌坐在地上,颤抖着一面抬头,好几支棍棒朝我落下。 (六) Chapter 1 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人? 「好人、坏人,只有你的心才会告诉你答案,只有用心感受,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 小时候我这么问过奶奶,然后奶奶又这么告诉我。 以前那些问题我不懂,但现在我只看到,好人与坏人只有一线之隔,有的人上一秒还是坏人,下一秒却是将你护在肉身下的好人。 在闭眼前的瞬间,我看到的是好几支棍棒朝我落下,但是闭上眼睛之后,迎接而来的并不是疼痛,而是对方的哀号。 「啊!干!」 突然传出一声惊叫,我缓缓睁眼然后抬头,看见一群人看着站在中间的老大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哀号,而其他人也在下一秒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被砸到似的痛得哀哀哀叫。 「啊!」 「干!」 「妈的!」 「我操!」 随着一句句国骂飆出,我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我转了头,才看见一个頎长的身影站在阴暗处,然后走到街灯底下,那一张脸是我看过的熟悉面容,他还是那么的不带表情,一双犀利而深邃的双眸注视在我们这边。 张兆宇?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喂,不会分性别啊?你们要找人的是我,找她干嘛?」冷冽目光凝视着他们那一伙人,他的手上还拿着一颗石头正轻轻的空拋把玩,接着他游晃似的走到我面前来,硬生生将那些视线全都遮住,我顿时只能看见他辽阔的背影,还有外套背后的菸斗男孩。 「干,张兆宇。」 「妈的,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有关係,他果然出现了。」 「怎样?那个男的死了,换一个女的?」 突然一声冷笑,然后张兆宇熟悉的声音说:「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跟你们没有关係。」他一字一句的强调:「再动我的人,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没有人再说话,半晌后才又有人开口,「张兆宇,你真的很不知好歹,再怎么说我们大哥当初也很看重你,但你却为了那个小孬种变成三私的敌人,还欠那么多钱,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用你来帮我判断。」他冷冷的声音说:「还有,钱已经还清了,你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龙哥在找你,但是你一直不出面。」 当他说到龙哥时,我突然想到第一次找去张兆宇家,也遇到了要来找他的人,当时那个人说,一定会去见见他,难道他们跟踪张兆宇吗? 那个龙哥跟张兆宇,是大哥跟小弟的关係吗? 「龙哥知道,那时候你是故意挨打的。」 「所以呢?」 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倒映在水泥砖地面的影子往前走了一点声音再度传出,「龙哥的意思,我想你是知道的。」他继续说:「要怎么做,身边的人要怎么顾,我想你应该懂意思吧?」 「我有自己的做法,就不劳龙哥操心了。」 「张兆宇。」对方看着他比出割喉的动作警告。 留下了警告的言词,那群人的脚步这才终于离开,直到他们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张兆宇才缓缓转过身来走向我。 当他以正面蹲在我面前的霎那,我的大脑提醒了我,在梦里我也见过一样的画面,只是梦里的他,没有脸。 看着他逆光的脸,脸部呈现大面积的灰暗,只有右半边的脸因为受到部分的光而稍微清晰,一双浅棕色的明眸凝视着,浓密粗黑的眉毛微皱。 当时梦里的他,如果有脸,大概也是长这样子的吧。 「你是傻瓜吗?」他的声音突然打断对他美好的幻想,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的愤怒与担心,「看到坏人不知道要赶快跑吗?等什么等?等他来抓你吗?如果今天我没有回来呢?你能想像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吗?」 「我有跑啊。」注视着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我几乎呈现呆滞状态的说:「可是……被抓回来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情绪,我没想到我会掉下眼泪,在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生面前就这么哭了,「我……我都这么害怕了,你还这么兇……呜呜…」 一边哭,我一边低下头,不敢用哭红的眼睛看他,突然头靠在一片温热又柔软的地方,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后脑勺,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 「呜呜呜……」我不管了,放声把刚刚所有压抑的恐惧都释放出来,在他的颈窝上。 等到我哭了好一会,天色已经逼近深夜的黑,他才缓缓退开,柔声道:「喂,该回家了。」 点点头,我正要站起来之际,却一个腿软又跌了一半回去,好在他的反应快,赶紧搀扶着我,不然我肯定又坐在地板上,而他见我状况不对,一双手紧抓着我的肩膀问:「你受伤了?」 我摇摇头,「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好痛。」 猛然转过身去,他背对我蹲下命令道:「上来。」 看见他再次以蹲姿背对我,我又不明所以的想起她来,想起她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样子。 晴晴,我好难受……哈呼…… 说不出的原因,让我在每一次看见他的背影时,总是提醒着自己,过去的我也不是好人。 但也不想当坏人。 在还没成为好人的时光里,我们都曾经犯过错;所以现在的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发什么呆啊?快点上来。」 「啊?」突然回神后看见他壮硕的背影,不过我却忍不住又问:「张兆宇,你确定要背我吗?」 坦白从宽,我只是看起来没肉,但实际上体重不轻的。 「快点,真囉嗦!」 「啊?喔……」面对他的催促,口吻已经没有几分耐性供我犹豫了,我只能快点趴上去。 不是我的错喔!是你自己不听劝硬要背的喔! 向他拱起的背弯下腰,然后趴在他厚实的背上,接着他搬开我的双腿用手固定在腰部,顺势而起缓缓往前走。 见他走起路来并不吃力,我才逐渐安下了心,松懈下紧绷的四肢。 因为被他背着,我所有的重心都在他身上,视野也因为他的身高提升了许多,竟突然有一种看见世界的错觉。 地板远了我几公分,建筑物看起来也没有平常那么高,跟随着他,我们走着一样的步伐频率,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离他很近。 双手紧紧环扣着他的肩膀,我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一种淡淡的香味扑鼻,他头顶的发丝随着气流微微摆动,我这才赫然发现他的头发并不是黑色,而是红棕色。 沿着街道,他背着我像是在漫步一般,而从他背起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再说话,不过这样的气氛让我感到尷尬,于是我率先开口问:「你今天不是先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了拿东西。」他淡淡的说,几乎没有语气。 「是什么东西?你拿到了吗?」我偏头,俯瞰他的侧脸问。 「没有,后来才想到东西在家。」 「那你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我眨眨眼睛。 「是啊,我白跑一趟救了一个笨蛋。」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被他背着,不然我会应该被他的眼神吓到第二次,但我才不会示弱,其实也就是顺手,干嘛那么委屈。 「以你的角度确实是白跑了没错,但是救我不就是刚好路过嘛!」说完,我尷尬地把眼神瞥向远方还亮着一盏灯的建筑物。 「以后看到陌生人,有多远闪多远,尤其是那些人。」 他的口吻听着严肃,我感受着他走路的节奏,气氛突然又闷了下来,却也让我想到他与那些人的关係似乎不单纯,从刚刚的对话听起来,他跟那些人是认识的,只是到底有什么过节不得而知。 「你……认识他们?」 「你是猫吗?好奇心这么重。」 望着他的后脑勺,我冷哼,反正不关我的事,虽然他救了我,但是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衝他来的,真的计较起来也是我吃亏吧! 但是……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跟张兆宇是同学,而且好像很肯定张兆宇一定会来找我,换言之,如果张兆宇真的没有出现,我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喉咙,「咳咳,谢谢你。」说完我立刻羞红了脸,把脸埋在他背上。 天啊,我有生以来说过最肉麻的话,我连对爸妈都不会用这种感人肺腑的语气说话。 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我感觉到他偷笑的微微气音。 (六) Chapter 2 见气氛似乎缓和了,我才斗胆偷偷的问:「不过,张兆宇,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参加运动会吗?」 这时候是趁胜追击继续说服他的好时机。 「你就那么想参加演唱会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脸不带表情。 「你觉得还有谁知道?」 噹──脑海里马上出现头号嫌疑人,我气恼的大叫:「一定是何妃麟大嘴巴啦!」 虽然是没有说好不能说,但是就凭她对我的了解,肯定知道我不会这种事情告诉别人的啊! 可恶!她竟然背叛我! 「也不算她告诉我的,她其实是告诉班上一个男生,我只是意外听见罢了。」 「班上的男生?」我直觉反应的问:「谁啊?」 「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头发染成金色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经常走在班长旁边。」 这提示太明显了! 「我知道是谁了!」我大声的说出二号共犯的名字,「他是副班长李宗伦,也只有他会一直出现在何妃麟的旁边了。」 「真的是为了演唱会门票?」 「你不懂,五月天是我的精神信仰。」我趾高气昂的说,满脸得意。 阿信是我的男神! 「真是无聊又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切实际又怎样,幻想是拿来调剂身心的。」 他不懂! 「你说是就是吧。」他懒得再多说什么。 又沉默了半晌,这次换我主动问:「不过……那些人是谁?你跟那些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趴在他的背上,我感受着他缓慢的走路步伐,还有温柔的呼吸节奏,原本以为他打算忽略掉问题时,但我却感觉到他无奈解释,「那些人是三大私校的。」 「我知道他们是三大私校。」何妃麟都解释过了,「只是……你为什么会跟他们扯上关係?」 人家说物以类聚,但是张兆宇跟他们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扯上关係?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我感觉到他企图逃避,愤而反驳。 「你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杀死一隻猫吗?」 「我就想当猫啊,怎么样?」 我如果是猫,他就是狗。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又懒得解释。 「你分明不是坏人,总得要给别人机会了解你不是坏人啊!」 「你又知道我是不是坏人了?」 「你不是坏人,也没有当坏人的天分,因为真正的坏人是不会管别人是生是死的,更何况牠只是一隻狗。但你不是连一隻流浪狗都捨不得牠饿肚子吗?寧愿蹲在大雨里为牠撑伞,等牠温饱,也许别人没有看过这样的你,但是我看过,所以我不会再相信别人口中的你,那只是你的保护色而已。」看着他的头顶,我侃侃而谈了说。 「哼。」他冷笑呢喃,「无聊,没事讲什么大道理。」 反而是我为说出去的话而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我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但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故事?」他继续走,步伐越来越缓慢,像散步似的,任夜风轻轻吹拂带来微微凉意。 「恩。」我大力点头。 在公车上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时,我分明看到了他身上还有那双眼睛里的孤独,让我知道不管是善于打架还是坏人形象,都只是他保护自己的机制与手段,因为不了解才会有这些传闻,而我想成为了解他的人,想成为为他破除传言的人。 再之后,他的声音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陷得很深、很深。 从小,他在武术方面就很擅长,因此他被家人送去学了跆拳道,更是屡屡得名拿奖。因为打架从没输过的关係,开始有很多人想找他麻烦,或者指名要跟他单挑等等的,不过他没有答应,因为他讨厌无中生有的打斗。 不过那些人当然不放过他,甚至将目标放到的朋友身上,他的朋友是一位资优生,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而那位资优生还有一个以娱乐出名的哥哥,三个人的都是相互友好的关係。但其实资优生每天都生活在被逼迫读书的水深火热里,因为成绩好,所以理所当然第一名,没有退步的理由,只要退步就会被骂,让他承受着无形的压力,直到他开始接触毒品,想缓解他的痛苦。 但,接触毒品并没有让他更加轻松,只是放松在一个当下罢了,他自从跟三大私校买毒之后,就像走上了不归路,回不了头,直到他没钱买毒,而屡次借钱,几次张兆宇都无条件的借给他,不过当张兆宇发现他还不出钱,甚至变本加厉的借,这才知道他跟三大私校买毒。 身为朋友的他当然得阻止,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用,直到后来三大私校的人找上他讨钱,他才知道他的朋友为了买毒欠下了一笔钱,于是他跟三大私校的人交易,他来还钱,但前提是不再卖毒给他朋友,更不再找他们麻烦,但三大私校的人却拿打架来当作筹码,只要他赢了就不管钱的事,输了就还钱。 不过当时的他还在准备比赛,如果在节骨眼上出错,他可能会永远失去比赛资格,但是如果不答应,那他的朋友便会继续沦落。 在天人交战后,他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那天他输了,除了他自己全身伤痕累累之外,还有一隻半路跑出来的狗替他咬了那些人好几下,事后他才知道,那是他平常餵食的流浪狗。 他把身上沾血的外套披在冷的发抖的流浪狗身上,然后打电话给朋友的哥哥,让他来接人,接着自行回家疗伤。 当然,最后他因为这起斗殴事件被取消资格,直到后来他遇到现在的教练,他才重新练起跆拳道,并且他对教练保证,绝对不拿跆拳道的技术去伤害任何人。 「那个资优生,就是社长的亲弟弟。」他悠悠的说。 事实与真相让我说不出半句话,只是默默听着,脑海里出现了张兆宇跟社长在走廊上交谈的画面。 「那……资优生呢?」 「自杀了,他无法承受吸毒之后的自己。」 难怪,三大私校的人会说,死了一个男的,又换一个女的。 「所以……」我回忆着说:「社长在走廊上拿给你的是钱,但你不接受,是因为你出钱帮社长的弟弟买过毒,你觉得自己是让他走上绝路的帮兇。」 「你都看到了?」他诧异。 「恩。」我在他背上点头。 「那我们扯平了。」 「不过。」我又说:「如果是我,我应该会因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幸运,因为如果不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我也不会知道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你甚至愿意为了我放弃比赛资格。」 「是我害他走上绝路的。」 「不。」我用力摇摇头,「绝路是他自己选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係,所以你不要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没说话,他只是几声轻轻的笑,让笑声飘散在风中。 缓缓的,我靠近他的耳畔边说:「至少你是我的幸运,因为你我才得以平安的脱身。」这一刻,我注视着他煽动银亮的睫毛,瞥见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在那一霎那间,震动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人生里能拥有多少次幸运,但是我想努力把握住每一次幸运偶然的降临。 在聊天的过程里,他背着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公车站牌,他才将我轻轻放下,「鞋子脱掉。」 「嘎?」我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我面前呈高跪姿的张兆宇。 「脱掉。」他还是很没耐心,用极其不耐烦的口吻说。 「喔……」我再次乖巧的听话,脱掉脚上的鞋子,露出穿着白色点点的短袜。 猛然低头害羞,我突然后悔今天怎么没穿素色的袜子,他一定觉得很幼稚。 又一阵突然,他脱掉我的袜子,一阵凉袭上脚底板,然后他转动着我的脚,我立刻吃痛得缩了回来,「啊……痛……」 拧着眉头,一边看着他似乎在看笨蛋的眼神,我驀然低头,感到有些无辜。 我是因为谁才受这种罪的嘛…… 若有似无的,他叹了一口气问,「坐几号车?」 「棕七。」我乖巧的回答,同时看他站起身来看向大马路。 没多久,棕七路线公车进站,他伸手替我拦下公车,然后搀扶着我走公车,不过这种举动却引来司机的误会。 「唉唷,男朋友很贴心嘛!」司机先生有些欣赏似的目光,打量着张兆宇还有被他搀扶的我。 「那个……他……」 我正想解释,却突然撞到他的胸口,一个抬头又撞到他的下巴,他吃痛的收起,接着迎上他带有笑意的目光。 「可以请你专心走路吗?」一边说,他一边揉着被撞疼的地方。 「噗哧」一声,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他也笑了。 那是第一次,看见他真正笑起来的样子。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很深的卧蚕,像太阳一样灿烂。 往回家的方向,公车缓缓开着。看着窗外的街灯一盏一盏的亮起,将肤色染上一层淡淡的黄。 随着街灯和建筑物晃眼而过,我跟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在公车缓缓移动的过程中,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打起瞌睡来,时不时的几次点头中,好几次都不小心撞到他肩膀。 「喂,要睡之前,先告诉我你家在哪一站。」 「下一站,新光公寓。」 突然电子机器里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我这才猛然惊醒,「就是这一站!」 车子缓缓停靠后,我在他的搀扶下顺利下了公车,由他搀扶后又走了大约十分鐘的路程,这才终于到了我家。 用钥匙打开大门,我向屋内喊:「爸、妈,我回来了。」 (六) Chapter 3 走进屋内,一阵饭菜香扑鼻,接着是妈妈的声音,「老公啊,晴晴回来了。」 「晴啊,最近怎么越来越晚啦?」爸爸的步伐声踏向门口,没多久就出现在我面前,当然,他看也看到了我旁边的张兆宇,先是一愣然后才向他打招呼,「你是晴晴的同学吗?」 「是的,伯父您好。」张兆宇礼貌的说。 「不好意思,我们晴晴还麻烦你送回来。」爸爸笑得莞尔。 「不会,应该的。」他补充的说:「澄晴的脚踝有扭伤,要记得让她冰敷,也要注意她自己移动的状况。」在张兆宇解说完之后,我跛着脚往客厅的方向走。 「晴晴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说,爸爸关爱的眼神一边紧盯着我的脚。 「爸,我…」 来不及解释,张兆宇先替我出了声,「不好意思,澄晴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还请伯父不要怪罪澄晴。」他微微鞠躬,向爸爸表达歉意。 「没事没事,年轻人谁不是跌跌撞撞,我就是嘮叨。」爸爸和蔼的笑。 「那么,既然澄晴已经平安到家,那我就不打扰了。」 「咦?有同学来啊?」正在他要转身离开之际,妈妈的声音突然从厨房窜出,「留下来一起吃饭,刚好我今天煮太多了,吃不完多可惜啊!」 妈妈说完,换爸爸接着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猛然转过身来,他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才笑着自我介绍,「伯父您好,我叫张兆宇,是余澄晴的同班同学,今天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关係害她现在才到家。」 「不碍事。」爸爸笑着说:「她常常也跟妃妃玩到不知道要回家,还要我去别人家找人呢。」 「还不回家呢!」妈妈就算在厨房忙碌,但还是不忘加入话题,一边烧菜一边大声的说。 「明明就是你们直接叫我睡她家的欸……」碍于不敢太大声,我只能用喃喃自语的音量偷偷抗议。 瞥了一眼张兆宇,他还是跟爸爸聊得笑容满面,直到妈妈的呼声从厨房来,「吃饭了,来厨房帮忙。」 「好。」回应了一声,我正要起身时,张兆宇立刻出声制止,「你就坐着吧,我来帮忙。」语毕,他旋身进了厨房。 呆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伙人忙进忙出,其实认真说起来,今天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进厨房帮忙端菜,按照往年的经验,我连肠胃炎都会去帮忙,不过端完菜之后才发现,我什么都不能吃,于是妈妈只好另外替我熬锅粥,或者煮一点青菜汤让我有饱足感。 待他们忙完之后,所有的菜都已经端上桌,我起身缓缓往餐桌走去,不过因为脚还是很肿的关係,在速度上慢了许多。 见状,爸爸在厨房里又端汤又摆筷子,一面忙着对我喊话:「晴晴啊,你慢慢走过来不着急。」 「我去看看她。」张兆宇对爸爸说完后马上快步走到我旁边,一看到我起身就柔声安抚道:「慢慢走,不着急。」 他的手轻轻扶着我肩膀,而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冷静而专注在我的脚上。微微抬眼,我看见他浓翘的睫毛扇着,高挺的鼻尖上烙有一点天花板的灯光更显得圆融饱满,红唇紧闭,面色认真。 走到餐桌后,他替我拉开椅子,直到他确定我安全的坐在椅子上后,这才安心的坐在旁边的空位上。不过打从坐下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停搓揉双手,一脸不自在,儘管他很努力的掩饰,但是他的坐立难安连我都能看得出来。 「兆宇啊,你放轻松,就当自己家。」爸爸看出他的不安,笑着缓和道。 轻轻微笑,他点点头。 「帅哥,你叫赵语啊?」妈妈一边咬下红萝卜丝,一边问。 「伯母您好,我姓张,叫兆宇。个十百千万的兆,宇宙的宇。」 「张兆宇喔?果然名字跟人一样帅馁!」妈妈笑着说,因为是乡下人,一直到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改不掉口音,常被我跟爸爸笑很俗气,但我妈不以为意就是了。 「不过兆宇啊,你爸妈是在干嘛的?这么晚还没回家,要不要打个电话报平安?」妈妈爬了一大口饭之后才问。 「老婆啊,都说多少次了,嘴里有东西时别说话。」爸爸叨念完之后,开始收拾着桌上从妈妈嘴里喷出来的饭粒。 「我跟我舅舅一起生活,爸妈的事只有尔偶听舅舅说,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而爸爸我从没见过,所以……」他苦笑,「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亲是谁。」 待他解释完,餐桌上突然一片沉寂,他马上又微笑缓和气氛,「其实我并不在意,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我认为也没有在意的必要。」 听着他说的这些从未提过的事,我突然感觉自己离他很遥远,更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从他的笑容到他为什么安静,为什么不说话,我都只是看着。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说他自己的故事,是不是就代表,我对他而言其实不重要? 也许这个想法是我庸人自扰,但却真真实实让我的心情沉了下去。 「兆宇,听余爸爸一句话。」爸爸放下碗筷看着他说:「父母亲只是给你机会的人,但是要如何把握住这机会,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帅哥啊。」换妈妈说,不过她不愿意放下碗筷,只是眼睛直勾勾听着张兆宇的脸看,有一种欣赏的意味,「其实余妈妈觉得,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好人跟坏人两种人,重要的是你要学着去当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就会有喜欢你,你更不需要为此自卑,懂吗?」说完妈妈顺便似的提到我,「阿不然你看看我们澄晴,是有好到哪里去?」 停下吃饭的动作,我鼓嘴抗议,「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养的欸,怎么这样说。」 「阿姨,我觉得澄晴是个好女孩。」他看向我说:「至少她不会跟别人一样,用传言去判断一个人。」 看向他,从他眼睛里倒映出我的瞬间,我的双颊一阵炙热,顿时羞涩的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喔?那你觉得我们澄晴怎么样?」爸爸笑着问。 「吃饭能不能别聊这个?」他们再聊下去,我看我得端着饭到旁边去吃。 「是个好女孩。」他微笑着说,眼神甚至不避讳我,不过他却又接着说:「但,应该不适合我。」 为什么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情沉甸甸的? 「嗯?阿你也奇怪。」妈妈的口气很直接,「知道我们澄晴是个好女孩,但都没有试过就说不适合。」 妈妈问完,换爸爸委婉的问:「张同学,这怎么说啊?」 「余爸爸、余妈妈,其实不瞒您说,澄晴今天脚会受伤,是我造成的。」 忽然一个震惊,我看向他,但他却对我点点头,我彷彿能看见他眼里的温柔与坚决。 「这是……什么意思?」一阵面面相覷后,爸爸不解的问。 当然,我们最终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不过爸妈听到真相反而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他们觉得每个人都会犯错,都有一段后悔的过去,但并不代表他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伯父、伯母,很抱歉打扰到这么晚。」晚饭时间结束之后张兆宇准备要回去,于是站在门口对我们说。 「没关係,有空过来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妈妈看着张兆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兆宇啊,以后我们家晴晴也麻烦你多多照顾了。」爸爸也和蔼笑着说。 「那我就回去了,谢谢招待。」 「那我送他吧!」见他已经走出家门,我赶紧说,然后跛着脚追了出去。 「张兆宇。」我朝他背影喊。 猛然转过头,他的眼神里对我投以关心,「你干嘛出来?想要两隻脚都扭到啊?我可不会背你喔!」 「才不会,你乌鸦嘴。」一股甜意的味道在心里蔓延,我忍不住笑着说:「我只是想看你走去公车站牌。」 「少无聊,都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想让我坚持。 「谢谢你,不但救了我还送我回来。」 远眺着,他的頎长身影被黑夜吃去一半,仅有部分被街灯照亮,但即便如此,他眼睛里的清澈还是炯炯有神的闪烁。然后他轻轻一笑,朝我挥挥手。 目送他往巷子口走去,不过他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下来,缓缓转身看向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叫我看得有些莫名。 透着街灯,他有些羞涩的说:「那个……脚伤应该多休息几天就好了,等脚好了,再一起参加比赛。」 终于等到想听已久的答案,不过心里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是却突然有一种,好像我终于找到被困在内心深处,真正的他。 我看着他轻轻地笑,「好。」 那天的后来,我还是问了他,「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反悔了?」 沉默半晌,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犹豫,不过他没有犹豫太久,洋洒的说:「可能……突然想做善事吧!」 这次他终于没有再回头。 然后,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偷偷笑着。 (七) Chapter 1 星期一的早晨是个晴时多云偶阵雨的天气。 清晨四点多下过一阵倾盆大雨,还交杂着雷声隆隆,整整吵了一个多小时到五点,这期间也把我从夜里惊醒过三四次。 都是雷声害的,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洗完手之后我才走出女厕,却硬声撞上经过女厕门口的人,几瓶罐装饮料散落一地,四处滚动。 「啊!对不起!」我道歉之后马上蹲下去帮忙收拾残局,正确来说,是收拾自己造成的残局。 将地上散落的饮料都捡拾起来后,我把东西还给对方,「对不起,都是我刚刚没看路。」说完,我一个抬头,对上了汪子璿的眼睛。 是我的错觉吗?过去的他眼神总是充满温柔,为什么今天却感觉有点蓊鬱。 「没关係。」他的微笑还是很温柔的说。 「抱歉,这些饮料有些脏了,我帮你冲洗一下吧!」说完我把手中的饮料拿到走廊旁边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时后发现他也跟了过来,转开我旁边的水龙头帮我一起冲洗。 经过凌晨的那场滂沱大雨之后,接近中午的天空就像被洗涤过一边乾净清爽,湛蓝的天空带了几朵亮白的云层缓缓飘过。 「那天。」听着水龙头的水声流动着,他率先开口打破这之中的静默问:「你找张兆宇帮忙登记成绩,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他一边洗一边问,很快速的一瓶接着一瓶。 「没有。」想起那天,不免还是让我有些尷尬,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却又让我放松了不少,于是我又说:「而且,其实那一天的成绩都是他一个人登记的,我几乎没有做到什么事情。」 「是吗?」 「那个……」关掉水龙头,我把最后一瓶洗乾净的罐装可乐放在洗手檯旁边,「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可以啊。」他早就洗完,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我。 我偷偷瞥着他的眼睛问:「你那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哪一天?」 「就是,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你本来要帮我的,但是我却拒绝你了。」我问:「你不记得了吗?」 他那天那个受伤的眼神,我怎么都忘不了,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 几秒鐘的静默后,他突然失笑,「如果要说出个什么心情来的话,我只是失落而已。」 「失落?」 「恩。」他笑着点头,「其实我还蛮喜欢放学后跟你一起待在教室里的那种感觉,很悠间愜意。」 一瞬间,我看到他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我豁然开朗起来,「谢谢你,平常如果不是你,我自己一个人做那些事情应该会很辛苦。」 「换我问你一件事。」他静静的问,「你听过菸斗男孩的传闻吗?」 「恩,听过。」我点点头。 话题又沉默了一会后,他继续:「其实,我不懂你,为什么会相信张兆宇。」 「我不奇怪你有这个想法,但我不想因为偏见而去伤害一个人。」毕竟关于传闻的真相,没有人知道。 「但你想过吗?如果今天被伤害的人是你呢?」他的目光突然凛然,但着一丝我不懂的情绪。 明明是微笑的,但我却感觉到有些寒意。 是我的错觉吗? 「我觉得。」看着他,我试图解释,「张兆宇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人,我觉得我们都是因为带有偏见的去看待他,才会让张兆宇的形象在我们心中恐惧化、复杂化。」 「那不过是你觉得,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哪一种人?」他淡淡的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情绪,却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轻视,但被我忽视掉了。 「其实昨天,他把传闻的真相告诉我了。」 「传闻?」他的目光混杂着疑惑瞥向我。 「恩。」我点点头,「昨天放学的时候,他替我登记完了成绩就离开了,但是我离开学校要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三大私校的人。」 接着,我把三大私校来找麻烦,之后张兆宇出面救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汪子璿,但他却只是冷静的听着,最后给了我一声冷笑。 「麻烦是他惹的,但是问题人物却找上你,而你还傻傻地认为他是在保护你?」他反问我:「如果那些人,是他找来演戏的呢?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取得你的信任呢?然后你就这样相信了他。」 「你当然可以这样推测,但是。」我说:「我也会依照我跟他的相处,去推测他的为人,他真的跟我们所认知、所听到的不一样。也许过去的他,确实就是一个打架惹事生非的人,但是在他的心中,其实有着属于他自己真正的声音。」 我回忆着他告诉我关于菸斗男孩真相说:「关于菸斗男孩的传闻,他其实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才会不得已跟那些交换条件,也才会有后续的打架传闻。」我继续说:「一开始我听到传闻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觉得他不是什么可以靠近的人,是危险又令人恐惧的存在。」 「但是你能相信吗?」我看着他说:「相信自己三番两次被自己所认定的坏人救,能相信那么可怕的人愿意为了餵食流浪狗蹲在大雨中,等那些流浪狗吃饱,然后为牠们撑伞吗?」 「澄晴。」他突然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阻止了我说:「你真的知道张兆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单凭这些就是关于他的所有解答吗?」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着他,读不出他双眸里复杂的情绪。 「张兆宇,他是一个混过帮派的人,什么样的人他没遇过,对付你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深呼吸一口气,他看着我说:「澄晴,我不想去否定他什么,但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 「我…」 「喂,汪子璿,你怎么买个饮料那么久?」突然从旁边走来了两位男同学,而这两个人我都认得出来。 他们是汪子璿篮球色的同学。 「嗨,又见面了。」头发偏长,身材有些乾扁纤瘦的男同学率先跟我打招呼,「你就是上次跟我们王子一起放学回家的那位,对吧?」 看着他慢慢悠悠走向我,但是我不怎么喜欢他介绍我的方式,却还是礼貌的浅浅微笑。 「王子,你知道我们等饮料等多久吗?」把头发用发胶抓出一个造型的男子,屌而啷噹的走到汪子璿旁边,「靠,可乐都不冰了,你们到底在干嘛?」 「我刚刚遇到班长,她好像在找你。」有些莫名的,汪子璿突然这么跟我说,而我有点茫然的看向他,直到他推着我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半推半就之下,我被他往教室的方向走着走,一边走我一边时不时的看向汪子璿,只看见他跟社团的两个同学聊着天,看起来好像很热络,但实际上他跟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 「喂王子,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你们在这里聊了很久,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汪子璿冷着口语说。 「就说你们两个有鬼,你不是喜欢她吗?」一边说着,抓发雕的男同学打开了一瓶罐装可乐,惨案随即发生,「靠!可乐有摇过吗?」说完他马上把可乐放在旁边的围墙上,用洗手台冲洗着可乐的残骸。 午休时间,太阳已经完全掌控着了炎热的气温。 「你说什么?」当我把三大私校找麻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何妃麟说了之后,她的眉头瞬间拧在一起,「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有点说来话长。」我继续低头喝着饮料,仅仅含住吸管。 「那就长话短说!」她的严肃神色,凝视着我,一脸我不说就要把我碎尸万段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告诉我的传言吗?」我说:「关于菸斗男孩。」 「你是说,他跟你解释了关于传闻的真相?」 犹豫了半晌,我点头。 「所以真相是什么?」 看着她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我说:「也许我不能够为他证明什么,但张兆宇并不是我们看上去的样子。」 后面的十分鐘,我解释了关于传言的真相,以及我多次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出手相救的事实。 「其实,你当初告诉我那个传言的时候,我很害怕,还做了几次的恶梦。」我侃侃而谈起那阵子做恶梦的心情,「不过,自从我遇见他之后,我才知道,恶梦源自于我对传言的猜测,还有对他的不了解,张兆宇他不是坏人,也不是大家所猜想的那种人。」 恶梦其实经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能用轻松的心情说出来,就像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其实关于张兆宇,我也有一些话要说。」她放下了铁汤匙,「前几天放学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有一个闯红灯的小朋友差点被车撞到时,张兆宇及时衝了出来抱住小女孩,好在驾驶有看到张兆宇的手势才紧急剎车,才没有酿成大意外。」她接着说:「不过他今天下午好像翘课了。」 何妃麟的语气转变让我猛然失笑,「他本来就很难以控制,翘课才是他的风格。」说完,我又喝了一口饮料。 「喂,这可不行啊!」她警告似的说:「下礼拜就是运动会了你知道吗?继续这样下去,你的演唱会就……」 「我知道啦!他已经答应我了。」我骄傲地说。 「喔唷?」她窕眉,表情有些肯定的点头,但随后目光却落在我后方,「说曹操,曹操到,看起来进展不错。」 「余澄晴。」 猛然回头,张兆宇手插着口袋站在我身后,由高至下的俯视我,「今天放学在操场见。」 「要干嘛?」 他歪头看我,「下礼拜不是要比赛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们的默契好到不用练习?也可以让你顺利拿到演唱会门票。」说完,他看向我旁边的何妃麟。 「我知道了,放学见。」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说,不过此刻的心情却有些怪异。 刚开始确实是因为演唱会门票的赌注才会跟张兆宇扯上关係,但是现在这种兴奋又期待的心情是什么呢? 因为坐着的关係,我仰头看着张兆宇说完话离开的背影,那个逆光而立体的轮廓。 (七) Chapter 2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张兆宇翘掉了,而我看着教室里的时鐘,一边写着英文课的作文,一边注意着下课时间,因为这堂课老师要求我们写一篇英文文章,写完才可以下课。 loveyou,whenisit? how,wequietlymisseachother leaveamemory,howcan'tigetit. loveyou,howdiditstart? what,wedidn'tfindout. leaveyourmemory,howcan'tyouremember… 紧握着原子笔,笔尖落在纸面上婆娑着,我一笔一笔写下了这首关于暗恋的英文情诗,脑海里却逐渐浮现出了一张脸。 逆着光,他的眼神专注于桌面,一双手认真的翻阅着每一本笔记,手指翻着每一页,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透着金光,修长的睫毛煽动着。 猛然回过了神,我震惊的看着白纸上写的英文句子。 我刚刚是在想张兆宇吗?为什么写这首诗的时候会想到他呢? 此时下课鐘声响起,老师在讲台上喊着要同学交出试卷才可以下课,而我这才赶紧在纸上写上名字。 「晴晴。」当我交完考卷正在收拾书包的时候,何妃麟走到我旁边,「你等一下是不是要去操场找张兆宇?」 「是啊,要比赛了,得要练习。」 「那我就祝你比赛顺利了,不过我等等跟李宗伦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两个人应该可以吧?」 「喔。」我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走囉?」 「喔。」我又点点头,捕捉到她的关键字『我们』,接着目送他们两个离开。 下午四点的光芒正刺眼,而操场又是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方,刺得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刚走到操场,我在一片金黄色的视线中看到张兆宇在篮球场上打球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短t还有运动裤,修长的身段在艷阳灵活的运作篮球,几个灵敏的动作就将球带上篮,让球顺利进洞。 当然,灵巧的肢体动作再加上那张俊气的脸蛋,吸引球场上无数女生的崇拜目光。 「你来了?」刚上完蓝,他把球拿在手中,「把衣服换一下吧!」说完他继续着运球的动作。 依着他的话,我到置物柜放了书包,然后从里面拿出装着运动服的袋子,用十分鐘换好衣服再到操场去跟他会和。 只是这一个过程,我的心脏不怎么听使唤的加速,让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走到操场后,我看见他转开了矿泉水仰头灌了好几口,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能够吸引女生的目光,突然几名经过的女生靠了过去,聚集在他身边,脸上映着无法遮掩的羞涩。 「同学,你是哪一班的?」 「嗨,我觉得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国小同学,你哪个国小毕业的啊?」 远远的,我就能听见那些女生七嘴八舌的各种搭訕,不过我没多加理会,一边走过去,一边用手腕上的发圈绑起马尾。 终于看到了我,他略过那些女孩子们走到我面前,「我们从那边开始。」 说完后他又率先走了过去,不过他一离开,那些尖锐的目光马上落到我身上,我瞬间感觉全身一阵刺痛难耐。 「一定要在这里练习吗?」我站在他旁边,不是很自在。 「不然呢?你想在哪里练习?」他觉得我问的是屁话。 我吞了一口口水,「你不觉得那些女生用憎恨的眼神望着我吗?」 不是我在说,那些带刺的眼神害我浑身发毛。 「不用管她们,做我们的事就好。」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子,然后蹲下去缠住我的右脚他的左脚。 「好了。」他站起来,「你扶着我的腰。」 「喔……」尷尬一声回应,我伸出口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动作很小心翼翼。 「不是这样抓,你得抓我的腰,这样动作才能一致啊。」他一边说,一边纠正着,同时左手揽住我的左肩膀,我的头顿时靠在他的胸口上。 扑通…扑通…扑通… 怎么办?心脏的跳动声都要盖掉他的声音了,我怎么感觉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当他解释着胜算机率之类的事情时我没怎么注意听,因为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和我的心跳声。 当我一回神,只听见他说:「预备,开始。」 他才踏出一步,我就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啊!」我用手扶着地板,手掌上马上传来磨擦的痛感。 「还好吗?」他蹲下身子问道,声音近的就在耳朵旁,「你专心一点,这样练不了多久你就全身伤了。」 接着他搀扶着我起身道,「两人三脚讲求默契,但如果我们连专注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今天就先到这边。」语毕,他蹲下去要解开绳子。 「等一下。」我看着他的头顶,「我们再试一次。」 停下了动作,他站起来看着我,「你确定吗?如果我们不能练习在三十秒内完成,胜算率很低。」 「嗯,我想再试一试。」我点头,坚定地看着他。 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回应我,「好,再试一次。」 这一次,我跟着他的脚步还有节奏,稳着重心一步一步跟着他往前走。 从某一刻起,我听见相同的呼吸频率,踏着同一个节奏步伐,直到最后我们顺利抵达了终点。 「二十八秒。」他看了一眼手錶,微笑着说。 「我们做到了?」我惊讶的看着他,而他带着柔和的表情点头,像是在庆祝我们的成功。 「耶!我们做到了!」我开心的跳了起来,却忘记脚上还绑着绳子,一瞬间连同他一起跌在地上。 然而他的身材魁武,体重也比我重的多,所以他一倒重心瞬间被他拉了过去,不到一秒鐘的时间,我扑跌在他身上,也在跌下去的瞬间,我的唇重重压了他的一下,我们瞬间定格。 「呼哧……呼哧……」 呼吸声在彼此之间来回流动,温热的气流让我的脸无法控制的炙热,我回了神马上从他的身上弹了起来。 摸着自己的脸,刚刚不过是几秒鐘的瞬间,为什么却在我脑海中无限循环?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从地上坐起身,解开了我们脚上的绳子站起身,「虽然成功在三十秒内,但是有些接近危险值,最好多练习几次。」说完,他朝我伸了手。 此时的夕阳已经落下山头,淡淡的馀光飘散在空中,点缀着仅剩的蓝。 他拉我起身,而我仰头对他说了谢谢。 逆光的视线里,他的面容宛如剪影,但我却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笑容。 闻言,他又勾起了嘴角,不过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带了一点羞赧。 一个礼拜后,运动会盛大的开始,然后在全校的欢腾中顺利落幕,而我的伤势很快速的在运动会的前两天痊癒。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再有什么差错,运动会前我都刻意提早回家,就是打算在比赛的时候全力以赴。 当然,在张兆宇的万般严苛的训练以及帮助下,比赛的结果没有让我错过梦寐以求的演唱会。 「喏。」运动会结束后的隔一天,我一早到了学校就到外面的走廊去装水,当水装满之后我才喝了一口,就看见一张白色的票券亮在我眼前,上面「五月天人生无限公司巡回演唱会」几个大字异常清晰。 「我们说好的,现在它是你的了。」何妃麟站在我身后说。 「啊──」无法抗拒心里的激动,我在走廊上抱着她尖叫,把她吓得哭笑不得。 「好啦。」她抱着怀里的我,一边柔声安抚,「我知道,你一直捨不得花钱买一张演唱会门票,其实每次看你只能紧紧追着新闻,或者看看他们的访谈报导及杂志,也是蛮可怜的,所以我早就想买给你了,这次只是刚好有了一个合理的契机。」 「谢谢你,妃妃。」我语气带有哽咽,相当珍惜这张得来不易的门票。 我终于也能亲眼目睹网路上的照片在眼前发生的真实。 正在我感动万分之际,赫然发现票券后面还有一张,让我一脸狐疑的推开重叠的两张门票。 「为什么有两张票?」我抬起头来看着她问。 「喔……」她的眼神闪烁,轻轻把头发扣在耳后,口吻充满心虚,「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我来不及跟你说……我跟李宗伦交往了。」 「啊?」我震惊,「你跟李宗伦在交往?什么时候的事?」 虽然有看出李宗伦喜欢她的事情,从他们之间的互动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我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他昨天告白,当然是从昨天开始唄!」 「哪有啊?」我揶揄地说:「我看你们平常就跟在交往没什么两样啊!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回家,看起来就跟正式交往的情侣一样啊!」 「哪有这么夸张。那是他硬要跟,我可没叫他来。」她虽然嘴上反驳,但是脸上的羞涩的红晕可是遮都遮不住。 说曹操,曹操又到啊。 远远的,我看见李宗伦的頎长的身影走向我们这边来,但由于当事人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嘴里还在对走向前来的人有满满的意见跟说词,所以他远远的就给我一个暗号,让我不要惊动她。 所以我就……乖乖配合囉! 「我告诉你,你不要看他平常好像很高、很帅又很酷的样子,其实是个笨蛋。上个礼拜,我叫他帮我买一颗水煮蛋,没想到回来的却是糖心蛋,他说都是白色的,哪有什么差别?你看看竟然有这种人……」 当她抱怨的正爽快,李宗伦的身影已经站在她身后,接着他轻轻的弯下腰把脸靠近她的后脑勺,「请问……哪一种人?」 「啊──」一声尖叫,何妃麟惊吓的往前跨了一大步,突然一个转身,一个巴掌响亮的落在李宗伦脸上。 巴掌之后是一段冗长的沉寂,不过由于事发突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惨剧发生。 当我们都回过神来之后,何妃麟率先说话,「李宗伦!你想吓死我啊?!干嘛没事跑出来吓人?」 震惊之后,他先是冷下目光,然后才悠悠说:「别说的好像你闪了我一巴掌就没有罪一样。」 「我是正当防卫,莫名其妙的出现,谁知道你是谁?」她冷哼。 「那叫防卫过当,你又没有被伤害。」 「有啊!精神伤害!」 李宗伦亲暱一把勾住何妃麟的脖子,「那就接受精神赔偿吧!跟我去个地方。」 「啊?要去哪里?」何妃麟被他勾住脖子,重心一下子有点不太稳,一边仰头看着他。 「抱歉,班长先借我一下,晚一点还你。」说完,他没理会任何人的反应,就把何妃麟带走,搞得那句抱歉比较像是告知。 「喂,你有经过我同意吗?」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我淡淡一笑,想起了一句话『个性互补的恋人可以走得长远』。 其实李宗伦跟何妃麟蛮相配的,一搭一唱,李宗伦个性有些衝动,但是理智下来总是能突破盲点,而何妃麟个性圆融,思想周到,但总是会有一些癥结点是需要开导的,刚好李宗伦在她身边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七) Chapter 3 运动会结束之后的下个礼拜五,就是我最期待的演唱会开唱日,只是手上拿着两张门票,我却有点苦恼。 另外一张应该找谁去呢? 当这个问题浮上心头的时候,我却想起自从运动会前夕跟汪子璿有些不愉快之后,后来再见到面时我们也不怎么说话了。 不然,趁这次演唱会,跟他互动一下好了。 从床上坐起身来,我伸手从书桌上拿过手机,解开萤幕所之后点开通讯录,找到了汪子璿的手机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里的嘟声响了一阵子之后,传来了语音讯息,「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请稍后再拨,yourcall……」 将转入语音信箱的通话掛断之后,我呆愣的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你真的知道张兆宇是什么样的人吗? 汪子璿的话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不过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一口咬定张兆宇不是好人? 难道,他知道关于张兆宇的什么事情吗? 撩乱的问题在心中流窜,我的心就像是漂流木,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靠,又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给我真正的依靠。 如果他真的不接电话的话,那我就留言给他好了,也许他听到之后会连络我。 再次拿起手机,我在拨号之后,依照手机里的语音讯息按下留言键后对手机说:「呃……汪子璿,我是余澄情。你还好吗?如果听到留言的话,可以回电给我吗?我有话想跟你说。」说到这里,我把电话掛上,然后呆滞地看着手机萤幕,停留在汪子璿的手机号码上。 这一夜,我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着急,更或许是因为带着不安的心情所以一直到清晨四点我才终于入睡。 「滴答滴答……」 缓缓睁开眼睛,因为习惯侧睡,所以看到的第一眼是门口旁边的衣柜,然后我听到窗外的阵阵雨声。 把目光转到身后,果然看见窗外的细雨绵绵,不知道从几点就开始下的雨,把玻璃窗上笼罩了一层细小的水珠颗粒。 坐起身后,我下了床,走到书桌拿起手机,按了开关让萤幕亮了之后,看见的是一片空白。 最终,汪子璿还是没有回覆我电话。 穿上薄薄的外套,我走下楼到客厅去,一下楼就传来任贤齐的歌声唱着我是一条鱼,然后才看见妈妈在厨房弄早餐的身影,而爸爸在外面的院子里浇花。 「起床啦?」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一边哼着歌。 「恩。」 我点点头之后走到餐桌坐下,突然落地窗的拉门被拉开,爸爸也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看到摆好的餐桌以及就定位的我跟妈妈后,爸爸把门关上后说:「欸?吃早餐啦?」 「亲爱的快过来,这鱸鱼是我娘家那边抓来的,可新鲜了。」一边说,妈妈一边熟赧的舀汤,然后一人一碗。 走到餐桌前,爸爸低头闻了味道后满意的点头后才坐下,「啊,光是闻这个味道就饿了。」 「这个多吃一点。」妈妈动筷子之后替爸爸夹了一些烟燻猪肉。 「喔,这是什么啊?」爸爸一边爬饭,一边问着。 看着和乐融融的用餐画面,我心里顿时一阵暖。 我知道,爸爸妈妈并不是没有吵过架,但是每当他们有了口角,也绝对不会在我面前争论不休,之后的几天就可以再看见他们一如往常的聊天看电视。 「恩?」扒饭到一半,爸爸突然皱起眉来,「我怎么觉得今天的日子有点特别,好像有什么活动似的?」 「什么活动?」妈妈夹着青菜问。 而我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之后说:「是不是五月天的演唱会啊?」 因为是独生女的关係,我从小很受宠,想要的东西就算爸爸妈妈不会给我也会帮我记得,而五月天是我从国一就开始喜欢的,爸爸妈妈当然再清楚不过。 「啊!对对对。」终于想起来之后,爸爸看着我问:「晴晴啊,听你上次说,妃妃有帮你买到票,那你们约几点?在哪碰面?」 顺着爸爸的问题,我简单打发,犹豫该不该说实话。 「喔,那你跟何妃麟两个去也要自己小心,毕竟演唱会时间那么晚,要注意人潮啊、贵重物品啊、还有小心色狼啊!知道吗?」爸爸没有听出端倪,只是接着叮嚀。 「对对对。」妈妈也接着补充,「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多恐怖,为了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打架,真的要很小心,你跟妃妃两个人都要…」 「爸,妈。」我突然打断,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干嘛?」妈妈冷静的问,爸爸则是一脸等着我说。 「唉唷,其实何妃麟交男朋友了,她跟她男朋友要去看棒球比赛,没有要跟我去听演唱会。」我苦哈哈笑着说。 「这样喔。」爸爸沉思了一会,「阿你要跟谁去?」 看着爸爸,还有一脸等待我解释的妈妈,最终我决定把心里的疑惑告诉爸妈,比起自己的猜测,我更想听听看身为过来人的爸妈会怎么做。 「其实,我本来是找班上一个男生一起去的,可是前几天我跟他吵架了,昨天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他约他一起去,可是他没有接电话。」我看着爸妈,一脸有些无助地继续说:「他平常对我很好,也帮了我很多忙,可是那一天,讲到了关于张兆宇的事情之后,他就不是很开心,后来我们也没怎么说话了。」 接着我把我跟汪子璿因为张兆宇的事情吵架的原委都跟爸妈如实交代,也说了演唱会想找他把话说开,可是又害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所以一直很犹豫。 「蛤啊?」听完我说的,妈妈蛤了一声后说:「那这个同学跟张兆宇熟吗?」 我摇摇头,「不熟,他们除了是班上同学之外,基本上没有交集。」 「那他还说的好像很了解他一样,这样是那个同学怪怪的吧?」妈妈又夹了一块葱蛋放进嘴里嚼着。 「不过,他从什么地方去判断张兆宇这个人的?」爸爸比较理智,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才问,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菜色,通常这样的反应代表爸爸有在认真思考。 「传闻。」我解释道:「其实关于张兆宇的传闻大家都在传,但他这个人就像你们上次看到的,如果没有实际相处,就不会知道他其实不是坏人,就是一个有点孤僻,不喜欢跟别人有太多交集的人而已。」 「其实齁。」爸爸说:「人多多少少会因为别人怎么说而去模糊了自己的判断,但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我看着爸爸的脸,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用一双观察的双眼注视着我问:「你觉得汪子璿,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爸爸的问题让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汪子璿的情景,那个个子又高又大的男孩,脸上永远掛着阳光又温柔的微笑,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在我需要的时候陪伴我。 汪子璿乍看之下是个温柔的人,可是这样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了调? 每当回想起他看见张兆宇帮我登记成绩的那天下午,我从他的注视张兆宇的双眼感觉道他释放出的敌意,尔后,是昨天早上他对我说的话,还有脸上完全没有善意的表情。 你真的知道张兆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脑海里再度浮现汪子璿对我说的话,可是这句话不管我怎么回想,都不像是汪子璿给我的提示,反而像是一种警告。 在踌躇与犹豫中度过了一个上午之后,时间已经越来越靠近晚上的演唱会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等待着手机能有汪子璿的回电,可是直到下午四点半,最终苦等无果。 晚间五点,经过盛装打扮之后,我在出门前对爸妈通知了一声便出了门,在公车站牌等了一会车之后搭上了六一一路线公车,不出三十分鐘,我已经到了人山人海的演唱会门口。 由于还没有到可以入场的时间,因此从里面的到外面人满为患,不少歌迷粉丝从头到脚都写满萤光色的应援字,脸色还贴了五月天的纹身贴纸,萤光棒的摊贩更是在门口外随处可见。 再次拿出手机,我看着距离一个小时前传给汪子璿的简讯,可是一个小时后,他的回音还是音讯全无。 (七) Chapter 4 今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也是我很期待很久的场合,我会等你来,拜託你给我一点讯息好吗? 在手机上打了这几行字之后,我再次发送了第二封简讯,希望这次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广播传了出来,「各位现场的观眾,已经到了入场时间,观眾朋友们可以持着演唱会门票到入口处来进行入场的动作,由于人潮眾多,请勿推挤,谢谢配合。」 抬起右手,我看着手腕的手錶,时间已经到了六点整,但是手机里还是没有任何汪子璿的消息。 呆愣的看着手机发呆,心里突然有些闷得慌。 我不否认汪子璿最近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这并不会影响我把他当朋友的心情,他的怪异只是让我更加担心。 汪子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各位观眾朋友,演唱会的时间快要到了,请还没入场的观眾尽快入场,尽速就坐,谢谢配合。」 随着广播一次次的响起,就算宣告了每一次的等待的失败,心里总是漫延着一层又一层的难熬。 「let'sgopartypartyallnightohohohoh…」 当人群逐渐散去之后,阿信的歌声突然从喇叭里传了出来,我猛然抬头,看见了电视墙上出现了阿信的脸,接着是他拿着麦克风唱歌的样子,我认得出来,那是去年演唱会的剪辑。 不知道今天阿信会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开场会唱哪一首歌? 「还在看什么?在这里看看,有比在里面看精彩吗?」 正在陷入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我猛然一个转身,看见了张兆宇高挑的身影,我只能惊讶望着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演唱会开始了,你还不进去吗?」 「我……你……」 不等我回应,他率先走往演唱会的入口走。 看向他已经快要入场的背影,我不安的又看了一眼手机亮着的萤幕,但依然是毫无音讯,我只能把手机收起来跟上他的脚步。 走在他的后方,我偷偷抬头,偷瞥了他的背影,看见他的嘴角带着轻松愜意的笑。 虽然,我很想问他,他怎么会来?怎么会知道今天的演唱会? 只是比起这些问题,更多的是庆幸,我的等待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了意义。 一走进门口,震耳欲聋的歌声立刻从喇叭震摄出来,阿信的身影在华丽的舞台上高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 「你很紧张吗?」在进去之前,张兆宇这么问我。 紧紧搓揉着双手,我点点头。 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现场听五月天的演唱会;第一次跟何妃麟以外的人来到这种场合;第一次,看到最喜欢的歌手就站在面前,唱歌给我听,林林总总的第一次,让我紧张的心跳无法平静。 「傻瓜,紧张什么,演唱会是用来享受的。」说完他替我拉开了黑色的布幕,接着我们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中。 沿路摸黑,直到终于找到了位于摇滚区前面第一排的位置,而此时前方的大萤幕已经开始播放了关于摇滚天团的mv,音乐则一下子就换成了较为抒情的『好好』,萤幕上是温暖的黄色调,温柔的和弦从喇叭扩散出来,繚绕在整个场地,亮起的萤幕照亮的在场的每一罐观眾的脸。 微微侧头,我看见张兆宇被舞台灯光柔和过的轮过,而此时阿信柔和而低沉的嗓音从喇叭传出来,「想把你写成一首歌,想养一隻猫,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隻錶……」 霎时有一种感觉,阿信的歌声温暖的我的心,而张兆宇的陪伴,则勇敢了我的懦弱胆怯。 我们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盖一座城堡 我们好好,好到疯掉,像找回失散多年双胞 静静的看着舞台上的灯光,然后慢慢等待演唱会的主角们出现在舞台上,正式为演唱会拉开了序幕,关于好好这首歌,也终于唱到第二段主歌的高潮: 你和我曾有满满的羽毛 跳着名为青春的舞蹈 不知道未来不知道烦恼 不知那些日子会是那么少 《好好》词\阿信曲\冠佑、阿信 随着第一首歌的开场白结束后,舞台上的团员们也融身在黑暗之中,直到下一首歌的前奏开始,舞台的灯直射到对岸观眾席,刺在部分听眾的眼睛上,几秒鐘的时间里,舞台灯光闪过红黄蓝绿的斑斕,接着阿信的歌声再次透过麦克风扩散: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 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词\阿信曲\五月天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到五月天的歌是在十五岁,一首『我不愿让你一个人』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两三天,迟迟挥之不去。 然而,在那个还懵懂的年纪里,听到这样悲伤的情歌时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觉得旋律好美、歌声很动听,唱这首歌的人是用自己的心在詮释这首歌的感情,让人听得格外感动。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你应该脱下你穿的保护色,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跟着音乐的节奏,我摆动着身躯,一边跟着朗朗上口。 当歌曲结束后,灯光亮了起来,接着大屏幕出现了五名团员的脸,几个人看上去已经有些歷经沧桑的时代感,阿信则是拿着麦克风走到舞台前对大家问好,「大家好,我们是,五月天──」 像是一种默契般,当阿信问完之后,底下的一万人齐声大喊,而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心目中的偶像,也第一次亲身经歷这种场合,有些震惊,也有些不适应。 当我看见穿着蓝色长版外套的阿信拿着麦克风站在我面前时,我有一种心脏快要无法承受的兴奋与喜悦,不过这样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我很快就进入到演唱会里的状态,双眼紧紧盯着走来走去的五个人,听着平常在电视里听到的歌、看着平常在大萤幕上出现的人,体验那些不在现场就无法感受到的情感与真实。 随着演唱会的桥段进行着,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飘起毛毛阵雨,而不知不觉间也来到了演唱会的尾声。 阿信在过程中换上了黑色的短t、穿着简便的黑色长裤,拿着麦克风口吻带着些许感伤的对歌迷说:「老实说,有时候会抗拒上台,不想唱同样的歌、说同样的话,但你们总是打动了五月天,以为一切没什么,但老天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提醒我们,这一切有多么珍贵。」阿信接着说:「开始下雨了,虽然很不捨得,但是也捨不得大家淋雨,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了。」 说完,灯光一暗,知足的旋律阵阵传来,而全场的歌迷更是有默契的把手机灯打开,瞬间亮成了一片星海,随着音乐的旋律左右轻轻摇摆,然后是阿信柔声唱: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温柔时,突然有人拉动了我背后的帽子,还没反应过来,帽子已经戴在我的头上。 原来是张兆宇担心我淋雨,所以贴心的为我戴上帽子。 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张兆宇温柔如海的视线中,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就是静静的看着、凝视着,而我却彷彿沉溺在他视线中,无法自拔。 歌声停了,轻柔的旋律继续着,而我将目光看向那一盏一盏摇摆的星光海,听着阿信继续唱: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知足》词\阿信曲\五月天、周恆毅 演唱会结束之后,毛毛雨已经变成滂沱大雨,因为散场观眾太多的关係,再加上我跟张兆宇都没有带雨伞,所以我们躲在便利商店里,一边等雨停,一边等观眾慢慢散场。 看着外面,淋雨的群眾,时不时听到一些歌迷谈论着刚刚的演唱会有多兴奋之际,便利商店的店员突然将泡好的咖啡递给我,「咖啡好了。」 猛然一回头,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我赶紧回个笑脸,「谢谢。」 捧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我将沉甸甸的杯子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这杯请你喝。」 「这是什么?」 「喔。」我拉开椅子坐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就买了热红茶。」 「我不喝红茶,只喝奶茶。」他靠在椅子上说。 我喔了一声,然后把我手上拿着跟他桌子放的交换,「那我的给你喝吧!我喝的是奶茶。」 当我把杯子交换之后,我打开了杯盖,热腾腾的白烟沁了出来,轻轻啐了一小口,红茶的香气扑鼻。 浓浓的红茶香甜味在舌尖上扩散,而此时,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首歌: 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 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 《最重要的小事》词\阿信曲\玛莎 「笑什么?」 猛然回神,我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我,而我的脑子还在刚刚的演唱会上。 「没有啦。」我尷尬的笑,「现在坐在便利商店喝饮料,让我想到五月天的歌,刚刚在脑子里唱。」 「什么歌?」他看着前方的大片落地窗喝了一口饮料。 「最重要的小事。」我感慨的说:「我觉得,人生就是由许多细小的事情慢慢累积而成的,所以每一件小事,都是人生里的大事。」 我不知道这些时间之后,我们会走向哪里,但是,只要我们都去认真的珍惜,哪怕流逝了也不要后悔遗憾。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会来演唱会?」我转头问他。 「想来就来。」 「少来。」我吐槽,「演唱会要门票的,你肯定知道我在这里,而且是一个人。」 一声冷笑,他喝了一口奶茶,目光落在窗外的远方,「怎样?我不行来吗?」 摇摇头,我说:「谢谢你今天来。」我看着他侧脸轮廓,轻轻微笑。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听演唱会,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来这么正式的场合了。」看着窗外,他的目光好像眷恋着远方某一处,又好像哪里都不曾留恋过,有一种陌生的味道。 「既然听过菸斗男孩的传闻,那应该也听过〝没有打过败仗的男孩〞。」他把头转向我,笑容似笑非笑的问:「对吧?」 看了他,我又默默低下头附和,「没有打过败仗,那次见识过了。」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关于那一天我们谁都忘不了。 「不过。」我突然问:「为什么会接触打架?」 因为没有人天生就会打架、天生就接触危险因素,或者,天生就能產生与人的距离感。 我想知道,关于他的那些故事。 收回视线,他垂下头,把目光放在杯子上,好像陷入了关于自己如何开始这个荒谬人生的漩涡。 「我小时候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从我懂事以来,身边的家人就只有舅舅,而舅舅很少跟我说过我父母的事情。他的职业是律师,很忙,时常需要加班处理一些棘手的案子,而身为律师当然也会接触那些犯罪份子,危险当然也无可避免。」他喝了一口奶茶。 「我小时候曾经因为被嘲笑没有爸妈而被欺负,而我为了教训那些人,反而被打伤,当时舅舅就告诉我,如果不想当弱者被欺负,就要当强者勇敢起来,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重要的人。所以我开始学跆拳道、柔道、武术等等,任何可以让自己不被击倒的方式,我都学,再后来,当我发现我所学的东西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时,舅舅提醒了我『武术只用来保护自己,绝对不用来伤及无辜』。」 「所以那些人想来找你打架的时候,你都没有接受对吧?」我的语气带着肯定,因为我相信眼前这么说的他。 「那种事情很无聊,打架只是用来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证明自己。」他唼了一声,又喝了一口奶茶,这次头仰的稍高一点。 他把杯子里奶茶慢慢喝罄,我淡淡的笑着。 因为看到的他,跟心里想像的他是一样的。 乐观而有衝劲,并不是只会打打闹闹的男孩,更不是传闻中,可怕又神秘的菸斗男孩。 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大男孩而已。 把奶茶喝完之后,他似乎突然发现我看着他笑,于是纳闷的问我,「干嘛看着我一直笑?」 「干嘛?不能笑吗?」换我拿起红茶喝了一口。 话题结束之后,他突然说:「再一个月,就要举办个展了,现在演唱会也听完了,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练习一下了?」 「好啊。」 「我依稀记得,上次你有走音。」 「最好是啦!」放下杯子,我朝他大骂,「你何止走音?还唱错段嘞!我都没说你了,好意思说我?」我冷哼。 他忍不住因为我的大反应而失笑,「脾气很大嘛!就不要唱错。」 「才不会。」我趾高气昂的说。 聊过天之后,就像融化了凝固的气氛,但却在这时候,我猛然看到旁边把手机当电视看的阿伯正在看棒球转播,不过手机里的画面却是很眼熟的人。 等一下,我有看错吗?为什么那个伯伯的手机里会出现何妃麟跟李宗伦的脸? 猛然盯着隔壁陌生阿伯的手机萤幕,直到换成了下一则新闻,而我无法冷静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搜寻了棒球两个字,果然出现了今天的棒球赛事,而我终于能确定我没有看错。 「我的天。」我看着手机惊呼,「何妃麟跟李宗伦上电视了。」 当然,张兆宇也露出一知半解的表情。 他的身体往我这靠过来,然后我们一起盯着手机萤幕上,何妃麟跟李宗伦因为被摄影机拍到,不得不亲一下的冏迫,而画面的最后,李宗伦最终当眾吻了何妃麟。 (八) Chapter 1 果然,隔天一大早进到教室里,最沸扬的八卦消息就是「高一二班的班长跟副班长,在大庭广眾下接吻」的热门八卦。 「喂,你们有看昨天的棒球转播吗?」 「有啊!」 「是不是有看到认识的人?」 「你说班长啊?」 「还有副班长啊!」 「他们……接吻了!」 早上一进教室,我慵懒地坐在位置上,然后把课本里的英文课本翻了出来,打开到上一次的进度。 「咖嗒」门又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讨论最高的男、女主角们。 「喔!」 「班对!」 「班长,副班长,简直朗才女貌。」 没有理会班上,我继续低头写着英文习题,「i‘mreadyforyourlove.i‘mreadylove.hiddeninlove.……」 儘管我没有抬头,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何妃麟已经走到我前方的位置上,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抬头看她,直到她的声音从我头顶传出。 「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早该想到。」我还是没有抬头,继续看着英文课本,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算了啦!」她洩气的说:「本来没有要公开的。」 「你不是想要低调的吗?」我抬头瞥了她一眼,问题针对上新闻的事件。 「我也不想啊,可是能怎么办?被拍到了啊……」 「可是。」我抬起头看她,「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想要低调,反而有一种谈恋爱的荣誉感。」 「你真的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傻欸!」看着我,她嫌弃似地摇摇头,然后偷偷在我耳边说:「废话,交到那么帅的,换作是你,不会想要藏起来,或是占为己有吗?」 「是这样吗?」我一边质疑一边看着英文课本。 好吧,我是不太懂。谈恋爱就谈恋爱,不用搞得好像私人物品一样吧? 「对了。」她突然问:「你昨天跟张兆宇去听演唱会,听得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张兆宇一起去的?」我猛地抬起头。 可疑,她昨天那么努力认真的约会,哪有空关心我啊? 「他昨天来跑来问我你在哪的啊!」她反疑惑的说。 「啊?他昨天问你我在哪?」我纳闷不解。 「对啊。」她解释说:「他好像本来要找你去看棒球赛的吧,我看他手上拿着棒球门票,但是我跟他说你不会去,因为你要去听演唱会,然后他就走了。」 所以,昨天张兆宇本来是想找我去看棒球比赛的,但是却误打误撞陪我去听了演唱会? 下午第一堂,因为临时调课的关係,歷史老师的课提前了一堂,而我刚刚帮老师将作业本全搬到班上去之后,老师却说他今天要用电脑,于是我只好再回办公室一趟。 说来也奇怪,这个老头子应该早就跟电脑脱节了才对,为什么还要用电脑这种科技產物? 一边纳闷着,我一边走回办公室,才打开门走进去就撞到了人。 「啊!对不起」我马上道歉,不过一抬头就发现对方是汪子璿,让我多愣了几秒鐘。 「没关係。」他接着问:「你是来帮歷史老师拿东西的吗?」 「恩。老师说这堂课要用电脑。」 说到这里,话题就像结束了一般,随即陷入尷尬的气氛里。 「你昨天,还好吗?」我想起昨天的担心,目光试探性的看向他,却见他不带表情。 「怎么了吗?为什么这样问?」轻瞥我一眼,他的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 「我昨天打了很多通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有接。」我说:「我还有留言,可是你也没有回,我……有点担心。」 「昨天有点忙,不过你找我什么事?」 「你有在打工吗?」 「没有。」 「喔。」我尷尬的偷笑,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丢脸,「我以为,通常很忙是因为打工,看来也不尽然呢……」 「不用想太多。」他的口吻还是很温柔,「只是在忙社团的事情,所以没能马上使用手机。」 「原来是这样。」我把老师桌上的电脑收拾好之后抱在胸前,不过却被汪子璿抢先一步拿走。 「嗯?」 「我拿吧。」他淡淡的说。 没说话,我依了他的意思。 偷偷瞄他没有情绪的脸,虽然他给了我一个说法,但是不知道原因的,我总是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算了吧余澄晴,至少他没事。 「所以你昨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走回教室的路上他突然问。 「昨天有我期待很久的演唱会,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 「是吗?」他浅浅的笑,「那真是可惜。」说完,我们已经到了教室门口,然后他打开门之后便走了进去。 门外,我愣愣地待在原地,看见他的背影帮我操作电脑的身影,突然感觉汪子璿离我很遥远,我好像不认识他。 经过了早上的艷阳高照,到了下午,气温渐收,高温退去之后只剩下微微的暖意。 大概是因为即将接近社团成发,同学们来到电脑教室呈现自由活动状态,玩游戏的玩游戏、讨论社团的讨论社团,而佔了最多数的则是讨论明星八卦。 「你有看过这个吗?」 「有啊,苏志燮演的超帅的。」 「这个这个……结局超感人的!」 一边坐在电脑桌前,一面瀏览网路看五月天演唱会的网路影片,旁边一面时不时的传出女同学们看到韩剧的尖叫声。 「啊──李准基演新戏啦!」 「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后来的我们依然走着,只是不再并肩了,向各自的人生追寻了……」 一边听着阿信的歌声沉浸在演唱会的氛围中,另一边则是女同学们对韩剧花痴的尖叫,当我看到阿信拿着麦克风走到伸展台上时,肩膀突然被点了两下,转过头去,看见的是张兆宇冷峻的脸。 「嗯?」 见我疑惑,他把脸靠近我的耳朵轻声地说:「跟我来一下。」 我抬头看了他,接着他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跟上他的脚步,我打开了电脑教室的门,一阵冷热悬殊的温差袭上,我立刻感觉到自己穿着外套出来是件蠢事。 「找我吗?」我关上了门问。 「你知道下礼拜就是个展演出了吧?」 「知道啊。」 「下午的社团课社长希望我们早一点到。」 被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对喔,从公告个展日期到现在,才练习不到三次,社长应该很紧张吧?」想到这里,我马上说:「我们快点下去吧!」 因为电脑教室在四楼,于是我们沿着楼梯从四楼走到三楼再走到二楼,中间经过很多女同学,好几双大眼睛猛盯着他看。 不过我无心理会,因为真正该理会的是个展进度,不然吉他社就准备开天窗。 可是怎么办?我都没有练习欸…… 「干嘛?」他訕笑问:「觉得抱歉吗?昨天社长他们开会讨论关于个展演出的时候我们在听演唱会。」 撇开脸,我扁嘴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去。」 个展怎么能跟五月天的演唱会比? 「其实,那也不算什么,毕竟那是你人生当中第一次的演唱会,如果社长知道也会鼓励你去的。」 我尷尬一笑,感觉他是在安慰我,却又突然的问:「不过,你怎么又跑上来了?刚刚应该是在开会吧?」 我记得在上电脑课之前,他不是已经去社团活动中心开会了吗?难道社长在催我去练习? 「因为练习时间提前。」 「所以你特别跑上来叫我?」 「没有。」他撇开眼神说:「要买饮料才上来的。」接着他转身走到旁边的贩卖机投下十块钱。 张兆宇也太不会演戏了吧?难道三楼没有贩卖机吗? 我看着他背影窃笑。 按下绿茶之后,他弯下高挑的身体下去拿了一瓶冰绿茶,然后把另一隻手的奶茶给我,「喏。」 「嗯?」我先是一愣,才接过冰凉的铁罐瓶身,「谢谢,可是为什么给我?」 「昨天你不是请我?」他打开易开罐喝了一口。 「那是谢谢你陪我去听演唱会的。」我顺带一提,「啊,对了,听说你昨天本来想去看棒球比赛的不是吗?为什么跑来找我?」 仰头望着他逆光的轮廓,高挺的鼻尖反射出亮光点。 「我没有买到门票。」把铁罐里的最后一口绿茶喝掉之后捏扁,「但是我知道你有两张门票。」 「不合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去的?说不定我跟别人一起去。」我把自己当成柯南,自信涌现。 「因为你跟汪子璿吵架。」接着他迈着大步离开。 「喂!」我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喊:「你都看到了?」 跟上他的后脚,我进到了社团里的练团室,而此时社长跟几位团员们已经在里面坐阵讨论着个展的事情,看起来讨论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 「我觉得维持社长的提议其实不错,因为每一年的曲风都是摇滚的,这一次如果是抒情歌,搭配学妹的歌声,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贝斯手说。 「那大家觉得上次改的版本怎么样?」社长拖着下巴问。 缓缓走近人群,张兆宇的身影早已经站在旁边好一会,直到我跟近了他才说话,「我觉得很好。」 「咦?」社长猛然转头,这才看见张兆宇还有他身后的我,「你们来啦?」 「来得正好,一起讨论。」学姊说着,招手让我到她旁边的位置坐。 「总之,今年的选歌我想来一点不一样的。」社长继续话题的说:「不过上一次的版本其实不是完整版,我还在想可以怎么修改。」 「社长。」贝斯手举手道:「如果走抒情路线,我推荐贝多芬的「给爱丽丝」曲子很温和,也很适合学妹的音色。」 「欸?我怎么没想到。」学姊恍然大悟的点头,颇有几分赏识的点头,「看起来我们贝斯手不全然都在打电动喔!」 「当然。」他挑动着自己的眉头。 「好,那就用给爱丽丝这曲风再去修改一下,今天晚上我马上改谱,明天早上十点在社团练团室集合。」 「好的!」大家齐声道。 「大家准备一下个展的歌。」 (八) Chapter 2 等待讨论结束之后,我们纷纷从练团室里出来,接着乐手们抄起乐器,各就各位。 「噔、噔、噔、噔!」 敲了四声响锣之后,贝斯手以及吉他手的社长和张兆宇也弹起了和弦,接着张兆宇的身体跟着旋律轻轻摆动,缓缓唱: 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 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在他低沉的嗓音之后,我接着唱: 你才是绑架我的兇手机车后座的我 吹着风逃离了平庸 几声和弦声传来的悦耳动听,搭配着鼓棒的节奏,来到了第二段主歌,而这段是男声。 这星球天天有五十亿人在错过 多幸运有你一起看星星在争宠 这一刻不再问为什么 不再去猜测人和人心和心有什么不同 个别唱完男女段落之后,曲子进入副歌,透过轻快的和弦,将我和张兆宇的声音融在一起。 一二三牵着手 四五六抬起头 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结束了短暂一首曲子的练唱,我拿着保温杯到教室外面的走廊去装水。 按下饮水机的温水纽,开水立刻注入杯子,水杯装满之后我仰头猛灌才舒缓缺水之苦。 喝完水之后,我将保温杯盖上,一转身却看见练团室的门没有关。 奇怪?刚刚开会结束之后,我明明看见社长有关门的,难道社长没有关好吗? 原本以为是忘记关门,但是当我走近时才发现,里面的灯亮着,而且有影子。 有人在里面? 从门缝里偷窥了练团室的内部,我看见穿着制服的张兆宇坐在椅子上,身上背着一把吉他,弹和弦的手指很灵活。 「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只盼一个奇跡,能降落在我心里,眨着温热的泪水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哭给自己听,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再靠近也无法走进你的心……」轻柔的男生搭配着吉他和弦,整首曲子一点也不欠缺完整度,听完歌曲之后,有一份温热的暖意流淌进心里。 听着歌,我一不小心入了神,手没有拿稳保温杯立刻掉到地上,发出巨响。 「吭──」 「谁?」 「是我。」尷尬地捡起地上的保温杯苦笑,我丢脸的想挖个地洞鑽进去。 这就是偷听的下场,谁叫我要偷听。 推开练团室的门,我带着自以为轻松的笑容走进去,「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无聊想弹吉他。」一边说,他一边弹着我不知道名字的曲。 「刚刚那首歌,是谁的啊?」我坐在他旁边问。 「我自己写的。」 「你写的?」我震惊,「刚刚那首歌,真的是你写的吗?」 「很奇怪吗?」他抬头反问。 「不是很奇怪啊,很好听啊。」 「噔──噠、噠、噠。」一边弹和弦,一边用吉他打出节拍,他再次柔声着唱: 雨天好像比我更悲伤从早上开始哭没完 照片里的你只是过去曾经现在的我已经错过参与 走过再多的路途也无法追上你的脚步 以为努力能更靠近却只能远远看着你 停止了弹奏后,我跟他之间只剩下静默,接着他放下吉他,静静的坐在我旁边。 「歌很动人,是为谁写的吗?」我打破沉默,率先问。 沉默半晌,他缓缓点头,「恩。」 「你……有在意的人?」 「恩。」他再点头。 看他点头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空掉了一半,空虚的感觉让我顿时有些难受,但我很努力的不要让这份感觉这么明显。 「很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漫无目的地问,假装笑着。 记得之前何妃麟问过我,是不是喜欢汪子璿,那个时候他常常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留校陪我登记成绩,那时候感觉是感恩跟歉疚。 而相较于现在,我坐在张兆宇旁边,从不认识他,到现在能跟他并肩而坐,更甚至因为他着急和担心,更甚至会在意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被他喜欢。 这种感觉会是喜欢吗?为什么我的心跳这么快? 「简单的人。」他说。 「什么叫简单的人?」我假装不在意的问。 「像你这样,就很简单啊。」他看着我说,害我瞬间热了起来,逼得我赶紧撇开头。 错觉,一定是错觉,就算我喜欢他,也不能这样误会。 「余澄晴。」 儘管脸还红着,但是当着面总是不好逃避的,而且如果躲了,感觉就像承认了什么似的,于是我乖乖把头转回去。 「干嘛?」 「没有人这样说你吗?」 「说我什么?」 「简单、单纯、傻里傻气的,但是很可爱。就像玩具一样,有趣又不失朴实,感觉你的世界很单纯美好。」 然后他说:「我喜欢这样,单纯美好的你。」 倏地,我的脸红了起来,心脏突然油门踩到底似的疯狂的跳动,一瞬间整个耳膜都是扑通扑通的声音。 「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勇气看他,只能低着头问。 「这样说,不够清楚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懊恼,不过他不解释的回答却让我更加想入非非。 终于,我最终鼓起勇气抬头问他,「你的喜欢,是指对朋友的喜欢,对吧?」 看着他深幽的双眼,还有那张平静冷淡的表情,我努力忽视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边压抑激烈的跳动,露出淡淡的微笑。 冷静一点,先认真的人就输了! 「我让你这样误会了吗?」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游移,黑白分明的双眸凝视着。 「嗯?」我愣,他的一句话让我所有的镇定瞬间瓦解。 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刚刚的意思是……」 「小宇,你在这里啊?」本来凝视着张兆宇深情的脸,一瞬间被突然冒出的社长给打断,我们猛的看向了门口,看见社长一脸尷尬。 「呃……你们是不是……」 「没事。」我立即打断的说,一时间还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于是我赶紧赶紧起身往练团室的门口走。 「学妹,社长我是不是?」 「没事的。」我笑着说:「我们刚刚就是讨论关于曲风的事,社长就不要想太多了。」 「是这样吗?」社长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张兆宇。 重新将飘盪不定的目光落在张兆宇的脸上,我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只能定定的看着。 「你很会挑时间。」张兆宇淡淡的说:「刚好在我们谈完的时候进来。」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走出练团室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耳膜已经快要被心跳声震破了,脸颊更是热得像刚出笼的包子。 这个心跳,到底怎么回事?唉,都已经够紧张了,为什么脑海里还一直出现张兆宇那张要说不说的脸。 「学妹?」 「啊?」被学姊突然一喊,我猛然定神,不过惊讶过度的表情肯定出卖了我。 「你怎么了啊?脸好红喔,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马上的说,然后一脸尷尬,「呃……我刚刚想起老师有事找我,就先回去了。」 「喔。」学姊一脸茫然看着我。 「学姊掰掰。」说完,我立刻落荒而逃。 当我一踏出社团教室,就马上往二楼的楼梯间跑,一直到转角处,这才终于镇定了一点。 用手摀着心脏,它到现在还是激烈的跳动着,而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无数次刚刚张兆宇说话的神情。 他刚刚……不是要告白吧?肯定不是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可是,为什么社长打断的霎那,我有些悵然若失? (八) Chapter 3 回到教室后,已经是放学时间,班上也早就已经走得剩没几个人了,而我一进教室,就被何妃麟推到座位上去,然后她手忙脚乱的帮忙收拾着书包,一边叨念,「别说我不够朋友,今天学校附近有一间烧仙草,两人同行就打六折,你看,一碗烧仙草才三十五,打完六折大概只要二十块欸!」 「你怎么不找李宗伦跟你一起去?」我看着她忙碌,意兴阑珊的问。 「因为他不想啊。」 我就知道,不然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阿呀!」看见我失落的表情,她撒娇的说:「不要这样嘛!我还不是在他说不去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你。」收拾完了东西,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和我一起走出教室。 沿着人行道,人群三三两两,夕阳悬在山峦之间,绽放了橙橙的金黄色的光芒,染黄了我跟何妃麟的脸。 「哇!我们学校的夕阳这么漂亮啊?」看着夕阳,她忍不住讚叹。 「你今天才看到吗?」我不以为然。 「班务很忙啊,我经常一回神就是晚上了。」一边走,她一边抱怨,嘴巴嘟的高。 「开学以来,每到这个时间点就能看见像这样悬在山与山之间的夕阳。」我看着美如一幅画的天边。 「余澄晴。」何妃麟突然看着我。 「干嘛?」我不解的皱眉。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哪有。」我撇开眼睛。 「哪没有?」她盯着我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才没有。」我用手摀住我的脸,「可能是因为刚刚回教室的时候,我有小跑步吧!」 张兆宇的作用力有这么强吗? 「少来。」她看着我,「你刚刚回教室的时候才没有用跑的。」 「哀呀!太阳照的啦!」不管她还在紧迫盯人,我立刻拔腿狂奔。 在何妃麟的引导下,我们很快来到了一间冰菓店,不过因为有做促销活动的关係,当然是从店内到店外都人满为患。 「人好像很多欸。」我看着冰菓店里面坐满人了,外面的排队人潮冗长。 「还要排队喔?」何妃麟看着人潮好像有些失落。 探头观察了一下队伍的速度,其实店家的动作挺快的,人潮前进的速度也蛮快的,于是我安慰着说:「没关係啦,都来了。而且队伍前进的速度不慢,应该可以等等看。」当我说完的时候,发现何妃麟正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猛的垮下肩膀,「不会吧?」 「队伍看起来没有很长嘛!」她用模特儿的身高蹭我的肩膀。 『站着说话不腰疼』拿来形容现在的情况最贴切不过了。 不过最终在她撒娇下,我还是妥协了。 于是她何大小姐在旁边的花圃坐着,等我排到热腾腾的烧仙草端到她面前。 经过大约十五分鐘的排队时间后,总算换到我点单,而我点完之后付完钱就到取餐区前面等待仙草出炉。 「三十四号好了。」送餐小姐将装好的仙草提给我。 拿过袋子,我走到苦等许久的何妃麟旁边,这才终于能够坐下。 「喔,真的排超久。」一坐下我就开始抱怨。 「辛苦你啦!」何妃麟嘴上这么说,但是手已经开始端过一碗,打开盖子,然后开动,吃下一口之后立刻露出满足的笑容,「真的超好吃欸!」 看她转头一脸笑容灿烂的模样,我这才慵懒的坐起身,「真的吗?」 「真的啦!」她继续舀了第二口,「不枉费你排队这么久了。」 撇撇嘴,我也打开了我的那一碗,仙草的香甜立刻四溢,马上就吸引我大动手指,而当我吃下第一口之后,仙草的清香立刻扑鼻,甜而不腻的口感在嘴里化开。 「好吃吧?」她看我顾着吃不说话。 「恩。」我点点头。 正在我们吃得开心时,旁边突然经过了一群穿着秦江高工制服男高中生,一群人热热络络的经过,而不只是我,何妃麟也有发现那群人一直把目光瞥到我们这边来。 朝我使了眼色,接着我跟何妃麟将仙草用盖子盖上,然后起身往他们的反方向走,未料他们却随即跟了过来。 「嗨,同学。」身后有一名男同学搭话。 没有转头,何妃麟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往前走,不过走没几步,就忽地被两三个人挡住去路。 「不要这样嘛!」 「交个朋友啊!」 望着眼前两名男同学,一个戴着醒目的红色鸭舌帽,一个梳着中分头,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好东西,更不用说站在旁边的其他人。 「喂,妹子。」旁边其中人靠近我,「你长的挺可爱的,刚刚吹着热腾腾仙草的模样更可爱。」 忽地,我被何妃麟拉到身后去,她高大的身高虽然没有对方高,但是依然替我挡住对方不带善意的视线。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不奉陪。」说完,何妃麟拉着我就要走。 「喂,干嘛急着走。」戴红色帽子的男生不放弃,「看不出来,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的好人吗?」 去,说谎也不像样一点。 「抱歉,我们还有事。」她压抑着怒火,因为穿着校服的关係,她不想惹事。 「喂,别这样嘛!」梳油头的男生摆明了不让我们走,又快一步挡住我们的去路。 一瞬间,三五个人将我们团团包围,显得我们势单力薄,而旁边的陆人来来去去,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人出手相助。 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不,要快点跑! 我猛然抓住何妃麟的手,接着转身就要拉着她跑,但不只是我被挡住去路,何妃麟也被对方拉住另一隻手。 「放开!」一个自然反应,何妃麟甩开对方的手,却成功引起对方的兴趣。 「唷?挺有个性的。」他突然的靠近,竟然伸手览过她的腰,她一瞬间往他靠了过去。 「喂!」我见状想要阻止,却也被另一个人阻挡着,而我一步一步被他逼退。 正在已经没有退路瓶颈时,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脚踹开了我眼前的人,张兆宇出现在我眼前。 「还好吗?」他担心的眉头拧在一起。 「我没事。」我说完,前方传来何妃麟的阻止的尖叫声。 「够了!李宗伦!住手!不要再打了!」何妃麟正努力拉着杀红了眼的李宗伦,失去理智宛如一头野兽,一拳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而地板上的人嘴角全都是血。 「糟了。」见状,张兆宇立刻过去帮忙制止,一边让那些人快走。 当那些人都离开后,何妃麟跟李宗伦吵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跟那种人动手?」何妃麟质问着,并没有因为李宗伦的出现而感谢他,因为他刚刚失去理智的样子让她非常担心。 「为什么动手?他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冷着脸问:「还有,你不是会跆拳道吗?为什么不反击?」 「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她吼了起来,「但是动手打人又能怎样?对方是三大私校的,扯上关係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不懂吗?!」 「对!我不懂!」他兇了起来吼,「看到他们对你毛手毛脚,我管他什么三大私校!我只在乎那群王八蛋欺负你!」 「你个大笨蛋!就算我可以自保,但是余澄晴呢?要是他们拿她怎么样呢?」 何妃麟的话让李宗伦说不出话来,只能铁着一张脸道,「对不起。」 不过何妃麟没有理会他,气得转身就走。 看着地上的烧仙草,好好的放学聚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事了。」张兆宇出面劝说,「让她冷静一点,她只是担心你跟那些人有牵扯,会受到影响。」 李宗伦没说话,而是问了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去看看妃妃吧!她刚刚其实很害怕。」 「嗯。」然后他往何妃麟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吧,送你回家。」目送他离开后张兆宇转头淡淡对我说。 (八) Chapter 4 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全是刚刚那场有惊无险的打斗,还有李宗伦失去理智的样子,一切都让我浑身又颤抖不已。 「唰──」一台车子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吃去了一部份张兆宇的声音,「想什么?」 「嗯?」猛然回神,我抬头望着他。 「你还好吗?」他低头问我,「从刚刚开始就不太说话。」 「没事,好多了。」慢慢走着,我回应得漫不经心。 「你刚刚吓坏了吧?」他像是看懂我的表情,一针见血的问。 沉默半晌,我才点头,「我很害怕,因为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多可怕的事。」 回想着刚刚那些人,还有他说的话,如果今天没有他们两个突然出现,就算何妃麟能把那些人压制住,但就像妃妃说的,我未必能安然无事,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没有人想像得到。 我突然转头问他,「你跟李宗伦,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一边走着,街灯头顶照耀而下。 「放学的时候我遇到李宗伦,他告诉我何妃麟有可能找你去那边买东西,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你跟李宗伦的关係,有这么好吗?」 张兆宇平常不是睡觉就是翘课,而李宗伦也是属于睡觉一族,这两个人乍看之下八竿子打不着关係,怎么可能放学之后相约? 「李宗伦跟我住在同一个社区。」他说:「我们自从同班之后,放假偶尔会在社区里的篮球场打球。」 「喔?真的吗?」我错愕了一下,「真没想到。」 很突然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耳边只剩下我们此起彼落的脚步声。 「那个……」他率先划破沉默,「今天在社团教室,我有话没说完。」 我的心脏突然又一紧,不过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让他这次好好的说完。 「恩,那个时候被打断了。」缓缓的,我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会发生的事,应该躲也躲不掉吧。 突然,他停下脚步,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我不知道,说这个对你来说会不会很突然,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这种感觉。」 看着他,我听着着自己的心脏跳动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你、每天都想见到你、想看到你笑、走在路上的时候,莫名其妙想遇到你。那种期待每天都有。只要想到去学校就能见到你,我总是很早起床,进教室后就会等你早上走进班里,观察你拿什么课本、跟谁说话。」 望着他逆光的脸,我一时间失去反应,大概是第一次被用这种冗长的开场白告白吧! 突然,他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要跟你告白?」 猛然睁大眼睛,我露出被猜中的表情,马上红着脸把脸面向别处,「没有啊,我哪有这样想。」 太丢脸了,就算被看出来了也不能承认。 「开玩笑的。」他逗得开心,笑着说:「我是要告白,但不是现在。」 缓缓睨了他一眼,我没好气的说:「到底要说什么啦?」 忽然,一双手落在我肩膀上,然后他把我转向他,深邃好看的五官面对着我,嘴角勾起了微笑,「答应我,明天早上的预演你会来。」 「那不是本来就要去的吗?」 「那答应我。」他说:「预演结束,就给我答案。」 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很充实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膨胀了,鼓鼓的、满满的,然后我点点头,微笑着。 摸摸我的头,他站起身,与我并肩的同时,偷偷牵起我的手,纵然我还没给他答案。 也许答案是明显的,但是不管,我还没答应就不算。 那天之后,原本担心恐惧的心情都被告白的期待弄得紧张。 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见张兆宇带着我去旅行,我们又这样牵着手,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搭过船、坐过飞机,去过欧洲坐小火车,云游着四海,好像从此就不回来了。 真正的答案,在那一个晚上,如此清晰明朗。 不知道是梦太过真实,还是因为他的告白太期待,当我从那个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才早上六点,而我七点半才要到学校。 一早起床盥洗之后,我坐了平常时间再早一班的公车,所以到学校的时间也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 从下公车之后,我经过了校门口再到教学大楼,一直到我进了教室,当我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我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可是如果让他发现了我很期待他告白,是不是也很奇怪? 「喂,你在干嘛?」 还在犹豫之际,班上的男同学站在我身后,一脸奇怪的看着我,然后打开了教室的门,而我在霎那间看见全班里了无几的学生坐在里面,有的睡觉、有的听耳机。 望着班上一片死寂沉沉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对喔,现在才早上七点,大家应该都还在来学校的路上吧?张兆宇更不要说了,他出现的时间更难预测。 只要想到去学校就能见到你,我总是很早起床,进教室后就会等你早上走进班里。 走进教室里坐下之后,我转头瞥了一眼他的位置,丢了几记白眼给他。 亏你昨天说的口沫横飞,结果今天早上竟然是我比你早到,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唉…… 坐好之后,我从抽屉里拿出早上第一堂课要读的课本,一边听着耳机一边读着: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磯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这首张旭的《桃花溪》在借陶渊明《桃花源记》的意境而写的一首诗。在描述桃花溪的景色幽美,写出嚮往美好生活的心境。 「余澄晴?你还好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何妃麟跟李宗伦的身影同时出现在我面前,而何妃麟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接着她坐在她的位置上,而李宗伦已经先回位置上睡觉去了。 「我没事,不过你跟李宗伦……」 「喔,和好了,他昨天追到我家门口跟我道歉,答应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衝动,我只好原谅他了。」 「好啦,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我安抚着说。 语毕,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是空荡荡的位置,有些鼓嘴。 虽然他迟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今天对他来说不应该特别一点的吗?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让我悬着一颗心的等吧? 「在等张兆宇吗?」 「才没有,我等他干嘛?」我赌气的说,然后又戴起了耳机,其实音乐已经被我关掉了,所以我能听见接下来何妃麟说的话。 「张兆宇今天请假了,如果你有事情还是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猛然抬眼,我看着何妃麟,然后把耳机摘掉,「他怎么了吗?」 「班导早上接到他家人的电话,说他好像发烧身体不舒服吧!反正今天是不会来了。」 一瞬间,我怒意全无,当然,期待的心情也就这样沉甸甸的掉下去。 算了,他发烧,我也不好这样跟他计较吧! 自从知道他发烧,不会来学校之后,我上课也跟着无精打采的,早上一连好几堂都在发呆,直到十点我才慢悠悠的晃到社团教室。 我知道他不在,但是走进去之后没有看到他,心里还是空空的。 「你还好吗?学妹。」 学姊的声音突然出现,我这才猛然回了神,「没事啊。」说完又继续低头装水。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样的喔。」学姊有些窃笑似的。 「学姊想太多了。」一下子,我突然羞赧起来,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于是等水位到了之后我马上喝了几口。 「学妹知不知道你很不会说谎?」学姊一边装水,一边说:「今天练团你就明显不专心,社团里的人都有看出来,你是因为张兆宇不在所以心不在焉的吧?」 「噗哧!」 水突然从嘴里喷了出来,我尷尬的看着学姊,而她则是笑咪咪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帕,「你干嘛这么激动?讲到心坎里去了啊?」 「学姊。」我羞涩的贫嘴,「我只是觉得,今天要一个人唱歌,有点尷尬就是了,平常都是两个人一起练唱,好像已经习惯了。」说着,我一边用脚踩着地上的砖格线。 我有那么明显吗? 「学妹。」学姊突然靠在墙面上,一脸聊天似的愜意,「有人跟你说过,你简单好懂吗?」 有啊,我想起张兆宇在练团室跟我说的话: 简单、单纯、傻里傻气的,但是很可爱。就像玩具一样,有趣又不失朴华,感觉你的世界很单纯美好。 「其实,关于张兆宇喜欢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真的吗?」我猛然震惊。 「小宇这个人其实很明显啊。」学姊说:「从他第一次跟你练唱的时候,那个眼神就很不单纯,好像任谁都看得出来吧?」 什么啊?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不知道吗? 看我羞红了脸,学姊又继续说:「听社长说,小宇这个人有什么意图都会非常明显,所以他喜欢你这件事情,就像是写在脸上一样,清清楚楚。」 「好了啦!」我听不下去的阻止,「学姊你……不要再说了。」 不是我想阻止,只是如果继续听下去,我的脸大概会像喝过酒那么红吧! 「不过,张兆宇今天怎么没来练团?」 「喔,班长说,他今天好像发烧,身体不太舒服。」 「好吧。」学姊拍拍我的肩膀,「那你今天如果有去看他,记得跟他说,这礼拜五早上的预演,一定要来,知道吗?」 「恩,知道了。」我点点头。 结束社团活动之后,时间到下午放学时间,班长跟副班长也许在忙班务,也许在行约会之实,但我不管。 我忡忡收拾了书包就准备离开,却在教室门口与人撞个正着,不过所幸没有撞上,我们都及时反应过来。 「余澄晴?」 「汪子璿?」 「你今天不登记成绩吗?」他看着我桌上一整叠的作业本。 「喔,我有急事,要先离开。」说完我急急忙忙要走出教室,却被他喊住,「你是要去找张兆宇吗?」 停下脚步,我猛然转头看他,「嗯?所以怎么了吗?」 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神,感觉他想阻止什么? 「你这么着急的要去找他,是不是因为他今天发烧,没有来,你很担心他?」 「我……不太懂你想说什么。」我有些害怕的退步,感觉眼前的汪子璿有些怪怪的。 说不上来的怪。 「听不懂?」他颓然失笑,然后朝我逼近,「那我这样问,你可能就懂了。」 继续被他步步逼退,我警戒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喜欢张兆宇,对吗?」 「我……我不知道。」我撇开目光。 「不知道?」他说:「如果不知道,你干嘛因为他生病,这么紧张的去找他?今天他没来,你不也一直心神不寧着吗?」 汪子璿说的话,让我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你一直在注意我吗?」 「我不只注意你,也注意张兆宇。」不带表情,他缓缓说:「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事情吗?」 我继续退,退到墙面上,一直到他站在我面前不再靠近为止,我才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能喜欢张兆宇。」 「什么意思?」我不解,看着他脸上的认真,终于有一点看到我认识的他该有的神情。 「你知道,张兆宇有个姊姊吗?」 「姊姊?」我皱眉。 他不是独生子吗?他之前跟我爸妈介绍的时候,也说过,他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他是从小就跟舅舅一起生活,怎么会突然有个姊姊? 「不知道吧?」他冷冷地说:「那你一定不知道,他的姐姐,就是张珊妤。」 汪子璿看着我的表情,还有他现在说的话,一字一句像一道雷劈在我的头上,我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只有『张珊妤』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 张珊妤?是张兆宇的姐姐?不可能……不会的…… 因为那一个背影,我想起了第一次让我不害怕张兆宇的理由,就是他冒着雨,替流浪狗小黑撑伞,餵他吃饲料。 也是那个背影,让我想起了张珊妤,我的好朋友。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他是混帮派的人,背景肯定乾净不到哪里去。」他说:「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跟张珊妤之间的关係,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之后,反而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只知道,你不能喜欢张兆宇。」 听着他说的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一瞬间乱哄哄的, 「难道你忘了,张珊妤她……」 「我没忘。」那是好不了的伤疤,怎么可能忘。 「我也忘不了把你救出来的心情,更不想看你重新陷进去。」 因为他的话,我停佇不前,脑海里却闪过他昨晚问我的问题,而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心情与答案在此刻却让我犹豫了。 「余澄晴,在还没开始之前都来得及。」 留下这句话,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他的背影。 你只告诉我,还没开始前可以结束, 可是已经开始了,又该怎么结束呢? (九) Chapter 1 张兆宇是张珊妤的弟弟? 在恍惚之中,我搭上公车,缓缓坐在行进中的座位上,车身的摇晃在此刻都离我遥远。 回想第一次见到张兆宇,先是为了说服他参加学校的运动会,直到我到了他家附近,误会他是变态跟踪狂,还有因为失误而產生的初吻。 现在想想,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是坏人,那些道听涂说,从他第一天来到学校之后,因为我的关係不得不帮我登记成绩,更甚至他后来救了我,背着我上公车,下公车后再背着我回家。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背着我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味,还有我那个时候的悸动。 其实我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他了,可是为什么,当我发现我喜欢他的时候,我却不能喜欢他了? 「呜呜呜……」不知不觉间,眼泪就这么无声滑落,泪水遮去了眼前的视线,而抬头的一个瞬间,我更发现这里不是我家。 这是哪里? 莫名的看着周遭,好像看过又好像没看过的环境,我又从电线杆旁边的一棵大树发现了答案。 这里不是张兆宇家附近吗?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难道我又坐错公车了? 颓然转身,又一道声音从我面前响起,「咦?你不是小宇的同学吗?」 猛然抬头,我看见张兆宇家的那位大叔,因为太过突然,我只能吞吐的到好,「您……您好。」 「你又来找我们小宇吗?」 「呃……不是……我……」 「没事,进来吧!」没等我说出原因,大叔就往张兆宇家的方向走,没多久我就站在红色大门前,桂花香又四溢。 「进来吧!」打开铁门之后,大叔和蔼对我说。 缓缓走进大门里,庭院里已经被打扫整理过,不过大叔依然蹲在花圃旁边,对着那些花花草草修修剪剪。 「那个……其实我……」 「小宇这小子,通常生病不太会有人来探望的,来探病过的人只有武馆的教练。」 本来正想趁机解释,但是大叔突然这么一说,我反倒说不出话来。 「那小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在房间休息呢!你进去吧!」说着,他继续忙碌的整理已经很乾净的庭园。 推开日式拉门,映入眼帘的是乾净的沙发还有摆放整齐的小长方形玻璃桌,桌子的正前方摆着一台液晶电视,电视上面放着一整排的公仔模型,客厅给人一种小有别致的感觉。 一眼瞥过一整排的公仔,我的目光落在一隻大头狗玩偶上,脑海浮现了很久以前的光景。 「珊珊,这是什么啊?」 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教室宛如舞台剧被打了一道光,而我跟张珊妤坐在教室里的位置上。张珊妤手上拿着大头狗的吊饰。 「这是要送给我弟弟的。」注视着手里的头大、眼睛也大的娃娃,她的目光闪烁,充满期待。 「可是你不是喜欢猫吗?为什么送狗?」我看的吊饰,不懂的问。 「因为牠跟我弟弟很像啊,眼睛都很大。」她笑笑地说。 一扇门突然被打开,张兆宇赤裸着上半身从里面走出来,结实的胸膛还有精緻的八块肌,最令人血脉喷张的是他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下半身用一条单薄的浴巾裹住,清爽的短发上还披着一条毛巾。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侧身关掉电灯掠过我旁边,一阵沐浴乳的香味扑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刚刚洗澡的画面,我的心脏突然又不听使唤的跳动。 「你……你不是发烧了吗?」我吞了一口口水说,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烧了一整天,刚刚才退烧,所以去洗澡。你跑来我家,是因为担心我吗?」他一边说一边换上乾净的短衫。 他脸上曖昧的笑容很刺眼,但我却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同学之间,这点担心还是可以有的吧?」我转了身,沿着墙壁前的柜子摆设欣赏着。 一览上面的小盆栽,还有一些奖盃跟奖状等等的东西,我这才看到原来他光是比赛就参加过好多种,光是青年盃跆拳道锦标赛就拿过三次金牌,分别是二零一零到二零一三年,之后又陆续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其中最知名的就是世界锦标赛。 看完了他大大小小如数家珍的奖牌与奖盃之后,我在最后木头柜子的最后一格,看见一张照片,分别是一男一女,左边的脸上都有一块黑桃形状的淡红色胎记,女婴身上穿着淡粉色的洋装,男婴身上穿着蓝色的短衬衫,还有童装的牛仔长裤,头上戴着米老鼠的鸭舌帽。 我认得照片里的女孩,笑起来脸上有梨涡的应该就是张珊妤,所以旁边眼睛又大又圆的男孩应该就是张兆宇。 果然像珊珊说的,他的眼睛从小就又圆又大。 「在还没开始之前都来得及。」 汪子璿今天的警告再度浮现脑海里,但却又出现了张珊妤的声音。我的双手突然开始颤抖,脑海里一片混沌。 「干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站在我身后,淡淡的香气鑽入鼻孔,他的手放在我的两侧,将我困在他与柜子之间,一下子我就被禁錮在他怀中,他圆润而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看到我参加过的比赛,感到惊讶吗?」 他的声音笑着,但是他越是不知情的笑,就让我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怎么不说话?」他似乎注意到我的端倪,我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头顶上。 身后,他的影子退开,手才在我的肩膀上碰了一下,我马上大动作的避开,他被我的大动作吓到,缓缓放下了手。 「你怎么了?」他瞇起眼睛,微微皱了眉。 我应该要问的,他是不是张珊妤的弟弟?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姊姊?在他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可是我都问不出口。 现在这个在我面前的张兆宇,就像随时都会消失掉的一面倒映,好像我只要一碰他就消失。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既然你退烧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避开了他的眼神,从他旁边鑽了过去,而他迟迟没有反应。 从他家客厅出来之后,我到了庭院,看见大叔还在修剪身影,因为我出来的骚动突然转过头看我,「你要回去啦?让小宇送送你吧!」说完他继续他的工作。 「不用了,他才刚退烧。」我下了一阶踏在草皮上,然后走出了红色的铁门。 「余澄晴。」 当我已经走出他家,站在大马路边的时候,他追了出来喊住我。 带着勉强的微笑,我缓缓转头,看着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不是怎么了?」他低头,视线凝视着我。 「没事。」我故作镇定的说。 「可是你……」 「张兆宇。」我突然的问:「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看着我的脸,他没有说话,而我继续说:「答应我,预演结束之后,什么都不要说。」 只是轻轻的,但我看到了他皱眉,却没有追问,然后我轻轻笑着,直到我转过身去,往小巷子的入口走。 夜晚的风微凉,轻轻的拂过我,慢慢的走在马路上,眼眶突然又红了。 原来,喜欢并不是这么简单容易的事情。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可以喜欢。 (九) Chapter 2 「蝴蝶啊蝴蝶,生的真美丽,头戴着金丝,穿着花花衣,你爱花儿花也爱你,你会跳舞花又甜蜜…」 一片茫然中,悠悠的歌声传来,感觉似乎有些距离,而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只是,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甚至让我想起了……过世的奶奶。 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直到画面逐渐清晰之后,我看见远方蹲在地上正在浇花的佝僂背影。 奶奶? 一瞬间,好不容易清晰的画面又模糊了起来,再次见到故人的激动再也无法控制。 「奶奶?」望着背影,我轻轻唤了一声,就像小时候。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奶奶,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吗? 望着奶奶,眼眶的泪水逐渐满载,直到那佝僂的身影站起来,转身看向我,脸上掛着始终如一的和蔼面容。 奶奶…… 我情不自禁的大哭,直到有如一阵清风般温柔的拥抱静静的抱着我,沧桑而老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阿晴,大海蓝的很漂亮,一起来看看好吗?」 好奇怪,奶奶说的是大海,而不是花。 一边泣涕,我一边纳闷。但是我不管,只管抱着奶奶有如一块软布的腰大哭,「奶奶,阿晴做错事了,怎么办?我好难过,可是我…再也无法对她说出口了,呜呜呜…」 「阿晴,抬头看看我。」 听闻奶奶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我这才缓过情绪,慢慢抬头,但我看见的却不是奶奶和蔼的脸,而是张珊妤挟带愤怒的双眼。 「珊…珊珊?」 珊珊,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 「你愿意再听我说吗?」 我静静地注视着张珊妤宛如看着仇人一般的目光,像利刃千刀万剐的劈在我身上,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缓缓蔓延,而我却束手无策,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甚至不想应对。 清晰的海风宛如当时,扬起她的脸上的发丝遮去一半苍白的脸,「我不想听,我会这样,你应该心里有数吧?余澄晴。」 余澄晴?珊珊自从跟我变成朋友之后,就没有再喊过我的全名了,难道她是真的不再把我当朋友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站在沙滩上,海水拍打着脚踝,每几秒鐘的瞬间就涌上膝盖。冰冷的海水触感宛如身陷当年,无法理解的疑惑参和着焦虑,心跳剧烈的叫我心底一阵难受。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欺骗我了?」她的瞳孔里映着悲伤,情绪显现出绝望。 「珊珊,我……」 然而那句『真的没有欺骗你』我没能说出口,她已经甩了头要离开。 「等一下,珊珊!」情急之下我迈开步伐抓住了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手,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有些波动。 「珊珊,你到底怎么了?」 「余澄晴」她看着我,很失望的,「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好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为什么我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这样看着你。 「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动物园玩的吗?」 「我记得。」我看着她茫然的点头。 望着我,她逐渐哽咽,吸了吸鼻子说:「但是你后来还是没有带我去。」 我顿然失笑,想起自己其实解释过,「因为我那天发烧,所以才约改天,但是后来你频繁进出医院,我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才会…」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病情,那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李廷洋,为什么还是一直跟他玩?」 「我跟他一起玩的时候不是都有找你吗?」 对,李廷洋时常找我一起玩溜滑梯、鞦韆或者一起去跑步,但是除了跑步是珊珊不能参与的之外,其他凡举的游乐设施,只要许可我都会找珊珊参与李廷洋的邀约,所以我实在不懂,珊珊为什么会生气? 「你不要再说谎了!你没有带我去动物园是因为你根本不想跟我去,那天你不是跟李廷洋在一起吗?」 「对。」我也生气了说,「我确实有跟李廷洋单独去过动物园,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发烧的隔一天是他的生日,他来探望我,因为他说生日愿望就是去动物园,所以我才在退烧之后陪他去的。」 「连他你都送过生日礼物,但是却没有送过我的。」最后,她的身影失落的转身,往海边走去,而我没能拉住她,她消失在海平面上… 「珊珊!啊!」我焦急的吶喊,一个不小心,我跌入海水。 咕嚕咕嚕…咕嚕…海水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伴随着爆破的水中气泡,而我在海水里屯然挣扎,直到有人将我从水中拉起。 「哗─」 跃出了海面,大口呼吸空气就像重获新生,因为脱离了水压让我一下子没能习惯,重心落到身后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托着。 「余澄晴!你在干嘛?!」 没理会对方焦急的声音,我的目光继续落在空无一人的海平面上,看着海水起起落落,反射着仅剩的微弱光芒,直到阳光消失在天空中,一片乌云垄罩着,蓝天一夕刷白。 「请各位游客尽速上岸!重复一次,请尽速上岸!」 「不可以!」我望着汪洋大海吶喊。 珊珊还在那里!珊珊! 「余澄晴!回来!」 画面突然一黑,我焦急大喊着不要,接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突然间清醒过来。 望着天花板,我还没清醒过来,直到我确认了刚刚所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梦。 翻过身,我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鐘是凌晨四点,从时间里缓过神来,我有了身处现实的冷静,这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从床上坐起身,我下床走向书桌。 拉开木製的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日记本,封面是手绘的两个小女孩,她们牵着手,笑容灿烂。 然而此刻,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张珊妤对我说过的话。 「晴晴,我们来交换日记好不好?」 记忆中她甜甜地笑着,然后我笑笑地回应: 「好啊。」 因为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不想像李廷洋那样,随随便便的送给你。 为了把这本日记本做的很完美,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下课回家就是窝在房间里,剪剪贴贴、涂涂画画。但是迎来的终究是我的生日,而我没有想到,过完我的生日,我就没有机会送给她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我希望能够亲手把这本日记本送给她,也带她去她想去的动物园。 就算她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係。 「余澄晴?」 「嗯?」猛然回过神来,我看见歷史老师拖着一张老脸,招牌的推了推老花眼镜。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歷史老头的脸一如往常的严肃,而我只能尷尬地站起身,接受全班的注目礼。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听。」 「看得出来。」歷史老头老神在在的说,显然他早就猜到我的回答,接着他拍拍我桌上的一整叠作业本,窕眉看着我,「那你看得出来吧?」 听老师话中有话,我只能点点头,这才让老师甘愿的离开。 「余澄晴,你刚刚在干嘛?竟然在歷史老头的课堂上出神发呆?」一下课,何妃麟就转身趴在我的桌面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喔,我不小心就出神了。」我尷尬地苦笑。 「余澄晴,你老实招来,你从早上来学校就怪怪的了,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不是出神发呆的问题。」她一正严词的说,说得我无可否认,只能把头压得低。 「班长大人。」我故意视线不对上她,一边整着一叠又一叠的作业本,一边佯装自然的回答,「您高招,能把发呆说的跟犯心病一样。」 「余……」 「你到底要不要走?」 李宗伦的声音突然打断,高挑的个子站在她身后,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阵子了。 「可是…」 「先走吧!」李宗伦再次说,温和的口吻似乎说服了何妃麟,于是她从她的座位上起身。 「今天下课一起走喔。」走之前,她只来得及丢下这句话就被李宗伦带走了,而我这才停下了忙碌的手。 心情再次沉了下来,直到我将作业本整叠抱起,走出了教室门口。 走廊上,我抱着沉甸甸的纸本作业,身边略过一个又一个的学生,有的人因为在同一层楼,见过几次面因此有些印象;有的人不再这层楼,因此是生面孔,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都离我遥远。 那些人的身边,是不是也有像曾经的珊珊跟我一样,那么要好? 一起玩着盪鞦韆、溜滑梯,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乐设施;一起跑着,一起走路,好像路途那么漫长,永远没有走完的一天;一起读书、一起聊天、一起唱儿歌,好像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腻。 「啊!对不起!」突然一撞,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出了神,也发现模糊的眼眶。 我不知道这个情绪还有多久,所以我不想抬头,没看对方是谁,道了歉就继续往前走,直到对方重新挡在我面前。 (九) Chapter 3 猛然抬头,我这才看见是张兆宇,用一张应该能解读为担心的眼神低头看着我,还有我手上一整叠的作业本。 「又帮老师的忙了?」他率先开口,但是我却没有回答他,心跳突然乱的可以。 见我没回答,他也没说话,弯下身来想将我怀中的作业本抱走,但却被我躲了开来,而我能看见他愣了一会才站起了身。 「余……」走过他,我听见他只喊了一个字的名字,之后鐘声就响了。 「噹噹噹─」 「上课了。」说完,我迈步往办公室走去。 抱着作业本往前走,我当然知道他一定站在原地看着我,不明所以望着我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我还因为他生病去他家看他的。 但其实,如果我昨天没有去看他,没有去他家的话,那我就不会看到那张照片,也不会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答应我,预演的时候你会来。 我也不会有所期待。 下午四点,放学鐘声很准时的响了,不用看就能感觉到全校都在准备收拾着书包,奔向等待已久的自由时刻。 而我,安静的坐在办公室内附设的心灵辅导教室,手上拿着白板沟槽的蓝色的白板笔,在残留着污渍的白板上画着一笔又一笔。 最终,男孩的脸已经成形,而我继续画着男孩的身体与四肢,直到那张神秘又自信的双眼在我面前,我才露出了笑,然后伸手轻轻摸了男孩的脸。 如果不是你,该有多好? 如果她没有认识我,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是没有如果。 突然,心辅室的门被推开,从门缝里探出头的是何妃麟,那一张担心的脸,是我今天第二次看到。 「何妃麟?」还在震惊的时候,她已经迅速走向我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 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微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耳畔旁,我纳闷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松开了我,她看着我一脸像是担心过度,「你不是答应我放学一起走的吗?为什么突然跑来办公室出公差,都结束了也不回教室。」 「因为老师临时有事情嘛。」 「说谎,明明是你自己自愿。」她微慍的说。 好吧,被抓到把柄,我无话可说。 「到底怎么了?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后,她与我并肩而坐。 唉,还因为分神被歷史老头抓去精神劳动。 「妃妃。」 「嗯?」 望着对面的油漆斑驳的墙壁,还有贴着琳琅满目的奖状的公告栏,我缓缓说:「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恩。」没说什么,我听见头发摩擦墙壁的声音。 「国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比你再好一些的朋友。」说到这里,我转头瞥了一眼她的表情,「你不会介意吧?」 「才不会。」她不以为然的说,「这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吗?至少我也是称得上是你的最要好,这就够了,我干嘛管别人跟你好不好。」 听着她说的,我颓然失笑。 可是为什么?她会呢? 「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就像个玻璃娃娃,也像个不定时炸弹,所以没有人愿意跟她当朋友,而我呢,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听她鸦雀无声,我一度以为她睡着了,所以我转头看了何妃麟,看见她依然睁着眼睛,活像个死尸坐在我旁边。 「你不问为什么吗?」 「我不想逼你说。」她的表情很平淡,像是在等我说。 「那接下来,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你了,因为这个原因连她这个当事人我都没有说过。」然后我笑着说:「因为在她身上,我看见过世奶奶的身影,相处之后,我发现她只是想交朋友,那样的单纯不像小时候大家会分小团体,只要跟好朋友不喜欢的人当朋友就会被讨厌,她很单纯的只是想跟我当朋友。」 目光重新回到墙上,我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故事。 「成为朋友后的第一年,有一天她跟我说,想要写交换日记,我欣然的答应了,不过我并没有马上买一本日记给她,而是想亲手做一本,并且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 没有说话,她继续听我说。 「一起跨完年之后,我们迎来的第一个生日是我的。那一天,我约她去海边玩,然后我们开心的一起去了,我以为那天会成为最开心的生日,没想到我去了一趟厕所之后,她突然变了。之后我们吵架,然后她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上,然后她再也……」大概是脑海里有画面作祟,鼻头一酸,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晴晴,你听我说。」打破冗长的沉默之后,何妃麟才终于开口,「在我看来,如果一个人真心当你是朋友,就会相信你、支持你。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事情吵架,所以我帮不了你,但我希望现在的你,不要被过去的你而侷限。」她温柔的说。 眼泪滑过脸庞后,我点点头。 「我知道…」最终我忍不了情绪哭了出来。 何妃麟抱着我,轻拍我的背,一边安抚,「没事了,我在。」 「我放不下…呜呜呜…」靠在何妃麟的肩膀上,我哭的撕心裂肺,「我放不下…」 那天之后,何妃麟为了让我拋开过去,安排假日带我去了一趟山谷之旅,像念咒语一样不断说吸收芬多精可以让心情变好,也因为这样,下山后我整整三天肌肉痠痛不能活动,从下午到家来算,加上礼拜天一整天,那一天半的时间却像一瞬间,回过神来就到了礼拜一。 下午,歷史课结束之后老师又将收作业的重责大任交付给我,所以鐘声一打响,作业本已经堆成一座山。 「刚刚的小考要登记成绩喔。」老师临走前特意提醒了我。 「好。」我点点头,然后茫然地垂下头。 这一叠整整五十本,再加上每一本有十道小考测验,这是什么天文数字啊? 猛然转头,我的目光落在周遭的同学身上,只是放眼望去,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聊天,有的还在看下一堂课的课本,真要找也只能找在聊天的同学了。 锁定目标,我找到了右前方绑着公主头,笑容灿烂,聊得开心的同学。 「欣如。」我抱着作业本走向她,「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见我陪笑的样子,她也不是笨蛋,瞥了一眼我桌上的笔记本却装了傻,好像我没问就觉得麻烦差事不会找上她。 「什么事?」 「那个,今天要登记的成绩有点多,可以请你帮我吗?」 才说完,原本还在我身上的目光却突然落到了我身后,而我更是突然感觉身后有庞然大物,散发着低气压。 缓缓转过身,视线惊慌地从鞋子到白色制服再到肩膀、脖子,然后是脸,一双阴沉沉的双眼注视着我。 张兆宇?怎么会是他?他刚刚不是被同学找去参加篮球比赛了吗? 哀,亏我刻意挑他不在的时候。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弯下腰一把抱住我胸前的整叠作业本,而我一时之间反应过度,竟然松了手,不过却也意外让作业本落在他手上,及时被他接个正着。 我知道,刚刚的松手被他认定为「异状」之一,而他睨了我一眼,有一种叫我跟上的意味。 当然,我乖乖跟上了。 静静地跟在他身上走着,直到我们走进了办公室,然后他将作业本放在桌上,再用一种准备兴师问罪的眼神扫射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哪怕我能躲他一次、两次,却没躲过这次第三次,而前面两次还是我在他还没看见我之前赶紧开溜的。 没理会他,我低着头从空的办公桌拖过一张椅子放在作业本前面坐下,一边拿过作业本一边对他说:「谢谢,东西放这里就可以了。」 「为什么躲我?」 「我没有。」我试图冷静的说,只是心虚让心脏跳动的很快。 「给我一个理由。」他说:「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因为做错的人是我。 「好,你不说,那我自己找。」 一双锋利的眼神带着情绪撞击我的心脏,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关门的力道有些重,出去的时候还恰巧撞见了何妃麟跟李宗伦。 垂下眼帘,我再次强忍颤抖,直到何妃麟跟李宗伦进了办公室,当我以为走向我的人会是何妃麟的时候,却是李宗伦绷着一张脸要我从椅子上起来,我也只好一脸茫然的起身。 「你过来。」何妃麟不客气的说,接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我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依然跟了过去。 跟着她走到了二办的心辅室,进门后她将墙上的电灯打开,接着拉开椅子坐下,以不可为抗的口吻说:「坐下,我没说可以不能起来。」 见她绷着一张脸,我有再大的胆子都不敢随便拒绝,所以遵从命令乖乖坐下,好在我坐下后她的表情松了一些。 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说,「虽然我说过,我希望你自己说出来,但是张兆宇为了追问原因,连他熬夜才买到的棒球票都愿意让给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无论可以的原因有多少个,但是不可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他是张兆宇,张珊妤的弟弟。 「所以你跟李宗伦可以去看梦寐以求的棒球联赛啦?」我苦笑着问,想避开那个血淋淋的问题。 「对啊,真是多亏了你!」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那你应该要谢谢我吧?」我打哈哈的笑。 「谢个头啊?」她嘖了一声,「是为了谁我得卖面子去拜託别人帮我出席干部会议?还有,别转移话题。」 「好嘛!」陪笑不行,我只好撒娇了,「我知道,不只是他,你们一定也很担心。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我只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不说。」 「我真的看不懂你们两个欸。」她无奈的问:「尤其是你,你不是喜欢张兆宇吗?昨天在白板上画了那么大一个人像不就是张兆宇吗?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白?还是总是推开他?」 面对何妃麟的质问我无法解释,只能低着头安静的抿着唇。 「拜託你不要什么都不说好不好?至少说点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在她说完之后我打断了她,就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样。 见状,她的语气有些缓和的问:「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 好吧,就像她说的,过去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但至少不该被过去侷限住。 这么想着,我缓缓抬头对她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闻言,她点点头,眼神里有一种终于的释然。 「被我害死的好朋友是张兆宇的姊姊。」虽然心里想着要释怀,但当我说出沉淀在心里已久的挣扎不免还是有胆颤害怕,于是我又低下了头。 「张兆宇的姐姐?」她的语气里充满质疑,然后似问非问的说:「据我所知,张兆宇是独生子,没有姊姊啊!」 「可是……」后面的话我来不及说,心辅室的门被打开,开门的人是李宗伦。 「你还不走?干部会议可以找人帮忙听,但是干部报告可不行。」李宗伦板着一张脸,显然是来警告的,接着他冷颼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还有你,吉他社的学姊在找你。」 吉他社?啊!我忘了要去个展会议! 不过,如果去参加个展讨论,应该也会遇到张兆宇吧? 「我们现在过去吧!」她对李宗伦说,接着从我对面起身,走到我旁边之后留下一句话,「有需要我可以陪你去了解一下,但是不要再逃避了。」说完她就跟着李宗伦的脚步离开。 (九) Chapter 4 「张兆宇是独生子,没有姊姊啊!」 何妃麟说的话在我脑中流窜,不过每当这个问题繚绕时,我也会立刻响起在张兆宇家看到的那张照片,我很确定,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姍姍没有错。 「学妹?」 濒临转角处的走廊,我想的正出神,却被喊了下来,不由得转头,这才看见喊住我的人是吉他社学姊。 「学姊?」 「你怎么没来个展会议?」学姊走向我问。 「喔。」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事情,然后就忘记了。」 叹了一口气,学姊随后笑着说:「既然遇到了,那我跟你说一下,社长说这礼拜五的社团活动一定要全员到齐,做最好的万全准备。还有,你知道个展在下礼拜一下午吗?」 「知道。」我点点头,这是很早就悬在心里的事情。 「那礼拜五见。」说完学姊正要转头,而我也已经说了再见的时候,她突然又转头问我,「学妹,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真的没事吧?」 见学姊突然这么问,我反倒心虚了起来,不过我摇摇头,「我没事啊。」 「那你知道张兆宇怎么了吗?」学姊很突然的问,我却皱了眉头。 「怎么了吗?」 看着我,学姊目光落在别处沉思着说:「今天开会的时候,张兆宇的状态不太好,老是出神又心不在焉,话说你们不是同班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摇摇头,我尷尬一笑。 「还有啊。」学姊突然笑得有些诡异,「你跟张兆宇的关係好像不一般,之前也会一起来社团教室,但这阵子很少见你们走在一起,你们两个…吵架啦?」 「学姊想多了。」我摇摇头,笑的莞尔,「我们只是同学而已,之前确实因为恰巧遇到所以一去了社团教室,只是这样而已。」 「真的只是同学而已吗?」学姊笑着说:「错过张兆宇其实蛮可惜的,亏我还期待了你们一下。」 「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学姊说:「自从张兆宇加入吉他社之后,人气水涨船高,越来越多女同学来办公室送情书,时不时还有点心之类的东西送来,搞得就像明星应援一样,虽然点心这类的东西会放在办公室供大家享用,但是情书那类的东西都被张兆宇退回去了,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你呢。」 原来张兆宇的人气这么高啊?不过,那不关我的事,我是个注定不能跟他有交集的人。 「学妹,我还有事情要找社长,就先走了,不要忘记星期五的团练喔!」 对!社长! 「学姊!」学姊正要离开,我却猛然喊了一声,学姊转头,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跟你一起去找社长。」 儘管有些唐突,但是学姊依然带着我去找社长,总算在社长处理完社团上的公务之后,他才有时间走到我旁边的饮水机倒杯水来喝。 「学妹,听说你找我?」他喝了一口水之后问:「什么事?」 「社长,我能不能问,你跟张兆宇认识多久了?」 闻言,他有些愣了愣,「为什么你突然问这个?」 「呃……」我尷尬地说:「我有些想知道的事情。」 「恩,会认识小宇是因为我弟弟,他是我弟弟很要好的朋友,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应该也有五年吧!」社长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着我。 「那么……」我试探性地看向社长,「他有跟你提过,他家人的事情吗?例如说…姊姊?」 「家人?」社长微微皱了眉,「兆宇提到的只有他舅舅,连爸妈都没有提过,更不要说姊姊了,而且就我所知,张兆宇是舅舅养大的,他爸妈从小就不在他身边,更没有什么姊姊啊!」他疑惑的看着我,好像我在哪边道听涂说。 「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感觉越问越不明白,大家都说张兆宇没有姐姐,但是汪子璿却告诉我珊珊是张兆宇的姐姐,这些消息,哪些真哪些假突然有些混乱。 「学妹?」 「嗯?」社长猛然一喊,我回过了神。 「你没事吧?」 「恩。」我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抱歉,耽误到社长的时间,我就先走了。」 「喔。」他茫然的点头,「会议结束会发便当,你要不要吃完再走?」 「不用了。」我笑着拒绝。 「那好吧,团练的时候见。」 「对了社长。」正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又转身,「刚刚问的那些问题,麻烦你替我保守,尤其是张兆宇,不要跟他提起这件事情,好吗?」 「我知道了。」社长点头,「不过啊,你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最好还是直接问兆宇,我相信他会愿意告诉你的。」 「谢谢社长。」 离开社团办公室之后,所有问题开始繚绕,不过对于这些没头没脑就出现的问题,我决定不再靠旁敲侧击去了解,既然要知道答案,那就只能直接要答案了吧! 这么想着,我拿出手机传了讯息写道: 我有事情想问你,星期五练团见。 几天后,气象预报表示有一波锋面报到,会影响三天,而影响的最后一天正好是星期五,表示练团的日子有可能冷颼颼。 所以,我穿着薄外套走进了社团教室,不过一转身,却发现社团里所有人都看着我,叫我一阵错愕。 为什么大家用这种眼神看我? 「学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学姊率先问。 「是啊,怎么了?」我回答的有些不知所措。 「张兆宇没跟你一起来?」 突然被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星期一的时候我传了简讯给张兆宇,不过他没有回,今天早上也没有看到他进教室,最终我开始怀疑自己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这么对待他,真的好吗? 「没有欸……」我心虚地说。 也在这时,我听见鼓手跟贝斯手的碎念,「张兆宇这傢伙最近越来越古怪了,练团的次数变少,开会也不见人影,就算出现也老是分心出神,他是不是失恋啊?」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心情不好就是失恋吗?」鼓手打枪,「况且,以张兆宇的条件来说,只有他让别人失恋,岂有别人让他失恋的可能?」 「我是合理推论啊!说不定他有在意的人。」贝斯手不以为然的说,但我却感觉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我。 「大家先准备吧!我打个电话给兆宇。」说完,社长掏出手机,也在此时教室的门开了,打开门的人正是张兆宇。 「抱歉,来晚了。」他用一张不诚意的脸说。 「没关係,都到齐了就开始吧!」社长收起手机,拿起旁边的吉他。 等大家各就各位后,学姊在旁边替我放播了音乐,接着鼓声响起,「噔、噔、噔、噔─」 节奏准确的开始,张兆宇也准确的接拍唱,「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旁边我突然有些紧张陌生,脑子里更是不断跳出同一个问题。 那则简讯,他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但却不回,代表什么意思? 突然,我发现他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紧张的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了拍。 紧抓着麦克风,我唱道:「你才是,绑架我的兇手,机车后座的我,乘着风,逃离了平庸……」 儘管落了拍,但是我很努力在跟上,所以在接第二次主歌的时候,拍子稍微拉回来了一些,之后则是男声部分。 「这星球,天天有五十亿人,在错过,多幸运,有你一起看星星,在争宠……」 听着他的歌声,低沉带有磁性,我的脑子浮现了关于我最在乎的问题。 就算珊珊不是他姐姐,但是如果珊珊跟他有什么关係,我该怎么面对他?他又会怎么看我? 「澄晴?」 猛然回神,我发现社长的脸在我面前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情况啊现在?」贝斯手在后面吶喊,「上一次是张兆宇,这一次是小学妹,你们落拍的默契不能在练团上表现吗?」 「社长,我跟她聊聊吧!」张兆宇走到我旁边说。 瞥了他一眼,社长点点头,「先休息吧!」 散伙之后,我跟着他走出教室,不过他没有带我走远,而是在走廊的地方停下,倾身靠着围栏。 一阵风吹过,扬起他的领口和额前的头发,整张立体的五官凸显了出来。 「还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不是有话要说吗?」他的目光眺望远方,没有看到我。 好吧,反正我是决定要找出答案才会传出那封简讯的,事已至此,那就只能豁出去了。 移开目光,我做了深呼吸之后问:「你……是不是张珊妤的弟弟?」 就算做了心理准备,但是问出口,我还是无法克制心跳的激动。 「我没有姊姊,也不知道张珊妤这个名字。」他不带表情的说。 瞇起眼睛,我不是很理解的看着问他,「可是,你家木柜上,放了一张跟女孩的合照,那个女孩,不是你姊姊吗?」 「那个木柜都是舅舅摆的,我甚至不知道照片是怎么来的。」他的口吻很冷静的说。 怎么可能? 「那电视机上的大头狗呢?」 叹了一口气,他无奈解释道:「那是舅舅送的,我只是摆在那里而已。」 「所以,不管是那隻娃娃还是照片里的女孩,你都不知道?」 「我连我爸爸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是那些东西。」 他的话如雷灌顶,一字一句都跟社长说的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答案都连不起来? 又可是,我该去哪边找答案? 「你想问你就是这些吗?」 「……就这些。」 「我以为你会解释你躲避我的原因。」他的眉头拧在一起。 低下头,我说:「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逃避我。」他说。 (九) Chapter 5 几日后,由气象预报的锋面已经远离,在吉他社的演出当天,老天爷很够意思的给了大晴天,而社长更是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忙进忙出,直到下午预定的演出时间逐渐接近。 演出时间为三点,但我因为在一个小时前遇到了学姊,于是提前一个小时被抓到社团办公室。 「这一箱是什么啊?」一进门我就看见地上的蓝色大箱子,里面叠满了男装与女装,而另一个箱子则是一些饰品与配件。 「这些都是社长在今天搬过来的。」学姐说:「因为是最后一次的个展演出,社长很重视,特别租了衣服还买了一整箱的饰品,为的就是等一会的个展演出能够顺利且完美的落幕。」一边说,学姊一边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但是不外乎都是性感的风格。 「都来了吗?来了就挑衣服,配件跟饰品都自己来。」一进门,社长就马不停蹄的张罗着演出的器材,几个人像陀螺一样在社团教室里忙进忙出。 盯着箱子看了很久,我默默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米白色的背心衬衫,下身是紧身牛仔裤,还是认为这样的衣服比较适合我。 「学妹?」 正在要换上的时候,学姊突然叫住我,害我愣了一下。 「你不会要穿这一套吧?」学姊的脸色铁的像吃到黄连。 「不好看吗?」我错愕的看着她,还把衣服比在自己身上。 没回答,学姊走向我将我拿着的衣服全都扔进箱子里,然后又从里面拿了一件平口的白衫,做短版的露肚脐设计,下半身是苏格兰花色的短裙,长度大概只到大腿的一半,是那种轻轻一动就能露出大腿根部的裙子。 「喏,换上。」三个字打发我之后,学姊拿着自己衣服往旁处去试。 纵然错愕,但我还是乖乖依着学姊,拿了衣服就到旁边去试,将衣服换上之后,我很犹豫该不该出去,毕竟这是我人生当中鲜少穿裙子的几次。 这里又没有镜子,我根本看不到自己现在这身装扮是什么样子,好看吗?还是……换下来好了。 正要开始动作的时候,学姊突然探出了头,一看到我就露出惊喜的表情走向我说,「我的眼光真是不错!学妹的身材超棒的啊!干嘛这样遮遮掩掩?」 「学姊,我……」我一边拉着衣服,试图把衣服长度拉长,脸上全是羞涩,「我不太习惯穿这样的衣服,会不会很奇怪?」 「才不会!等等出去吓傻那些男生!」接着学姊把我拉到一张椅子上按了下去,又从包包里掏出一袋神秘小袋子。 当我看着学姊掏东西的背影有些好奇时,她突然转过身来手上拿着彩妆盘跟刷笔。 「不要乱动喔,乱动画歪了我可救不了你。」学姊认真的看着我,也认真的说。 「一定要化妆吗?」我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个展算是正式场合,难道你要顶着大素顏上台?」一边说,学姊一边往我脸上抹东抹西。 好吧。 几分鐘过后,学姊打量的看着我脸,然后开心道:「好了!现在出去外面照照镜子,看看男生们是不是给一百分!」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推了出去。 回到教室里,在教室里面的墙上有一片大大的落地镜,当我被学姊推到那面镜子前时,我差一点认不出来镜子里的人是谁。 天啊!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 大概是见我震惊,学姊马上的问:「怎么样?我的技术是不是很好?你美的冒泡了!」 「太夸张了,还是学姊比较漂亮啊!」我羞涩的说,盯着镜子里的学姊跟自己看。 「欸?兆宇来了啊?」社长的声音突然出现,我的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张兆宇怎么会这么刚好这时候来?怎么办?我现在这身装扮,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兆宇学弟,给你看个惊喜!」 学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张兆宇旁边,当我回过神时,已经看到他的身影反射在镜子里面。 当然,我想他是看到我了。 「学妹,你在干嘛啊?快转过来啊!」 最终,我还是转了过去,就像用一张全新的面容面对他,只是心跳顿时快的不能自己。 「好看吗?学弟。」学姊笑呵呵的问。 「还行吧。」他淡淡的说,但我似乎看见他脸上的红晕与羞涩。 「就不错而已吗?」学姊那一脸不知道是技术被羞辱还是我被羞辱而生气,「说说看,打几分?」 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从脚到我的脸,我彷彿全身赤裸着被他看光了一般,一阵紧张涌上,低下了头。 也是,他平常没看过我这样打扮,大概很奇怪吧。 「九十五。」 猛然抬头,我看见学姊脸上的错愕,「啥?这样才九十五?那五分是怎么回事?」 「裙子太短。」丢下四个字,他已经转身逃之夭夭。 突然,我笑了出来,因为没看过他害羞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准备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终于到了要上台的时刻,乐团里我们全都换了一身服装,因为团里只有我一个女主唱,所以穿什么都格外引人注目,而男生的话,就属张兆宇最吸晴,高挑的身材和俊俏的脸蛋,就像异性磁铁,吸引了绝大部分女生的目光,背着吉他走到舞台的过程就引来许多细碎的讨论。 「各位观眾,相信每个社团最紧张的就是个人展演的部分,也相信大家都准备了很久,今天是吉他社的演出,现在就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语毕,掌声如雷贯耳的响起。 跟着社长,我们一行人走上舞台,大家开始忙碌的组装器材,贝斯手和吉他手纷纷开始调音,直到大家都准备好,社长给了我一个眼神暗示。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们是吉他社,请期待我们带来的这首歌,私奔到月球。」对着麦克风介绍完后,鼓手敲响了四个节拍。 「噔、噔、噔、噔─」 音乐的节奏下,大家跟着节奏摆动,接着由张兆宇率先进入主歌:「当你说,太聪明往往还是,会寂寞,我笑着,倾听孤单终结后,的静默……」 准备已久的演出应该会让人很紧张的,但是此刻,我站在台上,看着底下的几百个人,听着他低沉吟亮的嗓音,却给我了一种安稳与肯定,好像只要听着他的歌声,就什么都不害怕。 「看月亮,像夜空的瞳孔,静静凝视你我,和我们扰攘的星球……」倾听着吉他的和弦与鼓声的节拍,我用女生才有的柔和呼应着张兆宇的男声。 紧接进入了间奏,在间奏几个小拍上可以稍微调整呼吸,好让自己顺利进入副歌的情绪,不过我却在这个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兆宇,而我发现他也看到着我,嘴角轻轻一勾,露出好看的面容,右手一边刷着轻快的和弦。 「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一边弹吉他,张兆宇对着麦克风唱,光明正大地用眼神邀请我。 「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当我唱完以后,他给了我一抹肯定的笑容,而接下来的part是男女合唱,非常讲求声音的和谐最好还能有一些互动。 正在间奏结束时,他突然对我伸出了手,一双清澈而深邃的双眼看着我,而我犹豫了一会,终于在要唱的前三拍牵了他的手。 「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合着尾音,我跟张兆宇凝视着对方,就像进入了歌曲中的情境一般,而我们的演出结束后,引起台下如雷的掌声,终于为准备已久的个展画下完美的句点。 表演结束后,我去了一趟女厕,重新整理了镜子中的自己。 当我走出女厕,隻身走在走廊上,低头俯瞰了一二楼的学生在整栋楼上来来往往,看起来很快乐。 走到楼梯口,我正准备要下楼的时候,身后传出了声音,「上楼,我有话想说。」 他才说完,我来不及回头,他的身影已经走在我前面。 跟着他走上学校顶楼,张兆宇頎长的身影靠在被刷了白色油漆的墙面上,身上散发着阳光的暖。 「刚刚的演出,谢谢你。」我走向他说。 「谢什么?」 「如果不是你引导我,我也没办法冷静的唱到最后。」当我这么说,一阵风扬起我的长发,发尾盖在脸上被我拨开。 「那是怕你毁掉演出,你知道社长很重视这场发表。」他说的无所谓又漫不经心,但是表情却透漏了他的紧张与慌乱。 「所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还记得你说过的,再给你一些时间吗?」他看着我问,而我点点头。 「还要多久才够?」 摇摇头,我说:「我不知道。」 「你要说的话,我愿意等,但是…」他说:「我要说的话,我想现在说。」 凝视着他的目光已经花光我所有的勇气,所以我不敢追问他想说的是什么话,更没有勇气听。 「我突然想起要去趟办公室,可以之后再说吗?」说完,我不等他应允,就逕自转身往楼梯口走。 走到广场的一半,我突然被拉住手腕,接着整个人被他转了过去,霎时目光落于他的胸口,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浓密的眉毛轻拧,「为什么要逃避我?」 「我没有。」我拨开他的手。 「你听我说……我……」 「别说。」我突然的打断,心虚的目光看着地板上一格一格划分清楚的磁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能不能…… 别说喜欢我。 (十) Chapter 1 不知不觉,季节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随着近日里几波略降两度的锋面气流,已经让路上部分的行人拿出长衫,我也不例外。 不过碍于还是要穿着校服的关係,所以我只有将外套换成长袖而已。 走下楼梯,已经能看到大操场上正在打球的人,在金光灿灿的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篮球落地然后进框的声音此起彼落,谈笑声也不绝于耳。 「珈珈!你看!」 突然一团三五成群的女生掠过我往前面衝,其中短头发的女孩拉着长头发的女孩看起来相当兴奋,「那不是你的王子吗?」 「唉唷,你不要乱讲,他叫汪子璿。」她的背影羞涩地低下头。 「听说他们下礼拜要比赛了,汪子璿有邀请你去看吗?」 「没有欸……」 「那你就问一下嘛!」才说完,她马上拉着她往操场走,「现在就去问!」 「奇奇!」 看着那群女生浩浩荡荡地往操场去,我这才发现,原来汪子璿在篮球社里是真的很吸晴啊! 沐浴着夕阳的金箔,我面向阳光,眼睛被刺得只有一片亮白,其他的人事物宛如打了马赛克一般。 当我走出穿堂,这才看见那群女生已经在汪子璿旁边,一个个面容都充满着期待,而汪子璿的表情也很温和,只是一边应付着,一边转动着手上的球,看起来耐着性子在听她们说话。 虽然是看见了,但其实我并不想成为局内人,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只是── 「咦?你不是咱社王子的女朋友吗?」 唉,还是被篮球社里的其他人认出来了。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轻笑着回应那位已经朝我走过来的高个,染了一头三七分红色头发,身边跟了一位长相清秀但是身材有些单薄瘦弱的男同学,两个人我都认得出来。 「喔唷?别的女生都巴不得被误会成女朋友呢。」红色头发的男生调侃着说,目光撇向远处站在汪子璿旁边的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笑得很虚假,尤其他嘴角上扬的样子总是歪一边。 「你是来找王子的吗?」长得清秀的男生问。 「不是,路过而已。」 「看起来你的目的跟那些女生不同。」他示意了那些三五成群的女孩们,一直到此时声音还时不时的能传来过来。 「王子……算了,让自己跟你说吧!」 见他的表情有异,我一转头果然看见汪子璿朝我走来,而刚刚还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们已经被他丢在后面。 他迈着长腿朝我走来,身上都是汗水的痕跡,「找我的吗?」他放下手上的球,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滚动的喉结有些性感,难怪女生们会这么疯狂。 「对,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他把瓶盖转紧。 「换个地方说话吧!」我说完,目光撇向旁边的人,给他一些暗示。 我与汪子璿并肩着走,离开了人多口杂的操场,往校门口屹立的大榕树下走去,迎面吹着还略带微凉的夏日薰风。 「找我到这里来,看起来这件事情有些不可告人。」他踏着缓慢的步伐,不知道是刻意放慢,还是为了跟我同步。 「就我而言,算是吧!」 「说吧,什么事?」转过身来,他正面看着我,身体倚在身后的墙上。 「你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张珊妤是张兆宇的姊姊这件事情吗?」不避讳,我的目光凝视着他,有一种强迫回答的意味。 沉默半晌,他失笑,好像我的问题他早就已经料想到了,「过去的你在意张珊妤,现在的你在意张兆宇,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了。」 「也许吧。」我说:「关于张兆宇的事情我确实不太了解,但是珊珊就不一样了,她是我很重视的朋友,她确实跟我说过她有个弟弟,但是张兆宇却说他没有姐姐。」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他看着我,态度很是坦然,「我说了又怎样?你也不会完全相信不是吗?」 「我……」一时语塞,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你只相信张兆宇,只想替他辩驳。」 「我……我只是觉得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釐清事情的真相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些话,我看着他的脸却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误会你去问张兆宇就知道了。」他把球抱在腰侧补充道:「不过就算你问他,他估计也只会说不知道,或者他没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被误会的感觉很难受,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余澄晴。」他的口吻带着无奈的叹气,轻轻唤了我的名字,「如果你跟张珊妤是好朋友,那我跟张珊妤就是青梅竹马,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说完,他迈开步伐往楼梯走去,将我留在仅剩的阳光中。 「汪子璿。」 下午第一堂课是国文课,儘管国文老师不是太严格,但是却也是一位只求不惹麻烦的老师,尤其下午的课巡堂多,只要全班上课人数不超过一半,老师就会被学校约谈,因此多数任课老师不喜欢把自己的课排在下午,如果真的被安排在下午,就会严格要求学生乖一点,那么作业就出少一点。 「他去社团了。」班上男同学举手说。 「什么社团,连课都可以不用上?」 见老师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同学马上解释,「他是篮球社的,因为这礼拜三就要比赛的关係,最近很常不在。」 闻言,老师没说话而是叹了一口气。 「张兆宇,张兆宇?」讲台上点名的老师重复了两次后瞥了一眼班上,接着在点名单上记了一笔,「又没来。」 「班长。」 「有。」老师突然喊道,吓得坐在我前面的何妃麟立刻举手。 「找时间了解一下,这位同学我从上个礼拜点名的时候就没有来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要提早反应。」 「我知道了。」她乖巧的说,然后坐下。 「开始上课吧。」老师说完,转身开始写起黑板。 经歷冗长又枯燥乏味的五十分鐘国文课之后,振奋人心的下课鐘声终于响起。 「你过来,我有事情找你。」一下课,我正准备起身离开座位,何妃麟则刚好跟老师说完话走向我,不分由说就把我拉出教室外。 离开教室后,我们到了学校顶楼,一走出楼梯口就因为地势比较高的关係,风大的把我们的头发都给吹乱。 「张兆宇到底怎么回事?」她板着脸,手抱胸前。 「我……」我个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啟齿。 我为了一件还不清楚头绪的事情而避开他。 「果然,张兆宇连续一个礼拜没有来学校就是因为你吧!」她像在骂孩子似的说:「然后你又来了,只要有事情就什么都不说,这样到底要旁边的人怎么帮助你啊?」 「对不起,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低下头,委屈油然而生。 在搞不清楚的情况下,我觉得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自从个展结束后我拒绝了张兆宇,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汪子璿也因为周末那天的对话形同陌路。 现在的我,就像个一座孤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大概是委屈凑效了,何妃麟缓下情绪问我:「到底,你跟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缓缓抬头,我把拒绝张兆宇告白的事情,还有汪子璿跟我说的话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汪子璿也在这件事情里面?」她有些惊讶,眉头深锁。 「恩。」我点点头说:「把我拉上岸的就是汪子璿,不然我应该也会出意外。」 是汪子璿救了我,但是不止,从开学到现在他也帮了我很多忙。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突然有一种变得很遥远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今天晚上,去看张兆宇吧!」她突然的说。 (十) Chapter 2 其实我不太懂,我是因为担心他才去,还是因为想找出关于他是谁这个答案,但我还是跟着上了去往他家的公车,而整路上忐忑不安。 车程不算久,在我恍神的过程中就已经到了站,我跟何妃麟下了公车之后,我很熟悉的往前面走。 「看起来你很熟喔。」她走在旁边,似笑非笑的调侃。 「来过几次,就记起来了。」这只是解释而已,但我的心跳却有些快。 弯进巷子里,像迷宫一样的景色重新出现,不免让我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根本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还在这里迷了路,如果不是张兆宇,我那天已经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现在再看看这里,其实略有不同,只是太多时候我们被恐惧蒙蔽住了眼睛,只顾着害怕。 「余晴晴,你不觉得这里都长得一样吗?」何妃麟走在我旁边,看似无状,其实口吻里充满恐惧。 「正常。」我打趣的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跟你一样,觉得这里是迷宫,还迷路了。」 其实想起来,是能会心一笑的回忆。 「才跟你不一样。」她反驳,「我只是觉得都长得一样而已,我才不会迷路在这种地方。」一边说,她一边环视。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有股想恶作剧的想法,于是我停下脚步,而她一个没有反应,就这么撞上了我的书包。 「余澄晴,你干嘛突然停下?」 我总觉得,她下一句应该是要说「吓死我了」,但是她是何妃麟,不可能示弱的。 「你不是说你认同得路吗?」我有些骄傲的笑,「那我们刚刚从哪边走过来的?」我转头看着那些长的都一样的路。 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那些路除了树的茂密程度不一样之外,连周围的房子都长得差不多。 「那……那边……吧……」她先指了左边,然后迟疑了一会之后手指突然移到另外一边,「不,是这边!」 没说话,我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偷笑,然后继续走。 「喂,你去哪啊?」她紧追在我身后。 「跟着我走就对了嘛。」我把她丢在身后。 走了一会,我已经看到张兆宇家门口的桂花,因为换季的关係,已经枯的差不多了,唯独红色铁门还是一样。 我驻足在铁门前,想起第一次看见这扇红色铁门,还有溢出院子的桂花树。 「到了吗?」何妃麟站在我旁边,跟我一起关注着门口。 「到了,就是这里。」 「那按门铃啊!」说完,她衝动的个性已经按了下去,压根没有给我阻止的馀地。 「你干嘛这么猴急啦?」我气急败坏,紧张的都跳起来了,「我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欸……」 「我们是来探望,不是来採访,放轻松好吗?」 「可是……」 「哪位?」来不及说完,门已经开了,还好开门的是舅舅,不是张兆宇。 「叔叔好。」何妃麟露出礼貌的笑容,逼得我不得不一起。 「舅舅,我来看兆宇的,他还好吗?」我尷尬的笑。 「喔,进来吧!」舅舅说完把门开到全开,欢迎我们进去。 「不用了啦,我们就是来关心……」 「那就打扰您了!」像是故意泼我冷水似的,何妃麟已经走进去了。 「没关係,就进来吧!」舅舅说:「虽然兆宇不在,但是两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是喝点茶再走吧!」 长辈都已经这样说了,况且他也说张兆宇不在,其实不太好意思拒绝,我只好听从。 第二次来到他家内部,陈设并没有改变,我特意看了木头书柜,那张跟张珊妤的合照还是放在那里。 不过,那天我就这样提起了照片里的女孩的事,张兆宇又是怎么想的呢? 走进客厅之后,我们坐在塑胶製的椅子上,而舅舅立刻从冰箱端出了水果跟蛋糕放在桌上,还一边问,「要不要喝个茶?我刚泡的。」 「不用麻烦了,没关係。」 「那就谢谢您了。」我很客气地拒绝,但何妃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不用客气,都同学。」舅舅倒是很和蔼的笑。 何大小姐倒是记得我们今天来干嘛的吗? 「你们都是小宇的同学吧?」舅舅不只客气,还很好客,端茶倒水完就坐在单人沙发率先开口。 「是的。」何妃麟率先说,「我叫何妃麟,是兆宇的班长,也是这位的好朋友。」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这样啊,那我们家小宇平时都有劳你照顾了。」 「没有啦,张兆宇很聪明,应该说是他帮了班上不少忙才对。」 看着何妃麟和舅舅你一句我一句,我还真是没看过她这么像外交官的一次。 「那这位同学我就知道了,见过她几次,跟小宇一起。」 「嗯?」 被舅舅突然爆底,何妃麟很错愕的看着我,不过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害得我马上解释,「喔,舅舅好,我是兆宇的同班同学,我叫余澄晴,很抱歉之前没能向您介绍。」 「没关係。」舅舅笑着说:「小宇都有跟我介绍了。」 「张兆宇跟您介绍我吗?」我有些诧异,也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舅舅识破了我的担心,笑得灿烂,「小宇这孩子不会带朋友来家里,上次我也说过,来过家里的只有他跆拳道馆的教练。」 舅舅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所以我继续听。 「不过,上一次,澄晴来家里探望小宇的时候,我就有特别问他,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竟然对他这么关心。」 不知道张兆宇到底是怎么说我的,于是我屏气凝神的继续听。 「小宇这孩子,从小就因为没有爸妈在身边,所以与人相处总是隔着距离,因为没有爸妈他有些自卑,常常看着身边的同学跟父母亲相处的样子自己则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他因为性格孤僻老是被欺负,所以后来我让他去学了跆拳道跟武术,一方面是保护他自己,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庆幸的是,这孩子没有让我失望。」说着,舅舅露出欣慰的笑容。 突然,何妃麟撞了我一下,而我看向她,能猜到她要我说什么,只是那些问题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的。 又可是,如果舅舅已经说了这些话,那么关于家人的事情,也会告诉我们吗?还是舅舅刻意不说,其实是故意隐瞒? 但如果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个答案,我恐怕无法再面对张兆宇了。 「舅舅,我能问个问题吗?」 大概是见我犹豫太久,最后何妃麟还是出手了,我还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说说看吧,也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能够回答的。」 「张兆宇他是独生子吗?还是……」她拉长了尾音,才又继续问:「他有其他的兄弟姊妹?」 当何妃麟这么问的时候,我紧握着双手,对答案感到茫然害怕。 「这些问题小宇有跟你们提过吗?」虽然没有要逃避回答的意思,但是舅舅没有直接回答。 而我摇摇头,我再一次紧扣双手,「虽然这样问可能不太好,但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能请您告诉我吗?」 舅舅看着我没有说话,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而何妃麟则是看着我露出担心的目光。 因为舅舅没有说话,所以我决定先说:「我国小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而她很有可能是张兆宇的姐姐。」 「小宇的姊姊,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我知道,因为是我造成的。」舅舅没看我,而是垂着目光,倒是我自己反而先说。 事实胜于雄辩,况且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当年的我就是眼睁睁看着珊珊消失在海面上。 「余澄晴,那件事情分明就是意外。」何妃麟神情紧张了一下,马上替我解释。 「如果你说,小宇姐姐是你的朋友这件事情说的过去,但是,我想你误会了,小宇的姊姊并不是被害死的,而是自杀。」舅舅又说。 鼻头忽然一酸,我哽咽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她才会……」 「余澄晴!别再说了!」何妃麟低声斥喝。 我知道,妃妃一定相信我,但是……我确实眼睁睁看着珊珊从我眼前消失,而我却束手无策。 「余同学。」舅舅突然出声,「也许好朋友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对于你而言,我相信那是意外,跟任何人都无关,所以你不要再难过了,然后我代替她向你道谢,谢谢你一直这么惦记她、在乎她。」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够救她,也许她就不会……」一边哭一边说话的关係,我无法把话说的完整,脑海已经被当年的画面填满,甚至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 当我正在拭泪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接着他蹲下来,而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于是我抬起了头,看见舅舅和蔼的面容。 伸出手,他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安慰道:「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当时连你都出事了,那我们小宇就少了一个朋友了,你是代替张珊妤留在张兆宇身边的。」 舅舅的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让我突然就停止了哭泣。 「所以…」何妃麟突然又问,「张兆宇他真的有姊姊吗?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关于姊姊的事,就好像他不曾有过一样。」 因为何妃麟的问题,我重新看着舅舅,在等待着另一个想知道的答案。 「唉,看来,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是秘密。」他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语重心长的站起来走回位置上坐下,「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当我们从张兆宇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九许多,只是从舅舅那边得到的讯息让我一时无法消化,处于恍神状态许久。 「抱歉,打扰您这么久的时间。」何妃麟离开前对舅舅说。 「没关係,我一个人孤单老人,每天都是一个人待在这个空屋子,小宇又经常为了准备比赛而不在家,有你们能来陪我聊聊天,让我开心很多,反倒是我要谢谢你们。」 「那今天就谢谢舅舅的招待了,我们先回去了。」何妃麟再次礼貌地说。 「天色晚了,我送你们到巷子口吧!两个女生走夜路多不安全……」舅舅正要关门走出来的时候,远方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刺着两秒鐘后白光落到墙上,而我们都看见了,远方的巷子口停了一台黑色的轿车。 「看起来是小宇回来了。」舅舅说。 (十) Chapter 3 突然,我想起舅舅说的,张兆宇的父亲是一名企业家,而他之所以不在家,是去见他多年未见的爸爸。 「正好,他刚好回来,那就让他送我们了,这样就不用劳烦舅舅您了。」何妃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心里还一团乱。 「那好吧。」舅舅最后看向我,「别想太多,知道吗?」 「恩,谢谢舅舅。」我向他挥手再见。 离开门口,我们往巷口走去,而当时黑色轿车才刚驶离,大马路上突然只剩下张兆宇的身影廷拔的走向我们。只是当我们越走越近,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何妃麟突然在我耳边窃语,「现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快点跟他和好吧!」 「可是我……」我想说的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毕竟刚刚讯息一下太乱了。 「哪有可是?他都要走到你面前了!」 看何妃麟的脸,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焦急,但我就是迟迟跨不出那一步。 然而也在此刻,我对上了他迎面走来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了舅舅说的话。 张兆宇的爸妈相爱的时候经济状况不好,两个人协议之后离婚,并一人抚养一个孩子,妈妈选择带走儿子,而爸爸则是带走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据悉,爸爸带着女儿很努力的工作,工作上的起色也终于能够支付庞大的医药费,无奈最终女儿还是去世了,至始至终没能让两姊弟见上一面。之后,妈妈在带走儿子之后为了养家因而生了重病,在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情况下将儿子託付给哥哥,不久便离开人世。 虽然,张兆宇被託付给舅舅抚养,但是因为没有父母亲在身边的关係,他总是被欺负,舅舅为了让他懂得自保,甚至必要时反击,于是送他去学了武术与跆拳道,没想到他反而为自己打造出惊人的成绩。 就算过去的张兆宇背负着孤独与悲痛一路走的伤痕累累,然而此刻在我眼前的张兆宇,却拥有了他自己争取来的样子。 反观我,一个生活在正常家庭的孩子,跟他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跟他之间就像有着一座永远缩不短的距离,也许是因为这样的质疑出现在我的心里,脚步顿时沉重的像被绑上铅块,重得我抬不起步伐。 当我回过神来,他却已经从我面前掠过,就像没看见我一样,逕自走向他家的门,留我跟何妃麟呆呆的看着他。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突然一紧,好就像被束绳紧紧束着心脏。 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我却连提问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回事啊?」何妃麟走到我旁边焦急的问,而我只能茫然看着张兆宇消失的那个地方。 「我真的搞不懂你!舅舅已经说了真相,而且刚刚机会明明就在你面前,而你却连跨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面对何妃麟的责骂,我作不噤声。 「余澄晴,我告诉你,我能帮得就这么多了,如果你连自己都不愿意帮忙,那谁都帮不了你。」 她的狠话已经落出,而我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礼拜一的下午天气阴沉沉,与早上还晴朗的天气形成对比,空气中更是瀰漫着浓浓的雨味。 一大片潮湿的场地说明了刚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雨,而篮球队刚结束了练习,看他们浑身湿透的样子,明显没有躲过刚刚那场倾盆大雨。 「回来啦?毛巾给你。」 「擦一下吧!」 「喏。」 有如明星一般,篮球队的成员一回到教室里就是被女生们眾星拱月般的对待,一下子递水,一下子给毛巾,瞬间都忙了起来。 「汪子璿,这个毛巾给你用吧!」坐在他后面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将毛巾递给他。 「没关係,不用了。」他礼貌又不失风度的微笑,客气的婉拒。 听到他的婉拒,我不经意抬眼瞥了一下,却意外对视上他的眼神。 「那喝这个吧!」坐在他左边的女生说,手上的红茶还附着冰凉的水珠。 「我不喝甜的,谢谢。」他再次拒绝,成功让第二女同学失落而返。 第二次,我又瞥了他一眼,不出所料,依然对视到他的第二次关注。 是我的错觉吗?汪子璿一直往我这边看。 正在我质疑的时候,看了一眼刚刚去福利社买的瓶装水,但我却又想起上一次跟他闹得不是很愉快,顿时有些犹豫。 我的目光突然瞥向了张兆宇的位置,那个已经空了两个多礼拜的座位,一股惆悵涌上心头。 我因为过去的事情跟张兆宇过不去,但是那些都跟汪子璿没有关係,他只是把实话告诉我的人而已。 骤然起身,我拿过桌上的水递给了汪子璿,而他刚换好制服,一脸错愕的看着我,还有我手上的水。 「给你。」我有些不自在的说。 「谢谢。」他接过瓶装水。 「为什么?」见汪子璿收下我的水,引起旁边的女生议论纷纷,「刚刚我给汪子璿送水他都不喝,余澄晴给的水他就喝了。」 「真是不公平。」 「对了汪子璿。」突然有女生向他问道,「听说篮球队这礼拜三下午就要比赛了,不是说一位球员可以带一个人座嘉宾席的吗?」 「对啊对啊。」另一位女同学接腔,「你想好要找谁去了吗?」 面对周遭对他穷追猛打的女生们,他轻轻一笑,以一句「抱歉,我还没想好」打发掉他们。 「那如果啊……」 正在女同学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国文老师突然走进来打断道,「各位同学,我们开始上课了。」 我猜汪子璿此刻应该很感谢国文老师,如果她没有刚好进来,他不知道要被这些问题缠身到什么时候。 五十分鐘上课时间在老师的课文朗诵中度过,还是那么枯燥漫长,所以当下课鐘声一响,同学伸懒腰的伸懒腰、睡觉的睡觉,有的直接杀去合作社买些提神的粮食。 从座位上起身后,我拿了杯子往教室外面走,在教室对面的走廊转角处设有饮水机。 「嗶──」一声,饮水机说:「请用温开水。」 看着空杯被温暖填满之后,我突然感觉有些暖意了。 虽然气温没有降的很明显,但还是喝温开水比较舒服。 拿着杯子,我一转身,立刻看见就站在走廊旁边望着我的汪子璿,脸上带着不明朗的微笑。 看着他,我有些不太懂,他是来找我的吗? 因为不太懂他出现在这里的用意,所以我打算直接走过去,只是步伐有些仓促而踉蹌,我一度绊到自己的脚差点跌倒。 我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在紧张,自从那一天在屋顶上的谈话之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了。 「在躲我?」 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吓得我停下脚步。 「没有。」我侧过身,表情因为刚刚的糗样有些羞涩。 见他走向我,于是我硬着头皮把以正脸面对他,而他以高挑的姿态看着我,脸上有一些和过去一样的笑容。 「还在生气?」 「没有。」 先听到他叹了一口,然后说:「那天,我话说太重了,我道歉。」 错愕的看向他,我有些惊讶他竟然先跟我道歉,明明是我误会他在先啊! 「别这样说,你没有错。」我低下头,语气带着歉疚,「你只是把实话告诉我而已。」 是我自己听不进去,不过对于他说的,我还是有些疑问。 「汪子璿。」我叫住他,而他看向我,「我能问你关于张珊妤的问题吗?」 「恩。」他点点头。 「关于你说你跟她是青梅竹马的事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就连珊珊也是,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跟汪子璿有过关联,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竟然青梅竹马,所以他才会知道关于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我真是可笑,还自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珊珊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我爸爸跟张珊妤的爸爸是工作同事,因为这样所以从小就认识,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只是青梅竹马这件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才没有说。」 「所以珊珊从小就饱受心脏病的苦,你也都看在眼里对吧?」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张珊妤开朗的面容,还有她背后不为人知的痛苦,突然有些鼻酸。 「澄晴。」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身体状态不好这件事情,并不是别人能够帮忙的,你应该放下这件事情的。」 「我知道,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低下头。 「不说这个了,这礼拜三下午,你有空吗?」 「星期三?」 「恩。」他说:「这星期三篮球队有比赛,你可以来观赛吗?」 擦掉眼角的微湿,我突然想起刚刚班上好像有讨论。 「只能找一个人不是吗?」我凭着印象中的谈话问。 「对,因为场地不算大,除了啦啦队之外,就是嘉宾席的位置可以坐一个人,然后……」他突然有些吞吐,目光转啊转的不知道要转去哪里。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还要说什么时候,他突然又说:「我希望你能来看我比赛。」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 上次那样误解他,如果看个比赛可以让他心情好起来,何乐不为? 「那这个,给你。」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明信片大小的门票,「我就期待你在场边替我加油了。」说完,他给我爽朗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过去那个替我登记成绩的他。 (十) Chapter 4 篮球队在练习中迎接了比赛,而我们则在上下课中迎接到了比赛的到来。 星期三的下午,本来有些担心会因为天气关係必须要取消比赛,但好在早上六点阳光就露脸了。 因为早上还是要去学校上课的关係,所以我是穿着校服进入比赛现场的,一进会场就看见人山人海的观眾和加油群,大家都坐在野台区紧紧盯着上面的转播萤幕。 在人声的一片吵杂中,我一边鑽过人群,一边找寻着汪子璿的身影。 奇怪,他明明跟我约在入口处的,可是这里人实在太多了,他应该根本看不到我。 更奇怪的是,汪子璿的身高那么高,应该很明显才对,但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晴晴!」 突然一声喊叫,还没回过神来,我就被拉出了人海,这才顺利到了一块观眾较少的地方。 「妃妃?你怎么会──?」才问出口,我马上反应过来。 李宗伦也是篮球社的,妃妃八成跟我一样坐在嘉宾席可以近距离替自己的男朋友加油吧! 「你不会是汪子璿找来的吧?」真不愧是妃妃,她一猜就中。 「不然还能是谁?」我撇撇嘴,不清楚这种无奈从何而来。 「干嘛?被他邀请过来不好吗?」她斜眼瞥着我,似笑非笑,「还是,你心里已经是满满的张兆宇了?」 「你够囉。」我不想理会她,心里有些失望。 张兆宇都已经神隐两个礼拜了,社团也都没有去,而社长也因为高三的关係换了新的学弟担任,我已经连可以问的对象都没有了。 「不管怎样,既然你都答应他要来观赛,就要好好替他加油,知道吗?」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鼓舞的话而点头时,她接着说:「如果真的不想,就替李宗伦加油吧!」 原来这才是这句话的重点啊? 随着比赛即将开始,儘管空间不算大,但是野台区也坐满了人,而我们也要准备进场了。 「喂,妃妃你要去哪里啊?」正要进去的时候,她突然往对面的门走去。 「你不知道吧?」她对我说:「这里是后台休息区,所有要参加比赛的队员都在这里。」 「喔。」我听得一知半解,「所以呢?」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就当作不知道吧!」说完她笑呵呵的推开门,走了进去,而我顿时愣在原地。 「喂,何妃麟!」 天啊!她竟然就这么进去了?! 没几分鐘,当门再次开啟的时候,李宗伦跟她一起出现在门口,两个人脸上充满緋红,曖昧全写在脸上。 「好了,等等替我加油吧!」他宠溺的摸摸何妃麟的秀发。 「好,我会的。」 在我以为他们已经要分开的时候,李宗伦弯腰一把拉过何妃麟的手,而她瞬间整个人往他怀里扑去,李宗伦用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豪不避讳的吻了下去,站在旁边的我瞬间看呆看傻。 「这个漏掉了。」李宗伦脸上掛着油条的笑容。 「讨厌啦!竟然在晴晴面前……」何妃麟纵然嘴上抗议,但是脸上笑得甜。 咳咳!闪够了吗? 等他们你儂我儂完了之后,我跟何妃麟终于进到了嘉宾席,也终于等到了社员们进入比赛的场地,见他们一个个穿着红色的数字背心,个个露出精壮又结实的手臂,看得不免让人大动少女心。 「你看,李宗伦的身材超棒的!」 看着坐在旁边的何妃麟,我顿时不想说话。 能不能不要荼毒没谈恋爱的人? 「嗶──」 一声长哨,终于宣示了比赛的开始,裁判高举着球,而两派人马分别穿着红色跟蓝色的球衣,红色是我们学校的代表队,蓝色则是敌方的代表队。站在球场中间的人分别在哨声想起之后用力跳起,将球拍往自己的队伍,而这场争夺赛中,由我们拿到了优势,啦啦队立刻想起一阵欢呼。 穿着红色球衣又染着红色头发的人我认得,他的手脚很俐落,果断的判断球要传递的对象与位置,丝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将球传递给小平头的男生,而他接过球之后,将球传递给了汪子璿,汪子璿则是以一个上篮,轻松将球投进篮框里,瞬间博得满堂彩。 「你家汪子璿表现不错喔!」何妃麟赏识的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而我还是没说话。 没错啦,汪子璿打球的样子确实蛮帅的,但是我总感觉他跟球员之间有一些距离感。 「快看!」何妃麟突然大喊,「球在李宗伦手上,他在运球!」 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何妃麟谈起恋爱来这么盲目?不就是运球吗? 将目光重新锁定在球场,果然看见李宗伦一个纵身跳起,竟然来了一个三分球,记分板立刻跳分。 「耶!好棒!」何妃麟开心的手舞足蹈,只差没有站起来跳舞。 「你冷静一点好吗?大家都在看。」 因为得分关係,重新洗球,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先拿了五分,因此篮队直接进攻,将球迅速传给了同对类似中锋之类的角色,就由衝刺将球带到篮框底下,然后又将球传给了其他队友,接球的人则是以跳跃的姿势,帅气得将球投进篮框里。 「啊──」对方的啦啦队尖叫声灌顶。 球回到红队,落在红发队员的手上,此时球场旁边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向是教练之类的角色,站在旁边不断指挥引导,不过红发球员却将球递给了那位长相清秀男球员,而红队的失分也从这个时候开始。 中途,裁判请求过暂停,但还是让红色头发的球员继续留在球场上,只是暂停一结束,失分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看起来是因为红发球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愿意把球传递给汪子璿,导致他要一个人硬撑吃下全场,更导致失分连连。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何妃麟气得大骂,「不知道篮球讲求团队精神吗?他传球还要看对象啊?」 看着红发球员,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魅力?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 摇摇头,我把这些杂讯拋开,继续认真专注在球场的赛事上。 上半场结束,我们队伍的分数一直落差对方六分,如果下半场不追回来,比赛的输赢就岌岌可危了。 中场休息开始,何妃麟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休息跑,直到他看见汪子璿跟李宗伦都站在门口,而门已经半开,其他人也都在站旁边,跟我们大眼瞪小眼。 「你们先进去。」李宗伦对其他人说,接着他往何妃麟走来。 没看他们的互动,我静静站在旁边,而汪子璿则率先走向我,不过我没让他先说话,而是先抢先说,「不管怎么样,只要加油就够了。」然后我给他一抹浅浅的微笑。 「好。」他点点头,然后摸摸我的头。 而旁边,何妃麟则是气鼓鼓的对着李宗伦问关于红发男的事情,但是他完全不受影响,只是带着微笑安抚她,「别担心,交给我。」 终于,何妃麟乖顺的点头。 下半场比赛开始,球员重新回到球场上,这一次站在中间的是李宗伦,他在哨声想起之后,帅气的抢到进攻权,将球传给了中锋,接到球的人稳住重心之后运球,将球带到篮框附近,接着把球传给篮框旁边的汪子璿,他则是轻跳,便轻松擦板得分。 追回两分,还有四分的差距,而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不到五分鐘。 球回到红队手上,这次运球的人是小平头,不过在他运球期间,被蓝色的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跌在地板上,旁边的球员见状立刻过去关心,比赛也瞬间暂停。 眼看球场上的赛事不太乐观,何妃麟立刻高喊:「加油!振作起来!给他们好看!」 接着,我们学校就像受到了鼓舞一般,纷纷吶喊加油还有举国欢腾一般的尖叫声。 比赛重新开始,因为小平头坚持没受伤,于是他继续了比赛,因为被罚了两颗球,顺利拿下两分,差距又缩短了两分。 球依然在红队,这次面对面运球的依然是李宗伦,不过这次运完球之后立刻被蓝队抄走,红队的人马立刻追了过去,眼看他们又要传球得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篮框附近的汪子璿突然联合李宗伦包抄,只见汪子璿一个纵身跳起,用力盖了对方一记火锅。 这一盖,让球更恰好往李宗伦的方向飞去,他灵活的接住球,疯狂往红队主球场运球,几秒鐘的时间已经把球运到篮框附近,此时蓝队的球员要抢,被他闪过,他将球传给小平头,小平头再将球运给再篮框附近的汪子璿,他又是一个跳跃,这次他把球重新传给位于三分线的李宗伦。 「匡噹──」 李宗伦没有让人失望,一个纵身跃起,漂亮的三分球进洞,而比数则是以七十比六十八由我们学校获得压倒性胜利。 比赛结束之后,观眾包围着篮球队员们,虽然蓝队输了比赛,但是依然有许多女生包围着他们;而我们红队,则是一群人包围着汪子璿跟李宗伦,毕竟刚刚在球场上实在是英姿瀟洒。 那当然,何妃麟才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一把拉着李宗伦不知道到那里去躲起来了。 「给你。」我拿了一瓶水递给汪子璿,看着他连同瀏海都湿透了。 「谢谢。」他把擦过汗的毛巾掛在脖子上,然后转开了水喝了好几口,看得出来真的很渴。 正在他喝水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位女生,而这位同学我们都没看过,不过她到是蛮不在乎,拿着一袋巧克力饼乾双手递给汪子璿,羞着脸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望着她,汪子璿的表情有些尷尬,不过他依然秉持微笑,「我好像不认识你欸,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女同学摇摇头,「刚刚你在球场上的样子我都看到了,我很确定你是我喜欢的类型。」说完她又低下头。 汪子璿瞥了我一眼,而我没说话,给了汪子璿一个手势之后我默默先退开,给他们一些空间谈话。 离开比赛的室内场地后,我一个人走在室外的翠绿色草皮上,脑海里却突然窜出了为了练习两人三脚,我跌在张兆宇身上的画面,竟然到现在还能让我脸一阵通红。 甩甩头,我把脑海里的画面甩掉。 「在想什么?」 猛然转身,我看见汪子璿的身影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被阳光沐浴的笑容走向我。 「那个女生呢?」 「拒绝了。」 「为什么?长的挺可爱的不是吗?」我无心的说,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 「你想知道原因吗?」 猛然把视线停驻在他身上,我看见他眼里的认真,竟然有些害怕。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打哈哈笑着说,然后走向草皮的另一边。 「余澄晴。」 因为他突然喊住我,我突然就不敢继续走了,只是停在原地我也不敢回头看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看球赛吗?」当他一边问,我能感觉他一边走向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有些紧张的颤抖。 「其实我在练习比赛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他说:「我想给自己立个里程碑,因为我有一些话,想对一个女孩说。」 闻言,我不敢动,更不敢转头,就算他已经在我背后近在咫尺的距离。 不会的,不可能。 不对,是拜託不要。 「那个女孩,住在我心里很久了,而我一直没有对她说。」 深呼吸一口气后我转过身,逆着阳光,抬头看着他逆光的脸,而他看着我,看得出来还在思考着如何说的时候。 「余澄晴,我……」 「别说。」我打断道,努力睁开眼睛,任由阳光刺眼。 看着他许久,我找不出拒绝的原因。 只感觉到有一股悸动正逐渐消失。 (十一) Chapter 1 「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 比赛结束之后,我跟汪子璿一起走在离开的路上,只是从我阻止他开始,我们就没有其他对话,尷尬一直维持到现在,他才又问了一句。 「抱歉。」我看着地板,很认真的走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係,是我突然了。」 很好,气氛又陷入尷尬。 坦白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答应他一起走路回家,我明明刚拒绝他的……呃,也不能说是告白,毕竟他什么也没说,那就乾脆他不是要告白好了,这样相处起来也容易一些。 「刚刚比赛的时候,最后那一球你为什么又传给了李宗伦?」我突然转头问他,仰头看着个子高出我一颗头的他。 「原来你有发现。」他轻轻一笑,「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 「其实加入篮球队之后,被其他人眼红也是难免的,很多人都说我在篮球队里大出风头,爱现又爱耍帅,但其实,不管是爱现还是耍帅,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怎么做,才能让我在意的人也在意我,就这样而已。」 「恩。」我点点头。 「余澄晴。」他突然喊住了我。 「嗯?」我抬头看着他。 「我可以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最在乎的,是你的看法。」他看着我,从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很在意,「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看着汪子璿,他的长相始终有那么一点带稚气,纵然鼻子很挺,但是因为脸偏圆的关係,以一般人来说,第一印象应该会特别亲和才对,但是跟他实际相处起来,能发现他其实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 关于耍帅、爱现那些,就我的认知,他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对于自己在乎的事情就会很努力去完成。 摇摇头,我给他一个微笑,「在我心里,你不就是那个爱玩闹的汪子璿吗?」 突然他弯腰,脸一下子离我很近,嘴角轻轻上扬,「这就够了。」 「你是余澄晴吗?」 正在我又被汪子璿的举动吓坏时,旁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惊讶的看着我跟汪子璿。 「你是……?」我看着那个穿着别校制服的女生,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可是却又对那张脸的五官有些印象。 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她到底是谁? 「你们两个在交往吗?」她走过来劈头就问。 我错愕的看了一眼汪子璿,然后马上摇头澄清,「没有,我们只是同校同学。」 「同校?」她又以震惊的表情看着我。 她到底是谁?好像知道我跟汪子璿之间的事? 「你不会忘记了我吧?」女同学看看我,又看看汪子璿,「哇,汪子璿现在长这样吗?时间真是可怕的化学药剂,竟然可以把你的脸雕塑成这般精緻。」 见她看着汪子璿叹为观止的表情,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起来。」 同时,汪子璿给她很靦腆的微笑。 「没事啦。」她蛮不在乎的说:「我是国小一年级就跟你同班的苏莉莉,记得了吗?」 苏莉莉?我皱眉。 「还是想不起来?」她也皱眉,然后开始沉思,「我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同班,一起去过五次班游都是动物园,有一次分在同一组一起画涂鸦心得。有一次你跌进水沟里,是我去找人把你救起来的。」 有这件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一次,你尿裤子…」 「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连尿裤子都要说明,我当然得赶紧阻止了。 「反正就是国小同学。」 「恩。」我用力点点头,敷衍她所有的问题。 「不过,你们两个在同一个高中吗?」她看着我跟汪子璿问,表情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对啊。」我问:「你呢?在跟我们敌对的学校?」 「就那样啊。」她有些无奈的说,「其实我们本来都不想来的,只是因为学校强制规定,要求我们一定要来,而且算出勤成绩,谁敢不来?」 「你们学校是不是很严格?」一边问,我一边往前走,也顺势带起了他们两个人的动向。 「其实也还好,大概是因为高职的关係,就是管管那些芝麻小事,然后当作自己好像是很厉害的学校。」她翻了白眼,不知道有多受不了学校。 闻言,我没说话,倒是她突然拉着我,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汪子璿对他说:「女生要说话,男生不要偷听。」然后示意他去别的地方。 汪子璿无奈的看了我,然后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去。 接着,苏莉莉拉着我加快了脚步,走到位于附近的一座凉亭。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笑着看她,其实有些茫然,然后坐在凉亭里的木头椅上。 「你有怎么样吗?」 望着她担心的脸,我只感到疑惑。 「我应该要怎么样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她又问一次,加深了眉心的摺痕。 摇摇头,我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我刚刚不是说我跟你一直到三年级都同班吗?」她继续说:「那表示我跟汪子璿也一直到三年级都同班,只是我记得同班的那三年里,他没少欺负班上的同学,尤其是那种体弱多病,或是在班上比较没有往来同学的人。」 「啊?你是说真的吗?」我不太相信,因为我从我认识他以来,他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你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吗?他欺负别人,或者又拿捉弄别人寻开心,那时候的他简直跟一个小霸王没什么两样。」 苏莉莉的话在我脑海里繚绕,只是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怎么想起他有欺负别人的可能。 印象当中,有一次珊珊不舒服,于是我拿了她的水要去帮她装,但是去的时候被汪子璿抢走了,我沿路追着他要,不过我们一直到跑累了才去装了饮水机的水,只是这样算吗? 「余澄晴。」她认真的看着我,「真的不是我想挑拨离间,而是汪子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认识一下。」 「苏莉莉。」 才刚说完,她在同校的朋友喊了她,而她很快的回应来了便向我道别,只是一直到她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汪子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认识一下。」 苏莉莉的话盘旋在脑海里,而我失魂似的看着在教室里安静的看着书,耳朵戴着耳机,一脸相当无害而专注的汪子璿。 欺负? 这两个字乍然出现,脑海里顿时浮现他曾经表露出来的陌生脸孔,我不由得瞇起眼睛,继续端详着不远处的他。霎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对于我而言很可怕的问题── 汪子璿,他真的是苏莉莉说的那种人吗? 正在沉思的思绪突然收回,紧接着眼前出现老师走进班里的景象,我这才坐起身,把专注放在老师身上。 而同时,我看见何妃麟跟着老师一起进教室,不过她则是回到她的位置上。 盯着她的后脑勺,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在心底若隐若现。 「各位同学,老师这里有几件事情要跟大家宣布。」老师推了推黑框眼镜,双手撑在讲台上。 「先说好消息,我们班从学期初的运动会到学期中的社团展演都表现良好,因此被选为荣誉班级,班长将代表领奖。」 老师说完,全班掌声鼓励。 「再来是坏消息。」老师的目光扫射过全班,一字一句的说:「本班张兆宇同学确定退学,也就说,未来他不会跟班上同学一起毕业。」 「张兆宇退学?」 「怎么回事?」 「也太突然了吧?」 「难道跟那件事情有关?」 我的脑海里捕捉到了关键字。 那件事情,是指什么事情?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张兆宇是在个展结束的那天,他看似准备要告白,但是却被我拒绝的那天。 所以,那天之后还有发生什么事情对吧? 「安静。」老师拍了拍讲桌,抢回班上同学的注意力,直到确定班上每个人都看着他之后他才又继续说:「我在这边强调,有什么事情请一定要跟师长反应,就算要打架班导我也会奉陪到底,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的学生不把班级当成一回事。」 老师严肃的目光居高临下,而我的心情却忐忑不安,打架两个字让我联想到在学校附近遇到了三大私校,当时几名外校生找我麻烦,是张兆宇及时出现替我解的危,难道说又是三大私校吗? 几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流窜,而我已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于是鐘声一打,我马上奔出教室,先是衝到社团办公室找学姊问了社长的班级后,又跑到高三的大楼,而高三的大楼偏偏在高二班级的对面,而社长的班级则是在顶楼。 于是我千里迢迢,又跑得气喘吁吁,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我劝你不要管这件事情。」社长被我紧急从教室里召唤出来,一听到我的问题就马上冷下了语气。 「这是什么意思?」我注视着社长凝重的眼神。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说完,他转身要走回教室。 「社长!」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他的手,「拜託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担心他。」说完,我抿了唇。 「学妹。」社长转过身来,「我问你一件事情。」 看着社长,我能看见他眼里的情绪变化。 「你是不是很在乎张兆宇?」 沉思了几秒,我点点头。 「张兆宇对你来说,只是朋友,还是不只是朋友?」 我知道,如果只是把他当成一般的普通朋友,我就不会像这样这么着急,所以我说:「后者。」 「所以你喜欢他吗?」 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我点了头,不过社长看我点头的样子却笑了,让我有点不明所以。 怎么感觉社长好像早就知道了? 「那我劝你,交给他就好。」社长微笑着说:「那小子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哪怕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最差的办法,放心吧!」 张兆宇他什么都知道吗?可是那又怎样?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社长,我就问一个问题。」 「恩,你问。」 「是因为三大私校对吗?」 叹了一口气,社长把手搭在我的双肩上,视线与我平行,「知道就好,不要说是我说的。」 听社长这么说,我这才稍微放下了心的点点头。 (十一) Chapter 2 周末假期,又一波锋面报到,导致天空灰濛濛一片,甚至有些阴雨绵绵。 跟何妃麟并肩走在墓园里,我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妃妃,这种天气,还让你陪我出来这一趟,而且……连你跟李宗伦的约会都取消了。」 不难想像,此刻李宗伦应该恨死我了,像上次因为我跟张兆宇吵架,搞得他得替我登记成绩,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赔罪了。 「干嘛这样说?」她亲暱的挽着我的手,「况且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就不要多想了。」 广大的墓园里,一块一块的大理石製的石碑平躺在地上,在水泥地的四周用草皮铺成,也包裹住了墓碑,而我偕同何妃麟一起走到张珊妤的墓碑前,只是走到了墓碑附近,却看见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墓碑前。 「那些人是谁?」何妃麟挽着我的手,停下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茫然的回应。 「那要不要等他们离开了,我们再过去?」何妃麟问。 不过她才问完,那几个人已经回头,已经闪避不及的情况下,我们只好跟他们点头示意,而他们竟然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缓缓走到刻着张珊妤之墓的墓碑前,我把没能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放在墓碑前,而何妃麟则是买了一束花。 「珊珊……生日快乐。」看着墓碑,我缓缓的说,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心底蔓延,有些沉甸甸的,有些闷痛。 「你好,我是晴晴的好朋友,妃妃。」她轻轻微笑的说:「晴晴她真的很想你,也真的对你感到很抱歉,如果你已经原谅了她,就拜託你在天上好好的照顾她,我也会连同你的份一起照顾晴晴,因为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望着墓碑,一阵阵冷风袭来,将长发吹上了我的脸庞。 此刻千言万语,比不过我站在墓碑前,终于能露出微笑。 转过身,一个抬眼我的视线对上了鬍子已经刷白的中年男子,不过那一张脸的轮廓和五官,跟张兆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兆宇跟他的爸爸长得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 「伯父您好。」我率先示意。 「你叫晴晴?」老沉的声音问。 「对,我是珊珊的好朋友。」 「我听过你。」他的表情纵然温和,却不太表露情绪,「珊珊生前很常提起你,除了我之外,只有你会叫她珊珊。」 大概是觉得情势不适合继续留着,所以何妃麟在我耳边轻声低语几句便离开了,留下我跟伯父在偌大的墓园里。 「伯父,珊珊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垂下头,此刻的愧疚感让我抬不起头。 先是叹了一口气,伯父这才继续说:「我知道是因为你,才让珊珊能不再害怕上学,如今当年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我并不想追究。」 吞了一口口水,我没有再接话,而是含首示意之后准备离开,伯父却又突然说:「我想安排兆宇出国读书,可是他不愿意。」 伯父的话让我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我明白,伯父想透过我,说服张兆宇接受他的安排,可是── 缓缓转身,我抬眼看了伯父桑仓的脸,儘管西装笔挺面容却有些憔悴,「伯父。张兆宇他很善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充满恆心有毅力,他是靠他自己才走到了今天,才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张兆宇。过去,他承受着没有家人在身边的寂寞与伤痛,在他需要父母亲的时候,您都不在他身边,而如今,您一句话,就要他接受安排。」我看着伯父问,而他的面容始终温和如一。 「您不觉得自己自私吗?」 气氛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陷入了沉默,而面对着我的伯父始终保持着一号表情。 「唉。」很突然的,伯父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 在伯父这么说之后,我紧绷的神经这才终于松懈了下来,还以为没弄好会挨上一巴掌。 「是我不好,当初为了创业,弄得全家大小不得安寧,最后兆宇的妈妈才会选择跟我离婚。因为岳母喜欢男孩,所以我跟她协议,一人抚养一个孩子,而当时兆宇还是一个月不到的婴孩,正需要母亲。」伯父无奈摇头,「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我。」 「伯父,我刚刚会那样说,只是希望您能够相信兆宇,让兆宇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切,而不是被环境所逼。」 突然,伯父看着我,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我的孩子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 没回应,伯父的话让我笑了一笑。 「不过有件事情,我想他应该没有告诉你。」 忽地,我的心情重重一沉,接不上话。 「他被取消了奥运资格,再加上他过去丰富的经歷,没有学校愿意收他,出国是他唯一的出路。」 怎么会这样?社长明明跟我说不用担心的,为什么会…… 脑子还在一片混乱之际,伯父突然转身离开,紧接着其他几名黑衣人也跟着离开,而我一个转身,张兆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你还好吗? 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一瞬间太多问题想问,但是我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他,却突然说不上话来了,千言万语化成喉间的哽咽。 「张兆宇……」咬着下唇,我竟然就这么语塞。 「听我说,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合跟我待在一起。」 看着他半晌,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听不懂,他现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余澄晴,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看着他慢慢走到我面前,伸手轻轻捧着我的脸往上抬,让我的视线对上他的,温柔的目光随之与赠。 「张兆宇……」 「嘘,别哭。」 什么别哭,被他这样一说,哪能不哭? 见我眼泪簌簌的落下,他用手替我抹去,温热的感觉在脸上蔓延,「余澄晴,记得两人三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闻言,我一愣,不过脑海里倒是想起了那句话。 「我们要讲求默契,一起突破重重关卡」 「比赛虽然结束了,但我们还是伙伴。」在他这么说的时候突然稍稍退开,捧着我的左手将一条手鍊戴在我的手腕上,「所以给我你的默契还有信任,我们一起突破重重关卡,好吗?」 「恩。」不再多说,我点点头。 不过我突然想到,他被取消奥运资格是事实,如果不接受他爸爸的安排,他到底该怎么办? 「张兆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打断道:「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在乎的,还有相信我的,你想当哪一个?」 被他这么曖昧的问,我猛得推开他,我被他逗得脸都红了,而他竟然笑得出来。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笑完之后他说。 「什么事?」 看着他瞳孔里的专注,一股安定的力量彷彿传达了出来,接着他轻轻将我拥入怀中,他的怀抱温热柔软。 「不要担心我,而是相信我。」他在我耳边细语。 结束了跟张兆宇的谈话,最后他在我的目送下坐上了黑色轿车离开了墓园,而我一直到车身消失在尽头才收回了目光。 「你们聊了什么?」离开墓园之后,何妃麟追在我身边问。 而我还没回答,光是想起那短暂的谈话就先笑了出来。 「唉唷,这笑容甜的嘞。」她调侃着说。 一边走在离开的路上,我不经意看了一眼周遭,赫然发现这里的一切的景色有些眼熟。 这个海域,还有商店跟陈设,跟当年一模一样。 「晴晴?你怎么了?」何妃麟见我不对劲,担心的问。 「这里是珊珊出事的地方。」 也就是我跟她第一次一起过生日,但却亲眼看着她消失的地方。 在何妃麟的陪同下,时隔多年我再度来到这个地方,踏进了这间我们一起喝过饮料的店面。 装潢都变了,店内空间变得宽敞很多,原本的木头桌椅变成了玻璃桌跟铁椅、地板还是木头製的,但是看起来很新像是重新装潢过、天花板的吊灯换了样式,还多了飞机装饰。 一切都变了,就连当时我跟珊珊一起坐过的那个位置也被撤掉了,换成装饰用的花瓶。 「客人,需要点什么?」来招呼是年轻的男子,皮肤看起来是被晒黑的,衣料内部的肤色偏白,笑起来能看到一口白牙,戴着鲁夫那种草帽穿着吊嘎。 「不用了,我们只是……」 「没关係,我们找个位置坐。」我知道何妃麟怕我触景伤情,不宜在此地久留,但这里是我跟珊珊分开的地方,那我是不是能在这里找到关于她的一切? 我不知道,只是这么想。 (十一) Chapter 3 「你还好吗?」她跟着我坐下问。 「这里变了很多。」我观望着周遭,谈笑风生一般的说。 「你们蛮会挑地方的,这里很漂亮。」她笑咪咪的说。 「其实这里是珊珊幼稚园同学的店,老闆娘总是特别照顾珊珊,而我沾了珊珊的光也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老闆娘不在囉。」黑皮肤又戴草帽,浑身散发日本人气息的老闆送上饮料说:「现在这里由我接手了。」 「等等,我们没有点饮料。」我看着两杯果汁被送上桌。 「请你们的。」他笑得很爽朗。 「请我们?」 「我记得你啊。」他说:「你不是张珊妤的朋友吗?」 「咦?不可能啊,除非你是……」 「宾果,猜对了。」他用灿烂的笑脸说:「我是张珊妤的幼稚园同学,你的脸没怎么变,其实很好认。」 「对了,你刚刚说,老闆娘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想起的问。 「喔,我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为了经营这间店,高中就毕业就没读了,一直到现在。」他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听闻多年前的噩耗,我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那位总是热情招待我们的老闆娘也不在了。 时光在走,人事已非,所有一切终究都留不住,只是留下来的我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你呢?」他看着我突然问:「那件事情之后,你还好吗?」 「坦白说,并不好。」我诚实地回答,也是因为想到了何妃麟明明是局外人,却一直陪着我到现在,我得自己想办法想开。 「我想也是,经歷了那种事情,要做到放下并不容易。」 「可是,伤口会慢慢好的。」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何妃麟,胸口有些暖意,而我接着说:「过去的我确实放不下,但我想只是需要的时间还不够,而这几年里,遇到了新的朋友,那些新的一切都在陪我度过,所以我想努力振作起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双手不自在的紧握,胸口温热。 不自觉得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鍊,由他亲手为我戴着手腕上还闪亮着,脑海里浮现了张兆宇的脸。 「我很庆幸,你遇到了这些朋友,没有让你被过去困住。」他似乎有些欣慰。 「其实,你还蛮让我惊讶的。」全程只听着我们说话的何妃麟突然说。 我轻轻一笑,对着她不明所以的话问:「惊讶什么?」 「以前只样说到人或提到这件事情,你就会无法控制的大哭,你不知道每一次你变成这样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害怕即使我在你身边,也没办法挽留住你。」 当何妃麟这么说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过她眼神里有了害怕的情绪。 「我很害怕你会做傻事,而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是这样。」我说:「你不知道你在身边给了我多大的鼓励跟安慰,是因为你我才有勇气重新回到这里。」我紧握着她的手,看见她的眼角微湿。 「那当然啊!」她轻轻抹掉眼角的泪,笑看着我,「我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准多想,知道吗?」 我朝她点头,轻轻一笑。 「嘿,两位美女。」老闆又露出金灿灿的笑容,「我们开心点好吗?这边为两位送上招牌菜,当作招待。」 「不用了,有饮料就够了。」我阻止着说。 「不,如果我妈还在,肯定也会这么做。」看起来阻止无效,对方说完已经转身走进厨房。 没过多久,两道香味扑鼻的义大利麵已经端上桌。 我看着一盘金橘色,上面有点起司焗烤过的焦黄,还有另一盘上面有牡蠣的还淋上青涩酱汁的义大利麵,香味浓郁。 而我看着美味佳餚,想起了珊珊的声音,还有她说的话。 晴晴,我跟你说,这里的义大利麵很好吃喔。 「不错嘛。」何妃麟笑着说:「招牌菜看起来很好。」 「当然,这是重点特色。」他自信着说。 「重点特色?特色还有分类吗?」我回忆小时候,这间店每周都出一些招牌菜餚,不过不是每一类都有招牌菜,只有主菜才有。 「当然了。」他说:「我这里,每一类菜色都有区分超好吃跟普通好吃,但是我坦白说,连普通好吃都是超级好吃的料理,所以重点料理就是吃了要让客人流连忘返的程度了。」 看起来老闆娘的儿子把这里经营得很好,每一处小节都有精细的功夫。 「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说完,他留下灿烂的笑容转身往别桌走。 老闆走后,我们开始享用他招待的招牌菜,虽然他表面讲得很浮夸,但是实际上料理确实让人吃了之后就食指大动,要说流连往返,我想吃过的人只要有经过,应该就会想来吃,这老闆的策略也算是成功了。 最成功的是,老闆成功复製了老闆娘的手艺。 吃饱了之后,我在店里的附近逛,一方面是看还有哪里不一样,一方面是想回忆小时候跟珊珊的种种,也许看着那些美丽的装潢,还有公告栏上客人的留言和玩乐的照片,能够消除一些心口上的疤痕。 伤痕也许能让我变得坚强,但不代表我不会再受伤,但每一次受伤,也许都代表着另一种成长吧。 晃过店内一处又一处的变化,我从精緻的古典花瓶一直看到了用海鸥掛在天花板当装饰,而海鸥肚子上能放照片的地方。那一隻一隻的海鸥肚子都放了来自各国不同客人的旅游照,都是在店里面拍摄的。 而海鸥的背后,则是软木製的公告栏,那是唯一跟当年一样没有变的东西,没想到老闆娘去世之后,老闆还将它保存在这里。 上面放满了各年代的照片,从五零到现今的一百年都有,照片中的人从年幼到年迈片及各个年龄层,很难想像这片公告栏乘载了多少人的回忆。 然而最让我惊讶的是公告栏的底下,那里设置了一桩木柜抽屉,每一格抽屉打开来,里面有分别整理好的明信片,照片,到远方邮件甚至国际邮件都有,看起来是因为公告栏太满了放不下,才会收进抽屉里。 照片里的人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有的人已经离开了,也许有的人去了别的国家,更也许有的人已经结婚成家立业,每个人都走向了自己的人生,而我,却感觉像在原地踏步,始终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不肯往前走。 「晴晴。」何妃麟走向我,「你在看什么啊?」 看着公告栏,我解释,「这个公告栏从我国小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放到现在,你猜猜看有几年的歷史了?」 「看得出来歷史悠久,而且上面有很多人的照片。」 「恩。」 「你要走了吗?」她问。 「走吧!」说完,转了身正要离开,视线却扫过一张极为熟悉的图片,引得我猛然又转过身去。 「怎么了?」 没回答她,我专注着找寻刚刚看到照片的所在,而我终究是看到了。 我很难解释为什么用「终究」,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这张照片在这里很久了,而我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照片正是我跟珊珊来庆生的那一天拍的,而拍照片的是我跟珊珊以外的第三人。 那一天,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到过这里? 这个疑惑浮现脑海,老闆的热情地招呼声又从远处传来,看起来是忙完了别的客人,所以有时间来理我们。 「你们在看公告栏啊?」他纤瘦的身影走到我们后方,一边说明,「这一块是我花最久的时间整理的,怎么样?」 「老闆,虽然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这张照片,你还记得是谁贴上去的吗?」 闻言,老闆仔细端详了我说的照片,那是我跟珊珊在海边玩的时候被拍下来的,而在照片中的下一秒,我跟珊珊就吵架了,所以照片里面的我们双脚及膝都泡在海水里,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拍摄者离我们不算远。 「恩……」 见老闆陷入长吟又沉思,我立刻激动的说:「拜託,请你一定要想起来,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珊珊会这样离开。」 对,一定有其他原因,我强烈的这么感觉,而何妃麟则是在旁边安抚着我。 「坦白说,我不太记得什么了。」 突然一股失望窜升,我失落的点点头。 这张照片是唯一的线索,倘若老闆想不起来,那么关于珊珊的真正的自杀原因也就要石沉大海了。 (十一) Chapter 3 「你还好吗?」她跟着我坐下问。 「这里变了很多。」我观望着周遭,谈笑风生一般的说。 「你们蛮会挑地方的,这里很漂亮。」她笑咪咪的说。 「其实这里是珊珊幼稚园同学的店,老闆娘总是特别照顾珊珊,而我沾了珊珊的光也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老闆娘不在囉。」黑皮肤又戴草帽,浑身散发日本人气息的老闆送上饮料说:「现在这里由我接手了。」 「等等,我们没有点饮料。」我看着两杯果汁被送上桌。 「请你们的。」他笑得很爽朗。 「请我们?」 「我记得你啊。」他说:「你不是张珊妤的朋友吗?」 「咦?不可能啊,除非你是……」 「宾果,猜对了。」他用灿烂的笑脸说:「我是张珊妤的幼稚园同学,你的脸没怎么变,其实很好认。」 「对了,你刚刚说,老闆娘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想起的问。 「喔,我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为了经营这间店,高中就毕业就没读了,一直到现在。」他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听闻多年前的噩耗,我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那位总是热情招待我们的老闆娘也不在了。 时光在走,人事已非,所有一切终究都留不住,只是留下来的我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你呢?」他看着我突然问:「那件事情之后,你还好吗?」 「坦白说,并不好。」我诚实地回答,也是因为想到了何妃麟明明是局外人,却一直陪着我到现在,我得自己想办法想开。 「我想也是,经歷了那种事情,要做到放下并不容易。」 「可是,伤口会慢慢好的。」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何妃麟,胸口有些暖意,而我接着说:「过去的我确实放不下,但我想只是需要的时间还不够,而这几年里,遇到了新的朋友,那些新的一切都在陪我度过,所以我想努力振作起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双手不自在的紧握,胸口温热。 不自觉得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鍊,由他亲手为我戴着手腕上还闪亮着,脑海里浮现了张兆宇的脸。 「我很庆幸,你遇到了这些朋友,没有让你被过去困住。」他似乎有些欣慰。 「其实,你还蛮让我惊讶的。」全程只听着我们说话的何妃麟突然说。 我轻轻一笑,对着她不明所以的话问:「惊讶什么?」 「以前只样说到人或提到这件事情,你就会无法控制的大哭,你不知道每一次你变成这样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害怕即使我在你身边,也没办法挽留住你。」 当何妃麟这么说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过她眼神里有了害怕的情绪。 「我很害怕你会做傻事,而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是这样。」我说:「你不知道你在身边给了我多大的鼓励跟安慰,是因为你我才有勇气重新回到这里。」我紧握着她的手,看见她的眼角微湿。 「那当然啊!」她轻轻抹掉眼角的泪,笑看着我,「我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准多想,知道吗?」 我朝她点头,轻轻一笑。 「嘿,两位美女。」老闆又露出金灿灿的笑容,「我们开心点好吗?这边为两位送上招牌菜,当作招待。」 「不用了,有饮料就够了。」我阻止着说。 「不,如果我妈还在,肯定也会这么做。」看起来阻止无效,对方说完已经转身走进厨房。 没过多久,两道香味扑鼻的义大利麵已经端上桌。 我看着一盘金橘色,上面有点起司焗烤过的焦黄,还有另一盘上面有牡蠣的还淋上青涩酱汁的义大利麵,香味浓郁。 而我看着美味佳餚,想起了珊珊的声音,还有她说的话。 晴晴,我跟你说,这里的义大利麵很好吃喔。 「不错嘛。」何妃麟笑着说:「招牌菜看起来很好。」 「当然,这是重点特色。」他自信着说。 「重点特色?特色还有分类吗?」我回忆小时候,这间店每周都出一些招牌菜餚,不过不是每一类都有招牌菜,只有主菜才有。 「当然了。」他说:「我这里,每一类菜色都有区分超好吃跟普通好吃,但是我坦白说,连普通好吃都是超级好吃的料理,所以重点料理就是吃了要让客人流连忘返的程度了。」 看起来老闆娘的儿子把这里经营得很好,每一处小节都有精细的功夫。 「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说完,他留下灿烂的笑容转身往别桌走。 老闆走后,我们开始享用他招待的招牌菜,虽然他表面讲得很浮夸,但是实际上料理确实让人吃了之后就食指大动,要说流连往返,我想吃过的人只要有经过,应该就会想来吃,这老闆的策略也算是成功了。 最成功的是,老闆成功复製了老闆娘的手艺。 吃饱了之后,我在店里的附近逛,一方面是看还有哪里不一样,一方面是想回忆小时候跟珊珊的种种,也许看着那些美丽的装潢,还有公告栏上客人的留言和玩乐的照片,能够消除一些心口上的疤痕。 伤痕也许能让我变得坚强,但不代表我不会再受伤,但每一次受伤,也许都代表着另一种成长吧。 晃过店内一处又一处的变化,我从精緻的古典花瓶一直看到了用海鸥掛在天花板当装饰,而海鸥肚子上能放照片的地方。那一隻一隻的海鸥肚子都放了来自各国不同客人的旅游照,都是在店里面拍摄的。 而海鸥的背后,则是软木製的公告栏,那是唯一跟当年一样没有变的东西,没想到老闆娘去世之后,老闆还将它保存在这里。 上面放满了各年代的照片,从五零到现今的一百年都有,照片中的人从年幼到年迈片及各个年龄层,很难想像这片公告栏乘载了多少人的回忆。 然而最让我惊讶的是公告栏的底下,那里设置了一桩木柜抽屉,每一格抽屉打开来,里面有分别整理好的明信片,照片,到远方邮件甚至国际邮件都有,看起来是因为公告栏太满了放不下,才会收进抽屉里。 照片里的人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有的人已经离开了,也许有的人去了别的国家,更也许有的人已经结婚成家立业,每个人都走向了自己的人生,而我,却感觉像在原地踏步,始终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不肯往前走。 「晴晴。」何妃麟走向我,「你在看什么啊?」 看着公告栏,我解释,「这个公告栏从我国小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放到现在,你猜猜看有几年的歷史了?」 「看得出来歷史悠久,而且上面有很多人的照片。」 「恩。」 「你要走了吗?」她问。 「走吧!」说完,转了身正要离开,视线却扫过一张极为熟悉的图片,引得我猛然又转过身去。 「怎么了?」 没回答她,我专注着找寻刚刚看到照片的所在,而我终究是看到了。 我很难解释为什么用「终究」,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这张照片在这里很久了,而我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照片正是我跟珊珊来庆生的那一天拍的,而拍照片的是我跟珊珊以外的第三人。 那一天,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到过这里? 这个疑惑浮现脑海,老闆的热情地招呼声又从远处传来,看起来是忙完了别的客人,所以有时间来理我们。 「你们在看公告栏啊?」他纤瘦的身影走到我们后方,一边说明,「这一块是我花最久的时间整理的,怎么样?」 「老闆,虽然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这张照片,你还记得是谁贴上去的吗?」 闻言,老闆仔细端详了我说的照片,那是我跟珊珊在海边玩的时候被拍下来的,而在照片中的下一秒,我跟珊珊就吵架了,所以照片里面的我们双脚及膝都泡在海水里,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拍摄者离我们不算远。 「恩……」 见老闆陷入长吟又沉思,我立刻激动的说:「拜託,请你一定要想起来,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珊珊会这样离开。」 对,一定有其他原因,我强烈的这么感觉,而何妃麟则是在旁边安抚着我。 「坦白说,我不太记得什么了。」 突然一股失望窜升,我失落的点点头。 这张照片是唯一的线索,倘若老闆想不起来,那么关于珊珊的真正的自杀原因也就要石沉大海了。 (十一) Chapter 4 除非真的是因为我。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 「不过。」老闆突然又说:「那一天你们来的时候我其实有特别关注,但因为是休假日,客人特别多,其实我无暇去关注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唯一不一样的是,那天张珊妤有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吧?我记得。」 「对。」说到这重点,我点点头。 因为我离开去上厕所了,顺便想买一点摊贩的食物回来,也是因为这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之后便天人永隔。 「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有几个人找张珊妤搭话,讲得不是很长久,然后就离开了。」说完他搔搔头,「其实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印象当中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情吧!」 「那你能记得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抱歉。」他说:「我只看到侧脸,大概连五官都没看清。」 「性别呢?」何妃麟突然问:「男生还是女生?」 「都是男生,这个我记得,毕竟我认识张珊妤以来,不太会有人跟她接触的,但是我记得我在端盘子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人去向她搭话,后来我就继续忙了。」 「谢谢你。」我对老闆说。 「不客气,如果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就像得到了什么重要资讯,离开了小餐馆后在回程的路上不发一语,满脑子都是小餐馆老闆说的话。 那天珊珊有单独落单的时候,好像有几个男生去向她搭话,不过说话的时间不长,讲完就离开了。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去找珊珊搭话的人是认识的人,也不能说明跟拍摄者有关联,这些都是支离破碎的讯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知道珊珊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晴晴?」 「嗯?」我茫然的看着坐在旁边何妃麟,她正用担心的脸孔看着我,乌黑色反着光的柔顺发丝被公车上的冷气轻轻吹扬。 「你还好吗?」她关心的问,但看得出来更多的是担心。 「我没事,只是……」 「晴晴。」她轻唤,「答应我,不管得到了什么讯息,知道了什么真相,都不要伤害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吗?」 「我知道,我现在身边有很多好朋友,很多关心我又爱我的人,我没事。」我给她一抹微笑,给她一些安定的力量。 「不管怎样,以保护自己为优先。」 「谢谢你。」最后我这么对她说。 星期一早上,在经歷一个东北季风的寒 冷周末后,难得气温回升,一大早就出来了微微的暖阳。 背着书包我才走进教室里,就赫然发现班上的气氛有些诡异,除了每个都窝在一团看着不知名的东西,窃窃私语的声音四处而来。 此时有人抬头瞥见了我,更是给了我怪异的眼神,不安全感袭上之馀,我还是背着书包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眼神有些不安的乱飘,我有种置身事外,却又身陷险境的感觉。 「余澄晴。」 猛然抬头,何妃麟的身影站在教室门口,但短短一瞬间,我的心脏仅紧缩了一下,但值得庆幸的是,喊我的人是班长何妃麟而不是别人。 但,通常被她连名带姓的喊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只能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跟我出来一下。」她说完便离开了教室口。 起身,我在大家若有似无的关注下离开了教室,跟着她有些努力表现自然的脚步走到办公室的「约谈室」。 对,是约谈教室,通常会来到教室的学生是所谓的问题学生,而我竟然被带来了这里。 进到约谈室之后,她将电灯打开,把门关上,窗户也都拉上,整个空间顿时成了密闭式空间,只有我跟她大眼瞪小眼,而我还不知道到底置身什么样的事情里,任由一颗心慌乱不安。 我不着急着问,因为何妃麟的脸色看起来比我还要慌张。 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而她只是缓缓把手机掏出来,在页面点了几下然后放到桌面上,接着缓缓推到我面前。 看着被推到我面前的手机,上面一张张照片是几名国小的孩童正在对着一个瘦弱的女孩进行霸凌,而几名男同学神情上冷漠的目光全都被拍进了照片里,而被欺负的女生哭花了眼睛,但是反抗的神情也全被拍了进去。 而这几张照片中的男主角,正是我们班的同学,汪子璿。 照片是有些斑驳老旧的,看得出来这是陈年过往的事情,但是如今被翻了出来,似乎正说明着什么事情要发生。 应该说,有人刻意翻出这些事情,针对汪子璿。 「我问你,照片里的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茫然地看着照片,我摇摇头,「不知道。」 「余澄晴,这种时候不适合偏颇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抬头看她,目光里没有半点犹豫。 「你跟他从国小开始就是同学,你说你们认识这么长久的时间,对于他做这种霸凌同学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对象,还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望着照片里张珊妤头顶被浇水,浑身从头湿到脚狼狈不堪的模样,然而这都不是最凄惨的,最惨澹的是她被关在女厕里,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的样子。 原来,珊珊一直以来承受着这些,而我一概不知,甚至她在我面前永远保持着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晴晴。」何妃麟坐起身,一脸认真又严肃,但是口吻里透漏她不想给我任何压力,「余澄晴,请你告诉我,汪子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深呼吸一口气后,我开口道:「我认识的汪子璿,很乐于助人,开朗而温和,我从没看过他对别人恶言相向,更没有看过照片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所以我真的无法想像,他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其实,我也不觉得他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沉默了半晌,何妃麟说。 「你觉得,如果由我出面替汪子璿作证呢?」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由我来说明汪子璿平常的为人,这是最直接能够帮助他的方法了。」 「你疯了吧余澄晴!」她突然板起了脸,「你知道汪子璿现在是处于什么样的情势吗?你知道这样做会把自己都给拖下水。」 说的也是,网路上照片指证歷歷,就算是演戏也都被演活了,摆明了不给退路,这并不是只要相信他一切都会自动导正。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何妃麟的话让我再度陷入沉默,脑袋顿时一片混乱。 「诬陷。」她思考了许久,突然看向我。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她。 「也许照片是假的、也许流传是造谣,尤其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合成一张照片去偽造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并不难,更何况这是网路上的流传,难知真假。」 深呼吸一口气,我像个洩了气的气球趴在桌上,一股无力感袭上胸口让我闷得慌。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又是谁想针对汪子璿?汪子璿他……真的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只是疑惑浮上心头,脑海里却浮现他逆着光对我温柔微笑的脸。 不会的,我对自己说。 「晴晴。」 趴在桌上,我抬眼看着何妃麟。 「你会相信汪子璿对吧?」 「恩。」我趴在桌上点头。 「晴晴。」何妃麟有些奇怪的说:「只要你相信他,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的。」 没有多说,我瞇起了眼睛,端详着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什么都不明白。 (十二) Chapter 1 也许是凑巧,详情我也不清楚,但是汪子璿一直到第二节下课都没有出现,而我被老师派遣工作,只能抱着整叠厚厚的作业本到办公室去,不过心里却悬着汪子璿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汪子璿不会有事,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 纵然那些照片在网路上耸动着人心,但我始终相信清者自清。 「同学,你是二班俊昊的学生吗?」 正在我一边恍神,一边把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的时候,突然有别科的科任老师对着我问,而我回过神来连忙的点头。 「是的。」我对老师说。 「那这些作业能麻烦你登记一下吗?」老师手上拿着一整份的考卷,「这是你们班的,因为我等等有课,没有时间。」 很明显看得出来,那是老师不想做的工作才会丢给我,我很想拒绝。 真的。 「好,我知道了。」我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老师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身离开。 颓然坐在椅子上,我看着作业本高高在上的样子,彷彿嘲笑着我的懦弱,嘲笑着一切我都无能为力。 不管是张兆宇被退学,还是被取消奥运资格,又或者是汪子璿被网路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而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要你相信他,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我突然想起了何妃麟说的话。 「不要担心我,而是相信我。」 同时,张兆宇的笑容也浮现于眼前,一瞬间彷彿是一道光芒,给了我足够的力量。 垂下目光,我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银色手鍊。 好,我相信你,我在心里说。 一个半小时后,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些恼人的作业都处理完,这才终于有时间能够起身去上个厕所。 离开办公室后,我沿着长廊走然后弯过一个转角,来到转角处附近的女厕。 走进其中一间,开始方便之后,正准备穿裤子时,从远处传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能听得出来他们正从走廊走过来,步向女厕。 「哇,这些照片可真是精采。」 「欸,会不会是假的啊?汪子璿看上去可不像是这种人啊。」 「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不定都是在演戏,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人心隔肚皮。」 「话说,你不是还说喜欢汪子璿的吗?现在呢?还喜欢吗?」女同学的声音有些訕笑的意味。 「哪有,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我只是说觉得他长得还不错,跟喜不喜欢是两回事。」 「是吗?不是说下雨天的时候他把伞借你,触动到你的心吗?还说对他有好感。」另一位同学帮腔。 「那是感谢的心,我现在知道了,那不是喜欢。」 默默扣上裙子的扣子,我站在厕所隔间里听着女同学们的讨论,突然一股怨气上来。 我能明白,这个世界永远只看表面,只看最后的结果,那些平常看似对你好的人,往往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离开,这是现实,我无法干涉。 但是我更无法接受私底下在背后议论的人,他们现在在讨论的可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就算这些事情还没有得到解答,但是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对错与否不应该这样定义。 推开了厕所门的卡榫,我打开了厕所门,故做镇定的当作没事走出去,看见的是平常围绕在汪子璿身边,开口闭口一句汪子璿的同学们。 人云亦云。看着她们在镜子前化妆的样子,我只想到这句话。 走到洗手台,我把水龙台璇扭打开,水哗啦哗啦地涌出,而我感受来自水的寒冷,还有旁边女同学的冷漠。 「你们平常不是很喜欢他的吗?」一边洗手,我一边问。 「有吗?还好吧。」女同学不以为然,继续在脸上涂涂抹抹。 「哈。」我冷笑一声,「所谓的还好,就是每一次分组都吵着要跟他一组、他比赛就兴冲冲说要为他加油、有事没事去福利社就替他买水买零食?」我冷冷的看着她们,湿湿的手撑在洗手台上。 太虚偽了,所谓的喜欢就是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在背后说他坏话,甚至认为他就是传言里的那种人。 我想起了关于张兆宇传闻的事情,他原本是传闻中的烟斗男孩,跟三大私校有过节,那一个神祕又充满危险性的人,如今是我心里最善良的存在。 当初因为跟他之间的陌生,让我对他產生误会,但是他用他自己来向我解释,他是个美好而温暖的人。 可是汪子璿并不是这样的,眼前的人都跟他是同学,甚至被他帮助过、相处过,然而现在我看到的事实却是,人与人之间的关係,是这么轻易被动摇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孔,身体却是一颗陌生的心。 「只是朋友而已,这也没什么吧?」女同学不以为然的说,一脸我在找碴的眼神。 「送水、分组就是喜欢吗?原来喜欢在你眼里这么廉价。」 「你们对他的信任才是廉价!」我冷着脸压抑着愤怒说:「汪子璿是我们的同学,难道相处过的这些日子还不能说明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这些谣言都还未被证实。」 「喂,余澄晴。」离我最近的女同学不满的收起手上的口红,「你不要以为你跟他是国小同学就能这样帮他说话,你刚刚不是也说了?这些事情未被证实,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说完,她缓缓靠近我,一步一步的逼近我,「余澄晴,你原本就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后面的女同学帮腔,「听说欺负的人是她的好朋友。」 「真没想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她们冷笑,「口口声声说的好朋友,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好朋友害死了,你也是帮兇吧?」 「你们……」我很想反驳,却被她们的话逼得频频退后,直到我贴在厕所的门上。 「碰!」一声,我的后脑勺撞上坚硬的门板。 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有,我没有害死珊珊……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欺骗我了?」珊珊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而我慌了手脚。 我没有,珊珊,我没有骗你。 「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一直都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是你,就是因为你…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 就是因为你… 「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全部都离开。」 突然一到寒冷的声音出现,接着在我的脑袋还是一片慌乱之际,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珊珊…对不起… 颤抖侵蚀着我的精神与心灵,恐惧涌了上来,而我只能害怕的颤抖,直到一个声音传进我的耳里。 「余澄晴,看着我。」 「看着我,我是张兆宇。」 终于,我缓过了情绪,这才终于能慢慢抬起头,看见了张兆宇那张担心的面孔,他的唇部不断重复着说:「没事了,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张兆宇…我……」 「不用说。」他将胸膛靠近我,让我轻轻的靠着,温热的心跳在我耳边鼓动,他的声音震动了胸腔闷闷地传来,「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 被他安抚之后,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霎时回过了神,「你不是被退学了吗?怎么回来了?」 他淡淡一笑,「有些事情来学校处理,等等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接受爸爸的安排吗?」我担心的看着他。 「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他温柔的看着我笑,「不用担心我,而是相信我,这一切都会没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里却有一种心疼的情绪。 (十二) Chapter 2 对我而言,彷彿在女厕经歷了一场惊魂,因此张兆宇带我着离开了那个地方,但却来到了学校侧门,而我正感到疑惑的时候,看见何妃麟跟李宗伦也在那里。 「你们怎么才来?」何妃麟跑了过来,不过一看到我苍白的脸色马上担心了起来,「晴晴,你怎么……」 「我没事。」儘管我这么说,但手却还紧紧被张兆宇牵着。 「张兆宇。」她冷眼瞪着他,然后又看着我,「汪子璿今天就会回到学校,不过我想他最需要的安慰是你。」 当何妃麟这么说的时候,我感觉张兆宇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何妃麟。直到张兆宇轻轻松开我的手,然后弯下腰来与我平视,「余澄晴,我相信汪子璿,因为我知道你相信他。」 看着张兆宇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我怀疑了自己,那么那些相信我的人该怎么办?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向张兆宇、何妃麟还有李宗伦,一股不安全感袭上。 放学后,班上同学已经走的没半个人了,而我藉着跟班长一起请公假远离班上的是非喧嚣,一直到放学后才回到教室里。 推开已经没有人的教室,我看着空荡荡的课桌椅,一股空虚的感觉涌上,不过就算是这样,网路上的喧嚣还是没有停歇的一天。 我知道,也许哪一天会被新的事件覆盖,但是没有人保证这些事情会喧腾多久,汪子璿呢?他现在是不是也承受这件事情的喧扰?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往自己的位置上走,门口却有突然传出开门声。 「喀──」接着脚步声缓缓走了进来。 「汪子璿?」我猛然转头,迎上他疲惫不堪的双眼,好像歷经了严刑拷打,面仍有些苍白憔悴。 我问不出还好吗?没事吧?这种话,毕竟事件还没停歇,任谁都不可能安然无事,但此刻的我到底还能用什么办法安慰他? 「相信你自己,你会知道该怎么办。」 「汪子璿……」 不带表情,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拉开了椅子,「你都知道了?」 看着他的脸,一双眼睛被疲惫和空虚填满,好像对世界已经失去眷恋与勇气,很不像平常的他。 他不是问我是不是相信他,而是问我,是不是不相信他。 对上那个眼神的瞬间,我好像能听见他说着他希望我相信他,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 所以我这么说:「我相信你。」 霎那间他皱了眉,但随后又笑得阳光,像往常一样。 「谢谢。」他露出松了一口气般的笑容,「就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而我想起何妃麟说过的话,只要我相信他,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走吧。」转身,我正要走到位置上,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身子。 他的动作很温柔,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没再多做反应。 「就这样一下就好。」他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在我的耳畔边来回流动。 「他们不相信我,没有人相信我。」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细语,「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静静被他抱着,我没有说话,直到他又问:「余澄晴,明天,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明天?不是我的生日吗?他是想帮我庆生吗? 「可是我……」不过生日。 「明天,你一定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的拥抱微紧,而我没再拒绝。 经歷了三天的阴雨绵绵之后,周末假期是多云到晴的天气,天公虽然不是很作美,但还是时不时的给了个太阳。 仔细想一想,从国小就认识他,但是其实我们单独出来玩过几次,算上这一次大概也是五根手指头都能算出来的次数吧。 穿着轻便的白色衬衫,因为衬衫有些微微透明设计,因此我在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细肩带小可爱,下半身则是穿着粉色系的长裙,然后让偏棕色的长发批在我的肩头上,让整个人增添一点淑女的风范。 跟爸妈打过招呼之后,才走出家门就已经看到身穿白色内层配件外搭紫罗兰色的短衫,下半身是休间的牛仔裤,一身休间又轻盈的服装打扮穿在他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架子上,再配上那张天然系的无害脸蛋,经过的路人大概会以为他是大学生。 「你怎么这么早?」我过了马路走向他。 「还好吧。」他抬手看了一眼手錶,「不过就早了三十分鐘。」他笑了笑,然后提起了一袋早餐亮在我面前。 「咦?」我震惊看他还有早餐,「你还买了早餐啊?也太费工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去吃吧!」 「恩。」我点点头。 接着,我跟他去到了一座公园,公园里面有许多父母带着孩子四处玩耍,有的孩子玩沙、有的盪鞦韆,当然,很多聚在一起东奔西跑的孩子,也少不了提着一颗心跟在旁边提醒着要小心的父母。 并肩坐在公园花圃的外围,他贴心的替我将早餐袋里的三明治和饮料拿出来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早餐道。 撕开三明治上的胶带,我咬下一口,汉堡肉与培根的香味扩散在嘴巴里,我满意的点点头。 「看起来很合你的胃口。」他看着我笑说:「小时候看你都吃豆浆油条,还以为你不喜欢西式早餐。」 「哈。」我突然笑了说:「那是因为我妈妈总是准备中式早餐,吃久了就习惯了,其实偶尔还是会想换一下口味,但是都准备了不好不吃。」 「原来是这样。」 「谢谢你特别帮我准备早餐。」 「其实我早就想帮你带早餐了,但是你似乎都吃家里准备的。」他回忆着说:「从小我爸爸就很忙,都是打扫阿姨帮我准备三餐,不管哪一餐总是会有剩,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个人可以跟我一起吃这些餐点的话,应该就不会剩下这么多了。」 「所以,这个早餐是你从家里带的吗?」我舔了舔嘴唇,香味在口腔里扩散。 「恩,就是请阿姨多做一人份。」 「感觉这样很麻烦你。」 「一点都不会。我刚刚不是说,很希望可以有人陪我吃早餐吗?现在不过是换了地点而已,都是一样的。」 「不过你今天特别找我出来,是有什么安排吗?」我突然的问。 「先说就不好玩了。」他带着一种要我期待的笑容,「你先把早餐吃了,我们就可以去第一站了。」 第一站?看起来今天会耗上一整天。 「汪子璿。」我打断道,「其实我今天……」 「余澄晴。」换他打断我,「今天的时间,能不能都给我?」 我很想拒绝,但是为什么看着他的迫切的眼神,我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咬了下唇,我点点头,那句「我从来不过生日」终究没说出口。 吃完了早餐,他带我坐了一趟长途公车到大雄宝殿,我没想到这个季节里竟然有花季。 放眼望去,一整片美丽的樱花海在我面前绽放,随着微风拂起,空中时不时飘出几片樱花瓣点缀,美不胜收。 「我们拍几张照片吧!」他拿出手机。 「恩。」我点点头,然后站到他旁边去。 看着他的手机萤幕,我跟他的脸贴很近,我轻轻颤露出一抹微笑,然后他按下了快门键,一张照片便定格在他的手机萤幕上。 「好看吧?」他把照片亮在我面前。 「没想到你会自拍啊。」我看着照片里,即使没有美图功能他依然把我跟他拍摄的很好。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说完他迈步往下一个地方去。 拍完樱花步道之后,我随着他的步伐去到了寺庙里面。 大雄宝殿总共有四层楼,里面每一层楼祭祀的神明都不一样,而每一层楼的外围都有通出去的阳台,靠在阳台的围栏上可以看到一整片的天空景色还有底下的人群流动。 「这里也很漂亮。」我靠着围栏,看着天空上的半阴半蓝的天空,而太阳躲在云层之后。 「你刚刚有跟神明许愿吗?」他倚着栏杆看着我。 「有。」我没看他。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怎么能说?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我撇撇嘴。 「那我说我的吧!」他的目光突然远眺着天际线,「我希望余澄晴,可以放下过去,勇敢往前走。」 迎着微弱的光芒,我仰测他的侧脸,淡淡的轮廓线反射了一些光芒,额前的发丝随风飘扬,而我没说话。 「你这是希望愿望不要实现吗?」 放下过去,谈何容易? 他耸了耸肩,「这一个愿望送给你,我们走吧。」他转身下了楼梯。 (十二) Chapter 3 「要去哪里?」我紧跟在他身后。 「中午了,该吃午餐了。」 又随着他,我们去到了一间位于山脚下的义式餐厅,从外观的巴洛克式风格建筑就能知道消费一定不菲,而走进店家内更是能看到各种名贵的手錶摆设,还有每一面墙各摆了一座大笨鐘,鐘摆滴答滴答作响。 濒临中午用餐时段,人潮有些显多,好在我们在十分鐘前已经坐定了位置,餐点也已经在柜檯点过了。 「这边为您送上饮料。」服务生前来将两杯有吸管设计与水果摆设的水果茶送到桌面上。 「谢谢。」我客气的道了声,然后将我点的饮料移到面前。 「喝喝看,这个饮料是这间店的招牌,听说有限量供应的。」他说完,也喝了一口他自己的咖啡色饮品。 张口含住吸管,我轻轻吸了一口,香甜的滋味在味蕾上激盪出芬芳与火花,鼻腔里冲上了淡淡的花香,是个特别的饮料。 「好喝吗?」 「恩。很好喝,果然是招牌。」我点点头,然后搅拌着底下的水果和一些珍珠配料问,「不过,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店家的?还知道这么多漂亮的景点。」 我看着他问,而他却笑着问我,「你觉得为什么呢?」 「恩……」我沉吟了一会,「你有喜欢的人对吧?」 为了喜欢的人去设计这一切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一边喝饮料,他一边点头,「是,原本想对她告白的,但是错过了那个时间点,她应该不会接受我了。」 「也许你不必执着于一个人,你想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他摇摇头,「我从以前就只看她,过去的我没有发现这种心情,因此犯过一些错,所以我希望用以后的时间去弥补她,但……」 「但……?」我接着他的话,间接提出自己的疑惑。 「都来不及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看着他的眼神里错综复杂的神情,还有那股令我难以解读的悲伤。 汪子璿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难道真的跟照片有关?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又吸了饮料,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人,肯定有什么误会。 离开了人山人海的餐厅,时间已经傍晚,依照今天的天气,也许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看见夕阳。 「想看夕阳吗?」他突然问,像是有读心术似的。 「恩。」我点点头。 站在人潮熙来攘往的公车站,我不太清楚我们往那个方向去,只知道公车上的灯牌写着往淡海。 「我们要去淡海吗?」我仰头问。 「不是。」但他说:「那个地方,才是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望着他,我有些茫然,脑海里思考着他所说的「目的地」。 他解释完没多久,路线公车已经进站,顿时所有的人潮都往我们的身旁而来,而他将我拥在他的身边,避免让我被别人產生碰撞。 感受着他紧搂我肩膀的力量,这才确定了第一次被他帮助的那种悸动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依循着排队的顺序上车,当我们上车之后已经没有多馀的座位了,于是我们站在某一处的座位旁边,他抓着最上面的栏杆,而我抓着竖立的栏杆,接着车子缓缓发动。 在车子行进间,视野从大城市一直到了树木片及的荒郊野外,看起来就像被一台大巴士载着一群人要去无人知晓的孤岛似的,突然一股不安袭上,让我有些害怕。 害怕要去的那个地方。 沿途中,原本车上的人潮的有些多,虽然中途有几站有很多的乘客下了车,空间突然腾了出来,但是没过几站,又突然涌上了大票乘客,一夕之间喧嚣与吵杂再度填满车厢。 那些等待已久的乘客蜂拥似的上车,有的人只有一个小背包,有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后背包,甚至有包身比自己的还要大上几倍的乘客,能看得出来是要去登山的旅客,只是他的大背包影响了周遭很多人,而我是其中一个。 大叔额头上包着头巾,全身满是汗水,背包受他的控制转向不同方向,而有好几次都撞到了人,甚至与别人的随身物品碰撞。 又再猛然一个瞬间,大叔可能是想确认自己要下车的站别,转了一个身背对我微驼着背正在看公车路线图,那一个瞬间包包直接向我攻击。 一个临场反应,我闪过了那个包包,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汪子璿直接将我换到他的右手边,让我站在他与栏杆之间,避免被碰撞,而他则是用他的背阻挡着那个碍事的登山包,他的呼吸就这么扑在我头顶的发梢上。 好在,接近终点站的时候那位大叔下了车,也在经歷长途车程之后终于抵达了我们的目的地。 在他的帮助下,我终于挤下了公车,我才终于呼吸到名叫自由的空气。 闷死我了,什么日子竟然车上人这么多。 「还好吗?」 「嗯?」回过神来,我微笑点头,「没事,不过……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放眼望去,这里到处都是平民矮房,还有很多贩卖纪念品的商店,因为屋高都不高的关係,所以能看见远方正是一大片金光闪闪的海洋。 为什么?这里跟那里越看越像? 「走吧。」 最终,我还是去了那个我不想去的地方。 当他带我走进木头建造的小屋时,热情的老闆才刚把手上的餐点送到客人的桌子上,一抬头就看见我们。 「喔?」老闆一眼就认出我来,却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我面前的汪子璿,「是你?」 对于老闆的反应,汪子璿用疑惑的目光转头看我。 「老闆你好。」我尷尬的说,手心相互搓揉着,已经开始冒汗。 最终,我还是在生日这天来到了珊珊出意外的地方。 为什么最害怕的事情永远会发生? 一样的景色,窗外的夕阳也跟当年一样,金灿灿的橘色染红了天空,从外层的橘红色一直渐层到内层宛如裹上一层金箔的刺眼,直逼着视线。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对着已经坐定位的汪子璿问,恐惧侵蚀着理智让我的双手不断颤抖。 「有些事情应该做个了结。」他的目光落在玻璃桌面上。 「嗨,我没想到你今天竟然会来。」老闆的打扮还是日式的背心,依然阳光开朗的笑容。 但我没说,我根本没打算来要来的…… 「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坐下来吧。」他说完,递上与上次不同的两杯热茶放在桌上。 两杯茶已经在桌面上沁着白烟,而我也缓缓坐了下来。 晴晴,我跟你说,这边的夕阳很漂亮。 看着对面的座位,我宛如看见了珊珊还对我微笑的样子,开心的分享着这里的风景与美丽的地方。 晴晴,我跟你说,这边的义大利麵超好吃的。 我看着被端上桌的义大利麵,纵然已经被老闆精心改良过了,味道多了一点夏威夷的清香。 晴晴,我跟你说,老闆娘特调的水果茶非常香甜,你喝喝看。 轻轻含住吸管,我吸了一口被送上桌的晶典风味水果茶,味道是一样的,完全没有变。 看来老闆承接了老闆娘的调製手艺。 「我知道你一定忘不了今天。」他缓缓的说,打破了画面看起来只是吃晚餐的和谐,「我知道张珊妤是在你生日那天出意外的,也知道你因为这样所以不再过生日,但是──」 我抬眼,视线是他拿着刀叉的模样,而此刻老闆端着菜餚经过旁边。 「有些话我……」 「啊!抱歉抱歉!」 意外来得很突然,老闆端菜经过这里的时候,旁边也凑巧经过了很多客人,在人多的情况下造成了碰撞,因此托盘上的饮料被撞倒,顿时全撒在正说话的汪子璿身上。 「真的很抱歉,我帮你换件乾的衣服吧!我这边有一些衬衫。」一边说,老闆一边用餐巾纸擦拭着那些饮料污渍。 「没关係,我脱下来就行了。」汪子璿脱下了紫罗兰色的外搭衬衫,露出结实的臂膀,我这才看见他里面穿的是白色背心,而左边肩膀上有一块深肤色的伤疤,面积有些大。 甩了甩被弄湿的衣服,他把衬衫披在椅背上,然后又坐了下去,但是一抬头却看见老闆用诧异的目光紧盯着他。 「怎么了吗?」 「喔,没什么。不过……」他看着伤疤问:「这个伤口看起来有些大。」 被突然这么一问,他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在,「没什么,不小心伤的。」 简单带过后,他让老闆先去忙,然后表示他没关係,老闆也就先离开了。 「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你好像有话要说。」 「喔。」有些不自然的笑,他耸耸肩,「没什么。」 (十二) Chapter 4 享用完晚餐之后,夕阳也落下了,天空呈现蓝黑色的暗,在天边的尽头依然有些残馀的光,即将被黑夜吞噬。 「你们要回去了?」老闆从门口与我们擦肩。 「恩,餐点很好吃。」他率先笑着说。 「啊啊,谢谢。」老闆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对了,被弄脏的衣服真的很抱歉。」 「没关係,洗一洗就好了。」说完他迈步离开。 对老闆轻轻一笑,我正要离开的时候,老闆却突然叫住我,「嘿,你等等。」 「嗯?」我猛然转头。 猛然间,他的目光有些不安而闪烁不定,先是看了一眼已经先离开的汪子璿,之后才看向我悄悄的问:「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张珊妤出事前,跟几名男孩子说过话的事情吗?」 「恩。」我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不。」他改口说道:「我有一种感觉,那个男孩跟他有关,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什么意思?」 「我记得,去找张珊妤说话的那个男孩子,在张珊妤出意外之后,他的肩膀上就多了一个伤口,他当时带着肩膀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从海边回来,全身都溼透了。」 「你的意思是……」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到的就这么多了。」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到店里去,而我却因为他的话顿在原地。 老闆的话把我的脑子搞得一团乱,而此刻关于网路上那些照片和流言也在脑中喧腾,我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的信任是不是变成了盲目。 如果我心里想的那些如果是真的,如果我心中曾经有过的那些怀疑都是事实,那么汪子璿刚刚想对我说的话又会是什么? 搭了长途的返程车回到他家附近,因为他坚持有个东西想送给我,就算我拒绝。 「其实真的不用。」在走去他家的路上,我又说了一次,大概是第三次了吧。 「拒绝别人的心意可不太好。」他走在我旁边,臂膀时不时与我產生轻微擦撞。 唉。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轻轻微笑。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只剩下风声,他却突然道破,「抱歉。我不顾你的感受,带你去了不想去的地方。」 「我懂你的用意,只是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我知道,可是。」霎时,他慢下了脚步,看着我问:「如果,我可以帮助你恢復那道长久的伤,你可以勇敢的接受我吗?」 「我……」 他说他可以帮助我的意思,难道是…… 「刷──」 突然一台摩托车从我旁边疾驶而过,而我为了闪那台摩托车往后退了开来,却不小心绊到身后的人行道,硬生生跌在上面,右脚踝传来剧烈疼痛,双手也因为支撑身体而產生擦伤。 「啊……」好痛。 我看着手上的伤口,眉头皱在一起。 「你还好吗?」汪子璿担心的蹲在我旁边,查看着我的伤势,「脚踝应该是扭伤了,你得冰敷,不然几个小时后就肿起来了。」 「喔……」 「到我家,我帮你包扎。」说完,他将我轻轻撑起,然后搀扶着我一跛一跛的走到他家。 这是第一次,我来到他家,一进门就是宽敞的客厅还有欧式风格的大吊灯,客厅中央摆放了三张ㄇ字型的沙发,沙发底下有地毯,图案是暗红色的花瓣。 扶着我,他将我安置在沙发上,「你坐一会,我去拿医药箱。」 在他为了照顾我的伤势而忙碌的时候,我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里还有二楼,通往楼层的楼梯是木製旋转式阶梯,一楼有三间客房,二楼也有三间房间。 猛然间,我想起了老闆和苏莉莉的话迸出在脑海中,跟那些网路照片混杂在一起,让我顿时有了一个疑惑。 不知道汪子璿的房间是哪一间,里面会有些什么呢? 「把鞋子脱掉。」 一回神,他已经拿着医药箱坐在我旁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我的左脚将鞋子脱掉,果然露出一大片红肿的痕跡,轻轻扭动还有些痛。 「啊……」我轻哀号一声,让他放缓的扭动的角度,然后用冰枕敷在伤口上,紧接着又拿出药膏跟ok绷贴在我的手掌上。 「谢谢。」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时,我趁着这个时候问:「你的房间,是哪一个?」 「那间。」他指着一楼位于门口右边的房间,而房间的对面是洗手间,和洗手间又隔了个厨房。 「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啊,不过有点乱就是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跟着他进到了他的房间内部,门口右手边是他的床,上头叠着整齐的棉被在整头上,床的对面就是一整面墙的书柜,书柜上从英文到天文知识的书籍和杂志都有,全都按着书籍分类,而书籍又分着高矮宽厚去整理,整理的玲瓏有緻。门口的正对面就是窗户,窗户前方则摆着他的书桌。 「并没有很乱啊。」我走进去说。 「没有啦,其实……今天有比平常整齐一些。」他跟着在我后面,声音很不自然。 「你都看这些书啊?」我看着那些写着英文天文学的书名,还有一些车子跟欧美男星海报贴在墙上。 「兴趣而已,偶尔放松的时候会看一下。」 「原来你的兴趣是研究车跟天文学啊?」我一边看,一边往前走。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他却突然喊了我。 「余澄晴。」他从后面拿了一份礼物给我,表情并没有电视上送女生礼物那样的羞涩,反而是从容地说:「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我有些茫然的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 「你先不要拆。」 「不要拆?」我不大理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的阻止,增加了我对礼物的好奇心,但还没来得及猜想,他的声音又打断了我的沉思。 「因为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你可以……」猛然他的脸色大变,「小心!」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抱住我,虽然他替我挡下了书柜,但是上面那些厚薄不一的书却像落雨一样全掉了下来。 「躂!躂─躂─躂躂躂──!!」 书架倒塌之后,我从惊讶中抽了回神,发现汪子璿还吃力地撑着书架不让它倒下,而我们的脚边全是散落一地的书本,再加上我的脚伤,我顿时也寸步难移。 「你还好吗?」我维持着被他抱住的姿势问。 「你不要动。」说完,他的喘气声在我耳边阵阵响起,几秒鐘后,我背部沉重的重量慢慢减去。 缓缓转过身,我看见他已经把书架扶正,庆幸的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你要去?」 「不可以吗?」 「今天可是余澄晴的生日,就算是讨厌她也不用在人家要跟好朋友庆生的时候找麻烦吧?」 咦?这是……谁的声音?汪子璿吗? 不对,他没有在说话,那是谁在说话? 镇定下来之后,我缓缓转过身,发现地上有一个从书架上掉落的录音机,而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汪子璿就是讨厌张珊妤那副病懨懨的样子,然后整天博取余澄晴的目光和同情心。」 「汪子璿,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做?」 「我只是给她一些警告罢了。」 接着录音机里传来了走路的声音,其中背景声音里还传来了风声跟海浪的声音。 海浪,这段录音是在海边录製的。 「喂,张珊妤。」 「嗯?汪…汪子璿?」 熟悉的声音传出,我的心脏彷彿漏了一拍。 这是珊珊的声音,这是在珊珊出事之前的谈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可以吗?你跟余澄晴可以约在海边庆生,我就不可以来吗?」 「恩……也没有不可以,只是……要不要跟晴晴……」 「晴晴?」他冷笑,「这也是你叫的?在跟我炫耀你们关係好吗?」 「不是的,你明明知道……」 「干嘛?又要装病了?」他的声音充满冷漠与嘲讽,「你知道你的样子很讨厌吗?老是用那种病懨懨的样子给她看,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她吗?却还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 「我不懂,你喜欢她跟我什么关係?晴晴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他又冷笑,「不要开玩笑了,她只是同情你,你以为她真的把你当朋友吗?」 「……」 「如果她真的把你当朋友,那她还会跟李廷洋走这么近?生日那天陪他去动物园?还送他那么珍贵的生日礼物?这些都是跟好朋友才会做的事情,那她呢?对你做过什么?」 「哈乎哈呼……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什么?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只是一个扰人的存在,就因为你的病,大家都要礼让你三分,你觉得这对我们大家就公平吗?」 「汪…汪子…咳咳咳!」 珊珊在咳嗽,因为心脏病的关係,她现在一定很不舒服。 「张珊妤,余澄晴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识相一点有躲远滚多远。」 「余……」 「这是什么?」我盯着他,此刻录音机的声音已经停了。 「我一直都想跟你说这件事情。」 歉疚写满了他的脸,但我最先看到的,却是在开学第一天对我开心打招呼,表示很高兴见到我、只要我遇到困难,他就花时间替我想解决办法、下了课陪我回家的人。 只是这样的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可怕的人? 此刻看着他的脸,我却有种被欺骗而破碎,心狠狠刺痛的感觉,我甚至无法想像那一天,张珊妤到底是用什么心情看待我的,原来有那么多的真相都是我不知道的,就像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逗着玩。 而我,却一直这么相信着那个温柔的他。 冷下目光,我静静的看着他问:「你到底还对张珊妤做了什么吗?」 我的心好痛,我在乎的人在无形之中承受着这种委屈,而我当成朋友般信任的人,用一张假面具建立起我们之间的友谊。 这就是我相信的汪子璿吗? 所以照片里的他、网路上谣言里的他、苏莉莉还有老闆口中说的那个人,真的都是汪子璿。 原来那些人没有说谎,真正说谎的是我最相信的人。 「很多。」垂下眼帘,他的口吻平淡,但却不敢直视我。 「所以,网路上的照片,还有那些谣言……还有……」 「都是真的。」 (十二) Chapter 5 「这些……怎么会?」我看着他那张不敢抬起来的脸,「我所认识的汪子璿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会……」哽咽堵住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话来。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在说谎?汪子璿。 「是。」他抬起头,那张像丧失了灵魂,我从没看过他这种表情。 「不管是谁跟你说什么,又或者你听到了别人说的我,那些都是实话。」他说:「我汪子璿,就是一个这么坏的人,用虚情假意欺骗你的善良和单纯,我就是一个偽善者。」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心碎了似的,眼泪滑落眼角,我却没有力气抹开,只能任由泪水纵横。 「因为你不会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可是你从来没有看过我,我用这些手段都只是为了逼开那些在你身边的人,都只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够看到我,能够只看着我。」 「那你有想过,我知道了这些事情的我会是什么感受吗?呜呜呜…你知道比起被欺骗,我更难受的是我这么相信的人,到最后却是伤我最深的人!呜呜呜……」 受伤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坚强,可是为什么伤口还没痊癒我却又受了伤?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什么改变不了。」他抹掉一滴脸上的泪痕,「但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甚至带你去张珊妤出事的海边,都只是为了想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想拜託你不要再对张珊妤愧疚了,因为真正做错事情的人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激动的情绪还在心脏剧烈起伏,眼泪仍无法停止。 「我不求你跟张珊妤的原谅,不求你们能够接受我的道歉或者让我去弥补些什么,也弥补不了了,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不再被过去侷限、不要再自责、不要再……不快乐……」深呼吸一口气,他继续说:「你的生日已经被我毁了,但我却还是希望,你能够快乐。」 望着汪子璿那愧疚又夹杂着其他情绪的双眼,让我想起了过去那个以泪洗面的自己,因为活着自责跟愧疚当中而悲痛万分的自己。 现在眼前的汪子璿才是真正的他对吧?是我能够相信的他吧?因为是他说出了实话,才能让我从过去里解脱出来。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对你做了这种事情却还奢望着你能够快乐,能够放弃过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他看着我,脸上扬起难以言喻的笑,「至于张珊妤,对她的遗憾和愧疚我会负责,尽我的全力负责,就交给我负责吧!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缓过情绪后,一股无力感在四肢蔓延。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很凌乱,就像听见了全世界的嘲笑。 原来我一直被欺骗着,原来我深深相信的人竟然是最虚偽的人,在我面前的一言一行全都是假装出来的……原来我……是真正的傻子…… 「余澄晴,那份礼物,你现在可以打开来看。」 看着刚刚拿的礼物,缓缓解开了丝缎,然后打开了盒子,一本有着精美封面的日记本躺在盒子里。 「这是我对你唯一能做的弥补,我希望你未来的日子能够把快乐都记录在这本日记本里面,当然。」他补充道:「你也可以丢掉,选择不接受,你的所有选择,我都会接受。」 「晴晴,我希望你能够快乐,这也是我的愿望喔。」 有一年,我跟珊珊一起去看流星雨,然后我问了她许了什么愿望,当时的她就是这么微笑的跟我说,希望我能够快乐。 如果珊珊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快乐,那么我这几年是不是太对不起她了?就算后来提醒我这件事情的人是汪子璿。 盖上礼物盒,我将礼物抱在怀里,缓缓抬眼后,我对上他茫然的眼神。 「我没办法确定我可以原谅你、接受你,但是你的礼物我会收的,因为这是珊珊对我的期许。」我感受着日记本的边缘紧扣在双臂。 汪子璿是伤害珊珊的人是事实,但,珊珊希望我快乐也事实,过去的我为了珊珊的离开而伤心难过,这段时间的我是不是也让她担心了呢? 「还有,谢谢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你现在的感受我比谁都懂,那种自责的悲伤与痛苦。珊珊很善良,我想就算是她,也会希望你带着新的自己活下去,就算我还不能原谅你。」 「不,我能理解,就算当年的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瘫软着四肢,表情像被抽乾了灵魂,「但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弥补。」 「我知道珊珊有个愿望。」 缓缓抬眼,他看着我。 「珊珊因为心脏病的关係,出去玩的机会不多,所以她生前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身体康復后,她想要环游世界,但是一直到她意外去世时,就连游乐园都没有去过。」我擦掉泪水,但却像是永远擦不完。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他微笑道。 「那么,我替她谢谢你。」 「余澄晴。」在我转身之际,他喊住我,而我转过头后他说:「能不能请你,替我谢谢张兆宇,他早就都知道了,但是他也知道你跟我的关係,所以希望我能够自己对你说出真相,他说你绝对是唯一相信我的那一个。」 我的表情难掩惊愕,难以置信张兆宇竟然对这一切都知情。 「张珊妤很单纯,不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產生了忌妒才会这么做,而我也在无知之中意外害死她;但是张兆宇不一样,他先是发现我有意无意要你离开他,更从你身上发现张珊妤的死并不单纯,慢慢抽丝剥茧发现与我有关,但他跟他姊姊一样善良,没有为此伤害我,而是希望我亲口对你说出真相,他所希望的,就是我亲口对你坦承所有的谎言。」 我看着怀里日记本,有一种被张兆宇看透了感觉。 「你快走吧,只要他看到你就会知道我答应了他的条件。」 「他在楼下?」 「去吧。」轻轻一笑,他蹲下身子收拾散落一地的凌乱。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动作比我的思想还要快,已经往门口走去,以我最快的速度。 虽然脚受了伤,但是我还是用跑的,一跛一跛的到了楼下,直到看见张兆宇的身影站在对岸的人行道。 倏地,视线被泪水遮蔽,我模糊着目光,一跛一跛往马路走去,不顾穿梭而过的摩托车、不顾路上的喇叭声,就是专注着往张兆宇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一看到我跛脚横渡马路,他担心的直奔到我面前,看着我受伤的那隻脚。 「你受伤了?」他的面色凝重,眉头深锁。 只是望着他担心的面容,我却只想骂他。 为什么他不恨我?为什么他没有讨厌我?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是个杀人兇手,因为这样而不敢靠近他,但是现在的我却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光,他的光芒温暖了我。 我终于忍不住,看着他就大哭了起来,想把所有的不安都哭出来似的。 「你为什么都不说啦!害我这么害怕!」我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还有包覆。 眼泪簌簌的滑落,我在他的胸口啜泣,而他的体温包围着我,温热的呼吸落在我头顶,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背。 「唉。」他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却听出了笑声,「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我还以为你会开心的给我一点鼓励呢!」他继续安抚我,轻轻抚摸我的肩膀。 闻言我抬头,眼泪汪汪的看他,「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你的姐姐是在我眼前死去的,我没能救到她。」 见我又低下了头,他用手托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深邃的双眼落在我的视线里,然后他的嘴角上扬道:「恩……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是该怪罪你,为了这件事情跟我划清界线,还拒绝我的告白。」 「张兆宇……」现在这是重点吗? 「噢,不,是不让我告白。」他啼笑皆非的看着我。 看着我不理解的神情,他可爱似的笑了笑,「不过嘛,缘分这东西最不适合多想了,虽然她是我的家人,但是却是我一眼都没有见过的人,要说感情,我并不是不在乎她的离开,只是更在乎我眼前的人。」 他凝视着我的双眼,一双红唇还是阳光般的笑着,渗透进我的内心。 「所以你……还哭吗?还讨厌我吗?」 「对不起……」我还是哽咽了说,「因为害怕,就拒绝你,那时候你应该也很难过又很生气吧?」 看着我,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缓缓解释,「是蛮生气的没错,毕竟当初的我是个局外人,还好后来你跑来问我关于姐姐的事,才会让我决定去追查真相,只是事情的发展真的出乎意料之外,汪子璿曾经当过坏人,但没有人永远都当坏人,也没有人永远都是好人。」 晚风徐徐吹过,吹扬了我的头发,窜流着我们彼此的呼吸,我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直到他在我耳边呢喃着问:「你说说看,要怎么补偿我这个好人?」 然而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他,然后他伸手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接着低头深深吻住了我的唇。 (十三) 尾声一 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不过还剩下十分鐘左右,而这场饭局的关键人物却还没有出现。 临阵脱逃了?应该不会吧?他那时候明明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他一定会准时出席的,况且这场饭局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很清楚。 「余澄晴同学,请问还需要多久?」伯父看着我,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眼神里却透漏了时间上已经有所差迟,而他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这中间他看錶的次数跟我不相上下。 一定是因为他是张兆宇的爸爸,所以我才会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跟张兆宇十分神似。 「伯父,请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紧搓揉着双手,冷汗直冒,衷心祈祷着主角快点出现。 他不会真的不来了吧?这是我拜託张兆宇多久才有的安排,他竟然就这么放我鸽子? 要是让我看到他,我绝对… 「咖噔──」门开了,和式拉门被缓缓推开,主角终于从中现身,让我大松一口气。 要是没出现,我肯定记恨一辈子。 「不好意思,伯父,我来晚了。」他恭敬的向对桌长辈鞠躬致歉,脸上带着些许紧张,眼神落向于坐在旁边的我。 「别这么说,既然来晚了就快请坐吧!」伯父的眼神和悦了一些,「子璿,你长大了,变了很多,伯父都认不出来了。」 「过奖了,只是外貌变了而已,伯父近来……可好?」 听得出来,这句「可好」问的尷尬,要说好不好,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失去朋友的我都这么难受了,更何况是身为父亲的人。 「如你所见。」简略带过后,伯父转移了话题,「你父亲身体还安好吧?自从生意上没什么往来之后,也鲜少去拜访,真是失礼。」 「不,您别这么说。」 「那我就直接一点了。」伯父瞥了我一眼又看向汪子璿,「听说这场饭局,是子璿你有事情想跟我说,是吗?」 「是的。」他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不是逃避。 「那么,就有话直说吧。」伯父双手十指相扣,抵在下巴。 看了我一眼,他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说:「伯父,关于多年前您的女儿张珊妤死于溺水自杀一事,我想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说完,他退开椅子,站起身来,九十度弯腰鞠躬。 「这话……怎么说?」伯父的眉头皱了皱,目光里有着些微的震惊。 低下头,我跟伯父都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愧疚。 「多年前,在我父亲还有跟伯父您公司合作的期间里,我因为这样的缘分认识了张珊妤,我对于当时她的健康状况也是了解的,但是年幼的我,总是对她出言伤害,甚至恶意攻击,因此造成自杀这样的憾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不求伯父您能原谅我,但是……请伯父给我一个为珊妤赎罪的机会。」 目光一沉,伯父说道:「据我所知,我女儿是自杀死亡的,这其中跟你有什么关係呢?」 该来的终究会来,我凝视着汪子璿的侧脸,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加油,他可以的,把实话说出来。 掏了掏口袋,他拿出那一晚不小心给我听到的录音机缓缓递在桌上,「这是……当年的录音。」 注视黑色外壳的录音机,我的心紧了一下,就好像珊珊的灵魂在那个录音机里似的,这是珊珊离开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跟自己的父亲见面。 注视着这个录音机,伯父的目光闪烁而沉重。 「这个录音里,有当年珊珊为什么自杀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真的很抱歉。」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然而伯父迟迟没有去动那个录音,寂静的气氛里只听得到冷气轰隆作响,然后是门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依你这么说,珊珊是因为你才自杀的,对吗?」沉默许久后,伯父率先打破沉默。 「我很抱歉,愿意接受任何责怪!」他始终低着头,目光里充满严肃,就连我都替他紧张了起来。 也许我无法原谅汪子璿,但是我也无法忘记他是朋友的事实。汪子璿跟张兆宇相反,看似善良温柔的人,却也有内心黑暗的一面,但却又不是个坏人,否则不会带着罪责活着。 「唉。」叹了一口气,伯父感慨道:「也许我应该恨你的,我相信你也会这么想,但是如果带着恨度过,就跟那个时候的你一样,活在痛苦之中,而即便如此,我的女儿也不会回来。」 伯父的话让汪子璿紧闭双唇,愧疚的眼神我却一览无疑。 「抬起头来吧。」伯父说:「我相信你当时并不是认真希望珊珊消失,小时候我见过你,你骨子里倔气跟你父亲一个样,无知不是罪,不知错才是罪。」 「我真的……很抱歉。」汪子璿把头垂的更低了。 「珊珊是善良的人,如果她还在世,如果她知道自己朋友还惦记着她,还想念她,一定感到很幸福,我也替珊珊感到没有遗憾。」完话,伯父起身离开了餐厅,只是临走前,伯父对我说了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是我怎么想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吗?」离开餐厅后我问了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汪子璿。 「说还好是骗人的,不过比起这些复杂的心情,我想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疑惑看着他。 「我想去旅行。」他突然的说,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期待,「你不是说过吗?张珊妤的愿望就是环游世界,既然她无法完成,那我就代替她去完成。」 「你说真的?」 「当然。」他释怀似的微笑,「我想成为她眼睛,去看那些她看不到的风景跟世界,享受一切她没能拥有的,我将她原本应该有的生活,用我的去还给她。」他仰头看着白云朵朵的蓝天。 看着他仰头的侧脸,我淡淡一笑。 「谢谢你,陪我来这场饭局。」 「我其实无法原谅你。」我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再成为你人生当中的羈绊,也应该还给伯父一个真相。」 「余澄晴。」突然,他看着我说:「我也欠你一句谢谢。是你给我勇气,让我能够勇敢面对曾经犯过的错,也许过去的错误不能改变,但我愿意用现在去弥补。」 而我看着他淡淡一笑,「我相信你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我看到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此刻,我们凝视着彼此,我想起了伯父说的话,珊珊是善良的人,如果她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汪子璿也一直对她感到抱歉,当年的伤痕也许都会再淡一些。 现在的珊珊,是不是也正在笑着呢?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妃麟的来电显示。 「喂?妃妃。」 「余澄晴,现在马上到桃园国际机场第一航厦,往加拿大的班机。」 什么情况?李宗伦打电话给我? 「李宗伦?你怎么会……」我对着电话问,还没问出口旁边就来传来何妃麟的声音。 「李宗伦!你把手机还给我!」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就没想过他们会留下遗憾吗?」李宗伦的声音又从电话里面传来,不过却是在对何妃麟说话,而我拿着手机对情况感到不解。 「喂?你还在听吗?」我听着电话另一头一团吵闹的声音问。 「给我!」 「好,但是你拿到电话得跟余澄晴说出实情,不然我还是会说出去的,擅自做这种决定是不是太过分了?」 「知道啦!说就说!」 经过一翻斗争,听起来李宗伦还是把电话给了何妃麟,接着她心虚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其实关于张兆宇奥运资格被取消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你实话。」 「什么意思?」我拿着手机,满脑子解不出一条线索。 不过奥运资格倒是让我想起了在墓园里伯父对我说的话,张兆宇因为三大私校的斗殴事件被学校退学处分,也被取消奥运资格,他因为这样不得已而接受父亲的安排。 这一瞬间,我又想起了伯父的话,总感觉伯父是在提醒我什么? 「唉,其实张兆宇不是因为三大私校才被取消资格,而是因为你。」 「什么?」何妃麟突然的一句话给了我一记棒喝,但我却脑子短路似的完全听不懂。 因为我?张兆宇被取消资格是因为我? 「其实…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是张兆宇登机的日子。」 「登机?」 「他被取消资格不是因为跟三大私校的打架,而是因为没有搭上飞机,没也去报到。」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我不发一语。 「登机那天,就是他去汪子璿家等你的那一天,伯父跟兆宇都为了让你解开过去那些事情,所以选择了说谎,只有退学才是真的。」 「别屁话了!」手机又被李宗伦抢走,「快点去机场找他!他今天就要坐飞机去加拿大接受父亲安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谢谢你李宗伦。」颤抖着双手掛上电话,我转头对汪子璿说:「我得去一个地方,先走了。」 「喂,等一下!」汪子璿拉住我,「赶时间的话,坐我的车去。」他的眼神示意了他家的车子。 「拜託你了。」我无助的对他说。 在汪子璿的帮助下,我在二十分鐘内赶到了国际机场,但是奔进去后放眼望去,机场内人来人往,全都是陌生的脸孔。 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张兆宇。 (十三) 尾声二 这一秒开始,脑海里面所有的声音乱成一团。 当汪子璿对我说张兆宇是张珊妤的亲弟弟。 当我因为这样开始躲避了张兆宇。 当张兆宇被退了学,更为了我放弃登机参赛。 当他为了我,在汪子璿家等了一个晚上,只为了给我一个安慰。 难道一切都是註定好的?我以为张兆宇是我不能喜欢的人,但到头来他却是为了我放弃一切的人。 张兆宇,你在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要离开我?为什么即便自己承受着一切也什么都不对我说? 视线就在我忙着找寻的时间里模糊了,眼泪一声不吭的掉落,而我连抹去都忘了。「找到了吗?」汪子璿在我之后也焦急的跟了进来,从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也没看到张兆宇。 「没有。」我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要难过了,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他紧抓着我的肩膀温柔的说,然后带着我在机场里四处寻人。 一边在机场里盲头乱窜,我一边注意着时间,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快得我喘不过气来,快得我害怕眼前的一切似乎正蒙蔽着一些事情,和一些即将离去的人。 慢一些好吗?时间再走得慢一些,我就快找到他了。 「余澄晴,你还好吗?」汪子璿走过来搀扶瘫软在地上的我,而是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切有如移动式照片的光景,一点都不真实。 「怎么办?」我无助的问:「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是不是丢下我了?他到底在哪里?」 张兆宇!拜託你快点出现好嘛! 闭上双眼,我在心里用力的吶喊,好像这样他就能听见似的。 「余澄晴。」 猛然睁开眼睛,我看见汪子璿的脸,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落在我身后,然后我转过了头。 穿着黑色长版外套,白色底裤与灰色球鞋,手上拖曳着又长又大的白色行李箱。那个修长的身影和温柔的眼神是我不会认错的。 张兆宇就站在我面前,柔情似水的双眼看着我,嘴角带着轻轻淡淡的笑意,缓缓朝我走来。 「去吧。」汪子璿轻声在我耳边细语。 从地上站起来,我走到张兆宇的面前,他的面容还是记忆中的好看,红色的薄唇微微上扬。 「离开前还能看见你,真好。」 我猛然皱了眉,眼眶一片泛泪,「哪里好?你不是打算不辞而别的吗?」我委屈的这么说。 抿了抿唇,他安抚道:「因为没必要,你只要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在我身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就可以了。」 「那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含着泪望着他。 「恩。」他点头,「你想要的我都知道。」 我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脸上扫射,一点一点的眷恋残留在他身上,直到他缓缓靠近我,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你等我。」 凝视着他的脸,我一秒鐘都不想离开,而他这一次落了轻轻一吻在我的唇上,温热而柔软。 「张兆宇。」在他走之前我拉住他还握着我的手,「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转了身,他又走向我。 「对不……」 「什么都不用说。」他微笑阻止道:「我要听的是你的答案。」 我也不明白这是算哪种剧情,他讲完这句话之后瀟洒的登机离开了,而我目送他的背影,轻轻的微笑。 张兆宇离开之后的几天,汪子璿也休学去旅行,安逸的日子少了他们的陪伴却又不失精彩,这其中最大的功臣莫过于李宗伦和何妃麟。 时间是不回流的沙漏,更是一艘不倒退的船,它让我领着伤痛成长,慢慢的学会爱,也学会原谅,到最后我才明白,原来再大的伤口总有一天也会被时光冲淡,直到我们即便面对伤痛也能够坦然微笑,释怀也就是如此吧。 日子静悄悄的走过两年,如同结局般来到了毕业典礼这一天。 从书包里拿出早上从信箱里取出来的国际信件,我从咖啡色的信封袋里掏出了一张在埃及的明信片,照片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人面狮身像和几座金字塔,而明信片背后写满了许多字。 看来今年去了埃及,真好,看到了尼罗河还参观了金字塔内部,明信片上还说他看到了很多样貌惊悚的木乃伊。 不得不说,汪子璿是越来越挑景点了,总是去充满古文明与古文化的地方,那是珊珊总是喜欢缠着我讨论的话题。 「晴晴,我穿这件怎么样?」 见何妃麟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我收起明信片没好气的说:「不过就是毕业制服,不是大家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穿在我身上就是不一样。」 「好啦,你最漂亮动人性感了。」从旁边经过的李宗伦顺口着说,又把何妃麟气得半死。 从高一到高三,他们俩个不知不觉竟然交往了三年,不只成为了学校公认的模范情侣档,更是成为影响力与话题性最高的人物。 何妃麟还是那个能在班上呼风唤雨的第一名兼任班长,替班导打理那些复杂性极高的班务,而李宗伦退掉了篮球队,改加入网球队,一举带领网球社打入高中职联合盃,拿下了连两届的冠军,瞬间成为校园娱乐圈里的风云人物。 「好了,各位同学,我们集合去拍团体照了。」班导师的话让我收起信封,重新放回书包里。 跟着班上的队伍,我们集体站在学校的大操场上,顶着艳阳拍摄了一张班级代表照,在拍摄照片的最后,不免是老师几句感性的毕业祝福,然后希望我们毕业后如果功成名就不要忘记他,诸如此类的话把全班逗笑了。 「晴晴,放学后去吃冰吧!」毕业后她也结束了班长的身分,那些班务也在毕业前夕告了一个段落,听说班导额外送了一份礼物给她,谢谢她整整三年来的奉献。 「不了,我要去个地方。」 「喔。」她想起来了,「是要去看张珊妤吧?我们一起去吧!」 「你跟李宗伦没有约会吗?」我瞥了一眼三年来默默跟着何妃麟帮她完成很多事情的副班长,李宗伦。 「那有什么?改天再去吧!」她耸耸肩的说。 「那就走吧。」李宗伦说完率先往前走。 这两个人是怎样?心里明明想一样的事情,嘴上却都不承认。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几个人一起去了墓园,那个地方因为是在海边,所以风很大,吹得我们头发乱糟糟,但我依然站在珊珊的墓前,把花轻轻放在上面。 「珊珊,我今天毕业了,你有来看我吗?还是跟汪子璿去旅行了?」我微笑着说,然后把书包里的明信片拿出来放在这个收藏点。 「这次他去了埃及,去看了你喜欢的古文明。」最后我说:「珊珊,愿你在地方就是天堂,在哪里都快乐。」我看着石碑上她笑得灿烂的照片。 站起来后,我转了身,赫然发现何妃麟跟李宗伦都不见了,墓园里剩下我,还有一位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的人。 我皱了眉,几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念他想念到傻了,出现幻觉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穿着黑色外套和牛仔裤,头底上戴着欧式风格的帽子,他慢慢走向我,脸上掛着一种期盼已经的笑容,不分由说就把一块奖牌掛在我的脖子上,而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六角状的奖牌,上面写着国际跆拳道大赛金牌。 奖牌?他不是没有参赛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他微笑着说。 「今天?」我诧异。 一定有人串通,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哪一天毕业。 「你不希望我回来吗?」 「谁说的?是你说要我等你回来,是你说知道我要什么,我可是一天不漏的一直等你……」我看着那张思念两年的脸庞,心里有股悸动说不出口。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他看着我微笑说。 「恩。」我点了头,禁不住嘴角的笑意,却又低头看了脖子上的奖牌呢喃,「恩?金牌?你不是……」 「我用两年的时间,重新开始,才终于拿到这面奖牌,还有我答应我爸的事情。」 「你答应你爸什么事?」 他紧握着我的双手缓缓说,「拿到金牌是我的目标,只要完成我的目标,就乖乖接受安排,在国校念书、毕业,然后接手他的公司。」 「接手公司你会后悔吗?」 「不会。」他的口吻很温柔平静,「因为我已经决定要接手他的公司,我爸跟我一样,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可是我身边还有舅舅,还有你。」语毕,他落了一吻在我的瀏海上。 一阵温热微风吹过,我自己猜想这两年里他一定承受了很多,才终于能站在这里。 「你还记得吗?」他抱着我问:「两年前我说的话,那句我想听的,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说出来。」 猛地把目光移向别处,脸上突然一股燥热。 「那句你不让我对你说的话,我现在说也不迟。」微微退开,然后他微笑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余澄晴,我喜欢你。」 这一刻,我的心情是满溢的,鼓鼓的感觉充满了甜蜜,那句不让他说出口的告白在如今像是入口的蜂蜜,然后他用他低沉的嗓音问我。 「所以呢?你喜欢我吗?」 这种时候,这种问题其实很多馀,回答像是一种废话,但我们之间经歷的事情却让这一切都充满价值,所以我还是要说── 「喜欢。」我在他的耳畔边说的很轻。 (全文完) 后记 谢谢这段时间以来,读者们的关注。 身为作者的我每回看到点击率及留言或者收藏数,都感到非常开心,感觉自己的努力有所回报。我来到popo其实才两三年左右的时间,尤其看到有些收藏者或者留言者,他们的等级都比我高,都会让我感觉自己还不够努力,不如别人的认真,这会让我更加鞭策自己,也因为这样每回写文压力都很大。 「我的作品会有人喜欢吗?」。 从参加popo华文大赏后我几乎每一年都会关注popo比赛动态,每一次的参赛都是提前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事先写好,校对完稿,甚至分章整理内文及製作封面,把这些前置作业都完成了才能放心,直到报名的当天才毫无顾忌地将作品上传,然后又开始天人交战「我的作品会有人喜欢吗?」我相信每一个创作者都会有这样的问题每天砸在自己的身上,每天质问自己(笑) 从收藏再到珍珠。 「别说喜欢我」是一个进步,我从来没有一个作品可以拿到一个以上的珠珠(虽然目前也才三部),但是看到珠珠就像看到黄金一般珍贵,原本的目标很低,只要有人气就很满足,直到后来慢慢有读者愿意留言甚至给珍珠,这些一点一滴的改变让我格外感谢,谢谢读者们给我鼓励继续写作。 谈谈作品的起头。 就是男主角对女主角说「千万不要喜欢我,因为我讨厌你。」为开始。故事起初的设定是女主角是学霸,男主角是学校混混的学渣,而班导师为了不希望让学渣继续拖累全班平均,于是请了班长(女配角)去帮忙解决这等差事,但班长又丢给自己的好朋友(女主角),于是故事开始了。从故事一开始就设定,男女主角是冤家,其中一方会讨厌对方,日久生情之后才会喜欢,进而发现过去的种种而產生拉扯,也是从一开始就设定会有演唱会元素(其实是个人私心)。不过开始写文之后角色又与最初的设定偏离(扶额,作者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故事依然围绕在「别说喜欢我」五个字上面,因此诞生了兆宇跟澄晴这对男女主角。 继续期待明年的华文大赏。 今年的华文赏就以这部作品作为结束,明年我也会继续参加,已经在准备下一部的文案了,希望读者们都还喜欢我的文字,也继续关注我,也许在明年之前会有一些其他作品先上线也不一定。最后,谢谢关注我的作品的读者们,如同我的介绍所说「因为每一位点进来的读者,让我相信坚持就能看见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