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求之》 等你记起我是谁的时候,你便寻得到我。 夜幕深垂,皎洁的月娘高高掛起,沉静如墨的黑纱轻柔披上山峦,安梅山半山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主人家房中的灯火仍亮着,房内桌面上的油灯芯劈啪作响、迸裂出细小火花,床榻上两位人儿无语对视、周围寧静得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墨御轩身穿单薄白色中衣,衣襟微散、隐约可见薄衣下透着结实胸肌的稜线,如墨的发丝披散一身衬得他的更加肤如美玉,英俊貌美的脸庞、眉目英挺如画,目若朗星,一双眼睛形状温柔,却在眼尾微微上扬,似含着春水、盈着玩味,唇薄而红润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双手抱胸的懒洋洋靠在床边,增添几分玩世不恭的放肆不羈。 「姑娘所来何事?」墨御轩俊脸噙着洞悉一切的戏謔问道,嗓音回盪在冰冷的空气中,比陈年酒酿还要香醇。 女子眉如新月、唇如点樱,杏眼清澈,鼻尖小巧挺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鲜艳赤红的中衣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香肩微露很有几分旖旎的模样,她坐在床榻边绝美的小脸贴近墨御轩,两人靠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她回应以同等戏謔的笑容,在房内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曖昧。 「子安真的不记得我了?」她甜甜的问,言语间彷彿能滴出蜜来。 墨御轩摇头、轻浅一笑。女子小巧鼻尖廝磨着他的,魅惑而又勾人,很奇妙的是他居然不排斥,反而感到熟悉、好似他两之间就应当如此,她身上那抹淡淡的芙蓉香更是让他熟稔得心猿意马、下腹躁动,没来由地想要亲近。 「是吗?」女子十足轻挑勾起墨御轩好看的下巴,纤细冰凉的手指沿着他胸膛的曲线轻慢的下滑,「那......今天的目的,就是惩罚你忘记我。」 她冰凉的手指如星火,一把点燃他体内的燎原,浑身变得滚烫几乎要沸腾,让墨御轩身形微微一颤。 他握住女子的手,带着细微喘息的嘶哑说道:「我可不是甚么好人。」 闻言,女子笑得灿烂如花,说道:「我知道。」 她双手勾住墨御轩的颈子,吻上他薄而红润的唇,细牙轻轻廝咬、冰凉的小舌点点舔拭,引火似的举动让墨御轩的理智了断线、忘了眼前的女子他根本不算认识,大手挥下床幔、翻身将她欺在身下,狂热的回应舔允吸取她口里的甘甜花蜜,夺去她全部的呼吸。 窗外深沉如墨的天空落下片片雪花,冬风凛冽寒冰无比,别于外头的冷,室内交缠的身躯炙烈燃烧、火热至极,床榻间颠鸞倒凤、云雨翻覆,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翌日,墨御轩醒来时女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张字条: 等你记起我是谁的时候,你便寻得到我。 新婚夜的刺杀 一年前,初秋,天麟京城御王府内。 初秋微凉的夜里,凉风徐徐吹来,拂过上官璃一头散落如墨的发丝,在空中飘散,白皙如玉精雕细琢的小脸透着万古不化的寒,殷红欲滴的唇吞吐着微热气息,一身大红喜气中衣单薄的随风飘逸,即便毫无妆点、那倾国抚媚之色,仍然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她坐在御王府别院石造台阶上,手握着苍龙剑入地三分,星眸里闪烁着噬人血气、如妖如魔,睨视着地面上二三十具蒙面身着黑衣的尸体,月光下血色淋漓、与御王府喜庆的大红布条、灯笼,交织成一幅诡譎突变的画面。 今夜是她新婚夜,没等来新郎、却迎来三十个刺客。 上官璃呸的一声,吐出口里腥甜的热血。 她乃纵横沙场、斩敌无数的将军,令人闻风丧胆的鸿云将军,居然受到这种待遇?三十个刺客杀来,还真是份大礼。 御王前后娶了五个正妃,每一个都死于非命。 前五个都是意外身亡,可今天三十个刺客伺候??是因为知道她特别有本事吗?那还真是很恭维她呢。 上官璃冷眼看着、想着。 此时御王、墨御轩,步履稳健缓缓走来,身后跟着服侍他多年的贴身侍卫墨华。墨御轩墨发半束、面如冠玉,冷毅线条、勾勒出绝色如仙的俊美容顏,深邃眼眸里彷彿蕴藏万点星芒,不经意的注视便能夺人心魂,一身俊美高华宛若世外之仙,高贵优雅却又霸气凛然,天生的贵族王者之气临境扩散、震摄八方。 「三十个刺客,王爷还真是太看得起妾身。」上官璃望向墨御轩,勾起魍魎魑魅一笑,一身红衣让她衬得妖艳无比。 「墨华,怎么回事?」墨御轩深沉看向地上三十具尸体,说道。 「属下??」墨华见这横尸遍野,一时也不着头绪。 御王大婚的日子,府里闯进了三十个刺客,居然没人知道,这不是个开玩笑的疏失,墨华不由替自己捏把冷汗。 「查。」墨御轩眼神微敛,对墨华说道,不怒而威。冷艳的俊容更加严寒。 他望向眼前娇俏的人儿,暗忖王府守备如此森严都还能闯入三十个刺客?? 「进了三十个刺客都不知道??王府的护卫都是吃间饭的吗?」上官璃嘴上噙着戏謔,心底只觉得晦气、她冷哼一声,拎着她的苍龙剑、双手背在身后,步步逼近墨御轩。 她昂起头,水灵的眼直视墨御轩如渊的眸,恶狠狠咬牙说道,「或者是王爷授意的?」 御王在天麟国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整个天麟国有半壁江山可说是御王打下的,在朝野国内无人不景仰生畏,杀伐果断、残酷嗜血,一身血腥恶狠、周身总一抹生人勿近的强劲气流,让人畏惧无法靠近。 而上官璃,可无视这宛若巨石重压的气势,蛮不在乎的迎上前、腰桿笔直、大无畏的姿态显露毕尽,让一旁的墨华暗暗吃惊,也让面前的墨御轩颇富兴味。 看来他这新王妃也不是吃素的。 「你说本王要杀你?你值得吗?」见她如此无畏,倒是胆子很大、还没有女人敢这样看他,平日不爱多说的他、到也想会会这胆大包天的女子。墨御轩比上官璃高整整一个半头,他俯身凑近上官璃如玉的脸庞,两人近得几乎可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本王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导自演呢?」 闻此言,上官璃沉下脸,「御王是傻的吗?我自导自演是为什么要出动三十个刺客,还自己杀光损兵折将,每一个暗卫培养如此不易,需要这样吗?要装可怜也是等御王来了才随便比划几招、假装被刺伤,让全员撤退吧?」 这墨御轩一出口就让她来气,说她自导自演?真是太侮辱人了,想她上官璃有需要靠装可怜博男人的宠爱吗?想娶她的都可以从平阳城内排到大月国去了?? 出生军人世家的她,骨子里都是「士可杀、不可辱!」,此等污衊她无法忍受!也不愿忍受!回嘴就是不给墨御轩流馀地! 「放肆!」墨御轩冷叱!富含内力的一声,震得院内树枝沙沙作响。 一旁墨华见状、不作声的后退几步做势拔剑,怕是主子真的气了要开杀戒、他好随时出手,毕竟这新王妃一个人灭了三十个刺客,实力不容小覷。 「士可杀、不可辱,想杀我直接砍了我就可以,少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王府是什么地方,没王爷默许进得了这么多刺客吗?」不理会墨御轩的声威,上官璃又上前一步、字字尖锐。 「你??不怕本王吗?」两人距离如此近,一般人见着他的脸都怕,何况他还出声威吓了,这上官璃却一点惧色都没有?? 「为什么要怕?」上官璃说的理直气壮,行得端坐得直、她有甚么好怕的!「人丑没关係,心丑就是不好?」 上官璃这是说墨御轩人丑心也丑?墨御轩噙起若有似无的笑,这句话听起来非常耳熟,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他说过,墨御轩凝视着上官清澈如镜的水眸、好似要将她一眼望穿、一眼刺破。 两人之间的情势、顿时剑拔弩张! 上官璃气,无怨无仇是为何要取她性命!墨御轩无语,这女子在他面前底气还这么高!是蠢还是勇敢? 但其实上官璃也没说错,如果是要装可怜博取墨御轩的信任,的确不用花三十个刺客、也的确是在他眼前被刺伤者效果更好。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想到这,墨御轩缓和了些。 上官璃瑰色温润的红唇笑开,犹若朵盛开的火红玫瑰、清丽绝俗又不失抚媚,生生闯进墨御轩冰魄的眼瞳,竟也让他闪神半秒。 她道「不然呢?」 「你是谁?」看着如此不让鬚眉的她,墨御轩疑惑了。 「上、官、璃。」上官璃昂着头毫不退缩。 「你不是上官璃。」墨御轩说道。皇上赐婚的是上官将军遗孤四小姐上官月璃,是自小体弱、足不出户的嬴弱小姐。 可看看现在眼前的上官璃,气色丰盈温润、一身巾幗英雄的豪迈气势,实在跟病弱的上官家四小姐不符。 「我不是上官璃,那我是谁呢?」上官璃盈铃笑起,好听的女声让人耳里一阵酥麻,话里带着满满的刺「御王府的侦查工作不行啊。」 上官璃摇头,回身便要离开,但却让墨御轩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去哪呢?」 「休息啊,本小姐刚打完一架,累得很。」上官璃顰起弯月眉,心头窝火的很。 新婚夜就让她招呼三十个刺客,不管是不是御王授意的,人家摆明不上心,还怀疑她自导自演博眼球,八成把她当成细作,想她堂堂一个令人生畏的大将军,是让人这样糟蹋的吗? 想着就有心理有把火! 上官璃甩开墨御轩,「是说,想杀我就光明正大一点,不然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王爷不招惹我,我便不惹事。」 她气得称谓也顾不上了,说完随后便进入她今夜美其名的「新房」,硬生生的将门关上,力道之大连门框都颤动起来! 看着上官璃消失的倩影,墨御轩沉声道,「你可知错?」 闻言,墨华立即双膝跪地,「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刺客的事情的确是墨华疏忽,毫无警戒的就让人闯入这问题很严重,至于上官璃的身分,之前也是查过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对啊?? 「一天内查清楚。」墨御轩不带感情的落下这一句,望着紧闭门扉的眼却多了几分玩味。 上官璃给他的感觉,跟一个故人很相似、很相似...... 他认不出我 如兰苑新房内,沉香、沉雪随侍在房门内,她们是上官璃自小伺候的丫鬟,是上官老将军在战场捡回的遗孤,他让她们陪着上官璃一同上学、习武,沉香善医熟毒、沉雪善武,上官老将军栽培她们陪在上官璃身边,多的是对上官璃的保护,感念老将军恩情、这两人对上官璃是忠心不二的。 上官璃闭上房门站在花厅精雕紫檀木圆桌旁,将染血的苍龙剑摆在桌面上,说道「沉雪,拭剑、擦乾净点。」 「是,将军。」沉雪双手捧起苍龙剑后、福身恭敬退下。 上官璃又道,「沉香,更衣沐浴。」 「是,将军,热水已备好。」沉香笑盈盈地说道,上前陪同上官璃来到浴房,褪下她染血的嫁衣。 浴房内檜木桶热水泛起氤氳白烟裊裊,水面上漂着芙蓉花瓣、热而不烫的水温让上官璃很满意,上官璃自小就喜爱芙蓉,常年使用芙蓉花木浴、所以她身上总若有似无的带着一抹芙蓉香。 方才一场生死激战让上官璃浑身是血,她沉进温热水里洗去一身血腥,沉香在一旁挽起她一头如缎的发丝轻轻梳理洗着。 「将军见到王爷了?」沉香一面洗一面问道。 「见到了。」上官璃捞起芙蓉水淋着她凝脂般温润的肌肤,漫不经心的应着。 上官璃是认识墨御轩的,她曾经在墨御宣帐下待过三年,认识他的时候上官璃才十三岁,十六岁的时候她才会到父亲的帐下,凭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卓越战绩、册封鸿云将军成为一代名将,领十万白虎军随父驻扎平阳。早年的歷练在战略上墨御轩可说是她的啟蒙不为过,只不过她在战场的时候是男装、为避免洩漏身分性别她总是带着修罗面具,所以,其实墨御轩并没有见过她的真容、也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且当时她用的名子是上官渊,因此墨御轩联想不到也是料想范围内的。 而她现在......上官渊这名子已经不能再用。 「他认不出我。」上官璃撩拨着水花、轻笑。 「那接下来怎么办?」沉香又问。 上官家,老将军、少将军们已经在半年前战死,上官璃接替父亲的职权领兵打了胜仗。 老将军、少将军的死其实不单纯,上官璃想查、但心有馀力不足,母亲死得早、上官家世代军人多半也都死在战场,人丁单薄没甚么亲戚,在父亲哥哥死后家里只剩下两个嫂嫂、姪子姪女,当下应该事先保护好哥哥们心爱的女儿跟上官家的血脉,如果连她都死了,那嫂嫂姪子姪女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无妨。」拨弄着花瓣上官璃对这问题不以为意。 半年前与顾国一战,上官璃大破敌军五万之后,她也知道无法再这么继续下去,所以,她回京面圣的时候便说明其实她是女孩儿、交出兵符,欲卸甲归田。 要保护家人,这兵权不能再要。朝堂之上那波涛暗涌是万万不能再捲入的。 但老天总爱开玩笑,皇上居然觉得她年纪不小该嫁了,那时候没想到左向徐仁推荐御王,说甚么御王战场杀敌无数、战无不胜,雄才武略与上官璃相当匹配,此言一出、皇上觉得不错、皇后没甚么大反应,也没人问上官璃觉得好不好。 事情就这样拍板定案了,鸿云将军上官渊卸甲归田,化身上官家四小姐指婚御王墨御轩。 后来他觉得左相是不是跟她有仇,因为御王前后死了五个王妃啊,现在让她嫁给御王,不是明摆要她送死吗? 「如果王爷跟将军有孩子,那一定是顶好的孩子。」沉香认真说道。 此话不假,论样貌、才情、聪明反应,上官璃与御王都是上乘的,要是真有孩子铁定是个优秀的孩子。可是,上官璃没这个想法,她做男人半个辈子了哪有办法甘愿拘在深宅里,瀟瀟洒洒才是好啊!就是觉得御王算熟人应该好说话,也许,可以用个金蝉脱壳的伎俩,让她平安回老家给爹娘哥哥守坟。 只不过,御王好像想杀她。 其实她挺好奇,前几个王妃是为何而死?难不成御王还真是有杀老婆的怪癖。 「别提了,他搞不好想杀我。」忆起刚刚那三十个刺客,用那阵仗想杀她的话,上官璃也觉得这人心可怖。 「那方才的刺客是王爷派的?」擦拭收整完苍龙剑,沉雪走进来说道。「如果是,那这不太妙。」 没错,不太妙。上官璃只见过在战场领军杀敌的墨御轩,他决策果断当真是英明神武,对下属士兵是极其照顾的,可是,她不知道私底下的墨御轩是甚么样子,过怎么样的生活、有甚么样的心态,他想杀她也无不可能...... 不过,换个角度,那些刺客搞不好也不是来杀她的,也许是趁喜宴王府守备较弱,来杀墨御轩的,毕竟皇室手握实权的,谁不想夺权呢,刺杀、毒杀是少不了的。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要杀王爷也不一定。」上官璃说道,她挥手示意要起身了。 上官璃拭去身上水珠,任由沉香为她穿上乾净的中衣,玲瓏曲线、柔软香嫩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那下一步要做甚么呢?」一边沉雪突然问道。 上官璃灿然一笑,「应该是要先拜码头吧。」 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王府平安回平阳城给爹娘哥哥守墓,还需要人照应,而王府里最大的一条蛇便是—墨御轩。他做事情精细谨慎,上官璃不能先自招,招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墨御轩肯罩她,她才能平安,所以,她要等、等墨御轩查清楚她是谁,等他自己找上门。 夜暮深沉如墨,若倾巢覆盖整个御王府,缠绵纠葛才正要开始...... 尔后几天上官璃并未再见着墨御轩,她也不心急、在如兰阁里练剑、看书、下棋,日子不算难过也不太无聊,只是在刀锋口过惯日子的她,还是难免觉得生活里缺少了些精彩。 王府里内僕对她也算还好,墨御轩没搭理上官璃、也不见这些下人刁难她苛刻吃食用度甚么的,让她觉得墨御轩御下还挺有方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新婚夜独自拿下三十个刺客事蹟已经流传全府,这强悍的形象已不逕自走,还有谁敢动她呢?还有谁敢不尊称她一声王妃呢? 长年的争战杀伐,一幕幕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生离死别的记忆让上官璃在夜晚是不好睡的,每每寧静下来时躺下便会忆起那诸多难熬的时刻,让她无法睡、即使睡了也会让恶梦惊醒,所以,夜晚她总是要喝酒时而微醺、时而大醉,好似只有醉了、晕了才她有办法入眠...... 今夜,也是如此。 如兰阁院子里,上官璃仅着一身白色中衣拎着酒壶立得笔直,单薄的衣衫随着秋夜凉风飘盪,让她的身影显得纤如柳枝、玲瓏窈窕若隐若现,一袭墨发如瀑铺垂下在月光下如绸缎般的闪亮,凝望月色的她婉如静好的一株水仙花。 「鸿云将军好兴致。」 如陈年醇酒的低沉嗓音传来,上官璃回首便见墨御轩已站在离她三步远之处,讶然墨御轩功夫好到这种程度了,上官璃居然无所觉他的靠近。 「御王殿下好身手,可以当贼了。」上官璃勾起一抹戏謔的弧,不客气地调侃「现在才查清楚,太慢了。」 「过奖,好说。」墨御轩露出一抹无所查觉的笑,划开他平日里惯有的冷漠「没想到鸿云将军是女人。」 上官璃在谱上是上官渊的妹妹,墨御轩原本还奇怪自己妹妹大婚怎么上官渊没出现,没想到上官渊就是上官璃,不是没出现、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 虽然意外了点,不过,现在这样......更好。他本就是想把上官渊引出来,将他留在身边,原本还愁不知用什么理由把他留下,如今,上官渊就是上官璃,而上官璃现在已是他的妻子,留下她便不必再多费工夫。 皇天不负苦心人,连老天都在帮他,也许这就是命中定吧。于此,墨御轩唇边的笑意又再更深了些。 「可不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上官璃提起酒壶啜饮一口,酒气将她丽緻嫩白的脸庞醺上两朵緋红,明眸一剪秋水盈满迷濛水雾,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 墨御轩眼神微歛、别过头「难怪......」 难怪他总觉得上官璃似曾相识。在墨御轩的印象里,十六岁的她白净自然的清新瀟洒,现在二十一岁的她看起来是娇柔嫵媚的。 忆起四年前,上官璃在他的八麒军下是相当亮眼的新秀,渭水夜袭成功之后几个将领约她去泡温泉时,她那副抵死不从的模样,那时候几个大男人起鬨着就要脱衣跳温泉了,当时上官璃义愤填膺的大喊:「住手!不要伤本少的眼睛!白花花的肥油本少不想看!泡温泉也是跟美女泡,一群男人互相看肥肚皮是啥意思?」 一席话落下,大家都没兴致了,败兴而归。 原来『他』是个女孩。思及至此,墨御轩不由勾起一抹回忆怀念的弧。 「笑甚么?」上官璃打趣问道,墨御轩很少笑的,平常总是冷着一张冰块脸,看不出喜怒,有时冷漠到让人感觉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事情。 如今居然会笑了,岁月真可磨平一个人? 上官璃不可置信地笑了笑。 「想起当年邱将军约你泡温泉的事。」墨御轩望向月亮说道。「你不是卸甲归田吗?怎么......」 拨开让风吹散的发丝,上官璃道:「就是,缴了鱼符我是想回平阳守坟的,结果皇上觉得我年纪大了该嫁了,再不嫁没人要了.......我都拒绝了,皇上还是要赐婚.......这世道没人权没自由的。」 她这番话说得委屈又带些不平,似乎对这次婚颇嫌弃,墨御轩不由想,即使知道赐婚的对象是他,她也是这般的不愿意吗?好歹他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贵公子,追求他的名门贵女也如过江之鯽涛涛不绝,她这般反映让墨御轩倏然感到扫了面子。 「嫌嫁的不好?」墨御轩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也不是,杀戮惯了让我怎么能过大宅院的日子呢?不成亲逍遥自在的才是好啊,不然我一不高兴就全砍了,这怎么办?是不是?」上官璃饮着酒、自嘲说道。 于她来说,作了几乎半辈子的男人,她还真无法想像作女人要如何过日子。 墨御轩没有反驳,他也很难想像上官璃相夫教子的模样,要的话也是拿皮鞭抽孩子夫君吧,想想以前她审讯俘虏抽筋剥皮泼盐水的狠劲、光想就可怕。 不过又何妨?他也不需要她作这些。 「商量一下吧,我嫂嫂们都还在京城,我得帮他们打理好才能回平阳,让我在府上叨扰一阵子,之后,我就假死离开,王妃的位置依旧是留给御王心尖尖的姑娘,可好?顺便可以帮你挡一年的桃花劫。」上官璃仰头引尽玉壶里的酒汁,而后缓缓说道。 上官璃觉得她这个提议对墨御轩是很有吸引力的,墨御轩那不似人间有又比女子还美上三分的倾国绝色,至今府里一个女人都没有,多少京城贵女趋之若鶩,明里暗里送礼、耍手段想嫁进王府的不知多少,现有她这个假王妃在肯定能挡掉不少。 这服务折抵一年白吃白喝应该是没问题的,上官璃很有自信。 琼浆后劲袭来,将她白皙如凝玉的颈子、耳垂染成一片粉嫩轻透的红,引人垂涎、想咬上一口。墨御轩凝睇着她,情难自禁的舔了下红润而薄的唇。黑如渊的眸里涌动着不知所以的情绪,良久,他才回应。 「可以。」但你走不了,当然,这是未竟之语。 一桩心事了却,上官璃盪开笑靨,犹若一朵盛开的芙蓉,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娇俏的脸蛋彷彿镀上一层星光,是那样的闪耀动人、勾惑心神,带磁似的让他瞥一眼便再也捨不得移开目光。 微醺的她话匣子开了便停不了,没遮拦的开始瞎扯...... 「所以,御王不杀我了吧?」 「不杀。」 「那刺客是御王派的?前五个王妃真的是御王杀的?」 「不是。」 「御王不会都二十五了还是个雏吧?」 「......」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我们营里的弟兄一个月少说也要去几次青楼,你这个是不是有病啊?」 「你醉了。」 「你喜欢的是男人对吧?」 「??」 一样的御王府、一样的夜,别于以往的静謐沉闷,今夜多了几分喧闹与欢腾、多了一个女人—上官璃。 挡桃花(1) 当今天下太平、无战事,墨御轩现在不再需要亲自带兵,但还是得上早朝、管理军务,说忙不忙、说没事事情也算不少,因此两人虽都住在王府里,但实际遇上的机会还是不多。 不过对上官璃来说是无差,御王府只事一个暂时的居所,方便她办事而已,对于墨御轩她个人是没有其他想法,印象都留在五年前在他帐下辛苦卖命的时候。 今日、方用完早膳,御王府的老管家福叔便前来如兰阁通报。 「王妃,王爷请您前厅一叙。」福叔恭敬说道。 所以,上官璃现在才会步行在前往正厅的路途上。问福叔墨御轩找她是为了何事?福叔只说去了便知,上官璃也不知该作何想,不过,应该是出了甚么事情需要她出手帮忙吧。 今日上官璃身被粉樱色綾綉裙,裙子藏着极浅的暗花,阳光透来闪烁着星点金光,头上梳了个飞仙髻,透着淡绿的白玉簪斜插在发髻中,垂下两丝碎发在耳前,衬的那耳朵更是秀气,点着两粒白玉坠,颤巍巍的晃动。 穿女装的她,看起来更加单薄娇小,白里透红的脸蛋点着粉里透水的唇脂,整个人散发着甜美动人的光芒,显得灵动不已,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以至她轻步迈入正厅时,让身居正位的墨御轩也微微一震,身旁的墨华更是一时看傻了眼,就连一边客座的右相徐仁都没了声音。没有想到两年前马背上身披战甲英姿逼人的少年将军,现下居然成了娇嫩的美人。 也好在「他」是美人。 「王妃,不必行礼,来。」墨御轩招手说道,今日的他头戴银冠,青丝顺垂,一身银白长袍衣襟处以金线綉着精緻朱雀,气势斐然,面如美玉,目若朗星,举手头足间一惯的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是。」上官璃应了声,便朝墨御轩走去。 方靠近主位,墨御轩骨节分明的手便将上官璃拉进怀里,柔软娇嫩的身躯撞上他坚实的胸膛,如羽翼的发丝轻轻飘起,瞬时阵阵芙蓉清香僕鼻,勾得他心神一颤。 这个味道,以前墨御轩也闻过,每每站在上官璃身侧就能闻到,记得当时他还问上官璃:「你怎么身上总是有女人的味道?」,上官璃总是笑着说:「大概是太常跑青楼吧。」 这哪是青楼女子那廉价刺鼻的水粉味,为什么当时他就没想到呢?若当时就察觉到,兴许就不必煎熬这么多年了。 「你这戏太过了吧。」跌进墨御轩怀里,男性独有的冷冽清香让她心跳漏了两拍,小脸漫上緋红,上官璃显露出惊讶的眼神,为了不让徐仁起疑,她依旧笑得甜如蜜,在墨御轩耳边低语道。 「刚刚好而已。」墨御轩深邃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回以戏謔,发觉上官璃身形比想像中纤细娇小太多,她得仰头对墨御轩说话才行,不由又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矮,这几年都没长个子吗?」 「比我高也不比我厉害的。」上官璃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不不搭边的回应是怎么回事?又问:「左相今日是来卖女儿吗?」 墨御轩不语,用浅笑代替回答。 两人咬耳的模样,落在客坐徐仁的眼里,像极了甜蜜夫妻的耳语呢喃,他万万没想到墨御轩对这个新王妃是如此喜爱。 这不说上官璃也大概猜到了,她看了眼一旁的徐仁,又回头假意问道:「王爷,这......左相今日所来何事?」 「左相你说呢?」墨御轩轻慢地瞥向徐仁,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老夫,今日算自荐枕席,府中小女若嵐年十六,不知是否能入了王爷的眼。」徐仁清清嗓音,不卑不亢说道。 徐仁年末五十多岁,发丝已斑白,头顶束着青冠、一身黑金相间的锦绣华袍透露出多年的圣宠,年过半百的他脸上画下许多岁月的细痕,淡依旧不减三十年前京城第一才子的清秀风华,少了年轻时的青涩、更多的是经年累积的深算。 上官璃假意惊呼:「喔,徐若嵐,本王妃有点印象,据说貌美如花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徐仁就是想把女儿塞进御王府,如今皇上正值壮年根基已稳,皇子们尚还年幼,但身边长者都已蓄势待发,准备着下一波的夺嫡之争,徐仁是兰贵妃父亲、三皇子的外公,自然是要未外孙拉拢势力,而御王手握重兵声威远播、若能跟御王攀上亲,那便拥有兵力支持,自然是他心中选婿最佳选择。 可御王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主。 「是有这么一说。」徐仁不甚谦恭的回应。他对自家小女士很骄傲又有自信的。 徐仁的反应都在上官璃意料之中,她今日要作的就是帮墨御轩打跑这只老狐狸,让他不敢再来犯,上官璃笑得云淡风轻,细嫩的嗓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她道:「但本王妃想问的是,左相你也知道我是谁,我入王府不足一月,您马上就来推销自家女儿,是何居心?你当我真的吃素吗? 挡桃花(2) 「这,老夫也是位王爷着想,王爷年纪不小了,总是能开枝散叶才好。」没想到上官璃会如此尖锐,但官场上打滚多年的徐仁,接招也游刃有馀。 说得真好听,果然是一心为御王着想不是吗?把自己私慾包装成关怀,真让上官璃感到噁心。 「喔?王爷有没有孩子跟你有甚么关係?我记得王爷的爹是先皇不是左相吧,是不是管太宽了点,还是左相想当王爷的爹?」她不留馀地又道。 就是说徐仁僭越!把自己当太上皇了! 「这,老夫不敢。」徐仁怎么会听不出上官璃之意,即刻便退一步恭声说道。 良久,上官璃又说:「你要嫁女儿,可以。」 「多谢王妃。」 不待徐仁反应,她绝美的小脸换上狰狞诡譎的笑靨,魔气丛生让人周身凛冽,强劲嗜杀之气狂捲而上,「不过、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看您有几个女儿可以消耗,本王妃杀人不见血的把戏可多了!」 上官璃眼里腥红的煞意,让徐仁为之一愣,「王妃!你!」 不过只是个女武将,何来此般凌厉嗜血,徐仁忘了、上官璃不仅是一般武将,而是用兵如神能不择手段噬血屠城不眨眼的名将『鸿云将军』! 「我?我怎么样?要送女人进王府,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不然不可能!你儘管去求皇上赐婚,只需记得她绝对活不过新婚夜就行。」上官璃依旧笑得平淡,彷彿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王妃息怒,身为主母需心能容海,老夫是怕王妃落得善妒之名啊。」徐仁压下心头的火气,又再退一步,期以退为进。一面偷瞄墨御轩的反应,只见他一派暇意凝着上官璃,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徐仁心理便了然了。 墨御轩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如两潭深渊的眸闪烁着兴味光芒,当年他也听过这一句。那时候在兰州遇刺,当时他中毒了无法动弹,随行侍卫不过五个,而刺客却是他们人数的好几倍,当时上官璃就挡在他身前说:「想要御王的命,那就从先我的尸体踩过去!」 那样矮小的青年,却比谁都还坚毅霸气!从那时候起,他便总是不经意会多看这小子两眼、三眼,直到总是会追寻他的身影。 可当时「他」是个「男」的,都不知道这让墨御轩懊恼多久。 「你都敢在本王妃面前推销女儿了,就别再假意为本妃着想,我没爹没娘没后台、身后无人无所牵掛,自然无所畏惧,就不劳左相费心了。」上官璃直言揭开最后一块面纱,懒得再拐弯末角。 一来一往间,显然胜负已分。 「这......」徐仁沉吟半晌,看来这是暂时是无望,也许得除掉上官璃方可行......便起身告辞,「看来老夫今日是来错了,王爷,老夫先告辞了。」 望着徐仁离去的身影,墨御轩难掩笑意,灿如春阳化开的平日酷冷淡然,令人如沐春风,「行啊,鸿云将军。」 「那当然。」上官璃仰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甜蜜可人,抬起如玉的柔荑露出细白的肘,儼然就是讨赏的姿态。 一块纯金雕云纹的牌子,落在上官璃手上,上面刻着大大的「御」字! 「御王府的令牌,见令如见人,可调动王府所有资源。」墨御轩低声在上官璃软嫩的耳际说道,一双暗沉的眸里,蓄积的宠溺都快滴出来了,圈着上官璃的大手始终未曾放开。 身侧的墨华、墨白见情此景此,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令牌仅此一块,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他们从没见过主子这种神情,也从未见过主子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亲暱,只记得第二任王妃想用药逼主子就犯时,主子一刀便将第二任王妃给抹脖子了。 两人互换一个眼神,暗忖:兴许上官璃会是御王府最后一位王妃。 「这么好。」上官璃把玩着令牌说道,有这个令牌作事情真的会方便许多,她也暗自惊讶墨御轩的大方,「是说,这事情殿下自己也能处理,何苦让我来演这齣戏?」 「有名将在,何须本王动手。」墨御轩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他是何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低头看着上官璃摆弄着令牌,对于坐在他怀里这件事情似乎无所觉,一点也没不自在的样子,又感到有些气脑!她好似对男女大防一点都没感觉,若换作是别的男人她也是这么顺从吗?每个男人都可以这么轻易地搂着她吗? 不由问道:「你、对男人都防心这么低吗?」 闻声上官璃对上墨御轩不悦的眼,彷彿惊觉甚么似地跳出墨御轩的怀抱,怀里一空连带的心好似也敲掉一块,墨御轩拧起眉心有些后悔。 「抱歉,不是故意佔你便宜,令牌谢啦、回平阳前再还给殿下。」说完上官璃几步便离开正厅。 凝望着上官璃娇俏的背影,墨御轩嘴角不自觉扬起,她居然觉得是她佔便宜?看来这脑袋得重塑一下才行,而且还想着要还令牌...... 「没这么容易......」 谁让本王的将军不在呢 而后几日上官璃也不清间。 上官家世代从军,一向是为皇上国家进忠,从不结党,是为忠良。但不结党投入阵营、不为任何人所用的结果,便是成为各方的眼中钉,「既不能为己所用,便杀之」的对向。 自从父亲哥哥在战场上莫名疯魔斩杀自家兵、她不得以手刃父亲哥哥后,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了,这一切绝非巧合,她能作的就是急流勇退、保全仅剩的家人,只有离开朝堂、离开京城上官家才有活路。 上官家在京城有几处產业,三五个茶楼店铺、一间青楼、一间青倌坊,上官璃打算全数盘出换成银票,之后,带着嫂嫂姪女姪子回平阳定居,上官家暗卫、私兵,相关世交势力都在平阳,回到那里才算是安全了些。 再加之前几日得罪左相挡着他卖女之路、她想左相肯定会使绊子让她难受,又更心急了一些。这几日她便一直忙碌余帐目清理、盘出店铺的事情,每日早出晚归、回到王府时天色皆已暗沉,跟墨御轩完全没打上照面。 今日她回府已是亥时,方抵达御王府门口,便听见刀剑交错撞击的声音,上官璃不做他想立即拔剑踹开府门!即见墨御轩和府兵正与十数名刺客交手,电光石火刀光剑影彼此交错、墨御轩银灰蟒纹长袍已染上条条艷丽血痕,似乎已经掛彩。 于此,上官璃自府门口步步杀入,步伐迷离闪烁、剑锋凌厉刁鑽,左右开弓刀刀致命、整齐划一地见血封喉!当上官璃来到墨御轩身边时,刺客已全数制裁。 「受伤了?」上官璃看着墨御轩染血的袍子说道,那条条鲜明的红,令她感到刺眼、心堵。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虽然这刺客不弱,但墨华墨白都在、墨御轩的身手又在她之上,不该受伤的。上官璃暗忖。 「小伤。」凝着上官璃杏圆幽暗的双仁里莫名的情绪,墨御轩笑道,「心疼本王了?」 心疼?那种心里像堵了颗大石头的感觉是心疼吗?她分不清。 上官璃噗哧一笑,戏謔道:「是御王殿下退步了,一点点刺客就能伤到,真是没用。」 「谁让本王的将军不在呢。」墨御轩俯身贴近上官璃的脸庞,笑意不减。 那灼热又带些许委屈目光,让上官璃感到有些微热、有些心跳加快,墨御轩那精緻五官的美是摄人心弦的,有时候她觉得他比自己还美,会让人禁不住沉溺其中迷眩不已,兴许是害怕沦陷,她退了一步说道:「让沉香伺候殿下上药?」 「不要。」墨御轩果断拒绝,若是让别人替他上药,那他是何必受伤? 上官璃没想到他不喜欢美女小医生,难道果真是龙阳癖要小生伺候? 她又改口:「那墨华、墨白?」 「本王要你。」墨御轩一脸坏笑,邪佞的好似千年魔王,在她耳边低喃。 温热的气息挥洒在她敏感的耳际,上官璃一阵燥热、不禁又退了一步。廝杀无数的她对环境危险特别敏感,她感觉墨御轩是个潜在的危险,让她很不自在,但又说不清为什么,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好。 「我?」 「你不在本王才受伤的,你要负责。」墨御轩义正严辞说道,儼然指责他的伤都是上官璃的错,因为她不在。 这甚么鬼逻辑?自己不小心给伤了,还让她负责,这智商不在线上啊。上官璃不可置信的訕笑两声,「御王殿下莫不是脑子也伤了?」 「不是你,本王就不上药。」墨御轩噙着自负、戏謔,妖媚的像隻狐狸精。 不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拐不来他便自己贴上去,谁让上官璃一连消失好几天,人影都看不见,墨御轩暗想:本王不开心。 上官璃别过头去,止不住的笑溢出朱唇,单薄的香肩颤动不以,眼前的御王简直是幼稚鬼上身,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现在.......真的好怪喔,回过头她说:「殿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幼稚。」 一旁墨华、墨白吒舌,不忍再看下去、不约而同转头撇向别处。刺客是真、打不过是假,那伤还是王爷自己凑过去挨的,看自家王爷这么没脸没皮的耍无赖,原本的英明神武、冷酷无情去哪了? 王爷撩妹真是下够血本了。 璃儿的睫毛真长 「......」墨御轩不语、抿着薄唇别过头去,负气的模样活像个大孩子。 此情让上官璃无奈一笑,思忖着:也罢、只不过是上药也没甚么不行。她背过身拎着苍龙剑,回首朝墨御轩撇了撇头,说道:「殿下,走吧、上药啦。」 闻言,原本负气的大孩子即刻绽开笑顏、露出他月白的牙尖,绝色脸蛋漫上稚气居然也不违和,他大步跟上上官璃,满足地与她并肩而行,一连几天空空的心房终于有填满的感觉。 身后的墨华墨白识相地没有跟上,默默退下。 「你这几天在忙甚么?」路上,墨御轩问道。 上官璃望着前方,漫不经心的回应:「恩......清理一下在京城的產业。」 「赶着回平阳?」墨御轩即刻会意过来她是想回老家了,问得小心翼翼。 「至少,先把嫂嫂姪子安顿好,在平阳他们比较安全。」上官璃说道。 「为什么这么急?」他不希望上官璃走,两年前他错过留下她的机会,这次他不会轻易松手。 「还不都是因为殿下。」上官璃浅笑,没好气的瞥了墨御轩一眼,「我可是彻底得罪左相那隻老狐狸了,看他不整我才怪。」 「有本王在。」墨御轩攫过上官璃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瞳里扫尽方才的恣意,严正凝肃说道,「你无须事事自己扛。」 这莫约是这半年多来上官璃听过最温暖的一句话,敲击心底某处的屏蔽碎裂一地。从父亲哥哥死后,嫂嫂柔弱姪子年幼,她一人操办丧事、力敌旁系亲戚瓜分家產、回京述职请罪,也实在是疲了乏了,可是她从来不哭,只因上官家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她呆愣的看着墨御轩,不发一语。 「让本王帮你,好不好?」 两潭如黑渊的星眸闪烁着欲滴的柔情,醉人嗓音化指柔,让向来傲人独立的上官璃也化做一池柔水,魔佂似的回应:「好。」 来到书房,备好清水、棉布、金创药,上官璃层层褪下墨御轩的外衣,裸露出他健壮肌理分明的胸膛,即使在军营里没少作这种事,上官璃仍不自主地红了脸。 墨御轩看着她红透的小脸,垂下睫毛如羽扇灵巧得翩翩舞动,搔得他心痒痒,「璃儿的睫毛真长。」 怎么突然换称呼?那声璃儿让上官璃听得酥麻,她抬头便见着墨御轩邪魅似的笑顏,心头慌乱得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璃儿在想甚么?」得逞似的墨御轩袭近上官璃,笑得不怀好意。 上官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殿下,你.......是不是生病了?」 墨御轩嘴角扬了扬,「喔?怎么说?」 「殿下......你......变得好奇怪喔。」 在上官璃的印象中,以前的墨御轩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寻规导矩一板一眼极其重视纪律,每天都像座大冰山似的,如今,怎么老觉得他变得爱捉弄人,她都觉得墨御轩的行为已经像是调戏了。可是,她不敢说。 莫非,是对她有意思?不过,不可能吧,当年在军营里面就有传言,墨御轩多年一直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青梅竹马,他在等那个女孩回来,当时,营里面大伙都说墨御轩是个痴情种。 所以,墨御轩应该只是在戏弄她、耍着她玩? 「哪里怪?」墨御轩又靠近了些,出水的眸紧盯着上官璃那透着嫣红微微湿润的唇,看起来多汁可口,他很想、很想一口咬下去嚐嚐看是甚么味道。若此时有人在侧,便可看出墨御轩乎都要吻上她的唇了。 若真的吻上,应该会被上官璃一掌拍死吧。墨御轩自嘲想着。面对上官璃这样坚韧的女人,他要有耐心、一点一点的慢慢啃蚀,让她逃不开、离不去。 「没事,当我没说。」想通了的上官璃心情顿时一松,低下头开始轻轻擦拭那数条细浅的伤口,但越擦越觉得不对劲,暗想:这伤也太轻,不由又笑出声。 「笑甚么?」墨御轩说道。 「殿下这伤......也太轻了点。」她不敢问这伤是不是他自己划伤的,让刺客砍伤应该不会这么浅。 「璃儿希望本王重伤吗?」 上官璃含笑摇头,动作利索的上药、包扎,訕笑道:「不,殿下还是别受伤吧。」 省得到时又这样戏弄她一番,上官璃暗忖。 墨御轩仰头后躺在榻上,故作轻松,「只好靠鸿云将军保护本王了。」 接续又道:「璃儿搬来主院住吧,这样本王就安全了。」 当时上官璃并未答应,但显然墨御轩也无意徵求她同意,因为,隔天墨御轩便让人把她的东西全搬到主院距离他卧房不远的厢房里了,让上官璃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墨御轩言出必行,不消几天的时间,墨华便拿着一叠银票给上官璃,告知她京城内的店舖已经全数盘出,而且还是高价盘出,手里一叠银票少说也有五十万两,她都不知道上官家这几个舖子有这么值钱。 「王妃,您嫂嫂跟姪子,王爷已经安排八旗军一队人马护送回平阳了。」墨华说道。 「已经出发了吗?」上官璃问。 「已经出发两天了。」墨华应道,看着眼前不名所以的上官璃,他也不好说是他们家王爷就怕王妃跟着走,所以早早悄悄的就安排人送走嫂侄了,其实已经出发五天了。 上官璃看着手里的银票,出了神。她原本想亲自送嫂嫂跟姪子回平阳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 墨华临走前,又道「王妃,王爷说他有安排一支暗卫守在平阳上官将军府,要您不用掛心嫂侄的安危。」 说完,墨华便退出上官璃厢房。 「王爷,对这事情还挺上心的。」一旁沉雪颇讚赏地说道。 的确,墨御轩对这事情安排的很周详,上官璃想着应该好好谢谢他,「是啊,御王殿下一直是个考虑周详的人。」 以往带兵作战是如此,处理这事情也是,有效率又准确。在墨御轩帐下的三年,上官璃没少见墨御轩的决策与行动力,万般料事如神、箭无虚发,当年的一代战神即使是她「鸿云将军」也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呢?这算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吗?若是,会不会又太过了些? 「那我们甚么时候回平阳呢?」沉香问。 「待我查清楚越城之役怎么回事的时候。」上官璃平静说道,「沉香你去趟鬼谷吧,我想知道爹爹哥哥的病因,鬼谷少主如风应该有办法,帮我稍个信给他。」 心头第一件大事完成,夜里,上官璃带着几罈八仙醉来到王府后花园,在凉亭外她坐落台阶上、摆上三个小人偶,刻的是她的爹爹与哥哥。 倚在八角凉亭大红石柱边,仰望着明月,一口接着一口饮酒。 「嫂嫂姪子都安顿好了,我做的好,对吧。」上官璃喃喃说道。 琼汁的辛辣沿着喉一路燃烧,浓浓酒气醺的她像颗熟透的桃子,眼前的清晰也变得模糊。手刃至亲是她心底永远的痛??她怎么也忘不掉割下父亲哥哥头颅时他们的表情、刀锋上的触感、喷洒在她脸上热血的温度。 时至今日,她仍怀疑自己是做对、还是错...... 墨御轩来到花园时,便见着上官璃仍维持那姿势抱着酒罈、恍惚迷离望着湾月,地上两三个酒罈已空、散乱倒在石地上。 墨御轩识趣地不发话,逕自绕到上官璃身侧,让她半边纤背可倚着他。 「殿下,谢谢你。」凝着弯弯月娘,上官璃轻声说道。她真心感谢御王的帮忙,因为他事情才能处理的这么顺利快速,让上官璃少费许多心。 「谢什么?」墨御轩取过她手的酒瓮,啜饮一口。 上官璃侧头看向墨御轩半边风雅细緻的脸庞,叹息上天是如何巧夺天工、造出这么一张完美的脸?进出吐息间带着淡淡酒香,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所有。」 「就只打算说声谢谢而已?」墨御轩学着她侧头,对上那佈满迷离雾气的水眸,贴近她温热酡红的俏脸。 靠近她,墨御轩总忍不住笑,总是有抹难掩的开心,让他不由的就是扬起嘴角。 上官璃歪头看着他,想着为何有人能笑得这么好看,好看到让她离不开眼,她道:「殿下甚么都不缺,要怎么谢?」 「恩......许本王一个愿望?」墨御轩故做沉思,如黑耀石般晶亮闪烁的眼,透出狡黠星光。 「好啊。殿下要许什么愿?」上官璃眉眼弯弯,爽快的答应。 墨御轩低头在她耳边吹着热风,亲暱地说:「亲本王一下。」 上官璃一愣,蹙起秀眉睨着他,暗想:御王是戏弄她上癮了吗?倏然訕笑道:「殿下脑袋又坏了吗?」 「那......告诉本王一个秘密好了,璃儿为何夜无眠、在这里喝闷酒?不许说谎。」本也没想她会答应,墨御轩换个问题。 稍早,他在主院没看到上官璃,听起沉香说上官璃几乎每夜都不得寐,晚间就会躲起来喝酒,所以才在花园里找她。没想到还真的在。 「这......」上官璃黯然撇过头,这件事情她从未对别人提起,上官家世代清名、如让世人知道这事,她怕父亲兄长日后为人詬病,绒马一生不该是如此下场的。 她可以选择说谎,但她发觉面对墨御轩,她无法...... 「越城之役战报上我父亲兄长战死、其实是我杀的......是我、把他们的头一颗一颗的砍下来.......」上官璃一字一字说得缓慢,平日里清亮有神的双眼在此刻空盪得恍如灵魂脱鞘。 越城之战当日点滴歷歷在目,那每一个画面似削薄的利刃,切割着她的心,「那日,我带白虎军赶到越城支援,刚开始还好好的,之后突然爹爹、哥哥发狂似的,开始斩杀我们的子弟兵,我求他们不要、可是他们眼神空空的好像听不见我说话,非常不对劲!我抓不住也绑不了他们,为了减少损伤......我、砍了他们的头......」 上官璃形状柔媚的眼眶泛起一圈朱红,看得出她在隐忍,但仍有漏网的细小水珠落在眼角,让月光照得闪闪发亮。 她的模样让墨御轩一颗心拧在一起,「这就是你晚上不能睡原因?」 「......」上官璃垂下头,不语。 是,她每晚都会梦见自己砍下父亲兄长头颅的情景,提醒着她的残忍与无情,她不敢睡、因为怕又看见。 上官璃的隐忍让墨御轩心疼,他懂,为什么她不能说,一代忠良怎能让此等丑事坏了后世名声,要是他、他也不会说的。只是苦了上官璃,即使大义灭亲是对的,仍然逃离不了罪恶感与愧疚的折磨。 「璃儿,你做的很好、没有错。如果你没动手,会有更多人死。」墨御轩柔声说道。 上官璃抬头,凝视着他黑白分明清澈如镜湖的眸,多日来的不确定与愧疚,一下子全翻开来,眼泪似扯断的珍珠鍊子,串串落下。也许她等的就是有人能对她说这一句话:你做的很好没有错。 梨花带泪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柔弱,令人爱怜。墨御轩将她揽进怀里,包覆着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肩,许久,他道:「别哭,老将军、少将军的事情,本王帮你查,定给你一个交代。」 就单上官璃描述的状况,墨御轩多年的经验里肯定其中是有蹊鞘的,只是牵涉的层面到底有多广,这仍未可知...... 埋在墨御轩胸怀里,炙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上官璃小声地说,「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墨御轩微微一笑,「你说呢?」 良久,未得到回应,他低头一看,那娇弱柔软的人儿已然熟睡,他不禁又将上官璃抱得更紧,点点轻吻落在她的眉心。俊脸埋进她的发间,贪婪地吸取那独有的芙蓉香,约略苦涩低喃道:「天下人都知道为什么,就你不知道。」 这次换本王照顾你 大醉一场后,上官璃便病了。许是因为半年来为家操碎心,在安顿好家人后心情一松,身体便支撑不住了,现下发着高热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囈语。 墨御轩本是在宫里与皇上商谈政事,临时接获通报便匆匆告辞,带着大内御医策马回王府。 回到御王府,墨御轩提着太医便飞身来到上官璃厢房。墨御轩眉目英挺如画,笑的时候如春花秋月动人,不笑的时候,却是危险的如寂寂深渊,如今面对病榻上的上官璃,他敛去所有的笑意连同四周的温度都一併带走,周身寒冰凛冽彷彿一靠近就能冻僵。 无须言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墨御轩的心情不佳。 此种压抑的气氛令人无法喘息,吴太医也是明白人、不多说便上前帮上官璃诊脉。 不一会儿,吴太医便道:「王妃身体底子极好并无大碍,兴许是太过劳累,蓄积的火气一时併发出来,才会如此高热,服下几帖药便可恢復如初。」 「那便有劳太医了。」墨御轩嘴角一勾,又回復到平常似笑非笑的模样,凛冽之气骤降、让一旁的吴太医才有了呼吸。 吴太医瞄了眼墨御轩,不敢多话、迅速退出厢房配药去,同时心里也捏了把冷汗,还好、御王妃只是小病,若是个甚么通天大病、医不好,只怕御王当场就拿下他了,想到这里,吴太医离去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厢房里。 墨御轩坐在上官璃床榻边,上官璃静静躺着、原本红润的瓜子脸现今透着不自然的白,无了平日的灵巧声动、却也生出一抹犹见我怜病态嫵媚感,墨御轩撩开她面上一綹长发,轻轻替她拉好被子。 以往在军中他也从没见过上官璃生病的模样,那样骄悍挺拔的上官璃居然也会生病?想来这段时日真的过得很不容易吧。 此时,沉雪捧来热水与乾净的毛巾放置一旁,躬身说道「王爷,是否先回房休息,这里给奴婢伺候?」 「不,你退下,这里有本王,无召不得进入。」墨御轩并未看向沉雪,只凝着眼眸紧闭的上官璃,幽幽说道。 他不想让别人碰上官璃,即便是女人,想当年在八旗军营里,每到休沐日外出放风、多少城里女子对着上官璃扔手绢香囊,她这个样貌当真是男女通吃。 沉雪微微惊讶地看向墨御轩。她知晓上官璃嫁给墨御轩只是缓兵之计,倒不是真的想与御王府產生甚么联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姐还是不清醒的状态......万一发生些甚么,终归对将军的名声不太好。 「这......合适吗?」沉雪有些忧心。 「本王照顾自己的王妃,哪里不合适?」墨御轩凌厉瞥了沉雪一眼,那目光似万千刀剑,几乎要将沉雪削成碎片。 「是。」沉雪慌忙低头应承,速速退下。 那目光之阴狠、即便退出门外了仍心有馀悸。高高在上的王爷为何屈尊照顾一个病人,明明可以交代给下人做的事情,偏要亲自来。这御王莫非是对自家主子上心了?主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事? 上官璃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墨御轩这一整日便守在她床榻前,不时的替她擦汗、餵药,寸步未离。上官璃醒来时,便见着墨御轩趴在床榻前那英俊无儔、绝艷美貌的容顏,看他模样显然是守了她一整天,熟睡的他褪尽平日的冷漠淡然、轻挑邪佞,冰肌洁白如玉、唇红如春日里叠叠绽开的花朵,让人感到宛若孩童的纯净无瑕。 上官璃纤纤细指,轻轻抚过他的长如羽扇的睫毛,想起墨御轩对她说过:「璃儿的睫毛真长。」,现下看来......墨御轩的睫毛才真的是长。 此时,墨御轩倏然醒来!握住上官璃来不及抽回的手,眉眼里的温柔彷彿能鎔化千锤百鍊的钢,他唇角微微勾起,给他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洞悉一切的邪气。 「本王好看吗?」 看那表情便觉这又是想戏耍她玩,上官璃试着抽回小手想回避,但却让墨御轩握得紧紧、怎么也收不回来。既然无法避开、那不如正面迎击! 她带着挑衅的心情,悄然贴近墨御轩绝艷的脸蛋,带了秋水般的凤眼微微上扬,嘴角勾起无限风情,说道:「殿下觉得好看吗?」 墨御轩不及掩耳地扯动上官璃的手,让她无暇反应的倒向他,顺势便轻啄了下上官璃香软的唇!而后说道:「好看。」 那刻意压低声音,有种曖昧的磁性,墨御轩嘴角习惯性的带起顽劣的笑,却因为他俊俏的脸蛋丝毫不让人反感。室内掀起一息旖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另上官璃一佂!冰凉的触感震得她脑袋一片空白,秀美的小脸染上动人的朱红,她本想让墨御轩嚐嚐窘迫的味道,没想到墨御轩会来这一手,这短暂的吻不只落在唇上、也落在心上,疑惑却比愤怒来得多更多,发觉眼前的男人让她越发看不懂....... 她退开将彼此间拉出一段距离,显露出狐疑的表情。这是在跟她玩游戏还是真的在撩拨她?上官璃不语,她翩翩如蝶的睫毛搧呀搧的,撇过红润未退的脸,想要看清现在却越看越模糊。 墨御轩也不解释,逕自亲暱地伸手探向上官璃的额头,确认已经不发热,又道:「以后睡不着不许喝酒,来陪本王下棋。」 这突如其来诚挚的口吻,就让上官璃更不懂了,这到底是......甚么状况?她现在觉得跟墨御轩同处在一个空间里,极其不自在。 「殿下,先回去歇息吧,沉雪陪我就可以了。」上官璃有意地看向别处,尽所能婉转的下逐客令。 墨御轩浅浅一笑,轻轻勾起上官璃下巴,这十足登徒子的动作被他做来,也优雅天成,温柔的彷彿让人溺死在漆黑明眸中。 「不想。」他道。 想起有次他跟上官璃回军营路途中遭到地方追杀,与敌方交锋中他中箭又伤了腿,那时候上官璃拖着他躲在山洞里,墨御轩高热不断陷入昏迷,上官璃没有丢弃他,在山中採药替他换药、退热,墨御轩甦醒时问她:「为何不先下山求援。」 她说:「我走了殿下就活不了了,人可以丑,心丑就不行。」 生在帝王家,即使是至亲那其中多少猜疑、算计与背叛,他早对人性不抱持美好幻想。但在山洞里的那短暂时光,是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温暖。 当时山洞邻近溪流,上官璃那几日捕鱼给烤给他吃,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烤鱼..... 在上官璃开八旗军后,他常常让厨房烤鱼给他,倒不是真很爱吃鱼,只是,靠着熟悉的味道回忆那份温暖。 「这次换本王照顾你。」 情不知所以起,最好别一往而深 「这次换本王照顾你。」这句话在上官璃脑海里久久未散去。 最近的墨御轩真的很诡异,总是说着以前不会说的话、作着以前不会作的事,上官璃完全搞不懂这变化究竟为何而来。 不过、上官璃也想起,多年前某次在山上墨御轩受伤发高热的事情。所以,她可以理解成这是墨御轩的报恩吗?可是,要报恩就报恩为什么要亲吻她?这是甚么皇家子弟的恶趣味吗?她可不是甚么玩具......但以她对墨御轩的了解,墨御轩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作此等玩弄人心的事情。 难道、他是对自己有意?可是,她在他帐下待三年都是男子的身分,中间又分开过两年,这份情是从哪里来的?不太合理呀。墨御轩绝顶聪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若不是对她有意那便是有所图,于此问题又来了,她现在无兵权无背景势力,墨御轩是能图她甚么呢?而且,墨御轩相传是有心上人的。 此际沉雪徐徐走来,递给上官璃一封信:「将军,沉香送信来了。」 闻言,上官璃接过信笺,此信来的正好、还是先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捣乱自己。 沉香信上写着,她已把上官老将军、少将军的头颅带给鬼谷少主沐如风,沐如风已经查验出老将军、少将军头疼疯魔的原因是中毒,此毒相当诡异非一般人可取得,沉香与沐如风已从轨谷出发,沐如风说回京之后再找上官璃详谈。 上官璃闔上信笺。事情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如果是中毒而中毒的又只有父亲跟哥哥,目标范围如此小如此精确、那下毒之人必定在父亲身边才有办法得手,只是会是谁呢?若是个细作,那这个细作能埋伏这么久取得父亲哥哥信任,下了毒也不被发现,那安插这细作的人必定不简单,再加之父亲哥哥死亡可直接造成上官家没落,这对局势的影响甚大,此幕后主使人必定高位...... 有可能是夺嫡的某阵营,也有可能是皇上...... 上官璃想起墨御轩,那天她在花园喝醉,墨御轩曾说过要帮她查,可若此事牵扯到皇家,她势必也会不择手段诛杀的,若墨御轩倾向维护皇家,那她的立场可能就会与墨御轩对立,两人会有一场对决;若墨御轩不维护皇家,往日同袍情谊她也不能拖墨御轩下水,毕竟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不能让墨御轩查! 「沉雪,传书平阳将嫂嫂姪子转移菏旗镇别院,派银羽军护送,上官家隐卫调十个来我身边。」上官璃顰眉、凝肃说道。 见上官璃神情凝重,沉雪便了然了「是,奴婢立即去办。」 「等等。」上官璃唤住沉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觉得......御王对我是几个意思?」 沉雪瞄了眼上官璃,想起御王守在上官璃榻前不然人靠近的模样,她想主子也查觉到御王态度很不一样了吗? 「奴婢觉得,御王殿下似乎对将军有意。」沉雪老实说道,「将军前几日病了,御王殿下独自守着将军不让他人靠近,而且,将军在京城的几个舖子,前几日奴婢经过探听了一下,那些舖子似乎是御王殿下买下的,再加上上官府少奶奶小少爷搬迁又是御王殿下派八旗军护送......」 上官璃抬手、制止沉雪继续说下去,「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其实,御王殿下还不错,也是人中龙凤。」沉雪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上官璃又拾起兵书继续看,只是,那字是一个也读不进去。心头乱成一摊泥,想扫清却又有更多的泥覆上。 忆起那日覆上薄唇上的冰凉,上官璃心湖盪起细细碎碎的小朵水花,当时的心乱、不对劲,像极了情动的小鹿抬起细腿,在她胸口乱撞,墨御轩那轻挑慵懒、亦正亦邪似笑非笑的神情如画册页页翻过,不经意过分亲密的举动挑动不明所以的弦,她明白某种无法言喻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苗。 但现在不是个好时候,她身上还有太多未尽之事、太多凶险难测,偏偏墨御轩这时候插进来,哪有馀力顾及呢?有了牵绊、有了软肋绑手绑脚无法施展、反成拖累。他俩在过去两年几乎没有交集,她不知道墨御轩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过去几年都没发生的事情,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情,与其任其发展茁壮束起手脚,不如在未开始就斩断。 情不知所以起,最好别一往而深。 『我不能喜欢他』上官璃反覆在心底说着这句话。 「交代你的尽快办好。」上官璃俐落说道,她要快刀斩乱麻。 「是。」沉雪应了声、便默默退出厢房。 此刻,另一头在天临皇宫,墨御轩离开御书房准备回王府,今日的他身穿一件玄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蛛纹宽腰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有着一双黑如耀石的眼睛,他体型高挑秀雅,英姿勃勃悠然自若,身旁经过的的宫女、见他都不禁流漏小女倾慕的姿态。 行经御花园时,突然、传来一熟悉的女声:「子安。」 闻声墨御轩驻足止步。子安是墨御轩的小字,只有最近亲的人才会这样叫他。回眸便见着当今皇后涂思菱轻摇慢移徐徐走来。 涂思菱有着白玉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湖碧色黄玫瑰纹样花素綾圆领小蜀纱凤袍,逶迤拖地蓝色滚边事事如意华裙,身披刻丝彩凤纹蝉翼纱净面。乌黑发亮的青丝,头綰风流别緻百花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攒珠桃形翡翠步摇,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玉银杏叶耳环,腰系絛,上面掛着一个绣双喜纹杭缎香囊,脚上穿的是软缎鞋子。 不同于上官璃的绝色美艷,她的美是轻巧沉静的。 墨御轩眼神微敛,让人看不出情绪,声纹更是平静无波,「皇后娘娘。」 「现在连你都要叫我皇后娘娘了吗?」涂思菱带水的瞳仁盈满忧思。 墨御轩自小是她父亲的学生,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俩曾两小无猜、互诉衷肠,直到五年前父亲告诉她皇上要立她为后......她进了宫、与墨御轩永远错过,可是她却不甘...... 「皇后决定进宫的时候,就已注定是这称呼。」墨御轩眼底无可查觉的划过一丝沉深沉,话语淡漠得如同冬日结冰的水潭。 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就可以避开 「子安.......」涂思菱蹙起秀眉、幽幽唤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墨御轩的冷漠揪着她的心难受,五年了涂思菱还是无法不想他。原本父亲是很看好她与墨御轩的,墨御轩天纵英才是最有希望被立储的皇子,但其中不知发生何事,一夕间太上皇病危、直接传位当今皇上,父亲便弃了墨御轩,当得知皇上要立她为后时父亲便将她禁足于家中不可与墨御轩往来,墨御轩曾深夜私下来访、对她说如果她愿意墨御轩可以带她走、护她周全,但......最终涂思菱还是进宫了。 此后,墨御轩便离开京城、浴血战场。后面的日子虽然,皇上待涂思菱相当宠爱,但她还是心念念着墨御轩。 她想要作皇后、但也想要墨御轩。 「是你不要本王,皇、后、娘、娘。」墨御轩倾城绝色的容顏划过一丝厌恶,声音冷硬坚实如铜墙铁壁,「无事,皇弟便告退了。」 语毕,墨御轩拂袖、转身离去! 不愿他走,涂思菱又问:「子安爱上御王妃了吗?」 墨御轩并未停下脚步,留下涂思菱一人在御花园,让秋风吹散她的发丝、她的衣裙,在风中轻轻飘盪出孤冷的弧度...... 许久,才远远传来一声「与皇后娘娘无关。」 *** 墨御轩回到王府时夜幕已低垂,墨白见墨御轩回府,匆匆来报。 「王爷,王妃平阳那边银羽军介入,已将王妃家转送别处,另外,也发现上官隐卫在往京城移动。」墨白跟在墨御轩深后如实稟告道。 听闻此状况,一旁墨华也不由问出口:「主子,王妃这是......」 墨御轩没有回应,步伐稳健重如泰山逕自往主院走去。上官璃的举动还能有甚么意思?无非就是不再想让墨御轩插手上官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呢?给她处理不是比较快又方便吗?御王府拥有的资源还是比上官家多的,突然如此改变风向、最有可能的就是上官璃受到甚么影响,想跟御王府划清界线。 「墨白,你查查最近王妃的书信往来。」墨御轩作出最符合现状的决策,要解决问题必先了解问题所在才是。 又道:「墨华,让暗卫盯着上官家的动向,不要打扰。」 「是。」墨白、墨华双双领命,而后便消失在墨御轩身后。 来到书房,墨御轩的书房就如他的人一样,简洁、冷冽、不囉嗦,房里没有过多豪华古玩装饰甚至连盆花都没有,仅仅只有黑色柚木雕花书桌、排列分明的书架,书桌后墙面上掛着几幅字,左方炕上有个茶几、上头摆着未完的棋局,书桌上紫金炉里燃着安神薰香,白烟裊裊而上,黑白分明的隔局简洁色调就如同他的行事作风。 墨御轩唤福叔替他叫上官璃来一趟。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上官璃便出现在书房中。 今夜的她身着枣红底撒花交领暗花长衣,外面披着一层素白披织锦镶毛碧霞罗,宽大的衣摆上銹着粉红花纹,黑亮的长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馀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粉红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五彩宝石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在她如凝玉肌肤的衬托下,上官璃显得美艷而不流于世俗、超然于世的魅惑动人。 墨御轩不语、半椅在炕上,火红金绣云纹的长袍,垂摆一片如扇散开,姿态慵懒恣意,他唇角含笑、一双好看的眼流转着朦胧水光,凝着上官璃、蛊惑般的坐在她面前,让人生出一抹曖昧的错觉,彷彿是深山中妖精,下一秒就能拨开吞噬她的真心。 上官璃暗叹:『真是个妖孽。』 见墨御轩一直不发话,上官璃有些好笑,她问:「御王殿下有事?」 「来陪本王下局棋。」墨御轩朝她招手,低沉的嗓音比陈年酒酿还要醉人。 上官璃頷首,莲步轻移来到墨御轩的对面坐下,墨御轩手执黑棋、上官璃手执白棋,两人便展开一场棋盘上的廝杀,棋子攻守进退、每一步都是斗智、每一步都是算计,思量间皆是如何挖陷阱引敌军上勾、如何解套对方的计谋一举得胜!进退之间、棋盘展现了一场精彩平局,谁也没有占上风、双方把彼此的棋克制死死的。 至此,难得棋逢敌手、墨御轩勾了勾唇角,垂下好看的眼眸,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把上官家移走了,为何?」 上官璃手持白子,以同等不经意的语气回应:「感觉平阳不够安全。」 她很了解墨御轩,不惊讶墨御轩这么快知道她要移走上官家的事情,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身边埋伏着不少御王府暗卫,她没有刻意躲避、因为避了反而引人怀疑,所以墨御轩知道这些事也是想当然尔。而今夜找她下棋也非真的想下棋,只是为了试探她的想法而已。 「有本王的协助不好吗?」墨御轩落下一子,他动作随意,语气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然。 上官璃跟着摆上白子,也许别人听不出来,但她可听的出墨御轩不高兴,在他帐下三年、同生共死的日子里所培养的默契依旧还是鲜明的。 「御王殿下,上官家的遭遇您一定也感觉到不单纯,我不是甚么以德报怨的好人,上官家护短、该报的仇一定报,一个都不会放过。」上官璃细柔嗓音如春水那样流畅动听,但音色里却饱含着凝肃与不可退的坚韧。 墨御轩抬眸看着上官璃,嘴角勾起但那笑却不达眼底。他思忖着上官璃肯定察觉了些甚么没有告诉他,才会变得如此防备,他不喜欢上官璃这种防他如防贼的态度。 「殿下看这棋局。」上官璃浅浅一笑,纤细手指比画着前方棋盘平分秋色的局面,继续说道:「我不需要协助。」 「你在避开本王。」墨御轩眼眸动人、手肘抵着茶几,细长的指尖正反拨弄着一颗黑子,他袭近上官璃凝视她清澈的眼,目光宛如箭羽射出欲直直穿透她心底,挑开她的偽装、掀出她的真心实意。 她的确是想避开墨御轩,但她不能承认,因为她知道墨御轩接下来会问甚么,而她不想回答,既然不想回答、就别给墨御轩问出口的机会。 「殿下何出此言?我若真要避,殿下必定现在已寻不到我。」 上官璃说的没错,她消声隐匿的功夫非常好。两年前上官璃突然离开八旗军,任凭墨御轩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踪影,最后还是她战功赫赫回朝受封的时候,墨御轩才知道她回去上官家帐下了,也才知道原来她是上官家的小儿子,当然,现在应该说是小女儿。 上官璃撇过头、避开墨御轩那过度赤裸探索的眼神,她道:「夜深了,殿下早点歇息吧。」 她一面说一面下榻,而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书房,深怕在多待一刻、墨御轩又会问出更多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看着上官璃仓皇离去的身影,墨御轩深邃如渊的瞳仁里涌动着暗烧灼烈的情绪,他垂眸看向棋盘,又落下一黑子,棋局情势瞬间翻转,黑子大胜! 「总是这么要强。」他喃喃说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就可以避开,上官璃的和局是他给的,这样她还避得开吗? 墨御轩英俊魅惑的脸蛋,勾起一抹让人渗心的笑。 先破而后立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官璃极尽所能避免与墨御轩打照面,想要忘却某些事情、最快的方式就看不见摸不到最后便会想不到,简单直接却也是最有效,于是白天她会在王府露个脸、等到墨御轩快下朝的时候,她便回到上官将军旧府邸,连续十几日下来上官璃的心境的确平復很多,心情好了俏脸上眉眼之间便多了几分愉悦、几分明媚,显得相当舒心。 可在另一头御王府里的墨御轩则是完全相反的状况,虽仍是像平日一样的优雅金贵、俊美无双,但那一眉一眼、一顰一笑,都透着刻入骨子里的寒气,彷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在原地冻成冰块,阴鬱得叫人不敢靠近,御王府上上下下兢兢业业如临深约如履薄冰,连在墨御轩身边多年的墨华墨白都吃不消。他们从小跟着墨御轩一块长大,还没看过墨御轩这模样。 墨御轩看不到上官璃,自然是在上官将军旧府邸又安派了不少暗卫监视,在他发现上官璃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居然能有如此舒坦的神情时,墨御轩又更加阴鬱了,俊脸上的笑容宛如人间蒸发、阴沉宛如冥间阎罗,厚重抑鬱气势蓬勃爆发、压得周遭生人都快窒息。 王府上上下下叫苦连天,怎么伺候都不对,王爷天天发脾气,奴僕随从板子没少挨。 这状况持续到,墨御轩收到墨华带来上官璃与沐如风之间的信件抄本,以及方才墨白送来的一封请帖时,才舒缓过来。 书房内,黑色雕花檀木书桌上摊着两张信纸,一张是沐如风谈到蛊毒的事情、一张是左相家举办赏菊宴的邀请函,邀请御王妃参加。墨御轩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摩娑着粗造的信纸,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可目光却锐利如战场上的血刃,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墨御轩似乎明白了些甚么,将赏菊宴的请帖交给墨白:「请帖给王妃送去,顺便提起京城开始盛传御王妃出生武将世家、粗鄙不堪、无德无才又善妒,上官将军竟出个如此无礼的女儿,真是让人唏嘘。」 「是。」墨白接过信纸,恭敬领命。他心底疑惑、主子让他去说王妃坏话,这样不是会让王妃很生气吗?两个人都僵成这样还搞这一齣不好吧。 「先破而后立,还不快去。」墨御轩抬眸瞄了眼墨白,难得开口解释。 闻言,墨白立即火速消失在墨御轩眼前。 「王爷,王妃会去吗?」墨华看出墨御轩是想用激将法逼上官璃出现,但、他们这个王妃其实跟普通女子不太一样,他不是很确定上官璃是否会因介意这种流言出面。 「会。」上官家是极其护短的,若只说上官璃不好,她可能不理会,但若牵扯到上官将军,她肯定会出面,续后、墨御轩又道:「查,沐如风现在在哪。」 看着主子灼热而又锐利的目光,墨华心想:主子终于要出手了!不待墨御轩发话,即刻自行消失在书房。 墨御轩结骨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温润如玉的脸庞显得神采奕奕,殷红薄唇微抿,唇角噙起无比的自信:「想逃?看你逃哪去。」 这时,上官璃并不知晓此刻墨御轩的打算,正悠哉地在上官将军府、她以前的小院里,单手为枕斜躺在高高的桃花树干上,任凭凉爽秋风徐徐吹拂、懒洋洋地慢饮着酒酿,享受月光带给她的寧静。没有墨御轩在她身边说一些引人遐想的话、做一些让人尷尬的亲暱举动,她的日子松活许多。 「将军,王府送来一封信。」沉雪拿着信笺,来到树下对上官璃说道。 「这么晚还送信?」上官璃俐落帅气地跳下桃花树,接过沉香手中的信笺。 「另外沉香快到了,说会将鬼谷少主安排在月来客栈休憩,然后听说......最近访间有流言说.....御王妃出生武将世家、粗鄙不堪、无德无才又善妒,上官将军竟出个如此无礼的女儿,真是让人唏嘘......」沉雪照着墨白的要求完整復述一遍给上官璃。 方才在上官将军府外,墨白把墨御轩最近的可怕原原本本告诉沉雪,苦苦哀求沉雪务必把话带到,差点没有跪下来了,沉雪觉得墨御轩对上官璃也算是用心了......她们家这个将军主子,不是一块好敲的石头,若能让主子有个好归宿,相信上官老将军也会支持她的。 「喔?」上官璃看着手中菊花宴的请帖,漫不经心的应着:「你跟沉香说,让如风在客栈住几天休息一下我再去找他。」 「是,可是、为什么......」将军一直对上官老将军少将军突然的病很介意,一直很想知道缘由,怎么答案就来临的时候反而不急了呢?但沉雪问不出口,将军做事情向来有里由。 「我们要先去赏菊宴。」上官璃将信笺替给沉雪。「不是有人说上官将军竟出个如此无礼的女儿?我们去看看是哪些人欠揍。」 「是。」 上官璃挥手,示意沉雪退下,她背着双手、脊梁挺得笔直,薄薄的雪白中衣随着清风飘起,好似株月下白菊、清新傲骨,她挑起如新月的眉,清亮的过分的眼眸盈着戏謔笑意,朱唇勾起一抹近似残忍嗜血的弧度。 替墨御轩挡桃花得罪右相之后,她就预估会有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来上官家一起骂进来,怎么能让她爹爹背黑锅?会说这些话的无非就是些三姑六婆,八成又是故意放出的消息,既然如此赏菊宴就去会会这些姑婆,不重创一下这些姑婆怎么行? 而这一切全落在隐匿于阴暗中的墨御轩眼底,月色下略显苍白的唇盪开得意的笑靨,他以几乎不可闻的音量低喃道:「鱼儿上鉤了。」 死也要拉你们作垫背 几日之后,沉香、沐如风顺利抵达京城,安排好沐如风在越来客栈下榻后,沉香便回到将军府。今日便跟沉雪一起、陪同上官璃出席左相府的赏菊宴。 来到左相府。 左相不愧是当代文人首辅之一,宰相府里以山水字画作点缀,文物古玩更是不少,室内摆设古色古香、诗情画意,文墨气息相当浓厚,后院花园百花盛开、小桥流水、假山石桌石椅凉亭,文人风雅一景不少。赏菊宴无非就是看看花,吟诗、作画、弹琴、间聊、吃点心,受邀前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官方人家,京城贵女贵妇贵公子。 宴会里男女是左右分席的,男方在左边、女方在右边。 上官璃今日身穿玄色刻丝缎袍,宽大挑线裙逶迤身后,天姿国色。乌黑亮泽的青丝,简单地綰个百花髻,几枚金镶珠宝松鼠胜随意点缀发间,让乌黑亮泽的青丝,更显柔亮润泽。她倾城绝色小脸微微抬起,双手在身前完美交合,步履稳重不浮裙踞闻风不动,雍容大方之气势如虹,浑然天成的大气姿态英气焕发,一身贵气交织着万种风情、让人目不转睛、移不开眼。 上官璃方踏入举办菊花宴的花园,便引来眾人注目,惊讶讚叹声不断,在左方男席里引起不小的骚动,人人都想知道这容顏娇艳仪态华贵的女子是谁,直到人群里有人提到「是御王妃。」,才出现一阵似懂非懂的应和声。于此、右方女席也投来不少惊羡的目光,既是嫉妒又是欣羡、感叹为何如此天人之姿不是自己呢?贵女们捏在手里的绢都快扯烂了。 眾人的反应上官璃都收在眼底,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身后带着沉香沉雪也来到女席,她、就是要越吸引人越好,把对她不满的姑娘都逼出来。她认为外面的谣言无非就是那些贵妇间间言间语造成,就是要替自己的女儿打抱不平,因为贵女都想嫁御王、偏偏上官璃替御王挡桃花硬是不给人家嫁,于是这梁子就结下了,只好中伤上官璃来抬高自己的地位。 懂,上官璃都懂。要收拾这些谣言,不是去打贵妇的脸,是要把贵妇的女儿收整乾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要重伤一个人、得打在她最在乎的人身上! 上官璃刻意寻了个无人的凉亭、空石桌位置便坐下了,她想:没有人的地方打起来才痛快。 「将军,为什么坐离人群这么远?」沉香不解。 「放心,自然会有人来讨打。」上官璃垂下眼眸,衣袖半遮轻轻一笑。 她入骨的矜贵优雅、娇怜中带着些许抚媚,眉眼含笑诱惑动人、勾得附近走动的相府奴僕、不论男女都看愣了。包括在凉亭不远处树林里的墨御轩,他双手抱胸的懒洋洋靠在树干上,稜线分明的脸俊俏得不似凡人,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眸色却深沉如冬夜,也盯着上官璃今日过分夺目的美丽。 意会上官璃的目的,沉香沉雪相识一笑。 果不其然,陆陆续续一些女子朝上官璃所在的凉亭徐徐走来,上官璃噙着微微笑意迎着这些位女子,王妃品阶算是一品,理论上这些女子是必须对上官璃行礼的,但很显然的她们同时都「忘了」。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身影逐渐围绕过来,上官璃并未因「行礼」之事对她们发难,反倒是带着浅笑、平静的等待她们开口。 「御王妃今日怎么一个人来?」右相之女徐若嵐首先开口说道,顶着京城第一才女名号的她显得相当自信。 吏部左侍郎之女杨玉璇笑着接话说道:「若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御王殿下公务繁忙哪有时间陪同呢。」 「也是,是若嵐不周到了。」徐若嵐幽幽掩嘴一笑。 这一搭一唱的就是说上官璃不受御王重视,先前还跟右相大言不惭说不让御王纳侧妃,一副自己很受宠的样子,真是笑话。 上官璃静静的唇角含笑不回应。在边关长大,京城里的贵女他是都不认识的,也没有兴趣认识,这些女人与她的生活不在同一个范畴,她不需要依附男人也不需要依附权势活下来,这些无法对她產生影响,所以,她并没有费心搞清楚她们的身分跟背后代表势力,因为基本上得罪任何势力对她都无差别,她根本不屑在意。 「王妃美若天仙,想必才情也不凡,可否为尔等展露一手?让尔等学习学习。」兵部尚书之女刘筱涵说道。 上官璃依旧含笑不语,想再看看还能扯出些甚么。 见上官璃不语,徐若嵐又道:「王妃不说话,莫非是不会?」 「想来,王妃自小在边关长大,总是在军营里,上官老将军也无暇顾及王妃的学习吧,也不能怪王妃。」杨玉璇又道。 就这点能耐?除了暗示她不受宠、自作多情,家教不好、甚么都不会,就没了吗?上官璃暗忖,她真是太高看这些贵女了。望着眼前的贵女们,好似在看戏一般,她柔媚的桃花眼扬起,眼底流动的笑意愈发浓厚。 上官璃不搭腔,几个贵女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有去无回,一时间居然也接不下去。 「说完了?」少官璃理顺玄色衣袖,唇角扬的高高的,她神态优雅恣意的起身,「首先,本妃乃是亲王妃,见王妃不行礼便是犯上,各位姑娘不是知书达礼吗?连这点都不懂还要本王妃教你们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脑袋里面是装糨糊吗?」 听闻此言,席间贵女们脸色瞬间刷黑,眉宇神色间漫着愤恨溢着不平,徐若嵐欲开口争辩,但话还没说出上官璃便俯身向前戚近她清秀的小脸,以纤纤手指点住她的朱唇,清澈杏眼透着万丈凌厉锋芒,说道:「别插嘴,没教养。」 「再者,本王妃是何等身分?怎可像歌女舞孃弹琴跳舞供人观看呢?要弹琴也是弹给所爱之人听,你们算甚么东西,也配让本王妃弹琴?」上官璃松开徐若嵐,莲步轻移姿态随意地绕到杨玉璇身后,语带挑衅。 上官璃一双如玉的小手搭上杨玉璇的肩,催动内力使劲的捏了她肩膀两下,骨骼位移的声响清晰可见!杨玉璇吃痛得扭动,上官璃满意一笑,又道:「在军营长大又如何?本王妃的父亲战场杀敌无数战功赫赫,没有我父亲有你们安身的地方吗?上官老将军是汝等可议论的吗?」 贵女们见此景都倒抽一口气,惊讶御王妃居然敢当眾出手,不由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看。这惊讶的抽气声让上官璃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眾人知道她没甚么不敢的,少来惹她。 「不过,本王妃也是明白,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见不得人好。」上官璃仍然平静的笑着,话语里的酸几乎要蚀进人的骨子里。 「你们以为羞辱本王妃,你们就能嫁进王府当侧妃吗?看看你们这副尖酸刻薄样,心丑到不行的嘴脸会好看到哪?真以为谁会为你们倾心?你们、这程度、连本王妃的衣角都比不上!」上官璃漫不经心的冷哼一声,好听的音色里填满无可抑止的霸气:「省省吧,想进御王府?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敢找本王妃麻烦?抽筋剥皮泼盐水餵狗!让你全府一个不留!」 「王妃眼里可还有王法!」见不得上官璃的狷狂,兵部尚书之女刘筱涵说道。 上官璃掩面訕笑两声,唇角勾起邪佞的弧,一双媚眼如妖如魔,狰狞如地狱来的恶鬼,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本王妃甚么都没有了,还会怕死吗?死也要拉你们作垫背!」 我想你了 习武之人耳力特别好,这凉亭里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全数都落在不远处墨御轩的眼底、耳里。他暗忖着:我们家的璃儿真是强悍!狂魔乱舞的神情真是可爱极了。 上官璃原本还想继续说,但这话还没出口、便让人搂进扎实温热的怀抱里,一股熟悉的冷香倏然垄罩着她,瀰漫着危险与曖昧的男性贺尔蒙气息让她白皙的俏脸晕上瑰丽粉红,是墨御轩、不知从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紧紧拥住她如柳枝纤细的腰身,好看的下巴摩擦着她的耳鬓,嘴角噙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话语里的宠爱满溢得几乎要滴出来,他道:「爱妃,想拉谁作垫背?」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贵女、沉香沉雪、墨白墨华都惊愕不以,如此柔情似水的亲暱神情,比春日花朵里的蜜还甜,让人无酒也沉醉。这还是世人熟知冰冷淡漠无情的御王吗?过了今天还有谁会怀疑上官璃是御王宠妃这件事情? 至于上官璃本人则是身驱微微一僵,她没想到墨御轩会出现在这,躲了十天半个月的人突然出现,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踟躕了一会,考虑是否现在应该转身逃跑。 「参见御王殿下。」贵女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齐声拜见。 「她们欺负你了?」墨御轩没有理会眼前跪下的贵女们,垂头在上官璃耳边轻声说道,而那声音的大小刚好附近的人都能听清楚。 墨御轩男性温热的气息挥洒在上官璃柔软的耳里,惹得上官璃一阵酥痒,鲜艳的红由她细白颈子一路燃烧到耳垂,整个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心底宛若有千军万马在踏动,心跳快得无法控制,让她不自在极了,下意识想回避、转头便刚好迎向墨御轩过分俊美的脸庞,对上他两潭深渊里狡诈的闪光,不及应对、咫尺之间墨御轩顺势便托起上官璃的小脸,覆上她点樱水润的唇,轻咬舔允她口里如蜜的甘泉。 此举震盪得上官璃脑海一片空白,她睁大杏圆泛水的眸,不可置信地眨眼、两片如扇的睫毛搧呀搧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操作太奸诈了!她不由在心底乱骂一起! 「御王殿下明鑑,臣女没有,是......是王妃她......威胁我们......」刘筱涵抬眸瞄向墨御轩,话语到最后却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像是囈语了。 在场的人都让墨御轩这肆无忌惮的举动投了一记心灵火药,炸得魂飞魄散、东倒西歪。 连沉香都不禁转头开口问:「你们王爷平常就这么轻浮吗?」 一旁墨华、墨白只能摇头摊手、苦笑,他们家主子遇到王妃就失常。 此时上官璃侧身肘击墨御轩的腹部,硬生生将他震开为两人拉开一点距离,随后她提起衣裙转身就跑! 「一干人等,以下犯上,掌嘴二十!现在。」墨御轩方才温柔得出水的眸子,倏然换上料峭冷意,看向跪一地的贵女、漠然说道。 续后,他便大步追向上官璃,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墨御轩带着充斥恶意的笑、踩住上官璃的衣襬!毫无防备之下,上官璃受到牵制往前扑倒,在落地之际墨御轩不及掩耳之速、身形一闪来到她前方,让美人刚好落满怀抱。 不给上官璃机会再跑,墨御轩直接横抱起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刻意压低,有种不怀好意的曖昧,说道:「爱妃,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殿下是故意的!」让人摆了一道,上官璃的不悦飆得比大树还高,红着的小脸已分不清是气愤还是羞赧,她怒视墨御轩说道。 墨御轩抱着她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丝毫不受上官璃怒气影响,大方愉悦地承认:「嗯......对。」 上官璃躲了他十天半个月,分明是心里有了变化,与其让她一直躲着折磨自己,不如直接捅破这最后一扇纸窗,墨御轩也就不再顾忌遮掩了。 上官璃企图挣脱她的怀抱,可稍微试了一下、发现墨御轩不知用了几层功力圈住她,她居然无法动弹,这心底一时不是滋味的紧,她这一身武艺是顶尖了还挣脱不了!丢脸又气愤,她竭尽所能的压下心尖冒起三丈的火,努力心平气的说:「殿下请放我下来。」 「叫我子安,我就考虑一下。」墨御轩高挺的鼻尖摩娑了下上官璃白嫩的额,心情似乎很好,扬得高高的唇角始终没有垂下,先前十几日总是紧蹙的眉心如今舒展的比丝绸还要平滑。 子安是墨御轩的小字,一般只有亲密熟稔的人才会叫,她就想远离一点这个人,还突然要她这样喊,是几个意思?她还真喊不出口......默念了好几次『忍一时风平浪静』,喉间彷彿卡了好几颗果子,一时半会儿才吐出这几个字。 「殿......子安......放我下来。」 「不要。」墨御轩噙着戏謔,愉快说道。 「可恶!你耍我!你怎么变这么坏啊!」闻言,上官璃訕笑两声,她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被当小孩耍着玩!气得握起拳头便往墨御轩坚实的胸膛捶去!练武的她捶这几下子力道雄厚,墨御轩都不禁给捶得闷哼几声。 「只对你坏。」墨御轩唇角勾起惯有顽劣的笑,咬了上官璃耳朵一口,让她惊得收手摀住自己的耳朵。 墨御轩抱着上官璃进入假山间的山洞中,放下她、将她禁錮在山壁与他的胸膛之间,垂头抵住上官璃的额,强迫她看着他漆黑如无垠黑夜的眼眸,霸道的不再允许上官璃逃避。 「璃儿,你在躲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墨御轩软语呢喃似的说道。低沉的嗓音在山洞里回盪,比夜间月下的秋风还要醉人。 他放下尊贵「本王」的称呼,低姿态的改用「我」,唇角含笑、眼眸动人,一江春水似的波光流盪,温柔的、蛊惑般的俊俏脸蛋在上官璃面前,让她生出一种错觉,好似深山里的狐妖、迷璃魅惑着她的五官,让她心尖一片柔软,无法施力只能沉沦。 「不是。」上官璃懊恼的轻咬下唇,撇过目光、避开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 墨御轩实在太撩人,总是像妖精似的诱惑她,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压抑得异常难受。现在事情都还没有查明确,万一事情最后像她猜想的那样,她会杀掉很多人,她跟墨御轩之间是会变仇人的。她实在不确定墨御轩是否可以信任,不管心头那份异样的情愫为何,在这样的时间点都是不合宜的。 「璃儿骗人。」墨御轩盯着她闪避的眼眸,看上官璃的反应他便了然于心,他清楚自己对女孩的影响力。廝磨着她小巧的鼻尖,嗓音愈发曖昧磁性,「我很想你,跟我回王府。」 「殿下,请自重。」上官璃异常艰难地吐出这一句。 墨御轩的温声呢喃几乎碎了她一身傲骨、让她浑身发软。 见上官璃不上钩,墨御轩将她揽进怀抱里,紧紧圈着她,品尝着属于女子的柔软馨香,俊美的脸庞埋进她小小的颈窝,低声说道:「璃儿不回王府的话,那我只好把嫂嫂姪子从荷旗镇请来王府了。」 「这......」上官璃倏然僵直,没想到墨御轩会知道她把家人移去荷旗镇,这时间点把她的家人接回京城无疑是种威胁。上官璃无声吶喊着太贼了!太贼了!这种小尾巴被人抓住的感觉真不好! 这无赖无耻至极的行径,打破了墨御轩所有五年前在他心里正直刚毅的上司形象,如今的他就是个流氓!上官璃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动手打人,而后咬着牙说道:「回,我回。」 别对我这么好 墨御轩握着上官璃细软的小手,穿越相府院子、长廊,他要带上官离回王府了,途中遇见不少人向他行礼,可他全当没看见也不回应,面对不在意的人事物他向来是冷漠淡然,高冷如一块寒冰般难以入侵。 现下只有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值得他回以温柔。绵绵的触感填满他的心窝,俊美如画的面容底下洋溢着得意春风,儘管面上不动如山、可平和之气依旧偷偷流散,还是能从他微翘的唇角窥见此刻的心情,今日与上官璃一战大捷,让他身心愉快、他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像今日感到如此松活了。 「以后,这些场合就别来了,乱说话的割掉舌头就是了。」墨御轩一面走一面说道。 他想起今日男席里那些投向上官璃、如狼似虎的的目光,便感觉不畅快,他的女人是别人可以看的吗?随后,他让墨华上前附耳吩咐几句,让墨华去办事,好看的唇角又勾了勾。 过了很多年之后,上官璃才知道,那天墨御轩让墨华以『以下犯上』的由头,把参与菊花宴的男性全部都重责三十大板,打得屁股开花。当然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敢给御王府递帖子了。 「嗯。」 有别于墨御轩,上官璃精緻小巧的五官却凛冽宛若深冬里的冰霜,与墨御轩形成强烈的反差。她一点儿都不想被牵着走,可是墨御轩攒得紧、她怎么也抽不开,想起今日种种窘迫的画面,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这种处于下风的状态让她极为不是滋味。 墨御轩瞄了眼上官璃,便一切都明瞭了,他心爱的姑娘现在正不开心,他原本也不想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可是,谁让上官璃躲他躲得这么兇,若不把她逼出来、他可能之后都再也看不见上官璃,至此,墨御轩又将上官璃握紧了些。 离开相府,墨御轩将上官璃扶上御王府华丽精雕云纹的马车,车内相当宽敞、内里铺着极厚的垫子,上官璃刻意作得离墨御轩远一些、凝望马车外的街道,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语。 「璃儿生气了?」墨御轩扯动上官璃的衣袖说道。 上官璃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墨御轩一眼,只是闷哼了一声!心想:被人赶鸭子上架,能不生气吗?却不知这举止落在他人眼里就像个跟情人呕气的小女人。 「这个送给璃儿。」墨御轩不已为意,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月牙色镶金边手柄的匕首,刀鞘上嵌了两枚红宝石,造型小巧精緻,出鞘刀身相当光滑厚实闪烁着锋利的星光。他递给上官璃,这可是他特地请铸剑宗师青痕打造的上品。 上官璃回眸接过匕首,把玩一下,笑得眉眼弯弯,她当然识货,这把匕首跟她的苍龙剑简直是一套,她轻抚着匕首爱怜的仔细划过每一条纹路、看刀锋的光泽就知道是铸剑宗师青痕的作品,是好东西。青痕个性极为古怪不是谁都喊得动的角色,他出產的武器并非有钱就能买到,还要看青痕的心情,想买他不一定卖,委託订作他还不一定会接。能说动青痕打一只匕首,墨御轩也是有下功夫了。 但随后上官璃收起笑意、瞥向墨御轩。暗忖,是特地作给她的吗? 「是为你做的,穿女装配剑不方便,有个匕首防身也好,我想璃儿会喜欢这个。」墨御轩上扬的桃花眼里盈着暖心的动人,不需言语、只要一眼,就能意会藏在上官璃眼神、动作下的涵义。 从四年前上官璃还在他帐下作为他的贴身心腹时就已是如此,即使当时她还是「男儿」,墨御轩都曾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只是某天突然她突然消失了,而墨御轩找不到她、当时的悵然无措至今都心有馀悸。 上官璃垂下眼眸,她是很喜欢这匕首,难得的良物,可是这么用心思的礼物,她怎么能收?收了又会给人甚么样的误会?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误会。 「殿下,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墨御轩撇过头,英俊无儔的脸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伤,但他依然说得淡然:「璃儿不要,就把它扔了。」 凝望墨御轩貌美的侧脸,上官璃又如何会没察觉那淡淡忧伤,她无声叹息、把匕首收进衣袖里。她道:「殿下,别对我这么好。」 「我乐意。」 一时无话,上官璃倚着马车窗任凭窗外景色变换,墨御轩则双手枕在脑后慵懒斜靠一方,深邃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时不时的瞥向上官璃沉静姣好的侧顏,马车里只剩下车轮滚动、马儿踏蹄的声音,丞相府距离御王府有段不小的距离,马车行径许久、窗外天色逐渐暗沉深垂,此际,五感敏锐的上官璃突然望向墨御轩。 两人四目交触、不言而喻,墨御轩朝她点头。闪光一现!两人便双双飞身窜出马车外,此时十数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面目半遮的刺客自四方从天而降!墨白勒紧韁绳、停下马车,上官璃与墨御轩相背而立,上官璃取出匕首身姿压低、蓄势待发,墨御轩则拔出他的金麟剑挥旋垂在侧身,两人让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街道上寂寥无人、恰到好处的空旷无所遮蔽,彷彿就是为这场刺杀提前准备好场地,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刻意,让人无法不在意这背后的肃杀的恶毒!至此,墨御轩眼眸淬毒、挥动金麟剑朝刺客开攻,配合他的身形、上官璃随后跟上,停下马车的墨白也加入战局!一时间双方形影交错、刀光起落剑影闪烁,并未出现所谓的激战,墨御轩与上官璃武力极高,两人身影闪现之间、刀刀封喉致命,不消半刻十数名刺客纷纷断气倒地,最后加入的墨华几乎还没动手,敌人就被歼灭了。 敌我间武力之悬殊让这场刺杀看起来像个笑话,而站在尸堆中的墨御轩看着地面的尸体、双眸里的流光渗着阴森狠戾,含笑如鬼魅魍魎令人不寒而慄,在权力斗争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即使短暂结盟、当利益衝突时又会变成敌人,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总是带着淡莫疏离、让人无法靠近。 虽然他靠自己的强大可以抵御任何威胁,但他依旧还是会感到孤冷,也依旧会渴望生命里的暖阳......可是他不会感到难过悲伤,小时候可能怨过恨过,可是到最后他发现让他不愉快他杀便是、他想得到的用他的聪明才智便可以得到,日子总是可以在他掌控中进行。 所以,现在他要假装自己很难过。 看着墨御轩无神肃杀的面容,从以前在墨御轩帐下的时候,墨御轩就三不五时的遭到暗杀、毒杀、计谋陷害,次数多到令她吒舌,她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经歷这么多后都会对世界失去希望吧,她一直觉得墨御轩很可怜......他的世界里没有真情只有算计。 在权谋的风浪中,他一个人是怎么从小娃走到现在的呢?上官璃不自觉生出丝丝的怜惜。 上官璃上前握上他带着薄茧、指结分明的手,她说:「无事,殿下有名将挡着。」 墨御轩不语,只盯着地面上的尸体,不动如山,给人一种孤身黯然凄冷的错觉。 上官璃轻轻抚上墨御轩线条冷毅的面颊,让他看向自己,说道:「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有我在。」 闻言,墨御轩一身狠戾之气倏然消退,上官璃柔声的抚慰他听得很受用,即使他现在其实不太难过。他圈起上官璃纤细腰肢将她按进怀里,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似的、紧紧拥着她娇小柔软的身躯,放肆地感受着温软玉怀,任凭熟悉的芙蓉香缠饶鼻尖、盈满胸怀,温热他一身的冷血,艳红的薄唇勾勒出欣喜的弧度,黑如墨的瞳仁里闪耀着得逞的精光。 他的璃儿、他的将军,犹若在冰天雪地里的一束阳光,温暖得令他悸动。他垂头廝磨上官璃的耳骨,低哑曖昧的磁性嗓音富有暗示地说道:「璃儿要永远替我挡着。」 兴许是因那抹不知所以的疼惜,上官璃出奇的没有挣扎,此刻,她看不到墨御轩的表情,若她能看到、便会看见墨御轩正无声狡黠的笑着。 他的心为她而动,墨御轩就是想抱着她、亲吻她、参与她的喜怒哀乐、佔有她全副的身、心、灵,让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只要能得到就好,他不在乎使些小手段,即使某天被发现可能会被痛殴也无所谓。 秋末的晚风是萧冷的,但墨御轩此刻只觉得暖热入骨。 殿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接下来的路程距离御王府不远了,上官璃与墨御轩两人选择散步回去,他们背着手并肩走着,明亮月色下一高一矮形影頎长,虽然沉默无语也不觉隔阂,反而生出岁月静好的恬静自然。 以前在军营里,他们俩也常这样并肩散步,不过都是在聊兵法、佈阵,鲜少说些别的,在军营里墨御轩是非常严正的一个人、行事雷厉风行,各方面都要求严格、注重纪律,当然赏罚也相当分明。他是一个很好的帅将,即使年轻但本领高强,让人不得不服。 现下这般彷彿回到从前。 「殿下,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每次都打不过,却还是派刺客,不累吗?」行径间上官璃若有所思的说道。 墨御轩看前方,习惯性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话里带着料峭冷意:「璃儿,人要蠢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我看那些刺客后颈子上都有红莲刺青.....」 「恩,是皇帝的人。」墨御轩声音里的情绪很淡,淡得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上官璃侧头望向他俊俏不似凡人的容貌,恍然间、她突然觉得或许她没有想像中了解墨御轩这个人,上一刻还看起来为刺杀的事情难受愤恨,现下却又这么疏离淡然得彷彿不是自己的事情,这是为何? 她想看清,可怎么也看不透。 「我好看吗?」察觉上官璃的目光,墨御轩扬起他的桃花眼,戚近上官璃略带轻挑说道。 上官璃收回目光,冷嗤一声,挑衅道:「我还比较好看。」 「璃儿很美,我『最』喜欢了。」墨御轩朝她耳朵吐息,低哑蛊惑般的盈绕着她。 温热的气息与曖昧不清的言语交缠,让上官璃肤如凝玉的小脸微热,她顰起眉心、摀住耳朵让人看起来略带娇嗔。 「唉,殿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觉得我说得挺好的。」墨御轩顽劣一笑,这十足轻浮孟浪的话让他说起来也矜贵天成,让人丝毫无法讨厌。 上官璃让墨御轩堵得不知如何回应,墨御轩无赖模式开啟时,上官璃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便不再与墨御轩搭话。接下来不论他说甚么、作甚么,上官璃全当看不见、听不见,如此一路也算平安,至少没让墨御轩又逮住机会戏弄她。 回到御王府上官璃便扔下墨御轩,逕自跑回她的厢房里,免得墨御轩又对她说些出奇不意的话。看着她躲避洪水猛兽似的举动,像隻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墨御轩轻浅勾起唇角,都已回到他的地盘,上官璃觉得她可以躲到哪呢?真是可爱。 夜里,罕见的下了一场雨。稀稀落落的雨滴自屋簷滑落,在石阶上敲打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富含水润的风吹进上官璃的厢房、带些湿气也带些诗意。 上官璃浸泡沐浴后,细小如珠的水滴在她身上发出晶亮的光泽,一身纯白锦绸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女子熟成玲瓏曲线若隐若现,香肩微露,发丝未乾,增添几分妖媚几分旖旎。她取下长巾擦拭一头墨发,自屏风后走出便见着墨御轩侧躺在她的床榻上手托着脸颊,颇富兴味的凝视她。 上官璃微微一怔,说道:「殿下,这是何意?」 「我今晚要睡着里。」墨御轩扬起唇角,平淡说道,彷彿一切再自然不过,一双眼睛似乎是带了秋水般,似笑非笑的模样十分动人。 「什么?」上官璃放下长巾垂在身侧,长长睫毛搧了两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满是疑惑的问:「殿下,自己有房间是为何要睡我的床?」 「我害怕。」墨御轩笑得邪佞,话语却说的温软。 「啊?」上官璃诧异、不禁失笑,眼前这个刚才杀人不眨眼的大帅现在说害怕?谁都会害怕,墨御轩肯定不会,这摆明是......胡闹? 「我怕黑。」墨御轩翘起红润薄唇,补充说道,而且一点都不害臊。 「......」上官璃摀住点樱般的小嘴,噗哧一笑,若墨御轩怕黑,那以往领兵黑夜埋伏是谁?深夜暗杀敌军首领的是谁?这不是怕黑的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吧? 上官璃实在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她道:「不是,殿下,您开玩笑吧,您要是怕黑、我还怕鬼呢!」 「那好,既然我们都害怕,睡一起刚好。」墨御轩接过她的话,把一切都圆的理所当然。 「不,这不对。」上官璃轻拍自己的胸口,试着止住笑意,单薄的肩仍在微微颤动。 墨御轩挑起英挺剑眉,说道:「哪里不对?」 「男女有别啊!殿下。」上官璃为难的看着墨御轩,提醒道。 「以前在营里,我看你也没计较这么多。」墨御轩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是,没错,上官璃以前在营里也是跟一群士兵一起睡大通铺的,出任务的时候也的确跟墨御轩睡过同一间房,可是,那时候大家都没把她当女人啊,也没有人会轻薄她戏弄她,现在的墨御轩可不同以往,但墨御轩话里的逻辑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没有起别的心思、理论上她不应该会计较才对,这等于是在变相要她承认她有别的心思。 很坏!睡了怕是会吃她豆腐,不睡又可能会说些别的嘲弄她,怎么做都不对。 「这......殿下您......我.......是为了您的清誉着想,这样不太好。」上官璃乾咳两声,解释道。 墨御轩不语,一双锐利的眸子凝视着她透着不悦、不满,几乎要穿透她的心底。 见墨御轩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上官璃妥协道:「行、行,殿下睡床上,我睡地上。」 转身、她便要去衣柜里再拿一床棉被枕头,可是墨御轩哪能同意?他迅速下床、长腿两步作一步便来到上官璃身边,拉住她的手腕顺势扯动、旋身便将上官璃拉上床榻压制在身下,半臂撑起半身,两人的眼、唇近在咫尺,如此贴近的距离曖昧得彷彿要让人溺死在他漆黑明眸的温柔里,薄唇轻啟、蛊惑般的嗓音又起:「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聊聊天吗?」 成年男性的冷香垄罩着上官璃,让瑰丽的粉红漫上她的耳根、她的脸庞,圆润好看的眼泛起迷离氤氳水雾,一颗心更是不受控制的狂跳不以,墨御轩的气息扰乱了她的思绪、打散了她的呼吸。 「殿下想聊什么?」上官璃蹙起眉心,彆扭的别过发热的小脸,软糯的说道。 「三年前为什么突然离开?」墨御轩说。出水的眸子里,闪过丝丝委屈,他很介意上官璃当年的不告而别。 「我有留书给殿下,我父亲找我回去。」 「我没收到。」墨御轩声音里的委屈都要融进骨子里了。 上官璃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回忆从前、缓缓道来:「我就放在殿下房里的桌上,会不会是被别人扔了。记得以前营里的女军医很喜欢殿下,常常送东西来替殿下整理屋子,该不会是她吧?这世界真奇妙、明明我比较帅,为什么她总是看着殿下、都不看我呢?我以前也是很受姑娘欢迎的。」 墨御轩跟着回忆了一下,的确是有这号人物,也的确当时他没有阻止过那位军医帮他收拾屋子,极有可能是她?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发现上官璃是女的而且居然没有告诉他吗? 「她该庆幸她不看你。」 「为何?」听出他话里隐约的不满,上官璃不解。 「我会挖了她的眼睛,现在,我也想剁她的手。」墨御轩话语里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慄。 他翻过身与上官璃并肩平躺在床榻上,闭上眼、陷入自己的思绪,懊恼悔恨着就这原因平白浪费了两年,很不甘心。 上官璃心口一松,跟着翻身、她趴在床上看向闔着双眼的墨御轩,良久,她问:「殿下......你......该不会......找我找很久吧?」 墨御轩没有回应。但上官璃知道这就是了。 所以,墨御轩从她还是『上官渊』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当时她还是『男儿』而且还戴半边面具,如此说来、那是份跨越性别的感情,他喜欢的仅仅是她这个人而已,不论男女、不论长相,寻寻觅觅这么久至今仍如此在意,这是得有多上心、这感情的份量是得有多重,才能这么念念不忘,是不是......连同意迎娶上官璃,也是为了找出『上官渊』呢?这是真的认真了....... 至此,上官璃感觉一震,看着墨御轩那貌美不似人间有的容顏,她心头软了一角。 外面的雨仍淅沥淅沥的下着,雨水滑落的滴答声未曾间断,地面积了大片大片的水洼,墨御轩的心意宛如这落下的雨水,滴滴缓缓流进上官璃的心湖里...... 别于床榻上两人的沉默寧静,这时在皇宫里坤寧宫内可不是这么太平。 此刻,皇后娘娘在寝殿里,正举着精緻昂贵的花瓶、器皿,一个一个的使劲往地面砸,发出巨大的声响!地面狼藉一片,四处都是花瓶器皿的碎片,一眾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没有人敢抬起头看皇后娘娘。 原因无他,方才皇后娘娘派去菊花宴的探子回来稟报,墨御轩在左相府当眾亲吻御王妃、还把得罪御王妃的贵女、公子全都责罚了一轮,现在都盛传御王宠妃无度。 皇后娘娘在心头爱了十数年的男人,即使成为皇后仍未曾停止爱他,如今他却吻了别的女人!她痛心、她不甘! 「框啷!」又一个花瓶被砸成细小的碎片! 涂思菱悲伤的眼泪串串落下,她坐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仰头大喊:「上官璃!」 温柔的师兄、沐如风 清晨,上官璃醒来时墨御轩已不在身旁,只剩床榻上些微凌乱的痕跡,证明昨天曾有人躺过,凝望着残留有墨御轩痕跡的位置,她薄唇轻啟、呼出细微叹息。墨御轩对上官璃认真的态度让她感到为难,他对她这么用心、若事情发展到她将与整个皇家为敌的时候,该将墨御轩置于何处?墨御轩对这事情又会抱持怎么样的态度?他会与她对立吗?若对立了是否反而会伤到墨御轩呢? 不论如何,他是个很好的上司,曾经共事一场的情谊也让上官璃不想伤了墨御轩。但这些事情又不能问出口,一表明立场就是翻牌了,若墨御轩是处于反对方,那等于直接宣战、也许上官璃的报復都还没展开就会先被压入刑部大牢,如此还怎么玩下去? 她真的为难。可是,与其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如赶快把事情查清楚,也就不用再纠结了,所以,她得尽快与沐如风见面,搞清楚状况才是。 至此,上官璃唤来沉香沉雪,她让沉香去约来客栈告诉沐如风一个时辰之后仙鹤茶楼见,留下沉雪替她梳头更衣,而同时另一头隐藏在主院内的墨白见到沉香离去,便跟了上去。 上官璃穿戴整齐正准备要离开厢房时,便见着福叔带着王府内奴僕、端着一道一道的早膳,把厢房内紫檀木雕花的圆桌摆得满满。 「王妃,请用膳。」福叔说道。 上官璃挑起月眉,疑惑道:「我没有传早膳。」 福叔欠身,又道:「是王爷派人传口信吩咐的,在这个时辰要送早膳给王妃。」 上官璃顰眉、走近那一桌子的菜,桌面上菜、肉、粥、饼样样不缺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她问:「这些菜色也都是王爷吩咐的吗?」 「是,王爷对王妃真的很上心。」福叔说道。 以前在军营吃的都是粗食乾粮,墨御轩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感情是派人甚么都打听清楚了?上官璃唇角勾起浅浅意会的笑,这份周到细心和桌面上冒着白裊热气的粥一样的暖,她道:「知道了,退下吧,我会好好吃的。」 挥退一干人等,上官璃坐下、拿起桌面上的酥饼轻咬一口,顿时熟稔的香酥咸甜滋味在口里传开,她想起那是几年前跟墨御轩在干城调查当地知府勾结外族时,在他们下榻客栈外市集里吃过的,当时,她觉得很好吃、多吃了几个,可也没对谁说起这事情,没想到墨御轩记下了...... 后来她发现,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拥有专属于它的回忆,包藏着她与墨御轩曾经走过的轨跡,墨御轩是不是记得每一件跟她有关的事情?顷刻间、上官璃的心好似绑着一颗沉塘的石头,沉到水底去了。墨御轩的这份心思让她吃不下去。 她必须快点把事情搞清楚。放下筷子、上官璃便领着沉雪前往仙鹤茶楼。 仙鹤茶楼是京城内相当出名的第一茶楼,格局方正、装潢以文墨山水画为主,格调清新文雅、相当受书生文人欢迎,它总共有上下两层,一楼的正中刻意留白放了一个舞台,每天都会有不同名伶弹七弦琴、琵琶、吹笛,时而是安排戏班唱戏、说书人说书,偶尔也会办一些文人诗词曲的比试,非常热闹有趣,二楼则是楼中楼形式、环绕整个茶楼壁面一圈作成雅间,每一个座位都以屏风相隔,往下望便可看见舞台正中的表演。 上官璃即是与沐如风约在二楼的雅间。 今日上官璃眉似新月,秀眸生辉,唇色朱缨一点,盈盈动人,一身丁香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薄衫,外披乳白团花纱衣,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柔顺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鸞凤凌云髻,一支清雅的镶嵌珍珠碧玉簪插入发髻,灵秀不以。 踏入茶楼的那一刻起,便吸引一眾目光、原本喧嚣的茶楼顿时曲停人声灭,上官璃已习惯这种场面、她不以为意地走上二楼,而位在雅间里的沐如风迎面一眼瞥见她、也心跳漏了几拍、恍然失了神。 雅间内桌面上,沐如风已贴心的点好茶水、点心,桌上已有上官璃平常爱喝的香片、常吃的几叠小点,显然已恭候一段时间。 上官璃来到雅间坐下,在沐如风面前挥舞细白手掌说道:「如风师兄?」 「是师妹太美,又让师兄看傻了吗?」上官璃扬起新月眉,眼眸动人的调侃道。 「师妹。」沐如风收回心神,闪过一抹羞赧,但很快的又回復到一惯的气定神间、柔和温雅,他道:「一年未见,师妹又更加出色了。」 眼前的沐如风,身穿一件白色缎面锦袍、墨发束冠,一双星眸清澈明亮、面容白皙清俊,薄唇红润齿白如月,身形削瘦頎长,给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印象,举手投足间尽是沉静斯文,宛如深山里的仙人钟灵毓秀、不食人间烟火。 「师兄过奖,师兄也越来越像神仙了。」上官璃抿口茶水,打趣说道。 沐如风是上官璃五岁拜师习武时的同门师兄,两人年纪相近、当时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师门内五年间两人形影不离、感情非常要好,也算是青梅竹马,之后上官璃十岁时离开师门回到上官家、两人还会互通书信,每年也还是会跟沐如风至少碰上一面,直到上官璃十六岁投军才比较没这么频繁联络,当时,上官老将军也曾戏言让两人订亲,但因长年征战在外、这婚书一直都没下也没交换信物,两人便一直维持好友兼师兄妹的关係。 「之后还领军吗?」沐如风优雅的替上官璃斟满茶水,又递了块桂花糕给上官璃,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沐如风对上官璃是心仪的,自他七岁第一眼看到五岁的上官璃起,一双眼便再也离不开她、总是追寻着她的身影,对这个师妹宠爱有加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她,即使上官璃回到上官家,沐如风仍然念着她想着她,时常找机会去上官家看她,后来因为上官璃继承家族衣钵的缘故,聚少离多难以相见,沐如风一直暗暗希望上官璃能退下,恢復过往的日子。 沐如风想娶她、宠爱她、一辈子将她护在羽翼下。 「不了,蛊毒的事情怎么样?」 「那是一种很阴毒的蛊来自北疆,叫作『蚀蛊』,服下之后会寄生在脑内、啃食脑部,所以会出现头痛、意识不清、狂躁的现象,这蛊毒不好炼製,会的人不多。」沐如风勾动红润的唇,放下茶壶、不急不徐地温声说道。 他自衣襟里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面上推向上官璃。「这是会炼此蛊毒的名单,可以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名字。」 上官璃接过纸条,仔细端倪,而后厉声唤道:「上官十一、上官十三。」 随即,上官璃身侧便出现两道高瘦的人影,那是上官家的暗卫十一、十三,暗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十一你去找我爹当时随行军官里的人,打听一下那几日谁我爹我哥跟谁有来往、是谁伺候。十三,你去查这份名单里所有人的详细背景,跟现在当朝官员、皇室有甚么关係。」上官璃递出纸条,凝肃吩咐道。 「属下领命。」上官十一、上官十三躬身回应,便又即刻消失在雅间中。 没想到果真是下毒,上官璃暗忖。她垂下眼帘凝着杯中的茶水,水里倒影着她清亮的眼眸,抹上一层黯然。究竟是谁对父亲哥哥下毒的呢?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看着些许消沉的上官璃,没有人比他更懂上官璃。 至此,沐如风深沉漆黑如夜的眸子溢出欲滴的柔情,强压着想将她搂进怀里的衝动,他抬起结骨分明的手,替她理顺微乱的耳鬓、轻抚她如缎的发丝,斯文的嗓音里蓄满疼惜的说道:「师妹,莫要勉强自己,让师兄帮忙你。」 离你那个师兄远一点 沐如风的温言软语总是能让人感到宽慰,上官璃抬起头正要回应之际,便见墨御轩贵气貌美、衣袂飘飘,姿态优雅的迎面走来,他那如战场上血刃的锐利目光迸射、浑身不加收敛的噬血煞气压制而来,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不寒而慄,上官璃身形不由一晃、细小的喉结滚动一下,显得有些后怕。 「本王的王妃就不劳沐少主费心。」墨御轩拍掉沐如风抚着上官璃秀发的手,面无表情、平淡的语气里带出凛冽阴森寒意。 如刀的目光换上无奈转向上官璃,他缓和了些、又道:「王妃可知私通是要浸猪笼的?」 「啊?」上官璃又有些错愕,不太理解怎么会变成私通了呢?御王殿下是不是脑子又抽风了? 「师妹,你嫁人了?」闻言,沐如风问道。他俊朗儒雅的脸蛋佈上讶异与疑惑,思忖:他晚了一步吗? 不让上官璃发话,墨御轩拉起上官璃到他身后,霸气威严的说道:「是,她嫁人了。」 「嫁人又如何,璃儿还是本少主的师妹!」沐如风若有似无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冷哼一声,一对凤眼带着嘲讽带着挑衅,毫无畏惧的迎向墨御轩。 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师妹! 两人无声对势,肉眼不可见的烟硝瀰漫,彷彿只要一点星火便可点燃,将彼此燃烧成灰烬。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两个男人,上官璃突然觉得脑仁疼,墨御轩这脾气就已经够难处理,怎么连沐如风也变得莫名奇妙呢? 此际,上官璃注意到墨御轩面上不动声色、但他按在腰间配剑的手已紧握得泛白、青筋浮现,浓郁猛烈杀气几乎要破体而出,再晚可能就是拔剑相向了,她赶紧将墨御轩转一圈、推着他离去,回头说道:「好了,师兄今天还有事要办,改日再聚。」 「好,我等你。」沐如风歛起方才的恶意,又恢復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柔和的说道。 望着那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沐如风捏着茶碗的手,又再握紧了些。 离开仙鹤茶楼,墨御轩反客为主拉着上官璃进入茶楼一旁的暗巷,将她推入墙角、锁在他的双臂之中。 上官璃看着墨御轩的眼,漆黑的瞳里一望无垠,像两漂深渊,望不到底,猜不到他在想甚么,他自带着一种冷酷的放纵,淡漠如高岭上的花,凛冽无法捉摸,而当他勾起唇角,目光灼热炙烈的时候,便很撩人心动、难以抵抗。就像现在。 不懂他方才是在生气什么呢? 「璃儿,你就这样随便让别的男人摸你?还记得你现在是御王妃吗?」墨御轩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气息里透着丝丝的无奈与委屈。 喔,原来是在生气沐如风摸她的头发,这样有点小气。 上官璃噗哧一笑,伸出纤纤指尖抚平墨御轩顰的高高的眉心,说道:「殿下想哪去了,他是我师兄,我们一起长大的,就像亲哥哥一样。」 「青梅竹马?你喜欢他?」墨御轩英挺的眉挑得高高的,话语酸得让人牙疼。 忆起方才沐如风注视上官璃的眼神,他就觉得有万根刺在扎他。什么师兄妹关係,那分明是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神态。 这问题不太好回答,说喜欢好像不太对,说不喜欢好像又怪怪的。上官璃试探性地中庸说道:「呃,不讨厌?」 墨御轩碟翅般的睫毛垂下,掩住眸中的黯然,细微叹息、说道:「璃儿,你要查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查......离你那个师兄远一点......」 「这......」上官璃不敢答应,她不能告诉墨御轩她在怀疑什么,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你不信我,为什么?」察觉上官璃眼底的踟躕犹豫,墨御轩胸口涌起一波酸涩。 他不懂、他见上官璃对他的反应不是没有感觉的,但为何还是得不了上官璃的信任?他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沐如风,上官璃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沐如风,却总是处处防备他,他究竟是做错了些甚么? 上官璃不语,她没有办法回答。 续后,墨御轩别过那不似人间有的非凡容顏、松开双臂有些无力的退开,他不再看向上官璃,背过身便拂袖而去,頎长的身影在背光下显得萧瑟孤独,上官璃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她知道墨御轩失望了、生气了,可能就此会离她远去,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走出暗巷,墨御轩唤来墨华:「查,王妃最近都在查些甚么事情,拦下上官家的暗卫把名单腾一份回来。再带一批暗卫去鬼谷潜伏,找机会把鬼谷烧了,不伤人性命、烧成严重损失即可。」 「是,属下这就去办。」墨华回道。 他一定要弄清楚上官璃如此防备他的原因是什么。 你喜欢他吗? 自那日从仙鹤茶楼出来墨御轩负气而去之后,上官璃与墨御轩便没有再交谈过。御王府里墨御轩不再主动找她,每日早出晚归两人鲜少碰得上面,即使不小心遇见了墨御轩也不看她一眼、每每总擦肩而过,冷漠疏离的彷彿是未曾相识的陌生人,这样的变化原本上官璃认为自己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在对上墨御轩那冷若冰霜寒得刺骨的眸子时,她竟也感到些许的刺痛。 人在主院佇立于长长似乎无尽的回廊,望着那些空荡的房间,上官璃的心也空空的,彷彿日前那些纠缠嬉闹都不曾存在过,但一幕一幕的画面却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縈绕不散,她垂下蝶翼般的睫毛轻抚着腰间那把墨御轩送的匕首,她思忖:难道这疏离不是她想要的? 「将军,王爷只是吃醋,您哄哄他就好了。」见上官璃情绪低落的模样,沉雪不由说道。 王府里有眼睛的人几乎都看得出来,墨御轩在和上官璃冷战。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低头,使得王府里气氛阴森惨淡又压抑,空气里隐藏的烟硝好似一触便能即发,府上小廝婢女奴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深怕一显眼便让砲火殃及,成为出气筒。 「......」上官璃不动也不语。哄?这是她能哄的、她该哄的吗?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甚么了,是能哄谁? 上官璃不搭里沉雪,信步在王府随意走动,行经王府花园的时候见着墨御轩在空旷处练剑,他挥舞着金麟剑虎虎生风、刀锋凌厉瀟洒,身形挺拔英气逼人、内敛的霸气浑然天成,日光下頎长英姿竟也有种勾魂摄魄的能力,让上官璃移不开眼。 似乎是察觉到上官璃的目光,墨御轩停下动作回首、与她四目相对,两人无声对峙、良久,上官璃仍然没有上前选择旋身离去,留下仍望着她的墨御轩一人在花园里。 于此,在一旁隐匿的墨白也着急了,他们家王爷明明就还是很在意王妃,可非要这样冷冰冰的,如此以往渐行渐远了怎么办? 「王爷,不追王妃吗?」墨白现身说道。 墨御轩目光如刀,瞥向墨白说道:「你很间?」 闻言墨白立即摸摸鼻子闭嘴,墨御轩收起金麟剑,又道:「去探探墨华查到哪了?回来立刻到书房找本王。」 墨白领命退下。墨御轩又望向上官璃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呢喃道:「不会太久的。」 调查父亲哥哥的事情进行的没这么快,等待上官十一、十三回报的日子里,上官璃不想面对王府里墨御轩的冰块脸,乾脆整天都在外面间晃到天黑了才回王府,拉着沐如风到处游玩。时而逛市集、庙会,时而看戏听书,偶尔上山郊游打猎赏花。 沐如风对待上官璃,总是周到体己、柔和温雅,言语举止进退守礼,如水般的温润让人感到舒适自然,上官璃很喜欢与沐如风作伴。 此刻,京城外洞梅山中青天白云天气宜人风光正好,上官璃拎着方才猎来的兔子与沐如风牵着马儿并肩悠间漫步、即使无语也不觉尷尬,山间林里凉风徐徐、树木高挺枝叶繁茂,光影透着枝叶在密林间洒落斑驳光点,景致风雅舒爽宜人。 两人寻了一邻近溪流处,升起火、席地而坐。沐如风熟练的处理好兔子,将兔肉架在火上烤,上官璃看着眼前的风景,与记忆里的某个瞬间重叠了。 以前,某次伏击完走山路回营,中途她与墨御轩两人也是这样在溪边火烤兔子、吃肉赏景,墨御轩即使人在野外、那吃相依旧是优雅矜贵慢条斯理,没有半分武将的粗旷,有时候她都觉得墨御轩才是女的。 思及至此,上官璃垂下蝶翅般的睫毛,轻浅勾起唇角。 「师妹在想什么?」注意到上官璃的神情变化,沐如风温雅的问道。 坐在火堆前,沐如风白袍翩翩身姿清瘦,恂恂尔难、温润如玉,出尘的好似壁画上的仙人一般。 上官璃摸摸小巧的鼻尖、笑道:「无事。」 「说谎。」上官璃言不由衷的时候,眼睛会往左看,沐如风一看便知,她心里有事,他又问:「师妹跟御王是怎么回事?」 上官璃这段时日发生的太多,她不知该如何简单说清这件事,细白如凝脂的小手拿起地面的树枝胡乱挥着,思忖一会儿才说道:「嗯,算是借住的关係吧??」 「喔?御王看起来可不像只是让你借住而已。」沐如风白皙清俊的面上平静无波,话里却带着料峭冷意。 「呃??呵呵。」上官璃乾笑两声。是啊,想起墨御轩上官璃又开始脑疼。 沐如风看向上官璃、温雅的声音里伴着不可查的颤抖,「你喜欢他吗?」 「嗯??我??」上官璃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这该怎么回答呢? 「无事,师兄永远站在你这边。」察觉她面有难色,沐如风及时打住。他温柔的拨开上官璃一綹凌乱发丝,望着她的眼神如月华般皎洁澄澈,带着一抹清浅抚慰的微笑。 而后,他撕下一块兔肉包在油纸里,递给上官璃,「吃吧。」 他、总是不愿上官璃为难的,儘管更多的是他也害怕听到答案。 上官璃与沐如风在洞梅山待到傍晚才下山,她将沐如风送回客栈时天色已黑,与沐如风道别后正要上马之际,「咻!」一道箭羽射来,上官璃毫不费力的徒手抓下,箭头上绑着一张纸条。 她拆下来看,上面写着:欲知真相,洞庭湖中画舫见。 这代表着有人知道她在查蛊毒,很可能有诈,也许是要灭她口的,但上官璃武艺顶尖、要杀她并不容易,更大的机率是她把对方抓住、严刑拷打。思虑至此,上官璃不再犹豫,俐落翻身上马,直奔洞庭湖畔! 还不懂吗?我心悦于你 夜里的洞庭湖,周围漆黑一片灯火寥寥,疏落的月光挥洒在湖面上映出粼粼波光,别于白天的喧闹晚上的洞庭湖了无人烟,寂静得只听得见湖水拍打岸边的水花声,湖面中央停着一艘画舫晕黄为晃、显得萧瑟孤寂,不知道画舫里是否已有人等候、又有甚么样的危机,上官璃下马、拔出苍龙剑后才徐徐飞向胡中画舫。 上官璃脚尖轻踏船头、窜入画舫内,一进入便有一阵青烟朝她袭来,上官璃暗叫不好!虽然紧急避息但仍是吸入不少,顿时觉得手脚有些轻软、内力无法凝聚,是软筋散!此时,船内人儿手中的刀无情劈来!上官璃出剑格挡,无奈气力流失扛不住对方力道,被逼得后推连连!刀光剑影起落交错,随着时间推移上官璃四肢愈发无力身形迟缓、只能狼被闪躲!半盏茶的时间,上官璃身上已多处掛彩!斑驳的血痕在她洁白的外衣上开出朵朵血色红花! 「该死!」软筋散药效发散,上官璃半跪在地,手腕已持不住剑!只怕下一刻就要倒地。 今天这条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上官璃咬牙暗忖。 「鸿云将军果然强悍,软筋散也放不倒你,不过,也就到此了。」此时,船内身着黑衣的人儿说道。 续后,黑衣人快刀再度劈山倒海而来!上官璃取下发间银釵,看准时机想再背水一击,就算死也要拖个垫背时!黑衣人突然哀号一声、应声倒下,将船身撞得有点摇晃,而后便见墨御轩高大挺拔如玉的身影,他头戴银冠,青丝顺垂,眉目英挺如画渗着森森冷意,身着暗青綉黑金蟒锦袍,衣袂飘飘、佇立于前。 上官璃面色煞白如纸,红润的唇也变得白苍苍的一片,原本要奋力一搏的她、见了墨御轩便有种天塌了都有对方顶着的安然感,勉强地勾起唇角,瞬间身子一松、半跪的娇小身躯便往旁边倒下,墨御轩一步来到上官璃身侧,让她倒在自己怀里。 「中毒?」墨御轩问。 见她身上那条条清晰的刀痕,墨御轩一双锐利的眸子蓄满愤怒。 谁这么大胆连御王妃都敢动!地上的黑衣人并未死绝,墨御轩招来暗卫,「把人拖回去,给本王『好好』招待!该用的刑具一个都不准少。」 御王府暗卫,两三人将黑衣人半拖半扛的带走,在心底同情这黑衣人稍后的际遇,御王审讯的手段可不仅是毒辣残忍可概述的...... 上官璃卧在墨御轩怀里,一时无话,她没想过这股熟悉的冷香,竟可以让她如此心安,自嘲一笑,说道:「软筋散。」 墨御轩自腰带里取出一个色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上官璃服下,随后变横抱起她、飞跃至湖畔马匹坐鞍上,将她搂在身前不发一语、策马回府。 回到御王府,墨御轩将马停在王府门口,吩咐福叔将把牵进马厩,自己则抱着上官璃大步迈向王府主院,进入上官璃厢房他越过外间直接走进卧房、沉香沉雪见到是墨御轩抱着受伤的上官璃,便识相的退下将房门轻轻带上。 墨御轩轻手轻脚的将她安置在床榻上,让她背靠着墙半坐着,接着、他细长分明的手指勾起上官璃的衣带,便是要替她宽衣,此举让上官璃一怔、她体内的软筋散尚未消退乾净、浑身依旧无力,饶是她再如何从容,也有瞬间的慌乱和无措。 「殿下,作什么呢。」上官璃竭尽平稳心绪,说道。 墨御轩一双桃花眼扬起妖媚的弧度,唇角勾起带着戏謔一切的邪佞,贴近上官璃仍然苍白的小脸,他道:「擦药。」 上官璃别过头,避开他那双能勾掉人三魂七魄的眸,细白如瓷的颈子染上淡淡的粉红,「让沉香来帮我就可以了。」 捕捉到她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墨御轩细微一叹,「怕了?你还知道怕?跟沐如风单独上山的时候怎么不怕?明知道可能有诈还赴约的时候怎么不怕?」 上官璃抬眸,迎上他氤氳着微慍与担忧的两潭深渊。墨御轩知道她的行踪?他派人监视她?可是如果有人跟着,她不可能没察觉,除非那个人是功力比她深厚的墨御轩,他这是丢下政务就跟在她后头跑......这是何必......至此,她的心软得像棉花糖一般,微微加热便能融化。 「殿下监视??」最后一个『我』字尚未出口,墨御轩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堵上她柔软温润的唇,撬开她的贝齿、追逐挑逗她的小舌,繾綣缠绵、细密而又热切深沉的吸允舔拭,万千柔情像是最美味的佳肴,尝过一口便不能自己。直到上官璃喘气不止,墨御轩才松开她。 他的手仍贴着上官璃后脑勺,将她按进怀中彷彿要揉进骨血里似的,紧紧拥着,嗓音暗哑道:「璃儿可知道,我若是晚一步,你就没命了。」 忆起方才的险象环生,墨御轩仍感到胆战心惊、心有馀悸,没有人知到他在画舫里看到黑衣刺客快刀斩向无力还击的上官璃时,心底的戒慎恐惧,若再晚一步真的就会天人永隔、永远失去了!他绝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殿下,你??这样我很为难。」上官璃微微喘息,脸红心跳得让她的心口震得发烫。 「璃儿还不懂吗?我心悦于你。」墨御轩嗅着她发间的芙蓉香,刚从死神手里抢回她,他才晓得心底的眷恋有多深,「你就是我的软肋,不喜欢我,也别让我担心。」 墨御轩松开上官璃,多情的眼眸注视着他心爱的女子,对女子的情早已一往而深。 而女子眼前的男人,他的黑眸如星辰,如秋水,柔情万千,眼神温柔的彷彿要让人掉进糖蜜里,唇薄而红润、微微扬起的唇角如春花、秋月、冬雪,让女子?怦然心动。 璃儿今天真美 「我知道璃儿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会证明给璃儿看。」墨御轩神色认真的说道。 随后,他回头唤来沉香沉雪、替上官璃上药,便匆匆离去,他还有事情要解决! 当晚,洞庭湖中暗杀上官璃的刺客,在王府地牢内让墨御轩烧红铁烙烫得浑身体无完肤,再层层剥下,晕了就泼盐水唤醒,地牢里彻夜都是男人惊恐撕裂心扉的哀号声音,等墨御轩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时,男人身上肌肤已经被扒下七八成,变成一个血淋淋的红人。 「丢到往府后山餵狗。」墨御轩冷冷吩咐道,声音淡漠得听不出情绪。 走出地牢,墨御轩立即出府,快马加鞭前往皇城!他并没有从宫门入宫,反倒是避开宫里守卫、飞簷走壁进入皇宫。 墨御轩从天落下、锦袍随风飘动,来到坤寧宫便大步走向寝殿,殿内伺候的宫女见到是御王纷纷躬身退避,丝毫没有意外跟惊吓,彷彿是经常发生似的,此景,正让自远处走来的皇帝尽收眼底。 来到皇后寝殿。 「子安!」见着墨御轩涂思凌欣喜若狂、秀美的脸蛋盈满相见的喜悦,纤纤身影下榻、拢起她金煌灿灿的中衣,便要朝墨御轩奔去。 墨御轩双手背在身后退了几步,声音比雪山寒冰还冷,「皇后娘娘!自重。」 见状,涂思凌讶然止步,她顰起眉心一双明眸蕴着幽怨水雾,戚戚然道:「子安,我很想你。」 「皇后娘娘,本王只是来告诉皇后娘娘,本王知道今天皇后娘娘作了甚么好事,若再伤本王王妃分毫,即使只掉一根头发,本王会让娘娘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右相闔府陪葬。」墨御轩目光锐利如刀,平淡的语气里带出凛冽寒意。 语毕,无视涂思凌的欲言又止、含情脉脉,墨御轩转身便拂袖离开坤寧宫,留下涂思凌独自一人、立于空旷辉煌的寝殿中,哀怨忧凄地细细啜泣。 夜、深沉如墨泼洒一地,初冬冷风飘飘吹来、殿外成丛的梔子花枝叶婆娑,往事仍歷歷在目,只是如今人事全非,只有月娘一如既往还高掛于空。 接下来几日墨御轩不许上官璃下床外出,让她在房里养伤,沐如风得知上官璃受伤来探望过好几次,都让墨御轩挡在府外。 「本王的王妃不劳沐少主费心,有话本王帮少主带到即可。」墨御轩背脊笔直挺拔如松,两潭如渊的眸冷若古井深潭,齿缝里迸出的话语更似淬冰的刀刃凌厉逼人。 忆起那日在仙鹤茶楼沐如风与上官璃亲暱的模样,他便满嘴不是滋味。上官璃最亲的人只能是他。 「璃儿是本少主的师妹,我们还曾有过婚约,御王与师妹并无夫妻之实,师妹也只说是借住,本少主只是探望,御王三番两次阻挡实非君子所为。」沐如风唇角噙起冷讽,直往墨御轩的心口扎针。 他锐利的目光如战场血刃锋利得一刀见血,唇畔带起冷酷残虐的笑,又道:「师兄又如何,也只是师兄而已,本王是她的夫君,夫妻之实只要本王想,随、时、可、有。」 「你!」沐如风让他堵得彷彿头上有把火,此刻便能将王府燃烧成灰烬。他心尖尖上的师妹,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人?! 「沐少主,不送!想来之后少主应该也没空来了。」墨御轩冷然一笑,淡漠道。 「你甚么意思?」 他勾了勾唇角,俊美的脸庞带着自心与戏謔的神情,「字面上的意思。」 沐如风太天真,他怎么可能让沐如风见上官璃,他的璃儿是谁都不可以抢走的!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亲自收拾他!事实上,他也先做了。 至此,他负手在后转身便进入王府,嘱咐下人绝对不能让沐如风进,连同主院的暗卫人手都加一倍,就怕沐如风闯入。 知道上官璃间不下来的性子怕她心闷,墨御轩便稍了几本难得一见的兵书给她,上官璃收到书时眼眸闪得晶亮嘴角扬得高高,纤细指尖翻着书页、喜欢得不得了。 「若喜欢,再给璃儿多寻几本来。」让上官璃的愉悦感染,他也沾染上几分笑意。 上官璃点头不语,甚至没有抬头看墨御轩一眼,犹若对待珍宝般爱怜轻抚书册,让人都想变成她手中的书,获得美人抚摸青睞。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命人将在上官璃房里摆上一套书桌椅,把他的折子都搬了过来,日后、每日下朝他便来到上官璃房里,中午一起用膳,下午他批折子、上官璃便在一旁看书,若累了便在贵妃椅上瞇一下,偶尔两人下几局棋,间聊过去的往事。 墨御轩这几日相当平静乖巧、没有像之前那么具有侵略性的撩拨她,两人共处一室也生出岁月静好的怡然安适。 只是,上官璃一直没有收到上官十一、上官十三的消息,感觉有些心慌,不知道是否遇到阻碍了。 上官璃练武身体底子比一般女子好,身上的伤口在配合用药下恢復的特别快,两三天便好得七七八八了,期间,得知上官璃受伤、好几次沐如风来王府探望,都让墨御轩给挡下,许多年后上官璃得知此事,笑骂墨御轩幼稚。 辜月、皇城宫宴的日子到来,上官璃身上的伤也恢復完全,稍早沉香、沉雪便忙着替上官璃打扮妆点,王妃的正式服装繁杂又华丽,发髻、头饰都有讲究,上官璃一身穿戴完毕已过整整一个多时辰。 上官璃身着牙白滚边镶银丝王妃正服,宽大的衣摆上金线綉着精緻开屏孔雀,不喜太过华丽的妆点,她只梳了一个缕鹿髻、头簪象徵王妃身分的步摇,通透如玉的小脸略施薄粉、唇如点樱,鼻樑小巧高挺、眉眼间英气焕发,形状温柔水润的眸冲淡了喷发的气势,多增添几分熟成的娇媚,上官璃原本就美,稍加妆扮过后更显盈盈动人。 以至于墨御轩一眼看到上官璃走来时,心跳也不禁漏了两拍、眼神一滞。惊艷过后又觉得,上官璃今日实在太过绝色动人,到了皇宫肯定又会引起骚动,他实在很想找个面具替她戴上,不想把她的美与别人分享,最好是只有自己看得见。但若他真的这么作,上官璃肯定又要不自在,墨御轩想想便作罢。 「璃儿今天真美。」墨御轩迎上她魅惑地在她耳际说道,他贴近甚官璃身侧、揽起她不盈一握的腰枝,「宫里人多,别漏馅囉。」 墨御轩今日头戴银冠,青丝顺垂,身穿牙白滚边镶银丝亲王正服,衣襟处以金线綉着精緻朱雀,长身挺拔如玉,气势斐然。眉眼精緻明丽,风华月貌,神情慵懒散漫眼底冰凉冷淡,优雅矜贵气质浑然天成,贵气貌美。 垂头望着她的眸子,柔情似水蕴藏的宠溺几乎要滴了出来,可一抬头看向别处便又恢復往常的冰冷淡漠,旁人都能理解这是甚么意义,只有上官璃看不到。 上官璃脸色刷上緋红,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不就是要她扮恩爱夫妻吗?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御王圣宠王妃无度。看着眼前这俊美不凡的男人,想起他前几天的深情告白,上官璃又一阵不自在,等会儿宫宴还不知道墨御轩会给她出甚么么蛾子。 随后,两人来到王府外围,墨御轩不着痕跡横抱起上官璃,她先是一怔、随即脸儿瞬时浮上两朵红晕,羞赧转头埋进墨御轩的胸怀里,她是一名武将、平常威风赫赫,如今让人这样像小孩一样抱起、她觉得有些丢脸,无顏面对营里的士兵弟兄,会被人家笑的。可是,墨御轩却对这个动作很满意。 璃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墨御轩将她抱进御王府雕刻华丽镶金的马车,前往皇城。 「殿下,你这戏太过头了!」行径间马车上、上官璃不悦道。 墨御轩懒洋洋的斜靠一方,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把玩着一隻暗青香袋,深邃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灼热地注视上官璃、带着些许的玩世不恭,说道:「会吗?我觉得刚好。」 上官璃怒嗔他一眼,对墨御轩的没脸皮上官璃实在没輒,懊恼的别过头不再发话。 上官璃的意思,他懂,就是......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墨御轩将她拉靠近自己一些,眼底带着轻浅抚慰的笑,又道:「觉得丢脸?傻瓜,把外面的谣言坐实了,你才安全、没有人会想跟御王作对。」 凝视着墨御轩绝世倾城的俊脸,深邃如渊眸子里的真诚清澈透亮,上官璃微微一顿。原来他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心弦似乎又拨动了一下,让上官璃心湖一盪掀起细细碎碎的小水花,这人总是怎么轻易的撩拨她,让她难以招架。 「璃儿不生气了好不好?」见上官璃不语,墨御轩执起她细白如上好羊脂玉的小手,在温润唇边廝磨轻啄,明亮曈里的讨好之意星星点点闪闪发光。 酥麻的触感似电流窜上,片片红霞闪过她姣好的面容,心口跳动震如擂鼓,饶是经歷无数杀伐的的尚官璃也难以镇定,她抽回小手、佯装怒嗔到,「走开!知道了!」 别过头去,掩饰她的慌乱、不淡定,原本不满让羞赧取代,她继续望向马车窗外繁华喧嚣的京城街景,平抚她那颗跳动的心,经过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是......有衝突对立的感情是维持不久的...... 只希望上官十一、上官十三赶快带消息回来,只希望这一切都与墨御轩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因果关係...... 莫约一个时辰后,上官璃与墨御轩抵达皇城。来到宫宴大殿外,嗓音尖锐的宦官高声大喊:「御王、御王妃到!」 墨御轩握住上官璃细嫩的小手,步履稳健进入大殿。两人站在一起,男的俊如神祇优雅矜贵、临身杀伐雄霸冷冽犀利的威压气势压镇威严蕴而不发,仿若山般沉重,极具压迫感,像重刀破鞘而出,令人无法忽略,身旁的女人绝色倾城,眉眼英气逼人又不失娇柔抚媚,刚柔完美融合、端庄大气自然天成,竟也能镇住男人的气势,宛如一对画中璧人,甚是绝配。 一双璧人艷射四方!一时殿内文武百官鸦雀无声,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讚叹: 御王依旧俊美霸气,王妃美貌动人! 御王、御王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御王妃果然倾国倾城,难怪御王如此宠爱。 墨御轩领着上官璃来到前方的座位,方坐下上官璃便感到几对有些灼热又带点凛冽的目光传来,她一抬头便见到皇后娘娘一双水眸含着款款深情看向墨御轩、黄帝则是神情复杂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墨御轩,看起来皇帝、皇后娘娘与墨御轩很有戏啊! 最奇妙的是坐在对面的成王,居然对墨御轩举起玉杯邀酒,平常没看墨御轩与成王有交集,这莫名的热络算是拉拢吗?皇帝继位已成定局已久,成王并无亲戚为后宫嬪妃自然与下波夺嫡没甚么关联,那成王拉拢墨御轩是有何目的? 上官璃转头看向墨御轩,没想到平常淡莫冰冷对旁人不屑一顾的他,居然举杯对成王回酒了!酒汁没入他薄而红润的唇,显得水光粼粼、唇色鲜红欲滴,竟也勾勒出一抹邪恶妖治的风情,像妖精般蛊惑人心。 谁人看了不动心?不想拥有?上官璃暗叹:真是个勾引人的妖孽。 「殿下跟成王很熟?」上官璃稳住心神问道。 墨御轩勾起唇角,眉眼含情,他拨开上官璃一綹青丝,揽起她纤细腰身贴近自己一些,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挥洒让上官璃身躯轻轻一颤,嗓音低哑性感诱惑的说:「你猜呢?」他总是这般习惯以问代答。 又撩人!上官璃摀住耳朵,转头怒视墨御轩,红霞飘飘、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草莓,想推开墨御轩、却又让强健的臂膀搂得更紧。 「别挣扎,璃儿现在是御王宠妃。」墨御轩垂下如薄翼的睫毛,轻抚她品尝过才知道有多软的美唇,低吟似的说道。 这曖昧的举动,在他人看来是无比的亲暱、宠爱。若有人特别注意,便可看到皇帝意味不明的注视皇后的侧顏,而皇后娘娘清丽貌美的小脸神色则愤恨难堪,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上官璃撕裂! 果然很甜 过了分的亲暱让上官璃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别过头去。宫宴少不了歌舞助兴,乐师在侧竹笙响起、身着清透薄纱的舞女名伶轻巧起舞、歌舞昇平,文武百官喝酒吃肉听歌看舞。 墨御轩不以为意,狭长的凤眸带着纵容的笑意,他取下桌前的葡萄划过她娇嫩欲滴的唇、趁隙塞进上官璃嘴里,「吃。」 嘴里让人硬塞了颗葡萄,上官璃回首又怒瞪了他一眼,小巧微抿緋红的唇看起来鲜嫩多汁,便是紧紧闭着,彷彿也是无声邀请,看得墨御轩墨黑的眸子微眯、涌动着不可告人的情绪,下一刻便捧起上官璃微热的脸蛋,霸道的吸取她嘴里的甘甜,繾綣不以,他柔软的舌是冰凉的,勾动的却是燎原的火。 这突如其来的吻,引起在场百官一阵骇然,如巨石滚落撞得上官璃脑海一片空白,墨羽蝶翅般的睫毛翩翩鼓动,睁圆了眼、惊讶、大庭广眾之下,他居然也敢...... 贴着她的唇,墨御轩眼帘半垂、笑了笑,「果然很甜。」 是水果甜,还是人甜呢?不管是哪个甜,现在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上官璃奋力推开他,水眸微红氤氳着滚烫雾气,细细喘息,咬牙道:「殿下,再吃我豆腐,现在就砍了你!」 「好,让你砍,只给你砍。」墨御轩握起她如温玉的纤纤小手,放在心窝,笑得妖艳痞气。 上官璃拿他那不受牵制流气的坏样没辙,心口有气也发不出来。回想养伤的那一阵子,墨御轩收敛许多,她还觉得似乎可以松口气了,未曾想、那只是风雨来前的寧静,恐怕从出王府之前他就在布局了,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她吧? 这男人的心思縝密,用在打仗上让人惊艷用兵如神、深谋远虑,用在人身上......那便是套中套、局中局,让人不知不觉走进他的陷阱里,了解如斯的她都觉得可怕。 席间,墨御轩忽然低声对她说:「我出去一下。」 「去哪?」上官璃抬眸问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轻轻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墨御轩便离开宫宴大殿。 回过头,上官璃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夹菜、喝酒,一双黑溜溜的墨玉眸子不经意的流转,目光流过殿上九五至尊之位时,发觉皇后娘娘已不在座位上,她暗忖:这么巧吗?墨御轩前脚走,皇后娘娘后脚也跟着离开。再回过眸时则惊觉皇上也看着她,上官璃举起玉杯得体致意,想着:皇上该不会跟她有一样的想法吧。她轻浅一笑,便又继续看舞。 末约半盏茶的时间,一名宫女悄悄来到她身侧,说道:「王妃,皇后娘娘御花园有请。」 「喔?」有意思。 居然......叫她过去呢,这......是要她看哪齣戏的意思? 上官璃勾了勾唇角,一双媚眼噙起玩味,便起身跟着小宫女同去。皇宫里的路兜兜转转、弯弯曲曲,宏伟的建筑、金碧辉煌的宫殿,是权力的象徵也是无情的枷锁,月色下的皇城别有一番悽凉感。 看到前方的两个人影,上官璃便知道戏台子到了,不待宫女出声,她道:「你退下吧。」 前方不远处六脚凉亭前,墨御轩双手被在身后与皇后娘娘面对面而立,好似在说些甚么,随后,便看到皇后娘娘上前抱住墨御轩,整个人靠在他胸膛里,上官璃习武耳力特别好,隐约可听见皇后娘娘说:「我还爱着你,带我走。」 声音搭上情境,让她有些刺眼。 「呵。」原来是要她来看这一幕啊,不知道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还是墨御轩的主意? 「他们是青梅竹马,说起来......算朕横刀夺爱了。」 身旁传来的嗓音微沉,带着一丝沙沙的磁,可是每个字却仿佛裹着冰渣一般,让人的心头发寒。上官璃转头望向皇上那一双冷寂的黑眸、涌动着骇人的利芒,微微怔仲、她是有察觉后方有人来,但她没想到会是皇上。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墨御轩跟皇后是青梅竹马曾经相爱,皇上喜欢皇后,硬是把皇后带回宫拆散了这对青梅竹马,然后现在皇后对墨御轩仍念念不忘,想跟墨御轩双宿双飞,可是墨御轩本人就......难怪,方才大殿里皇后会用那种眼神看墨御轩、又感觉好像把她当仇人,皇上当时那意味不明的神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皇上言重了。」回首又看着前方两个人影,上官璃不淡不咸的说道。 皇上狭长冷冽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探究,低沉磁性的嗓音平静得纹风不动,「你......喜欢御王吗?」 「这......可能有点距离。」上官璃靦腆一笑,她也没说谎,不是吗? 皇上自嘲一笑,「是吗?有意思吧,你的夫君、我的妻子......想......私奔。」 上官璃轻飘飘地又望向皇上,他那清秀俊朗的容顏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愤怒。这问题可大可小,全看怎么詮释了,皇后为皇上所爱即使皇上爱而不得也不会太为难,但对墨御轩就不同了...... 回首,她如墨羽的睫毛煽动两下,又道:「皇上,怎么会呢,您看、御王从头到尾双手都是被在身后,没有回应的意思,若是两情相悦应该也会抱住对方吧?所以,我猜御王是没那个意思的,御王唯一的错就是没把对方推开,倒是皇后娘娘......我想能当皇后的应该不止那一位,何必钓在一棵树上呢?」 「不如......你来当?」此刻,皇上那带有微微恶意邪魔似的笑靨,跟墨御轩真是像极了。 盈盈月色、对影二人,本该是花好月圆的场面,危险和曖昧的气氛却铺天盖地,夹杂的还有试探和危机。 「皇上真是爱说笑。」上官璃浅浅勾起唇角,云淡风轻的带过这个话题。 皇上轻笑,「还说你不喜欢御王,你没发现你都在替他说话吗?」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上官璃仍直视着前方,回得不卑不亢。 「好一个实话实说,真羡慕三弟......总是......能捡到宝。」皇上淡色的薄唇微微一勾,噙着一丝冷笑,「走吧。」 上官璃頷首,随后便跟着皇上身后离去,转身前她隐约瞥见墨御轩投射过来的目光。 现在,璃儿相信我了吗? 回去大殿的路上皇上并未在遇上官璃攀谈,想来也是想里有事正在纠结,看着皇上挺拔的背脊如同冬日的松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她心底暗叫不妙。 皇上之所以会成为皇上,必然是谋略深算过人的,夺嫡这条路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谁也不能信,当年都盛传先皇是想传位给墨御轩的,但最后就便成了当今皇上,上官家原本就是表忠于国家,并未太关注夺嫡的事情,但现在看皇上的态度,也许当初的传位詔书可能很有猫腻,由于当天并没有流血事件是发生,所以,可能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一但同盟协议打碎的时候,对方手里关于自己的把柄会变成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又若与皇上达成协议的是墨御轩,再加之皇后对墨御轩的私慾,那......皇上最想除掉的便是墨御轩了。 回到宫宴大殿,殿内的表演已更换成戏曲杂耍,几个妆容滑稽逗趣的小人,在殿内作着各种令人捧腹的动作表演,逗得文武百官笑声连连,而上官璃心思却不在此,她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动作随意姿态慵懒,面颊雪白红霞、一双好看桃花眼似秋水,流动着不知所以的波光。 难不成,这就是墨御轩希望她看到的?看清她跟皇上的关係、看清他对皇后的态度,忆起方才离去御花园前墨御轩投过来的目光,他肯定知道她会来而且全看到了。 嘖嘖,这心机深的。 思绪飘得老远,此时,一股熟悉的冷香朝她袭来,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墨御轩来了。 「璃儿,在想我吗?」 上官璃靠在桌边,手托着腮帮子,看像墨御轩那一如既往不怀好意妖治的坏笑,略有深意的顿了一会儿,也许是饮酒的关係她有些飘飘然的虚浮感、而后她噙起戏謔、挑起媚眼,轻轻一瞥也风情万千、百媚丛生,让墨御轩也不由心神一盪。 「想好甚么时候私奔了吗?」上官璃嘲弄他似地说道。 「璃儿吃醋了?」他道。 墨御轩倏然戚近她,滑溜溜的目光扫过她细白如凝脂的天鹅颈、肩夹形状分明的锁骨,墨发间清淡的芙蓉香总是让他心神不寧,身体里总像是有把火,只稍轻轻一吹便能成为熊熊烈火,他从来没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皇后』也不曾,他总想把上官璃按进怀里狠狠的疼爱她,看她在他身下承欢、轻吟啜泣的模样。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官璃唇畔盪起玩味的弧,心头是有些刺,不过她不会说,「殿下应该先担心自己的脑袋,你给皇上的这顶绿帽可大了。」 「皇上跟你说了甚么?」 「问我要不要作他的皇后.....」她故意捡刺耳的事说,上官璃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有些无奈的好笑。见墨御轩的反应便知,她跟皇上在御花园的事他是知道的,搞不好这就是他计画的。 至此,墨御轩挑起英挺的眉,一双如墨的眸子顷刻阴沉得彷彿要滴出水...... 桌上玉壶已空,一旁宫女紧接着替上官璃换上一壶。接收到他那淬了冰的刀似的目光,上官璃美眸半垂、唇角微微勾起,貌似不在乎、动作随意的替自己又斟一杯美酒。 此时,墨御轩瞥了那宫女一眼,倏然大喝,「别喝!」夺过上官璃的酒杯一饮而尽。 闻声大殿内一干人纷纷回头看向墨御轩,只见清俊的脸庞刷上如死灰的白,鲜血温热而又鲜红自他已无色的薄唇溢出,挺拔的身形摇摇欲坠! 酒有毒! 上官璃倏然双手稳住墨御轩即将倒下的身驱,顺势让他倒进自己的怀里,至此,她如墨玉的眸子微瞇,阴森狠戾之气迸射,她大喊「拿下那个宫女!传太医!快!」 瞬间殿内一阵喧闹混乱,宫里禁卫军迅速进入殿内,将周围团团围住。事情发生的很快,墨御轩倒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上官璃纤纤指尖些微颤抖、抹去墨御轩唇畔不断溢出的热血,看着他因疼痛冒着细密水珠的俊美脸庞,她发现......她害怕......怕他、不会再醒来,心口一阵顿疼,眼眶烫得都要滴出水来。 这毒是要毒她还是墨御轩?又或着是想一箭双鵰?上官璃抬眸,只见皇上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如昔,一丝惊讶都没有,而皇后则满是担忧隐忍,直勾勾的盯着墨御轩不放...... 两个都有可能,会是哪一个呢? 一阵兵荒马乱后禁卫军迅速的控制状况,一干宫女、官员、太监都被聚集一处,逐一排查。墨御轩也让人安置到偏殿,太医正在床榻边替墨御轩施针诊治,皇上负手站在离床不远处看不出情绪,皇后则是作在床榻另一边,神情焦虑。 上官璃双手环胸半倚在偏殿门口,冷眼观察着。当太医来之后,她就冷静下来了,在她看来下毒的无非是皇后或是皇上,那酒原本是她要喝的但被墨御轩夺去,所以主要目标应该是她,若皇上想杀她倚皇上的心性必不会这么浅显,肯定用更让人无法起疑的手段,如此要她死的、下毒的应该是皇后,没想到误伤墨御轩了...... 偷鸡不着使把米,皇后现在应该后悔极了,伤的是墨御轩皇后必然不会心疼拿出解药,如此想来,上官璃也就不担心了,墨御轩死不了的。 只是,既然看出有毒,是为什么要喝下呢?不会这么幼稚的只是想看她担心难受吧? 「毒已解,御王已无碍,臣在开个方子给御王调理几日即可。」太医收针后说道。 皇上頷首,摆手示意太医退下。这时,墨御轩也缓缓甦醒。 「三弟,好好休息。」只见皇上如是淡漠道,便拉起依依不捨的皇后离去。 眼前的状况着实好笑,身为兄长连假装关心都作不到,是因为眼皮子下看自己的妻子关心别的男人,绿帽大得面子掛不住觉得丢脸吗?上官璃不由冷笑。 待皇上皇后离去,上官璃来到墨御轩床榻前、斥退一干宫人,命人将房门轻轻带上。 她如墨羽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墨蝶扑动着,静静地凝视墨御轩那精緻而俊美的脸庞,血色褪尽显得苍白虚弱,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墨御轩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担心了?」 「明知有毒,为何还喝?」上官璃没有抽回被他包覆的手,轻淡的问。 难不成是为了保下皇后?如是上官璃中毒,这事情肯定要彻查,可若是墨御轩......平他跟皇后的『交情』,他不追究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璃儿。」墨御轩笑的虚弱。 「喔?」上官璃不解。 「现在,璃儿相信我了吗?」 「殿下希望我相信甚么?」 他将上官璃的手心覆在他心窝上,指尖依稀可以感受到他胸膛里的跳动,一双漆黑眼眸灿若桃花含着深情款款,耀眼的让上官璃无法直视。 「璃儿,不就是担心父亲兄长的事情牵扯到皇家会跟我產生隔阂牵制行动吗?现在皇帝、皇后都跟我有仇了,可以相信我了吗?」他沙哑的嗓音里,隐含着丝丝恳求。曾几何时,他这高高在上的亲王,也这样求人呢?唯她而已...... 此语让上官璃怔仲一会儿。他早就知道她在担心甚么了,所以,他安排让她察觉他跟皇帝的关係不好、让她知道他跟皇后的关係,这会儿皇后要她的命,他便用自己么命来表态,就只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怎么能做到如此程度呢....... 上官璃蹙起眉心,心头为何会如此酸涩?她道:「殿下,怎么能拿命来赌?」 「因为璃儿值得。」墨御轩定定看着她,收起平日的顽劣,认真而又慎重。 上官璃细细一叹,紧绷的眉眼柔和了一圈,心头融雪化作一池春水,盪着、漾着,她换上洞悉一切的笑,说道:「殿下,『苦肉计』用得好,若真心悦于我,莫再作这样的事情。」 「好。」他的璃儿果然聪明。 墨御轩似含秋水的瞳仁里盈满愉悦,勾起的唇角隐约有着开怀的笑意,上官璃的回应让墨御轩满心欢喜,他将她拉进怀里让她聆听那颗蹦跳不安分的心,指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握得更紧。 若无人护他、那便让她来 墨御轩在皇宫里将养了几日才带着上官璃回王府,而就在回王府的那一天皇宫内又乱成一团!宫人、禁军又再皇宫里如忙碌的蚂蚁四处奔走,因为...... 皇后死了,且死得离奇! 当上官璃看见皇后遗体的时候,她也略为吃惊。皇后是被吊死的,悬于坤寧宫顶樑上、而这顶樑起码有三丈高啊,这种高度不可能是自杀,肯定是武功修为还不错的人把她吊上去的,现在问题来了,会是谁呢? 说后宫争宠的妃子谋杀的话,这些弱女子手段应该是迂回的毒杀、陷害之类的,这如此高调的作风恐怕...... 上官璃瞄了眼墨御轩又看了下皇上,会不会是因爱生恨?杀了再找个替罪羔羊,再把事情嫁祸给想除掉的钉子,来个一箭双鵰呢? 回到王府,在墨御轩的书房内,上官璃依旧忍不住问了,「皇后、是殿下作的?」 坐在书案前,墨御轩夺魄勾魂似的凤眸半挑,漂亮的薄唇勾起魅惑的弧度,低沉的嗓音香醇诱人,「叫我子安,就告诉你。」 「呃......子、子安?」上官璃摸摸鼻尖,抿嘴一笑。又撩......放开手脚的上官璃无所顾忌,可没这么容易在被戏弄。 「是我安排的。」墨御轩满意的笑了笑,将她拉进怀里、强健的臂膀牢牢圈住那柔若无骨的身驱,廝磨她的发鬓,感觉他的心让名为愉悦的棉花塞得满满。 「为什么?皇后娘娘不是殿......子安的老相好吗?」上官璃有意无意地问。青梅竹马之情有这么容易抹煞?杀之不心疼、不后悔? 「我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动你。」墨御轩轻吻她光洁细软的额,低磁的嗓音宛如淬上一层冰的刀刃、语调里尽是慢不惊心,彷彿在陈述一件再无关紧要不过的事。 此言,让上官璃心神又是一盪。所以,上次在洞庭湖遇刺也是皇后的手笔,而且墨御轩还去找过皇后了......这些......她都不知道...... 「这样......皇上不会放过子安的。」皇上看起来对皇后的感情不浅,如今这么样就死了,皇家未必查不到墨御轩身上,原本皇上就对墨御轩有芥蒂,这下新仇旧恨累加再一起,恐怕是不会善了了。 「别担心,不是还有璃儿在吗?他伤不了我,且不管今天有没有皇后这件事情,他都不会放过我。璃儿,这些人只有死了才懂得消停。」 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当断则断该杀则杀,他们在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可不会心软,让然他也不会。 上官璃直勾勾的凝望着他,如墨羽的睫毛、似蝶翼轻轻扑动,肯定似地打趣说道:「恩,有我在,定保子安平安。」 墨御轩的性子很深沉,甚么样残酷的环境造就今日的他,比起他上官璃觉得自己幸福多了,至少她曾拥有家人的纯粹爱,但墨御轩呢?有人曾在他为难恐惧的时候抚慰他吗?本该无忧无虑天真单纯的日子里,他面对的恐怕是利用与迫害居多。如此,再温暖的心也会变得冰寒...... 至此,她有些......心疼,人前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人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若无人护他、那便让她来吧! 上官璃纤纤指尖轻抚他貌美的脸颊,嫣然一笑,「该庆幸我不是子安的对手吗?」 「璃儿是我的妻子。」墨御轩轻捏她小巧的鼻尖,望着她的眼神如春日花儿里的蜜,带着一抹宠爱的浅笑,「璃儿,还没有给我答覆。」 那日之后,上官璃并没有明显给他正面的回应,仅是那样淡淡的暗諭着,而太渴望拥有温暖的他,心是总不安的,害怕抓不住、害怕留不下,总是会想着要再三反覆地确认。 「恩......」上官璃又岂不知他的心思,算计了她这么一大圈,只是不想他这么容易。 「璃儿相信我了吗?」墨御轩靠近她香暖的颈窝,圈着他的臂膀又再紧了些。 「子安如此料事如神,子安觉得我相信吗?」上官璃侧身改捧起他不似凡间有的貌美脸庞,水灵灵圆润的眸子里兴味的光芒星星点点,像是试探又彷彿是肯定。 他高挺的鼻尖廝磨着他的,带磁的嗓音呢喃得彷彿撒娇,「那就......别走了,留下来当我的王妃,可好?」 「子安,觉得我会走吗?」清甜的女音带着醉人的媚惑,桃花眼底漾着徐徐春意,上官璃勾上他的颈子,美眸半垂,轻轻的、缓缓的,贴近他柔软温暖的薄唇。墨御轩灿如桃花的眸微瞇,勾起唇角低低一笑。 这一瞬间,他想、他懂了。而就在他想要品尝那彷彿裹了蜜的緋红唇瓣时,一袭黑影驀然闪现于书房内! 「将军,银十一报!」 这一声扫坏了所有的兴致,墨御轩身形一滞、好看的脸蛋倏然阴沉的似是能滴下水来,一双墨黑的眸子也冷到了极点,周身冰寒冽厉的杀伐气息压迫感十分强烈,明明没有动作也让人不由得脊背发紧。于此,连身经百战洗鍊的暗卫银十一,也不禁头皮发麻。 暗忖,下次进来要先敲门。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你 凌锦城,御王凌锦别苑。 银十一带来的消息里,当时上官老将军可近身的人里面除了几名亲信将士、少官少将军之外就是军医罗闻,在上官老将军、少将军开始有头疼徵兆前,曾患有轻微的风寒,当时军医就有开方子,而后过没多久上官老将军、少将军开始有头疼的状况,军医罗闻持续都有开方子、但是症状都没有好转,直到上官老将军、少将军在渭水一战彻底发狂、斩杀子弟兵,而在出事之后,这位军医便消失无踪了,银十一从军医的家乡、家人开始查,辗转曲回才查到他改名为温衡带着家眷躲到凌锦城去了。 想必他也发现,成了这档事,幕后之人是怎么也不会留他活口的。怕打草惊蛇,所以银十一尚未动手捕抓,仅先来汇报。 当下、上官璃便决定要来凌锦城一趟,墨御轩自然是跟上,他可不想放貌美的妻子一人在外,何况他还有别的计画...... 他们进入凌锦城正值傍晚,一行人风尘僕僕来到御王凌锦别苑,便打发沉香沉雪去舖张行囊了,墨华还未归来、墨白则是隐匿在暗处随身保护墨御轩与上官璃,至此时日,御王府的上下都已默认上官璃便是第二个主子的事实。 上官璃一身淡紫衣裙,衬得她皮肤通透如玉,季节已迈入初冬,冰凉的寒风颯颯吹拂而过,她背脊笔直挺拔如松、衣袂飘然负手立于凌锦别苑人工湖畔,似乎不觉得冷,明亮清澈的眸子入定湖面,面容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十一,把人带来吧。」唤来银十一,上官璃如是嘱付道。 「是,将军。」来人领命便速速退下。 一抹熟悉的冷香袭来,上官璃便知道他来了。墨御轩指结分明轮廓好看的大手替她搭上银狐逑毛披风,温柔的嗓音动人,「天凉了。」彷彿与上官璃相衬一般,墨御轩一身深紫金绣云纹锦袍站在她旁甚是好看,远处望来便是一对佳人如诗如画。 墨御轩环起她的小蛮腰,轻蹭她细腻的颈子,「不让我帮你吗?」 化开心结的上官璃是瀟洒不羈主动的,她不再介意墨御轩有意无意亲暱,逕自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寻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察觉这细微末节的变化,墨御轩俊俏的唇畔勾起一抹低笑。 「上官家受的委屈我要亲自讨回来。」 「好。」墨御轩也不驳她的意,他的璃儿想做甚么便做甚么,反正......他会在旁边护着,他握起她縴洁,细长,根根如玉笋般的手,将它暖在掌心,「走吧,天晚了,我们去街上用晚膳吧,凌锦城的夜市可热闹了。」 「好啊。」上官璃朝他一笑。 凌锦城是个相当繁华的城市,贸易流通非常频繁,当地的夜市更是繁华,长长的道路上两排晕黄的灯笼高高掛于屋簷下,黑夜也宛如白昼那样光亮,街边小吃、摊贩花样种类繁多,小贩吆喝不断、人潮络绎不绝,相当的热闹。 墨御轩十指紧扣着她的,侧身护着她替她隔挡开人潮,深怕行人磕着她。 忆起多年前,他曾跟上官璃在干城调查当地官员与外寇勾结的事情,那时他们也曾一起逛过夜市,两人并肩走着、无声却也能交流,她总是能知道他的想法,当时她还是『男儿』墨御轩就想这样牵着她了,那样的念头让他震惊,与世道相悖的罪恶感让他压抑的难受。 而现在,他正握着当年心念念的小手,唇角勾起浅浅笑意,彷佛承载了天底下所有的满足。 上官璃侧头望着他,「心情很好?」 「恩。」墨御轩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一路走来两人话并不多,可意态眼神便在这无声中代替言语交流,但凡上官璃多看两眼的、勾起她浅笑的,墨御轩便替她买下,到最后上官璃不由说道:「喜欢不一定要买。」 他一双星眸在晕黄的灯光下璀璨得发亮,黝黑的瞳里尽是她的倒影,「璃儿想要的,我都想给。」 「若我想要的是星星、月亮呢?」 「我便是璃儿的星星月亮,璃儿已经得到了。」墨御轩朝她眨眨眼,隐约的笑意带些玩世不恭,风流倜儻的神态让人见了心神荡漾。 上官璃别过头抿嘴一笑。想起以前,墨御轩总是疏冷淡漠的模样,对他示好的女子每每都让他不留情面的赶走,她的确调侃过墨御轩,说他就像天边的星星月亮,可远观却无法近身。 没成想他还记得,上官璃就想逗他玩,故作冷漠的说道:「也不问我想不想要。」 此际,上官璃明显感应到墨御轩高大挺拔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知道他紧张了,抿着嘴努力的压抑笑声别从朱唇溢出。 他不说话,上官璃看不到他的脸,但也知道他现在面色肯定不好,见对面走来的行人开始绕过他们行走,便能窥知一二。 墨御轩将她带到人烟稀少的桥墩上,扶着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上官璃娇媚迷人的脸蛋清晰可见,他说得认真:「璃儿不想要我吗?」 这么多人都喜欢他,为何他的璃儿不要他?如果......她真的不要他,那他便把她囚在身边,让一个人留下的方式太多,这兴许很卑鄙,但他做得到,墨御轩认真思虑着这可能性。 「子安到底是喜欢我哪里?相貌吗?」上官璃似笑非笑的凝视他眼瞳里的自己,这是她一直有的疑问。 墨御轩真的是用尽心思把自己圈在他的情网里,其实,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她不认为有花这么大功夫的必要性。 「情不知所以起,璃儿要我怎么说呢?」墨御轩揽住她的蛮腰,挑起她细緻的下巴、修长的指尖抚过那滋味难忘唇瓣,爱昧低磁的音色比蜜糖还要诱人,「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你,想着你的笑、想着你说过的话、想着你的味道、想拥抱你......」想着把你拆吃入腹,这当然这是未竟之语。 忆起当年墨御轩面对各家妙龄美女时的清冷决绝,上官璃嫣然一笑,逗趣地说道:「没想到,子安如此会说情话。」 墨御轩不以为意,俯下身轻吻她湿润緋红的唇瓣,低声说道:「只说给璃儿听。」拨开她微乱的一缕发丝,「璃儿,做我的王妃、做我的女人,可好?」 上官璃一顿,笑而不语,她不给他回覆,就是想要吊着他的心,以往他撩她多少次、让她心慌多少次,她全部都要撩回去,墨御轩坏、她也不是好人,实事上他们有某部分是雷同的。 她琉璃般的墨玉眸子、美目流转,关不住的百媚千娇,朱唇弯起,伸出她縴洁细长的手勾上墨御轩的颈子,将他的后脑按下、覆上她薄而红润的唇,温润柔软、唇舌繾綣交缠,滋味是那样的清甜令人眷恋,墨御轩将她往自己身前带,加深了这个吻,桥墩上冬日的清风如是寒冷澈骨,盈盈月色下河面倒影的两人,粗重的呼吸正浓烈而又炙热。 【27】颠鸞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上官璃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凌锦别苑的,当她回过神时整个背部被挤压在墙上,男人正沿着她的颈子用力吻着,燥热的肌肤承受着他每一个灼热的吻,修长的手探进她的里衣抚弄她软绵的浑圆。电流般奇妙酥麻的感觉冲刷上官璃所有的知觉,让她无可控制溢出低吟喘息,她轻咬着下唇,下意识想要抵抗这种既是痠麻又是欢愉的陌生感觉,雪白的脸颊染上胭脂的红。 墨御轩实在渴望太久了,渴望到心都疼了,他想要吞噬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每一寸都该与他合为一体。 他褪下她的衣衫、缠上她的蛮腰,将她整个身子提抱起来,下一刻两人便在床榻上了。 她一头如墨的发丝瀑布般倾泻如扇铺在床榻上,皎洁如上好羊脂玉的女体透着微红的莹光,此刻此景在他眼里温香软玉、活色生香,极致香艳得深烙入他的脑海,欲望如恣意生长的野草,盘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埋在她的胸前,细细密密舔舐吸允她柔软的蓓蕾,温热的手掌抚过她每一吋滑腻的肌肤,直往大腿根部而去,挑逗她敏感的荳蔻,让上官璃不由发颤,止不住的娇吟自朱唇流泻而出,这触感这滋味实在好得令人魂牵梦縈,让他流连往返不能自己。 他弓起上半身,长臂抵在她面颊两侧,他賁起的肌肉线条有力而流畅,驀地封住她的嘴,长驱直入地进攻她灼热狭窄的俑道!强烈销魂的触感,碎了他最后一根理智。上官璃只能虚软的攀着他强健有力的胳膊,承受他猛烈的力道,连绵不断的情潮袭来让她浑身摊软无力、脑海一片空白。 身下的动作不减,墨御轩看着床上的女人,一双桃花眼里噙着氤氳雾气、薄而红的唇瓣溢着细碎的呻吟,因欢爱而緋红的脸蛋妖娇抚媚得让人想好好『疼爱』,这样的她只有他才能看见! 黑色碎发掩住他的眼神,温柔的情感随着唇舌交缠涌入,他低低笑着、呢喃着:「璃儿。」 「璃儿,你喜欢我吗?」 折磨人的酥麻欢愉似片片浪潮洗刷着上官璃的感观,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似的无法控制,她咬着下唇,嘴里能吐出的只剩混乱的喘息。 「你喜欢我吗?」 他规律轻缓的磨蹭她的花芯,精壮的胸膛淌着粒粒汗珠,每一次的动作,便伴随着这一声低喃,他细细的磨着她的身体、磨着她意志,让她焦灼、让她难耐,他要她承认、他要得到她的心。低沉沙哑的嗓音,回盪在床幔里,显得爱昧而又旖旎。 「喜欢我吗?嗯?」 墨御轩磨得她受不住,身体里彷彿有把火在烧,炙热得难以承受,她扭动腰枝,一双细白的腿自动缠上他的,姿态妖媚得宛若深山里吸人精气的妖精,「喜......喜欢。」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好似说完这几个字便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勾起唇角笑得邪佞,舔咬轻舐她的耳廓,「乖。」下一刻,他扶着她纤细的柳腰,饱含至死方休、油尽灯枯之势再次兇猛闯入她阴密的峡谷,翻云覆雨、颠倒鸞凤。 深夜里的别苑寧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可现那房里火热的两个人儿,还在闹腾中......直到天际泛起白光,床幔里粗重的喘息声才稍稍停息。 日上三竿,墨御轩才醒来。昨晚看见墨御轩吻着上官璃,横抱进入卧房时,沉香沉雪便了然于心,今早很识相的无人前往唤醒主子近身伺候。 此时房里仍残留着昨夜房事浓烈情欲的味道,他侧身支手托着头、拨开上官璃那湿了又乾的青丝,看着她长如墨羽的睫毛、即使是光洁寧静的睡顏也能撩动心弦,他舔了下嘴唇,唇角微微勾起、明显的愉悦直达眼底,修长的指尖来回滑过她温润如玉的肌肤,彷彿在细细回味。 要不要再来一次呢?他邪恶地考虑着...... 墨御轩并不是未经人事的男子,但昨晚??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甚么是酣畅淋漓、销魂蚀骨,直到现在都还唇齿留香,觉得自己像是个吃不饱的孩子,不管几次都不够都还想要更多,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或许是因为对象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缘故?又亦或着这是她身体里的独特奥秘...... 不论如何,他知道他都会把上官璃牢牢抓住的,让她插翅也难飞。忆起昨夜欺在他身下、上官璃勾着他颈子动情面红的媚态摄人心魂,他可没有办法容忍上官璃勾得是别的男人,她的样子只有他可以看。 思路回转间,驀然,他修长的手指让细白的柔荑擒住,「醒了?」墨御轩轻声问道,嗓音柔得似一江春水那样沁脾宜人。 上官璃唇畔微微扬起,点点头,暗自娇嗔那搔痒似的轻抚、细细痒痒的是让人怎么睡呢?身子又朝墨御轩精壮、肌理分明的温暖胸怀挪去,轻柔蹭着他微热的肌肤,纤细手臂攀上他紧实的腰际,小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亲暱而又饜足,墨御轩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眼角瞥向床单上已乾涸的血跡,让他心底那份化不开的佔有欲得到相当的满足,轻捏她柔软无骨的粉颊,问道:「疼吗?」 上官璃半睁着眼,带水的眸子宛若桃花般明艳动人,她笑,「现在才想到我会不会疼吗?」 若不是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比一般女子好,恐怕还真禁不起昨晚那样的折腾,现下怕是已下不了床。两人四目交触,良久、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洗洗吧。」他轻快地说道。 别苑主房内与温泉池是互通的,不管她需不需要,墨御轩起身、便横抱起上官璃走向温泉池畔。 两人浸泡在温热的水里,白色烟雾裊裊而上,他细细清洗着她细滑如绸缎般的墨发、指结分明细长的手指滑过她单薄的肩、抚过她软绵的浑圆、轻轻的搓洗她的大腿根部,陌生又熟悉的奇异电流蚀入她个骨随,让她不由面红心跳、朱唇轻啟细细喘息,深深吸气,「子安是在勾引我吗?」 一双半垂、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佈上一层浓情的薄雾,俊俏的脸庞在温热朦胧之下显得晶莹闪亮,精壮的胸膛以及强健的臂膀每一处的肌肉都完美到恰如其分让人血脉僨张,他撕咬着上官璃的耳廓,低沉嘶哑道:「有吗?」 她回过身勾住墨御轩的颈子,一双细白又长的腿缠上他紧实的腰际,「你这就是色诱。」墨御轩托起她的蛮腰、嚙咬着她嫣红的唇瓣,低低笑着,他的璃儿真是太聪明、该怎么办好呢? 交缠的两人比温泉池水还要火热,顿时一室春光无限、凤友鸞谐共赴巫山云雨。 【28】我跟沐如风你护谁? 离开温泉池,墨御轩算是将她彻头彻尾、从里到外都清洗乾净了。他心细如发的替她一件一件穿衣、梳理一头墨发,这浓情蜜意的动作让上官璃不由想着:陷入情网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高高在上的王爷,连此等小事都亲自来,这是得有多迷恋她才作得到? 而在看到奴僕送上的那一桌膳食,有八九成是她爱吃的菜色时,她瞥了眼墨御轩,心底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真的是爱她入骨了,样样设想周到。想想从皇上赐婚困住她到墨御轩知道她就是『上官渊-鸿云将军』起,他步步为营、一点一滴的入侵她的生活,想方设法的撩拨她、要她为他心疼、为他动心,让她沦陷......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皇上赐婚也是他的手笔,目的是要逼『上官渊』出现,再度產生交集。多年前当时她还是个『男人』啊,他怎么会爱上......他最初的打算恐怕就是娶了上官渊的妹妹,再想办法威逼利诱把上官渊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即使牺牲掉上官渊的妹妹也无所谓。 这个男人啊,心思真是太沉了......让人这样一步一步算计,处于被动劣势,上官璃心头不太是滋味,她并非是一般养在深闺的的大家闺秀,而是威风凛凛、谋略过人的马上将军,只有她算计人还没这样让人算计过,如今不但被算计而且对方还成功了,有些伤自尊。 上官璃瞇起漂亮眸子,带着些许的不服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甚么。」 闻言墨御轩不语,勾了勾唇角,隐约带着得逞的笑意,垂眸持筷端着玉碗,刻划入骨的矜贵优雅、让他连用膳都斯文贵气宛若画中人。他怎会不知道上官璃在想甚么,但终究......是他赢了...... 「姚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他放下碗筷,擒住上官璃温软的柔荑,直勾勾的盯着她,墨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无奈,「璃儿,你知道你很难追求吗?」她聪慧、英明果决,天生非池中之物,只怕天下男儿没一个能入她的眼,若不用点手段、哪捕捉得住她。 「恩......」他说的是也没错,她本就是个马上驰骋的自由灵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人,但上官璃也不愿这么轻易承认。 这时,沉雪步入主卧花厅,递给上官璃一封书信,「将军,有信。」 上官璃抽出双手松开墨御轩,接过那封书信。 「以后,要叫王妃。」墨御轩看着空了的掌心、挑起英挺的眉,瞥了沉雪一眼,凌厉目光如刀让人背脊发凉,「无事,便退下吧。」 「是。」沉雪不由一怔,不知哪里又得罪这位主子,福身恭敬地退出花厅。 拆开书信上官璃便知道是沐如风写的,信中提到鬼谷,重要粮仓、书阁、药棚遭人蓄意放火、损失惨重,索幸无人员伤亡但恐怕是有外人混入,他得先回鬼谷处理相关后续事宜,日后再联系。鬼谷是何等隐密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会这么容易有外人混入......莫非...... 上官璃将信件递给墨御轩,「你干的?」 「是,我作的。」取过信件墨御轩看都不看便撕成碎片扔在地上,他毫不避讳大方承认,打击情敌不需要手软,何况他已经有手下留情,再有下次他肯定取了沐如风这条命,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你......」上官璃咬牙微慍,这分明是剷除异己,居然动土动到她师兄身上去了......上官家的人可是极其护短的。 见上官璃脸色变幻莫测,墨御轩揽起她的蛮腰提抱到自己怀里、将她圈得紧紧,嗅着她发间的芙蓉香,温软的唇贴着她的耳际、软语呢喃似的说道:「璃儿是我的,谁都不准覬覦,没要他的命算轻的了。」 「你这个醋缸。」这声音温雅实则威震之语,隐含着浓烈的佔有欲、霸道得让上官璃好气又好笑。 「只吃你的醋。」墨御轩轻啄她柔嫩的脸颊,他就是不喜欢沐如风老在她身边晃,要逛街、想打猎那也得都是跟他才行,找甚么沐如风,他又道:「如果我跟沐如风打起来了,璃儿护谁?」 这个问题问得好,她还真没想过两个人会打起来,「护......」上官璃语带保留、顿了一会儿,见她踟躕的模样,墨御轩两潭深不见底的眼眸阴沉得彷彿要滴出水来,他咬着牙、生硬的字眼自齿缝里迸出:「你敢说是沐如风,我就弄死你。」 上官璃噗哧笑出声,她抚上墨御轩冷厉俊俏的脸庞,唇畔漾起蜜糖般的笑意,「子安称号该改成『醋王』,爬上我床的人是你,不护你护谁呢?」 这话让墨御轩听了很受用,高岭寒霜般的肃杀之气倏然褪尽。上官璃不禁暗笑:其实他也蛮好哄的。驀然,他吻上她緋红的朱唇,深长夺取她口里的花蜜,唇齿繾綣缠绵、直到她跟不上呼吸才松开。抚过上官璃让他吻得发红的唇,狭长凤眸里蓄着能溺死人的宠爱,「送璃儿个礼物。」 接着,墨御轩从衣襟里取出三样东西,摆在桌面上,分别是:御王府库房钥匙、通信钱庄的信物、八旗军鱼符,这三项物品代表的即是御王的宝物、钱财、兵权,几乎便是墨御轩的整副身家。 至此,上官璃的笑容隐去,盯着他的眼底彷佛有层薄雾,似是惊讶又似意味深远,他这是把全身家当都给她了呀,就这么捨得、这么信任她? 「都给我?那你要甚么?」她讶异道。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噙起顽劣的笑,在她耳朵低语:「我只要你。」随即便滑过她的耳廓,沿着她白皙的天鹅颈烙下细细密密的亲吻,温热的气息逐渐变得粗重深沉,让上官璃雪白如玉的脸蛋染上胭脂的殷红,抬眸他又嘶哑道,「天天餵饱我就好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的衣襟、探进她的里衣,正要再进一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黑影又闪现于花厅内! 「银十一报!」 上官璃面红得别过头掩着面抿嘴一笑,墨御轩则回首定定看着长跪在地上的银十一,一双墨黑的眸子狠戾到了极点,脸色阴沉得宛若地狱来的阎王,浑身层层堆叠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慄! 银十一低着头,前方传来的浓烈杀气压迫感极重,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光滑的额面浮起豆粒大的冰凉水珠,乾涸的喉结不由滚动一下,暗恼:又来得不是时候吗? 【29】也许他与她是最相似之人 「要我帮你吗?」在别苑地牢的门前,墨御轩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唇角微微勾起,眸色柔和得宛若冬日里的旭阳。 银十一方才回报,已经将军医罗闻带回别苑,现在人正在别苑地牢内候审。 「不,本将军亲自动手。」上官璃笑得冷冽,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抱拳的手指按压着关节喀拉、喀拉作响。别于方才在房里时的柔情似水、千娇百媚,现在的她眉眼英气逼人,浑身沉静威严霸气自然天成,让人好似又看到了那枣红骏马上威风凛凛的『鸿云将军』。 上官家的事情就该上官家自行处理,旁人不得插手,她父亲兄长的死,必须由她亲自弄清楚!不计手段、不计代价。即使要復仇也必须是她亲自手刃! 墨御轩理解她,不语便是默许,他也已作好收拾善后的准备,温雅说道:「去吧,等你用晚膳。」 续后,他便目送上官璃笔直挺拔的背影便自门后隐去。 墨御轩一直站在地牢石门外候着,虽然知道她可能不需要,但他还是想作她的靠背,让她知道随时都有他在。石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站在外面几乎听不见里头的声音,门外只有别苑内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方奴僕们细碎交谈的声响,他耐心的等着、见着天边的光由白转灰..... 上官璃还没出来,墨华倒是先回来了,他呈上一本折子,说道:「王爷,这是那份名单所有人的关係纪录。」 墨御轩接过折子,白皙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月牙色的宣纸,细细看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跡,当他看到一个熟稔的名字时,指尖倏然停顿,他喃喃道:「段安歌?」 英挺的眉驀然蹙起,段安歌是当今太后段惜香的表亲,而皇上是段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这毒很可能是从皇上那边流出的,难道真的是为了剷除不可掌控的人物吗?若上官家灭尽、上官军就可以收回改编到皇室底下,但就这么等不及吗?若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那该遭殃的可不止上官家...... 「王爷?」见墨御轩停留同一页许久,墨华不由问道。 「墨华,你继续查、边关将领、左相、右相、邢部、大里寺、兵部,有没有人最近因头痛传过太医。」墨御轩闔起折子,吩咐道。他怀疑,上官家很可能只是个开始,上官将军从不站队,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撑腰,很容易下手、死了也没人会替他们讨公道。 最容易的剷平了,接下来会是谁?甚么时候会轮到他...... 「是。」 墨华璃去之后,天际晕染上一层薄薄的黑,末约又过半盏茶的时间上官璃推门而出,此时她明艷如桃花的绝色脸蛋上如点梅的血红星星点点,深邃如渊的瞳里渗着阴森狠戾,通身衣衫让温热的血开出朵朵碎花,来不及收敛的杀气压迫得让人背脊发紧、无法呼吸。 想必地牢理的状况相当惨烈。 墨御轩俊秀脸庞神色稀松平常的再自然不过,自衣袖里取出手绢替上官璃擦拭脸上、手上的血跡,温声道:「埋了吗?」 「剁了再埋。」 「好。」墨御轩随即唤来几名暗卫,可见三四个黑衣人窜入地牢内,而当那坨名叫罗闻的血色肉团被抬出的时候,连墨御轩都不禁皱眉,那人似乎已经疼晕过去但仍有呼吸、可全身的皮肤被扒得一乾二净,只剩下血淋淋的肉驱,艷丽的血汁滴滴答答的在地面画出点点痕跡。 他的璃儿手段还真是凶残。墨御轩擦拭着上官璃的手,唇畔漾起浅浅的笑,神情里欣赏中带点骄傲,又有点喜欢。 「这样子安还喜欢我?」她知道她有多兇残,一般人多半是受不了的,上官璃步步逼近他故意问道,朱唇浮起一抹宛若鬼寐魍魎的灿笑,妖异中透着可怖,活像个来自地狱的使者。 「喜欢。」他顽劣一笑,跟他比、这其实不算什么。墨御轩揽过她如柳的腰枝,亲吻她带点血痕、嫩得似能掐出水的粉颊,「换身衣服,用膳吧。」 「??」上官璃不语、凝视着波澜不惊的他,她的男人胆子还真大,不怕以后??也有机会被剥皮吗? 而后,她意会过来,是的,他不怕,他有千百种比她更残忍的手法。最了解她的人全都死了??世界之大、也许他是与她最相似之人??也许、她可以真的无所顾忌了。 上官璃靠进墨御轩的胸膛,一瞬间感觉绷紧的弦、松了,察觉她的卸防、墨御轩又将她带得再靠近些,「璃儿还有我。」 说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又道:「不许把沐如风算进去。」 「幼稚。」她嘴里斥着,一双单凤眼却微微上扬,唇边的笑意难以遏止的绽开。 回到主卧,上官璃换了一身乾净的衣裳,与墨御轩一同用过晚膳后,他便搂着她卧在房里的贵妃榻上、让她倚靠在他健壮的胸膛上,忆起当年上官璃给人的形象威武得在军官心底挺拔高大不以,如今切身搂着她才惊觉她的娇小、柔软无骨,而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墨御轩勾起她一缕青丝,缠绕于指尖把玩,他道:「罗闻怎么说?」 「他说是右相指使的。」上官璃在他怀里挪了个舒适的位置说道。 「右相?」怎么会是右相?墨御轩眼眸半垂思忖着,若幕后主导人是皇上,而与皇上交好的是左相,怎么会把事情交代给皇上不太喜爱的右相办?若说是右相自己的主意,那他也是为自己的孙子铺路,可是现在黄子们都还太小、皇上正值壮年,上官家虽不站队但目前影响也不大,这么早下手折损国家战力并没有好处,还不如花时间去拉拢上官家。这、不太合理...... 「怎么吗?」上官璃问,听着墨御轩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劲...... 他取出墨华稍早给他的折子,递给上官璃,「璃儿看看这个......」 上官璃快速翻阅着那本折子,最终、停留在跟墨御轩稍早相同停顿的地方,她抬头望向墨御轩,「段安歌?所以,子安觉得是皇上主使的?可是,如果是皇上他为何找右相而不是左相?」 「璃儿真聪明。」他讚许地轻捏她的鼻尖,「所以,也有可能是别人......」 「会是谁?」 「我让墨华去查边关将领、左相、右相、邢部、大里寺、兵部,有没有人最近因头痛传过太医,璃儿让银十三一起查查吧。」墨御轩轻抚着她的青丝,姿态慵懒而又随意,这些事情他知道即使他不说,他的璃儿也会想透,也就没必要紧张了。 「好。」到此,上官璃懂了。如果是皇上要剷除异己、收拢兵权,那不亲皇权的将领首当其衝,可若连左相、右相、邢部、大里寺、兵部这些与皇上没有衝突的院首都遭波及,那背后就真的另有其人了,而这个人......可能就是要...... 京城要变天了。等墨华跟银十三查清楚,答案便呼之欲出。 上官璃注视着墨御轩蒙上一层灰的眸子,倘若皇上是要收兵权、定也会对墨御轩下手,但若是有人想夺皇权必定也会先拉拢墨御轩、夺位后再杀之,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墨御轩安身之地,可若是自己掌权那就又不同了,所以,她必须问:「子安,你想作皇帝吗?」 「璃儿想当皇后吗?」他懂上官璃的心思,知道她的担心、也开心她会为他担忧。墨御轩轻轻挑起她细嫩的下巴,一双明眸含着秋水柔情,缓缓落进她的心湖底。 「不想。」她摇头。 「很好,我也不想。」 上官璃根根如玉笋般的手指抚上他貌美如画的容顏,黝黑的深潭里蓄着忧思,「子安,会有危险的。」 这未来是艰险难测啊......要如何才能从这暗潮汹涌中全身而退呢? 「我知道,有璃儿在我就不怕,所以璃儿绝对不能跟沐如风跑了。」墨御轩这认真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驱散了上官璃眼底的那层忧。 对,有她在,不用怕、她一定会护他周全。 上官璃轻柔攀上他的颈子,覆上他红润削薄的唇,似要把她的疼惜、她的决心全都灌注进他的身体里,灵巧的小舌趁隙窜入他口里,细长绵密地唇齿间追逐、深长繾綣而又缠绵,交错的鼻息深沉又混乱,墨御轩倏然扣紧她的后脑,頎长的手指扯开她的肚兜,抚上她的双峰,以掠夺者的姿态、夺去她全部的呼吸,佔有她全部的甜蜜! 她总是能这么轻易在他身上点火,让他燥热又紧绷,他低沉暗哑道:「你自找的。」 「我又不怕。」她笑盈盈地轻咬墨御轩的唇,迷濛的眸子点缀上緋红的媚态,夺人心魂。 墨御轩低低笑着,随即便横抱起上官璃,大步迈上床榻欺上她软若无骨的身躯、挥下床幔,顿时,偌大的主卧内只剩下粗重深沉的喘息与水乳交融的水渍声,青色帐慢下一室春色瀰漫、风光无限,这一切只有窗外高掛的月娘知晓。 【30】没关係,以后我疼你 「回京吧。」稍早,在满是欢爱痕跡凌乱的床榻上,上官璃这样说着。她侧躺隻手托着头,肤若凝脂、唇若点樱、鼻樑小巧高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在眼角微微上扬,如墨长发似瀑布垂落披肩、单薄的白色中衣底下空无一物,松垮得露出让人垂涎的细白锁骨,粉嫩荳蔻若隐若现,娇驱玲瓏线条流畅美不胜收,绝色佳人抚媚得让人口乾舌燥、移不开眼。 墨御轩有些捨不得现在就走,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待在一起去哪不是一样? 上官璃不喜欢坐马车、就爱骑马奔腾的自由与速度感,于是便让沉香、沉雪坐马车回京,她与墨御轩则是策马而行。沉香、沉雪自是百般不愿意,但墨御轩倒是乐见其成,他本就不喜欢他人太接近上官璃,无非是上官璃那容貌当真是可男可女、男女通吃。 两个侍女老黏着她,见了就不舒服。 因此,两人现在才会在偃山上。初上山时蓝天中白云变换天光正好,山林青松高耸挺拔鬱鬱葱葱,逐渐转黄的枝叶交错纵横,日光自疏密交叠的叶缝间落下,在佈满落叶的泥地上撒下疏落斑驳光点,两人骑马并肩而行马速不快、寧静与美好油然而生。 过了偃山再半天路程就可以进京城,夜里两人选择在偃山野营小憩一晚,明日再赶路回京城。墨御轩自邻近溪边补了几条鱼,两人便在满天繁星、清冷月光下升起营火、烤鱼果腹,篝火炙烈的燃着、火里的树枝发出劈啪的声响,细碎的小火花稀疏迸出,火光随风摇曳照得两人脸庞明明暗暗,烤熟的鱼儿散发着炭火焦香。 墨御轩取出匕首、削了几块鱼肉递给上官璃,让她想起从前、好像每次大伙野炊墨御轩总是会分食给她,而且只有给她,感情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这种差别待遇那时后她怎么没发现呢? 「璃儿,后面怎么打算呢?」坐在她身边,墨御轩烤着鱼话家常似的说道。 「先灭了右相吧。」上官璃沉吟一会儿,舔去唇上的油渍,「我是指一个不留。」 别说她狠心,而是这背后主使者有九成机率的皇家的人,皇家的人她动不了,但右相可就不能轻易放过,就让右相替他效忠的主子承担苦果吧,也算全了他的一片忠心。 「行。」墨御轩盯着冓火不假思索便应了,他也是这么想的,不留活口才不会有馀孽反扑,乾净俐落省麻烦。 眼前的男人为何她说甚么都说好呢?上官璃直勾勾凝着墨御轩那矜贵入骨的优雅侧顏,时至今日,她仍然会觉得他们俩会走到一块......有点......奇幻。 饱足饭后,冓火仍燃烧着,深山的夜里更深露重,墨御轩将她带进怀里,让他宽敞的狐裘披风紧紧将两人包裹,暖着她稍冷的身躯,倏然,他问:「璃儿,为何你当年会女扮男装?」 明明就是个美好的女孩,为何要扮作男孩?可若她从未扮成男孩,那他还会遇见她吗?可能不会,这不是个有意义的问题,但他......只是想要了解她的全部、她的所有。 埋在他的温暖里,上官璃清浅笑着,「恩......是因为我的长相。女子太过貌美不是好事,尤其我爹又不站队我们没有背后势力可以撑腰,我很容易会变成被抢夺的对象、也很容易招人忌妒引发事端,再加上我在军营出生、里面全是男人......所以,我一出生爹爹为了保我一生,就把我当男孩养,五岁便让我拜师天下门派习武学艺,确认我可以自保,又为保我女子身分不被拆穿,让沉雪习武护我安全、又让沉香学医,我伤了、病了也不用愁,我爹爹......真的为了我用心良苦.....」 「那为何投军?」 上官璃噗哧一笑,「因为,我杀了人。那一年有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有断袖闢,想轻薄于我,被我一剑斩杀,那个大户人家恰巧跟左相是远亲,为了避免横生事端,我哥哥便帮我投军让我暂避几年再回去。」 很讽刺,当初以为扮作男孩就没事了,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家有『断袖之癖』啊。美丽的男人、美丽的女人,似乎都不好当。 墨御轩唇角勾起淡漠的冷笑。还好上官璃一剑解决那个轻薄于她的男子,不然,他现在也会回头去解决,那可就不是一剑了断的事了,算那名男子好运。 他亲吻上官璃的发鬓,话语里隐含着疼惜与感激,「璃儿很幸福,还好你哥哥是帮你投军,不是把你藏到深山里。」如果,他哥哥没帮她投军,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她。 「是啊,他们很疼我,子安呢?」看着他冓火照明下,隐于阴影内的半边俊俏脸庞,她问。 「我......可能没这么幸运,母妃很早就过世了,大家都说她是病逝,但、我心里清楚不是,过了一阵子莫名其妙中毒、落水、断腿的日子,后来,我找上太后求她把我收在名下抚养,保证会力挺皇上上位作他的助力,这条命才保住......」他一双如墨的星眸半垂而下,彷彿有层拂不去的薄雾,阴阴鬱鬱、在冬日的冷风下更显沧桑。 从小就没人疼他、没人护他,没有人真心为他好,只能靠自己周旋谈判做利益交换、在算计阴谋中逃出生天。理解到这一点,上官璃的心彷彿泡在冰里,有些麻、有些疼,清澈的眼里漾起粼粼水光,她怜惜的轻轻抚过墨御轩拢高的眉心,悠悠道:「先皇驾崩,传位詔书里的名子是你,对吗?」 墨御轩一怔,而后勾了勾唇角,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闪着点点星芒,「璃儿这么聪明该怎么办好?」低沉的嗓音飘散在冷风中,愈发的孤寂苦涩, 「我们子安,还真是没人疼呢......」凝视着在光火光中,他忽明忽暗的俊脸,没由来的一阵胸闷,她挪了挪身子、环抱住他健壮的身躯,彷彿想把她的温暖全给他似的,「没关係,以后我疼你。」 「好。」墨御轩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垂首歇在她细白的颈窝里、面对她磐石也能化作绕指柔。 于此,他唇畔浮起一抹开怀的笑。 他想起,他是在甚么时间点喜欢上她了,就是那日在破庙他中毒无法动弹,他们寥寥数人被几十个刺客包围几乎只能等死的时候,是她站在他身前说:『想要御王的命,有本事先踩在我尸体上再说!』 是她,从头到尾一直护着他。除了母妃,再也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那日,她一直在他五步远处格档每一隻朝他挥下的刀锋,那天她受了很多伤、浑身是血,可却一步也没有后退,就是在那一刻、她的身影便深深的烙在他脑海里,再也不曾离去。 墨御轩搂着她靠在树干上相拥而眠,闔眼之际、只听她细细呢喃似的一句,「定让子安全身而退。」 闭上双眼,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这心口填满满的感觉,是否就是幸福。 【31】巫山便在那云深处 上官璃与墨御轩两人回王府的行踪在不知不觉中、彷彿是本能似的走的极为隐密,除了王府内的奴僕外几乎无人知晓他们已回到京城,直到,三五天后沉香、沉雪的马车抵达京城,上官璃与墨御轩已回京的消息才传入宫中。 回想当时在凌锦城墨御轩同意先骑马回京,大概也是为了创造出这三到五天的时间差,让人以为他们去凌锦城是『游玩』,而不是别有目的、彻底避嫌。至此,上官璃又再次觉得,她的男人实在心思太沉了些,但又庆幸他聪明、城府又够深,才有办法在这团斗争泥泞里明哲保身存活下来。 回京消息传入宫中后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墨御轩、上官璃当初心里所想,皇上立即传旨要墨御轩进宫面圣,当然,美其名是协助捕抓刺杀皇后的兇手,可是,皇后之死就是墨御轩派人下手的,皇上怎么会查不到?这一传唤去宫里,是否就是要对墨御轩动手了、还是最后会变成逮个替罪羔羊呢? 思及至此,上官璃一颗心悬在梁似的忐忑不安。 「我也去。」临去前,上官璃攒住他手腕说道,眉眼间尽是赤裸裸的忧虑,她实在不放心,若有不测、有她在她至少可以护着墨御轩离开。 他上扬的眼眸温柔流溢动人星光,看着他的妻子勾起唇角,将她带进怀里让她娇小的身躯包裹于他的之中,带磁的嗓音温柔得令人悸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有事,一定要想办法传消息回来,要我带兵去救你都行!」窝进他坚实的胸膛,任凭熟悉的冷香将她包围,她坚定地说道。 带兵入宫这事情等同谋反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这是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墨御轩亲吻她的发顶,心坎软成一池沁脾的秋水,抚慰着他的灵魂。他扶起上官璃的肩,定定注视着她漾着一层思虑、墨玉般的眸子,难得的解释道,「皇上不会动我的。」 事实也好、安慰也罢,总之他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去冒险。 续后,墨御轩便随着宫里的来人前往皇宫。上官璃双手敛在身后,佇立于王府回廊上,目视着逐渐消失在转角的頎长身影,她唤来墨白:「跟上。」 「是。」墨白随即离开王府,暗地里跟随墨御轩而去。 她暗忖着:千万、不要出事啊。 等待的时刻是漫长的,她从未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过,来回在王府回廊穿梭、同一条路已不知走过多少回,她想墨白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没消息于此应该就是好消息,至少表示墨御轩没事。 至此,她回到他俩的房里、卧在房里贵妃踏上翻阅着之前墨御轩送她的珍本兵书,但竟一个字也入不了眼、看了一个时辰翻不到两三页。 抬眸,放下书本,她抬起温润如玉细白的胳膊枕在脑后、美目半闔,倏然唇角微微扬起,她笑她怎会如此六神无主?原本她只是觉得有人愿意绕这么一大圈只为追求她,那份用心很让她感动,想着跟他一起过日子也无妨,但如今??她怕是爱上了,所以才会如此在意...... 天还是蓝的、云也还是白的,可是,她的心却变得不一样了。 墨御轩回到王府已是申时,进房时只见他脸色不太好,没说话便欺上贵妃榻上的上官璃,熟门熟路的解开她的衣带、探向她的深处。她不太记得是怎么爬上床的,只记得他们从贵妃榻上的火热拥吻、滚到地上交缠在一起,然后回过神时便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了。 男人两潭如黑渊的眸子彷彿瀰漫上一层浓雾,迷濛中带着情慾的味道,他弓着身子精力旺盛的在她双腿间动作着,燥热緋红的胸膛上健壮的六块肌淌着滚烫的瀅瀅水珠,连绵不断的情潮如波浪般拍打着两人身体的感官,墨御轩动情得浑身发烫僵硬,身下躁进得丝毫不留情,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让她虚软无力、只能被动承受他的猛烈衝击,因爱欲而嫣红的身子宛若盛开的玫瑰那般动人美丽,连成线的欢愉直达魂魄深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人止不住的纵情喘息与娇吟,如那绕樑的乐曲久久回盪、发散不去。 颠鸞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巫山便在那云深处。 除了他们的第一次之外,墨御轩没这么折腾过,她猜想也许皇宫里发生了甚么事情让他心里不舒坦,心坎一软便也由着他摆弄,帐慢内的动静平息时、外头黑幕早已降临,床榻上墨御轩饜足地翻身让上官璃伏在他胸前。 上官璃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方才的欢爱还未缓过来她仍细细喘息着,「子安,皇上......是说了甚么吗?」 「恩......」墨御轩轻抚她光滑皎洁的美背,形状温柔的星眸微微瞇起。 【32】春宵怎能辜负? 回忆几个时辰之前,在御书房、皇上那与他神似的俊朗容顏,冷冽得犹如冬日里的冰爽、一双微微上扬的单凤眼噙着浓稠绵密的恶意,直勾勾的盯着墨御轩,半点无平日眉目和善的仁君模样。 坐在书案前,皇上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眸色却深沉如冬夜,带着料峭冷意,「皇后之死,是你三弟作的?」 「皇上不是都查到了吗?何必再问。」墨御轩懒洋洋的勾唇,不等皇上赐坐逕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那动作随意得让人刺眼。 他深沉如渊的眸底窜起两簇火光,宽袖里握紧的全头挤压得泛白、青筋暴露,「为什么?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这么多次你夜间来访坤寧宫不就是还喜欢她?你怎么下得了手......」 那是他放心心底十多年的女人啊,即使心不在他身上他尚且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捨不得动手,如今居然......居然...... 「皇上,我从未喜欢过皇后,年幼时只是依附左相势力求活而已,皇上看不出来吗?本王是问过皇后不想进宫可以带她走,但这个『带她走』也只有字面意思而已。」墨御轩说得淡漠,当年他也只是测试一番皇后的实意,这个女人跟她父亲一样,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她嘴里的喜欢能有多少可信度、这样的女人没有让他上心的价值,居然还会以为他会爱上她,「本王早警告过皇后,不要动本王的王妃,只能怪皇后自己蠢......」 「她毕竟是朕的女人,三弟怎可下如此狠手!」皇上胸口一把火窜得高高、咬紧牙根说道,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有咬碎牙的错觉。即使已经坐上最高位,为何他还总是觉得受制于人?连自己在意的女人都保不住...... 「皇后刺杀、毒杀本王王妃的时候可有如此顾忌过?这些歹毒心思的人、不死永远都不会消停。本王只是採取必要措施自保!」墨御轩冷眼看向皇上,一双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凉薄,削薄红润的唇角只是轻轻勾起,竟也能带出浓郁的戏謔与嘲讽,「皇兄,听臣弟一句,能当皇后的不止这一位,何必钓在一棵树上呢?」 「呵呵,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同心,连说得话都一样。」皇上冷嗤一声,唇畔倏然换上一抹邪佞,眼底的恶意直捣人心,他就不信墨御轩没有弱点,「若朕.....要御王妃当皇后呢?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敢!」居然把主意动到上官璃头上,此时若墨御轩头上有把火,那此刻这火肯定能把御书房烧成灰烬! 皇上翘起淡色的薄唇,彷彿扳回一成略显得意,「朕有甚么不敢!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区区一个御王妃朕要不起吗?」 「皇上,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本王给的!当初,本王只有答应保你上位,可没答应保你续航。」墨御轩不甘势弱反唇相讥! 「墨御轩!你想造反吗?」皇上倏然怒吼!窜改传为詔书的事情便是他心中的结,任何威胁到他皇权的阻碍都必须剷除。眼前的男人不可留!总有一天要收拾乾净的。 墨御轩冷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麟,皇上的是皇位,他则是上官璃,触他逆麟他还有甚么不敢的,「你敢动本王的王妃,本王必定反你!你们的把柄,只要本王和王妃出事,必定流出!」 甚么样的人养出甚么样的孩子,皇上就跟太后一样,外表道貌岸然骨子里就是个阴险的卑鄙小人!眼下情势,就单凭他知道皇位的秘密,不管今天有没有皇后这档事,皇上都不会放任他继续活着,与其花心思去安抚、那不如就讲明了,赤裸裸的威胁至少在动手前还会顾忌几分。 墨御轩将前几个时辰在御书房里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上官璃。 「就为这事不高兴?」伏在他的胸膛,上官璃温软说道。他的男人真的是个『醋王』,想到这里她不由失笑,但能让一个人如此深切的爱着,心底却是比蜜糖还要甜。 有人要抢他的女人,他当然不高兴!想起方才的云雨......墨御轩驀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强健的臂膀支撑在她两侧,出水的眸子柔情欲滴,「伤着你了吗?」 看着她的眉、看着她的眼,她的每一处怎能让他都如此喜欢呢?以往他从未如此毫无节制过,唯独面对她便会情不自禁的放纵,彷彿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餚,让他不自主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品尝。即使像才过没多久的现在,仅仅与她肌肤相亲都能感受到下身的蠢蠢欲动。 上官璃摇头,「感觉皇上很快就会有动作了......」双腿间感受到那坚实的滚烫,身子不由一怔,暗笑男人的精力太过旺盛。 「未必。」其实他的心底还有一个变数,只是尚未证实他也不好主动...... 墨御轩意犹未尽的俯身埋进她那让人销魂的酥胸,轻柔的轮流舔吮她挺翘的蓓蕾,电流般会令人上癮的欢愉感刺激着她的知觉,让她朱唇不自主溢出销魂蚀骨的娇喘,酥酥麻麻的一片令她浑身软成一池春水。 墨御轩霸道的动作来得极快,但她还有话要说呀,隐忍着快意轻颤、她含咬下唇又道:「子安跟成王是不是有甚么关係?」 墨御轩抬起头,饱含浓情迷雾的眸子渗着些些不满,他不喜欢她脑子里想着别人,他道「成王......时机到了、可能就会有关係了。」 而后,不再让上官璃有机会想些别的,决绝封住那如裹了蜜糖般的緋红唇办,坚实的滚烫深深埋进她的体内,进退推进间一波又一波的狂潮、将两人融合为一,这般的狂热掀起一室旖妮綺丽、春宵怎能辜负? 【33】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京一段时间了,自那日墨御轩进宫回来之后,皇后之死已自杀做结案、皇上那便没了动作,这奇异的平静一直让上官璃隐隐不安,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寧静。另一方面,上官璃并未忘记要处理右相的事情,这几日她让沉雪带着上官家的暗卫在右相府踩点,摸清楚格局跟相府中人员作息的时间,她想用最少的人、最短的时间,在一夜之间让右相府全灭、一个都不能漏。 原本是预定三天后要动手的,可今日沉雪却急急忙忙来报,右相一府今晨已闔府被歼灭,全府上下一百三十多口无一生还,京兆府伊稍早已派人前往勘验,过后不到三个时辰便宣称是江洋大盗抢劫杀人手段兇残即刻通缉追捕,连大盗的画像都准备好了,贴满京城大街小巷。 如此的配套完整动作迅速也未免太......『刻意』了些,上官璃顰起秀眉,感到有些恼仁疼。会是谁做的呢? 以至于墨御轩下朝回王府后,上官璃立即衣袂飘飘翩然来到书房寻他问道:「右相是子安做的吗?」 「不是。」 见她神情紧绷、墨御轩由她身后轻柔的圈住她,让她包埋在自己身驱里,他喜欢这样抱她、如此可以感觉到她就在他身体里,密不可分。 下朝的时候他就听闻其他官员在讨论这事情了,的确是很蹊蹺。右相一府全部歼灭、钱财全安好未被偷盗,如此『江洋大盗』是要盗甚么呢?无一活口、动手时段也无其他人证,那大盗的画像又是怎么画出来的?这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而且还故意让人看得出来...... 「会是谁......」上官璃拢高的眉心始终放不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只有墨御轩跟她俩人知道。如今被别人抢先了,那表示那个人知道她在查父亲兄长的死、也知道死因是甚么,甚至还知道她查到的结果为何......所以那个人才故意下手,在告诉她有人知道她在做甚么。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吗?还是,某种预划的开端......对方到底想做甚么? 不需言语墨御轩也能瞭解她的心思,他轻吻上官璃的发顶,柔声道:「对方必然有所求的,我们耐心等他自己上门就好,别烦了。」 上官璃轻頷,事实的确如此、只能先等对方的下一步,她又问:「皇上最近都没反应?」 皇上能有甚么反应?墨御轩周身气息倏然冷下,隻字片语里尽是凉薄,「他还不敢。」 上官璃抬头凝睇他稍显冷然的俊美脸庞,她有些担心墨御轩轻敌,虽然,墨御轩手上是有不少皇上跟太后的把柄,但是,这对母子仍然不是展省油的灯,难保没留有后手,她正想再说些甚么,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呼唤声。 「王爷、王妃,有事稟报。」是墨华与银十三的声音,先前两人听了银十一之前惊吓的经验谈,怎么也不敢贸然进入书房,乖乖地在外头等后,省得...... 闻声,墨御轩拉着上官璃在一旁紫檀木座椅上坐下,才唤道:「进来吧。」 收到肯允,门外的墨华、银十三才前后步入书房。 「查得如何?」上官璃问。 「啟稟王妃,边关将领全数都有头痛不止看大夫的纪录。」银十三率先回应。 接着,墨华跟着道:「右相府已灭,其馀左相、户部、吏部、大理寺、刑部、兵部首长也全都有头疼的医案。」 事情至此,墨御轩与上官璃两人不由相视,不分党派全部中奖,这代表甚么?而且,有兵权的人都出事了,那墨御轩怎么没事?这已不仅仅是剷除势力这么单纯了...... 「璃儿信不信,有一些人会突然痊癒?」墨御轩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一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耀着兴味的光芒。 于此银十三临又道:「王爷、王妃,属下在边关走动的时候,留意到很多关口都有支那人混进来,我想这件事情......。」 「知道了,你们继续跟,如有哪位突然痊癒或是支那有跟谁密切来往,立即传书稟报。」语毕,墨御轩挥退银十三、墨华。 待两人离去后,墨御轩又将上官璃带进怀里,伏在他的胸前她问:「子安,你觉得......」 现在看起来就是有人想篡位在暗地埋线,全部的人都中蛊了,能为那个人所用的必能解蛊,而留下墨御轩不动必定是有所顾忌或是有所求,但这个想篡位的人会是谁?会是怎么个篡法?血洗皇城、抑或是......现在又牵扯到支那人......总觉得有甚么事情要发生了,但仅能瞥见一角无法窥见全貌,让人心情鬱闷。 墨御轩把玩着她葱白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严整,他道:「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很快会找上门,我们......不要管间事,不特别帮谁、也不挡道。」 墨御轩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不犯他、他都没意见,况且现在的皇上跟他樑子结很深,所以,若有人要夺位他是不会去提点皇上的,当然,他也不会去那人协助夺位,就这样坐壁上观,夺的了是那人的本事、夺不了是他的命。 只要他跟他的女人安好即可。 「你知道是谁了?」听他言下之意......上官璃问。 「应该是那个你前天下午问跟我有甚么关係的人。」墨御轩又将她圈紧了些,幽幽道。 其实他早就有所怀疑,但现在、看起来答案很明确。 上官璃又问:「成王?支那人也是他找的?」 支那人混进边关是个问题,很有可能是有勾结要再犯天临,勾结对象不同后果又不同,但总之是很可能要打仗的。 从先皇还在的时候,成王就是个很安静的皇子,斯文沉静总是默默地微笑不太发表意见,凡事不争不抢的,没听过他与谁特别亲近交好,当然也没看他与谁交恶,就是这么一个平淡让人不注意的存在,若这么多人中蛊是他所为,那朝中市坊暗处得有多少是他安插的人,而且居然都没被发现过,嘖嘖,藏得还真够深。 「那到未必。」他这个二皇兄心思是几个兄弟里最重的,他的手笔必然不会大动干戈,要、也是用最有技巧的方式,让皇位自己掉到他头上。 找支那人来帮忙,不是他的作风。 上官璃瞬间意会过来,驀然说道:「支那要是来犯,是针对子安耶!」 墨御轩宠溺的轻捏她小巧高挺的鼻梁,俊俏的唇畔漾起丝丝涟漪,「璃儿这么聪明,叫为夫如何是好?」 的确,支那很有可能是皇上用来拔他这钉子的棋子,只要成王来表态,一切就明朗了。 上官璃窝在他的胸怀里深沉叹息,真是避无可避了。 而成王也没让他们两人等太久,傍晚时分福叔便送来一个木盒子,说是在王府外地面上拾到的,没人看见是谁放的,好似从一开始就在那一样,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在王府门前放东西,既确保东西可被看见又不让人发现,此人也着实不简单,似乎是会催眠的样子。现在摆在桌上的、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外面随便一间店家都可以找得到,盒外也没有属名,由于太过普遍即便要查也很难查得到是由何人购入。 如此縝密的心思,真叫人不寒而慄。 墨御轩与上官璃相偕凝睇着花厅内桌面上的盒子,他眼眸半垂、縴长的手指缓缓将盒盖移开,便见里头是右相双眼瞠大神情惊愕狰狞的人头!见惯杀伐的两人无太大反应,若是成王作的那有颗人头也不算甚么。上官璃拾起里头沾了血跡的信封。 内里信笺内写着:『弟妹,可还喜欢这份大礼?』 连属名都没有,这成王够小心,上官璃道:「果然是成王,这是何意?」 「要我们别挡路意思。」墨御轩勾了勾唇角,全无笑意,意态尽是不屑。他取过信笺扔回盒子里,接着唤来福叔把盒子拿去烧了,嘱咐需烧得连渣都不剩。 成王果然不简单,连传信都可以这么把自己撇得一乾二净,果真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但又如何呢?墨御轩是不打算搅和进这一缸浑水的,只是,看来那蠢蠢欲动的支那人真的是皇上手笔,专门为他准备的!而且,还是在他为皇上与太后这对母子作了这么多之后......这人心......真是骯脏! 此番体悟让他两瓢深渊迸出熊熊火光。 察觉他的心思,上官璃垫起脚尖、如凝玉的縴手捧起他冷成冰的俊美脸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小脸漾着柔情、盪着抚慰,化开他周身如高岭冰雪的严寒,熄灭眼底那簇簇火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至此,墨御轩紧绷的身子倏然舒展,要将她揉进骨血似的紧紧拥抱入怀,如薄翅般的睫毛垂下,温软呢喃:「没有你可怎么办好?」 此时,窗外轮月悄悄升起,清澈的月光洒满庭院,夜、才刚要开始,而像现下这般寧静的时日恐不多了。 【35】凯旋之后不能归来 寧静的日子正如墨御轩与上官璃所预料,并不会维持的太久。近几日,墨华、银十三纷纷陆续传信来报,患有头疼症状的文武官员越来越多甚至连皇宫里都传出有传染病,其中还包含了皇上、小皇子,但此皇室的状况还有待再次确认,另一方面支那人开始在几个关口附近骚动作乱,虽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不甚严重,但看起来背后隐含之意应是在试探守备军力状况。 时势推展至此,看来该来的很快就会来了。 时序迈入初冬,院里树梢也结了一层薄埂的冰霜,寒风颯颯吹拂、打落满地的枯灰落叶,还没下雪,但人人都感到刺骨的冰寒。 书房里软榻上,枕在墨御轩结实的腿上,她凝望窗櫺外树梢上的薄霜,想起蠢蠢欲动的支那人,眼看着可能很快就会有进攻举动,此时边关将领大多数都在生病,如今状态最好的便是墨御轩,若真宣战想必便是让他领兵出征,若皇上想除掉墨御轩,那么、必会在行军队伍里动手脚...... 至此,上官璃如弯月的秀眉拧了起来,她很是担心、清甜的嗓音里也掀起丝丝的忧虑,「子安,支那人很快会宣战,这一役必是你统帅,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墨御轩放下手里的折子,波澜不惊说道。 他的璃儿这是在担心他了?意识到这点、他唇畔带起惊讶欣喜的笑意,如黑夜星辰那般深邃迷人的眸子,流淌着万般似水的情意,他没想过这么渺小丁点的一句担心的话语,竟能带给他这么大的满足感,将他的心房塞得满满。 他是不是太容易被讨好了?而且对方似乎还无讨好之意。他自嘲地又勾了勾唇角。 墨御轩隻手提抱起上官璃,让她倚在胸前,侃侃说道:「但也不用太过担忧,不是还有成王吗?若蛊毒是成王的手笔,那皇室里的传染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这大概就是他夺位的方式,在天麟境外征战的时候,皇上、皇子重病驾崩,我人又不在朝内、这皇位不就落到他头上,而且不必背负任何骂名,他、会需要我替他打胜仗的。」 这席话让上官璃又再次觉得成王真的是个藏很深的人,这么多年的隐忍、装作不起眼,等得就是这水到渠成的一天,这得有多惊人的毅力,他都能忍这么久只为除掉皇上,难道他会不想斩草除根吗? 「可是,凯旋归来之后呢?成王心机至此,他又会放过你吗?」上官璃又道。 「所以,我们凯旋之后不能归来。」 上官璃瞬间恍然大悟,抬眸道:「要金蝉脱壳吗?」 「聪明。」墨御轩轻啄她的粉颊讚许道。 上官璃倏然坐起,盯着他的眼底彷佛有层薄雾,似是惊讶又似意味深远,「子安捨得放弃现在的一切?」 「有你我就捨得。」他温柔说道,一双如墨的黑眸里埋流窜着款款深情。 他爱她,想拥着她过完这一生,但这建立在有命可活的基础上,而只要他还在这斗争漩涡里,他跟上官璃便没有安全的一天,若能换来他两人下半生的长相廝守,那么、放弃亲王头衔、荣耀、财富又何妨。这仗是非打不可,既然要打那便就要赢,且不只要赢还要开出一条活路来! 「子安,我心疼你啊。」墨御轩的话击碎了她所有不轻易表态的武装,一个肯为她放弃一切的男人,值得她所有的疼惜。 跨过他的双腿跪坐他身上,上官璃拥住他的颈子,让他英俊的脸庞栖在她温暖的胸怀。明明都是皇子,可他却让人逼得退无可退,心坎里让怜惜塞得胀胀满满,只想替他受了这所有的过。 这一声心疼令他动容,此刻他深切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的。 意会着上官璃的疼惜,他一双墨黑如玉的眼眸深深凝睇着她,鼻尖縈绕着她身上的幽密甜香,更添情动,他忘情地捧住她小巧的脸蛋,细吻她柔嫩的娇容,火热的唇舌从她的眼、鼻、口一直落到雪白的颈项和胸前,所到之处皆让她雪肌泛起红晕。节骨分明縴长的双手,放肆恣意地探索她每一处敏感点,在她诱人的胴体点上簇簇火焰,让她神智迷散、酥软得不住娇吟细喘。 在男人的肆虐下,她衣裳凌乱松垮香肩半露,精绣的肚兜早已滑落,让她细緻的锁骨一览无遗、雪白如羊脂的酥胸若隐若现,半遮半掩雾里看花的风情更加引人遐思无限、血脉喷张,让男人体内躁动灼热的慾火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让他不顾时间、不顾地点,扫开桌面的纸笔砚墨将她抵在书案上,轻吻挑动她胸前粉嫩的荳蔻,扯下她的亵裤、扶着她的腰枝一举进入她的体内,释放无边的渴望,兇猛得饶是上官璃也禁不住折腾,浑身软成一片春洋、细细的啜泣讨饶。 他知道他是有些纵慾了,以往他不是这么注重房事的人,但唯独她......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化身成饿死鬼般,吃饱了也还是饿..... 至此,墨御轩窃窃的笑了,但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书房外的暗卫在这不可说的动静出现时便识相散去,天边仍是白亮的,但书房里的浓情却比外头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日光还要炙烈。 朝野边境局势如火如荼的展开,越来越多的官员因病请假无法上朝,连每日坐在九五至尊之位的皇上都显露病态,在此同时边关的支那人也没清间着,犯境之举一波比一波还要剧烈,终于在半个多月后,支那人正式宣战了! 在朝上,墨御轩冷眼看着成王的布局一点一滴成真,皇上肯定也有所觉但一直没有动作,极有可能是查不出来,他惊叹着成王的本事不小,居然让人一点蛛丝马跡都查不到。不知是因心虚还是真的病了,这次支那人宣战,皇上很罕见的没有宣他入宫研商战况,不过,下令他统帅三十万大军抵御支那人犯境的詔书仍是送到王府来了。 时序入冬,冬景萧瑟,处处积着雪,一夜的积雪从梅花树上崩落而下,在寂静的清晨发出声响,寒风呼呼吹拂、雪又下了一阵,上官璃披着银白狐裘大氅站在王府回廊中,凝睇着天空飘下鹅绒似的雪花,她知道宫里派人来宣旨,也大约知道是要做甚么,思忖着这天气如此凛冽冻寒去打仗得有多艰苦...... 她捨不得他难受。 若可以,她也想跟着去,可是她现在已是『御王妃』上官璃,再也不是当年的『鸿云将军』上官渊,师出无名、主动请缨又怕圣上多疑...... 领旨后的墨御轩回头来寻妻子,在王府回廊转角处,看见她那縴细身影在这漫天白雪的映衬下,就像个误入凡间仙子,那般的灵动、不食人间烟火,让他好生爱恋。 「璃儿在想什么?」来到上官璃身后,他搂住她的蛮腰、凤眼狭长含情、唇畔隐隐含笑,神情里的愉悦真心实意,这一笑让一向漠然的俊顏如冰雪消融,如晨曦乍现绽放光芒。 府里隐藏的暗卫,远方经过的福叔,看了他这笑容皆既是惊讶又是欢喜,他们的王爷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般笑过,久到所有人都以为王爷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如今有了王妃,『开心』好似变得与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一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王爷,终于也有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怎叫人不欣慰呢? 「在想你啊。」上官璃熟稔的往他怀里靠,娇俏的唇瓣笑得彷彿裹了糖那般的甜。她喜欢他坚实的怀抱,总能她有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安然感,彷彿他的臂弯就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墨御轩眉眼含笑,这短短几字让他心情甚悦,胸口一抹又甜又暖的感觉,让他幸福的想发笑。他睇着她瀲灩波光的美眸,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胭脂般红润的唇,他的舌尖挟着炽烈的缠绵,那狂攫啜吮的态势让她全身虚软,只能攀着他的臂膀任他予取予求,她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力气抗衡,酥酥麻麻的,她真的喜欢。 深吻之后,上官璃依偎在他胸膛,朱唇微啟细细喘息。睨视着他手里黄澄澄的捲轴,不用打开她也知道内容,她问:「什么时候走?」娇嫩的音色里隐含着不易查觉的不捨。 「三天后的清晨。」墨御轩轻吻她的发顶,温柔地问:「捨不得了?」 上官璃不语,如蝉翅的睫毛半垂,小脸磨蹭他锦缎外袍、一双藕臂将他圈得紧紧,软糯的说道:「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墨御轩轻抚着她的长发,心坎里的眷恋比海还要深,他又何尝想离开他的小妻子呢?可是,非去不可,唯有去他俩才有未来。「别担心,一切有我。」 【36】璃儿,我爱你。 三日的时光流逝得比飞箭还快,一场战争至少会持续一年,代表着两人有一年无法相见。上官璃与墨御轩有默契的都不提离别,只是珍惜当下每一刻相处的时间,并且坚信着一年后他们会过得更好,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惜别前的此刻,卧房内轻罗帐幔内、他的声音含着粗哑的煽情、她忘情地娇喊喘息,云雨激情翻覆得铺天盖地,彷彿要把所有的离别不捨刻进对方的骨子里似的,烧灼的慾望展开激越的狂爱,一次又一次的爱着对方,一次比一次还要激烈,饱含至死方休之势让两人陷入销魂的漩涡里,不停的旋转、旋转,连绵不绝的情潮一波又一波的来袭,欢愉得酣畅淋漓,直到三更天才停歇,相互依偎。 他温柔的圈住她,爱怜地搓揉着她的如墨的青丝,呢喃道:「璃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 清脆无杂质的女子嗓音响起,没想到可以得到回应的墨御轩不由一怔,他凝望着上官璃清澈明亮眼瞳里的坚定,削薄的唇笑开了、璀璨的宛若阳光下最珍贵的宝石那般耀眼,心窝里的欢喜流淌成一片无际的汪洋,墨御轩无声的倒吸一口气,空气里发酵的满足充盈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得愿以偿的滋味让他几乎要飞上天。 他的璃儿爱他了!这比战场大获全胜还来的惊喜!在经过这么多的背叛、陷害之后,终于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于他、此生可以无憾。 看着他始终翘起的唇瓣,上官璃也沾染上他的喜悦,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她轻吻他的眉心柔声说道:「让我替你披战袍。」 「好。」 上官璃伺候着墨御轩沐浴,轻柔的抚摸、擦洗,在浴池里几度又擦枪走火,缠绵得让天上的星星也脸红,清理乾净离开浴池时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离开净房,她熟练的替墨御轩梳发、穿衣,仔细地替他穿戴上金灿灿的盔甲战袍,在他腰间系上配剑。 凝睇眼前的男人,两道飞扬的剑眉、直挺的鼻梁、薄抿好看的唇,俊美无儔,隐隐透出慑人气质,别于日常的慵懒矜贵,今日的他沉静威严霸气天成,姿态优雅却热烈,好似多看一眼都能灼伤人的眼睛。 她上前圈住墨御轩坚实的腰际,小脸仰望着挺拔如松的他,如此俊美霸气又矜贵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呢,两瓢带水的眸子映着粼粼波光近乎迷恋的看着男人,上官璃不由升起一抹骄傲。 「出发去相约地点前,记得传信给我,我带人去接你。」她幽幽说道,温柔的嗓音里藏匿着丝丝缠绕的担忧与不捨。 即便,墨御轩文韜武略用兵遣将总如神来一笔,而八旗军也是支训练有素的常胜军,但暗箭难防、不知道皇上会在暗中使些什么绊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方在暗中搅局,在战争的一片混乱中,墨御轩只有一个人、能否安然见招拆招也是未知数,上官璃一颗心总是悬着难以按下。 墨御轩又岂不知她的心思,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抚她吹弹可破的粉颊,唇畔带起深情抚慰的浅笑,「等我的消息。」 这几日上夫妻俩人已做好金蝉脱壳的完整规划,一面作接应人手、地点的安排,一面秘密进行财產的转移,为了就是让墨御轩出征之后,在即将胜利时、从战场退出,这一次,若按照计画进行的顺利,战争结束的时候,便是他们俩人能退出这尔虞我诈的斗争漩涡的时候。 心灵相系神魂契合的俩人,有着不说再见的默契,一切都已安排好,现在,他要作的是打赢这场仗! 时序已入冬,院内只见梅花绽放、一夜的积雪从梅花树上崩落而下,亭台楼阁处处积着雪,冬景萧瑟。天空又飘下鹅绒似的雪花,上官璃便在这漫天雪片纷飞中,遥望着他頎长挺拔的背影,目送墨御轩踩着尚未扫开的积雪离去。 墨御轩上马征战去,上官璃留守御王府,想来当今皇上未徵召『鸿云将军』出战,除了是想给墨御轩使绊子之外,也是为了以上官璃牵制墨御轩,让他不至于倒戈支那回头攻下天麟皇城,而皇上的这点心思上官璃与墨御轩又怎不知晓? 战地与京城相隔万里,来回路程至少一个月以上,若想即时得知战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为了能接应墨御轩、上官璃不可能一直在京城坐等,于是,在墨御轩出发的十天之后,上官璃让沉雪易容成她的模样继续留守御王府传递消息,另一方面上官璃则是带着一批暗卫连夜离开京城,赶往邻近祈郡的西潭镇,以便后续接应墨御轩。 在离京后的半个多月,上官璃也接获银十三的回报,边关将领十之有七头疼发狂的病徵痊癒、吏部户部大理寺礼部院首也痊癒了,倒是宫里的传染病越发严重,太医都束手无策,连皇上都传出病重的消息,目前由二皇子成王代理监国。 上官璃接获此讯的时候也不由冷笑一声,暗忖着成王这一手遮天的功夫还真是天衣无缝,一面又忧心在他们的撤退计画里,成王是否也会暗中出手阻挠。 续后的半年,支那人与八旗军在北方祈郡交界开打,大军压境、介冑之间墨御轩身披战甲驰骋枣红宝马衝锋陷阵,顿时交界一带两军兵戎相见、金革之声此起彼落,砲火烟硝瀰漫战事激烈得龙战鱼骇,大军对峙刀剑无眼血肉横飞,城外流血浮丘、白骨露野遍地残尸干戈满地! 上兵伐谋,墨御轩不仅驍勇善战、擅计谋熟佈阵,智取进退之间祈郡捷报频传!而就在开战十个月后、即将退敌之际,祈郡传来军报说明墨御轩在安梅山遭到伏击生死不明! 顿时朝野大乱、人心惶惶,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皇帝驾崩!宰相、兵部、邢部、大理寺院首相继病逝,倏然朝堂乱成一团群龙无首,就在这时成王被推上了皇位,是为『成明皇帝』更改年号为嘉诚!成明皇帝上位便立即指派距离祈郡最近的越城驻将燕将军前往祈郡指挥大军。 但八旗军毕竟是墨御轩的兵,与燕家军无法短时磨合,一时间战地战况便胶着了起来。一切都如墨御轩与上官璃所预想那般发展着,成王果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入主皇城,她并不担心胶着的战况,虽然两支兵要磨合需要点时间,但支那已是强弩之末,迟早会投降的。 只是,此刻在西潭镇客栈里的上官璃心头依旧隐隐不安,只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结束。距离墨御轩失踪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但她还未收到墨御轩传来的隻字片语。当初讲好诈死的地点是安梅山没错,但是,理应应该已经到了撤退点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 上官璃双手歛在身后,佇立于客栈四角方正的客房内不动如山,她沉吟半晌。不能再被动等待,时间拖越久越不利,她沉声唤道:「御王暗卫听令!」 此时房内虽无人影现身,但却出现整齐画一的声响回盪房内四方:「是!」 「御王有难全体搜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上官璃一声令下,眼力好点的便可见客栈外数十道黑影闪现而去! 她就是怕,墨御轩在安梅山假死成真,他没挡住先皇的暗算,真的受伤了或是死了......又或着是明成皇帝出来搅局,所以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她举步来到窗櫺边,清澈锐利的美眸遥望着安梅山的方向,胸膛理跳动的心让不安揪拧得隐隐发疼,交握的縴细玉指包埋着八旗军鱼符、按压得指尖泛青。她不是什么圣人,也没什么大义之心,若墨御轩真的歿了,若、真的是成明皇帝搞得鬼,她绝对会带八旗军杀回皇城取皇帝狗命,灭国又何妨、大家同归于尽! 【37-1】我的男人,你也配抢? 安梅山半山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围篱周围的树梢枝椏在冷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低吟声,洁白的片雪静静的从天飘落,在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雪白,院内一男一女相偕正在整理铺在架上的药材,准备收入房舍中存放,男人似乎妙语如珠勾得女人不时发出盈铃般的笑声,这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的祥和美好,好到让隐身在树林中的上官璃,一颗心让那如利刃的笑声剐得鲜血淋漓,即便表面再波澜不惊、也是无声的痛在心窝底。 她一眼就认出院内那身穿青色长袍頎长挺拔的身影是墨御轩,而那个女人便是当年在八旗军营里爱慕墨御轩的军医刘玉兰。 会是巧合吗?当年爱慕他的女人,就这么巧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而且很刚好的遇见受伤的墨御轩并且救了他,若真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点,刘玉兰是吏部尚书之女,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在战时此处出现很不合理,说是刻意为之还比较像话。 抬眸再看向墨御轩那张生得俊美无儔,任谁看了都会心折脸庞上的明朗笑靨,上官璃只觉得刺眼。着了人家的道了,他还不知道呢!莫名的火光在她体内熊熊燃烧着,炙烈得让她浑身发疼。 「王妃,王爷是失忆了......」见上官璃神色阴沉得宛若结了层霜,跟随在后的墨华不禁替自家王爷解释道。王妃与王爷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他可不希望等王爷回过神来已得罪王妃,变成破镜难重圆。 「我知道。」上官璃淡漠回应,那声音比高岭上的寒冰还冷,戴着面具的俏脸看不出情绪。 御王府的暗卫行动非常有效率,搜山不到二日便查到墨御轩那日的确中暗箭受伤,被一名女子救起,暂时安置在此处,当得知位置之后墨华试着要接触墨御轩,但却没想到墨御轩居然失忆了,他不好贸然行动,便通报上官璃、让她决议如何处理。 得知墨御轩失忆时,上官璃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古老的桥段,有这么容易就失忆?原本她不相信,但今日见到墨御轩与刘玉兰的互动,她不信也得信了,往日、墨御轩对刘玉兰是完全没好脸色的,愰论像现下这般说说笑笑更是不可能。 凝睇着前方气氛欢愉的俩人,上官璃眉心紧蹙,按在腰间配剑上縴长的手紧握得青筋暴露,怒不可言。 她的男人,刘玉兰也配抢? 上官璃今日着男装,头戴玉冠,俊俏脸蛋上的银色半边面具闪烁着冰寒星光,一双漂亮的黑眸散发着摄人心魂的神采、熠熠生辉,身着一袭白色锦袍、外罩黑色大氅,身姿优雅矜贵、通身气势磅礡霸气天成。若由不知情的人来看,上官璃便是个俊美无儔的将门贵公子。 待墨御轩进入房舍,上官璃才步履稳健的走向刘玉兰。她走得沉、走得稳,好似每走一步便可踩熄心头的一簇火,待她走到刘玉兰面前,才能平静的开口说话,而不是一剑砍死她。 「刘姑娘,好久不见。」上官璃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墨玉般的眸子里尽是疏冷凉薄,目光锐利得彷彿是战场血刃,轻轻让她瞥一眼便能将人削成碎片。 她到要看看刘玉兰要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那凌厉的目光让刘玉兰心口微颤、不寒而慄,也讶异怎么会有人找来这边,她藏着御王的事情埋不住了吗?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她美目微瞇眼底氤氳起一层薄雾,似是迷惑又似深远。 「你是......上官渊?」她回忆了半晌才说出这个名字。 「正是,不过你该叫我『鸿云将军』。」上官璃依旧冷着脸,不客气的端起架子,面对奸巧的白莲花她有的是手段收拾,「王爷状况如何?」 「这......」刘玉兰微微低下头,美目半垂、葱葱玉指交缠在一起,轻咬着下唇,似乎正在思考该如何回应。那日明成皇帝找上她的时候,可没说眼前这状况怎么处理。 此情此景,她忖莫非是还得想谎话来编排吗?上官璃勾起唇角却无笑意,星眸里迸射的尽是轻蔑与不屑,她道:「呵,刘姑娘,本将军不问你为何在此,也不问怎么这么巧就让你捡到受伤的王爷,本将军只问、王爷乃战场主帅,你救起王爷却知情不报是何居心?莫非是你勾结支那犯境,故意设计王爷受伤拖延我方大军抗敌?」 这话语上官璃说得平静无波,但背后所指却字字针对,说的便是刘玉兰通敌叛国当诛九族!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刘玉兰身上,饶是胆子再大,也跪下了,刘玉兰叩首字字说得真切,「将军!言重了,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怎有如此能耐。」 上官璃冷哼一声!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当然没有能耐,有能耐的是她背后指使之人!给她扣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便是要给她压力、逼她开口说话。 「有能耐的未必需要是你,你也只不过是颗棋子!真以为你能攀龙附凤飞上天?」上官璃唇畔盪起若有似无的笑,两潭如渊眸子噙起嘲讽,又道:「本将军再问你一次,王爷伤势如何?是否真的失忆?」 「王爷外伤已恢復七八成,真的......失忆......」刘玉兰语带保留的说道,她不甘心,原本承诺这事下来,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接近御王,如今却又出现一个『鸿云将军』来搅局,她怎么样也不愿意把她的秘密说出口。 上官璃压根不信刘玉兰嘴里的『真的失忆』,正想再问的时候,银十一匆匆来报,在上官璃耳际附耳说道:「王妃,燕将军战死了!」 至此,上官璃全都懂了!这一切都是成明皇帝的局,他早知道墨御轩与上官璃准备撤出,他知道八旗军的鱼符在她身上,所以让刘玉兰来绊住墨御轩,假意派出他不喜爱的燕将军出战,再设计燕将军战死,顺理徵召上官璃出战,为的就是八旗军的鱼符!否则,燕家军也是一等一的彪悍,燕将军怎可能这么轻易战死? 「银十一,传本将军印信回京,请帅八旗军。」上官璃压低声音,以别人听不见的音量吩咐银十一。 回首又见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刘玉兰,想也知道成明皇帝许给刘玉兰什么大饼! 「刘玉兰,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作的好事安的什么心,是明成皇帝派你来的对吧!你若能爬上御王的床那是你的本事,但、你若伤他,本将军定让你尸骨无存!全家陪葬!」上官璃步步逼近刘玉兰,一对锋利的眸子温度褪尽,嫣红的唇瓣绽开邪佞妖治笑靨,那如鬼魅魍魎般狰狞的神情让人毛骨悚然寒毛竖起,白净面容上的银色面具透着阴森寒光,通身毫不遮掩的杀气层层堆叠,即使只是站着不动都让人压迫得脊梁发直无法动弹。 「......」刘玉兰低着头气息凝滞,一张雅致的小脸色若死灰,周身肃杀沉重的气场压得她不由身子发软。若此刻说上官璃会杀了她,她也毫不怀疑。 上官璃神情冷冽儼然如站在高处的上位者、睥睨着身形微颤低头顺眉的刘玉兰,便知晓她的威吓震摄起效果了,如今她得代替墨御轩出征、未来还有几个月不在此处,得震住刘玉兰才能确保没有意外发生,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歛起一身的杀气、展眼舒眉对一旁墨华吩咐道:「墨华,给本将军看着她,不许她进来。」 【37-2】他真的忘了她 续后,她蹙起眉心似意味深远地瞥了刘玉兰一眼,便转身步入那木造的房舍。步入房内,上官璃先是约略环顾下四周,室内虽然不如王府华丽舒适,但也算是简朴乾净明亮、该有的家具也都有,若比起行军军帐自然又是好得多,让墨御轩住这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环境尚可、她的男人吃住不至于不舒服,上官璃悬着的心便按下了一点。同时她也注意到墨御轩与刘玉兰是分居两处,这个发现又让她眉眼再舒展些,緋红的薄唇漾起浅浅笑意。 又在步入内些,便见着墨御轩那俊俏得不似凡人的容貌,身着青色粗棉长袍,双手抱胸的懒洋洋靠在墙角,抿着薄唇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一双如星辰、如秋水的黝黑眸子直勾勾的凝着她,似是探究又似迷惑。 墨御轩内功深厚,想必在外面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上官璃看着他那懵懂与探究的神色,哪还有半分昔日的深情眷恋?若是十个月前的他,此时早已将她拥抱入怀,哪还会只站在墙角不动呢?往日的浓情密意、欢爱低语如书页在脑海篇篇翻过,那个爱着她的男人彷彿已不復存在,他是真的忘了她。 面对一个没有记忆的男人,能对他说她有多想念多担忧吗?怕是只会吓坏他吧,于此,上官璃自觉嘴里泛起丝丝苦涩,许许多多的话语梗在喉头说不出口,最终,她只能压下热潮涌出眼眶的衝动,面具下的美目半垂,向墨御轩行一个标准的君臣礼,艰涩地说道:「末将,上官渊,参见御王殿下。」 不料,此时墨御轩竟然上前扶住她的双臂,不让她跪下,「别。」 熟悉的嗓音在四角房里回盪成好听的声响,敲进她发慌的心房。墨御轩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作,只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熟稔,这个人、不该向他下跪,若跪了他会伤心......呃......伤心?他为什么会伤心呢? 「王爷,可还记得末将?」让上官璃怔仲一会儿,难不成墨御轩还记得她?她挺直腰桿试探性的问道。 墨御轩摇头,「不记得,但......很眼熟。」 原来只是眼熟。上官璃两瓢如星耀璀璨的眸子,闪过一线微乎其微的黯然,细小得几乎无从察觉,但却仍让墨御轩捕捉到,竟也让他感到一阵揪心,好似让眼前的人难过是极其罪恶的事情,他开始好奇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过往,居然能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王爷,除了身上的外伤,头部可有受伤?」上官璃轻叹,她直觉认为墨御轩的失忆来得不正常,很快的调整好情绪,又问。 「没有。」 头部没有受伤?可是他却失忆了,这代表什么?有可能是人为操作的吗?但又要如何作? 上官璃沉吟半晌,这事情得查一查,而后她制式恭敬的作揖说道:「好,那就好,那末将长话短说,王爷乃天麟亲王御王,名讳墨御轩字子安,是祈郡一战的主帅,现在战事未平、加之王爷失忆,冒然回京不是明智之举,王爷先待在这边先安心养伤,待战事平定末将再恭迎王爷回京。」 莫名的墨御轩觉得她恭敬客气的模样很刺眼,好似一切都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心底驀然升起一股想拥抱她的慾望,可是......可是.....眼前的人虽然生得貌美但还是个男人啊,难不成他以前是个断袖?这个人以前是他的情人,可若他们以前是情人那眼前的人何以还能如此冷静的面对他且隻字不提? 如此的想法念头,让墨御轩有些无以自处,他勾了勾唇角答道:「好,我等你,上官渊。」 上官璃頷首,即使悵然不捨、正事也还是要办,现在也不能带着墨御轩跑,成明皇帝绊住墨御轩就是想牵制她乖乖听话要她缴鱼符,若她不去两人都会有危险,墨御轩现在不记得她也好,省得他掛心,一切都等她出征归来再说吧。 临去前,上官璃眼角瞥见房内木桌上已空的药碗,突然想起、师傅曾经告诉过她有一种药可以暂时让人忘却一段记忆,但是需要长期服用,看着那药碗......上官璃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聪慧过人,应该知道不该吃的东西别吃。」上官璃明眸望向墨御轩,又将眼神带到桌上的空碗,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不确定是否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她现在也没有空间查证,不过她想能避则避吧,若墨御轩与她的默契仍在,相信他会懂她的意思。 只见墨御轩无声的点头,上官璃才作揖说道:「末将,告退。」 离开房舍,一直在院内守着刘玉兰的墨华即刻上前问道:「王妃,现在......」 「天冷,你给王爷备一些保暖的衣物,御王府暗卫留下,上官家暗卫明日随我前往祈郡。」上官璃停下脚步,正色吩咐道,「墨华、墨白,若我有命便回来接王爷,若我不幸战死,你们照计画送王爷去那地方,护他周全。」 纵使上官璃有十成把握能打赢这场仗,但天有不测风云,成明皇帝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谁知道会不会临时又出现什么变数,该说的该安排的还是得做,墨白、墨华亦懂这层道理,二话不说便着手进行。 离开小院前,她停在刘玉兰身旁,再次震摄她,一面也是交代了处理刘玉兰的方式:「刘姑娘,今日之事你若洩漏半字出去,不需等我回来暗卫都会先要你的命,你、好自为之。」 续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了结这场战争。但凡她曾回头,便可看见墨御轩那双如黑渊般深邃的星眸,自始至终都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安梅山树林里。 【38】让你无法忘怀 上官璃回到客栈便传信将沉雪召回,另一方面准备明日就前往祈郡,至于成明皇帝、她猜测他什么都知道了,也就不用再费心做表面功夫显示自己仍在京城、得从京城赶往祈郡了。 只是,她还是很介意刘玉兰的存在......没有办法不去想,在她出征的这几个月里,刘玉兰勾引御王的可能性,虽然,就算她勾引上了上官璃也可以弄死她,只是,上官璃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让别的女人玷污了。 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儿,安梅山上的小院里,此时正是夜幕深垂,皎洁的月娘高掛之际,白净的月光撒落一地晶光、星星点点如宝石般闪耀,她踏月而来、此时周围寧静得彷彿掉根针都可听得见,今夜,她要让墨御轩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忘不了她。 她身披着狐裘大氅衣袂飘飘、轻步慢移地走向墨御轩的房间,葱白縴长的指尖轻轻推开房门,发出嘎嘎声响,冷风吹拂而入灯火明明灭灭,桌面上的油灯芯燃得劈啪作响、迸裂出细小火花。 此时墨御轩身穿单薄白色中衣,衣襟微散、隐约可见薄衣下透着结实胸肌的稜线,如墨的发丝披散一身衬得他的更加肤如美玉,英俊貌美的脸庞、眉目英挺如画,目若朗星,一双眼睛形状温柔,却在眼尾微微上扬,似含着春水、盈着玩味,唇薄而红润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双手抱胸的懒洋洋靠在床边,增添几分玩世不恭的放肆不羈。 凝睇着眼前的人儿,墨御轩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说道:「你是......上官、渊?」 不知为何,此时、此地能见到她,墨御轩竟感到一阵......欢欣? 上官璃笑而不答,她褪下狐裘大氅,一身赤红的中衣将她的雪肌衬得更加白皙通透,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那样的温润,单薄衣衫下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线,更是让人有种烈火焚身的错觉,犹若居住在熔岩里的火妖,能吞噬焚烧人的心魂。 她缓缓走向墨御轩,坐在他的床榻边,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如春花秋月般动人。 「上官姑娘所来何事?」墨御轩俊脸噙着洞悉一切的戏謔问道,嗓音回盪在冰冷的空气中,比陈年酒酿还要香醇。 这铺天盖地的曖昧下,还能是什么事?明眼人都知晓,只是故作试探而已。 上官璃眉如新月、唇如点樱,杏眼清澈,鼻尖小巧挺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鲜艳赤红的中衣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香肩微露很有几分旖旎的模样,她坐在床榻边绝美的小脸贴近墨御轩,两人靠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她回应以同等戏謔的笑容,在房内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旖妮。 「子安真的不记得我了?」她甜甜的问,言语间彷彿能滴出蜜来。 墨御轩摇头、轻浅一笑。她小巧鼻尖廝磨着他的,魅惑而又勾人,很奇妙的是他居然不排斥,反而感到熟悉、好似他两之间就应当如此,她身上那抹淡淡的芙蓉香更是让他熟稔得心猿意马、下腹躁动,没来由地想要亲近。 「是吗?」上官璃媚眼如丝,今夜她便是那勾魂的妖魅,要夺去他的七魄。她十足轻挑勾起墨御轩好看的下巴,纤细冰凉的葱指沿着他平坦胸膛的曲线轻慢的下滑,「那......今天的目的,就是惩罚你忘记我。」 她玉白縴指宛如星火,轻轻一点便能燃起他体内的燎原,让他浑身变得滚烫、几乎要沸腾,墨御轩身子紧绷得微微一颤。 他驀然握住上官璃的纤纤玉手,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吹不散的浓雾,带着细微喘息、喉间乾涸嘶哑说道:「我可不是甚么好人。」 她细腻肌肤的触感极好,撩拨得他全身是火,理智紧绷得拉成一直线,只消轻轻一拨便能挑断,他得用尽全副精神才能压制那股燥热与想将她扑倒吃乾抹净的慾望。 听得出他的隐忍与压抑,上官璃笑得灿烂如花,说道:「我知道。」 得逞的她自忖:我也不是好人呀。 她双手勾住墨御轩的颈子,眉眼弯弯、笑盈盈地吻上他薄而红润的唇,贝齿轻轻廝咬、冰凉的小舌点点舔拭,引火似的举动让墨御轩最后一丝理智断了线、忘了眼前的女子他只今日见过一面,轻罗帐幔垂下、翻身将她欺在身下承欢,狂热的回应、舔允吸取她口里甘甜的花蜜,夺去她全部的呼吸,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自然,彷彿已经做过千百回,让他深深的沉沦、迷失在她温软的娇驱里,无可自拔。 窗外深沉如墨的天空落下片片鹅绒似的雪花,冬风凛冽寒冰无比,别于外头的冷,室内交缠的身躯炙烈燃烧、火热至极,床榻间颠鸞倒凤、云雨翻覆,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翌日,墨御轩醒来时上官璃已经消失了,只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等你记起我是谁的时候,你便寻得到我。 旁边摆着一个玉指板,那是通信钱庄的信物,还有一个金灿灿的御王府令牌,感情是上官璃担心他需要用钱用人而留下的。墨御轩拾起玉指板在手里把玩,唇齿间还残有着上官璃独有馨香的味道,削薄的唇不由微微勾起、真心实意的愉悦直达眼底。 原来他们两真的是情人......回忆起昨夜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销魂蚀骨的滋味,他不禁想、这是为了让他不要再忘记她吗? 如果是,那么、她成功了。至此,墨御轩嘴边的笑意又更深了些。 接下来的时日,墨华为墨御轩送来御寒的冬衣,与墨白及数十名御王府暗卫镇守着这位于半山腰的小院,刘玉兰则是依旧如常的照顾墨御轩的起居,仍然每日不间断的送汤药给他。 墨御轩的作息如常,练剑、看书、弹琴、画画,就如同在王府里的时日那般,唯一不同的是、他与刘玉兰的交谈次数似乎越来越少,连在暗处的墨白墨华都察觉到这个变化,不知道如此变化的缘由不过他们乐见其成,在他们的心底他们认可的王妃只有现在在战场上的那位。刘玉兰这半路插花的角色,若不是有上官璃交代不得任意驱离或伤之,不然早让他们赶跑了。 两人有时会猜想王爷是否恢復记忆了,但是又不敢肯定,因为王爷从未召唤过他们问过往的事情,连边关战报都没询过,上官璃离开前也曾嘱咐王爷没有问就不要主动开口,免得掛心,两人便也没多嘴只是静静的守候。 刘玉兰也发觉墨御轩对她薄情难掩,疏离尽显。 墨御轩越来越常在画画,某日她趁着墨御轩不在房里的时候,翻看他房里桌上的画纸,那画都是同一名女子的丹青,画里女子如初春刚绽的绿芽,柔美动人,眉眼精致粉唇略薄红嫩,若遮去半边脸竟与上官渊有八分相似。 这状况让她没由来的烦躁,她对墨御轩的情绵密深长而久远,但却总不得其门而入,明明守候最久的人是她,为何能进入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呢?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纠结的藤蔓让她的心扭曲得变了形。是夜,墨御轩房里熄灯之后,月光下只见刘玉兰自她房内躡手躡脚走出,她褪尽衣衫仅罩着大氅、葱葱玉指紧捉着襟口,赤裸着一双玉足,垫起脚尖像猫儿走路一般,悄悄的进入他房里、这一夜她只想成为他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无光的房里漆黑一片、大氅迤邐在房中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只是尚未到床榻前,黑暗处便传来那带磁低沉比冬日高岭还要清冷的嗓音,「莫要再作贱自己,你还不懂吗?你只是她留给本王、伺候本王起居的婢女而已。」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语,击碎了刘玉兰仅存的最后一丝自尊,续后,便听见一阵衣袂飘动的声响,漆黑不见五指空荡的房里人去楼空,徒留女子细细碎碎的啜泣声...... 自那一夜过后,刘玉兰便再也没有见过墨御轩。 【39】唯幸福而已 那夜之后,上官璃来到祈郡外八旗军营地,即使手持八旗军鱼符,但仍不足以成为能号令八旗军的帅将。所幸,上官璃的文韜武略并不亚于墨御轩。接下来由她所选驻营的地点选的恰到好处,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又在风口处,有什么动静,方便调整撤退。一次又一次的用兵调度、战略讨论进退攻守,让领兵副将无一不心服口服。 一次又一次的她带头勇闯、衝锋陷阵,与将士共生死、同甘苦,事事亲力亲为,让八旗军再也不能轻忽这位『鸿云将军』,上官璃卓越的领导指挥能力让彼此磨合的时日并未耗费太久,两军胶着的战况也在一个多月后逐渐解除。 祈郡战场的最后一役。 黄沙万里,黑云压得很低,风沙卷起烟尘,两军交战,廝杀震天。伏击在两边的天麟兵马万箭齐发,箭矢如疾风骤雨,杀了个他们措手不及。正当时,又有骑兵手持长刀冲杀而来,为首的是个身披赤色鎧甲的年轻将军,眉眼骄厉,手持苍色长剑,像是要将长空斩破,踏风而来,莫可匹敌。 两军交战,金鼓喧天。 八旗军当年在墨御轩的麾下,如神兵勇将,无人能挡。如今上官璃后继而起,那娇小的身躯里却像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八旗军在她手中如一把最好的刀,兵阵和埋伏,无一不精妙。上官璃伏在马背上,长剑就如她的手臂,冲入敌军阵营里,无半分畏怯之心,长剑飞扬处,热血喷洒,敌人的头颅被斩于马下。而她唇角笑意颯爽,照亮了战地上阴沉的长夜。 她的鎧甲上全是血跡,脸上也带了血污,或许不止是支那人的,但她姿态挺拔,未见一分一毫的疲累,反而目光明亮,神采奕奕,令周围的八旗军们一看到她,就生出安心的感觉。 似乎只要有她在,这场与支那人的较量,他们就一定会是赢家。 『鸿云将军』成为八旗军里的继起支柱领将!很多年后八旗军里的老人才知道,原来这年带他们杀敌的『鸿云将军』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们王爷的王妃。 支那人被打的弃甲曳兵。 最后一丝溅在长刀上的血跡被拭去,这一场激战结束了!祈郡之役告捷!大胜的捷报由传令兵快马自祈郡一路传回京城!举国欢腾。 战后,上官璃花了些时间在原地整兵、处理战俘、安抚伤兵,这一前一后又多花了一个月,上官璃才决定要拔营、班师回朝。 在祈郡的最后一夜,知晓上官璃不喜爱烟花之地,于是祈郡知府在酒楼设宴款待将士,营地里的官兵今日也全数加菜,人人都有肉吃、有酒喝!上官璃今日卸下战甲,身着一袭如烈火般炙热大红锦缎骑装,白皙面容上的半面银质面具在阳光下依旧闪着冰锋星芒,红润微抿唇边的笑意带着自信与生人勿近的高冷,她双手歛在身后、大红衣袂飘扬,姿态矜贵却又霸气炙烈,天成的沉静威严不言而喻。 她步伐平稳的在祈郡城内街道上走着,身后领着整齐列队的两排将士,即使是如此放松欢欣的时刻,也不见将士嬉笑打闹,各个背脊挺直仪态端正的跟着上官璃的脚步前行,昭然若示着军队平日的纪律严明,往来经过的百姓见着上官璃皆笑得眉眼弯弯、亲切的招呼一声『鸿云将军』,自动让道给将士们通过。 祈郡知府热情招待,将整个酒楼包下一整天,上官璃不喜客套、领着将士进入酒楼后,自乾一杯、便拎壶酒上二楼,将一楼的空间留给将士们,让他们尽情自由载歌载舞、饮酒作乐、喧闹划拳,嬉闹声沸沸扬扬、这近一年的艰苦克难好不容易劫后馀生,上官璃认为现在的放纵享乐是他们应得的。 酒肆二楼她倚在窗缘边,上官璃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街道上人潮流动,隻手提着酒壶小口慢饮,思忖着墨御轩现在不知道如何?记忆是否恢復了?那一夜她有留下字条,若他记忆恢復应该会自己寻来,若没有......那是不是得带他去趟鬼谷,让沐如风帮他看看,可是,他之前才烧了人家的谷,不知道沐如风会不会...... 唉,真是头痛。 上官璃一面啜饮一面思绪飞舞之际,墨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说道:「王妃已归来,那要去找王爷吗?」 这几个月上官璃跟墨华是有保持联系的,她也知道刘玉兰勾引墨御轩失败后,墨御轩一走了之的事情,只是,她不确定墨御轩记忆回復没,要先带兵回京还要找好隐退的后路,最后在跟沐如风联络,在看看是否要把墨御轩先带去鬼谷,总之,事情还很多...... 上官璃舔了舔嘴唇,说道:「恩......暂时先不要,本将军......」 她话尚未说完,正主便来了。 「上官璃!」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她抬眸便见墨御轩俊脸噙着薄怒、快步朝她迎面而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说道:「若我不来,是不是你就不打算寻我了?」 上官璃睇着眼前这个让她心念念的男人,依旧俊美如昔风彩卓越,绝色脸蛋上一双凤眸秋水含情,原本冷凝的神情也融成一片温柔。 「恩......我怎么知道你恢復记忆了没?」上官璃笑道。斜睨的媚眼如丝,沾了酒汁的唇水亮红润又饱满,让人想一亲芳泽。 她又啜了口酒,美目流盼打量着墨御轩,见他一身锦缎华衣、气色丰润饱满,她想:看来,他过得很好,吃好、睡好、也有穿暖,她就怕她不在她的男人会受委曲,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话听了就让人心冷,是有多不在乎他?墨御轩驀然擒住她的蛮腰,微慍地将她带近自己,恼怒着上官璃不肯先来找他,想着要小惩以诫,但当美人真实搂入怀抱的那一刻,再大的怒火也熄灭了。 「若我没记起来,你就不要我了?」墨御轩怨懟说道,那语气能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墨御轩长长的胳膊将她深深埋入自己的怀抱,贪婪地嗅着女子熟稔的芙蓉馨香,削薄的唇溢出满足的叹息。他真的好想她.....还在安梅山的时候,他只能靠画丹青以解相思,如今实实在在的抱在怀里,才拥有了真实感,心底空缺的那块拼图才算是拾回来了。 「你说呢?」她道。 上官璃依偎着他、低低笑着,她总忍不住想逗他,看他失去控制的模样。 墨御轩有些无奈,但又拿她没办法,这话里竟也出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我们将军,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此言让上官璃咯咯笑了,男人怎么能委曲的这么可爱,「心里若无你,怎会代你出征,又怎会在出征前一晚去找你?」她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墨玉眸子盈满笑意,薄如蝉翅的睫毛扑动,甚是可爱灵动,「子安,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回想当时,墨御轩唇畔漾起曖昧的弧,不得不说上官璃聪明,那一夜......的确将他抓得牢牢的,至今都无法忘怀。 墨御轩宠溺的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狭长的凤眸含情欲滴,「你就这么放心,把我跟那个女人摆在一起。」忆起,刘玉兰半夜偷偷溜进他房里的那事,他都还有些不舒服。 「傻瓜,有个人伺候你不好吗?而且我都不知道还回不回的来......说好,要护你周全的。」她眉眼皎洁澄澈带着轻浅的微笑,话里的疼惜又怎会让人听不出来? 她的心疼、她的怜惜,饶是再冷酷都能让她融化,这份情感相对于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轻柔卸下那冷硬银质面具,捧住她粉雕玉琢的脸蛋、轻轻覆上她的红唇,男人的气息在她唇齿间流连,温柔的情感随着唇舌交缠,浇注在彼此的意识里,不似以往的狂热但更多的是千丝万缕的繾綣柔情,将两颗心紧紧缠绕。 良久,他松开上官璃、墨黑的眸子里带着迷濛情愫,呢喃道:「以后,你没这种机会了。」 驀然他抱起上官璃,自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跨上他绑在酒楼门口的枣红高大俊马上,他稳住马身、将上官璃揽在身前,持起韁绳、策马驰骋而去! 「去哪呢?」上官璃问。 「带你回家生小世子。」墨御轩持着韁绳,轻咬她的耳廓,细细低语,那让人心折醉人的声音曖昧得令她面红心跳。 男人脑子里是不是只会想那档事? 上官璃不由噗哧笑出声,提醒他:「呃,我还得带兵回京呢。」 「你休想!给别人去做吧。」墨御轩扬起唇角,斩钉截铁地拒绝,后续的事情在这几个月里他早准备好,现在他可不许再有别的事情把他的妻子从身边绑走。 对他而言,上官璃最好什么也别做,只要作他的夫人让他宠着、让他疼着就好。 马蹄声咖搭咖搭起落交错!马背上的一对人儿,展眼舒眉春风满面,四只琉璃般星亮的墨玉眸子、两两相望倾泻着对彼此的情意,这一眼中彷彿时空静止、天地间一切都不復存在,就剩他俩眼中的彼此,快马在祈郡街道上呼啸而过,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唯幸福而已』。 【40】后记:腹黑的成明皇帝【完结】 上官璃与墨御轩离开祈郡三日之后,祈郡传出『鸿云将军』染疾病逝的消息,御王的尸身也在安梅山谷底寻到,两人的尸首由八旗军副将帅大军一同运回京城。而在行军回京的路途中,京城内也传出御王妃忧伤过度投河自尽的消息。 一切都如墨御轩计算的那般精准的件件执行着。 从祈郡回经的路成莫约一个多月,当副将将八旗军鱼符与两人尸首带给成明皇帝墨御盛的时候,如墨御轩意料中那般、尸首早已腐败不堪看不出原型。 此时御书房内,总结完祈郡内发生的事情,跪在殿上的副将抬眼偷瞄着墨御盛,这位新皇比预想中的更难琢磨。他生了一双形状温柔的眼,乍一看去,温文儒雅、翩翩有礼,但再仔细一瞧,便会发现里头尽是残酷的疏冷凉薄,温润如玉的脸蛋线条极其柔和,一身飘逸脱俗的他总是带着一抹意谓不明的浅笑,让人无法窥见他真实的心意,即使想奉承也无法推想说些什么是对的....... 听完副将的匯报,身着灿黄绣金龙袍的墨御盛,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握着副将呈上的鱼符,斯文俊秀脸庞上一对灿如星辰的眸子涌动着不明的情绪,他的唇薄而淡色、噙着洞悉一切的戏謔稍稍勾起,似笑非笑的凝睇着那块鱼符。暗忖,御王夫妇真是好手段,脱得一乾二净。 其实,墨御轩可以不用这样的,他并未打算赶尽杀绝。但又何妨呢?他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挥退副将之后,墨御盛来到御书房外,两潭深不见底的眸子目光落向远方、不知何处,手里的鱼符让他捂得温热,他想、同样是为了避祸,他选择的是步步为营向前剷除危险、墨御轩是选择了退隐山林,面对同一个问题截然不同的选择造成炯然不同的结果,不好说谁的选择比较好、只能说是选择不同罢了。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他跟墨御轩、应该有机会成为好兄弟吧?至此,那冷淡的唇角,也掛上一丝微温的暖意。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1 祈郡之役大胜之前,淮南城里默默地出现了一栋高门大户,十二级宽阔的石阶顺展而上,左右各有一只昂首雄踞的石麒麟,沉厚的朱色门上掛着金色的硕大兽环,门楣顶上则以黑底金字瓖嵌着两个铁划银鉤的苍劲字体『墨府』。 但如此气派的大户却异常的低调,大户的主人相当神秘,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来迁来、是何等人物,连府邸也好似就这么凭空出现一般,同样的一条走过无数次的街,某天经过便出现了这么一栋『墨府』,跟墨府有关的一切都神秘不以、毫无蛛丝马跡可循,他们搬进城里已经一两个月,至今祈郡战役已获胜、都没有人看过府里的主人在城中出现过,也未曾见人送拜帖成功能入墨府内一观的。 难道里头住的都是神仙?都不用吃喝吗? 城里的百姓对墨府充满好奇,茶馀饭后总是会以此嚼舌根,说说今天墨府有无人进入或是出来,猜测里头长什么样子、府上的主人是何等人物、长什么样、为何会来到淮南,为何如此神神秘秘? 就在外头流言漫天飞舞,各式猜测让人说得天花乱坠时,八卦主角墨府的两位主人,正在偌大主院内的卧房里打得火热。 轻罗帐幔内,活色生香旖妮迷情正如火如荼的发酵、飞散,让床榻上每个角落瀰漫着情欲的味道、曖昧的氛围。男人下身兇狠的猛兽在女人双腿间进退动作着,滚烫剔透的瀅瀅水珠自男人平坦坚实的胸膛滚落而下,女人葱白如玉的縴手虚软地攀附着男人的胳膊,她神志迷离、双眸氤氳着雾气,炙烈的欲火将她化作一池春水,瘫软承受那波涛汹涌连绵不断的情潮,微啟的朱唇比那欲滴的鲜血更加艷红,溢出细细碎碎连不成线的娇吟喘息,温润如玉的同体浮起瑰丽的粉,让迷濛失神的她看起来更加的香艳可口,血脉喷张,令人知食髓味欲罢不能、嚐了还想再嚐。 男人的声音粗哑煽情,一双琉璃般闪亮如墨玉的眸子,饱含着层层迷离浓雾,直勾勾凝睇着女人动情潮红的模样,每分表情都不可错过,似是深情但更多的是饥渴,她便是他荒漠中沁脾的甘泉,唯有她才能解他的渴,对她的胃口彷彿永远都不会厌足,他想要的只有更多的更多。 颠鸞倒凤、云与翻覆,凤鸣凰吟馀音绕樑不绝,直到男人身下一颤,他才将女人圈进怀里,爱恋地亲吻她的乌丝,相互依偎。 自祈郡回到墨府已经三日,这三日墨御轩像是要把一年的空缺都补满似的,让下人放饭在门口,这几天除了用膳、其馀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她饿了他便餵她,若是他饿了、他便餵饱自己用她的身体...... 若今日再不离床,上官璃几乎认为她会曝尸在这上面。 「子安,你该消停点了。」上官璃软糯地说道。 她伏在他温热的胸膛,绸缎般乌亮的发丝披散在后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她想、所谓结发夫妻大约便是如此吧。无瑕的瓜子脸上一双柔媚的眼皮打架,沉得睁不开,这几日,真是把她折腾惨了,白净的身子上处处青青紫紫、四肢架散了似的痠软无力,即使是练功也没这么累。 墨御轩亲吻她的发顶,勾了勾唇角,意态慵懒的说道:「谁让你把我一个人跟那女人丢山上,回来了也不找我。」 这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结,总觉得上官璃不够在乎他。他好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先爱上她呢? 上官璃闭着眼倏然笑出声。就为这事情生气折腾她?也太小心眼了吧,但这话上官璃可不敢说出口,就怕又惹他不开心、继续再折腾她三天三夜,她真的会死......她生平还没怕过甚么,今日,她是真的怕了墨御轩。 她抬起头,伏在他身上、美目微瞇凝睇着他俊美无儔的脸庞,红唇勾起、浅笑道:「不敢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男人不悦地挑眉。 「没有下次。」女人敛起笑意、赶紧改口。 墨御轩眼眸半垂,长而捲的睫毛如蝶翅扑动着,凝视着眼前这个他爱入骨的女人,一双桃花眼里漾着柔情春水,他还是心里很不平衡,当初沐如风出现的时候,他在意得恨不得把沐如风捏碎,怎么上官璃对他一点这味道都没有,总放着他不管,难道她都不想佔有自己吗?突然觉得自己很掉价。 「璃儿为甚么都不会吃醋?」他问。 等了半晌,上官璃都没回应,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儿已然熟睡,墨色的睫毛丝丝分明,在光线下划出一道弯弯的浅影,白细如玉的粉颊吹弹可破,此刻的她就好似隻软糯的猫咪,寧静安详的娇俏可爱,他爱怜的搓揉她如墨的长发,暗忖:看来、他真的把她累坏了。 至此,他好看的眼眸柔软了一圈,削薄的唇不自觉翘起,「饶了你。」 男人话语里的宠溺,比罐子里的糖还要甜,只可惜熟睡中的女人听不见......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2 淮南位于商道枢纽,是个贸易频繁的城镇,南北货物流通都聚经此处,相对的也带起地方经济 ,流动的人口络绎不绝、街道车水马龙,城内商店酒肆、饭馆、布庄……各式各样的摊贩杂耍櫛比鳞次,华馆十里夜市千灯,外商云集繁华似锦热闹无比。 这也是墨御轩将府邸选定于此的原因。上官璃性子静不下来,淮南热闹、千奇百怪的小东西多,正好适合她、免得她无聊发慌。 这阵子上官璃喜欢上去洋行、把玩一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那些自海外而来的物品做得其极精緻,让她爱不释手、就像现在她手上的那只琉璃灯,在洋行店里灯光下散发着七彩光芒,上官璃縴细的手指抚过上面每一处纹路,一双桃花眼里闪动着粼粼华光、唇角勾着清淡笑意,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欢。 「喜欢?」墨御轩试探性的问道。 上官璃没抬眼看他,只是点头。 他揽起她的蛮腰带近自己,凝睇着她姣好的侧顏,又道:「买下?」 她摇头,「看看就好。」 上官璃是将士出身,过过苦日子、不喜铺张浪费,墨御轩自然是知道她的,也喜欢她这份朴实,但他就是想宠着她、把她喜欢的通通都给她,见她不肯买他面上也未多作表示,可是暗地里便想着要盘下几间洋行给上官璃当作生辰礼物,让她看个够、不用买也通通是她的。 有了这念头,他便也不再介意上官璃的『只看不买』,反倒是默默的把她喜欢的东西都记下来。 这事情,墨御轩想着要亲自办好,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为了接洽生意、总早出晚归,每每回府时上官璃都已经睡下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少,为了妻子的生辰礼物、想到可以看见她欢喜的模样,忙碌辛苦墨御轩都甘之如飴,只是......他又觉得怪。 为什么没有他上官璃还能睡得好好的?她都不会想他吗? 接连几天两人几乎没说过话,为什么都不会问他在作些甚么,就这么不在意吗? 于此,墨御轩便有些心堵,但是夜里回到卧房看见他心爱的女人,精雕玉琢的小脸睡得两颊红扑扑的,粉嫩得彷彿可以掐出水来,纯净的睡顏是如此静好,那有她相伴在侧的安然感,堰熄了他所有的不满。 床榻上,温软玉怀满溢馨香,仅仅只是抱着她,都能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璃儿,你都不会想我吗?」他问。 上官璃勉强撑起眼皮,嗓音柔媚得比花还娇,「想你,你就会陪我吗?」 其实,墨御轩的行踪银十三每天都会跟她匯报,她不知道墨御轩为何突然热衷做生意,但只要没掀出甚么风浪,她便也随他、他开心就好。她也不是都不想问,只是,她真的好睏...... 墨御轩让她堵的无话,这话题又无疾而终。 洋行即将开幕,这几日商会里墨御轩认识了一名女店主,名为:如玉,如玉姑娘与墨御轩一见如故,加之她也是开洋行的熟手,见识手段卓越,给了墨御轩不少有用的建议、也帮了不少忙,两人在外周旋几乎是同进同出。 虽然墨御轩人在外都是戴着面具,但仍难掩他的玉树临风、优雅矜贵,他的谈吐、身姿、气度令如玉心折,所以,在知道他开洋行只是为了讨夫人欢心时,仍禁不住失落了一下。虽然,墨御轩对她的话不多,可是,她能感受到墨御轩对她能力的欣赏,她想、男人大多三妻四妾,即使她不愿作妾,争个平妻应该也是可以的。 既然墨御轩想开洋行,那她便帮他、也当作讨好他的正室,于是她对墨御轩极尽的温柔体贴、设想周到,而墨御轩又怎会不知晓如玉的想法,他只不过权当没看见罢了,他也好奇上官璃对如玉会是甚么态度。 所以,在如玉捧着一对精巧无比的琉璃灯、灯座镶嵌了七彩宝石,一看便知是样精品,她说想亲手送给墨夫人时,墨御轩便一口答应了。 如玉在墨玉轩特意的安排下来到墨府。 一进墨府内便可见奇石假山流水造景、翠绿古树矗立花草繽纷,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精雕细琢、回廊九转重重,处处精緻富丽,主厅更是以珍贵楠木所建,古色古香,大气恢弘,为了让上官璃住得舒适,墨御轩没少下心思安排。 这日主厅内,墨御轩、上官璃身居正位,如玉则坐在一旁客座,茶几上摆了盛满上好龙井的茶盏和一叠精緻小糕点。 今日的上官璃,如墨的发丝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头上仅簪了一只白玉簪子,脂粉未施、远山眉黛细柳腰肢,绝美的脸蛋一见倾人再见倾城,只是白皙如羊脂的小脸却无血色,原本红润的唇也褪成清淡的緋粉,如此素净的她竟也生出黛玉般的苍白病态美,柔若无骨宛若初生的孺兔娇滴滴的我见犹怜,即便是女人见了都心折。 「一点心意,墨夫人请笑纳。」讶异上官璃的貌美,但她并未气馁,让随行小廝呈上琉璃灯,落落大方地说道。 上官璃瞥了眼墨御轩,又再看如玉。如玉也算是花容月貌、清丽无双,尤其是她那对琉璃般的眸子,闪动着自信干练的流光、熠熠生辉,想来也是个爽朗豪放不羈的女子,若不是在这场合相见,应当能成为朋友。 但偏偏......却是搭着她夫君来的。 她思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八成又是墨御轩惹来的桃花债,但见墨御轩漫不经心、一派悠然抿茶的模样,想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她不足为惧。她虽不是甚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对称不上对手的女子下手。 她挥手姿态随意,让沉香收了琉璃灯搁再一旁,可并未瞧上一眼,摆明了对礼物不上心。 「如玉姑娘有心了。」上官璃作足礼数、客气回应。她唇畔扬起,清亮的眸子里却不见笑意。 见上官璃如此反应,如玉唇边的笑意也收起三分,女主人似乎不待见她。 「洋行那儿如玉姑娘帮了不少忙。」墨御轩放下茶盏,不咸不淡的说道。 他俊俏不似凡人的脸蛋上,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眸色深沉、彷彿别有深意。他不着痕跡的瞥了眼上官璃,想看看她有甚么反应。而另一头听闻墨御轩提及她的如玉,却彷彿灌了醍醐的鲜花,如那朝阳下带着瀅瀅露滴的牡丹,神色立即鲜活了起来。 那俏丽小脸上一对杏圆大眼里的殷切期盼,便是根刺、扎得上官璃眼疼。驀然、此情此景让上官璃有些好气又好笑,这是怎么着?还巴望她一开心让墨御轩收她作妾吗? 想都别想。 倏然,她浅浅笑起,「喔?那还真得好好感谢如玉姑娘了,妾身乏了,夫君看着办吧。」 她朝墨御轩瞥了一眼,白苍的小脸勾勒出丝丝洞悉一切的明媚。言下之意即是:好好谢谢人家,送客。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乾净。 话语落下,她懒洋洋的起身、意兴阑珊地让沉香搀扶她回房去了。墨御轩又抿了口茶水,一双锐利的眼眸直勾着她娇小的背影,直到人已消失在尽头都不曾移开。 他的璃儿,怎么就都不会吃醋呢?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3 那日之后,墨御轩愈发的忙碌,到最近几日忙碌到几乎无法与上官璃见到面。即便是自己忙没错,但他又好奇、他没时间去找上官璃,为何上官璃也不会主动来看他或是盯着他呢?尤其,又是在如玉出现之后...... 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是太信任、还是不在意......他总是希望她能多在乎他一点。 书房里,墨御轩坐在书案前,手里翻着帐本、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上官璃那日苍白的小脸。又忆起如玉来的那日她看起来很没精神,而且最后居然是让沉香扶着走路......上官璃无疑是强悍的,怎么会到要让人搀扶着? 「墨华,夫人最近不舒服吗?」他放下书卷问道。 「呃,没有听说,属下......现在去查?」书案前墨华躬身说道。他一面说,一面偷瞄着自家主子,虽然他没说出实情,但也不算说谎。毕竟,夫人交代这事只能她亲自告诉主子,不许任何人代劳。 「不必,我亲自去看看。」 语毕,墨御轩便离开书房前往主院。步行在府里重重回廊上,他想着这几日张罗洋行之事实在太过忙碌,回到府理都已过子时,都没时间好好与上官璃说说话,连她是不是病了他都不知道,也许等洋行的事情告一个段落,再带她去一趟灵山游玩,那儿的湖光山色她一向很喜欢。 心里盘算着后面的计画,不自觉加快脚步想快些见到她,想亲亲她、抱抱她、听听她温软的声音,但方步入主院庭园他便驻足了。宛转悠扬的银箏声响自前方传来、馀音裊裊悦耳动听,但来人原本欢快的氛围却驀然变换成凝重螫人的压迫,令周身气场沉得让人无法喘息。 跟在后方的墨华查觉不对劲,问道:「主子?」 而后他顺着墨御轩的目光看过去,即见着高耸古树绿荫下,上官璃枕着藕壁侧躺在草坪上假寐,顺眉展目、緋红的唇畔掛着清浅的微笑、甚是愜意,一旁沐如风神色怡然的席地而坐、姿态慵懒地背靠着树干抚琴,清风吹拂而过、树梢婆娑,一对璧人相伴,和谐静好、如诗如画,郎情妾意。 至此,墨华不由身子一颤、恶寒点点自胆边升起。明明是炎热仲夏,却寒凉得让墨华硬生生的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糟糕,这沐如风就是主子过不去的那道槛,这...... 他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一下,又瞥向自家主子。只见墨御轩貌美英俊的脸庞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一双深邃如渊望不见底的眸子透着渗人的阴森狠戾,那目光宛如淬了毒的箭羽,分分秒秒便能将人万箭穿心置之死地,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兇狠得饶是跟了他多年的墨华都心生畏惧。 「让夫人来房里找我。」墨御轩说道,他平静的语气里,竟也带出了刺骨的冷意。 随后,墨御轩步履生风、拂袖而去! 驻留原地的墨华目送主子离去后,怜悯地望向上官璃,默念着:佛祖保佑,儘管他无信仰......但他想夫人真的很需要被保佑。因为,他从没见过主子这么生气。 而这时在树荫下睡得香甜的上官璃,对于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却一点儿也无所觉...... 卧房里,墨御轩一人独坐在他俩的床榻上,轻抚着锦绣软被、鸳鸯枕头,在这里曾有的那些面红心跳的画面、她的抚媚、她的情动,宛如书页一般在他脑海里篇篇揭过。 沐如风之于他、如玉之于上官璃,为何感到嫉妒的总是他,为何上官璃总一点反应都没有? 圆形半雕花窗櫺外从天光灿灿亮白至浮起漫天红霞,上官璃迟迟未来,墨御轩坐在床榻边动也不动,一双桃花眼长而捲的睫毛半垂,望不见底的眸里隐含的神伤晦涩几乎要夺眶而出,自远处望来那削瘦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萧瑟,令人心疼。 上官璃急忙赶到卧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轻步慢移一路裙角摇曳,来到墨御轩身后。 只听他道:「上官璃,若我不去寻你,是不是你便不会来?你心底可还有我?」 墨御轩并未看她,低沉的嗓音品不出咸淡,但这话却凉薄的令人发寒。 「我......」上官璃轻咬下唇,她知道、这次她真的把墨御轩惹毛了。 她也不是刻意不立即来,是她实在太疲倦、墨华来通知她的时候她还在睡,沐如风没让墨华叫醒她,等她醒来了才告诉她墨御轩找她,她便马上来了、只是......已经太晚了。 她瞥了眼浑身冷凝的墨御轩,琢磨着要不要开口,但是又觉说了也只是像藉口......恐怕更惹人气结。 「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可以花时间陪沐如风,就不能来找我?」他抬眸,又道。英俊过分的脸庞上两只若黑夜星辰一望无垠的眸底,彷彿起了浓雾让人看不清,是怨懟还是愤怒,抑或着是两者皆有。现在的他像只发了狂的狮子,毛发竖起、将人隔挡在外无法靠近。 上官璃美目敛起,心里在叹息,她这个夫君着实太敏感了点。凝睇着眼前竖着毛的大狮子,她有些脑疼。墨御轩小性子发作的时候是很折腾人的,这下该怎么安抚他好?倏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她自觉站不住脚,伸手扶着后方的桌缘在椅子上坐下。 她揉着脑仁,虚软无力地说道:「子安,你、冷静一点,如风只是师兄。」 墨御轩盯着她貌似无奈的神情,思忖着眼前的女人现在是否连应付他都懒了?于此、心口似火炉那般烧起熊熊烈火,若现在再添点油,他肯定能与上官璃燃得同归于尽。 「他对你的心思可不只是师兄!你就这样让他登堂入室,待在你身边?」他咬着牙说道,那一字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妊娠反应让上官璃晕眩得胸闷想吐得厉害,饶是再思维敏捷的她,此刻脑袋里也是浑沌一片,她不假思索便道:「你、你不也把如玉带回府吗?我都没说甚么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许上官璃只是直觉反应,但这话对墨御轩却无疑是把镀了冰霜的长剑,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至此,心痛了、也凉了。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若心能死那该多好?便不会有期待、盼望,他有多想完完整整的拥有上官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常想是不是只有他俩骨灰层层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办得到? 两人对峙、一时无话,房里空荡荡、沉寂半晌,墨御轩冷冽的嗓音才响起,薄薄的消散在偌大的房里,比冬天清晨的寒风还要透凉。 「你是甚么都没说。」墨御轩冷笑。 天知道那天他还真希望她能说些甚么,偏偏他夫人一句都没说,他又道:「所以,你就可以跟别的男人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对我不管不顾?」 见墨御轩情绪越来越高张,上官璃揉着发闷的胸口、压抑想吐的衝动,试图耐着性子跟他讲道里,她说:「子安,你在无理取闹。」 墨御轩狠戾地扫了她一眼,他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让上官璃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好似有甚么东西正在从她手里流失。 「无理取闹?呵,上官璃......算你狠......」他忿恨道。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4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两步作一步、飞也似的离开卧房,穿越花听、推开檀木门之际,便见着焦急守在门外的沉香、沉雪、墨华愣在一处,以及手里摇着摺扇、看好戏似的沐如风站在另一旁,墨御轩阴沉地扫过沐如风俊儒脸上一双华光流动、噙着戏謔的丹凤眼,闷哼一声、拂袖离去! 见状沉香、沉雪、墨华三人对看一眼,又望向沐如风,只见沐如风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三人知晓这状况不好,可也束手无策,沉香、沉雪、墨华自是各为自家主子着急,但沐如风却是一派轻松、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谁让墨御轩这么轻易便把他的师妹娶走,还烧了他的鬼谷,不给墨御轩一点苦头吃,那怎么行,对他来说、墨御轩越生气他越开心。 「你们不进去我进去囉。」沐如风收起摺扇、温婉笑道。 说罢他便满面春风、大摇大摆地往房里走去,沉香、沉雪、墨华面面相覷,深怕沐如风又捅出甚么么鹅子,赶紧跟进去至少可证明不欺暗室,免得主子们误会更深。 进入卧房沐如风便见上官璃眉心紧蹙、揉着脑仁半倚在桌上,看似心烦异常。沉香、沉雪、墨华随后跟着进来。 「有身孕的人,别操烦这么多,小心胎教。」沐如风不咸不淡的说道。逕自拉了张椅子坐下,悠然替自己斟满一杯茶,好似在自家一样那般随意,他浅啜几口,讚许道:「好茶。」 上官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说呢,都是你惹得祸!」 「别气,胎教、胎教。」沐如风放下茶盏、笑道。 「现在怎么办?好像很生气......」她问。 「何止生气,你没看到他看我那凶狠的样子,根本是气坏了。」沐如风笑得和煦,可话里却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一旁的墨华着实看不下去眼前两人的漫不着天际,抿唇、说道:「夫人,主子就是吃醋而已,你只要哄哄主子就行了。」 上官璃勾起唇角,美目凝向墨华,「怎么哄?劳烦示范一下。」 她这不是在挑衅,而是虚心求教,上官璃做了一辈子的男人,要她去哄一个男人,她还真不知道从何哄起,以前也没人哄过她呀。 「这......」墨华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也许是看出自家主子的难处,沉香说:「就是说几句好话让王爷开心。」 「撒娇也可以。」一旁沉雪补充道。 上官璃点头,如此她就懂了,只是又有另一个问题,说那些话能让那男人开心呢?舞刀弄枪、派兵遣将她行,但要她说好话......要说些什么呢?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又对沉香道:「那你说几句给我听听、撒个娇给我看看。」 「这......」沉香无语,这要怎么示范?她也没想到聪明一世的上官璃居然败在这上头。 至此,沉香、沉雪、墨华都无言以对,只觉得这下子主子们的难题似乎是无解了,一个气到没有理智、一个谈到要撒娇说好话就样样都不会,这还有戏唱吗..... 此番对话让一旁作壁上观的沐如风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几声笑得花枝乱颤、双肩抖得前胸贴后背,什么俊儒书生、风流瀟洒的模样都没了。他暗忖、他这个师妹做什么都很行,就唯独不会当女人,要她撒娇、说好话、装柔弱还不如让她去跑五十里比较容易,他开始觉得墨御轩有些可怜...... 「还笑!都是你害的!」上官璃拿起空杯便往沐如风身上砸。 那茶盏在空中划出极为优美的弧度,沐如风俐落地接住空茶盏以免遭残吻。见她气得小脸通红,他赶紧收起笑意,正色说道,「别气,不如,就告诉他你有身子了吧,是个男人都会开心的。」 此话一出,沉香、沉雪、墨华不约而同对沐如风送了个讚许的眼神。 这是个好主意,上官璃其实也早想告诉他,只是,墨御轩近日真的太忙,连一起用膳的机会都没有,他回来的时候她又已经熟睡、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便一直没说,接着、就是今日如此...... 「我也想说,但是,也要他在,你们觉得他还会回来吗?」上官璃问。 上官璃害喜头晕、想吐的症状比较严重,几乎是无法出门,有时连躺着都晕,让她出门去找墨御轩实在有些危险,而依照墨御轩今日的模样,怕是气得不轻,恐怕没那么好说话......至此,房里的五个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沉雪倏然对墨华说道:「墨华,只能靠你了!」 墨华怔仲一会儿,黝黑的眼眸瞠大、诧异地指着自己鼻尖,说道:「我?」 「是,靠你劝王爷来找夫人了。」沉雪点头,回得肯定。 墨华不由喉结滚动了一下,回忆墨御轩今日那周身凌厉的杀气甚巨,只怕是还没说上话就没命了,这任务比暗杀朝廷重臣还艰鉅,太为难他了吧,可是,他看看自己又在看向其馀四人投来的期许目光...... 「好吧。」墨华叹息、硬着头皮允下。为了主子的幸福,他只能豁出去了。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5 自从那日与上官璃闹翻之后,墨御轩便再也未曾回墨府,每日都下榻在墨府產业旗下的『墨璃』酒楼,那是间专门招待来往商甲的高级酒楼,装潢精緻富丽、吃食用料顶级、住房华贵舒适,除此之外,更特意打造隐密包厢,供商甲洽谈机密生意用,一开张便在淮南引起轰动,成为淮南贸易外商最喜聚集的场所,其奢华的风格建筑更儼然是淮南最新标的。 『墨璃、莫离』咀嚼此二字,取这个名字的内涵恐怕只有墨御轩自己知道,但现今对他而言看起来却好似一种讽刺。 墨御轩这几个月筹办的『品轩』洋行即将开幕,近几日墨御轩赌气似的与如玉同进同出,不理解的旁人、都几乎将如玉视为墨御轩的红粉知己、墨御轩的下一位夫人,此种转变如玉乐得开怀,便更加的殷勤示好。但跟在他身边的墨华看得明白,他们主子只是把如玉当成工具而已。 洋行即将在明日开幕,今日、他与如玉来到洋行,看着洋行伙计在店内打整、准备,当然,张罗指挥忙碌的都是如玉,墨御轩本人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对他有好处的、他向来不介意利用一下,像是如玉...... 一直跟在一边的墨华看了眼似蜜蜂般欢喜忙碌的如玉,暗地又瞥了眼墨御轩,默默地摇头。若主子知道夫人有喜现正在府里害喜难受,而他没陪在身旁,凭藉着主子追求夫人时的那份疯狂执着,主子一定会后悔的。 主子就是希望夫人能主动来讨好他、只是想让夫人吃味而已,但偏偏他们夫人就是个女汉子......女人该会的、该想的她通通都没有,导致两人关係僵硬如斯...... 趁着忙碌的空档,墨华抓抓头,不死心的又再开口一次,「主子,夫人她......」 墨华话未说完,便又让墨御轩打断,「墨华,你再提夫人二字,我便把你丢去餵狼。」 自薄唇出走的声音是如此清冷与夏日的炎热形成对比,淡漠得凉透人心,轮廓清晰乾净、五官过分英俊的脸庞似结了一层既薄又硬的霜令人难以亲近。墨御轩怎会不知墨华是想劝和,只是,付出越多想要的越多,在她面前他总是那么的卑微又渺小,他想要上官璃亲自来找他,让他感觉到被在乎,可是、上官璃偏偏就是不来! 自己闯的祸,还不自己来收拾吗? 见墨御轩清俊脸庞上的凛然,墨华揉揉鼻子苦笑,暗忖:我是怕您后悔啊。 洋行外天色渐暗,熙来攘往的喧嚣闹腾逐渐散去,天边染上微粉的红霞,夕阳的柔和微光洒落在狭长的街道上,闪耀着星点芒芒,彷佛璀璨的金光落入凡间,别有一番浪漫的风情。洋行内伙计已布置的差不多,如玉白皙的双手交握、满意地看向错落有致的摆设,杏圆的眸子似含了秋水、波光瀲艳。 「行了,明天就可以开幕了。」如玉朝墨御轩走去,欢欣笑道。眉眼弯弯的模样似乎也能感染人跟着一起喜悦,可是那人似乎不包括墨御轩。 墨御轩懒洋洋的半倚在柜台,双手抱胸,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似是漫不经心又带些风流,一双凤眸在眼角处微微上扬,宛如山涧里食人心魂的精魅蛊惑诱人,他轻轻瞥了她一眼,似乎便将她的三魂七魄勾走,让如玉一时也看得恍然失神。 墨御轩瞇起眼、冷嗤一声,说道:「辛苦了。」 「一起去『墨璃』庆祝一下?」如玉又再走的更近些,肤如凝玉的柔荑攀上他的胳膊,饱满红润的唇微微翘起,是自信也是邀请。这话语说得曖昧、动作也曖昧,不可言喻的氛围,在这四角空间里酝酿、发酵。 后头的墨华见此眉心拧得高高的,眼前的状况非常不妥啊,碍于主子也未表态他不好发作,只是思忖着眼前的女人恐怕是要跨越雷池了,还是真是大胆! 墨御轩纹风不动、狭长的凤眸闪过一线寒光,他不着痕跡的瞥了眼墨华,又睨向如玉葱白的縴手,波澜不起的俊俏面容看不出在想甚么,只听他道:「好。」 等着主子下令收拾如玉的墨华,听见这一声『好』,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黝黑的双眼瞪大!讶异的目光在面前两人间流转,他揉揉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他们主子居然同意了!那夫人怎么办啊?这下大事不好! 如玉嫣然一笑,挽起墨御轩的胳膊,笑得明艳动人,小脸上满满的喜悦,说道:「那走吧。」 墨御轩不语,任凭如玉挽着他走,俊美无儔脸蛋上貌似平静无波,但若再仔细看些、便可察觉那对如黑夜星耀的凤眸闪烁着狡黠的精光,唇畔似有似无的笑意,悄悄地勾着算计,当然这是在身后的墨华所看不见的。 待两人离了洋行,墨华倏然大喊:「十三!快去通知夫人,大事不好啦。」 向来沉稳的墨华头一回如此失态,而被呼唤的银十三并未现身,但却可听见洋行屋顶砖瓦剥落的声音,随后,墨华便朝墨御轩离去的方向跟上。 心头不祥的预感隐隐约约,搔得人烦燥。墨华暗忖主子可别把持不住啊......会后悔的......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6 「主子,不好了,王爷跟如玉姑娘要去开房了!」回到墨府,一进主卧银十三便长膝跪地如是说道。 此时上官璃侧躺在贵妃榻上假寐,沉雪在一旁替她摇扇、沉香则坐在榻边替以后的小主子绣件小衣衫,听闻这消息两人不约而同堰止了动作,看向上官璃。只见她隻手托腮、美目半垂,身子柔若无骨、慵懒得像隻猫咪似的,半分不见紧张。 她打了个呵欠,说道:「开房?」 「是,在墨璃酒楼。」银十三抱拳、凝肃回道。 上官璃挑眉、勾起一缕发丝若有所思地在指尖把玩。她想、若墨御轩不想那便是太上皇也无法让他迁就一个女人去开房的,表示这事情是他自己同意的,所以不太可能是被女人算计,是他自己想这么作,那既然要这么作是为何不乾脆娶回家就算了?偏偏挑在他们俩吵架的时候?他就是要引她出现...... 墨御轩总是把打仗的技巧用在她身上,想到此,上官璃不由失笑。 见主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沉香着急了,说道:「夫人,您就去哄哄王爷吧。」 「我不会。」上官璃回得乾脆。虚软的语气像棉花似的,让人提不起劲。 她翻了身舒服地躺下,一头未束起的长发犹如墨色的瀑布垂散而下,让自窗櫺投入的阳光照耀得星芒点点,如梦似幻、美得不似凡人,倾国绝色脸蛋上一对璀璨如七彩琉璃的墨玉眸子盯着房樑,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总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得逞吧。」沉雪跟着劝道。 主子们的问题,她们着实担心极了,明明是相爱、何必如此折磨?王爷是疼她们主子的,只是,她们家主子有时候挺不解风情...... 「人家都是女人在吃醋闹脾气,怎么到我这边就颠倒了?」上官璃沉默半晌,突然如是说道。 她转头看向沉香、沉雪,眉宇间尽是疑惑,「你们说他就不能消停点吗?」 「这......王爷也是喜爱您才这样的......」沉香苦笑,也就她家主子说得出这种话。 「是啊,他喜爱我......」上官璃驀然笑起。 那他想见她,她便去见他吧,谁让她摊上一个『醋王』呢?于是,上官璃俐落的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大红外衣,取下卧房墙上她的苍龙剑便要往外走。 见她取剑沉香便急了,伸手想拦下上官璃,「夫人,您要做什么?有身孕不能拿刀的。」 上官璃明白沉香的担忧,抬手制止她,「别。」示意不要过来,这件事情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不希望他人干涉。 上官璃决绝说道:「哪那么多忌讳!我、要做自己。」 她俏脸上眉眼英气逼人,姿态爽颯、霸气天成,眼前的不是墨府的主母上官璃,而是马背上大刀阔斧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鸿云将军』!要撒娇她不会,但是剷除敌人她可以!而且很行! 语落,上官璃便带着佩剑离开卧房。 目送上官璃离去,沉香依旧是忧心,怕主子莽撞动了胎气,而一旁沉雪则在这一瞬间则懂了他们主子想作什么,她对银十三说道:「十三,你赶快去找沐谷主,带他去墨璃酒楼,可能会需要他帮忙。」 银十三点头,随即一个闪现,便消失在主卧中。 这时的上官璃正穿越花厅、主厅、亭台阁楼、重重回廊来到墨府马厩,将墨御轩买给她的枣红爱马『红袖』牵出,她轻抚红袖松软的鬃毛,温柔地与牠碰头廝磨,浅笑道:「红袖,小心点儿,等等别把你的小主子震出来了。」 而后她俐落翻上马背,持起韁绳、细长的双腿夹紧,策动红袖疾驰而去! 夜幕无声无息地降临淮南城,街道两旁屋簷下盏盏微黄的灯笼逐一亮起,晚上的人潮比白日稀疏许多,红袖狂奔的马蹄声噠噠、噠噠清脆悦耳,穿越人群呼啸而过!马背上的上官璃抓紧韁绳身子伏低、长发如水中染墨那般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图纹,月色让她的肌肤更加显得瀅瀅透亮,艳红的外衣如烈火般炙热张狂,在疾风中衣袂飘飘,她的姿态优雅、热烈狂放,宛如来自火焰中的精灵那般魅惑噬人。 她美丽、自信、骄傲,是如赤火般的女子,彷彿看一眼都能将人灼伤。 能看清这一幕的行人,无不受到震撼衝击,以致多年后,仍有人提起这一晚所见,那个骑着枣红大马的神秘绝色佳人,是多么的炙烈美艳动人。据说这也是最后墨御轩决定带上官璃去深山隐居的主因,为的就是想将她藏起来。 来到墨璃酒楼,上官璃脚下生风便自窗櫺窜入二楼包厢走廊,不需特意问她也知道墨御轩会在哪间包厢。她隻手持苍龙剑、双手敛在身后,便朝二楼最后一间包厢走去。 打开包厢精緻雕花的房门,便见墨御轩与如玉在矮桌前相对而坐,如玉勤快地替墨御轩斟酒、布菜,墨御轩则持着玉杯浅嚐啜饮。 上官璃一进门如玉便抬头望向她,「夫人......」欲言又止,那眼明媚大眼里既是错愕又是得意,而后又望向墨御轩、似乎是求救? 墨御轩没看如玉、斟了酒的玉杯靠在唇畔,俊脸上狭长的凤眸华光流转便落在上官璃身上,见她长发披肩顺垂、些微凌乱却不显狼狈,一身大红的外衣里仅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天鹅颈白如凝脂弧度优美,里头的衣服没穿好、松垮垮的露出一截晶莹光滑的锁骨,衬的整个人格外活色生香,在夜里更加勾人,就好似一年前安梅山上的那个夜晚一样......让人垂涎。 但她穿成这样过来,是有多少人都看见这样勾人的她?她来了,他是有些开心的,但看到她穿成这样,墨御轩又不开心了,抿着唇别过头去。 上官璃不理会墨御轩,直接走向如玉,面无表情爽利地说道:「你喜欢我夫君?」 如玉没想到上官璃会这么直接,白皙的脸蛋倏然浮上两朵红晕,此时,上官璃长剑出鞘、银光闪现!刀起刀落间、如玉的人头「啵」的一声掉落地面,艳红鲜明的热血在厢房画出残酷绝美的弧线,如雪中点梅将厢房作了最后的点缀,失去头颅的如玉应声倒下,无止尽的红河倾泻而出,让上官璃不由退了一步,免得把衣服弄脏。 至此,墨御轩转头、先是一愣,但很快地便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带了点洞悉一切的邪佞。她的璃儿,为了他杀人了?代表她还是在意的,驀然星眸里燃起了两簇热焰。 血腥的味道让上官璃有些作呕,她揉了下心口,压制喉间泛起的酸水,隻手长剑比着如玉的尸体,说道:「子安,这就是我的答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懂?」 墨御轩仰头饮尽玉杯里的酒汁,不说话,貌美的面容波澜不惊看不出在想甚么,但若再看仔细些,便能发觉他唇畔隐隐含笑。他在等、等看看上官璃还会说什么,只是他没想到上官璃见他没反应、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身便要离去,那娇小微晃的身影隐约如一缕幽魂,彷彿这一去便永远消散,不会再回头似的...... 他有个预感,若此时没有抓住她,那么他们便就此擦身而过了。 这时墨御轩急了,驀然起身想拦住她时,上官璃突然回头、脸儿微红、发怒道:「你看看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样,以后怎么当孩子的爹?」 墨御轩杵在原地、怔仲一会儿,手里的玉杯不自觉地滑落,撞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爹』?上官璃有喜了?他要作爹了? 捕捉到此种可能性,墨御轩脑海似扔了颗火药、剎那间炸得水花四溅、将他的思绪洗得一片空白,正想开口问时,便见着沐如风头束玉冠、俊儒斯文的脸上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澄澈的眼瞳里闪烁着戏謔,手里摺扇摇晃,一袭白色锦袍衣角飘飘,温文儒雅、玉树临风,徐徐迎面走来。 「师妹,还骑马呢,身子要紧,伤着了师兄会心疼的。」沐如风一面走,一面顽劣笑道。 他即是故意这么说,就想让墨御轩再多生气一些,不给他好过。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图,让上官璃皱起眉头,暗忖是觉得她太清间吗?尽给她惹事! 上官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让他连退了好几步,说道:「滚回你的鬼谷去!」 随后便气急败坏的绕过沐如风、离开包厢,心里腹緋着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尽会没事找事,日子就不能过得省心点吗?她是孕妇需要休息,少来烦她吧! 沐如风这短短一句,再加忆起上官璃前几日那虚软的模样,墨御轩几乎可以确定上官璃真的有喜了!至此,他内心的浪头掀得比山岳还要高,欣喜之情澎湃得几乎衝破他的躯壳,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不再犹豫、起身便要去寻上官璃,不料却让沐如风先一步挡住去路。 「滚开!」墨御轩狠戾说道。 沐如风沉下脸,逼近墨御轩、儒雅的脸庞上两潭望不见底的深渊闪烁着锋利星芒,他咬牙道:「臭小子,你若负她我就收下囉,我可不介意她有孩子,还有个......『前夫』。」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前夫』二字便像根刺,狠准地刺进他耳窝,让他听得发疼! 墨御轩抿唇、不干示弱的揪起他的衣襟,那声音像淬了毒似的,「若非你是她师兄,你早就死了,你给我离她远一点,这次我不介意连你一起烧死。」 续后墨御轩将他推开,便朝上官璃追了出去,留下沐如风一人在包厢。他勾了勾唇、自嘲地訕笑两声,好看的双手慢条斯理的理顺让墨御轩扯乱的襟口,抬眸望着厢房门口,遥想、师妹会幸福的吧......有个这么爱吃醋的夫君。 吃醋的习惯挺脑人的,但是,至少他是真的爱她。 回首又见地面残断的尸体,他无奈似的摇头、唇畔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指节分明的大手捲起宽阔的衣袖,自衣襟取出化尸粉、准备替上官璃收拾善后。 「师妹啊,师兄可不欠你囉。」 【番外一淮南墨府】为什么你都不会吃醋?(7 墨御轩追出酒楼外时上官璃早已不见踪影,一时心里乱了章法、担心她会不会乱跑发生危险,便急急忙忙赶回墨府,一路风尘僕僕、等到了主院卧房、看见床榻上熟悉的人影他才松了一口气。 凝睇着背对他的人儿,他细微轻叹。窸窣褪下外衣,悄然无声地的爬上床榻,深怕把她捏碎似的、温柔地将上官璃圈进怀里,倏然他身上好闻的冷香将上官璃紧紧包围,繾綣眷恋似藤蔓自心间攀升而上、密密地漫佈包裹她近日疲惫的心。 他笔挺的鼻樑廝磨着她细腻光滑、洁白如玉的颈子,在她耳际呢喃道:「璃儿,生气了?」 那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消散在彼此之间,既是温软又是亲暱。香软玉怀、他的一颗心全掛在怀里的小女人身上,熟悉的触感与馨香抚顺了他每一根竖起的麟毛,连日蓄积的气结、神伤在这一刻全一扫而空。 「还吃醋吗?」她温柔如丝的问道。小手抚上他的大手,两两十指交缠紧紧相扣,就像他俩的心一样契合。 「不吃了。」感受着女人的亲密,他低低笑着。 事实上是暗自决定,下次沐如风再来他就把鬼谷全部烧了,让他没空过来,便再也不用吃醋了,吃一场醋让他错过的太多。 上官璃往他怀里鑽,汲取他的温暖,软糯道:「那还要我哄你吗?」 「我哄你就好了。」他笑,温柔的嗓音绕樑,彷彿含了电流让人听得酥酥麻麻的,难以招架。 他今日可真见识到上官璃哄人的方式,有点惊悚......哄这件事还是交给他来好了。自觉好笑的将她又圈紧了些,亲吻她的发顶,勾起的唇角扬的高高,遂又想到,「有喜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有给我机会说吗?还是你想我随便派个人去对你说?」上官璃说道,话里的埋怨颇深。 她是想亲口告诉他的,但谁知墨御轩会突然忙得不见天日,根本见不上面。 他知道她委屈了,心疼得紧,深幽的眸子里蓄积着满满的怜惜,不自觉将她又带近自己一些,密不可分的贴近彼此,他深深地亲吻她的发鬓,香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让上官璃软成一池秋水,再刚硬的心也化作饶指柔,墨御轩原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是多么的高傲、尊贵、不可侵犯,如今居然对她说对不起......饶是再大的不满也让他填平了。 她道:「子安,你听着、以后,你再随便拈花惹草,下次断头的便是你。」 「好。」他道。 紧紧搂着这专属于他的女人,满足地咧嘴笑开,灿烂的犹若清晨天际的第一道曙光,那般暖心明亮动人、耀眼夺目,光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虽是威胁的口吻,但听在他耳里却比糖蜜还甜,涓细的暖流潺潺流进他的心田,灌溉着他所眷养的那朵唯一的芙蓉花,她的管束便是对他的在意,兴许有些惊悚、但他知道她尽力了,谁让他娶的是个将军呢?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1) 『这样烦躁的感觉,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凝睇着喝得酩町大醉、双颊通红,趴在桌面熟睡的青年,墨御轩如是想着。 边关行动告捷,今晚墨御轩放纵大伙喝得痛快,几十坛酒消耗过后,一群人醉得东倒西歪,十几个大汉在地面躺得七横八竖的,可他的眼里只注意到眼前这个俊俏的小伙子,规规矩矩地趴在桌面、唇角还淌着一丝唾沫,他坐在青年的对面、縴长的指尖轮转着酒盏,心坎里一阵说不出所以然的烦躁。 不知是烦他喝醉?还是烦他不知节制,更不知他为何要烦...... 看他酒醉驼红的双颊,粉嫩得彷彿能掐出水来,让人兴起一股想捏捏看的慾望,墨御轩勾了勾唇角竟生出一丝恶趣味,他伸出长臂想碰触、可是在半空便又停住。他倏然想起,上官渊是个男的,他去捏一个男人的脸作什么呢? 他收回手,疑惑地搓磨指尖,心口的烦躁又更深了些。眼前的青年睡得如此酣然香甜,而他却...... 墨御轩瞥了眼青年,双手抱胸,长腿横扫而过、嫌恶地踹了他两脚,说道:「上官渊,回房睡。」 「滚开,老子是纯爷们,你才是娘娘腔。」睡梦受惊扰,上官渊驀然含糊不清、胡言乱语的喊了一句。 他手臂抬起胡乱挥舞着,身子重心跟着滑动、歪了一边,便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见他即将跌落、墨御轩大步一跨来到他身侧,眼明手快地接住他,让上官渊顺势倒进他怀里,那轻如鸿毛又带些温软的触感,灼热得令他胸怀发烫,鼓动的心跳硬生生地漏了两拍。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贴近,温热的鼻息挥洒、近在咫尺之间,天地间的一切彷彿静止、时空冻凝,盯着无所觉得上官渊,墨御轩惊讶自己的气息絮乱,身体里似有把火在燃让他又燥又热、胸膛里的心脏如擂鼓震天、跳动得极快。 墨御轩瞇起眼、眸色渐深,暗忖为何会如此? 此时若从远方看来,两人便像是一对拥吻的恋人。 驀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副将关云拉开木门进入厅堂,抬眼便见着墨御轩搂着上官渊似在亲吻这一幕。此刻,饶是见过再多风浪的关云也不由愣怔了一下。 他是不是看见甚么不该看的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上官渊平日与他交好,那小子生得美、男生女相脣红齿白的连男人见了他都会脸红,在营外便总有姑娘塞手绢给他,在营里就他所知,明里、暗里对他有兴趣的人也不少,兄弟一场他能护着点就多护着点了,但若对像是将军...... 还在淮北的时候其实就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了。 他本不该多嘴,但......这关係到他的小兄弟与他多年好友兼战友两人的清誉......没发生甚么最好,倘若真有些甚么他也好帮衬遮掩一下。 关云思忖片刻、喉结滚动一下,瞥了眼上官渊,又看向墨御轩,「将军,这......」 「他摔倒。」墨御轩抬头扫了他一眼、淡漠道。 见墨御轩神色如往常那般清冷疏离,关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发生甚么,墨御轩还是有分寸的。他望向地面睡得七零八落的醉汉、手脚交错层层叠叠,嘴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囈语,有的甚至一翻身便抱在一块,显然是醉透了。 关云不禁摇头,又再睨向上官渊、觉得貌美的小兄弟睡这不安全,这里一群醉汉不知分寸,万一被压制侵犯了就不好了,一旁的搂着他的墨御轩显然也发现这一点。 但见墨御轩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关云说道:「将军,我来吧,小傢伙睡这不安全。」 语落,他便作势要接过上官渊,把他扛回房去,但关云人还没完全蹲下,墨御轩便横抱起上官渊,大步离开厅堂。至此,关云也矇了,他搔搔头回望向墨御轩頎长的背影,古铜色阳刚脸蛋上两隻黝黑的瞳仁里尽是迷惑。 现在,这是甚么情形?他怎么看不懂了。 墨御轩并未将上官渊送回营房通铺,反而是将他带到主帅营房,一路上他不停反问自己为何心跳如此快?为何见他饮酒作乐便烦?为何会想捏他的脸?又为何会将他带来自己寝房?直到他将上官渊安置在他床榻上,替他掖好软被,墨御轩还是想不出来原因。 他只知道在某一瞬间,他不想上官渊让别人碰。 可是,上官渊给谁碰,跟他有甚么关係?他何必在意...... 各种陌生的细小情绪,似纤细的绣花针星星点点地扎在他的心头,有点痒又有些许的疼,想要拂去却又摸不着,煎熬与焦灼同时存在、让人难耐得几欲发狂! 他坐在床头、凝睇着熟睡的上官渊唇薄而红,沾了些许酒汁、湿漉漉的闪着微光,即使紧闭着也彷彿是在无声呼唤,墨御轩恍若魔怔似的伸出姆指、抚过他鲜红欲滴的唇,温润的触感极好、他不自主地往下按压滑过他湿软的舌。 倏然!他咬紧牙、收回手指,英俊脸庞上深幽的凤眸闪过一线火光。诧异、这是鬼迷心窍了?他居然轻薄了一个男人! 意识到自己不合常理的举动,他焦躁地起身在营房里来回踱步,彷彿如此便能湮灭心头躁动的慌乱。而后,他强自吐息、緋薄的唇微抿,负手驻足于窗櫺前,凝视窗外沉寂夜色里的一轮明月,眸色深不见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到底为何会如此?是从淮北开始的吗?抑或是更早之前呢?墨御轩自问,但却得不到答案......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2) 他是怎么开始注意到上官渊的呢? 回忆一年多前。 墨御轩第一次见到上官渊是在汀洲新兵营,那日关云陪同他巡视营地,走在黄土之上远远的便见着一个娇小的黑影蹦蹦跳跳的似乎很欢乐?现在这个点应该都还再训练,这个小东西为何在此?墨御轩驻足、凝视着那抹人影。 而那人影似乎无所觉,忘情地东张西望、边跑边跳,墨御轩便看着那人影由小变大、由模糊变成一只清晰的人影,直到那人影撞上他胸膛,纸片般的衝击感只让他的衣角晃动了一下,但他的人仍不动如山,倒是撞到他的人影弹开了几步,白如雪的额头红了一片。 此刻墨御轩也看清了人影,他一张小脸轮廓清晰乾净,五官生得极为俊俏,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黑珍珠似的瞳仁秋水粼粼,鲜活灵动得彷彿会说话一般,叫人无法不注意。墨御轩有些意外,营里居然有这般长像的兵。 「对不起,撞到你了。」上官渊吃痛,揉着发红的额头,作揖说道。眼角瞥向眼前的男人,衣着精緻华贵、不似军营里的教头,想必身分贵重,他想、他不会撞到甚么重要人物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关云的话便让他心凉了一截。 「混帐,衝撞将军还不跪下!」站一旁的关云厉声大喝道!一面又奇怪,墨御轩为何不躲开,生生地让这小子撞上。 闻声,上官渊暗叫不好,即刻抱拳、双膝跪下,说道:「小兵该死,请将军恕罪!」 墨御轩不动声色,縴长手指弹了下方才上官渊碰着的衣袍。 「你是谁?为何在此?」他道。 上官渊低着头回覆,「回将军,新兵上官渊、罚跑呢。」 罚跑还这么欢乐?墨御轩睥睨着他,剑眉挑起、凉薄说道:「加跑十圈。」 「是。」上官渊嘟噥道。随后,他摸摸鼻子,认命的继续跑。 那时,墨御轩勾起唇角,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便直觉认为这小子撑不过新训。 因为他身板子太娇小、一压便垮似的,且一张小巧的脸蛋五官过分俊美、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一双风流的桃花眼似含秋水般动人,当他朝你看过来的时候,便觉天地都亮了起来,削薄的唇总似笑非笑的勾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几分顽劣的邪气。乍看过去便是个俊得不似凡人、风流倜党的青年,可若再靠近一些却又可见那比女人还娇的媚态。 这般娇滴滴的身材,怎么撑得过严苛的训练?加之皮囊生得如此好,并非是好事。 也正如墨御轩所料,他的样貌给他添了不少乱子,如此亦男亦女、雌雄难辨的俊容,一进新兵营便造成话题:『比女人还美的新兵』。营里的兵总拿他的容貌说事,开口闭口便唤他『娘娘腔』、『小白脸』,戏弄他不像个男人。 而性子热烈、狂放不羈的上官渊又怎会甘心让人如此酸言酸语地说三道四?逮到机会,他便会反扑。 某日,他跳上食堂的长桌,狂傲地拍着胸大喊:「半年后我定成为汀洲第一,你们全都得喊我声大爷!」 那时桌面上的少年,眉眼英挺、脊梁笔直、霸气逼人,俊脸上的自信与张狂,鲜明得令人印象深刻! 此时,不服气看不过去的兵们,开始叫嚣: 「臭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别放大话!」 「又矮又小是多有能耐?老子一拳就把你打趴!」 「什么汀洲第一,找个姑娘『嫁了』比较快!」 眾人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上官渊并不生气,他只勾起唇角似是戏謔又似挑衅的说道:「敢不敢赌!半年后我定成为汀洲第一,我输便退出,但若我赢......你们就得叫我声『哥哥』。」 『哥哥』二字的语调刻意上扬,上官渊蓄意煽动着氛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俊脸上的痞气恣意、气燄嚣张,勾起的唇角更显不怀好意。 这臭屁又自大的宣言、倾刻间让食堂内又是一阵闹腾! 「赌就赌,谁怕谁!」营房里块头最大的男子拍桌吼道。「输了你就给老子滚蛋!」 当时站在外的墨御轩负手、瞥了眼上官渊、意味不明冷笑一声。只觉得他太厚脸皮、也太桀驁不驯。 可没想到,半年后上官渊果真的成为汀洲第一,让营里半数以上官兵输得精光、得脱裤子露屁股换粮了,谁能想到上官渊居然骑、射、兵器、搏斗无不精通,听闻这消息也令墨御轩眼睛一亮,他忖:这孩子还有点本事。 没有人知道为何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能如此强悍,每每有人问起,上官渊总是摸了下高挺的鼻梁,笑道:「因为哥是天才。」 记得当时关云曾笑着跟他说:「这个孩子是个苗子,虽然嚣张了点,不过他有这个本钱。」 关云很看好他。 但墨御轩认为,一个新兵太有本事反而有些可疑,很有可能是安插进来的细作,便对上官渊留了点心眼。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忆起上官渊那时自信又顽皮的模样,墨御轩不由摇头失笑。 窗外夜色正浓、明月更加皎洁光亮,窗欞的缝隙间洒落进来的月光细碎疏凉,让他侧脸在光芒下阴暗交错,带点晶莹的蒙蒙碎光,显得寂寥冷清...... 此际,主帅营房响起一阵敲门声。 墨御轩细长的睫毛微颤、站在窗前并未移动,只道:「进。」 木门推开的声音咿呀作响,来人是关云。一进营房便见着墨御轩站在床前、上官渊安稳地躺在床榻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方才在大通铺里没找着上官渊便猜想会在此,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在...... 关云不由叹息。何时见着墨御轩对一个士兵体恤到如此程度?别人或许不知晓,但是他知道、墨御轩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平时他总是疏离冷漠、凉薄的让人无法靠近,可是一但对甚么事上心了,那便是执着到底了。 现在,人都抱回房里了,关云怎么能不担心? 关云硬着头皮,上前1步说道:「将军,属下斗胆说一句,阿渊是个好苗子,别伤了他。」 关云说的这是实话,少见像上官渊这么聪颖全才的孩子、天生非池中物,若好好培养、他日茁壮时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将材。现在为这事情在此折了羽翼太可惜。 关云完全是惜材。 「阿渊?呵、你们倒是挺熟的。」不知为何现在这如此亲暱的称呼,在他听来有些刺耳。 重点不是这个啊,关云无奈、上前想再解释,「将军......」可话还没出口便让墨御轩打断。 「他在这不是比一个人在大通铺里安全?」他道。墨御轩并未回头看关云,低磁的嗓音在月色下回盪,冷冽的可冰冻人心。 「......」关云无语。墨御轩的逻辑虽然通畅,但是有您在所以才不安全啊,这未竟之语、关云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墨御轩知道关云想说甚么,但他不想听到那些字。又道:「没你想的那种事,滚。」 「是。」见墨御轩动怒,知晓他听不下去,关云赶紧低头退出营房。 临走前他又瞥了眼上官渊,暗忖:小傢伙你自求多福了。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3) 主帅营房内关门声响起之后,墨御轩回身慢步来到床榻边,他居高临下地睨视仍熟睡中的上官渊,如蝉翅的墨黑睫毛顺垂、在月色下画出两道剪影,粉嫩双颊晕染上胭脂般的红,神色纯净无瑕得宛若初生的婴孩,让人心生怜爱。他抬手想碰触,但最终还是在身后歛起,细长的手指握成拳,甚是压抑。 「你倒是人缘好,连关云都想保你。」他咬牙道。勾起唇角冷嗤了一声,遂又想起方才关云的话,他觉得关云就是傻子、有他护着,上官渊还怕成不了材吗? 莫非是怕他吃了上官渊不成?但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是甚么时候跟上官渊纠缠上的呢?兵营里最大赌约上官渊获胜时,他俩也并未有交集,若要说有交集那应该是那年秋天的某个晚上...... 那晚也是个月圆夜,当时他在营房内书案前批阅军务,倏然、营房的门被打开,来人便是上官渊,他步履生风玄色兵服衣角飘逸、不一会儿便站定在书案前,俊脸上璀璨如星辰的眸子赤裸裸地凝视着墨御轩。那目光里的热度,滚烫得让人无法不在意。 书案前油灯灯火摇曳,灯芯燃得发出细碎嗶啵的声响。墨御轩眼角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公文,不咸不淡地说道:「没人教你要敲门吗?」 「将军,我可以进八旗军吗?」墨御轩的话他恍若未闻,逕自问道。 被中断工作的墨御轩甚是不悦,他放下书卷、双手环胸,一双如鹰眼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书案前的青年,他眉目英挺神情无畏、脊梁站得笔直身形挺拔如松,态度不卑不亢、白净脸蛋上一双桃花眼澄澈透亮得宛如初融的雪水,乾净没有杂质,姿态张扬恣意。 胆大妄为。这是墨御轩对他的简评。 他沉吟半晌,说道:「八旗军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我很厉害的。」上官渊认真道。骑、射、兵器、搏斗他自认很难有人比他更厉害,也很有自信可以作的更好。 墨御轩星眸微歛,冷笑,「你没上过战场,又桀驁不驯难以管教,连敲门都不懂,本帅不认为你可以。」 「所以,只要将军认可了就行?」无视话里的讥讽,他又问。 「你可以试试。」但我不会同意,这是未竟之语。 墨御轩认为上官渊这年纪便样样精通,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如此,是受过谁的训练?又是为了甚么目地受训?正常逻辑推理之下,上官渊极有可能是敌方阵营派来的奸细。 那他想进八旗军的目地为何?又怎么可能放一个疑似奸细的人进入八旗军? 上官渊蹙眉、墨御轩这声试试范围实在有点大,他要做些甚么或是怎么作才能取得他的认可? 「可以给点提示吗?」上官渊问。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睨视他,「你不是天才吗?还需要本帅提示?」 墨御轩这便是在耍着他玩,让他去努力分散注意力,却又不给他标准,意思即是不管他做甚么、作的如何,最后都还是得看墨御轩高兴,关键就在他身上,若他认同了这个人、那即使甚么都不作也能进八旗军。 讨好他就对了!至此,上官渊唇畔带起顽劣的笑意,「将军说的是。」 墨御轩伏案继续批阅公文,不再搭理他。这时的墨御轩以为他会知难而退,但谁知这只是一切的开始而已...... 翌日,他见着关云带着上官渊进主帅营房的时候,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可心里的浪涛早已汹涌得不知翻了几艘船,暗忖这小子想做甚么?就这么不怕死!连关云都敢拉拢...... 他额角青筋浮动、抽了抽唇角,似是极度隐忍,说道:「这小子在这里做甚么?」 关云搔搔头,挤眉弄眼的笑道:「将军不是缺个打杂跑腿的吗?给他个机会嘛。」 见关云那模样,分明是收了好处...... 墨御轩皮笑肉不笑、瞥了他1眼,没好气问道:「哼!是用多少坛酒收买你?」 关云尷尬靦腆的笑了笑,古铜色的手指张开在胸前暗暗比了个五。 「五坛酒就把本帅卖了?还真廉价......」他咬牙,这话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见墨御轩不悦,关云赶紧又道:「这小子聪明俐落,手脚快应该很好使的,真的不喜欢,表现不好再换嘛。」随后手肘又推了下身后的上官渊。 「是啊,将军,小的手脚俐落、胆大心细,一定把您『服侍』得妥妥贴贴,包您满意。」上官渊自关云身后探出头来又再添把火。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眨呀眨的鲜活灵动,眸底尽是讨好。 墨御轩扫了眼连成一气的两人,不再搭理,逕自回书案前坐下。见墨御轩不说话了,关云便知事成,他回身朝上官渊竖起大拇指,上官渊抿嘴1笑向关云作揖,随后关云便拔腿飞也似的离开营房,深怕墨御轩反悔、翻脸不认人连他一起罚。 自那日起上官渊便像个小尾巴似的,有事无事便往主帅营房跑,端茶、倒水、磨墨、跑腿送文件、送吃食,样样都作、极尽巴结讨好,可墨御轩也没少给他使绊子,1下子说茶凉、茶太烫、茶太涩,1下又嫌墨磨的不好太淡、太深,1会儿又说他动作慢吃食都凉了,不然便是刁他连房间都扫不乾净,每件事情都得重作三四遍,让上官渊恨得牙痒痒。 墨御轩这是变着法子想赶他走,知道他这意图上官渊又不能发作,只能再心里腹緋他千次万次『变态磨人精』!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上官渊居然也摸清楚墨御轩的脾气习性,只消墨御轩1个眼神,他便知现在是要倒茶、磨墨还是要拿书、要取哪本书,动作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这转变让墨御轩莞尔,不由道:「行啊,上官渊。」 「将军调教的好,那我可以进八旗军吗?」上官渊笑得諂媚。 「差的远。」墨御轩歛起美目,淡漠说道。 一旁的上官渊摸摸鼻梁,俊俏的小脸皱起,红润的唇张口便无声骂道:『变态磨人精』!他暗忖:山不转路转,此路不通、小爷还有别招! @ 自那日之后,上官渊每次见到墨御轩便笑,那笑靨犹如清晨灰濛天际的第一道晨曦,清新耀眼得令人炫目,当时墨御轩一进营房见着,还问他:「你是脸抽筋吗?」 这评语让上官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遂又笑道:「哎呀,将军,抽筋有我笑得这么好看的吗?」 「贫嘴。」墨御轩不与置评,步履生风便来到书案前坐下。 上官渊即刻跟上、站在他身侧,开始磨墨。他又道:「也是,再好看也没有我们将军好看。将军,矜贵高雅、玉树临风、霸气天成,没有人比我们将军更好看的了。」 闻言,墨御轩眉心蹙起,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不理会。见他没反应,上官渊胆子便肥了起来,接下来...... 墨御轩若写字,上官渊便道: 「我们将军字写得真好,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果然是才气纵横,能文能武。」 若墨御轩点评,上官渊即说: 「将军果然见解精闢,文韜武略、用兵佈阵无不精妙,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将材!小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您的景仰如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墨御轩看书,上官渊则道: 「将军这么爱看书,难怪人家都说您,学富五车、见识渊博!是难得的才子!」 上官渊舌灿莲花,一连几个时辰说得天话乱坠毫不间断,墨御轩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直觉得脑仁疼,暗忖:这小子是都不会口渴吗?是有多想进八旗军,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 墨御轩凤眸微瞇,冷笑,「你为甚么想进八旗军?」 「当然是想跟将军一样,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作个万人景仰的将军囉。」上官渊笑得灿烂,回话也不忘拍马屁。 墨御轩抿唇,不可置否地摇摇头又继续埋首案前。墨御轩又不理他了,上官渊撇撇嘴百般无聊的站在一边,他发觉墨御轩这个人真的很寡言冷情,平常总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从来不笑,对他说话总不超过三个字,最常听到的就是「嗯」、「行」、「不行」,若不是被他闹腾得烦了,是不会多吐别的字的。 这么疏离尽显的一个人,肯定没朋友。上官渊如是想。 此时,主帅营房外响起敲门声,上官渊循声而去,便见着他们营里其中一个女军医玉兰姑娘在门口,今日又是提着点心食盒来,玉兰姑娘每日都会送食盒给墨御轩,营里无人不知其爱慕之心,只可惜流水无意啊...... 「上官兄弟,再麻烦你了。」玉兰交付食盒,温婉说道。 上官渊接过玉兰委託的食盒,笑道:「不麻烦。」心里思忖,若她知道将军从来不吃,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摇头晃脑的提着食盒走回营房,一面说道:「将军,玉兰姑娘又送食盒来了,吃吗?」 「不吃。」墨御轩头也不抬的回道。 闻言,上官渊又撇撇嘴,将食盒放在茶几上,觉得墨御轩真是太冷淡了,玉兰好歹也是个姑娘,如此放下身段每日送东西来,得有多大的勇气,他老人家不理也不嚐几口,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自觉玉兰姑娘有些可怜...... 上官渊拉了张凳子,在书案边缘坐下,双肘抵着桌缘,语重心长似的说道:「将军,你这样不行,姑娘嘛、都是给人捧在手心上疼的,你这样冷冰冰的,多伤人家的心啊。」 墨御轩冷笑,「你喜欢,送你。」 此言让上官渊一愣,还真这么不上心,冷情冷心啊...... 他不死心,又道:「将军,您是不是以前受过甚么心理创伤啊?总是这样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这样以后会讨不到老婆的,话说、您是不是除了关云之外就没朋友啦?莫非......您是断袖吗?」 墨御轩着实让他闹腾得烦了,抬眸、问道:「你很间?」 接收到他那如血刃般的凌厉目光,上官渊不由悚然,赶紧卖笑道:「我这不是关心您嘛。」 墨御轩不再看他,只道:「罚跑五十圈。」 于此,上官渊又是一愣。五十圈!这不是坑害他吗?他也只是实话实说,有必要这样吗?果然是『变态磨人精』! 心底虽如是想,但话到嘴边仍是讨饶,「将军......五十也太多了,能不能少一咪咪......」 「一百。」 「五十,我马上去!」理解到讨价还价是没用的,上官渊立即跑出营房,以免圈数越来越多。 回忆起当时上官渊落荒而逃的模样,墨御轩唇畔样起一抹轻浅的笑,暗忖:这小子话真不是普通的多。吵的人头疼。他坐上床榻边,撩开熟睡中青年脸颊上的一缕发丝,遂又想、他们俩人真正熟稔的转折点在哪? 仔细算来,应该就是罚跑五十圈之后的事情......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4) 上官渊接受惨烈罚跑五十圈处分后的隔天,便没在主帅营房出现,少了个人在旁边聒噪,那日墨御轩顿时感到耳根子清净多了,但在红霞飞上天际、晕黄的光芒自窗欞的缝隙洒落,星星点点铺满一地,发觉空了的茶杯没人添茶、写字没人磨墨的时候,遂又想起那个小伙子,思忖上官渊没在他这胡闹,不会跑去别的地方惹事生非吧。 这时,关云抱着一叠折子走进主帅营房,一面走一面骂道:「妈的小兔崽子,休沐日出了营就给老子惹事。」 「喔?」墨御轩抱胸盯着关云,似乎有兴致听听。 关云将折子放在书案上,说道:「刚才去衙门把人领回来,还好他们没还手,不然这事情还不能善了了。」 墨御轩狭长的凤眸歛起,「说清楚。」 若不是他们的问题,那他的兵也不能白白让人欺负。 关云走到茶几边,提起茶壶啜了口已凉的茶水,坐下继续说道:「刀霸、小巫、阿酋、上官渊,今日休沐四个人去酒楼,遇到城里大户沉府的公子,刀霸说沉府的公子看上阿渊,一直说他是姑娘要把他带走请他喝茶,还摸了阿渊几把,阿渊当然不肯啊,那沉公子动口不行便动手了,一群人便打了起来。」 「赢输?」墨御轩节骨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玉珮,俊脸上看不出风波。 「这怎么说输赢?他们四个人,只闪躲没还手,四个人都掛了彩。」关云拍了大腿,又道。 「还算聪明。」 关云接着道:「可不是,还好阿渊跟他们说不能动手,不然,这下全都要送军法处置了。」 墨御轩挑眉,「上官渊说的?」 「是啊,别看这小子平时屌儿郎噹的,遇到事情还挺沉得住气的。」关云笑道,刚毅的面容上颇有骄傲之意。 「人呢?」墨御轩问。 「三个回营房通铺去,四个人都受了点轻伤,无大碍,不过阿渊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刚看他往练武场去了。」关云道。 这小子平时没心没肺的,也会心情不好? 墨御轩思量一会儿,遂起身快步离开营房,后面的关云见他离去,大声喊道:「将军,去哪啊?」 当然,他没有回答。 墨御轩先是去了大通铺,将刀霸、小巫、阿酋慰问一番,过后便往演武场走去,此时天色已黑、弯弯的月牙掛在高空上澄澈明亮,演武场周围篝火已燃起,偌大的场地里只剩下寒凉秋风吹拂而过的声音,他远远地便见着上官渊一人负手佇立于石造平台上,下頷微仰凝睇着深沉如泼墨夜空里那缺了口的月牙。 石造平台中央,上官渊一头墨色的青丝未束,如瀑布般批肩垂散、盈盈月色下闪烁着晶莹光芒,如玉的脸蛋上远山眉黛、一双桃花眼璀璨晶亮,在眼角处微微上扬,唇薄而緋红,肤如凝脂、细緻精巧的五官隐约间透着未展开的媚态,若非他穿着男装,那便似个身型姣好的妙龄少女。 墨御轩缓缓走近他,问道:「为何不还手?」 上官渊并未看向他,深深凝着月、姣好的脸庞在月光下明暗交错,眸理的流光粼粼闪动,他幽幽说道:「兵不与民斗,再者、不会因为我揍他,他就消停,这种人要死了才不会再作怪,偏偏又杀不得,杀了他我全家都要遭殃,将军,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很可悲?」 墨御轩静静聆听,俊美无儔脸庞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顏,似要将他看穿、望透,但总觉得有层薄纱在眼前,雾濛濛的看不清。 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吗? 「长的好看是我的错吗?我娘就把我生这样子,又不是我愿意的,为何我生得好看就要让人糟蹋?」上官渊又道。 忆起在家乡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让他必须离家避难,上官渊便恨得牙痒痒。就是这过份的美貌害的,让他五岁离家上山拜师学艺,十岁回府便扮作男儿,孩童应该在享受父母疼爱的时刻,他在山上刻苦练武,本应正是欢乐的年华,他现在军营里奋斗,他不甘心啊! 驀然上官渊戚近他,清风中夹带着一丝细微的芙蓉香,縈绕着他的鼻尖,那颠倒眾生绝色的容顏,好似五指山下镇压的魔魅、破除封印而出,蛊惑般的出现在他眼前,硬生生地闯进他冷峻的眼瞳、燃起热焰,似要勾去他的三魂七魄。上官渊湿润红唇画出的笑靨是如此凄凉、绝艷,至此,墨御轩也不自禁屏息。 这小子着实漂亮的过份,莫怪横生事端。 「将军,你觉得我美吗?」上官渊问。 墨御轩不语,只由着他说话。他似个好奇的孩童,带着探究的眼神,在墨御轩俊脸上东看看、西瞧瞧。接着他又道:「将军我觉得你也很美呀,怎么就没人敢碰你呢?」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顺着他的话说道:「因为、本帅是将军?」 「是吧。」他彷彿找到答案似的,旋身又望向天际,縴指比着那隐身于夜色中的山峰,「总有一天,我会爬到比那还高的位置,让这些人再也不敢动我。」 这一席话让墨御轩刚硬如铁的心、某个角落软了一块,他突然觉得上官渊和他是极其相似之人,同样的不甘心、不服输,他何尝不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迫害,被逼着一直往上爬呢?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只有强者才能不被欺压。 「这就是你想进八麒军的原因?」他道。 仿着他的语气,上官渊轻笑道:「将军认为呢?」 墨御轩凝视着他,眸色似乎比平日更加缓和动人,「淮北可能有个任务,若你能完成,本帅便准了。」 低沉的嗓音消散在夜色里,比陈年佳酿还要醉人,听在耳里既是诱惑又是勾人。上官渊回眸看向他,绝美容顏笑靨绽放、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星亮的眸子里彷彿承载了天地间所有的喜悦,能将欢欣感染给所有人。 「谢将军!」上官渊倏然跪下,双手伏地,彻底地向墨御轩行了大礼。他的心底是感谢的。 「上官渊,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凝睇着伏在地面的他,墨御轩柔声说道。「下次,有人再碰你,你可以跟本帅说,本帅替你讨公道。」 便是从那时起,墨御轩才真正让上官渊跟在他身边。那一夜的风跟今晚一样的凉,只是今晚他的心不如往昔了。坐在床榻边他依稀能闻到丝丝芙蓉花的香气,上官渊身上总是有这味道...... 他也曾怀疑过上官渊会不会是个女人?但他跟关云提起这事情的时候,关云居然笑了,记得关云当时是这样说的:『打死我都不相信那小子是女人,你没看到他在青楼,玩得比我们还兇。』 如今,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若上官渊是女人就好了,可惜、他不是......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5) 演武场那晚之后,墨御轩便让上官渊贴身跟着,开始指点他剑法,传授他兵法攻略、教他排兵布阵,儼然成为一种亦师亦友的关係,在学习上、上官渊无疑是优秀的,他天资聪颖领悟力佳学得非常快,令墨御轩很是满意。 无数个夜晚,主帅营房里书案前、次次上官渊能举一反三时,他便昂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对墨御轩道:「看吧,小爷是个天才。」 俏脸上一双美眸似含秋水晶晶亮亮,红唇勾勒出的笑靨璀璨如朝阳下的宝石、闪着星芒耀眼动人,那便似一颗小石子飞溅而去、划过墨御轩本无波的心湖,激起细细碎碎的小水花、漾起圈圈涟漪。 墨御轩总凝睇着他,眼眸温润、若有似无地唇角含笑。拾起书卷敲他的头,说道:「骄矜必败。」 「唉,将军,夸我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上官渊揉着头顶、撇嘴抱怨。 俩人的这些转变看在关云眼里,让他嘖嘖称奇,他认识墨轩这么久、也不见他教过自己些什么,但他对上官渊却是倾囊相授的味道。一同巡视营地的时候,遂与他抱怨道:「你也太大小眼了,你就教阿渊、怎么都不教我?」 只听他淡漠道:「我不教蠢材。」 闻言,关云撇嘴、揉揉鼻子很是没趣。 现在想起那时的情境,也许便是个预警了...... 墨御轩的心底总有细细碎碎的星火,像刺一般扎着他的心头肉,让他又痒又疼。最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颗,他还无所觉,但随着时间的推演,现已漫延的到处都是,彷彿轻轻一吹便能燃起熊熊大火,将他烧得尸骨无存。 那第一颗星火,究竟是甚么时候出现的呢?仔细思量,可能是在淮北的时候吧....... 京中又传来皇上的确认密函,信中提到大月国的公主来访确认在淮北一带被人口贩子擒住,而淮北距离汀洲最近,因此皇上希望他低调处理,尽快将人救出。 信函的内容简单,可墨御轩所看出的却比那几字多更多。首先公主不待在京城隻身前往淮北就是件可疑的事情,再者公主出巡必定随身侍卫傍身,1般匪徒如何近身?被绑走的真的是公主本人吗?亦或者是个圈套、只是要引他入瓮?想除掉他、收回兵权。 但不论如何、皇命难为,墨御轩还是带了关云、上官渊与一小队人马前往。抵达淮北后,也如他所料、确认匪徒踪跡、查清公主拘留处相当容易,线索几乎是瘫在阳光底下明明白白的给他们看,连上官渊都注意到事情太容易,不太对劲、便留了个心眼。 侦察结束,月黑风高之时,在浓郁夜色遮掩下,墨御轩让上官渊领着十数人脚底生风、飞簷走壁窜入匪徒藏身处,遇敌便悄然无声一剑封喉,营救任务进行的畅通无阻、相当轻松容易,而越容易便越有诈...... 果不其然,于衡山撤退路径中,乘载大月国公主的马车与墨御轩一行人,手持火炬行经半山腰处便让数十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刺客团团包围,双方倏然刀剑相向形成对峙,墨御轩果断迅速反应、命三人守卫公主马车,其于人与刺客搏斗,敌我人马交战,顿时刀光剑影、电光石火,金戈声此起彼落,很快地上官渊便发现,刺客仅围攻墨御轩这端,他们的目标并非大月国公主! 长剑大刀交错间、上官渊倏然大喊:「关云,先带公主撤退!目标不是她!」 关云掌中青色大刀在夜色下闪烁着银色锋芒、驀然斩劈身前刺客,回头道:「可是,将军......」 关云话语未竟,上官渊便打断他道:「将军,我保!带走她、免得分心!」 此时,墨御轩朝关云点头,「走!」随后便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衝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直捣刺客人群中心!替关云开出空档、让他先带着公主离开。此际上官渊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隻手长剑锋芒毕现!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逼退身前刺客、闯入战斗中心与墨御轩背对而立。 「将军,他们是衝你来的!」上官渊笑道。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偏头附耳说道:「怕了吗?」 「呵,杀了便是。」上官渊冷笑,随即便投入战局。 两人进退间默契十足,虽然敌方身手在我方之下,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墨御轩与上官渊仍是难免掛彩,一时之间难分高下,见这样不是办法,墨御轩便留下其他人缠住部分刺客,他与上官渊则将另一部分引进山林间。 今夜是个无月之夜,伸手几乎不见五指,是杀人最好的时机,两人于树梢枝枒间飞踏穿梭,树影婆娑发出沙沙声响,凭藉着平日的默契两人将刺客引往同一处,莫约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与之缠斗,才将刺客斩杀殆尽。剑光交错、擦出细碎的火花,最后一名刺客在哀号声中倒下,顿时、周围只剩两人交错的喘息声。 收起长剑、环顾四週漆黑一片,无月光指引的山间无法辨识方向,墨御轩与上官渊显然也发现这一点。 上官渊提议道:「将军,明日再下山吧,现在看不清方向。」 「好。」 两人摸着黑前行,一面走上官渊一面凭藉着夜视捡拾地面的小树枝,直到血腥味淡到闻不见时,两人才挑了棵树下、席地而坐。上官渊熟门熟路地摆弄树枝,自腰间取出火石摩擦生火,不一会儿篝火燃起,才又清晰看到彼此的脸庞。 篝火燃得炙烈,烧红的树枝劈啪作响、从根部迸出细碎的小火花,墨御轩俊美的脸蛋在昏黄篝火映照下,明暗交错、更显五官立体分明。这时,上官渊才看到墨御轩胸前银白色锦袍上,让人划出一道兇狠的红痕,宛如月白雪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只红梅枝,带点残酷的妖艳,隐约可见翻出的血肉。 虽然墨御轩面无表情,但那伤口看起来很深、很疼...... 凝睇着他,上官渊说道:「将军,那伤有点严重,我帮您包扎一下吧。」 墨御轩瞥了他一眼,点头。他试着松开腰封,兴许是伤口疼,他解衣的动作相当迟缓,上官渊于心不忍、便道:「我来吧。」 不待墨御轩回应,他便逕自欺近墨御轩替他解了衣带。凉风中那清淡的芙蓉幽香又朝他袭来,裊裊缠绕着他、好似火石一般在他体内擦出火苗,燃起一簇火焰、让他有些躁热。他微微别过头、但眼角不自禁又瞥向上官渊,看着他是如此地贴近、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温热,在昏暗的篝火下这动作又更显曖昧,令墨御轩心跳如擂鼓鸣金,可却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不知墨御轩的反应,上官渊只轻手轻脚的件件掀开他的衣裳,动作温柔、神情专注,彷彿手上的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情。如此慎重其事的对待,让冷风也变得温暖,徐徐吹进墨御轩的心田,融了田间长年不化的冰雪,令他锐利的眸子软了一圈。 不一会儿,墨御轩衣襟敞开,平坦健壮的胸膛裸露在瑟瑟秋风中,眼前那怵目惊心的伤口极深,让上官渊顰眉,「很疼吧。」 见他脸上似是怜惜又似心疼的神情,墨御轩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他微微应了声:「恩。」 上官渊摇摇头,取出腰间的水袋、襟口里的手绢,想将手绢沾湿替他清理伤口。 这时墨御轩凝视着他说道,「你怎么身上总有女人的味道?」 上官渊一面低头浇水淋在手绢上搓揉,一面笑得顽劣:「没办法,青楼的姊姊们实在太热情了。」 俊脸上的痞气,像针似的、刺得他眼疼,墨御轩别过头、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常跑青楼,小心衰竭而亡。」 此刻,篝火里的火花像喷进他心坎似的,烫得他兴起一股抹不平的烦躁,使他平静的语气里竟也带出料峭冷意,驱走了方才的暖意,让夜风更加透凉、冰寒如骨。这内热外冷的冰火二重天,将他搅得天翻地覆、难以平静。 他不高兴?可是为何不高兴? 上官渊专心的浸湿手绢,没注意他语气里的变化,只笑着打趣道:「行啊,将军,话越说越多,成为话癆指日可待。」 「闭嘴。」墨御轩咬牙道。背地里思忖着,平日是不是太宠他了,让他有恃无恐无法无天的什么话都敢说。 闻声,上官渊抬头见墨御轩不悦,噗哧一笑,「逗你的呢,别生气。」随即便拿着沾湿的手绢,准备替他清理伤口。 此时墨御轩瞥了上官渊一眼,便见着他握着的手绢边缘绣着一个『璃』字,倏然、墨御轩瞇起眼问,「那手绢是姑娘给你的?」 上官渊楞仲、停下动作,「是......我妹给我的,怎么了吗?」 「你脑子有病吗?怎么拿你妹妹的手绢给本帅用。」墨御轩挑眉说道。 暗忖他不知道姑娘手绢送给男人是甚么意思吗?而且手绢还是他妹妹的,这岂不是乱伦? 上官渊眨了眨眼,不太理解是哪里不对,沉默半晌,他恍然大悟似的,訕笑道:「哎呀,反正她又不知道,也不会要将军负责,而且我妹跟我是双生子,漂亮的很,将军想娶我还不乐意呢。而且要不是将军有洁癖,我还捨不得借您呢,别嫌了,凑合凑合着用。」 「......」墨御轩无言。 居然还说捨不得?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至此,那貌美矜贵的脸庞彷彿结成了冰,无须开口也能让人感觉出他的不悦。 上官渊看着眼前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迸射出似厉鬼索命的戾气,让他不由嚥了一口唾沫。现在也没别的东西可以代替呀,他真不知道一条手绢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不敢再发话,低着头赶紧把伤口擦乾净,随后从兜里取出伤药,将浅绿的膏药沾在指尖、轻轻地替墨御轩抹上。 又道:「唉,别生气,赶快擦擦就好了。」 墨御轩不语冷着脸,眼眸半垂凝视上官渊,由着他涂抹。当他冰凉的指尖划过肌肤时,便似有道电流窜入他的心坎,有些麻又有些痒。温热的鼻息随着他的吐息洒落在胸膛上,那原本即存在的火苗,彷彿瞬间燃成燎原大火,麻痺了他的伤疼、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令人窒息。 墨御轩蹙起眉心、不着痕跡的倒抽一口气,驀然、他夺过上官渊的伤药。 「你离本帅远一点!」 事情、好像即是在那时候变了调,只是当时他不明白这些莫名的不悦、烦燥,各种无法解释的情绪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但、他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6) 时序来至三更天,月娘仍掛在天际,濛濛月光疏落凉薄、模糊得让人看不清晰,一如他的心。主帅营房里,坐在床榻边的墨御轩却仍无睡意。他长吁一声、若说衡山的那晚是一把埋进他心田的种子,悄悄地酝酿着不知所以的芽,待他日茁壮便会氾滥成灾,那么......现在、他觉得种子的枝芽正在缓缓展开...... 衡山那晚他斥退上官渊后,便自己草草将伤药随意涂抹,之后便由着它敞开、任凭冷风恣意吹拂得发疼、甚至觉得越疼越好,疼痛能让他心神清醒、保持理智。他凤眸闔上不再看上官渊,斜倚着树干养神。 篝火逐渐转弱,烧红的树枝滋滋作响,上官渊又添了些树枝进火堆。 他望向闭目的墨御轩幽幽轻叹、双手环住双膝,小脸搁在膝上、歪着头凝睇着墨御轩分明的五官。他不懂、看伤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了?是因为刺杀的事情心情不好吗? 「将军,您心情不好吗?」憋不住话,他问。 「嗯。」 上官渊暗忖还真的是因为刺杀的关係啊...... 他自顾自的点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也是,被自己的亲兄弟追杀,肯定不开心......,不过没关係,您还有关大哥这个好兄弟呢,他可维护您了,为了您命都可以不要。」 回想方才半山腰廝杀之际,他叫关云先走时、关云脸上那挣扎的表情,上官渊自觉他这话说得很有根据。 「......」墨御轩无语,美眸倏然睁开,剑眉挑得高高。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这小子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甚么? 见墨御轩没反应,上官渊撇嘴、嘟噥道:「这么冷淡,将军,您这样会没朋友的。」 续后,上官渊像想起什么似的,驀然爬向墨御轩,眉眼精緻的小脸迎着他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澄净如水,緋唇勾起、那眼中便像缀满星斗,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率真笑道:「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当一下将军的朋友好了,以后、我保护将军可好?」 「勉为其难?」墨御轩盯着他抽了抽嘴角、音色约略拔高,似乎对这说法不甚满意。 上官渊乾笑两声,暗忖哎呀,这祖宗怎么划重点的地方都跟别人不一样,赶紧改口,「错了、错了,是乐意之至。」 「不自量力。」墨御轩别过头,话说得贬抑,但削薄的唇却微微翘起。 见他的反应上官渊便知他消气了,暗笑他们将军其实就是个刀子嘴、外冷内热,而且,还傲娇的很...... 上官渊没脸没皮的又凑到他面前,嫣然一笑、柔声哄道:「将军,别气了,帮您包扎可好?」 他这一笑便让人觉得天地都亮了起来,灿烂得百花在他身旁都失了顏色,无瑕如白玉的脸庞彷彿氤氳着一层烟嵐,如梦似幻犹若深山中的祕境,拥有勾惑的魔力、让人想一探究竟,篝火下略显絳红的唇,更似腊月雪中点梅、诱人摘採,墨御轩一时也看痴了...... 「将军?」 倏然回神!墨御轩别过头、不语,却默默抬起双臂。于此,上官渊抿嘴一笑,朱唇微啟无声的唤他一句『傲娇变态磨人精』!接着便赶紧替他褪下衣衫、替他包扎,免得老祖宗又突然发脾气、不给包了。 那时,墨御轩如蝶翅的睫毛半垂、扑动,悄然凝睇着上官渊一见倾人、再见倾城的脸庞,任由他替自己裹缠白色伤布,感受着他的亲近,彷彿上官渊靠得越近、他那股万虫鑽动的焦灼感就多抚平一分,此刻的墨御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唇角含笑、眼眸动人,神情温柔、和煦得宛若四月的春风那般温暖怡人。 若此时有第三人在,便能发现墨御轩那分明是看着恋人的眼神。 当晚,上官渊守夜。翌日,朝阳东昇两人便下山去了,抵达预定碰头地点抚玉镇里的客栈时已过午时,关云当时已按照计画将大月国的公主转移给地方官府护送回京,接下来修整一下便可回汀洲。 上官渊在客栈里梳洗一番,关云也安排了大夫帮墨御轩换药,三人再聚首时关云在客栈一楼食堂点了一桌子的菜,便是要将大伙餵饱、稍晚准备啟程回汀洲。上官渊大半天没进食饿极了,弯月眉下两只眼睛圆滚滚地盯着热腾腾的饭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在他端起饭碗准备开吃的时候,一夹子菜落进他的饭碗里。 左上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你太瘦。」 上官渊顺着声音望向筷子的主人,没想到是墨御轩,他俊脸上长长的睫毛扑动两下、有些困惑,不知道墨御轩是何时坐到他身边来的,刚刚他旁边不是刀霸吗?至此,上官渊愣仲,坐在对面的关云也愣住了,塞满饭菜、张着的嘴都合不起来。 关云从没见过他们将军帮谁夹菜,他知道上官渊聪明伶俐很得将军的眼缘,但、将军对他这个小徒弟上官渊也太好了点,他跟将军认识这么久,交情也匪浅、怎么都没这待遇? 上官渊乾咳两声,「谢谢将军。」 将军都帮上官渊夹菜了,关云觉得自己这个老大哥也不能落人后,随即夹了块肉到上官渊碗里,他道:「多吃点,长肉。」 此际,墨御轩狭长的凤眸微歛,扫了关云一眼,「你要他长肉作什么?」 这问题一出口,关云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诧异地看着墨御轩,见他认真的神情不似在开玩笑,他忖这......吃肉长肉也错了吗?这对话好像不在一条线上啊? 「将军,你不是说他太瘦吗?吃肉长肉麻。」关云拧了把嘴上的油,说道。夹块肉也错了吗? 「那关你什么事?」墨御轩眼眸半垂,冷哼一声,说着、又放了一夹子菜盖在上官渊碗里的肉上。 这情景关云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他瞥了眼上官渊,只见上官渊也瞄了他一眼、随后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关云乾笑几声,「我这不是关心阿渊吗?」 「不需要。」 一旁上官渊低着头扒饭,不敢搭话,抿着唇、强忍着不要笑出声,单薄的肩抖得厉害。他们将军从昨天晚上之后就怪怪的,不会是被山上的精魅附身了吧? 「......」关云无言了。 一双黝黑的眼在两人间流连,思忖、看这氛围尷尬的......关云提起茶盏啜了一口,突然觉得没胃口了。对面的墨御轩不理会他,细嚼慢嚥、矜贵优雅地继续用餐。 餐桌上一时无话,想化解尷尬似的,关云又开口道:「将军,是否用膳后直接回汀洲?」 「嗯。」 这时,上官渊驀然抬头,桃花眼底闪着期盼的光芒,说道:「将军,抚玉镇盛產白玉,我等等可以先去买点东西,然后再出发吗?」 墨御轩瞥他一眼,顿了一下,遂道:「好,那明日再回去。」 「谢将军。」得到肯允,上官渊笑眼瞇瞇,欢快的低头、继续用饭。 这会儿,关云刚毅脸蛋上、淡色厚实的唇几乎拉成一直线,黑得发亮的眼眸噙着玩味,嘴边的笑意似是深远又似曖昧。他忖,这两个人有猫腻...... 尤其在半个时辰后,他与墨御轩一前一后走在抚玉镇大街上时,这个念头就更为肯定了。 大街上人关云看着前方的墨御轩、又再看向远方几乎没入人潮的上官渊,他很不能理解,为何上官渊要买东西,他跟墨御轩还得跟出来呢?这个点在客栈休养生息不是更好? 关云撇嘴、抱怀问道:「将军,为什么我们也得跟出来啊?」 「那小子长的俊,你不怕他又被调戏?」墨御轩负手而行,淡漠说道。 关于貌似懂了,点点头,「说的也是。」 想起前段时间上官渊在城里被抓到衙门的事情,他也觉得这小子的外貌太惹眼,是个麻烦。当他再回神看向上官渊时,却发现上官渊已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小子人呢?」他道。 墨御轩长手抬起比了个方向,语气平淡,「不是在那?」 关云顺着墨御轩比的方向看去,眼前除了人潮还是人潮,暗自怀疑墨御轩是否看错了,但又不敢说,他又定睛再仔细的瞧了许久,才在重重叠叠的人群中,看到远方一个角落上官渊露出的侧顏一小角,至此,关云有些讶异,这么多人墨御轩是怎么看着上官渊的。 「将军,这样你也看得到?」关云失笑道。 墨御轩挑起剑眉,说道:「很难吗?」 当时,他并非刻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便能看见他的位置。也许,从那一刻起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墨御轩离开床榻边,来到书案前坐下,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将军彻夜未眠...... 检视这一阵子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对上官渊是有些过度在意保护了,可是、是为什么呢?上官渊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兴许他是把他当成徒弟又或是把他当成弟弟才会如此吧,但是军中这样年纪的孩子并不少,也不是每一个墨御轩都会如此关爱,为何唯独上官渊不同呢?这又该如何解释?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7) 也许,关爱也是会挑人的吧,总不每个人都合眼缘。 墨御轩一双凤眸微瞇,眸色暗沉深不见底,目光眺望着远方不知聚焦在何处,结骨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喀喀声响。他还是想不明白,每每接近上官渊时的那份悸动、烦燥着实太陌生,这是意味着什么呢?关爱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有此种感受吗?若是如此,他怎么对关云都没这种感觉呢? 莫非、他是喜欢上上官渊了?想到此种可能性他又即刻摇头,他堂堂一个天麟的亲王,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不可能喜欢,必定是关爱!他只是太惜材,才会对上官渊多用了一点心!必定是如此、也必须是如此。 彷彿是对自己產生此种臆测感到愤怒般,他眉心蹙紧、縴长的手指握成拳,虎口让指尖压得泛白、手背上青筋浮现。 可若不是喜欢,他为何不想别人碰上官渊?这种忌讳是一种对私有物的佔有慾,他为何会对一个男人出现佔有慾?他认为上官渊为他所有吗、关爱里面是否也涵盖着佔有呢...... 毛线般的思绪纠缠在一起,变成一球混乱的线团,剪不清、理还乱。他额角经络跳动着,既是焦躁又是愤怒,繁杂的情绪似一潭深湖,他陷入其中、被湖底水草困住似的,游不上水面...... 这时,后方传来一道青涩的男声,「将军,不好意思佔了您的床,您不会整夜都没睡吧?」 墨御轩回头便见上官渊站在屏风旁,搔着头、因宿醉苍白的小脸眉稍轻拧,貌似有些歉疚。 「少喝点酒,危险。」墨御轩盯着他一会儿,才如是道。 闻言,上官渊乾笑两声,感情是墨御轩担心他让人欺负,所以才把他扛回主帅营房吧,倏然心底涌起一阵感激。他也没想到昨晚会喝醉,实在太不小心,万一穿帮就不好了。他瞥了眼墨御轩淡漠如昔的神情,暗忖、将军应该是没发现他的秘密......还好、还好。 「好。」上官渊回道,驀然又想起甚么似的,「淮北任务结束了,那我可以进八麒军了吗?」 墨御轩抱怀,好整以暇地凝睇着他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墨玉般温润的眸子闪动着期盼的流光、熠熠生辉。他该答应吗?虽然先前是承诺过,可是,说不清为甚么、他现在不太想让上官渊去。 良久,他道:「过来磨墨。」 上官渊习惯性摸摸笔体的鼻梁,来到墨御轩的身侧,拾起书案上的墨块便开始研磨,腹緋着这变态磨人精又想做甚么呢?一大早又没公文要批磨墨是要作啥?难不成是想反悔,不让他去了,想随便找由头拒绝他?那可不行!至此,上官渊磨墨的动作又更加仔细了些,绝不能让墨御轩找到藉口拒绝他,以致于他丝毫未察觉两人挨的极近。 墨御轩直勾勾地凝视着上官渊粉雕玉啄的侧顏,脸颊柔软水嫩让人想捏一把,试试看是否能真的掐出水来。随着上官渊的靠近、那抹极淡的芙蓉香又再度缠绕上他的鼻尖,牵动着他的心魂,彷彿将他魂魄剥离出来似的,感到身体空荡荡的难受,令他想把上官渊压进怀里、填补肌肤里吶喊着渴望的空虚。 这念头,让墨御轩微微一怔,壮硕的身躯僵硬得宛若岩石,好似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下那份拥紧他的渴望。墨御轩不动声色、喉结滚动一下,是讶异也是震惊、自己居然想抱上官渊! 目光情难自禁的滑落到上官渊红润而薄的唇,在白日光束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莹莹亮亮、显得香甜多汁,让他想细细品尝、这滋味是不是像看起来的那般甜美可口,他想亲吻他、想将他欺在身下承欢看他朱唇微啟溢出爱语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不合宜的想法与下腹渐浓的燥火,墨御轩驀然暗哑道:「你去吧,去八麒军报到。」 上官渊停下动作,望向他,「现在?」 墨御轩抿唇别过头,「现在。」 此刻若不让上官渊走,他怕、上官渊再也走不掉。 见墨御轩怪异的模样,上官渊不明究理、挑起眉。这祖宗又是怎么了?他应该没作错事吧?但看墨御轩没要再搭理他的样子,遂后,上官渊便放下墨块、准备离去。 临走前只听墨御轩道:「本帅会离营一阵子,你乖一点别惹事。」 「是,将军。」上官渊应了声,便离开营房,到他出了房门前墨御轩都未曾再看他一眼。 待上官渊脚步声消失在营房内,墨御轩才回头凝望他离去的方向,大手悄然摀上跳动如擂鼓的胸膛,彷彿若不按着那心便会跳出胸口。这一刻、他恍然大悟,那不是关爱、若是关爱他不会心跳如此快、不会想吻上官渊、更不会想要他在身下承欢。 那是爱情。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是、怎么会呢?莫非是病了......那、他还真病得不轻。他得支开上官渊才行,在病入膏肓之前。 这时,依照惯例、关云抱着一叠折子,来到主帅营房,一进门关云便道:「怎么回事?阿渊说将军要离营。」 「恩,本帅病了,去求医。」墨御轩眸色黯然,说得云淡风轻。 关云愣了一下,将折子放在书案上,端详着墨御轩,把他从上到下都扫了一遍。这哪有病了的模样?而且病了是为何要离营? 「营里不是有军医吗?」关云抱怀挑眉道。 不理会关云的疑问,他道:「去帮上官渊安排一间单独的营房,完事再来寻本帅。」 这话说完,墨御轩又咬牙,咬得牙齦都疼了。他现在竟然觉得无法忍受上官渊跟别得男人睡在一起...... 这会儿关云更矇了,「为什么?」 「有意见?」墨御轩音色拔高、显然不悦。 关云不语,凝视着墨御轩,古铜色脸蛋上一双浓眉像毛毛虫似的拧在一起。上官渊没有阶级只是个兵,如此特意替他安排单独营房不合规矩啊,会让人说间话的,这对上官渊并非好事。关云直觉认为墨御轩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 见关云还愣着不动,他不耐烦的喊,「还不快去!」 关云心头也有些窝火,但他知晓墨御轩决定的事情不会有转圜馀地,续后,他便旋身大步离开营房。暗忖墨御轩对上官渊绝对有问题!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8) 汀洲城,新月客栈,二楼厢房内。 来到汀洲城内已经五天,而墨御轩站在厢房内窗櫺前也已快三日,关云坐在桌案前望着他頎长笔直的背影、不由一阵唏嘘。 那日,墨御轩说自己病了又让他给上官渊安排独立的营房后,便要关云随着一起到汀洲城内,关云原本以为墨御轩是要求诊名医,结果没想到却是去了青楼,且不止青楼、甚至连小倌馆都去了。 这什么意思,关云如何会不知晓。看墨御轩先是把上官渊赶去八麒军,又帮他安排独立的营房,自己又离营说称是病了,这明显便是对上官渊起了心思,现在想抹去那份心。关云没觉得墨御轩这样做不好,但现在看他在窗边站了三日,关云不再确定这是否真的是好。 关云生平第一次去青楼感觉到如此索然无味,那日他特意跟老鴇要了个隐密的包厢,找来三五个花楼里最美的姑娘,没想到墨御轩一见到这些姑娘便皱眉头,那嫌弃的神色关云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席间墨御轩即使戴着面具也能颠倒眾生的俊脸比冰块还冷,更夸张的是、他让姑娘好好伺候墨御轩,人家小手都还没碰着墨御轩,被让墨御轩掐住颈子,差点没把人给掐死! 当时关云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带他离开。 两人来到花楼外头,关云才敢开口,「将军,香软玉怀呢,您这是何必?」 「臭。」墨御轩闷哼一声。 「那小子就香?」关云自然指得是上官渊。 「是。」忆起那清淡如丝的芙蓉香,墨御轩不自觉勾起唇角。 见他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关云失笑,这男人还有香的?他头一次听到,他们将军这中毒不轻啊。他打趣道:「将军,您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关云摸了把胸口,要真的是,他不会也有危险吧?但关云显然是多虑了。 「哼!」 墨御轩冷哼一声、没搭理关云,拂袖便扬长而去。 回忆那时光景,关云便知道事情非常不妙,但他又想也许是没遇到心仪的女子呀,毕竟像墨御轩此种身分、花楼里的庸脂俗粉肯定是瞧不上眼的,没感觉也实属正常。而上官渊虽是男子可那花容月貌堪比女子还美上十分,任谁见了都心折、错当女子爱慕也是有可能的。 可若这份爱慕矫正不回来,那就...... 那日,未有别的行程,两人便回客栈歇息了。 续后、彷彿要确认什么似的,翌日,墨御轩便让关云带他来小倌馆。在小倌馆内墨御轩连坐下都不愿意,任性得让人头疼,关云只好火速找来鸭公、让馆子排名前五的小倌过来,在一旁站成一列,五名男子各个眉眼似含秋水,一眼瞥去尽是风流无限、肤若凝脂白净无瑕,象貌五官精緻完全不输给女子。戴着面具的墨御轩便从第一个走到最后一个,而后,他便转身离开小倌馆。 徒留关云一人在原处,尷尬的苦笑,他随即给了鸭公一些碎银子,便追了出去。 回客栈的路上,关云小心翼翼的问:「如何?」 墨御轩并未回应,只是负手而行。关云尾随在后,他想将军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在花楼还能坐一会儿,在小倌馆连坐下都不愿意,可问题是、他喜欢上了上官渊,这又该如何解释? 回到客栈后,墨御轩便像现在这样站在窗櫺前动也不动,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若不是关云时时送水、送吃食勉强他喝几口、吃几口,恐怕都要倒下了。 关云轻叹,提起桌案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水,准备要递给墨御轩喝一些。当他再抬头时,偌大俊美无儔的脸庞便倏然窜入眼帘,与他仅仅只有分毫距离。墨御轩一双如黑渊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关云不由嚥下一口唾沫。 现在,是什么情形? 索性,没多久墨御轩便退开了,关云不自主地松一口气。 墨御轩回到窗櫺边,凝睇着窗外楼下熙来攘往的人潮,他思忖、对女人他没感觉,对男人他也没感觉,那样的渴望与衝动好似只会在上官渊身上出现,所以,他喜欢的是上官渊这个人,而无关男女。是女人他喜欢、是男人......他也喜欢,但偏偏上官渊就是个男人,而这个世道下男人喜欢男人为天理所不容......即使离径叛道也无非不可,只是...... 儘管他不说也无人知晓,但上官渊可能永远也不会喜欢他,未来上官渊会与别的女子相恋、成婚、传宗接代。他无法忍受亲眼看着上官渊爱上别人,这注定是场悲剧。 思及至此,他眸色又黯然了些。趁现在情根仍未深种,他是不是该把上官渊调离汀洲?可是,他又捨不得...... 背光之下墨御轩笔挺的背影,显得如此的萧索、孤寂,让人不忍直视,这一瞬间关云彷彿懂了,他道:「将军,关云斗胆说一句。」 关云走上前,将满水的茶盏递给墨御轩。他虽惜材,但是不伤的情况下,就算将军喜欢上官渊又何妨?总好过现在这样黯然神伤。 关云正色,鏗鏘有力地说道:「喜欢他又何妨?他就是隻鹰,别折了他的羽翼,他还是可以在你身边飞翔。」 「留的了一时,留不了一世,他总有天要娶妻生子。」墨御轩并未看他,那心神彷彿驻留在不着边的天际,站在这里的、仅是一具空无灵魂的躯壳。 关云抿唇,这谈了感情智商便会下降吗? 他摇头,又道:「不动声色留一个人的方式很多,爱慕他的人大不了来一个杀一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军变成好人了,连这点小意思都办不到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上官渊,但这话他还是说了,剷除异己这有什么难的吗?值得这么烦脑? 「那小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爱慕他的女孩这么多,您看他喜欢过谁?」 关云这话没说错,上官渊进城这么多趟,带回来的女子手绢都可以凑一箱了,他总说别伤了女孩的心,但也没见他真的对哪个女孩上心。 关云这番话似醍醐灌顶,拎回了墨御轩离体的魂,他勾了勾唇角,狭长凤眸闪线一道淬鍊的精光,「你倒是厉害。」 「是吧。」关云咧嘴一笑。 墨御轩的确是可以这样作的,常年勾心斗角的洗鍊下,面对这些事他可一点儿都不会内疚。若有人喜爱上官渊那他便驱离她,若上官渊爱上谁、那他便杀了她,有何不可?他可是亲王,不留痕跡的灭掉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他要把上官渊变成他的大将军,永远、留在身边。 至此,心头重重的迷雾终究散去拨云见日、墨御轩舒眉展眼,对关云说道:「回吧。」 他还有事要办呢。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9) 当晚墨御轩与关云便回到汀洲城外的兵营,方才回营没多久即被通知收到来自京城的信函,据传信兵表示此信已抵达三日。主帅营房内,墨御轩拆开信笺,薄薄信纸上苍劲的字体,那是来自于皇上的手諭,内容大抵是说大月国公主已安全回京,令墨御轩回京述职。 墨御轩勾了勾唇角,眸底笑意全无。思忖、皇上在淮北行动弄不死他,所以现在要在回京路上动手?皇上啊皇上,还真是薄情呢,他活着就这么碍皇上的眼?他冷笑、将信纸收回信封内,随意摆放在书案上,续后便来到书架前挑选着书籍放入怀里。 关云见他神色凛冽,追问道:「将军,怎么?」 「皇上要本帅回京述职。」墨御轩说道,手边捡书的动作不停,怀里的书渐成小山。 墨御轩转身,将怀里叠成山的书堆转交到关云手里,而他自己仍继续在捡书,一本一本地往关云身上放。见此情景,关云那一对浓眉,又似捲曲的毛毛虫扭在一块。 他狐疑地凝望墨御轩,暗忖回京就回京,捡这么多书是要作啥?难不成是要带在路上看?书这么重带着多累赘,将军是又哪根筋不对了,这点都想不到了? 「将军,回京路途遥远,带这么多不好走啊。」关云捧着书堆,无奈道。 「本帅有说要带吗?」墨御轩清冷道。 「那是?」关云不解。 墨御轩不回应,逕自捡了他需要的书籍,便大步离开营房。关云见墨御轩离去,赶紧捧着手里的书堆跟上,喊道:「将军,等等我啊。」 待到了目的地关云才知晓这些书真正的作用。 当时,墨御轩快步来到关云替上官渊安排的独立营房,但方到门外他便驻足不动了,尾随在后的关云差点撞上墨御轩。不知墨御轩为何停下,关云带着疑惑自他身后探出头来,随即便看到营房内,上官渊与营里女军医的助手沉香姑娘、相对而立。 此情此景关云见了暗叫不好,将军好不容易罹清心绪,一趟回来上官渊便搭上别的女孩,这下......关云不由担心墨御轩会在营里大开杀戒,他退回后方即见墨御轩歛在身后握拳的大掌,指尖机乎要将虎口掐出血了,似是极度隐忍、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杀意。 这时营房内的上官渊、浑然不知外头那即将到来的风雨。 他貌美的俊脸,唇畔勾着浅笑,一双桃花眼里瞳仁剪秋水,眉目似含着脉脉的情,隻手轻扶沉香的后脑,另一隻替她将白玉簪子簪进发髻里,动作轻柔、神似亲暱。 簪上发簪,上官渊退后一步,仔细端详一会儿,笑道:「这簪子果然适合姊姊,戴起来清新脱俗美极了。」 听闻上官渊的褒奖之词,即使知道夸她的是自家小姐非真的男子,但在面对上官渊那雌雄难辨、不似凡人的俊美容顏时,仍为他璀灿若银河星耀的笑靨心折,白净的小脸浮上淡淡的妃色红晕。她不由宽袖半遮、掩面而笑。 见她脸红到耳根子上了,上官渊有心逗弄,俊容噙起戏謔,欺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脸红就更美了。」 「就你嘴甜。」沉香没好气地推开他。 「没有姊姊甜呢。」上官渊灿然一笑,话越说越没正形。 这番调情落在墨御轩眸底,让他那堪比謫仙还清俊三分的脸庞,此刻阴鬱得宛若暴雨即来的黑云,满身的戾气似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慄,狭长凤眸更是渗着森森凛冽寒意,锐利的目光犹若镀了冰霜的刀刃,轻轻扫过便能将人碎尸万段。 他直勾勾地盯着沉香,周身气场压迫得让人背脊僵硬、呼吸凝滞。饶是再迟钝,这时上官渊与沉香也惊觉外面有人,两人双双望向门口,即见到那山雨欲来的墨御轩,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唇畔的那抹笑平淡中竟也带出极浓的恶意,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似眼前的不是人,而是在深山岩洞中蛰伏以久的魔魅、步入人间即将大开杀界。 让这厉鬼般的人物毫不遮掩的瞧着,沉香额角不自禁泛起粒粒细小的水滴。一旁的上官渊也不由一颤,他从没见过墨御轩这么可怕的模样,他朝外面的关云始了个眼色,只瞧关云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醋罈子已打翻,这哪有法子把醋装回去,是不?他们将军没拔剑砍了沉香就该偷笑了。 墨御轩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说道:「沉姑娘,江北那边缺军医,你先过去支援一阵子吧,现在。」 不过事实上江北哪里真有缺军医呢?但他会让江北有缺的。 他盯着沉香发髻上的簪子,立即认出那是上官渊在抚玉镇买的白玉簪,所以,上官渊是刻意买给她的,这认知让墨御轩阴沉的脸庞又再结上一层霜。 见状沉香愣仲,直觉墨御轩这态度彷彿是针对她而来,她不解她何时惹到这位大将军?能让他如此盛怒。 不过即使疑惑,沉香仍很快回道:「是,将军。」 随后她便快速步出上官渊的营房,她有预感、若不快走,没命的可能会是她。这时,关云也识相的把书堆放上营房里的桌案,接着也火速退离营房,他可不想扫到颱风尾,毕竟生命诚可贵八卦皆可拋。 待两人离去,墨御轩锋利的目光才扫向上官渊,但神情已明显比方才缓和,他负手、步步逼近上官渊,将他赶入墙脚。黑眸里似燃着烈焰,将人烧灼的生疼,墨御轩这来者不善的架势让上官渊胆边生寒,他嚥了口唾沫、心底无声吶喊:这是来找碴啊!又是哪边惹到这祖宗了? 墨御轩俯身凝睇着上官渊,温热的鼻息挥洒在他脸颊上,似羽毛般搔着痒,两人贴近得上官渊几乎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冷香,让上官渊有些不自在。若此时从门外看过来,那便像正在亲吻的两人。 墨御轩咬着牙说道:「胆子大了?本帅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他才几天不在,这小子就能勾搭上姑娘,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啊?」上官渊抬头、听得一头雾水。这倒底是演哪齣? 「让你别惹事,你到在营房里调戏起姑娘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提统,下次再乱勾引姑娘,本帅就用军法办你!」墨御轩冷笑、赤裸裸地威胁道。 这小子就是没心没肺,他在那受剐心之苦,这小子居然还不知道自己作了些甚么,墨御轩着实不太平衡。 上官渊搔搔头,原来是为了这事不开心,他乾笑两声、道:「将军,哪有的事呢,我就回个礼而已,可没做坏事。」 送个簪子而已,是有甚么好发脾气的,上官渊觉得墨御轩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但他又不敢说,揣测着:难道、男人一个月里面也会有几天小日子吗? 墨御轩没打算放过他,挑眉又问:「你还打算做坏事?」 此言一出上官渊脸上的笑容便僵了。这祖宗怎么老是划错重点,他赶紧挥手,说道:「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 见他紧张的模样,墨御轩倏然觉得舒畅多了,但还是不打算轻易让他好过。凤眼噙着戏謔,继续问:「你喜欢她?」 上官渊噗哧一声,他们这个祖宗想像力也太丰富,他是女的、而且沉香是他的随身婢女,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但这不可能告诉祖宗的。 「怎么可能,我妹都比她漂亮......」他訕笑道,随意找个由头想矇混过去。 「所以你喜欢你妹?」 墨御轩似乎跟他槓上了,问个没完。这问题让上官渊哭笑不得,暗忖祖宗这重点也划太歪了点,他开始觉得墨御轩是故意的,他乾咳两声,义正严词、郑重说道:「不是,我是说我没喜欢的人!」 至此,墨御轩才满意的退开一步,唇畔带起一抹极浅的笑,一对灿若黑夜星辰的眸子散佈着星星点点的愉悦,眉眼之间浮动着不易察觉的得意。见墨御轩神色缓和许多,上官渊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而在他认为风雨已过境之际,墨御轩縴长的手指比向桌案上那叠似小山的书堆,不咸不淡地说道:「本帅回京述职,桌上那叠书,本帅回营之前背熟,背错一个字罚跑一圈,懂?」 上官渊瞠目盯着那堆书。他忖这么多、是怎么背得完啊?他抬眸看向墨御轩,即见唇畔掛着的不怀好意,他确信这是故意在整他!果然是变态磨人精啊!就不能招惹墨御轩、招惹了就没好事! 上官渊呆愣的看着桌案上的书堆,心底早已腹緋千次万次,可话到嘴边还是一字:「懂。」 见上官渊那似是认命但更多是埋怨的神情,墨御轩低低的笑了。他就是要让上官渊忙得间不下来,省得又到处招惹姑娘惹他心烦,那一叠书够他背个几个月,安安静静的等墨御轩回来,届时墨御轩再好好收拾他。 当时,墨御轩没想到的是,那日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上官渊。 【番外二、汀洲八旗军】只是爱情而已(10) 两个月后,汀洲城外兵营。 面对着上官渊空荡荡的营房,墨御轩环顾四周、自觉他的内里也空了,此刻站在这里的彷彿只是一具空壳毫无生气。时序迈入冬季,营房外鹅毛般的雪片在如泼墨的黑夜中纷飞滑落,冰风刺骨、透着极寒的冷意,泥地上处处是积雪,让空房更显萧瑟、孤寂,驀然,他觉得好冷,连长年温热的手心也凉透了。 房里触目所及上官渊平日所用的枕头、软被都还在原处,墨御轩离开汀洲前交给上官渊的那叠书,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案上,但应该在这房里的少年却消失了,他轻触着上官渊曾经睡过的软榻,那带点媚意的调皮笑靨总浮现在眼前。 墨御轩回到汀洲兵营时,关云便告诉他上官渊失踪了。离去的行踪相当隐密,丝毫查不出是往哪个方向去,关云根据上官渊当时报到的兵籍资料去查,寻到上官渊老家时、那儿是有一户上官家,但却无上官渊这个人。 丙然,上官渊的身家资料全是造假的,当初能进新兵营肯定有朝中权势插手,他为何会来此?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已不可考,但至少他没做出伤害墨御轩的事情。现下他似人间蒸发一般寻不着痕跡,彷彿世上从未有上官渊这个人过,那么上官渊真实身分又是什么呢? 佇立于上官渊床榻前,墨御轩一双原似星河闪耀的眸子至今全失了顏色,宛若佈上层层迷雾只剩下灰濛濛的黯然。他不在乎上官渊到底是谁,他只知他喜欢那个小伙子,想再见见他。 墨御轩思忖着、他会去哪呢?难道是被那堆书给吓跑了?但、不可能呀,上官渊那不服输的性子不会这样逃避,顶多等他回来没脸没皮的缠着他不要看这么多而已。那上官渊是为何离去?又为何不留下隻字片语? 墨御轩的身影在室内油灯微黄的光晕下,拉出一道頎长黑影,形单影隻、由后方看来是如此的黯然失意。 见他如此消沉,关云于心不忍,他道:「将军,要不我们在查查别处?」 这几日,关云已让一队人马查了民间所有上官姓氏的户头,皆无所获。但关云想若上官渊能入此不着痕跡进出兵营,必定背后有股势力,加之他也未做对将军不利的事情,所以很可能这股势力就是上官渊的家庭。 显然,墨御轩也想到这点,他道:「你帮本帅联络墨华,稍后本帅给你一张丹青,你让墨华安排御王府所有的暗卫去查,朝中每一位大臣家里有年纪相似的孩子,不论是否姓上官,对照丹青找,有相似的便来报,不管花多久时间、每一个都要查。」 「是,将军。」关云领命。 此后,御王府暗卫查找的行动持续进行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每一日墨御轩皆如同往昔处理军务、有战便应,但只有关云知道墨御轩不再笑了,貌美倜党俊脸上狭长凤眸里、那耀眼的星芒随之沉寂,他待人处事一日比一日的更加疏离冷漠、狠戾阴毒,原仅存的那一丝人性与温暖好似也随着上官渊的消失一併蒸发。 直到在上官渊失踪的一年多后,墨华从京城传来一封书信,说明驻扎在平阳的上官将军,府里有一个小儿子与丹青有些神似,名字也是上官渊,方才受封『鸿云将军』,但那位公子长年戴面具看不清容貌无法确认,另外,上官将军家还有一位四小姐据说与三公子是双生子,平日深居简出、神龙不见神尾无法鑑别。 墨御轩指节分明的手将信笺放回信封内,两潭如渊眸子星芒闪耀,他勾了勾唇角,「原来是平阳上官。」 依照信笺内容,墨御轩几乎可以确定那位三公子就是他要找的上官渊,若是平阳的上官将军那的确是有本事能不着痕跡的把人送进汀洲,所以,上官渊是回去继承家业了,这会儿要怎么在把他拐出来?上官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人。 「将军,阿渊是在平阳吗?」一旁的关云问。 「八九不离十。」 「薄情的小子,去平阳了也不说一声。」关云冷斥。搞半天这小子是回家去了,但回家就回家怎么连封信都不留? 墨御轩轻笑,「你现在得叫他『鸿云将军』了。』 「嘖、嘖,小子居然当上将军了!」关云有些扼腕,他就知道上官渊是个将材,只是怎么不是八麒军里做将材,可惜啊、可惜。 人找着、墨御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有了活着的真实感。他美眸半垂、轮廓清晰的俊脸上,冷毅的线条也彷彿柔软几分,红润唇畔微微扬起,这实意的微笑再现、恍如隔世那般久远。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见此、关云也松了一口气,他又道:「现在怎么办?小子在本家上官军里,可不好弄出来。」 墨御轩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温润宛如墨玉的眸子闪现一道精光,「不是还有上官四小姐?娶了她、再把上官渊挖出来。」 闻言,关云咤舌。这招数真够阴险的,如此,上官四小姐还真可怜,一进门便等同守活寡。 「这样好吗?」关云挑眉说道。不论如何他都感觉不道德。 「有何不可?」他想要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都要得到,区区牺牲一个女子算不上什么。 而在这之后没多久,边关战事再起,上官军奉命前往越城支援。上官家老将军、两位少将军传回战死的消息,由『鸿云将军』接续领兵抗敌,最终在一年后大获全胜,捷报传回京城、上官渊领军班师回朝。墨御轩收到此消息,便让关云代管汀洲、直接奔回京城去了。 他再见上官渊时,便是在天麟金鑾殿上。 那时上官渊自金鑾殿外缓缓走来,身形脊梁笔挺、墨黑的盔甲在金光下星芒闪烁,底下那大红的骑装,如烈火般炙热灼人,让他宛若浴活重生的凤凰耀眼夺目。大殿上他头束银冠,面上遮去半边脸的银质面具闪烁着清冷晶光,面具下露出了这男人好看的下巴和红唇,唇角微微勾着,让人想到面具下是否也是这般含笑的面容。而他的黑眸如星辰,如秋水,看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温柔的又好似肃穆。 他步履稳健、霸气天成,行经之处、周身威严肃杀的气场膨发,让人肃然起敬、望之生畏。那是久经沙场洗练出来的味道。这样的气质得经歷多少生死才磨鍊的出来? 墨御轩凝睇着他,有些心疼,想着、他的小伙子真的变成大将军了,上官家把他教得很好。站在文武百官的列队中,墨御轩静静地看着上官渊跪领封赏、缴出上官军鱼符,暗忖、这一次他会牢牢把上官渊抓住! 因此,他现在才会在御书房里,站在皇帝的面前。 他作揖说道:「臣弟,欲求娶上官家四小姐,上官璃。」 墨御轩与上官璃的故事,便从此开始。 【番外二、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