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单的你》 第1章 她被推下去 日本,河口湖大石公园门口,夕阳西下。 导游在清点人数,“沐雨落,沐雨落!沐雨落?你们有谁见到沐雨落了?”点名时听别人夸他帅,笑得正开花,喊了半天没人应,好看的眉毛拧一起了。 “妈妈,叔叔是不是在找那个阿姨?就是刚才跌进樱花园里,脸花了的那个?”小女孩仰脸问母亲。 游客们的眼睛“刷“的齐看过来,满脸讶异。小女孩约摸六七岁光景,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她的妈妈皮肤黝黑,身形敦实,眼角皱纹深陷,稀稀的头发随便束在脑后,两个人站一起就像是祖孙俩。 导游再次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名单,“你们是a城的杨秀秀,周星?” 杨秀秀尴尬的喃喃道:“结婚得晚,所以孩子就晚了些……” “这个沐雨落!不是说好六点集合,现在还要赶去鹿儿岛!……”他看了下表,对那些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游客道,“你们先上巴士。.” “好饿啊,帅哥快点啊!” 周星上车时,扯了扯导游的衣角,悄悄说,“哥哥,那个阿姨很奇怪,在我们前面走着走着,自己就跌了进去,就像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样。” “别胡说!小伙子,我见她往湖边去了,可能是去洗身上的泥了吧,应该快到了!”杨秀秀推了女儿上去。 一个小巧的身影从远处急速的跑来。 “沐雨落?” “是我!” 女人背着个双肩包,身形娇小,短发,皮肤有些黄,描了淡淡的眉,塌鼻梁,眼睛周围倒是刷了些啡色眼影,不知是不是睫毛膏脱色的缘故,眼眶下有着班斑斑点点的黑色痕迹,嘴唇上已没有口红的踪影,唇角下弯,上薄下厚,尖尖的下巴下有没洗净的的泥痕,约摸三十多岁,白色的长袖t恤胸口以下都是水渍,淡蓝色小脚牛仔裤的右边裤管也是潮潮的,裤脚边上还有没有洗净的泥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导游也不好责备,催促她上车。 沐雨落刚坐下,后面有手指戳了下背,她转过头,有人递了杯热水过来,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她有些愕然,迟疑的没有接水,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一旁探了出来,“阿姨,我看到你跌进泥地了。” 恍然大悟,她窘迫的笑了笑. “很冷吧,这里回船上还有一段距离,喝点热水暖和些.” 看到被游客赞美声包围住了的导游都侧目看了过来,身上也的确感到有些冷,不想防备了,接过水,一口气喝完,道了声谢谢. “阿姨,我好像看到有人推你了……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周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杨秀秀轻拍了下女儿的背,忙不迭道歉,“你别听她胡说,我就走在你后面,哪看到你身后有人?” 周星歪着脑袋想,难道真的是因为芝樱太美了,还是她在生病,看花了眼? 沐雨落一脸迷茫的想了半天,她这一跌的确有些蹊跷,自己居然绊了自己的脚,还恰好跌进一堆没长花的烂泥里,她微笑的对女孩摇头,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没有啊,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过,你看,我在那捡到一样东西.”她慢慢伸开手掌,一枚鸢尾花形状的发夹露了出来. “哇,好漂亮,还有光呢!”周星伸手想去拿. 一阵更冷的凉意袭得沐雨落缩回手,打了个大喷嚏,好心的导游找了药,还拿了床毛毯给她裹上. 第2章 长得不如个男人好看 第3章 无法无天 第4章 总是感觉冷 一大群来自国内的游客,叽叽喳喳的在公园门口等着入园。空气中浮散的火山灰落到了他们发间,衣服上,似乎也没人在意这些细细的灰尘,只是急迫的等着能近距离的看看没有喷发的火山口长什么样? “大姐,有这么冷吗?!”导游好笑的看着裹着头巾,穿得像在过冬一般的沐雨落缩头缩脑的慢吞吞挪着来。 “你们不冷吗?”“阿嚏!”“阿嚏” 沐雨落倒更惊奇导游一身清凉装扮。 杨秀秀跑过来,一拉她手,也觉得她奇冷,“一定是你昨天凉到了。” “这样吧,大姐,我看今天的行程您也甭参加了,我先送您去晚上要下塌的旅馆休息,那里有最热的沙浴和温泉,离这也不远。大家先进园,十一点半,在门口集合,别忘记啊,十一点半!” 说是旅馆,沐雨落以为像国内的私人旅社一样,小,杂乱、环境差。可当她下了车,站到门口,才发现这里更像是私人庭院,优雅、安谧。门口开得密匝的绣球花一直远远延伸出一条小径,后面晚盛的樱花,也是开得正浓,粉的、白的花瓣的缤纷撒撒飘洒下来,宛若身入画卷。只是门口这一眼,沐雨落就爱上了。 回头远眺,她居然还能看见堆着皑皑白雪的远山。几只猫懒洋洋的拉长着身体舒适的躺在台阶上,也不怕人,身着和服的女子殷勤的引导她们进去。 导游流利的跟前台交待一番便离开了。语言不通的沐雨落傻乎乎的跟着带她的侍者七绕八绕的走过绿树环绕的回廊,光脚进了间古朴典雅的房间里喝茶。候着的和服美女会简单的几句中文,一个劲的替她添茶,结巴的介绍旅馆渊源,沐雨落怕黑,本该拉起的隔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敞开着。此处视野开阔,能看到热气腾腾的温泉瀑布长泻而下,气息氤氲的水雾渺渺升了起来,仿佛置身仙境。房间很温暖。一直在喝茶,尿意阵阵,跟待者比手划脚半天,大体问了位置,急不可奈的要去解决。 一出门,又冷得缩脖。早知道日本这么冷,就该多带点衣服来。 “凌总,这里卫生条件还是不错,只是这灯有些暗……”隔壁洗手间一阵嘈杂的脚步进入声 中国人?沐雨落低着头洗手,想到此处的风景,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眼中倒泛起莫名水光,她就是这样,好好的,也会感伤。 “管道、壁纸、通风、灯、洗手台的颜色都给我换掉,还有大堂弄亮一些,以后,这里是‘雅典娜’的长驻驿所,要招些中文流利的本地人,不要给国内的游客带来困扰。”另一个声音听着像是上级. 沐雨落甩手,扯了纸巾擦手,一抬头,愣住. 镜子里一个长头发,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子悲伤的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的. 条件反射的”啊”的尖叫,吓得“蹬、蹬、蹬”退后,踉跄蹲下,蒙眼。 外面说话的男人,听到惨列的叫声,闯了进来,叽哩呱啦的一长串日语,她抚着胸口,长呼一口气,抬头看镜,镜中除了自己仓惶失措的模样,哪有别人?! 看花眼了? 回到和室,吃了些糕点,又被强按着换了套和服,才被带到浴场,到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的沙地,学着旁边的人捂进沙堆里,顿时全身热流淌过,暖洋洋的,舒适得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5章 互不搭理的父子 第6章 药吃多了 第7章 我们都要死了吗 第8章 把地给你姐姐 第9章 生死一线 第10章 闷火 凌越醒来的时候,一阵懵。 什么情况?他居然听到有公鸡在打鸣?! 房间很黑,他朝他熟悉的地方拧台灯,却怎么也摸索不到,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沐雨落的床上。 他离不了沐雨落三步远,所以只能起床绕着床走。 绊倒、爬起这样两三次后,透过窗帘缝中的微光,他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 沐雨落的卧室就十一、二个平方。一米五的大床横在中间,进门处一排简洁的白色成品衣柜,床头两边各有一个床头柜,只不过这个床头柜材质太低劣,两个柜子居然各有一层抽屉无法关紧,白色的床头下面埋着颗乱蓬蓬的头,沐雨落还在沉睡,不时发出两记响亮的呼噜声。 凌越简直不堪忍受沐雨落的粗鄙了。他坐在床尾,烦躁的听她的鼾声,理自己的逻辑。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在船上推倒了她……齐山来了……他们一起掉进了海里……可可游过来救了他们…….可可?他的确是真的见到了可可!难道可可没死?不可能,不可能!二十年前,是他亲自送她进的焚化炉!难道,那是可可的鬼魂?!……… 鬼魂?这也太玄乎了吧?!他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四十几年的人生里,也从未听说身边有谁发生过邪门的事?可,以他超群的智商,也解释不清现在这种荒诞的发生! 他,是亲眼见可可上沐雨落的身,亲眼见可可游了过来,而自己也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困在这里! 难道……他死了?他现在也是鬼? 凌越虎躯一震,扭头看向沐雨落。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为什么只跟着她?他跟她有什么联系? 从出发时的化妆舞会被她强吻,到鹿岛她的莽撞,她的谓叹,她被可可上身……一个南一个北的,相隔千里!她是粗鄙普通妇人,他是手下有几千员工,叱咤风云的商贾俊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跺个脚,地都会抖三抖的人怎么会跟这样个一无是处,要脸没脸、要胸没胸,年龄大的女人拴在一起?!凌越头都要想爆炸了。 他再一次动脚,才走到门口,脚就拖不动了。果然是离不了她半丈。算他休息吧,他上床。 算了吧,或许是老天为了惩罚他这个恶人,才会把他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连在一起,从云端拎到谷底。他闭着眼,脑袋里又过了一遍安安去世后自己为了活下去做过的事情。 他算不上什么好人,做生意嘛,总得有牺牲。 只是,凌霆有什么错呢?外人都知道他不待见他,可谁又知道他的苦?只要见到凌霆,就会想到可可,想到自己造下的罪孽。他不敢面对凌霆,凌霆的出生已经宣告了他身上背负着可可和母亲两条人命,他被判了终身监禁,得关在永不见天日的牢里!他默许杨笠堂去照顾、去关心、去取代,就算知道杨笠堂心怀叵测,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可死后,他也想去死,凌福德阻止了他,甚至扬言,他死了的话,就去把母亲的坟挖掉!他恨死凌福德了,索性醉生梦死的活着,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是李笑,一点一点的激起了他去保护、去活下去的欲望, 光已经越来越明了,照得窗帘亮堂堂的。沐雨落仍一动不动。凌越也一动不动,睁大着眼睛发呆。 昨晚他睡靠在墙角,看她辗转反侧的折腾了半宿,几次生生把他拖上了床。她睡着后,怕她再折腾他,他也就在旁边躺下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实在是躺不住了!这个女人是猪吗?她不起床,他也无法运动!他坐起来,扭了下脖颈。习惯天天去健身房的人一连几天不健身,真的是憋得难受。 手机闹铃响了,女人的脸还埋在被子里,手摸索了半天才把闹铃关上,又继续睡。 真的是无语,凌越摇头。要是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他宁肯孤身到老。 他本就只能孤身到老!他自嘲。 第二遍铃响,被子终于有明显的动作了。沐雨落钻出来,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半闭着眼找拖鞋,左一只右一只套上拖着走绕了一圈,像是梦游般。凌越嫌弃的赶紧挪往她那边。 可能是很少接触女人,他反到在她睡过的地方闻到了淡淡的香。他拍了下额头,想哪去了?!这个年纪的女人,还能香什么?! 沐雨落张开手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刷”一下拉开窗帘,顿时,阳光倾泻了进来。他站在她的身旁,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她转身穿过他而过,去整理床铺,倏地拿起他睡过的枕头闻了闻,又扯起他正靠着枕头闻了闻。 “什么味道?好奇怪。”她一脸厌嫌的拆了枕套,丢进浴室洗衣篮里。 破天荒的第一次被人当面嫌弃,他脸上有点挂不住,“死女人,有本事,你别丢!”本想说,等他送一车给她,可又一想,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哪里能给得了承诺。 还好,这女人爱干净。 沐雨落拧开前一晚烧好放在保温杯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喝。 看她喝水,凌越也觉得自己有点渴。 下一秒,他又惊住。一股温热甘甜的味道从他口腔里漫延出来,他,他居然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喝水。是她杯子的味道。 天,这是多么诡异的事。他能听到她的心声,还能吃到她的食物。 脑袋里一个念头闪出,难道是要他占领她的身体,变成她?他往着一扑,还是穿过她的身体,差一点摔出窗外。 到底要他怎么做啊? 他一会被她拖着在窗口看风景,一会被她拖在门口看她上卫生间,再被她拖着煮了一大碗鸡蛋面,还被她拖着洒菜籽、挑水。 凌越忍无可忍了!她上卫生间居然不关门,害他闻她的便便味;满心欢喜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她结果在鸡蛋里剁了好些小米辣,辣得他嗓子都快烧起来;带着他在脏兮兮的土里刨来刨去,害他脚上全是泥;挑水的时候,给来不及躲闪的他眼睛一扁担,打得他头“嗡嗡”作响。他本就是暴脾气,追着她咆哮,一下在她前面,一下在她耳边,可惜她什么也听不到。 大花猫又凶狠蹲守在沐雨落家的大门口,泛着绿光的眼睛森冷的瞪着他,当它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提前闪进了房子里。 猫冲着沐雨落脸一把抓过来,沐雨落吓了一大跳。隔壁家弟妹胡芸芸刚好开门出来。 “哟,小落在家呢。昨天回来的吗?” 沐雨落点头。 凌越探头出去看,胡芸芸长得比沐雨落白多了,个子也高些,很纤瘦。 胡芸芸唤猫,猫不肯过来,脸朝着沐雨落,尾巴竖得笔直,毛都立起来了,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小落,你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脏东西回家了?找先生看下吧!豆豆平时那么乖,今天怎么炸毛了?” 沐雨落笑笑,准备关门。 “小落,卖房子告诉我啊,自家人,钱拿着放心。” 沐雨落一言不发,又是“蹬、蹬、蹬”跑步上楼,拽得凌越也跟着跑,心里莫名的多了股怒气。 “砰!“再慢一步,门就要砸到凌越脸上。 凌越靠在门上,看她脸上像是生气又像是没生气。 既然跟她已经是不可避免的拴在一起,甚至心意相通,他不如好好多观察观察她,说不定,她就是他回去的关健。 一想到回去,他就在想,李笑铁定是会哭的,至于那臭小子,怕是连葬礼都不会去。 沐雨落狠狠的抄了几把水在脸上,淋淋沥沥的水珠从她脸上落到了洗脸台里,她怔怔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辈子,你等不到他了吧?你看你,都老了,他还是没来。”她心里说。 他?谁啊? 默默看她洗漱、换衣、化妆的时间里,突然发现,他自己居然自动换上了新的衣服,而且还是他在海城里经常穿的那套睡衣。 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没死?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如何让他的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果能跟李笑联系上,以他机灵前卫的思想,一定会有办法让他离开这里的。 他眼睛紧盯着在他面前穿来走去的身影,能让他跟外人取得联系的人也许只有她了,可他要怎么跟她交流呢? 第11章 凌总的眼眶有点紫 第12章 对男人没兴趣 第13章 找神婆 第14章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第15章 让人生疑 第16章 刚从村口出来,就看到赵哥从一辆车上下来。 赵哥的朋友开了辆白色保时捷911。 凌越”呵“了声,看样子这人在阳城算是有头有脸,小县城里能开得起911保时捷,算是厉害人物了。 保时捷在前面走,雷克萨斯跟在后面。欧雪还没缓过神来,只顾催着赶紧走,安全带都忘记系了。赵哥笑着,体贴的把安全带给老婆系上。 不可否认,赵哥开车的技术相当好,平稳。 “落落,魏神婆有没有说,那个'生魂’走了没有?”欧雪转过头,眼睛直盯着沐雨落的身旁。 沐雨落点头道,“我走的时候,她说这事已经了了。” 魏神婆听说她是一个人居住,身体不好,泼了符水,凌越没走,又看了他们两人的前生,知道她和凌越孽债太重,怕说凌越还在吓了她,所以才骗她,说生魂已经被她赶走了。 “什么‘生魂’?”赵哥笑道,“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吓吓你们,好给她多介绍些生意去。” “真的吗?”沐雨落半信半疑。 “可她说得有鼻有眼的......“ “我工地上那个小陆,魏神婆说他活不过年三十,说什么阴魂锁命,人家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鬼,这个东西,我都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 “那你工地那档子事,不是魏神婆帮你做的法事?” “那到真的是有点邪,请了好几个先生来,一走就出事,还是她来念叨念叨杀了几只鸡......“ “那她到底灵不灵?”沐雨落急问。 “这个嘛......谁说得清。” ...... 半天没人说话。 “哎,落落,我记得18号就是你43岁的生日了?”欧雪倏地说,“好像没几天了?” “嗯。” 凌越从一上车就没说跟沐雨落叨过半句话,脑子里回响的都是魏神婆的那句,“这是回魂咒,你想好了,就烧了它!” “那是不是要庆祝下?”赵哥笑道。 “不行啊!那天是我的高中同学会,说是要去梨山住一夜呢。” “梨山?那可离城有三十多公里,你怎么去?” “班长家有车,会来拉我。” 凌越转过脸来望她,虽然她嘴是这样说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会抗拒那个“班长”? 沐雨落居然跟凌可可是同一年同一天出生的?不过就只错了几个时辰,一个早早就魂归大海,一个虽然活着却也是独自熬着的。可能就是因为两人出生的日子相同,可可才会上她的身!可可上她的身是何意呢?难道可可有未了的心愿,所以才迟迟不去投生。 在这之前,凌越是从不信鬼神之说,可见过魏神婆之后,他被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人生观。被水鬼附身的女子那阴森恐怖的笑容,就像是跟同类的他打招呼般。沐雨落的胆量真的是小得可以,一惊一乍间,连同他都被带得有些胆寒。 说起来,他跟沐雨落扯在一起,是因为鸢尾发夹,可自从沐雨落回到阳城,他看着她清理的行李,并没见到那个发夹啊。 “对了,落落,你出去的时候拿过谁的东西没有?”欧雪突然想起魏神婆的话。 “在日本捡到个发夹,可是,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回家时也好好找过,没有。” “会不会在榕榕那里?” “不会!我在她那,就呆了一会,她急着面试,我就走了,连箱子都没开呢。” 不在她这里的话,难道在他那里?还是掉海里了?凌越思忖。 到沐雨落家路口,欧雪仍心有余悸,加之城里突然变了天,阴沉沉的,自己穿少了有点冷,便叫赵哥送沐雨落下去。 沐雨落也不推辞,打开手机电筒,跟赵哥说着话往家走。 从路边到沐雨落家就七八分钟时间。转过邻居的墙角,看着黑乎乎的三栋房子,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怅然,这世界上没有谁会为她留一盏灯!她向前踩了一步,脚下虚空,踩到了石子,踉跄了下。 凌越和赵哥同时伸手拽她。 “谢谢你,赵哥!” 沐雨落站直,想抽回手,赵哥紧紧握着。 “赵哥?” 赵哥把手一缩,沐雨落就跌进了他怀。他紧紧抱住她,说,“落落,你不害怕吗?我把欧雪送回家,就来找你!” “你干嘛?!”沐雨落挣扎。 立即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赵哥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凌越一拳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赵哥,我和欧雪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除了她,我身边再没有别的好朋友!” “我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赵哥低头来亲她。 沐雨落避开脸,狠狠把他推开,道:“我珍视这份友情!你是欧雪的老公,我敬重你,可仅是因为是欧雪,我才会敬重!希望你能对欧雪忠诚些!” “这年头,能有几个人会忠诚?!落落,你又没老公,怕什么?” “请自重!”无语了。意思没老公,就得跟他乱来?! “沐雨落,别装什么正经?!你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婚,就是因为你出了轨!你说你一个年轻轻的女人,三十岁就单到现在,说你没男人,谁信?!你的生理需要,谁满足?!”赵哥恼羞成怒。 沐雨落一下明白了,显然她跟欧雪推心置腹的话,欧雪全告诉她的老公了。 看到多年熟识的赵哥这般羞辱她,她心好冷。 “我不需要男人!一点也不需要。你走好。”她吼出一句,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的家。 “原来你是出了轨?!哈哈,你真......!”凌越愣住,马上冷冷讥笑,对她的好感跌到了泥底。 “小落。”门旁的阴影里沐妈走了出来,“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天黑,她只看到他们在拉扯,没看清是经常跟沐雨落在一起的欧雪的老公。 “男人!坏男人!” 听她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越看她用力拧门,重重走路进去开灯,眼都红了。 她头发遮着脸,态度恶劣的问沐妈问:“什么事?“ “哎,你怎么说的话?!”凌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比她还生气。 沐妈觑着看她,期期艾艾的说,“中午的时候,芸芸的哥哥来看过房子......“ “你告诉她们,除非我死,我的地基、房子绝对不会卖!” 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屈辱了,她也不管母亲还站在院里,气冲冲的进一楼,用了个大杯子满满的舀了杯去年釀的葡萄酒,“蹬蹬蹬”上二楼,”砰“的摔上门。 沐妈抹着眼泪,转身出去锁门,嘴里念叨着,“谁叫你一个人?叫你赶紧找个人,你就是不找!你就是要等着你想象的那个人,你等了多少年了?我说过你多少次了,那是幻想!这样单着,一个女人家,谁不想欺负一下?” 凌越坐在沙发上,看沐雨落衣服也不换,手也没洗,把包往地板上狠狠一甩,两步跳上面对菜地的那个窗台,靠着窗台边坐下,端着杯子“咕咕”牛饮。 幸好是焊着有防盗栏,她那样凌空挂着,不被摔死才怪! 想到她的不简点,被欺骗的背叛感越来越浓重的往他胸腔弥漫。凌越大步的在窗子下烦躁的踱来踱去,想想是有些忿恨,指着她大骂:“活该,你今天过这样的日子是你活该!赶紧把那符烧了,咱们各走各的!你这种女人,多跟你呆一天我都觉得恶心!你真的是个坏女人!坏女人!” 口里这样说,心里更担心她坐的防盗栏不稳,要是把他也拽了跌下去,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是的,我就是个坏女人!我活该!今天的我就是报应!”沐雨落哽咽着说。 凌越以为她能听到他说话了,却看她杯已空置一边,双手张开伸出了防盗栏外,哈哈哈的笑。 此时的月光又从笼罩的云层后照了出来,照得她侧脸一片朦胧,“怎么办?撑不住了!我怎么活?我可以放手了吗?我不博了!我不等了!我没有勇气了!”她喃喃说,回头看着身后,伸直她的左手,“跟着我的那个人,你在吗?要是你在,希望你真的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企盼的目光夹杂着悲伤的情绪,泪珠一颗一颗的从她被月光衬得无比美丽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凌越说不清楚的憋屈难受,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她的手。 “其实你有什么可怕的,最怕的是披着人皮的那些人!你若是要拿去我的命,你拿去好了!” 她收回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哽咽、啜泣着、撕心裂肺的嚎哭,仿佛自己再次失去了一件最珍视的东西。 凌越的喉咙又被谁掐得紧紧的,他扶着窗沿,喘着气,等到窒息感渐渐没那强烈了,抬头看她。 此刻号啕大哭的她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悲伤、多么柔弱得让人生怜。 他仰望着,月光下,万物在他眼中都已消亡,唯有她泪眼婆娑的模样镌刻在他眼里、心间。明知她人品如她那床头柜般低劣,又忍不住伸手抱着她。 不知哭了多久,沐雨落呆呆的望了会天空,深吸了口气,打电话,“榕榕,我把房子卖掉可好?钱都给你,你去海城买套小点的房子,不要回来,行吗?!” 她要卖房子?不是说死也不卖的吗?她要去海城吗?她去海城的话,他也可以回海城了。 他有点不安?为什么看着她的脸色觉得她好像是生无可恋般? 看着她吃药,看着她又神色如常的上床睡觉。他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果真是疑心重。 听到了赵哥的话,虽然刚才很怜惜她,现在又有些别扭的不想挨她睡得近,远远倒在一旁。半夜凌越被一股热浪燥醒,看到沐雨落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他的怀里,身体扭动,嘴里奇怪的嘤嘤声,以为她发烧了,摸她的头才发现她的手藏在身下....... “沐雨落,你真......“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居然是这样做的! 而自己也汩汩的流,粘乎乎的,一手都是. 一瞬间终于明白,沐雨落为什么说不需要男人了?! 第17章 泡了别人的女人 “大少,二少的车好像在前面。” 李笑一身手工昂贵西装,浅粉色领带,头发打了腊,耳垂上戴着枚亮闪闪的耳钉,正偷窥着后视镜里宁夏天开车的样子,突然就对上宁夏天冷冰冰的眸子。 他心虚的干咳了下,右手搭上窗沿,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重叠的腿,装做在欣赏车窗外的景色。 宁夏天看他东张西望的没找到目标,提醒说:“前面。” 李笑定晴一看,凌霆的那辆银灰色奔驰停在路边。人行道上,凌霆正跟个束着马尾、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撕扯着,看样子女孩想走,被凌霆拦住,直接就硬塞进自己车里。 “咻”李笑打了个口哨,这种事,他喜欢。 宁夏天明白他的意思,跟上了凌霆的车,看着凌霆车驶进了“卓越”的车库。她把车静静停在“卓越”不远处,关上车窗,不一会儿凌霆扯着那个女孩出来了。 女孩子肤色白皙,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灵巧的杏仁眼水光潋滟,玲珑娇俏的鼻头下原本红润饱满的小嘴此刻有些狼籍,看样子在车里没少被猴急的凌霆强噬过。 看她努气冲冲的推开凌霆,往他们这边跑,凌霆吃瘪的蠢样,李笑幸灾乐祸。 “沐榕,你给我站住!”凌霆追上来,拽住她,“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回去上班!” “我已经不是‘卓越’的人!我已经辞职了!”女孩大吼。 ”我没受理!你欠我的钱得从你工资里扣!如果你不再出纰漏的话,你还得还一年零三个月!” ”我管你!“叫沐榕的女孩一脚跺在凌霆擦得雪亮的皮鞋上,想跑。 凌霆疼得嘴角直抽,手死死拉着她。 ”我弄死你!“ 沐榕头使劲一仰,重重撞在凌霆鼻子上,趁着凌霆吃痛放手之际,跑了。 凌霆气急败坏的扯开领结,捡起公文包,迈开长腿准备去追。旁边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李笑奸诈的脸,“兄弟,要帮忙吗?“ ”滚!“ 凌霆收住脚,转过身往公司走。 “兄弟,你不是泡了别人的女人了吧?” 李笑用嘴呶了呶对面。凌霆看过去,对面车里,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男人看着他。 苏以安?看样子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一定也看到了刚才的情形。 他迟疑,有点不想去见苏以安,回头看见李笑嘴都乐歪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到不如跟苏以安把话说清! 他大踏步走过去。 沐榕一鼓作气的狂奔,终于把难缠的凌霆甩掉了。 她也不想回家,就一直在海城的商业期逛到下午,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回家睡觉。 “在哪呢?”苏陌打电话来。 “凤凰街。“ “好巧。我在凤凰街影城这,你赶紧过来,陪我吃饭。” “刚撸了串呢,吃不下!” “那喝咖啡?” 听声音,苏陌好像有些不高兴,正好,她也憋得慌,正好也打算跟苏陌借五万块钱还凌霆。 一进店门,沐榕就看到了苏陌。苏陌靠窗的一角,穿着件紫色缕花的长裙,头发盘在顶上,露出细腻优美的脖颈,流苏的坠子上闪着紫色的装饰,紫色的钻石项链,高贵得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大小姐!” 沐榕看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拔动着白瓷滚金边的咖啡杯里的咖啡。一屁股坐下,要了杯冰水。 “上火?”苏陌没精打采的。 “撸串,有点咸。”沐榕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没买东西?” 看她空着手,苏陌又说,“要不,等会,我们去购物?” “好。”看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也不好开口提钱的事,问:“怎么了?被人甩了?谁?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话刚停,苏陌“哇”的不顾形象的哭起来,惹得旁边的人都侧目看过来。 “榕榕,你说我怎么有这么惨?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我妈就立马拆散!呜、呜、呜......” 沐榕知道她说的是谁?想起早上在车里被他强吻,胃里就开始翻滚。 “呸,那个油头粉面的,有什么好哭的!那也只是你,是我的话,才不稀罕!” “人家就是喜欢他嘛!”苏陌的眼睛一圈黑,变熊猫眼了。 苏陌看她的脸,又好笑又好气的,移坐到她旁边,抽出纸巾,给她擦花了的眼影,叹气道:“喜欢就去追啊,到时,你们在一起了,你妈也管不了啊。” “不行!”苏陌抓住她手,可怜巴巴的说,“那我妈怎么办?” 苏氏是苏以安的父亲留下的,他过世后,由苏以安打理。自从两年前苏以安生病,三天两头就得去医院,苏妈妈只好亲自上阵,从早忙到晚,很是辛苦。苏陌才刚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公司的事也帮不了忙。有一天苏妈妈突然找到沐榕,说不想再跟苏以安生分下去,拿了份写有沐榕名字的购房合同,恳切的请她能尽快嫁给苏以安。 沐榕当时有此心动,毕竟自己也喜欢苏以安。可又想到沐雨落跟她要求,必须得她满25岁了才准结婚,说是结婚早了,思想不成熟,就像她跟沐榕的父亲一样,根基不稳。 她的拒绝很快传到苏以安的耳朵里,苏以安有些伤心,问她,“是不是我不够好,你不想嫁给我?我只是得了一场病,很快就会好的。” “不,我只是想有份自己的事业,不想过早就进入婚姻。苏大哥,你等等我。” 苏以安心才宽下来,时不时会问她,想做什么?说她没想好做什么也没关系,他会帮她留意适合她做的。 没几天,她就被凌霆胁迫着进了“卓越”。 凌霆不知从哪打听到了她的电话,还找到她的住处,车子直接开到她楼下,非要她还钱。 “你弄脏了的西服,我已经穿不了了。那是我专门从法国量身定做的限量版,是我最喜欢的衣服,现在出多少钱都买不到!冰激淋还掉到了我鞋上,那也是订做的!我这人有洁癖,别人碰过的,我都不想要,所以你得赔我!” “那我也碰过你的右臂,你是不是也要砍了丢掉?” 沐榕刚洗澡出来,披着潮湿的头发,穿着蓝底白条纹的t恤,白色短裤,夹脚拖鞋,激动得跳了起来。 “可以啊,如果你赔得起的话!”他嘴角一弯,“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想到我的公司做律师助理,那是天大笑话!” 他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又出来了。 沐榕恨得牙痒痒的。 “我选修了法律,不行吗?不行的话,你可以把它当废纸‘咻'的丢进垃圾筒里!再说你们公司也没有录取我!” 她叉着腰,气势汹汹的。 ”姑奶奶没时间跟你磨叽!你下次再打电话,再找到我家,我......“她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比了下。 “没办法了,我只有找苏氏要钱了!” 他也干脆,直接坐进车里,要走。 找苏氏?这跟苏氏有什么关系?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不管了,他就是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 抬脚要走,又顿住。 不对,要是他跟苏氏提钱,一定会说起她和苏陌在停车场的行径,苏陌是苏妈妈的骄傲,还要靠她找个多金家境又好的夫家来帮衬苏家,要是连累了苏陌名声受损,苏妈妈铁定恨死她。 她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问:“多少钱?” “这套衣服六万八,皮鞋三万二,一共是十万.....“ “你直接抢好了!”沐榕一下跳得八丈高。 “我穿了半天,看你也不像有钱,我良心好,给你打五折,五万!”他手一伸。 她无语的瞪着他,“没钱!” “那好,我还是找苏氏...... 沐榕急得赶紧拉住他,“我找到工作,慢慢还你。” “要是你跑了,我跟谁要?我还是跟苏以安或者苏陌说吧.....“ “那你到底要怎么办嘛?” 苏陌说过,女人对付男人最有利的武器一是撒娇,二是掉眼泪,她现在撒娇跟眼泪一起用上,看凌霆还不心软。 “假得很!”凌霆眉头皱起,一脸厌恶,甩开她的手说,“这样吧,我那还缺一个端茶递水、打扫卫生的,月薪三千,你要不要来?” 看着凌霆一副你不来,我就去找苏氏的架势,沐榕恨得要死,又不得不假装高兴,捣蒜似的点头。 “你要赔钱,工资全扣。” 凌霆走时,从车窗里飘了一句。 她气得脱下拖鞋,照着他的车屁股打去,力气大了,居然把鞋甩到他车顶上了,干脆脱了另一只,一并丢出去,光着脚丫恨恨上楼。 凌霆要她送咖啡进来,才喝一口,就说是她泡得太苦,当着办公室同事的面,把咖啡连同杯子丢垃圾桶里,对她一阵冷嘲热讽,她一气之下,把他办公室桌上的东西全扫地上,把打好的辞职报告摔他桌上,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潇洒的离去。 今早,她还在梦游中,就被激烈的敲门声吵醒,凌霆的秘书周一明要她赶紧换了衣服,说凌霆在楼下等她上班。她炸毛拒绝,周一明好说歹说在她强行关门的时候,拿了张律师函给她,说她欠钱不还、故意损坏公物、扰乱公司事务、暴力殴打上司等等一系列十几个大大小小无中生有的罪名,周一明替她分析了下,结果就是她最轻都得服六个月以上的刑。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凌霆算计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她有限的法律知识,她是斗不过凌霆的,只好被凌霆押着去公司,想着不甘心,车上跟他大吵,他二话不说直接就用嘴来咬...... 这种无赖的男人,苏陌居然喜欢得要命?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反对吗?她说凌霆的父母是兄妹,他的出身是家族的耻辱,在商界可是一大笑话。”苏陌瘪着嘴说:“难怪凌霆就只有我哥一个朋友!” “可凌霆哪里看着是兄妹xx的产物,他智商不比别人差啊。”听到这样的新闻,沐榕有点兴趣了。 “他刚回海城那会,富豪们举行宴会,他就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没人理他呢。” 苏陌想起第一次见凌霆的情形,他穿着套国内牌子的黑色西服,俊秀的眉目也掩饰不了他的忧郁,名流女子们都跑去跟他搭讪,可一听说他是凌家那个私生子,又全都跑掉,剩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甚是可怜。 她每一次的无意遇见,都是他一个人孤独的模样,她跟他说过话,他却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了。 四年的时间,把凌霆磨砺得成熟稳重。凌霆吃得苦,在政法界有凌福德牵线搭桥,自己在海外的同学又多,背后有“杨氏”“雷霆”撑着,经手的官司从来没有输过。接手“卓越”后,他提高公司福利,高薪聘请,招揽到了很多人才。海城人传言,只有有官司找到“卓越”,都没有输的。 沐榕听着苏陌的话,心有点闷了。 他也不过想要她早点还了钱,两个人再无瓜葛才这样对她的,她踩了他的那一脚,是有点过份了。 “想喝酒吗?”她说。 “喝酒?”苏陌睁大她哭红的眼睛说,“好,我们喝酒去!” 第18章 工地惊魂 第19章 不喝饮料 凌越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看沐雨落穿了那条裸粉色露肩长裙,对着镜子画眼线,嘴里碎碎念,“你说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猜不透,最基本的两性关系你也能一个人搞定!你知道这样是有违人伦的吗?你就是个假正经!你不正常也就好了,为什么也要带我不正常?” 沐雨落昨晚的做法让他大跌眼镜,原来女人没有男人也能xx,他甚至还能感同身受! 想到自己,可可死后,每次见到床上的女人都会秒变,看到的都是可可床上惊恐的模样。自己成了鬼,沐雨落反到带动他淋漓的做了一次,真是不可思议,心虽然有点别扭却又有些新奇。 沐雨落虽然步入中年,却看着比实际年龄还显年轻,加之又会打扮,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非要沾着来,属于自带招黑类型的人。 去神婆那里前,沐雨落的乡下表哥来拜访她,背了一大筐的密桔来。乡下的汉子,身形高大魁悟,肤色黎黑,有些木纳,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沐雨落家干净的地板,再看看自己还沾着泥的布鞋,为难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抱着那筐桔,手足无措。沐雨落笑着拉了一把他,他直接急了就脱鞋光着脚进来,坐沙发前也是小心翼翼的屁股都不敢贴实。 他嫌乡下人味大,离他远远的。沐雨落到是热情的一边倒茶,削水果,还忙着做饭。 表哥饭量大,沐雨落的厨艺也了得,把她满满一锅饭、一桌菜吃得滴水不剩。 吭哧了半天,挤出一句,“小落,你漂亮,手艺好,要是同意的话,家里的农活我不让你沾手,你就做做饭,要是不想做的话,你就睡觉,听说你爱吃水果,我今年除了蜜桔外,还种了密枣、草莓、提子,你爱吃啥我种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种给你吃。虽然我们是表兄妹,可村子里表兄妹做一家的人多!你一个女儿,我一个儿子,咱们都不用生了。我力气大,重活、累活都能做!” 凌越嗤笑,“你那样,熊似的!” 沐雨落放了手中在清洗的碗,脱了手套,招呼他坐好,深吸了口气,笑着说:“表哥,你知道吗?首先我们是亲表兄妹,虽然现在你未娶我未嫁,并不代表我能跟你在一起。你的妈妈是我的亲姨,我爸是你的亲舅,这在法律上就是不允许的!” “村里的王老三,就是表兄妹开亲,生的儿子聪明......“表哥脸都急红了。 凌越想到凌霆,他还是亲兄妹生的,智力身体都正常。 “表哥,你要把我当祖奶奶一样的供在家里吗?我从小没做过农活,去你家我只能当祖奶奶!就算你让我当祖奶奶,村子里的人、家里的长辈亲戚会让我当祖奶奶吗?你知道我这人从小就性子直,看不得鸡鸣狗盗的事,我去村子里生活的话,不知会给你惹多少麻烦!”表哥明白她说的是村子里东家亲家公跟西家亲家婆苟且之事,这在愚昧的村子里很普遍。 “你是不是嫌我是乡下人?嫌我穷?” “怎么会呢?我也是农民出身的人生的孩子啊!再说,小时候,我都在你家住过,还跌过你家粪坑,怎么会嫌你?!是我不好,我脾气暴,又受不得气,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都得往医院去,要是哪一天突然去了,会耽误你......“ 表哥的原妻本来就是病死的,在床上都熬了几年,端屎端尿好生伺候不算,身体稍能动了,就跟婆婆大吵大闹,鸡犬不宁,表哥也是服侍怕了。 沐雨落三言两语,把所有不好都揽在自己身上,让表哥原来紧锁着的眉,瘪着的嘴都松懈了,真的以为娶了沐雨落又得重过病妻那几年糟心的生活。 沐雨落愉快的吃着桔子瓣,送表哥出去。 表哥突然扭头,警觉的问:“你说了那一大堆话,不是说你会病死,是你本来就嫌我穷,不想跟我做一家吧?” “沐雨落,你要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凌越跟大花猫赛着凶。 沐雨落看着不知被什么吓到了的大花猫从脚边跑出去,收住笑容,平静的看着表哥说:“我不喜欢你!不止是不喜欢你,所有男人我都不喜欢!这辈子,我想一个人!” “小落,就当我没说过。其时,我也很矛盾的,我们是兄妹,是不能这校样的。家里那些长辈,二舅、三姑妈总来窜掇,要我来跟人提提,说你一个人也十年了,会做生意,有本事,还自己建了这么一大幢房子,把你给了别人,太可惜了。” “不过,没事,就算你这样说,我们还是好兄妹,等蜜枣挂果了,我摘些给你送来。”表哥走了。 看他走远了,沐雨落收了笑容,悲愤的用力去洗还没洗完的碗。 沐雨落的表哥身体强壮,对沐雨落也还是真心,若是沐雨落为生理需求着想,她也可以考虑她的表哥啊?可她为什么谁都不要? “哎呀!”沐雨落手抖了下,眼线画歪了。 “你那化妆技术不入流,要是在海城,都得给你送化妆学校学习了!” 经过昨晚的一夜,凌越更懂她几分了,看她把一对大圆圈菱形耳环戴上。 “这对耳环不行,非主流不适合你,你都多少岁了,还像小女孩似的,赶紧换,赶紧换!” 沐雨落用精油捏了捏头发,对着镜子又握紧拳头,说,“加油!” 看到微信上等她的车已经到路口,拎着包跑了两步,想起要喷点香水。 凌越凑到她耳根,看着镜子里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咬牙说:“沐雨落,谁让你这样打扮的,我不准你出去!”他环上她的肩,鼻腔里是她丝丝缕缕的茉莉花香水味。这种香水很廉价,可他很受用。他咬上她的脖颈,却看到自己环着她的手又开始消失。 他退了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眼神里是千般不舍。不管她曾经是什么样的女人,经过昨晚,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沐雨落再梳理了下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谁说你老了?你最漂亮!别让人看不起你,一定要自信大方的告诉她们,你活得很好!” 她仍然像平时一样一溜小跑,他跟在后面,,“别再蹦蹦跳跳的!你不年轻了!”。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比亚迪,沐雨落看到,突然放慢了脚步,有些踌躇。 副驾上有人在招手,“沐雨落,快点!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 感觉到她的惧意,凌越手握过去,“你怕什么?” 这次沐雨落又有点感觉了,抬起自己的手,冲着身旁的他抿嘴一笑,朝车走去。 后座没坐人,沐雨落拉着裙摆上去。 “雨落,你好慢。”副驾胖胖的男人,穿着件白色胸前带有三条彩杠的短袖t恤,笑眯眯的转过头说,“有些同学早早就去了,十年没见,都激动着呢。我忙着工作,要不是何枚打电话来催我都忘了。” “班长,我都......“ 她突然噤了口,眼睛直直的望着开车的那个男人。男人戴着副墨镜,背影很帅气,回头看她取下墨镜,笑着喊了声,“沐姐!” “呵”,这男人长得相貌堂堂,看年纪要比沐雨落小得多,眼眸如漆,鼻如悬胆,穿着件刚买的淡黄色t恤,白色长裤,有几分潇洒。 沐雨落脸“刷”的白了,两只手绞紧,很紧张。 “雨落啊,这是张自立,阳城中学的体育老师。我们是门对门的邻居。他老婆跟他一个学校的。这不,今天我出门发现车被何玫开走了,正发愁呢,听说我要去参加同学会,恰好他老婆也带着小孩回娘家了,自己也是一个人,所以开了他的车。” 凌越看她大气都不敢出,咬着唇,手心都出汗了。 “几年不见,沐姐越来越漂亮了!” 张自立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转头看反光镜,等后车走了,调头。 “你们认识?” “以前租房子的时候,沐姐家就在我隔壁呢.那时,刚参加工作,还没有女朋友,沐姐人很好,看我每天就泡面什么的,觉得我可怜,做好吃的都会送些给我。沐姐,我到现在还在想念你做的酸辣鱼......“ 沐雨落手都伸到车门开关处,像是马上就要跳下车样。凌越看她握门把的手都颤抖了,狐疑的看前面的两个男人。 她在怕什么? 班长一直回头频频看她,眼神中流露出欣赏,笑道:“是啊,雨落很善良。读书的时候是全班最小的,挺正义!有一次,看到何玫在欺侮一个转校生,她说了几句,就一直被何玫几个欺侮,被何玫围在女厕,不让出来,是我急着跑去告诉了老师,老师来了,何玫才走。我跟何玫结婚的时候,何玫都不好意思发请柬给她,她还是来了。” “还有这回事?!”张自立哈哈大笑。 “二十多年过去了,同学们老的老,走的走,就雨落,还像一个小姑娘似的,还是这么漂亮!”班长叹息道:“白晓光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放了雨落这么好的女人?雨落,你知道吗,白晓光现在调到我们局上,是我们招商局的副局长,表面上风光,其时啊,被他现在的老婆管得死死的,身上经常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你说白哥啊?我跟他可熟了,经常上下楼梯都能遇到。风风火火的,对沐姐也很好。” 凌越看他偏着头瞄沐雨落,嘴角那抹笑意硬是有些碍眼。 沐雨落笑得很勉强,答话也很勉强。 快出城时,班长嚷着说口渴,沐雨落也想透下气,站在柜台前拿出钱包准备他们选好就付账。 班长拎着几瓶饮料过来,笑着说,“雨落,你要什么味的?” “沐姐不喝饮料,她只喝水!” 张自立抱着两瓶水,把沐雨落手中的钱塞回她手里,用微信付账。 “你怎么知道她只喝水?”班长诧异。 “不,我现在改喝饲料了。班长,这个口味吧。” 她突然说,接过班长手中的凉茶,先上了车。 “沐雨落,你跟那小子有什么吧?我都看见他摸你手了!叫你不要穿这样出来,你不听,看看,连比你小的,看你都是色xx的!你老实说,你跟他是不是有关系?” 凌越醋劲大发,对着她一阵狂吼,“你给我离那小子远点,我要是回到我身体里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三个人继续上路,张自立听班长一直聊当年学校他的丰功伟迹,聊着聊着聊到他跟何玫的感情不和,说到在办离婚手续,突然问沐雨落,“雨落,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沐雨落假装没听见,装睡。 凌越有种她被两个男人同时盯上的感觉,心急如焚。 第20章 同学会 第21章 被羞辱 第22章 第二十九 床角四盏油灯 第23章 被遗弃 沐雨落是在医院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医院时,欧雪正在她身边。一看她有了知觉,欧雪激动得抱着她大哭。 “傻丫头,怎么会.....“欧雪哽咽道:“不就是十万块钱吗?我叫老赵给你补上就好了,怎么要想不开?!” 可能是药的时效还没完全从她体内排出,她浑身无力,脑袋沉甸甸的,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医院。 沐妈拿着个新买的空饭盒,看到她坐在床头,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就给她背上几下,“死丫头!不孝女!怎么不一下死掉!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都还好好的,你就去走那条路!呜......要不是有人踢了一晚的门,我都不知道你在寻死!” 沐妈老泪纵横,欧雪也哭成泪人,沐雨落心凄惶惶的,如鲠在喉。 医生听她醒了,过来做检查,没好声气说:“年轻轻的,凡事看开些!谁没有个难处!你看你,把自己妈妈折腾几宿没睡了!” 欧雪把沐妈扶到旁边床躺下,护士进来给沐妈扎针、挂水。 “我怎么在这?” 她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死丫头.....“沐妈又想爬起来捶她,看她蔫蔫的,想到她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被子蒙到头上,“嗷嗷”哭。 曾经看到母亲流泪,她会跟着伤心,如今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千般委屈,眼睛里却再也掉不出一颗眼泪,光着脚跳下床,抱着她,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欧雪看着沐雨落波澜不惊的脸,奇怪她的冷静,觉得她跟从前那个她有些不同。 沐妈伸出头,粗糙的手轻轻抚在她脸上。硬硬的老茧摩擦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沐雨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即逝。 “我可怜的孩子。”沐妈眼泪从眼窝里掉到沐雨落手上。“看我,都高兴昏头了,得赶紧告诉你姐姐、弟弟这个好消息!”抖索着,从自己常挎的布艺小花包里,掏出电话,告诉沐雨睛、沐雨天,沐雨落醒了。 沐雨落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是她多少年没有摸过她的脸了?自父亲过世后,因为建房,从弟弟手里拿回地皮,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后,她跟沐妈关系僵到了冰点。 她的眼神停在沐妈滴着的盐水瓶上,想起从前...... 离婚时,她一无所有回家。 母亲怪她不争气,非把白晓光一个好好端铁饭碗的人放掉,又在外面听了些她的流言蜚语,一回家见到她就忍不住各种责备。为了生计,她盘了个小店,开业没两天,母亲就在她店门口大哭大闹,说她离婚丢了家人的脸,逼着她去找白晓光。 还是父亲找来,把哭在地上耍横的母亲拉走。那一天后,她一回到家,母亲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父亲也是唉声叹气,沐晓睛说:“白晓光人好、脾气好,又是个公务员,你不用上班,只在家做些家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钱归你管,他在外面偶尔乱下,只要他不提离婚,你怕什么?!自尊可以当饭吃吗?有钱花,有面子就行,你是脑筋搭铁了,自己找罪受!” “姐,要不我去找姐夫说说,你们复婚吧!”沐雨天也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别掺合!”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自己,三十多了,人老珠黄,又没工作又没钱的,拖着个孩子,去哪还能找到白晓光那样好的男人!” 看她不理他们,倔强的清点着货物,沐雨晴撂下句,“好,不管你!将来可别后悔!” 在家住的半年时间里,每天,沐妈都在指责她的不是,沐雨晴冷嘲热讽,沐雨天话少不说,他刚过门的妻子胡芸芸防她如防贼。 父亲,是唯一没说过她半个不字的人! 没人问她在跟白晓光的这段婚姻里,快不快乐?也没有人知道,她在生了沐榕之后已经患上精神上的疾病,在偷偷治疗。 明明白晓光跟自己的好友频频出了轨在先,她被张自立强在后,却整天活得像个罪人,看都不敢看白晓光一眼,嚷着身体不适和他分了床。婚姻的后半部分里她活得很累,很憋屈,甚至有了带着沐榕和白晓光一起去死的念头。 她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做着家务,更加尽心的照顾好白晓光和沐榕的生活起居,小心谨慎的藏着自己的药。沐榕在学校发了烧,老师放她提前回家,自己开门进去撞到白晓光跟别的女人光着身子在她们家里,吓得跑回外公家找沐雨落,她才有了机会,提出离婚。 在他们的婚姻里,她们都犯了错,都沾污了应该彼此忠贞一生的承诺。 “给我五年时间吧,若是五年后,我依然还是一个人,你也还单着,我们就复婚吧!”不忍心看白晓光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说。 毕竟两人曾深爱过,签字时心中都依依不舍,五年时间,足够让她医好她的病,五年时间,足以修补两人心中的裂痕。 白晓光听她一说,眼睛亮了。接下来的几天,一下班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抢着做家务,比从前还心疼她。然而,有一天,她去接在外公家玩的沐榕回来,家里搬得空荡荡的,白晓光和他的东西全没了。 电话里,白晓光的周围很吵,“对不起,落落,今天我结婚!” 白晓光说,“五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没有信心能做得像个和尚。” 听他这样的回答,她心“砰”的碎尽。 她最后还是被遗弃了!被白晓光,被自己,被她和白晓光的爱情,遗弃了。 爱情本来的样子就是这样?经不住挫折?经不住等待?那个口声声说,一生只爱她,怕她辛苦,不要她出去工作的男人,前一分钟还在说后悔,说终身愿做她和沐榕奴隶的男人,转过身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她生气,生白晓光的,更多是生自己的气!当年跟白晓光结婚时,白晓光还没考上公务员,家里一贫如洗,沐父不同意婚事,说白晓光没责任心,怕她嫁过去受委屈,是她顶着跟父亲闹翻的压力跟白晓光来了先斩后奏,把沐父气了昏倒。白晓光也争气,在她的支持鼓励下,刻苦学习,考上了公务员,还幸运的进了好单位。他帮沐雨晴转了单位;陪沐雨天去面试;逢年过节都给沐爸沐妈几大百零花钱,两老生病忙前忙后。白晓光得到了沐家人的肯定,在沐家真的是扬眉吐气了。而她自已,遇到的是什么事啊?!要是她早一点告诉白晓光她得了抑郁症,要是她早一点告诉白晓光自己被张自立胁迫,也许白晓光会为了保护她,留在她身边吧! 然而,他瞬息转变,薄情寡恩的样子她又觉得齿寒! 情智郁闷下,她学酗酒、沉沦与张自立纠缠,某一天,突然沐榕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自己也蓬头垢面、身形浮肿的坐在医院里,才恍然醒转。 看着沐榕眼泪汪汪、脏兮兮的小脸,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白晓光曾是她的全部,如今,这个全部没了,却又有新的全部等着她照顾。拿着药,牵着沐榕走到大街上,外面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她做了决定,回去就把她和白晓光的家退租了,回自己的家。 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世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你,唯有你的父母会一如既往的深爱着你!” 可是,她跟白晓光离了婚,家里人再也沾不到白晓光的光了,在家人的嫌厌声中,她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 不久沐雨晴在老房子旁建了新房,沐雨天面试过了关,两姐弟又是请客,又是摆酒,也请了白晓光。白晓光携着他的新老婆来,姐弟俩一口一个“妹夫”、“姐夫”,还给那女人敬酒,整得她难堪不得。 她一个人带着沐榕,早出晚归,要做生意,要管沐榕生活学习,尽量都少呆在家里。 弟弟结婚的时候,母亲到处炫耀,说儿媳妇有多少多少陪嫁,遇到不对脾气的回了她一句,“你儿子到是找了个好媳妇!你那二姑娘听说离了婚,连抚养费都差点没拿到?不是说姑爷是好单位,又宠姑娘,怎么就离了婚,是不是姑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把好好一桩婚给毁了?”只要有人一说,母亲回家见她就是各种来气,连沐榕生病睡在家里都不知道。她晚上下班回来,看到小小的孩子饿得直哭,忙着淘米熬粥,母亲一句话不问,她气得跟母亲大吵起来。 后来才知道,沐榕生病的当天,弟媳怀孕害喜厉害,全家人都在医院围着她转,连饭都是外面吃的,根本没人知道沐榕是一个人在家。 周末,沐榕想吃烤鸭,她买了一只,放冰箱里。第二天早上,让母亲热了给沐榕做中午饭,晚上回来沐榕抱着她哭,说是想吃只鸭腿,小舅妈要吃,外婆全给了小舅妈,只给她些有很多毛的鸭脖。 胡芸芸恰好从她们窗下过,听到沐雨落在安慰沐榕,笑道:“吃了四个鸭腿咱了?我肚子里的可是沐家的亲孙子!你们都是嫁出去的人,还好意思在这赖着!” 沐榕“哇”的哭了,说:“妈妈,我们能不能不跟小舅妈住一起?我不喜欢小舅妈,她吃鸭腿的时候,还拿到我面前晃,我哭,外婆还骂我!” 当天晚上,她就带着沐榕,在店里临时拉张帘子隔开,一住就是八年。 八年的时间,除了中秋、春节,她很少回去。 父亲病重,把她叫到跟前,递给她一本土地证,上面落着她的名字。 “我把老房子分了,你的虽然差一点,也是完全属于自己!我留了些钱给你,你再凑凑,建个属于你的家吧!一个人只要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管在外面遇到多糟糕多窝心的事,回到家里,关上门,就是安全的。” 盖棺扬土的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若是说世上还有谁什么都不求的爱她,那就是父亲了。 下雨天,店里没客人,她打着伞去看父亲,清冷的墓地掩在一片松林里面,阴森得让人害怕。她盯着墓碑上的那些字,盯得双目模糊,眼泪哗哗,想到父亲临终对她说的话。 是啊,一个人,就算生活得再艰难,也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再说,她时不时都会有一两分钟失去意识,疯了的结果是她不愿看到的!若真有一天她自制不住,她会在疯掉的前一分钟,先结果自己! 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到不如把手中的钱用在房子上!若是有一天真的选择离开沐榕,房子也会是沐榕求学路上的经济保障。 几年生意下来,手上有几万,再找欧雪和几个处得好的朋友借了一些。别人画的图纸不满意,就自己画,她的房子开始一点一点的起来,风里雨里她一个人在操心,到房子封顶,已弹尽粮绝,急得快崩溃了。母亲悄悄塞了四万块钱给她,说:“这些钱是我这几年偷偷给你存下的,你姐和你弟都不知道,别告诉他们。” 搬家的时候她请了客,人人赞她有本事,看着自己亲手参与建起的房子,她也有些飘飘然。 胡芸芸当着家人的面,问:“二姐,你哪来这么多钱?我听说都快用了三十万,是不是咱妈背着我们给你了?你一个女人家,离婚时身无分文,要是没有爸、妈,怎么可能建得起房?!” 沐雨睛、沐雨天也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母亲低着头,全身发抖,手中的碗‘啪“摔了个粉碎。 她知道母亲怕胡芸芸。沐雨落建房的时候,沐雨天也在建,后来钱不够,沐雨天已经停了半个月的工,沐妈有退休工资,胡芸芸在跟沐妈逼钱呢。 拆了老房子建新房,沐妈没住处,暂时在沐雨睛家住。 沐雨落搬家的时候,要妈搬来跟她住,可沐妈铁了心要等小儿子建好,跟沐雨天住。 胡芸芸气焰嚣张,她想都没想,说:“妈给了点。” “多少?” “四万!” 沐雨晴松了口气,她建房子的时候,母亲也是同样给了四万。 胡芸芸一听不干了,跳起来质问沐妈,“凭啥要给她四万?我们,你都只给了三万!” “我不是说再攒几个月了,给你们一万的吗?再说,小天有工作,你姐她一个人带着榕榕......”沐妈小声说。 ”你就是偏心!老在我们面前念叨她可怜,我们呢?我还不是没有工作!“胡芸芸哭。 “你们别这样!我产权证也办下来了,明天就拿去银行抵押!那四万块钱,我给你们!” 看着妈妈也是眼泪横流,沐雨落伤心的哭了一夜。 四万块钱,沐雨天只要了一万。 “姐,我知道你借了很多钱,我现在也是有点紧,这一万算我借你的,贷款的钱,你把朋友的还了,我这周转开了,就还你。” 知道这么多年,沐妈夹在自己跟胡芸芸间,受了不少委屈,她平时都很少去沐雨天家。有时,回家遇到沐妈一个人坐在门口抹眼泪,她忍不住叫沐妈搬来家住,沐妈仍是不肯,一心就想着她的宝贝孙子。 回想起从前,又看到被褥下母亲蜷着长年四季不穿袜子的脚,瘦弱干瘪的露着深褐的斑点,心底叹了口气,拉被子给她盖严实。 第24章 周身散发森森杀意 两个穿着制服警察进来,手上拿着一本笔记本,扫了病房的人一眼,问:“你们谁是沐雨落?” “我。“ 警察找她做什么?她疑惑,想下床,脚软,没站稳,欧雪连忙扶住她。 “你不用起来,我们就问几个问题。” 高个子的拖了个凳子,打开笔记本,矮个子的问:“你是沐雨落本人吗?” “是。” “你认识孟希吗?” “认识,他是我同学。” “七月十八号,也就是前天,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参加了同学聚会,到了十点左右就回家了?” “是阳城中学的张自立老师送你回来的吗?” “没有,到了半路,他自己走掉,是孟希送我回来的。” 说到这里,沐雨落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警察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写字的停住手中的笔,盯着她。 矮个子的说:“我们接到张自立家属的报案,说是孟希十八号晚上十二时左右,不仅砸坏了张自立的车,还殴打了张自立,现在张自立还在医院住着呢。” “孟希呢?”沐雨落急起来,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拘留所。据孟希的交待,张自立不知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回家以后就服药自杀,孟希殴打张自立后,立即就去找你,发现你已经昏迷,立即报了警。” 其时,那晚,我们一共接到三个报警电话,一个是你弟弟报的,说是有人正在破坏隔壁的大门,等我们出警到半路的时候,又接到孟希的报警,说你被人胁迫,服药自杀,在把你送医救治过程中,又接到张自立的报警。现在,我们也是搞不清楚事实的真相,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小落,你是不是被人欺侮了?”沐妈一直都奇怪她脖子上深深被人掐过的痕迹,这下听警察说,明白过来。 原来,她是因为这事自杀的!欧雪鼻头酸酸。 沐雨落沉默半响,问,“如果这事我不追究,孟希要怎么样才能出来?” “那就只有跟张自立和解,只要他撤案,孟希就可以出来了。”矮个子警察合上本子说:“你要想好,坏人你姑息的话,会害到更多的人。当然,这涉及你的隐私,你自己想好了,随时可以到派出所来。” 警察的口吻好像肯定她受了侵犯,孟希气不过,替她出气,才进了班房,满脸的同情。 “好的,谢谢您,警察同志,我想跟张自立和解。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病房?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们能陪我去一起去,好吗?” 警察点头,询问了医生沐雨落的情况,得到可以马上出院的消息,陪着她去找张自立。 “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张自立住了个小单间,头被纱布包着,一只手也被纱布裹得像粽子,他的妻子正递给他一碗鸡汤,他喝得起劲,看见沐雨落进来,碗都吓掉了。 张自立的老婆,沐雨落见过。他结婚前,曾给她看过她的照片,个子比沐雨落高,胖乎乎的,耐看的五官,家里有点钱。如今她还是胖,挺着个大孕肚,看着像是要生了,站在张自立床边,雄纠纠的。 “你,你怎么来了?”张自立看到警察在门口,有点紧张。 “她是谁?” 张自立的老婆一脸警惕。 “你可以出去下吗?我想跟他谈谈。” “谈什么?你们有什么好谈的?”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恶狠狠的问张自立,“她是谁?” 看样子张自立老婆在家里很凶悍,张自立大气都不敢出。 沐雨落把门口那把凳子拖过来,大刺刺的坐下,说:“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不介意!”她把头发拔到耳后,露出张自立掐的指印,“这是你老公弄的!” 张自立猛的抬头看她。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说话的口气生硬,看着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的?听说她吃药在抢救,他吓坏了,怕事情闹大,不想告孟希,老婆不干,报了警,孟希被抓了进去。孟希说不清楚沐雨落跟他的关系,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他又有点企盼,希望沐雨落没抢救过来,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对沐雨落做过的事了。 “听说两位都是老师!我想张自立老师也不希望自己做过的事被学校、被家长、被自己的学生知道吧!”、 “哼,我们张老师受人尊敬,在学校里被评为优秀教师!那伤,你有证据说明是他弄得吗?” “我记得你家车上装有行车记录仪!” 沐雨落冷笑。 “你想怎么样?”张自立开口。 “你说,我想怎么样?张自立,你不知道我有记日记的习惯吧!要是,我把你这几年对我做过的事都交给警察,你说你会怎么样?我要你立刻、马上,撤案!把孟希放出来!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让你陪葬!” 她一字一顿的说完,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恨,狠毒的目光都让张自立老婆不由后退。警察站在在门口清楚的听到,走进来了几步,又停住。 “好。” 看她眼神坚定,说得斩钉截铁,他开始惶恐不安。这架势,一定是想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她变了,周身散发出森森杀意,不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软弱女人。他垂下头。他老婆有所察觉,几巴头打在他伤口上,他惨叫连连。 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从沐雨落的心头落了下去,她无比厌恶的看了眼被打的那个人,转身跟着警察去接孟希。 孟希看她好好的,很高兴。 “救命之恩,只有来日再报了!” 孟希摆手说她客气。因为家里只有个老母,三天没见他了,他先回家。 门口遇到欧雪夫妇,赵哥递给她个文件袋,呐呐说:“落落,我把你产权证拿回来了。” 沐雨落接过,递给欧雪道:“欧雪,我要卖房子!知道你们夫妻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一下,我想尽快卖掉。” 欧雪瞪大了眼睛,“房子好不容易你一砖一瓦看着盖起来的,怎么要卖掉?要是为了钱的话,我不急着要你还!你铺面的房租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你,我的朋友!”沐雨落紧紧拥抱她,说:“我不想留在阳城了!我要去海城!以后也不回来了。所以,帮帮我,尽快卖掉。” 欧雪站在路口,看着沐雨落搀扶母亲消失在视线里,眼眶一热。 认识沐雨落二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她如此果断过!记忆中的沐雨落凡做什么事都会思虑再三,不考虑这个就考虑那个的,总为别人着想,房子就像她的命一样,她连它都抛弃,说明阳城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生她养她的地方都留不住她了。 沐雨落的家事,她也清楚一些。知道她活得累,自己却也没法帮忙。 几天里,沐雨落开始收理家里的东西,送的送,卖的卖。 晚上招集家人开会,沐雨睛、沐雨天白天上班,不知道她把家具都卖了,站在沐雨落家空荡荡的客厅里,懵。 沐雨落搬出一圈小塑料凳,招呼大家坐下,说:“我把房子卖了!钱也已经收到了,这两天我就走。” 话音刚落,炸锅了。 胡芸芸怪她怎么不卖给自家人?沐雨天叹气。姐夫追问卖了多少钱?沐雨睛担心她把邻着她家的那块空地也卖了。 叽叽喳喳的闹了半天,沐雨落微笑着,喝了口水,慢慢的,说:”弟妹,你弟弟给的价太低了,所以我卖给出价更高的人。“ “还低?!不是给你三十五万吗?盖房子你才用了三十万,多给你五万,还怎么的?!” “地皮呢?地皮也是钱!我虽然才用了三十万,可我足足关了半年店门,亲自买材料,亲自监工,谁还能买到我如此结实的房子?你想说地皮是爸给的,不能算吗?可这地皮当年也是爸出钱买的,是他留给我的财产,所以区区三十五万,根本买不到!” 她说完,也不听胡芸再诌,转过脸,对沐雨睛两口子说:“邻着你家那块地皮,当年,是我自己出钱买的,你们要的话,根据现在市场价给我。要是你们嫌贵,我一起卖给这家人,他们正好想接着再扩建。” 沐雨晴一听,炸毛了。 根据市价的话,是原来买的两倍!她不买的话,别人接着建房,那家里的光全挡了,阴森森的,谁爱住啊! “小落,怎么说都是亲姐妹,不能以原来的价给吗?”姐夫涎着脸问。 “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的亲姐妹?!”她冷笑,“你们要的话今晚就打我卡上,嫌贵的话,明天一早这家人来把钱划我帐上,就别后悔!” “各位,请走!” 她下了逐客令。 一行人说着什么沐雨落心狠,对家人薄凉之类的话出去。 沐妈没走,一句话不说,只管用衣袖擦着眼泪,跟着她上二楼,看到楼上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两个打包好的行李箱。 沐雨落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找纸给她揩眼泪,说:“您也别哭了,在阳城生活也四十多年,我哪都没去过,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下出去可以跟榕榕团圆,您应该感到高兴。”她拿着准备好的存折给沐妈,“这里面我用您的名字存了五万块钱,密码是我的生日,你装好了,以后该买吃就买吃,该买穿就买穿,我要是在外面过好了,会回来看您的。明天走了后,你叫小天来把这张床搬下去给您,搬新家时,我看您床架都塌了,我这张虽然是旧的,却比你那张好多了,被褥床单都是新的,你摸摸看,软着呢。” 沐妈失声哭出。 沐雨落也很悲伤,鼻子酸得要命,眼泪还是流不出来。 手机响了下,她看了一眼,沐雨晴已经把钱转她卡上了。 一夜思虑,沐雨落几乎都没合上眼。天一亮,就去了客运站。 走时,她打了电话给欧雪,“欧雪,你要看好你老公,别让他跟着外面的人学坏了!” 从阳城到昆明要四个小时,她用手机在网上订了两晚五星级的酒店,晚上睡觉,白天就在城里到处转悠,去场买从前只敢看看的名品,去吃从来舍不得吃的最贵的过桥米线,品各种奇异特色小吃。沐榕打电话,带着哭腔问她,“妈妈,你现在有五万块钱吗?” “有,妈妈有很多个五万!” 登机时,她站在舷梯上回望。 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云南?能不能回阳城?能不有再次见到欧雪和孟希?她欠她们的,这一生能不能还上? 最可笑的事是,她挣扎半生,最后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再见,阳城!再见,云南! 第25章 嗜好全变了 凌越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楼下的风景。 新来的秘书砌了杯茶进来,说:“总裁,刚才您去西区视察的时候,凌老先生的助理打电话来,说凌老先生要您下午早一点回老宅。” 凌越转过身,什么都没说,坐回椅子上看文件,电脑下方显示有新邮件。 记下时间、地点,他把收到的邮件删除,又用凌啸天给的反入侵软件系统清理了电脑,才靠在椅背,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闭目沉思。 接到的这个项目要求安保上不能有一丝疏忽,又不能大张旗鼓,这到有点让他为难。打电话问了下凌啸天事情进展情况,再把对方的要求重复了一遍,凌啸天思虑了下,说:“海城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我再找找!” 跟凌啸天说话间,他手指猛的刺痛,血一下从指尖涌了出来,慢慢的消失不见。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四个月来,这种诡异的事经常发生。有时自己好好走着,会被自己的脚绊倒;有时手像长时间拿了超重东西,膀子会疼上几天;一次开会,自己正在讲话的时候,从腰上下去,像被热水倒了进去,烫了直接跳起来,股东们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他再定晴瞧,哪有水的痕迹。 吃饭觉得淡而无味,睡觉夜不成寐,心慌得不像自己的,总是有种纠心说不出的痛。 他心里好像有着那么样的一个人,看不清楚的脸,抱着膝盖,只望着他哭。 改名为凌啸天的李笑被他在做噩梦时发出的声音吵醒,裹着没系好带子的睡衣,头发凌乱,眼神复杂,告诉他,他躺在床上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魂魄离了体,不知去了哪?而他的身体每一天都有变化,有时是泥土,有时是酒味,有时有伤口,有时会湿透。 现在这些实际会显现的不再真的出现,可他还是能感觉、能看到。 半夜醒来,一摸,脸上湿漉漉的,他居然睡着流泪?! 天大的笑话,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七尺男儿,竟然莫名其妙的哭?! 看过凌霆熟识的医生,医生表面尊敬说是昏迷过久产生的错觉,背地里打电话给凌霆,要他带自己的父亲看下精神科医生。 他没疯,他真的亲眼看到,还有凌啸天、凌霆和杨峰都看到过,可医生偏偏认为是他精神出了问题。 凌啸天又把曾给他四角放了油灯的高僧请来,高僧只是摇头,说是也不清楚,有可能他的命跟别人的命拴在一起了,机缘到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这之前凌越是个无神论者,从他醒后,他笃信事有因果,还捐了钱在“美人山”的“观音寺”里重塑了金身。 也怪,塑了金身后,他的事业更是顺风顺水,学校、商场全部顺利峻工,政府在几百家优秀民营企业中还选择了跟“雷霆”合作,连接了几个大案子。 想到西区原来堆放材料的空地,他思忖要不要把研究基地秘密建那,又觉得有些不妥,那里是连接“美人山”和西区政界的必经之处,有违对方要求的隐秘不声张!想到建基地,他脑里倏地出现了幢房子,凭着记忆“刷刷刷”画下,打电话给设计部,要他们把这个房子的模型做出,看看哪座城市有这样的房子。 为了找出跟他有联系的那个人,但凡他想起的一点一滴,他都开始收集。 他拿出抽屉里的一本黑皮笔记本,翻开,每一页,都有他笔力劲挺的字迹:“摩托车”、“月光”、“哭泣”、“猫”、“药”、“房子”、“十万”、“大雨”、“绿衣”.......所有的字,都指着一个短发没有面孔的女人。画中的她有抱着膝盖哭泣、有月亮在头顶,泪眼迷离、有他们相拥在床、有她绿衣合目....... 是谁?她究竟是谁?他抚着女人的脸,闭着眼睛在大脑里搜索,最后还是放弃了。记忆里记不清她的长相,心,却痛得要暴炸,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烧得几乎自制不住。 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气得会有想杀人的冲动! 他是不能想念这个不知长相的人的!只要心里有念头,胸腔里就燃烧悲伤愤怒的地狱之火,炙得他喘不过气来。 杨峰来接他下班。出公司转老宅巷口等红灯时,看到苏家的二姑娘正在转角处一家店门前,招呼人把老牌匾撤下,挂新牌匾。 他瞟了眼,“沐府”两个龙飞凤舞金光闪闪的大字,呛得他眼花。他皱眉,看里面陈设,像是个旧饭馆,新做了装修。门口花篮摆满,几个身着奇怪民族风服饰的服务员站在门的两侧正在听中间一个年轻女孩训话。回头刹那,一个女人从他车旁经过,手里捧着一盆开得娇艳的紫色玫瑰。 他盯着鲜艳的花苞,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耳朵旁响起,“就这么喜欢这花?将来我给你一个,都种满它的花园,你别去折了!”是他的声音。 “停车!” 他急切跳下去,朝捧花女人方向看去,她穿着件米色的风衣,裸色的高跟,微风里,长发飘飘。心里有声音提醒他追过去,他往前了几步,人流涌动中,她消失在人海里。 杨峰一头雾水,在红灯口停车,也只有他们会这么霸道了! 凌越一脸悻悻,看前面花店又搬了盆紫玫瑰出来,叫杨峰,“把她店里紫色的玫瑰全买下,让她送到碧水湾去,以后有了紫玫瑰,都让她送过去。” 杨峰哭笑不得的付钱,店主接到这么大个生意,笑开花了。 凌啸天早到,跟凌霆和周妈几个在摆桌。 杨笠堂陪着老爷子喝茶,看凌越进来,不自然的站起,陪着笑说;“老凌,你怎么现在才到?你看,谁来了?” 他往旁边闪开,露出个窈窕身段,面容皎好的女子出来,她翩翩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叫了声,“越哥哥。” “曼如?”他一愣。 杨曼如是杨笠堂最小的堂妹,小的时候住在杨笠堂家,天天拖着条长鼻涕追着他们跑,凌可可死的时候,她才十岁,一晃也是三十的人了。 “巡演线束了?”凌越招呼她坐下。 家人们陆续入席,宁夏天、杨峰和刚放学回来的水生也赫然在座。凌越看了眼凌霆,他没精打采有一段时间了,今天还是心不在焉的。 凌老爷子坐在他的主位上,杨曼如原来坐在他旁边的,看到凌越来了,移到凌越身边,说:“早结束了。听哥哥说,下个星期是老爷子的寿辰,你们今天要商议寿宴的事,所以我也来凑个热闹。” 凌啸天一个大白眼翻出,谁也没叫这两人,他们不请自来! 凌越食之无味的咀嚼,看着对面两兄弟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像往年一样,热热闹闹的请名流们来。”凌霆打起精神说。 李笑不知吃着什么,直喊辣,忙着要水喝。 “在哪办?请些什么人?有拟名单出来吗?” “越哥,今年不如在我哥的“来客居”,那场地大,环境好。”杨曼如手攀上凌越的手臂,说:“到时,我叫上几个大牌明星来,锦上添花!” 凌啸天“扑哧”笑,说:“你说的大牌明星是去年来的那几个吧?都是过气明星了。” 杨曼如嘟着嘴,手滑了下去,幽怨的看着凌越说:“越哥,我也快过气了,要是再不公布婚讯,恐怕再没人找我拍广告了!” 凌越唇角一弯,说:“那你可是有如意的男子人选啦?” “不就是你!”杨曼如把头靠过去,“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老爷子本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突然盯着杨笠堂,又盯着杨曼如,脸色大变,杨曼如的碗“咣当”莫名的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凌越叫周妈重新拿碗来,杨曼如一脸迷惑,搞不懂自己的碗怎么好好的摔了。 老爷子的神色越来越不正常,看着杨家两兄妹的眼神也很怪异,含糊的叫凌霆推他回房。 杨曼如忐忑不安的,担心老爷子离席是因为自己,伸着勺往菜里舀了一大勺放进凌越碗里。 凌啸天张着嘴的看着那勺菜,我去,他刚才就是吃了一小点,就辣得嘴抽,那大一勺,不会要了老凌的命! “还是在雷霆洒店吧,不久刚做了景观调整,多提提知名度!”“曼如说的明星,也请来吧!啸天,那天安保要做好,多请些媒体,我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举行过招待会,不如一起,也可让那些宵小之辈再不敢动歪心。” 杨笠堂手一抖,撞上凌越含有深意的眼眸,笑着说:“那是,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心里暗道:奸雄! 凌越吃了口杨曼如夹的菜,眼神滞住,这熟悉的味道,这特有的鲜香,食欲大动,把她舀过的那盘菜端到自己面前来,叫周妈给他盛饭,就着那盘菜,吃了好几大碗饭。 凌啸天询问的眼神,看向周妈,周妈说:“老宅的王嫂,儿子今天结婚,只好请相熟的人来帮忙,结果来的人也不是她相熟的人,是她相熟人的朋友,听说在前面不远处开店,手艺很好。她是个南方人,味道偏辣,我已经叫她不要放辣椒了,就这一盘,她又忘了放了辣。我没敢端上桌,也不知道是谁端上来的?” 这个味道实在让他胃口大开!凌越起来去厨房看,桌上一个小小的盅,盅里放着红红鲜亮的小辣椒。他脑里即刻闪过一个画面:也是这样的小盅,也是这样的一杯,他在后面抱着她,看她手利索的剁。 “啸天,待会回去,把这盅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带回碧水湾!” “这盅是那女的带来的,待会说不定会来找呢。”周妈低声嘟囔。 凌啸天很讷闷,杨峰帮着他收东西,低声说:“凌总怎么这么奇怪?嗜好全变了,刚才还叫我买了好多紫玫瑰回去。听设计部的人说,还画了一幢什么房子,在查呢。” 凌啸天望了一眼凌越走哪就跟到哪的杨曼如,小声说:“会不会跟那人有关?” 杨峰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茫茫人海,凌越要去哪里寻这个人呢? 杨曼如缠了凌越一晚,凌越实在被她逼她没法,只好顺口说,“随你!” 得了个准信,杨曼如笑靥如花,看时间也不早,春风得意的扶着杨笠堂的手先走了。 老爷子早早回房,凌霆也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凌越叫啸天和杨峰在外面等着,自己去跟老爷子说一声。 才到门口,听到里面有细细的说话声。 他推开门,老爷子房里只亮着一盏幽幽的台灯,老爷子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个物件,脸对着床尾含糊不清的讲话。 看到他进来,老爷子想把东西藏起,凌越一把拿过,倒吸了口冷气。 这枚放着冷冷紫光的发簪正是可可的鸢尾发夹! 他转头看向原本空无一人的凌老爷子卧室,骇然,可可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他微笑,转身朝门口走了。 再次见到死去的可哥,凌越头皮发麻。可可走了,老爷子无趣的躺下。他楼上楼下四处找了一遍,可可,凭空消失。 凌霆不知怎么,好好睡着的人,突然就拿了凌啸天的车钥匙出去,凌啸天没车,只得跟杨峰和宁夏天坐在车上等凌越。看凌越把发夹翻来翻去拿在手里细细看。“这发夹,打您从海里出来,到做手术,一直紧紧握着呢,我叫杨峰找了个首饰盒装,老爷子叫杨峰过去问话,不小心放在老宅,被老爷子拿走了。” 凌越抬头看向可可曾住过的房间,那阳台上爬满了可可喜欢的鸢尾花,自她死后,除了给花浇水,再没有人住。 然而,此时,他清晰的看到可可面朝着他,站在花从中。 第26章 秘密 沐榕正在招呼员工打扫餐厅卫生,苏陌来了。 几个月不见,苏陌还是那么漂亮,沐榕却有些憔悴,穿着餐厅统一的着装,腰间系着块特别的围裙。 两个人隔着桌子对望,沐榕还没反应过来,苏陌笑嘻嘻的,“小榕榕!” “好久不见。” 相比于苏陌的热情,沐榕有点冷淡。 “还在生气?”苏陌也不介意,过来拉着她的手,推着她往门口地方一站说:“你看,那是什么?我给你赔罪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沐榕抬头看,几个月前她和沐雨落临时做的“沐家菜馆”的小牌匾已经被换下了,取代的是遒劲有力的大字“沐府”。 她和沐雨落算了下账,发现短短三个月,小餐馆居然有些盈利,合计了下,决定重新装修“沐家菜馆”。沐雨落拿出所有积蓄,把隔壁两间店面盘了下来,改造扩建,又招了几名员工。本来想今天一起去设计门头字的,结果临睡前沐雨落接到一个朋友电话,要她一大早去户人家中帮忙,给的报酬也很优厚,沐雨落就去了。 苏陌的牌匾跟沐榕餐厅装修很搭配,大气,看样子,装修的这段时间,她没少来这踩,想到她的也是一片苦心,沐榕心软了。 “这么贵气的字我可没钱付你。”她轻声道。 苏陌吃吃的笑,吩咐人把花篮摆好,搂着沐榕的肩,跟着她往里走。 两人坐好,服务员上了茶水。 “谁要你付钱了?!我还想加入呢!”苏陌好奇的翻看菜单。 沐榕望着她,想起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午后,她和苏陌坐在凤凰街那间常去的咖啡店,她小心的觑苏陌的脸色,苏陌冷冰冰的直接就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我们喝醉酒的那晚。”她老实的答。 “你喝酒是为了他吗?” 她点头,说:“他在公司里总找我的碴,总是欺负我,要我赔他衣服和公司里被我损坏东西的钱,我不去他那上班,他就给我发律师函。” “律师函?!沐榕,说实话吧,那天在餐厅吃饭,你就已经跟他眉来眼去了!想着他是个富家公子,你可以一蹴而就,麻雀变凤凰吧?!” “没有!”沐榕辩解,“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他是我喜欢的男人,这是你最清楚的!你是不是要脚踏两条船,看我哥身体不好,就拣上凌霆这个高枝了?!沐榕,我告诉你,海城是个讲身份讲地位的地方,不像你们那些荒野之地!若不是我哥病了,你以为我妈会认可你吗?” 沐榕瞠目结舌望着她,这些话原本不会从苏陌漂亮的小嘴出来的,可现在她一副不相信,视她如履的表情伤害了她的自尊。 嫉妒之火把苏陌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用力抓着沐榕的手,说:“你知道我哥这次为什么犯病犯得这么严重?就是因为你!” “我?” “我哥早上见了凌霆,凌霆说,他喜欢你!要跟我哥公平竞争。我哥动了气,一夜没睡,早上就昏倒在浴室!你一来,我哥看到......“ 她愤恨的看向她的衣领,沐榕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衣服拢了拢,遮挡凌霆留下的痕迹。 “所以我哥更生气了!他气你背叛他!” “我没有背叛苏大哥!我真的没有!你听我说,是我酒醉一时糊涂,去找凌霆算账,结果就成了这样,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人家说,一个人喝醉时最想念的那个人是她最爱的人!你敢说,你不喜欢凌霆吗?!” “我.....“沐榕语塞。 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凌霆,每晚睡觉前有那么一点点想他。可他怎么能跟苏以安比呢?苏以安才是她真正爱的人! 苏陌冷笑,“看吧,你也承认被他吸引了!” “我妈常跟我说,乡下来的女人都很贪婪,更何况你来自那种家庭!....“ “哪种家族?我的家庭怎么了?”沐榕跳起来,说,“我的家庭跟这些事没关吧!” 骂她可以,骂沐雨落不行! 苏陌也觉得说过头了,起身拎着包想走。 沐榕拦住她,生硬的说:“你要这样对我吗?就因为一个凌霆,你有必要这样说我吗?难道在你们心里,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就比你们差?你也这样看我?认为我是贪婪、出身不好的乡下女人??” 苏陌有些惊慌,挣开她的手,道:“那你呢,在你心里,我苏家兄妹,你当成什么了?你喜欢凌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在你面前,我为他寻死寻活的全当看笑话了?还有我哥,我哥怎么对你,你不清楚吗?你要这样伤他的心!他现在药也不吃,根本不想医院救他,你想要他死吗?” 沐榕脸刷的白了。 苏以安不让医生医治,那不是真的要他的命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眼泪立即从她眼睛迸了出来。 “你跟凌霆分手,我就原谅你!” “既未开始,何来分手?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需要你原谅,因为,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她丢下苏陌,推门出去,外面阳光霍然一地,她擦掉眼泪,稳了下情绪,打电话给沐雨落,“妈,你有五万块钱吗?” 很快,信息提醒她,五万块钱到帐。 她提出现金,回到公司,看到凌霆又在发飙,冲了杯咸咸的咖啡进去,把钱拿给财物,搬家,等沐雨落来。 跟苏陌大吵一架后,她仔细想了想,不管是苏陌还是凌霆,她跟她们都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可是,可是,苏陌这样对她,说着那些扎她心窝的话,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她想不通,就因为一个苏陌都已经放弃的男人,苏陌就翻脸,露出了跟她不在一个阶层的嘴脸。当她回原来的房子想把钥匙放在门口,看到凌霆腥红着眼在拼命敲打她的门,她落荒而逃。 沐雨落从阳城来了后,看她整天蓬头垢面呆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去找工作,新租的房子见不到阳光,早上醒来脸不洗就坐在小区门口晒太阳,也不问她。每天做好饭就出去转悠,直到几天后,才告诉她,她找到合适的铺面,要装修,要请人,让她自己做点饭吃。 外婆隔三岔五的打电话来问她们母女生活的情况,她说不出沐雨落店面进展到什么程度,外婆在电话里大骂她了一通,说她是个白眼狼!她才发现早上沐雨落说要去打扫店里留下的装修材料,一夜未归。天蒙蒙亮,她出门去店寻她,看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衫,蜷成一团,累得睡倒在新送来的餐桌上,手里还握着潮潮的抹布。一瞬间,她如梦初醒。 她现在不是纠结爱谁不爱谁的问题,而应该想的是如何跟沐雨落在海城站住脚.这个年纪的沐雨落尚且如此拼命,她为何还要沉溺在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上? 她悄悄去苏以安的病房门口看了一眼,护士正把做完检查的他送回床,脸色比原好多了。回家的路上,她把一直没开机的手机卡丢进垃圾桶,换了新卡,去面料市场买了材料,开始忙店的事。 “你这个死丫头,心真狠!”苏陌端着茶闻了闻,喝了口说:“好香,什么茶?” “这是我妈从老家带过来的,只有阳城才有。阳城光照水份好,茶香持久。等会给你打包些。” 沐榕叫服务员上了几碟沐雨落前一晚腌制好的小菜上来,苏陌尝了一口,立即端茶喝光,又赶紧自己倒了一杯喝。 “辣!” 沐榕看她辣得抓耳挠腮、满脸通红的样子,“噗嗤”笑出声,叫人端了一碟糯米糕给苏陌。 糯米糕形状圆圆,很普通,内里夹了细腻滑甜的豆沙馅,苏陌一口气吃了三个,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做的?我从来没吃过这种味道,好香。” “沐家独门配方,不能告诉你。”沐榕捏着一个,咬了一口。 “小气!终于明白你妈为什么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了!”辣归辣,回口的鲜香引得她忍不住又吃只酸酸的泡鸡脚。 看她像从前一样没大小姐光环,形象不佳的大块朵颐,沐榕笑起来。 沐雨落抱着盆花进来,很惊奇看到苏陌,道:“陌陌,你来啦?我到海城还没见到过你!问榕榕,榕榕说你现在是个大忙人,天天在公司上班呢。” 苏陌见到沐雨落,忙丢了手中的鸡脚,尴尬得不知把手放哪里。 “没事,你们吃,我去把花放下。” 沐雨落看她窘迫,笑笑,上楼。 “你们住店里?”苏陌探头看楼梯。 “嗯。二楼有个套间,装修的时候一起隔出来的。” “为什么不另租房子?” “没钱了。”沐榕凑在苏陌的面前,小声说:“我妈把阳城的房子卖了,全部钱都拿来投资这个店,签了三年合约。” 苏陌环顾四周,里面装修得经典雅致,厨房宽敞整洁,厨师和员工也都认真的做着手中的活,又看了沐榕身上的服饰,问:“我看餐厅的设计和服装,都是你自己弄得吧?” 沐榕不好意思的点头。 “花了多少钱?” “五十多万,本来还可以再重新给窗幔加一点花边的,被我拿了五万还凌.....钱就不够。”她声音越来越小,担心提起凌霆,苏陌生气。 “你以为我还像几个月前那样鸡肠狗肚!我看到你们亲热的走在我面前,嫉妒凌霆罢了!”苏陌咯咯笑。 没搞错吧,嫉妒凌霆?不是嫉妒她吗?沐榕抬眼看她,她一脸真诚。 “如果我是个男的,小榕榕,我可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一起!” 苏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突然伸出嘴在她脸上啄了下,沐榕愣住。 “几个月没见了嘛,人家想你嘛。”苏陌撒娇,靠在她肩头幽幽说:“榕榕,我都不敢想,要是有一天你嫁人了,我怎么活?” “少来!”沐榕把她头推开,“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苏陌瘪着嘴坐她对面去,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真的没跟凌霆联系?” “没有。我手机号码都换了,他找不到我。” 提起凌霆,她想起她拿着内内,一脸震惊,他坏坏的笑容。 凌霆是她跟苏家兄妹的芥蒂,她不想在此时让凌霆破坏她跟苏陌现在的心情,招呼人来把桌上吃剩的东西撤下。 苏陌沉默了会,悠悠道:“这几个月,我也在躲他!他好烦艾,三天两头就往苏氏跑,一天几个电话来问你的消息。有一天晚上,我们都睡了,他喝得醉熏熏的来我家找你!这事本来瞒着苏以安,怕他知道你消失着急,凌霆一闹,他全知道了!听说是我叫你离开凌霆的,把我骂得半死,前几天。他来这看一个故人,偶然发现你在这,回去就告诉了我。牌匾那字也是他亲自设计的。” 难怪,她看到“沐府”两字,笔峰有力,气势磅礴,还想着苏陌一个女人能想到这么大气的设计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听到凌霆还在这样找她,苏陌说话神情又有些黯然,沐榕叹气说:“我跟他本来就不可能!你别告诉他我在这,是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突兀的声音惊得两颗挨近的小脑袋霍地分开,沐雨落头伸在她们中间,狐疑的望着沐榕。 苏陌干笑了两声,“阿姨,您怎么越来越漂亮了?根本不像是个妈妈,倒像是个待嫁的大姑娘。” “是吗?”沐雨落摸了下脸,海城的天气潮湿,她自己都感觉皮肤变白多了。 两个机灵鬼阿谀奉承的,把沐雨落吹捧得心花怒放。 沐榕眼尖,看她手指包扎着。 沐雨落晃着手指,笑着说:“就一个小伤口,不小心切到,过两天就好。“ “老板,新装修了?”门口涌进一大群人,全是熟客。 沐榕赶紧迎上去,叫服务员来招呼。 不过半小时功夫,餐厅坐满了人,沐雨落去厨房指挥,沐榕拿菜单每一桌的记菜,苏陌看她们忙得不可开交,拉过沐榕问:“天天都这么好的生意?” 沐榕额头上有些许的细汗,手一摊,无奈的说:“这次关门快一个月,还在装修时,就有客人来打听什么时候开业?开业一个星期来,天天这个时候都很忙。我不跟你说了,得赶紧催厨房上菜。” 看着整个“沐府”的人都忙起来,苏陌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出去遇到苏以安的车停在门口,苏以安咳喘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厅里跑来跑去的沐榕。 第27章 眼泪 连续出了几天差,看了几个场地都不是很适合,凌越累得成狗。回海城时,看时间还早,也没去公司,直接回家。周妈好像回老宅了,家里冷清清的。也没心肠找吃的,随便冲了个澡,就睡下。 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已是繁星满天!他找了半天衣柜,也没找到他喜欢的睡衣,听声音,楼下静悄悄的,看样子,凌啸天和周妈都没回来,天凉下来,找了件加厚的睡袍,边系着边下楼。 客厅没有光亮,他把灯打开,吓了一跳,凌啸天一长条的躺在沙发上,桌上的红酒不见了大半。 看他衣服都没换,一动不动的,想着怕是喝醉,也没理他,调高些暖气,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周妈准备的饺子还冻着,他拿在手里,想再找找还有什么吃的,一个淡绿的小盅映入眼帘,里面红红的小辣椒,鲜亮得好看。 连着盅子端了出来,放了几个辣椒在菜板上,开火下饺子,手不停闲的剁这剁啊,几分钟功夫,一大锅香喷喷的饺子出锅,正盛着,凌啸天冷不防在后面说:“也给我来一碗!” 聚精会神的做吃的,凌啸天突然说话,手抖,差一点把汤倒手上了。 “这个点,你还没吃?!” 他饥肠漉漉,端着自己的,坐到餐桌前开动。凌啸天撇嘴,自己盛了一碗,闻着这饺子跟平时味道大不同,吃到嘴里麻麻酸酸的。凌越把盛辣椒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推,说:“试试,这个加进去,味道更好!” 他震惊的看凌越几乎倒了大半进碗里,“呼呼”吃着,额头都有细密的汗出来。他不敢像他一样放多,就挑了一小点进碗,果真如他所说,味道又变了。 这次是鲜的感觉,吃完一碗,胃里暖乎乎的,有点阻的鼻腔也畅通,身上热乎起来。 他又放些进去,吃了一口,立马跳起来,把锅里剩下的全倒进碗里。 凌越看他又是找纸擦眼泪鼻涕又是翻锅的,辣得不行,还在往嘴里塞。 凌啸天把汤喝了精光,摸着鼓鼓的肚皮,舒服的打了嗝,抬头看凌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面前的碗连半滴汁都不剩。他刚才快辣昏,想都没想就把剩下的全倒碗里,看样子凌越还没吃饱,对他甚是不满。 他“嘿嘿”笑着,凌越把辣椒往桌上一倒,拿着盅子去客厅了。 收好厨房出去,凌越叠加着腿,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盅子在沉思。 趁他发愣的功夫,他把桌上的红酒、杯子赶紧收进厨房,这才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把电视打开,调台。 凌越盯着盅子出神,莹亮温润的色泽,虽然质地不是太上档次,却也算是精品,加之用来装色差对比强烈的辣椒,这主人到用了几分心思。他把盅子底部翻看,“呵”,居然有个淡淡的“沐”字,要不细看,字体颜色跟盅子颜色一致,还发现不了! 这盅子竟然是定做的!他脑袋倏地想起去老宅的路上“沐府”那个牌匾,难道这盅子出自那里? 凌啸天突然听他“呵”了声,转过脸奇怪的问了一句,“老凌,您怎么突然吃辣了?今天这饺子的味道也挺怪的,以前没见你这样做过!” 凌越想了下,曾经的自己半点辣都不能沾,醒来后就会吃辣;味淡多年,煮饺子时居然知道多放麻多放醋!口味变重口,像川味,难道他失魂时是在四川一带? 又想到可可魂魄停留在老宅,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自己忘了。 女人?对,女人!那个跟他一起坠海的女人,可可曾上过她的身,还在海里救过她们,她后来怎么样了?死了没有?醒来后,因为股东们联合起来要罢凌啸天的职,他忙于处理股东会的事,倒忘了问。 她的样子,她的样子怎么想不起来了,一想起?就有一团火在胸中燃烧,他有些烦躁,起来去厨房找出凌啸天藏的酒,“膨”的打开,倒了一杯,坐在餐桌旁慢慢品。 凌啸天觉得凌越真的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到底怎么了?场地的事?”凌啸天跟着进来,坐在对面,看他阴晴不定。 凌越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啸天,我怎么会想不起女人的脸?”叫惯了李笑,改口叫啸天,他有些不习惯。 “女人?谁?想杨曼如了?现在要叫她吗?” 这么晚找杨曼如,他是想开荤?不是,那,不行吗?病一场好了?不会又像原来一样落荒而逃吧!凌啸天下意识的往他桌子下睃巡。 凌越把腿一伸,桌下就给他一脚,“浑小子,想哪了?!” 他口无遮拦,贱贱道:“可以了?您也奇怪,躺着都能来。” 凌越听他话不对劲,奇怪看他。 “不知道吧?!手术后没几天,您那裤啊,我都不想洗,直接丢了。” 破天荒的知道,凌越讶异,他不会饥渴到自溢吧!脑里即刻闪过怀里女人蜷伏着低吟。刹那间,暗涌的怒火又燃起来。 “啪”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了。他站起来,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扫下。听到“噼噼啪啪”破碎的声音,才恍然醒来,看到凌啸天已跳到一旁,满目惊恐,再看碎得一地的物品和手上的血,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火大? 他颓然坐下,凌啸天提了医药箱来,帮他清洗上药,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明天去医院找下张博士......“ 凌越知道他说的张博士是什么意思?张博士是海城最大医院精神科的权威医生,凌霆曾带他去过,张博士对他幻像解释的是:长时间躺床上,身体虚弱所致。 他身上发生的事,杨峰和凌啸天是最清楚的,怎么他此刻居然也叫他去精神科了? 凌啸天看他脸又沉下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近来脾气越来越难自制,动不动就在发火,睡眠也越来越差,不如找他开些药,调理调理。” 凌越回想,自己这几个月来脾气真的太爆躁,连杨峰在躲他,去到哪都是一片低气压!会莫名其妙的悲伤,会莫名其妙的心痛,会莫名其妙的怒不可遏,还有那个盘旋在自己脑里哭泣的女人.... “啸天,我很肯定,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我跟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只要一想到她,我就会很生气,很悲伤。她是我所有闷火的来源!” 他痛苦的抱着头,十指紧紧揪着自己头发,“可是我想不起她的面孔,想不起她的名字,也想不起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我的仇人还是我亲密的人?我都分不清!只知道,她很重要!是我失去魂魄四处游离的关键!“ 凌啸天走过来,抱着他的头,说:”您一定会想起来的!如果她是您的仇人,我就让她生不如死!如果她是您亲密的人,我们就报答!“ 看着凌越去书房有点落魄背影,凌啸天也很想知道,那个跟凌越牵扯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个女人就算不在凌越身边,也能左右他的心情,恐怕不是仇人那么简单! 他没见过凌越对女人动过情,凌老爷子年轻时风流成性,造就了凌越母子和凌可可的悲剧,凌越以男人滥情为耻,多年来留在身边时间最长的只有杨曼如,对她也是待之礼数,逾越不了。 这个女人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能改变凌越的味觉和......他望向窗外,好好的草坪,凌越出差时吩咐全种上了紫玫瑰,整个家里如今都弥漫着玫瑰的香味。 这个女人喜欢紫玫瑰!若是仇人,凌越不会如此在意这么个细节!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潜意识里跟着喜欢,他爱她,很爱很爱,爱到想不起,仍是思念! 或许,她对凌越来说,是个他又爱又恨的人吧! 书房灯亮了整夜,凌啸天也兴奋了一夜。凌越能又爱又恨一个女人,说明他开始变得正常,将来说不定有了那个女人,再一屋孩子欢跑,凌家所给他的伤口会痊愈吧!噩梦一般掐着凌越一生的凌可可,从此就烟消云散吧! 想到凌越的小孩子在这幢冷清屋里奔跑的情形,他一激灵,好笑自己想得太远了。 纠结不知几小时,刚闭上眼,就听到楼下周妈回来的声音。他恼怒的抓着头,下楼。 凌越已经坐在桌子面前,精神抖擞的拿着张报纸看。他佩服他一夜没睡,还精神那么好! 周妈从食盒里拿吃的,看他没精打采的,奇怪的问:“啸天,你昨晚没睡吗?” “托某人的福,想了一夜他的后半生!” 他打着哈欠,看着周妈端上桌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又看到厨柜上从老宅提过来的食盒,说,“周妈,昨晚没回来,是去老宅做包子了?” “没有。昨天早早的,老爷子叫司机接我去老宅帮忙做些菜,鲍鱼、海参、什么的,收拾了一天,满满一大桌!以为老爷子要请客,结果拿了两个食盒装了,让小王推着他去巷口的店,跟店主几个人一起吃呢。” “去别人家吃?还是店?”凌越放下报纸,疑惑。 周妈点头,凌啸天嘴里塞着一个包子,伸手还想抓,凌越卷着报纸打了下他的手。 有这么好吃吗?看他狼乱吞虎咽的,一大半瞬眼就不见,他夹了一个,才咬了一口,鼻子发酸。 这熟悉的味道,这鲜香的肉馅,这松软适合的面皮,他不是第一次吃! “早上起早了些,打算回来做你们的早饭,结果小姑娘在坡头看见王嫂送我出来,提着食盒来还,我见里面包子还冒着热汽,就叫司机赶紧开车送回来。”周妈絮絮叨叨的说,“你说,这么早,那店的包子就像不要钱似的,队排得老长。王嫂说,她家食材新鲜,食物干净,味道好,老爷子天天都要吃上两三个呢!” 一颗眼泪轻轻落在咬开的包子上面,凌越很奇怪的凝视包子上自己的水渍,沉声问:“是不是叫’沐府‘?” “凌总,您怎么知道?是叫’沐府‘!对了,凌总,老爷子叫您把什么发夹送回去,他寿辰时要用。“ ”什么发夹?寿辰用发夹做什么?“凌啸天端着碗追出去问周妈。 周妈从客厅桌子上拿着小盅子,找了个干净的盒子装好,放到凌越面前,说:”老爷子叫您回去时,把这小盅子带回顺路还‘沐府’,这种小盅子那店好像数量有限。“ 凌越病了一场以后,跟凌福德和凌霆的关系突然就来了个360度转弯,虽然不像别家父子亲密,也还是比较有进步,不再剑努拔张的。 凌霆也是家宴后第二天就出国打官司去了,听说是要寿宴前一天才回得来。估计他们都不在家,凌啸天忙处理新接项目,天天开大小会议,也没时间回老宅,老爷子才会跟邻居走得近吧。 包子是无辜的,他好好的掉颗眼泪干嘛?奇怪! 父子俩一起出的门,杨峰等在门口,吃着周妈给的包子,怕凌越嫌在车上吃味道大,三口两口吞了才上车。 走着,走着,凌越突然问他们,“船上的女人怎么样了?我咱想不起她长啥样了?” 第28章 身世 海城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十二月刚刚进入,气温就一天比一天低了。 凌啸天不是很怕冷,又不喜欢像凌越总是在穿商务装,就一套灰黑色休闲套装,手上甩着要用的文件,出公司大门遇到凌越和杨峰从西区回来。 宁夏天已经把车停在门口等他,他把手放额旁打了个招呼,就想上车。 “登山呢?”凌越阴阳怪气的扫了眼他的着装,凌啸天耷着眉,一脸无辜。 他现在连他的穿什么衣服都要管了,真是古怪得不可理喻!二十年没行使过父亲的权利,一醒过来天天拿他开刀,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唠叨吗?! 宁夏天已经不是他的司机,名义上是他的助理,其实早就参与了公司的管理,凌越还给她了些股份,具体多少,凌啸天也不清楚。凌啸天在公司查过宁夏天的资料,发现她居然是个学霸,就读于国内一流的最高学府,还是软件工程专业的博士生,看她洋洋洒洒的各种获奖资料,凌啸天怀疑要是让她去造火箭,她说不定真的能造出一艘!这样的人居然屈居自己之下还没有怨言,真得跟凌越学学留住人才的手段。 新项目开展后,凌越怕凌啸天贪玩误了大事,叫宁夏天一起参与项目建设。虽然凌啸天是“雷霆国际”派出的主要负责人,宁夏天只是助理,但看接治方的态度,好像是因为宁夏天在学校里就参与合作过,有着优异表现,再加上“雷霆”公司管理严格,凌越又是个正直有担当的商人,才选择跟“雷霆”的合作。说到底,这几十个亿的大项目,是沾了宁夏天的光!若是这次合作成功,“雷霆”将转型为人工智能方面的佼佼者。 现在刚进入新项目研究阶段,稍不注意,泄露出去,将会给“雷霆”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凌越与密方合作,把原来的“齐山食品”做了修缮改造,临街破旧的围墙拆除,建了新楼,一楼临街铺面才打通,凌啸天就要去给了个朋友。二楼以上是职工宿舍。内里的原厂房做了细致修建,配备了各种先进计算机和研究器材,在秘方派出的专业人员指导下,成为了集科研、开发、设计、生产为一体的通讯,警用,安防科技公司。秘密研究国内急需的新型芯片。 凌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看样子是下定决心带领公司往高科技方面发展。 凌啸天和宁夏天精通这方面的知识,全权负责公司的运作,两个人因为新公司符合自己专业特长,凌越又把所有权利下放给他们,兴致勃勃,干劲十足,几个月时间里走访各大科技院校,招揽到大批量的科研精英人才。 凌啸天清楚,凌越是抽钱出来给他做新的投资,至于他能把新公司折腾成什么样?就是凌越对他能力的考验了! 凌啸天成立公司去了,杨峰就更忙,旅游方面完全都是他一个人跟进,天天都在国内各个地方飞,寻找新的景区路线,很少回海城。 没杨峰在身边,凌越是忙得脚不落地,有些事自己出面不如杨峰动手。所以他专门出国挖了两个得力干将回来替杨峰,杨峰才回海城,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到了西边公司,凌啸天看了下门口的“何照事务所”,里面坐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何照手下的人坐在女人对面跟她交谈,何照到是不在。 宁夏天车驶向侧面,自己下来刷卡,门缓缓打开,她把车开进去。内里一阵狂吠,立即从临街楼下跑出两条雄纠纠的大狼狗,直立着耳朵,眼睛泛着凶恶的绿光,粗壮的尾鬃竖着,飞奔而来,凌啸天远远叫了声,“大虎、小虎!”两只狗立马就耷拉着尾巴,鸣咽着,撒着欢的跳过来,伸着长长的舌头就往他脸上来。 楼上探出个脑袋,是何照。看他来,下楼了。 认识何照也是杨峰引荐的。何照是个南方人,四十七、八的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前额有点秃,长着稀拉的络缌胡。听杨峰说何照曾经是个小地方的警察,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辞了职,越跑越远,跑到海城落了脚,靠替人跑腿,查外*取证,要债之类的为生,也没成家。 何照从事的职业隐秘见不得光,处于尴尬的灰色地带,虽然收入颇丰,却也整天提心吊胆的。所以凌啸天要他来帮自己,说了自己的工作正是跟他感兴趣的失踪人口有关,他爽快的答应。凌越听了凌啸天的报告,想着公司的事有些也不能放在明面,何照的人也有几分本事,干脆把何照所有的人收编,让何照把事务所迁到临街一楼,何照和手下的员工明着是事务所人员,暗里属于新公司的编制,负责替新公司收集资料。 原来看守工地的老陈,凌啸天看他老实有责任心,又是一个人,加上水生跟他感情深厚,留在新公司里负责打扫、看门。 研究室里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程师们聚精会神的忙着手头的工作,操作间里切割的,黏贴的,焊接的,检测的,忙得一可开交。 凌啸天盯着电脑上旋转的人体构造图,不时跟工程师交谈,最后看到编码错误,自己亲自上手。宁夏天巡视了下进度,转过来看新来的十指如飞,她站一旁,目不转睛的看她操作。 员工们知道完成这项研究是利国利民的事,卯足劲的用所学知识加速进度。 何照楼下事务所转了一圈后,就一直跟在凌啸天身后看他操作。看他终于把位子还给了主人,才说:“新做的系统,已经传给户籍,先试点,可行的话,就全国推行!” 凌啸天点头,记忆飘回四个月前—— 他、凌霆、杨峰正在为凌越昏迷不醒的事担忧,何照打电话来。 他避开凌霆,去二楼书房接。 “小杨,你要我查的事有线索了!你的父亲凌大同和你的母亲范小娟十九年前就离了婚!两年后凌大同因为欠赌债被追债人沉塘淹死,范小娟改嫁给了一个开家具厂的,又生了个儿子,儿子五岁时,家具厂失火,三个人全烧死了。“ 听到这里,凌啸天心里有些难受。 他曾让凌越带他去看过他的父母,凌大同依然天天出去赌钱,范小娟依然流连美容院,两人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在一起时连他的名字都没提过,巷尾的垃圾通里,他看到了他的书包、衣物全丢在里面。 他们似乎都把他忘了! 虽然他们残忍的把他卖给龙哥做富人的****容器,可毕竟生他养他了七年,听到她们这么悲惨结局,他的心还是会痛。 何照怪声怪气的海城话停顿了下,接着说:”我们在走访的时候,听到一个二十几年前跟凌大同家做邻居的人说,凌大同不会生育,你是两岁时,凌大同花了三万块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我找到了范小娟的姐姐,证实了你的确不是他们的孩子!” 难怪他们把他卖了一点都不伤心,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生的! 凌啸天目呲欲裂,一脚把玻璃踢碎。 他是谁?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他们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命是凌越给的!如果没有凌越,他怎么可能还好好活着?!凌越是他的父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想什么呢?“何照在他腰上戳了下。 凌啸天回过神,说:”真希望这些芯片能赶紧研发出来,这样每一个孩子一出生就装上它,那就再也不会丢失了!“ “你那事,又有线索了!” 凌啸天一听,拽住他胳膊,询问的看着他。 “放开,放开,用那大劲干嘛?”何照拍拍肚皮说:“找个吃饭的地方,边吃边聊。” “吃什么?西餐?中餐?”迫切想知道他所说的线索,凌啸天叫了宁夏天,拿着手机就要预定。 “这个季节,是我们南方吃火锅的时候,真想念我们家乡的火锅啊。” “火锅?”凌啸天一愣。 海城有名的中餐厅、西餐厅,他都熟,就是不知道哪里有火锅?看着何照馋得流口水的样子,他使了个眼色给宁夏天。 宁夏天就着电脑,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查到一个,还在凌家老宅附近。 “沐府?”凌啸天皱着眉头,怎么这两天总是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早上吃的肉包子和周妈的话,屏幕下面又是一大堆好评,倒有点好奇这个“沐府”的食物到底是有多好吃? 一行人东绕西绕,差不多绕了一个小时才到“沐府”。 沐府是韩式风格的装修,小间小间的隔断,左右两边的隔断稍大些,已经过了饭点时间,“沐府”里还有两三桌客人,凌啸天意外的看到周一明遮遮掩掩的带着几个“卓越”的律师在里面吃饭。 看他奇奇怪怪的,他正要过去打招呼,周一明频频使眼色给他,要他装做不认识。 搞什么飞机?他嘀咕。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挽着头发,穿着一套黑色有桃纹花边的唐装款款过来,招呼他们坐下,微微一笑,问道:“几位想吃点什么?” 凌啸天觉得她有些面熟,想不起在哪见过? “火锅!要快一点!”何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身上又冷,只想赶紧进嘴些热乎的东西。 “鸡?鱼?牛肉?羊肉?素火锅?麻辣?五香?海鲜?” 哈,那么多花样?凌啸天看了一眼宁夏天,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厨房的方向。 “鸡。”何照爱吃鸡。 “先干锅还是直接汤锅?汤锅是鸳鸯的还是清汤的?” 凌啸天听得眼都直了。 何照猛的抬头,看着女人叫起来,“你是阳城人?” 女人愣了下,微笑点头。 “我隔壁元城的!元城!”何照高兴得跳起来,“想不到隔了两千多公里,还让我在这遇到老乡!”说着,双手就握住女人的手,满脸泛光。 女人冷淡的抽回自己的手,浅浅笑着,静静等他们点菜。 何照看她面色如常,讪讪道:“太高兴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女人微微点头,表示同感。 厨房出来个女孩,轻声跟女人说:“妈,杀好的鸡没现成的。杀鸡的小吴刚才有事出去了。” “没事,我来杀,多杀几只放着下午用。”女人客气的朝他们又一点头,挽着袖子跟女孩子说:“你招呼一下。” 听她说要自己杀鸡,还要多杀,三个坐着人眼睛“嗖”的看过来。 这女人弱不禁风,温婉秀气的,前一秒还是江南美人形象,下一秒居然是霸气的“杀鸡高手”!真是深藏不露,看不出来啊! 宁夏天一眼看到女人的手有些粗糙,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女人杀什么鸡,我来!” 何照一副义薄云天,大气凛然的模样,也不管女人的婉拒,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进去杀鸡。 女孩端了些小吃食给凌啸天和宁夏天,歉意说道:“现杀的鸡,要比杀好备用的鸡味道更好,不过时间要稍长些,若是饿了,先吃些零食。” 凌啸天啃着只卤凤爪,觉得味道比他在外面偷买回家的好多了。周一明没去结账,派了个女律师,自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等。他出去,用啃着的凤爪敲了周一明伸着脖子往里看的头,“你做什么呢?” 周一明把他拉到一旁,悄悄说,“我在帮老板看着他的女人呢!他不准我接近,又要我每天向他报告她的消息,我只能这样了!” “为什么要看着?” 难怪她端东西来,觉得面善,她就是在“卓越”门口跟凌霆拉扯的女孩。 “你不知道,这几个月老板找她都快找疯了!谁知道,她居然一直在老板眼皮子底下,老板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他不准我惊动,只叫我24小时好好看着,别再让她跑掉。” 凌啸天好笑,看样子这女孩子浑身长刺,凌霆是无处下口,只能让周一明来守着。 “什么名字?” “沐榕。” 沐榕?说不定,这女孩会是他未来的弟媳!嗯,得好好观察下。 第29章 元城 8 .30拐卖人口案 凌啸天在等菜上桌的时候四处逛了逛,看到沐榕抬着一盆紫玫瑰出来晒太阳,嘀咕:她喜欢紫玫瑰? 这世上喜欢紫玫瑰的人也太多了! 正在感叹,沐榕又抬了盆红玫瑰出来,他哑然失笑。沐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进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时间,热腾腾的火锅上桌。宁夏天偏着头盯着自己碗里黄绿色的粉末,不知道这东西是做啥的? 何照来海城时间长了,口味跟海城人差不多,又怕凌啸天和宁夏天吃不惯辣,做的清汤。看两人都傻看着自己的碗发愣,用勺在锅里搅了搅,瞅到鸡肉里翻滚的肉片,啧啧道:“这才是正宗的阳城风味,火腿鸡!” 他盛了些鸡汤倒进凌啸天和宁夏天的碗里,教他们用自己的勺慢慢搅动。 “没吃过吧!三七粉,止血、化淤、增强免疫力,好东西啊!” 宁夏天学他喝完,感觉何照说的好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鸡汤下肚,胃里暖乎乎的。 杀鸡的工人回来,老板得闲,亲自送来放着有小米椒的盅子,微笑说:“您们试试。” 凌啸天看清这个盅子跟家里凌越拿在手里的盅子一模一样,小巧剔透。 吃饭的工夫,有人进来订晚餐,看穿着像附近哪个公司的人,“沐府”的服务员都在跟他打招呼,应该是常客。 沐榕抬了个写着“已满”的牌子支在门口,巧笑倩兮的跟订餐的男孩聊天。 “没水吗?”凌啸天突然大叫。 宁夏天看他把茶壶悄悄往桌下塞,眼睛盯着凌霆的小情人,看样子,是替他兄弟吃飞醋,想把说话的两个人分开。 凌啸天没把凌霆的女人叫答应,倒把低头算账的老板喊过来了。她拎着把小茶壶,款款行来,抿着嘴微微一笑,“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忙,忘了给您们送水了。” 何照狗腿的从桌下把凌啸天藏着的茶壶拿出来,一脸讨好的,“小沐,在这呢。” “请叫我沐小姐。”她提醒,接过何照递过来的茶壶,把新倒了水的茶壶换给他们。 何照又碰了一鼻子灰,看样子,帮忙杀鸡也没得个好。 宁夏天看何照也是脸皮够厚!女人虽然脸上挂笑,不亢不卑的给他两个软钉子,他还“嘿嘿“的冲着人家傻笑。 “说吧!”凌啸天早就等不耐烦。 何照先喝了一碗汤,接连塞了几块鸡肉进嘴里,舒服的往后一靠,“终于活过来了!” “好,先讲个故事给你们听!你们知道我哪的?元城!元城在哪知道吗?在云南!那可是个好地方......” “废话少说!“凌啸天打断。这个饭照这样吃下去,怕是要吃到凌越下班回老宅! 凌越若是为了还盅子,遇到他在这胡吃海塞,不做正事,铁定会被他踢半死的。 “这哪是废话?!好,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讲了!”何照眼睛追着沐小姐的身影,真的闭嘴了。 “好,好,好,你说。”凌啸天无奈摇头,给他满满捞了一碗。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叫沐小姐的女人就换了年轻人的装扮,穿着一套皮衣皮裤,黑色夹彩条的运动鞋,束着高高的马尾,轻快的从楼楼上下来。 何照眼睛都看直了,碰了碰凌啸天的胳膊,低声问:“这年头的女人都是逆天生长吗?你看,她到底有多少岁?”又望了眼还在跟人说话的女孩,“谁相信,她会有这么大的女儿!你说,她老公长啥样?” 凌啸天额头青筋都暴起来,忍着气说:“老何,我真的忙得很,你能不能赶紧把我的事告诉我!人家老公啥样,关你屁事!” 沐小姐拎着个黑色的头盔,朝他们微微颌首,疾步出门,骑上门口停着红黑相间的越野摩托,发动车,交待女孩几句,轰鸣声中,转瞬消失。 何照看娇小的她娴熟的把一辆大摩托骑得飞起,张大着嘴,大大的呼出口气,“帅气!” 宁夏天也觉得沐小姐帅气。想着自己多年以后,在她那个年纪,能否会像她一样帅帅的生活? “继续,继续。”何照夹块肉进嘴里,肉烫,他边哈着气边说:“二十五年前,元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同一天时间里死了四个女孩子,失踪了四小一大五个人。 凌啸天放下手中的筷,有点吃惊。 “我记得,那天是八月三十号,各大学校开学的前一天。天气热得要命。六个上五年级的女孩子,相约去元城的护城河玩,其中一个脱了鞋,顺着河边走,结果就滑进河道里,岸上的女孩子忙伸手拉她,接一连二的扯下三个......“说到这,他回头叫沐榕给他来些酒,又从裤兜里摸出支皱巴巴的烟抽上。 沐榕从柜台上倒了杯自制的泡酒,伸手把他嘴上的烟拿掉,“何叔,这里不能吸烟!”看样子,杀鸡时两人聊了下,有几分熟了。 何照“嘿嘿”笑,看凌啸天和宁夏天还在等着他的故事,接着说:“八月是元城的雨季,护城河里的水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波涛汹涌的。那天恰好赶上给附近村子秧田灌水,所以护城河的水就一直泄着,没平时那么看着危险。可惜,四个女孩子掉下去的地方偏偏有五六米深,水流得急,河边钓鱼的人就看着四双小手在水里挣扎几下不见了,赶紧报警。” “当时,我刚从学校出来,分在元城派出所,一听有案情,就跟着去现场!剩下的两个女孩子吓得话都说不清,直抖。孩子们的父母也都来了,哭哭啼啼的就要去水里找孩子。被淹的女孩子有一个是元城县县长的女儿,所以全县的民警都被调到护城河参与打捞。也是奇怪,从中午一点就在河里搜寻,直到下午四点了,硬是一个孩子都没找到!听说有孩子掉河里,元城老老少少都出来了,河两边乌丫丫的都是人!” “几家家长心里明白,自己的孩子是没救了!有民间打捞队开始跟家长们谈判,家长们出高价,他们负责捞人,因为一直没见孩子的尸首,家长也病急乱投医,答应了。四点零六分,第一个孩子出来,身体呈半蹲姿势,手举着,脚上都是水草,她妈妈叫了声‘宝贝’,哭得昏死过去。” “您在说的是元城小学女孩子淹死的事吗?我小时候听我妈妈讲过。” 沐榕爬在宁夏天这边的隔板上,睁着溜圆的眼睛,好奇的听何照往下 何照接着说:“半个小时后,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相继打捞出来。县长的独生女是最后捞出的,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泡白了,身上缠着水草,河里的蚌类都还吸在皮肤上。打捞队每捞出一个孩子,这孩子的家人就哭得撕心裂肺!有父母居然要跟着跳河殉死,我们拦都拦不住,把这个拉上来,那个又跳水了!四个孩子一字排开的放在河边的草坪上,身体全是一个样子,手伸着,腿蜷着,身上都是水草,看到鲜花一般的生命就这样没了,两岸围观的群众都失声痛哭,连我们都跟着落泪。” 何照大大的喝了一口酒,说:“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所里,发生这这样的事故,大家都很难过,好些人都没回家,到了晚上九点左右,一个开超市的男人跑来报案。说是一个叫赵小兰的乡下女人,在他那里买牛奶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拐带孩子,她让那人赶紧报警,自己去农贸市场追赶。那个时候,技术落后,监控、探头什么都没有,超市又是新开业,没来得及装座机。队长带着我们赶到市场,发现没有赵小兰的身影,四处走访时,有人反应,说是一个女人几分钟前被人拖着上了辆面包车。” “好像是四个孩子,一个大人......“沐榕插了一句。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三男两女五个孩子!”何照叹了口气道:“赵小兰被拖上车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她两岁的儿子!” “那几个孩子多大?后来有没有找到?”宁夏天听得动容,忍不住问。 何照说:“一个四岁,女孩,三岁的是一个男孩,另外两个五岁的一男一女,是邻居,这四个孩子,家就在失踪地不远,经常在自己家门口玩,人贩子可能早就踩好点了。我们给上级做了汇报,那时候元城人们悲伤的情绪都还没缓和,又出了丢失孩子的事,引起了市里省里的注意,命令我们立即追赶走,沿涂县市车辆协助对来往车辆进行盘查。” 他说:“一天后,在出云南地界处,终于追到了人贩子的面包车,可是车里就只有司机一个人。经过我们临时审讯,他供出,他们是一个有着二十多人的黎姓家族犯罪团伙!来元城时一共开了三辆车,被拐来的人早就转移到其它两辆车上,现在恐怕早已交给家族其他成员贩卖了。队长带我们追击的时候,一路上家里都打了好多电话来,他都没有接。审讯完人贩子,看到家里又打电话来,一接,才知道自己五岁的女儿星星也在这次拐卖案中!” 何照摇头,叹息道:“他女儿星星,我见过!队长当班的时候,跟她妈妈来找过队长,我还抱过。挺机灵的一个孩子,开学就是元城幼儿园大班的学生呢,嘴可甜了,笑起来可好看了,是队长家族中唯一的一个女孩,金贵。” “队长听星星也是失踪儿童之一,当场就把那个人贩子打残,顺着人贩子的线索端了那个家族的老巢,可惜就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没人知道去元城偷孩子的人去了哪里?线索到这里断了。两年后又有姓黎的人贩子拐卖妇女被抓,审讯中露了些元城的线索,说家族里有个叫阿园的十一岁女孩,在姥姥家上初中,带走元城孩子、妇女的人就是她的父母和父亲的两个堂兄!我们找到阿园,阿园告诉我们,她的父母很小就把她丢在姥姥家了,只是寄生活费回来,从没有来看过她。她唯一只知道两年前他们去a城做生意了。我们跟a城公安局取得联系,通过a城的刑警抓到了阿园的父母。” 看几个人都屏着呼吸,聚精会神的听,他晃了晃空了的酒杯,沐榕会意,一溜小跑的倒了一杯辣酒,坐回听他讲。 他大大的呷了一口,说:“阿园父母供述,他们从元城出来后,怕孩子们吵闹,一直给孩子们喂药,其中一个三岁的男孩,在元城时就得了肺炎,半路死掉了,被他们草草埋在路边。我们找到现场,通过他们的指认,果真找到了那男孩已经腐烂成骨的尸体,尸体运回元城的当天下午,男孩的母亲就喝了农药,男孩的父亲上吊死了。“ 听到这么惨绝人寰的故事,凌啸天非常震惊,宁夏天眼睛都潮湿了,看见沐榕在哗哗淌眼泪,扯了纸给她。 “没几天,a城公安局又找到了一个四岁的女孩,可是这个孩子双手双腿都没了,浑身发出伤口腐烂的臭味。人贩子把她卖给乞讨的,讨了两年饭,看着不够可怜,讨的钱也不多,被生生砍了手脚,又不给她好好治疗,孩子伤口感染化脓不行了,就遗弃在垃圾桶旁。这孩子回元城不久,就死了。她的父亲不能接受她残疾的样子,生生掐死了她。” “接一连二失踪孩子的处境都这么悲惨,队长害怕了,不顾国法纲纪,私下酷刑审问。那两个人实在折磨得受不了,又说出一条线索,说是到了a城,自己本是谈好三个孩子的价的,星星实在太机灵,他们又想要高一点的价格,结果对方不肯,他们只好先带着两个孩子去成交。堂兄带着星星和剩下的人继续寻找买家,这其间,堂兄把星星家邻居五岁男孩冬阳和赵小兰两岁的儿子壮壮卖了,在带着星星去新买家的路上,赵小兰在星星的吵闹中醒过来,抢夺他们方向盘,面包车失控发生侧翻,引起火灾,星星的右肩被烧到。” 他又叹了口气,说:“因为灼伤的地方穿上衣服看不到,他们就给星星穿上厚厚的棉衣,喂了些消炎药。在卖掉赵小兰后,星星由于受伤没有精神,又被买家发现伤口已感染发炎,没人要,他们就把她丢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里,走的时候,星星高烧不退,快不行了,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队长估计星星已经死去,加上审讯犯人时用了非常手段,触犯了法律,被停职调查,万念俱灰下吞枪自杀了。我那时已经属于刑警队里的活跃分子,队长的老婆是个户籍警,早上才跟我了解了孩子的情况,晚上队长还跟我谈了一大席话,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枪,那脑浆啊喷得一墙,我都吓坏了,一睡觉,脑子里全是他死的惨状。” “8.30拐卖人口案死了太多人了,队长这一死,更让刑警队里的人精神都快崩溃了。” 何照停住,沉默了许久,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又过了五年,a城有消息来,说找到赵小兰被卖去的村庄了,赵小兰家着了火,她和买她的那家人全烧死了。同时a城警察在一次查医院贪腐案中,找到一本七年前病历记录,发现了一个酷似星星的孩子。说是,一个采药人在山里捡到了一个不会说话,肩膀烧伤的女孩送在a城医治,孩子伤好后,采药人带着孩子去了海城。队长生前对队员们关爱有加,大家摩拳擦掌,准备飞赴海城寻找星星,上头来命令了,说8.30案结案,不要再查了。” “后来我才知道,星星失踪的当晚,是星星的生日。队长在河里捞了一天孩子,回到家孩子跟他要礼物,他就吼了几句,他老婆看不下去,回了两句,说要离婚,被他按着殴打,孩子吓到,跟着邻居的孩子跑出去才失踪的。我们那队长,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可不是个好丈夫!他老婆颜非很漂亮,是我们警局的一枝花,常常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因为家暴,他几次被约局里谈话,要他克制,不要再打老婆!可他屡教不改,好上两天,颜非又眼角青紫的来上班。他自杀时用的枪当时是已经上缴的,不知怎么又回到了他手里,上面的人怕继续查下去,影响太大。” “星星最后怎么样了?”听到星星也跟自己一样得了失语症,宁夏天关切的问。 “上面不让查,怎么找?我们只有放弃了。”何照酒又喝完了,眼神有些茫然。 沐榕眼睛都哭肿了,宁夏天拍拍她的手,凌啸天看宁夏天自己都是眼泪含在眶里。 “有一天,我去市里的精神病院查案,遇到儿子失踪的母亲苗丽丽正在被人强制送精神病院里,她认出我是元城曾经参与救援孩子的人,抱着我的腿求我救她。我把她藏在警车里,带回元城,路上才知道苗丽丽家很有钱,县里最大的车行就是她家开的,儿子冬阳被拐卖,她又不能再生育,她老公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想跟她离婚。她不愿意,老公就诬篾她得了精神病,把她强行送去市精神病院,想霸占家里的所有财产。看她这么惨,队长也这么惨,我决定自己去找剩下的三个孩子。局里知道我又开始着手‘8.30’案,警告我,我索性辞职,去找苗丽丽。”他再叹气说:“可惜,她已经离开元城,说是跟颜非自己去a城找孩子了。我去户籍处查,发现户籍记录里已经没有苗丽丽和颜非档案了!“ “那一定是颜非做的!她是管户籍的。”凌啸天道,心有些慌。何照说了一大堆,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看手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在三点的位置了。 何照点头道:“不止她们两个,还有一个叫高英的档案也消失了,她就是弄残了被父亲生生掐死孩子的妈妈。” 何照已经有几分醉了,“沐府”的酒是真材实料,沐榕为了听故事,已经给他添了好几杯。 他涨着红通通的眼,又说:“我听她们都来了a城,也跟着过来,在a城呆了七八年,却也没见她们仨中的任何一个!打听到壮壮和冬阳被辗转卖到了海城,星星也是来的海城,我就到海城,这一来就是十年,这三个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线索了。” 何照转过脸来,拍拍凌啸天的肩,哑着嗓子说:“直到一年前你委托我调查你的父母,我才知道,你——”、 凌啸天眼神滞住,心跳得快蹦出胸了,他隐约已经猜到何照要说的话了。他是壮壮还是冬阳? “你应该就是赵小兰的儿子,壮壮!” 凌啸天“腾”的起身,他最不希望就是自己是壮壮,因为壮壮的母亲是跟她的儿子一起被卖的。赵小兰悲惨身世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我根据范小娟姐姐第一天见到你的描述,又找到你留在她老家的一个带铃铛的银手圈。那手圈上有个‘壮’字。银手圈是我们当地的风俗,孩子满周岁时,会请工匠刻上他的名字,做成个银圈,以保佑他长命平安。所以我很肯定,你是壮壮!” 凌啸天站立不稳,脖颈上青筋凸突,脸色苍白,拼命摇头,“不,我不是,我不是壮壮!不是壮壮......“ 这让他如何接受?他不是李国同和范小娟的儿子已经是不幸了,居然还是个连同生母一起被拐卖的人!真是个五雷轰顶消息啊! 他喃喃道:”你一定弄错了!我不可能是壮壮,不可能是个连父母都没有的被拐卖的孩子!错了,错了,不是的,不是的......“他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沐榕一脸同情望着凌啸摇摇摇晃晃的背影,没提防宁夏天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手机,输了一大串号码进去,说:“这是我电话,算好账了,我从微信上转过去给你!” “哎!”要是她不接她电话,不付餐钱怎么办?沐榕撒腿就追。 车子没走,宁夏天站在车面前,一脸肃然。沐榕气势汹汹的,“想吃霸王餐,我.....“话没说完,听到车内传来”嗷嗷“的男人压抑不住哭声。 她喃喃道:“算了,就当我请他了!” 第30章 背了二十五年的黑锅 凌越对记忆中画出的那幢房子能找到是没报多大希望的。结果,才从西区回到办公室,设计部的人就抱了一摞图纸过来。 他左一张右一张翻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想要的,看下班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给凌啸天,凌啸天居然关机。 凌霆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来,说是事情有变化,恐怕还要耽搁一天才回得来。 公事已做完,他想提前回老宅,视线留在桌上周妈打包好的小盒子上,又坐下来,拿着小盅看,这个“沐”字,怎么看都有点让人心里不舒服。 最后几张图纸,不如检查好再走吧。 他把盅了放回盒里,继续翻阅。杨峰进来,看到满地都是图纸,伏身收拾。 凌越手停住,眼前的房子跟记忆里的房子慢慢重叠,他找到了。 按内线叫设计部的主管过来。 “这幢房子是一个私人住宅,位于云南的阳城。”主任端祥说。 云南?他不是在四川,而是在云南? 阳城?他在电脑上搜索,不过就十万人口不到的小城,很偏僻。 这一久,他到没出现什么大的连锁反应,可这心里总是沉闷,一个又一个的疑团都想去解开。 他把图纸给杨峰,说:“查一下去昆明的飞机最早是几点的?叫你手下那个孙不凡去一趟阳城。” 他指名要孙不凡去,看样子是已经注意到孙不凡的机警,是有心要培养他了。 因为一天后是老爷子的寿诞,杨峰要先去酒店打点,凌越让他早点下班,明天直接去酒店,不用来公司。他自己开车回老宅。到路口,看“沐府”灯火辉煌,座无虚设,好像什么公司在聚会?想着为一个破杯子去扰人雅性实在不妥,启程要走,又踩了个急刹。 一辆摩托车抢了最后的黄灯,从他车前呼啸而过。 什么玩意儿?!他侧过脸恼怒的看向摩托,摩托车驶停在“沐府”的门口,一个娇小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取下头盔,理了下头发,就进了“沐府”。 “我没加多大油门啊......“陌生女人的声音在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他眼前视线有些模糊,“没兴趣,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在哪?”、“跟着我的那个人,你在吗?要是你在,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凌越脑袋里转着同一个女人的影子。 “要是我还活着,我会来找你,再也不会让你落单!”他信誓旦旦的承诺。 凌越瞳孔放大,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一瞬间想起了太多的事。她的脸庞也在他一片雾朦朦的记忆中渐渐清晰。“笛—”后面的车在抗议他占道不走,把他要看清的脸化为乌有。 他心乱如麻,从不给人承诺的他,居然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他,动了真情!他定了定神,第二遍绿灯亮时,去前面调了头,回碧水湾。 王嫂看着凌越的车来到门口,突然就转了个弯,走了。她奇怪的关上大门,去跟老爷子禀报凌越来了又走。 说起来老爷子也奇怪,几个月来一直流连二楼死去小姐的露台。此时正对着开着的花笑,含糊的说她听不懂的话,仿佛在跟谁对话?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露台,阴恻恻的,突然就有点汗毛倒竖。 凌越回到家里,衣服都没脱的躺倒在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他真的对她动了真心,为什么隐约还有恨的感觉?他是恨别人还是恨她?若是恨她,那她是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又怒又恨?若是恨别人,以他的个性,不是到了他的底限,他绝对是不会计较!他又为什么要恨别人呢?没理由他是一个魄体的时候会跟谁结仇啊? 想着想着,想睡着了。半夜听到楼下有声音,出来看到宁夏天扶着醉如烂泥的凌啸天去卧室,几分钟后,宁夏天走了。 这姑娘倒踏实,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栽培。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小的她,大晚上不顾危险的来拦他的车,问她话,她也不说,只是指板车下倒着的老宁。 他把老宁送去医院,才知道父女两个以捡垃圾为生。瘸了腿的老宁,得了重感冒,晕倒了,宁夏天又不会说话,拦了好几辆车都没人帮忙,直至遇到了他,老宁才得到救治。老宁出院后,他送他们回家,发现他们就住在桥洞下。宁夏天没有上学,却识得字,坐在地上学写作文呢。 “我的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她会讲很多故事,最喜欢抱我,亲我。她说,要是有一天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看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她就站在最高最远的地方,照亮我回家。” 凌越拿着她歪歪扭扭写的作文,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可怜小小的宁夏天没有母亲,人又长得萌萌可爱,引荐了老宁去他做工的工地守材料,父女两人才结束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老宁身体不好,宁夏天到是很管闲事。遇到有生人来,只管来扯他衣角,若是有人跟他起了冲突,就可怜兮兮的蹲在那人面前,那人也不好得当着孩子的面动手。 宁夏天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开口说话,第一声就叫他“叔叔”。凌越开心极了。当时已经有了李笑,老宁又病秧秧的,自己也才创业,不然真想把她接到身边一起照顾。 凌越是硬汉子,最致命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别人没妈!所以,宁夏天他也当半个女儿对待。老宁过世时,宁夏天刚上高中,后面的学业都是他帮着才完成的。 宁夏天倔强刚强,婉拒了去他家住的提议,自己在外租房子,一到假期就来“雷霆”打工,积累了很多基层经验。他看她聪明好学,特意悉心培养。 头疼的是,凌啸天不知道为什么,小时被宁夏天打过一次,就一直很害怕宁夏天。若是哪天他邀宁夏天来家里玩,凌啸天知道了,就躲得远远的,在外面呆到宁夏天走了,才敢回家。 宁夏天读大学的时候被舍友孤立,自己在外租房住,住的地方是一条很旧、很黑的巷子。他去看望她,老旧的房子破破烂烂的,室内却贴满了各种手工做的星星,她自己接通电源,一开的话,一闪一闪的。 长大了的宁夏天,没有小时候时爱笑了,性格跟他有点相像,冷静沉默。比凌啸天机敏聪慧,深得他信任。宁夏天进公司后,凌越好说歹说,她才搬进了凌越给的两居室小公寓里,还是爱星星的饰物,卧室里装着读书时做的星星灯。 看她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他的样子,虽已凌晨,怕她拘谨,也不忍心叫她留下。 自己没洗漱就睡,实在有些不舒服。他放了一大缸热水,泡着泡着又睡着,朦胧中自己去了别处,跟一个女人缠在一起,他顿时警醒,暗骂了句,赶紧把水放了,自己重新冲了澡。 这次好像又有了记忆——他抚着她蹙着的眉头,在那上面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吻。 这一折腾又没了睡意,他斜靠在床头,摸烟出来抽,盯着一圈一圈的烟圈,想了很多事,又想到刚才在浴缸里的诡异反应,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跟他命运连在一起的女人,这是他醒来后的第几次了?!希望阳城能有些线索,他实在要被这女人折磨疯了! 凌啸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凌越没叫他上班,看样子是有意放他假。 他打电话给宁夏天,宁夏天小声说,凌越一大早就来西区,正在找何照谈话呢。 什么事都瞒不过凌越! 何照这小子,一定把他所有的老底都交待清楚了。他颓然的把手中的筷放下,想起藏在书房的东西,赶紧上楼。 周妈还以为菜不合他胃口,问他是否要重做?他大箭步窜进书房,在装满书的柜子上看到文件袋还好好放在那个位置,松了口气。 又一想,凌越精明,以他谨慎的个性,投入全部资金,突然就做了从未涉足过的高科技,有些可疑。杨峰曾透露,“杨氏”早几年就参与了一家通迅公司的经营,也准备过新项目,他莫不是不动声色的抢“杨氏”的生意? 想到这,他头皮发麻,在凌越卧室床头柜里果然发现了报告书。报告书皱皱巴巴的,明显被搓成过一团,又捡回。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了! 凌啸天倒吸了口凉气。 背了二十几年的锅,脸都黑尽,他居然见了几次杨笠堂还谈笑风生?凌霆面前竞然也没流露出半分?在他和杨峰面前也装做没事? 商议老爷子的寿宴安排时,他深沉的盯着凌霆,还以为他要挑凌霆的刺!在知道凌霆睡下又出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背着他们打电话叫周一明把凌霆抓回来。当他知道大晚上的,周一明去接凌霆,他就有些奇怪,还以为他从鬼门关回来,知道亲情可贵,会珍惜凌霆了! 凌越若无其事的,却早已运筹帷幄。也不知道他下步要做什么? 有些胆寒凌越的城府之深,在家里坐不住了,他去酒店找杨峰。 杨峰听说凌越发现了秘密,脸都白了。他刚进“雷霆”时,凌越曾说过,关于凌老爷子和凌霆的事,他不问,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杨峰明白,凌越表面上对爷孙凶巴巴的,心里其时还是挺关心他们。他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自己也配合他用心的照顾凌福德和凌霆,做到事事汇报,有时连凌越都觉得他啰嗦。凌霆叛逆,从不喊凌越一声父亲,几次派女人试探凌越,凌越也没对他动过手,唯一打过凌霆的一次,也是凌霆闯到“雷霆”,硬着脖子,自暴自弃,当着股东面跟凌啸天打架,嘴里喊着:他是凌家的耻辱!不伦的产物!妈不要,爹不疼的! 其时,凌霆在澳州被绑架,凌越已经去了澳州,亲自指挥人把他救了出来,看他没事了,才悄悄走掉的。 这些事凌霆不知道,杨峰最清楚。 因为,每一次凌霆的事,都是他跟进处理。否则依凌霆那软弱的个性,哪会顺风顺水把“卓越”做大?! 可是,凌霆不是凌越儿子的事,他又怎么对凌越说得出口?他用另类的方式深爱着凌霆,一旦知道凌霆不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接受得了这种打击? 然而,他最后还是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这一秒,他快被自己蠢哭,凌越是何等精明强干,那书房天天进出,书移了位,他怎会不疑? 他立马跑回“雷霆”,凌越没在,打电话问宁夏天,宁夏天说是走了一会,又回酒店,看到凌越刚好停车。 “总裁,小霆的事,我......“杨峰百口莫辩。 凌越靠在椅背上,凤目眯着,阴沉的盯着他,一只脚伸在车外,一只脚还在车里。 “知道错了?” “您刚醒,情绪也不稳定,我担心刺激到您,想等老爷子寿辰后挑时间告诉您。” 凌越没说话,鹰隼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睃视,一只手在下巴上不停摩擦,良久说:“记住你的职责!虽然我给了你处理事物的自主权,可有些事别自以为是!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瞒过我的。” 毕竟也是为他着想,又一直对他鞠躬尽瘁,忠心耿耿,验凌霆的dna也不是他的主意。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杨笠堂跟他是一样的血型,又对凌霆出奇的好,他也曾怀疑过。杨峰和凌啸天这样做,大概也是察觉了杨笠堂对凌霆的不正常。说到底,还是他们还了他蒙受二十五年不白之冤的清白。 如今真相明朗,他心中对可可的愧疚已经没有了。只是,当初强x凌可可、让他含冤、让凌霆顶着不伦孽种帽子艰难生存的人,他不会原谅! 杨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凌越想了想,收住脚,看着他说:“这件事,我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还有,叮嘱你手下,事无细小,把阳城的事尽力调查完整!” “是。”杨峰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悄悄觑他脸色,看他眼眶有点发青,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他如此上心阳城的事,大概是跟他失魂有关。杨峰也很想知道,凌越没魂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打电话过去,孙不凡已到了阳城,正顶着大辣太阳坐在出租车去房子的路上,直抱怨在阳城没车,出行不方便。 第31章 寿宴 寿宴是下午六点开始。 恰逢周六。 天刚亮,宁夏天就等在门口,接凌啸天直接去酒店。杨峰早就到了,正在指挥宴会厅的布置。 说起来“雷霆国际酒店”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恒丽温泉酒店”。“恒丽温泉酒店”是几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年轻人筹集建成。建造酒店前,他们四处打听可靠的承建方,经人引荐找到“雷霆”,希望“雷霆”来设计建造,要求外形独特大气,以四星级标准修建。 “雷霆”的崛起也是跟“恒丽温泉酒店”密不可分。十年前的“雷霆”虽然在海城勉强有一席之地,却也还是末流,连“杨氏”都不及。 那时凌福德还没中风,凌越不想要凌家的财产,和他闹得不可开交。一次,凌福德在替一个富豪打官司的时候,恰好遇到富豪的儿子在跟老子要钱开酒店,富豪不同意,儿子就带着一大帮三教九流的朋友天天在家闹腾,逼得没法了,给了两千万,前提是必须找到可靠的建设方,钱才能到儿子帐上。 几个小伙子筹备了大半年,钱还没凑够,垂头丧气,准备打退堂鼓时,凌福德恰到时机的拉了两个富二代进来,自己也投资了些钱,要求他们去找“雷霆”来建造。 “雷霆”正陷入发不出工资的境地。突然接到上亿的大工程,凌越高兴得请公司所有员工大吃三天。自己亲自上工地督促。不到一年时间,“恒丽温泉酒店”平地崛起,外形别致,结实大方的“恒丽温泉酒店”顺利通过质检、安检,成为海城的一大风景。 几天后,晒得黎黑的凌越身先士卒,头戴安全帽,露着结实肌肉小臂,脸上溅有泥水,运送沙浆的模样在各媒体刊出,电视也播出凌越在建造“恒丽”现场时,严把质量,拒绝建材商以次充好给他贿赂的怒斥语音,引起海城政界、各大企业的注意。电视上的凌越高大壮实,长相俊朗,充满阳刚之气,一下就迷住了正在看电视的女人。“雷霆”门口天天都在大群美女守候,公司里的电话几乎被这些女人打爆。 以“质量第一、安全第一”口号的“雷霆”赢得了业界好评。公司获奖的奖杯、奖状、锦旗都挂满一会议室。正值海城城区改建,接不完的工程,建不完的房子,使得“雷霆”几年内市值翻了几番。凌越也成了海城鼎鼎有名的企业家。 凌越尝到了甜头,开始关注全国地产建设。使出浑身懈数,不惜降低工价,四处建房。“雷霆”的房子建到哪里?他都是以身做则,冲在第一线,严守采购关,狠抓质量,每次“雷霆”建造的房子,刚开盘就被哄抢而空。 凌越是个相当有生意头脑的人,什么赚钱就投资什么,十年后身价倍涨,成为海城重点保护的民营企业家。 凌越尝到了甜头,开始关注全国地产建设。使出浑身懈数,不惜降低工价,四处建房。不管“雷霆”的房子建到哪里?他都是以身做则,冲在第一线,严守采购关,狠抓质量,每次“雷霆”建造的房子,刚开盘就被哄抢而空。 凌越是个相当有生意头脑的人,什么赚钱就投资什么,十年后身价一跃千亿,成为海城重点保护的民营企业家。 “恒丽温泉酒店”经营了几年,股东们年轻,没经验,又一身傲骨,意见不统一,导致公司管理混乱,几年时间内纷纷有人撤资,渐渐到了入不敷出境地 “恒丽”还欠着些“雷霆”的工程款,凌越干脆把它收购了,留下年轻人中的优秀管理者,停业整顿。 凌越带着杨峰和留下的管理者,四处考察全国优秀酒店,去英国“希尔顿酒店”总部学习了半个月,回国后重新对“恒丽温泉酒店”大刀阔斧改造。 如今的“雷霆国际酒店”拥有大小客房479间、12个专业会议场地、多功能商务会馆、室内游泳池、现代化功能spa馆,健身中心,4间装修风格各异的餐厅,酒吧、网球馆、桑拿馆等,从原来的四星一跃成为五星。 凌越不是对酒店太感兴趣,只是“恒丽”是“雷霆”发家的根本,自己又跟各大旅行社、国外的多家大公司都有联系,才兜来玩玩。 他去日本前,就安排酒店重做绿植,今天来看,还算不错。前台查了下,现在是淡季,入住率不高,11个会议厅到是两个月都预定完,他们今天的主宴厅在酒店的右侧,也是预约都排到明年了。 十一、二月结婚的人多,商务会议也多,什么新闻发布会,产品展示会,工作研讨会,庆典活动几乎都在“雷霆国际酒店”举行。 酒店总经理一行人,陪着他巡视了一遍酒店楼层,又陪着去老爷子的寿宴。刚四点过,有客人来了,迎客的凌啸天见到凌越,就像猫见了老鼠,立马滑跑。 凌越没理他,看腕表,问宁夏天,“老爷子出门了吗?” 从老宅到酒店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不启程的话,遇到周六堵车高峰,六点都赶不到。 宁夏天打周一明电话,周一明半天才接,说自己在机场接凌霆,老爷子早上就出门了,由他自己的专门司机小章送。 宁夏天又拔小章的电话,没人接,大概在开车。 凌越有些奇怪,再早来也没必要大早上的就出门。老爷子难道还要去拜访谁?他自己拨凌福德电话,电话是王丽洁接的,说老爷子陪着个女人选衣服,离酒店不远。 老爷子陪什么女人选衣服呢?难道是杨曼如? 昨夜几乎是一夜未眠,这个时间倒有些疲累。 他让宁夏天赶紧把凌啸天找来待客,自己去酒店顶楼房间休息,叫杨峰一个小时后来叫醒他。 合衣躺了下,怎么也睡不了,心里烦躁躁的,刚闭眼,杨峰来叫他起床了。 他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换上商场早上就送来酒店,搭配好的深蓝色西服。杨峰看他阴沉沉的在扯领带,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凌越面子大,市里的大小领导、海城的名门望族都来了。他一一握手寒喧。 凌霆刚下飞机,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他把房间的门卡给凌霆,凌霆匆匆梳洗,看凌越和杨峰都在忙着,把门卡还给宁夏天。 杨笠堂仿佛就像是个主人,殷勤至极,端着杯子招呼宾客入座。渲扬“杨氏”将和“雷霆”强强联手,结为姻亲的同时,不时失机的介绍自己公司的丰功伟迹。可惜,来的人几乎都是跟“雷霆“有些业务往来,私下跟凌越交情不浅,并不买他的账。凌啸天看他像蝴蝶般,满面春风的,把打扮得妖娆的杨曼如拉着四处敬酒,脸都黑尽,巴不得过去给他几脚。 凌霆眼圈有点发黑,心不在焉的陪着自己做鲜花出口的朋友喝酒聊天。 凌越看表,都六点多了,老爷子还没到。 “越哥哥。”杨曼如从一堆女人圈里出来。穿着套抹胸款带拖尾的黑色礼服,腰间缀一朵桃红色花,盘着的头上一枚桃红发饰,耳朵上、胸前都是小小的翻着红的粉钻点缀。她本就长得美丽,妆容也化得浓淡相宜,点缀鲜艳,跟凌越站在一起倒像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她在这里,那老爷子陪着选衣服的女人是谁?凌越惊疑。 杨曼如亲热的挽着凌越的手,跟着凌越行走,像个女主人样频频举杯。 不过,一会儿,她就变脸了。 门口进来一对男女,女的虽然有些岁数,却穿着一条跟她一模一样的晚礼服,只是腰间换成了白色的花,穿着件白色皮草外套,头上一银色星星配饰,气质独特。 杨曼如撅着嘴,她本来要的是白色花饰晚礼服的!结果,“芮佳会所”负责名品的店长说已经被“新月集团“的夫人订走了,只好找杨笠堂帮忙找稍近颜色的粉钻来做饰品,费了好大功夫呢。 她再看,女人项链上的钻石比她的小得多,皮肤也有些黯,拿着的银色手包不是欠大的名品,比起她的花容月貌,五官更是平凡普通,心里舒服了。 凌越迎了上去。 “新月集团”的董事长易晟二十几年前,也是个传奇的人物。没办“新月”前,曾是个小学老师。易晟出身贫寒,白手起家创办“新月”。几十年苦心经营,如今的“新月集团”在文学界鼎鼎有名,旗下有多个全国闻名的著名作家,有自己的报业大楼、出版社,这几年还涉足影视拍摄,也在多元化发展。 杨曼如参加过“新月”投资影片的选角,结果就只在里面扮演了几个镜头的小三,影片杀青后,她在凌越面前大吐苦水,说自己年轻漂亮,怎么就做了几个人老珠黄女人的配角? 凌越在报纸上看过影片介绍,里面的主角都是有过养儿经验的人。本就是贴近生活的苦情片,杨曼如连孩子都没生过,怎么能把影片要表达的感情把捏得当呢? 易晟的夫人,有几分姿色,妆容浅淡,落落大方。凌越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听说是个南方人,不爱交际。在易晟手下写小说,写着写着就成了易晟的老婆,两个人忙于事业,一直都没有孩子,如今都是五十出头的人了。 “凌总,给您介绍下,我夫人,颜星!她一向深居简出,不太喜欢交际,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颜星从旁边侍者盘里拿起杯红酒,微微一笑,颌首,抿了一口,说:“经常听我老公提到您,凌总真的是人如其名,仪表不凡,年轻有为啊。” 凌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门口又来了两人,男的瘦得像竹竿,女的丰满迷人,穿着条紫色鸡心齐脚的篷裙晚礼服,浓重的妆容。 “苗苗姐?陈导?”杨曼如眼睛一亮,跟凌越悄悄说:“上次我就是在她下面演小三,她可耍大牌了,支使我要这要哪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摄制组导演的情人!别看她长得年轻,其实妆卸了,就一个整容脸。导演也不知图啥?还为她闹离婚呢。” 凌越眉微皱,他好像没请这样的人,难道是凌啸天请的? “凌总,不介意我带两个朋友来吧?”颜星婉然一笑,说,“苗苗是我的挚友,有些本事,说不定,她将来会帮到凌总的忙。” 颜星眼神飘忽,凌越感觉这个女人不像表面一样不问世事,有点不简单。听她话里有话,又自带宾客,有些不快。 正要客气回话,凌霆一箭步上前,迎着陈导和苗苗,“陈导,我还正想打电话催您呢!”凌霆一副熟人样,引着陈导和苗苗往一旁去。 原来是凌霆的客人!心中对两人不请自来又有点不伦关系的反感少了些。苗苗从他身边过去,眼含深意的冲他莞尔一笑。 她就像颜星一样,不是一眼能看清的人。她们身上带有莫名的危险。 凌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们可千万别在他的宴会上闹出什么事来! “失陪。”颜星微一低头,抛下易晟,去找苗苗。 易晟虽然在跟凌越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追着妻子的身影,凌越看他面对老妻也不掩饰满目爱意,有些想那女人了。 凌越引着易晟去自助餐区,杨笠堂过来问:“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这个时候都没到?” 话音刚落,他眼睛瞪着门口,手里的杯子“咣”的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凌越转脸回头看,手里的杯子也几乎要拿不稳了。 凌老爷子出现了。 推着凌老爷子进来的,是一个妆容清雅,穿着鸡心领浅浅薄荷绿、缕空花纹长袖,拖长尾修身礼裙的女人,乌黑的长发盘在顶上,鬓旁插着枚浅紫色鸢尾发簪,浅紫色耳环,紫色项链,雪白中夹杂几缕紫色细绒狐狸毛披肩,衬得她高贵神秘。 凌越脑袋“轰”的一声,这女人身上的珠宝是可可生前最爱,凌福德一直小心收藏,今天怎么全用在这个女人身上? 再定睛看女人的脸,她算不上漂亮,也不年轻,却能让他胸腔里的那股怒火又窜了出来,他控制不住的往前。可当他再看清女人身后的另一女人时,他顿住脚,身形不稳晃了晃。 可可,正好好的站在凌老爷子的轮椅旁,还是死时穿的那件白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第32章 上身 游轮上杨峰匆匆把他送回家后,一连数日,凌老爷子都没见过凌越。 凌霆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是一个人坐在庭院花廊下痴痴发呆。有时,莫名生气,发起火来哪盆花挨他近就哪盆花遭殃。 她母亲生他时,不足月,身体有点弱,家里时时都是用中药来调养他。凌越闻不得药味,每次就坐上十来分钟就走。凌霆胆小懦弱,凌越凶神恶煞般,他哪敢靠近自己父亲一步? 凌霆性格像他的母亲,温顺善良,有些固执,是个不会把工作情绪带回家的人。能让好脾气的他发火到损坏物品的状态,说明这个人他十分在意了。 他指着在踩踏花的凌霆,问周一明,周一明迟疑,告诉他,凌霆在追个女孩,女孩逃跑了,所以班都不上的回家冲花发火。 一转眼,当年那个躲在桌子后面,眼巴巴望着凌越的孩子,长大了,成了公司的主宰,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他打听过女孩的情况,一个外地人,刚从学校毕业,长相一般,家境不好。他果断的摒弃了这个人选,安排凌霆跟海城有名望家族的女孩相亲,凌霆去了两次,不去了,渐渐的,越来越少回来。 这个家已经不是一个家!凌越恨他,凌霆躲他,凌啸天怕他,几百坪的大房子,就司机、王嫂、王丽洁,他们四个人住。房子有些年头,夜幕降临,阴森冷清的像一座坟墓。 可可是他的心头肉。当他颤抖着手拉开盖住她脸上的白布,看她安静的面庞一点血色都没有,顿时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可可的妈妈卧病床榻几年,身体本就不好,听说可可死了,头七都没过,就跟着去了。 那一年,凌福德办了两场丧事。把妻女葬下,打起精神回家,又看到四岁的凌霆满目惊恐瑟瑟发抖的躲在壁炉里,手指着凌越住的房间。凌越反锁着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叫人砸开房门,凌越满手是血的躺在浴缸里,气若游丝。 凌越救活后,像个孤魂野鬼的到处游荡,大街上,门后面都是他的醉卧场所。勒索信送到他手里时,他快气疯了。怕警方出差错,凌越有危险,不得不跟多年没说过话的凌越舅舅联系。 凌越的舅舅早些年是海城的小混混,偷渡去了日本,五六年都没了音讯,再出现时已经成了黑帮老大。本来对他始乱终弃心怀怨恨,听说唯一的侄子刚回到海城就要被人卖掉器官,带着手下杀到海城,把凌越救出来。 凌越母亲死后,凌越跟凌福德反目成仇,宁肯在街上流浪也不要回家。 他的舅舅混出了些名堂,回来看姐姐,才把乞丐一般的凌越带回日本,一走,就是五年。 若不是可可去日本找到他,凌越舅舅也正在风口浪尖上,被人追杀,凌越不得不回海城,这一生,恐怕凌福德父子再难相见。 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年轻时仗着有几分钱,跟着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肆无忌惮玩弄女人,现在上天不仅让他家道不宁,夺走了他最爱的可可,还让他瘫着。 他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白天杨峰忘记在家里的凌可可的发簪,朦胧睡去。可可从门口进来,怨恨的看着他,边拜边哭。他吓出一身冷汗,惊醒,耳边的确听到啜泣的声音,爬在床沿上哭的人赫然是死去的可可。 请有道的人来看,说是凌家父子几人成仇,家庭不睦,凌越自责过深,折了福报;凌福德又思念可可,日日悲伤流泪,绊住了可可轮回。可可,是回来求他们能解脱她的。 诵经、焚香、烧纸,可可还是走不了。停留老宅数月,直至巷口开了家“沐府”,女人深夜清扫店铺,可可引着凌福德,看她上了女人的身,才知道,可可有仇要借女人的身体替她报。 他以一个耄耄之年,被儿子抛弃,忧女过度的身份,赢得了沐雨落的同情。他含糊不清的跟她谈话,知道她几年前没了父亲,一个人带着孩子艰难生活,心中也时时想念自己的父亲。 沐雨落诚实、善良、勤劳,善解人意,店里没客人时候,会带上新做的糕点来拜访他,有时给他按摩脚,带他园子里散步,陪他说话。 他真心的喜欢这个孩子。 可,凌可可滞留不属于她的世界,需要沐雨落的帮忙,他只得狠心。 在他的再三请求下,沐雨落终于答应陪他参加寿宴。要她戴可可的发簪时,她死命拒绝,看他老泪纵横,才勉强插到头上。他让人精心打扮沐雨落,又给她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礼服。 人靠衣装,这一打扮,她气质出来,到有几分像可可。 此时感到她扶着他轮椅的手有些紧张,他拍拍她,鼓励她推着他往前。 杨笠堂惊呆,仿佛又看见可可,去日本前的最后一次晚宴,也是这样的装束。 二十五年前,他和凌越、可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没回凌家前,凌越和他都喜欢着可可。突然有一天,凌福德找到凌越,把凌越接回家,凌越知道自己的初恋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凌可可的生日宴上,把自己灌醉。他把喝醉的凌越扶回房间,去楼上看可可情况。可可人事不知,躺在床上,像扇子一般漂亮的睫毛垂在那吹弹即破的小脸上,红润的小口一张一合,他情愫难解,亲了上去。看她没有反应,大着胆子脱了她的衣服,看着她细腻的肌肤泛着莹亮的光芒,他扑了上去。 事后,他穿着衣服苦恼自己该怎么收拾这残局时,听到大门处传来凌福德跟两个夫人开车进来的声音,赶紧把楼下的凌越背到可可的房间,脱光了凌越的衣服,把两人弄了睡在一起。做完一切当他掩上门,回头看见一同来凌家玩的杨曼如睁着腥松的眼睛看着他大哭起来。 曼如的哭声引来了凌家的人,凌越变成了连妹妹都不放过的淫棍。 凌越母亲的死,凌越流落成乞丐,是他始料不及的。后来凌越去了日本,他们也断了联系。 看着凌霆出生、长大,自己又忘不了可可!在可可去日本的前一天宴会上,他再一次灌醉凌可可,把她带到酒店占有了她。在床上,他跟凌可可坦白了所有,以为可以一家三口团聚,结果第二天,凌可可还没等他醒来,就去日本找凌越。 凌越混了黑社会,他看到几年不见的他变得心狠手辣,把人打得半死。凌可可带着凌越逃出日本时,他威胁了凌可可,说凌可可要是告诉凌越真相的话,他就把凌越的下落告诉日本黑帮的人。在船舱里,他不顾凌越就在附近,又一次强迫了凌可可,一个没拉住,凌可可就跳了海。 凌越是沉睡的狮子,他实在怕他知道他x暴凌可可的事实,趁着他萎靡不振,借酒浇愁之机,想要人结果了他。 机关算尽一场空。凌越大难不死,振作起来。看着他事业蒸蒸日上,他下了几次套,凌越有所察觉,顾念他们情份,也没计较。 凌可可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本可以高枕无忧的。偏偏他家那个贼婆娘生不出儿子,凌霆越长越像可可,他又惦念上凌霆,凌霆出国读书,他跟杨曼如合作,绑架了凌霆,最后又被凌越的养子李笑给破坏了。 凌霆迎着外公,询问的看着推着外公的女人。 她嫣然一笑,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沐雨落。” 因为隔得近,凌越和杨笠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笠堂看着她,对凌越说:“你不觉得她有点像可可吗?” 凌越却身子一震,看着可可往那女人身上一贴,融进了女人的身体。 凌霆不知女人来历,看他跟祖父站在一起,想着也是祖父亲近的人,客气的握手。女人突然收回手,摸着他额间头发,眼神古怪,说“你长大了,真好。” 凌霆没反应过来,凌越已一箭步跨来,钳住女人的手,眼睛里警告着。 凌越的气场强大,直接就把凌可可震出沐雨落的身体,她哀怨的瞪着他消失了。 沐雨落只觉一阵晕眩,腿一软,差点跌倒,好在身边的人扶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感觉似曾相识。凌越一下认出她,沐雨落是脸盲,只觉他的气息有些熟悉。 凌福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推他去跟他的老朋友们打招呼。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大家共祝台上的凌福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凌越睨了一眼沐雨落,她站在台下,跟颜星、苗苗相谈甚欢,凌可可阴魂不散的又站在她的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不远处的杨笠堂。 可可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会跟着这个女人?她已经上了她两次身了,若是要害她,也不会在海里救她,跟着她的理由是什么?他盯着她的发簪。 ......“你想一下,近期你有没有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鸢尾发夹!”两人异口同声说。...... 凌越醒悟过来,可可会跟着她,一定是因为她戴着她的发簪! 杨峰看到传过来的照片大吃一惊,接到的急需处理的消息也很紧急,看台上的凌越一副心事重重,上台悄悄对凌越说:“有一件事,等您指示。” 两人出了宴会厅,去花园交谈。 “总裁,孙不凡传来消息说,那幢房子出了点事。” “出事?” “原来的户主是一个姓沐的女人,几个月前把房子卖给了现在的户主,可那房主一直入住不进去。里面有一个老太太,经常在房子里出入,占着主人房不搬走。现户主又听说房子死人什么的,联系不上原户主,在找中间商打官司呢。小孙说,那中间商是那女户主的朋友,买房又退房,很是为难。中午小孙又去找中间商家,好像叫什么雪的,说户主有个女儿在海城,她来海城了,还问小孙要不要房子,要的话可以便宜些。” 凌越听说来了海城,又想到可可跟着的沐雨落也姓沐,心一动,问:“具体叫什么名字?有照片吗?“ “小孙已经把详细的资料传手机了,说是阳城今天停电,自己手机也没电了,怕是要晚一些才传来。” 凌越点头。 凌啸天领着穿着黑色礼服的江博跟何照走了过来。 江博也是个进了五十的人,瘦小,留着山羊须。他是三个月前被调来海城某科研机关的,职务只是个小小的办事员,其实是密方的代表,负责跟进“雷霆”的新项目。 两人就项目问题聊了大半小时,江博走时,提醒他,说:“杨笠堂也在研究你们手上这个项目,要是他成功了,你们这项目可就得废弃!所以,你们研究的成果得看好,民用跟专用得分清!” 凌越看向凌啸天,凌啸天做了个ok的手势。 一行人回宴会厅,看宴会厅有些乱,杨曼如正端着杯酒泼在沐雨落身上,凌老爷子生气的用拐杖打杨曼如,杨曼如不服,反手抓住沐雨落的头发。 凌越把她们两人分开。突然奇怪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他西服里的白衬衫上正有大片红色的液体在慢慢渗出,把他前襟都染红了。 跟他拴在一起的人是她?!他震惊的看过去。 “越哥哥,你来了,赶紧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她一直在勾搭我哥!还说我是坏女人,说我就算是再等十年、二十年,她哥哥也不会娶我!你说是不是神经,我又不认识她哥!” 凌越反应出可可又上她的身了,回眸看她,她媚眼如丝,整个身子都倒在杨笠堂怀抱里,手还好好勾着杨笠堂脖子。 “别闹了!”凌越生气的一把把她从杨笠堂怀里扯出,果然,可可从她身体里弹了出去。 沐雨落立马瘫倒,看样子她的身体禁不住可可的两次上身。凌越也不管现场什么人在,抱着她就往外走。 杨曼如追在他身后,带着哭腔的问:“越哥哥,你不是今天要宣布我们婚讯的吗?怎么要带着她走?越哥哥!越哥哥.......“ 凌越转过头,说:”对不起,曼如,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我已经把我的承诺给了别人!“ 凌啸天张大了嘴,凌越居然当着名流雅士的面说有了心上人,那海城的天不是要被闹翻?他已经想到明天的报纸电视登的新闻,会是什么了?! 凌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问凌啸天,“谁啊?不是那女人吧?!” 凌啸天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 两人看向杨峰,杨峰摇头,赶紧追着宁夏天跟凌越走了。 第33章 买回房子 还没到海城机场,宁夏天就打电话来,“凌总,我来晚了一步,沐小姐刚刚上了出租车,去了药店,买了xx药?” “做什么的?”凌越奇怪,治伤的药他不是放在桌上了吗?难道她没看见? 宁夏天沉默了下,说:“紧急避孕药。” 坐在飞机上,凌越就把玩着沐雨落的身份证,全程脸黑的像锅底。 去阳城没车实在不方便,好在昆明有“雷霆”旅游分公司,年前奖励分公司,凌越下放了一辆总公司开了六年的奔驰。杨峰早就叫经理把奔驰开来机场等着,凌越也没心肠去分公司,直接叫杨峰驾车奔赴阳城。 跟孙不凡汇合后,孙不凡带着他们去找欧雪。杨峰吃惊凌越指挥他的开车线路,左绕右绕到了一片别墅区。车直接就停到了一家门前。一个男人从房子里出来,用方言斥责他们把他家门堵了。 凌越眯着眼看了他半天,想起沐雨落跟他走夜路,他强抱沐雨落,羞辱她的那些话,“腾”的打开车门,过去就把他脖子掐着。 “老婆!老婆!报警,快报警!” 来人俊脸黑丧,一字不说,扬拳就要打。 欧雪看样子正在洗头,听到他鬼哭狼嚎的声音,顶着满头的泡沫,穿着套粉色厚绒家居服出来,看到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把她老公按翻在车上。 “你们谁?快放了我老公!”她掏出衣服里的手机,就要打110,杨峰一把抢过手机。 凌越眯着眼看了她半天,收回手,冷冷的说:“我是来跟你谈沐雨落房子的人!” “谈房子有你这样谈的吗?!”赵哥按着自己的脖子嚷了一句。立马三个男人同时看着他,他闭嘴。 凌越一把推开欧雪,直接就闯进去了。 欧雪急得跳起来,报警吧,手机又被杨峰拿着,周围到是有邻居看到,但阳城人历来怕事,属于那种事不关几,高高挂起的人。况且三个人看起来凶悍结实,又是底细不知的外省人,阻拦着的同时自己和老公也被他们推搡进家。 凌越大刺刺的坐在他家的豪华沙发上,双脚悠闲的架在一起,盯着被杨峰推了直接站在他面前的两口子,说:“把沐雨落的产权证拿来。” 欧雪硬着脖子问:“你如果要买,就诚心的跟我们夫妻谈价!哪有强买强卖道理?” 赵哥看他们架势,战战兢兢的把沐雨落的产权证捧出来。 欧雪恨他没骨气,捶了他几拳。 “请座。” 凌越凶赵哥,对欧雪到是很客气。 “沐雨落是多少钱卖的房子?” “五十八万!”欧雪没好气答。 凌越示意,杨峰下楼,不一会儿提着个箱子上来,把箱子放桌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的百元大钞。 来的时候就问过沐雨落家的房价,钱是早预备好的。 “这里是七十万,她的房子我买了。” “七十万?”两口子面面相觑。 这个人不是有病吧?沐雨落的房子因为房主到处嚷嚷,沐妈又死守着,还不当道,卖都卖不掉,他一口就给了七十万。陷阱? 看沐雪一脸警惕,凌越掏烟出来,自己慢慢抽了一支,才说:“只是,你们得告诉我,沐雨落为什么卖房子?” 赵哥看他抽着最贵的香烟,衣着挺括,气度不凡,两个随从也是训练有素,垂手而立,没发出声响,知道是有些来头,自己也是斗不过的,竹筒子倒豆把事情全说出来了。 杨峰听得心惊,想不到这个姓沐的女人居然命运多舛,被生活逼得活不下去。 凌越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都气抖了。 欧雪大着胆子,瞅着他变得狰狞的脸,怕他伤了他们两口子,小心的问:“请问您是沐雨落的什么人?” 他说:“我叫凌越,是沐雨落的朋友!” 朋友?两个人狐疑。 这沐雨落一走就好几个月,期间也没跟她们联系过。问沐妈,沐妈只有沐榕的电话,也说沐雨落从离开阳城后就没打过电话回来!沐妈叫沐榕把电话给沐雨落,沐雨落找借口不接,好像就是要彻底跟阳城断了所有关系! 这男人凭空冒出,开口就说是沐雨落的朋友,又一副凶样,沐雨落在外面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欧雪忐忑不安的偷偷看凌越,越看越觉得他举手投足中贵气实足,不像坏人。 送凌越出门,欧雪期期艾艾的问,“落落,现在怎么样?过得好吗?” 她过得好吗?看她粗糙,布满大小创口的手,就知道她过得不好。可是他能这样回答吗?他想了想说:“会越来越好的!” 欧雪又说:“落落是孟希救活的,具体事情是什么样的,孟希更清楚!” 凌越要了孟希的地址,走的时候,当着赵哥的面,指着他,对欧雪说:“看好你老公,别让他跟外面的人学坏了!” 他怎么会说出跟沐雨落走时一模一样的话,难道老赵做了对不起沐雨落的事? 男人对老赵厌恶的表情,似乎证实了她的猜想,她脱下脚上的鞋,朝赵哥头上打,“你说,你做了什么?你对落落做了什么?” 赵哥躲闪着,嘴里辩着,“我没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凌越车子从追打着的两口子面前驶过,杨峰问他,“总裁,我们现在要去找孟希吗?” “不,去沐雨落家。” 又是凌越指挥车往哪儿开,看他熟练的通晓道路,杨峰更确信,他失魂那会是跟沐雨落在一起了! 凌越要他把车停在路边。小道上的第一家人正好开着辆还没落牌的白色起亚上来,男的头伸多长的,叫嚣着他们占了公用的路,把车挪开,凌越忍着气,让杨峰把车开往前,起亚出去了,又倒回来。 凌越率先往下走,拐角处遇到一个女的载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骑着辆秃屁股的红色小踏板车过来。 凌越想起沐雨落也是这样载着他在阳城狂飙,他吓得半死,她怡然自得的哼歌、看风景;车上不了坎,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自己车看......心里突然就甜甜的,脸上不禁浮出笑意。 小男孩怯生生的问女人,“妈妈,他们是来看姑姑家房子的吗?” 胡芸芸被男人盯得心里发毛,走都走了,又把车停下,问:“喂,你们是来看中间那幢房子的吗?我跟你们说啊,那幢房子千万不能买!” “为什么?”孙不凡奇怪的问。 她直接跑过来,小声的说:“那房子死过人,不吉利。” 凌越侧过身,阴森的说:“你把看房人全吓走,就是想让你弟弟低价买沐雨落的房子吗?” 胡芸芸吓了一跳,这男人怎么就像她肚里的蝈蝈一样,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伎俩。,戳破她的心事,嘀咕了一句,就想上车。 杨峰已经见怪不怪了,跟着凌越到了门口,拿出钥匙就要开门。凌越摇了摇手,让他别开。 真的到沐雨落的房子面前了,他始终有点心犯憷,没有勇气把那道门打开。 他在她身边时,看着她难过,看着她悲伤,看着她心碎,看着她被自己的家人、朋友、同学欺负,却无力保护,眼睁睁的看她服药自杀!曾经的可可是他亲眼看着死去,二十年后,他又亲眼看着沐雨落寻死,他如何能原谅她这种极端的逃避?此时这幢房子看着就像个吃人的怪物,他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盯着那空荡荡的露台。那露台上,再也没有她那质地低劣,花花绿绿的衣裙了!沐雨落晾衣服的时候,喜欢唱歌,他到现在还会想起她清脆婉转的歌声。 想必隐隐对沐雨落的恨里,大一部分是对自己的恨,恨自己无能为力保护不了她!而他却把这个恨转嫁在沐雨落身上,弄伤了她! 沐妈拎着把花壶从沐雨落家出来,一看到他们站在门口,打量房子,警惕的把门“砰”的锁上。 不知道沐雨落从梨山偷回来的花枝育出苗没有?会不会跟梨山的那蓬花一样开出紫色的花朵? 他想起沐雨落踮着脚尖折花的情形,她娇嗔回看他的模样,她惜花时安静的笑靥,她和他坐在长椅上平静的厮守...... 此刻他的心无比的柔弱,只希望能回到梨山折枝的那一时,只希望沐雨落站在他的面前冲着他微笑,只希望沐雨落还是抱着他的手,把整个的自己埋进他的怀抱里。 他对沐妈微微一笑,终究没有进去,转身走了。 第34章 死了 第35章 寻找过去 第36章 飞来横祸 酒店的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 凌老爷子仿佛消失了一般,虽然离得近,却也不再来“沐府”看她们。 连续两天,“沐府”的生意都不好,每天就两三桌人,照这情形下去,工人的工资都要开不起! 沐雨落有些心烦。 苏陌急匆匆的进来,环顾了一圈,快到吃饭时间,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沐榕坐在门口翻手机,沐雨落柜台前盯着玫瑰发呆。 “沐姨,榕榕,你们快过来!” 她大呼小叫。 苏陌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点了个链接,推到沐雨落面前给她看。 “姨,您看,有人在网上黑‘沐府’呢,说您们用回收油!点评里还有人说‘沐府’收费贵,吃了闹肚子!还有这里,您看......“ 沐榕看点评里拍有食物的照片真是店里的。跟着的一大串的留言,都是说:“沐府”食物不好,食材不新鲜,服务员态度差......气得柳眉倒竖。“谁啊?谁在造‘沐府’的谣!”再看图片上的日期,都是三天前的。 三天前?沐榕想起个女人来。 她穿戴不菲,珠光宝气,戴着副墨镜,跟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进来吃饭。一会嫌辣,一会嫌味大,一直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沐雨落那时不在,大姨妈提前来,她忙着在楼上清理。 后来,沐雨落下楼招呼客人,沐榕瞟眼看到女人像松了口气,缩在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后,墨镜后面的表情看不到,不过,沐雨落去到哪,她脸就朝哪看。 她对沐雨落似有敌意,沐雨落算账的时候,她钱直接就丢在柜台上,还说了句“赏你!”。她悄悄问母亲。沐雨落摇头,说,“不认识。” 昨晚那女人又来了,摘了墨镜,化着时尚的眼妆,长得非常漂亮,就像个影视明星。一桌人指名要沐雨落亲自服务。沐雨落大姨妈期,疼得脸发白,还给她们端茶倒水。 她提起那人,沐雨落愣了下,想了半天,说:“我昨天送茶水过去时,她绊了我一下,问我怎么装不认识她?我的确不认识她啊!” 门外“咣”的一声响,一辆车驶停到“沐府”门口,写着“食品安全”字样。车上下来四五个人,抬头看了下门匾,进来。 “请问店主在吗?” 沐榕想上前,沐雨落拉住她,迎上去。 “我们是北区食品安检局的。接到举报,昨晚有几个客人在你这里用餐后,腹泻呕吐,得了急性肠炎!医院检查,得出的报告是吃了不洁食物所致。” 不洁食物? “几点在这食用的?是什么样的客人?”沐榕问。 带头的笑笑,手一挥,几个人直接进了厨房,把厨师和服务员全赶出来,到处翻看。 “哎,你们不能这样!就算是食物中毒也不能说明就是我们这里的食物有问题!你们不能影响我营业!”沐雨落去拦,被推搡到一边。 “给我找仔细了!” 厨房里被清洗干净的菜被他们掀翻在地,想进来用餐的客人吓跑了。 沐榕急的直跳,不知是去追客人还是去阻止在厨房里大肆破坏的人? 看样子这些人势必想在餐厅里找到不利“沐府”的东西,沐雨落冷静下来,拉过沐榕,摇头叫她什么都不要说。 她转身去柜台后拿出购买材料的清单,递给自称是负责人的人。 “我们沐府的食材,每天都是很新鲜的!这些购买清单可以证明!如果我这里的材料不新鲜,那前面路口的凌家也不会每天都来买!他家的老爷子嘴刁,食材好不好,他一尝就知道!” 海城,她人生地不熟的,想到凌老爷子的寿宴上,推着老爷子走动时,什么市长、局长、总经理的都来打招呼,猜到他身份不凡,借来用用。 负责人果然愣住,“谁?凌家?您说的是凌福德老爷子?” 她点头。 负责人踌躇中,门口又进来两个穿着花哨的男人,一脚就把沐雨落的花盆踢翻,嘴里直嚷,说是前天在“沐府”吃饭,把弟兄们肚子吃坏了,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 食品安监的人本有些忌惮,一听男人诉说,收了“沐府”的执照,开了张单子给沐雨落,客气的说:“沐小姐,‘沐府’近期不要再营业了,先整顿,具体什么时候可以营业,我们会通知您的。” 苏陌站出来,说:“你们不能这样,单凭几个人的一面之辞,就不准‘沐府’营业,这是不对的!” 食品安监中有人认识苏陌,把苏陌拉到一边,悄悄说:“这沐小姐好像得罪了什么人?上头都下命令了。”又指着抱着手,把桌椅弄得乒乒乓乓,凶狠瞪着沐雨落的两人,说:“这两人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苏小姐还是早点回去,别引火上身。” 沐雨落和沐榕没见过这种阵仗,店里的员工也不知躲哪里去了,想要安监局的人说几句公道话,他们却视若无睹的匆匆离去。两男人见没外人了,砸起来更肆无忌惮,看他们冲向吧台,沐雨落忍无可忍,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慌乱的沐榕脑子里只想到凌霆,拨了几次他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看到妈妈去拦,自己也跑过去帮忙。 光头男人把她们母女往酒柜上一推,酒柜上的酒从她们头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巨响,沐雨落抱着头,把沐榕护在身下。苏陌躲在柜台外面,吓得蹲着,捂着耳朵尖叫。 酒柜上的酒全被打碎,光头男人蹲下身,对沐雨落说了声,“小心点!”扬长而去。 沐榕赶紧把浑身筛糠样的苏陌扶到一边,店员们远远的站在店门口,看捣乱的人走了,一个个收着自己的物品,有人期期艾艾大着胆子跟沐雨落要工资。 沐雨落深吸了口气,环顾了下店内,砸坏的的桌子,断腿的椅子,像海啸过后似的厨房,心悲凉。真是飞来横祸,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清事情的原委,她的工人们就要离开?她闭着眼睛,稳住情绪,皱着眉,问:“你们都要走吗?我一会去安检局问明情况了,你们再走,行吗?” 大厨叹了口气,说:“沐小姐,这店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营业了!要是开了通知,至少都要半个月以上。这半个月我们总得吃喝!还有刚才那两个人,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他们盯上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的。我原来呆的餐馆,也是这两个人一直去捣乱,老板不得已,关了门,我才到您这里的。“ 劝说了几次,他们不干了的态度非常坚决,沐雨落无可奈何,叫还再发憷的沐榕来结算。 想到初开店,自己又是厨师又是服务员的辛苦做,好容易走到今天,又全部化为乌有。 走的时候,厨师想了想,对沐雨落说:”老板,要在海城做生意,您千万不能得罪有钱有势的人!今天的事,恐怕不是食物有问题那么简单!那两个混混估计也是有人雇来对付‘沐府’的!‘沐府’生意这么好,一定有人看不顺眼。我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沐府’重开了,我又回来。” 大厨到有些情义,服务员们拿了工资,道谢的话都没说就走。 看着满地狼籍,沐雨落咬着唇收拾,突然把手中的毛巾往地上一扔,拿了车钥匙,就踩着自己的高跟,骑上摩托车往光头男人走的方向追去。 凌霆的电话回过来了,沐榕生气不接,苏陌陪着她把不能用的搬去门外,说:“榕榕,‘沐府’不能营业,你要去我公司上班吗?你来的话,我把营销部经理位子给你。” 沐榕摇头。凌霆再打电话来,沐榕把手机丢到桌上,管它叫。 苏陌看了一眼显示,脸微变,又说:“榕榕,要不我们出国留学去!学费你不要担心,生活费我全包。” 沐榕烦躁的把手中扫把一放,回头看着苏陌,说:“苏陌,实在对不起,今天让你看到这样,吓坏了吧?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苏陌本想再陪她清理“沐府”的,看她蹲在地上,眼睛盯着盆里的水‘吧嗒吧嗒“掉眼泪,只好走。 听认识人的话,是沐榕的妈妈得罪了什么有钱势的人了!可沐雨落天天都在店里招呼生意,去哪招惹这么大的仇家?看着红灯变绿了,她转弯,看到沐雨落骑着车进了一条小巷,她把车停路边,跟着进去看。 只见砸店的两个男人,站在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旁边跟车里的人说话。沐雨落摩托直接横在车前面,挡住玛莎拉蒂。两个男人推搡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倔强的站在不走。 门开了,先露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来,一个烫了蓬松卷发,比沐雨落高出一个头的女人,戴着墨镜,傲慢的走出来。两人对着话,女人打了沐雨落耳光,连推几把沐雨落,把沐雨落推倒在地,沐雨落像发怒的狮子,从地上跳起来,扑过去,两个人就扭做一团撕打起。 苏陌吓坏了,想喊人,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一辆巡逻车,赶紧跑过去把他们叫过来。 男的看到警车,一溜烟跑掉。女人也迅速上了玛莎拉蒂,驾车走了。苏陌把被女人按在地上的沐雨落扶起,看她头发也乱了,嘴角都出血了。 警察去追赶玛莎拉蒂,沐雨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把嘴上的血迹擦干净,叮嘱苏陌千万不要告诉沐榕她打架的事。骑着摩托回“沐府”。 看着沐雨落远去的身影,苏陌想起沐榕曾对她说,她的母亲性子温和,善良,少言,不会吵架!可今天沐雨落的表现,哪像个温和不会吵架的人?她凶悍着呢,比她高出那么多的人她都敢对着打,而且对方旁边还站有帮手。 沐榕低着头把玻璃渣子倒进垃圾桶里,沐雨落进来了。看外面都被沐榕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进厨房清理。 沐雨落找了个大垃圾袋把掉地上的菜全收进去,沐榕按着她的手说:“这些菜都是今早刚买了,还能吃。” 沐雨落脸都没抬,摇着头,说:“你没听到那些人说,是有人举报我们食材不新鲜,要是把这些菜继续拿出来使用,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吓坏了吧?”沐雨落突然伸手抱她,“别怕,有妈妈呢。” 沐榕一动不动的靠在她的怀里,反手抱着沐雨落,轻轻拍她的肩,说:“妈妈,我不怕,我更担心您!您从阳城来了后,变了。” “变了?”沐雨落轻笑,问:“变好还是变坏?” “变勇敢了!也变得让我看不懂了。” 沐雨落缓缓靠着厨柜坐下来,沐榕也放下手中的菜,陪她坐一起。 “您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外婆?也不跟欧雪阿姨联系?您把您手机恢复了出厂设置,所有号码都清零,微信、qq全卸了!妈妈,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沉默了半响,沐雨落说:“如果我有瞒你的事,一定是有瞒你的理由!我把所有的联系断掉,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有退路。阳城已经没有我们的家了。”她幽幽叹口气说:“我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家嘛,早晚都还会有的。” “妈妈,是不是我小舅妈、大姨又说您什么了?外婆还在帮着小舅妈骂您吗?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不会再让她们说您生女儿没用!” 沐雨落摇头,说:“是我摒弃了你外婆、大姨、小舅她们,我把阳城所有的人都摒弃了。在那座城呆了四十多年,我厌倦了!何况,阳城那么小,熟人那么陌生。海城这么大,虽然城陌生,却让我感到安全。我要在这里重新开始,在海城,做跟阳城完全不一样的沐雨落!所以,”她转过脸,坚定的看着沐榕,“我一定会在海城把脚跟站稳!” “您脸怎么了?”沐榕这才看到沐雨落脸上的挠痕。 “没事,可能刚才酒瓶掉下来伤到了!我们抓紧时间打扫,下午上班的时候,我去安检局问下情况。“ “榕榕!”有男人叫着沐榕的名字进来。 沐榕一看,是凌霆。赶紧拉着他出去。 “店怎么了?”凌霆看到损坏的桌椅,皱着眉问。 沐榕满脸不爽,抡起拳头捶他,“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 “有个要紧的会在开,手机放在办公室了!一回办公室,看到你的未接,我赶紧回拨,你不接.....“凌霆满脸委屈,又讨好的说:“以后我注意,去哪都把手机放身上。” 沐榕当过他几天秘书,知道他是日理万机的,这个点抽时间来,怕是腾出来的都是吃饭的时间。 “那你吃饭了没有?” 凌霆可怜兮兮的摇头。 “食材都被破坏掉了,我看一下,厨房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沐榕拉他进去,找了个阳光晒得到的地方,“你先烤太阳,我去让我妈做些菜。” 凌霆伸长脖子张望,厨房里有个瘦小的女子,虽然面对着他,却把半边头发放下来遮着脸,根本看不到长相。 半个时辰功夫,沐榕端着两菜一汤出来,凌霆看着上楼的沐榕母亲,问她:“你母亲不一起?” “她没胃口。不用管。”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吃饭,沐榕把发生的事告诉凌霆。 凌霆顿了下,说;“没事,一会我带着你,直接去北区把执照拿回。至于那两个人,你放心,我会找到他们,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说着话,收着执照走的人又回来了,满脸的惊惧,把执照还给沐榕,眼睛小心的四处看,好像是在找沐雨落。“沐小姐在吗?我想当面跟她道歉!这是个误会。” 他们突然间态度转变,一副讨好的嘴脸,沐榕恨他们刚才对她母女被砸店时的袖手旁观,气势汹汹的赶他们走。 沐榕搞不懂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想着凌霆背着她打过电话,问凌霆,凌霆也是一付莫名其妙的样子。 第37章 买房扩路 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这次,凌越到直接进沐雨落家。路口的人家还是唧唧歪歪嫌他们把车开下来堵了路,三个人不理那女人,锁了车门,径直走。 房子已经搬得空空,二楼的卧室,床和行头都还在。 凌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带着杨峰和孙不凡去县城最好的家具店买家具。 看他大张旗鼓的买这买那,杨峰心想,他难道要在这长住? 家具选购好回家,白色起亚堵着路口,不让他们把车开下来。杨峰看凌越没说话,把车又往前。直接擦着起亚的车头停好下来。 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妇下来,站在他们车前面,气势汹汹的破口大骂。 凌越等他们骂累了,问:“这路是你家的?这不是公用的路吗?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你这房子多少钱?我买!” 其时,他们下午回来时,听见这家人正在为钱吵架。这家人,是两老两小,外带个上小学的男孩。凌越站在二楼露台听他们吵了半天,听出两个小的瞒着老的,把房子拿去抵押贷款买彩票,输的多赢的少,好不容易中了点钱,又不拿去还,在昆明兑了奖买了辆起亚回来显摆。 凌越早就看这家人不顺眼了。以前跟着沐雨落骑车出来的时候,这家人还是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经常大摇大摆的停在共用道路上,沐雨落的小踏板几次出来都只能勉强明夹着过。 老的听见家里人在跟外人吵架,跑着上来,听他说买房,摇头说不卖。 年轻夫妻嘀咕了下,问他能给多少钱? “等会!等会!“后面传来欧雪的声音。 凌越回头看她开着她家的雷克萨斯,停在他们车后。 “凌先生,你还要买房?” 她是来沐雨落家几趟,都没见着他们,好不容易才挑对时间找着他。 凌越低声对她说:“回落落家实在太不方便,把它买了推平,以后回来,好停车。” 欧雪听他说以后回来,眼神一亮。沐雨落的这个“朋友”怕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买地买房,还是我来!”她神秘一笑,冲着老头说:“胡叔,我听说您这房也被抵押贷了三十万,要是还不上款,就像沐雨落的,得卖!您看您这小平房,多年没钱翻盖,破破烂烂,哪值三十万?一定是您家那个亲戚黄易胜帮贷的吧!” 凌越觉得黄易胜的名字有些耳熟,想起就是银行信贷部想娶沐雨落的老黄。 “说啥呢?我这房子虽然比不过沐雨落的新房,可我这占地面积比她大得多,她才90平,我这340呢。”胡叔的儿子脸扬得高高的。 欧雪抿嘴一笑,说:“可你这是集体土地性质,买来还要重新补土地出让金。现在这土地出让金,可贵了,至少要百分之四十,我算一下.......“她掏出手机,煞有其事的乘除,”个、十、百、千、万,十八万!要这么多啊?!” 胡叔一家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几年前从乡下搬出来的,买这房连土地就才花了八万,这两年也听说房价在涨,他们的也涨这么高了? 凌越听欧雪在一一说城四周地价,心里有底了。 欧雪扫了眼凌越,看他点头,说:“胡叔,您看您们这边,郊区!近几年也没说要开发。您那亲戚黄易胜,今天早上进去了!恐怕很快就会查到您家的不合规货款,到时要您还,您拿什么还?这样吧,您把房卖给凌先生,四十万?” 胡叔头摇成拔浪鼓。 四十万卖了,还掉三十万,十万块哪够买新房? “四十五万?手续不要您办,凌先生自己交税。” “五十万,五十万,我们就卖!”男人心一横。 欧雪张大嘴,这胡叔的儿子心也太黑了吧。 “六十万!”凌越慢条斯理的说,“前提是,你们一早就得搬走!要是拖到中午,我一分不给!” 欧雪猛的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人是傻吧!钱多了没处花? “真的?”小夫妻两个惊喜得跳起来。 凌越示意杨峰,杨峰打开箱子,凌越从里面拿出几捆钞票,说:“现在银行也快关门,支票开给你们,今天也兑不到,这是十万的定金。” 男子激动的就要伸手接钱,凌越越过他,把钱递给胡叔,说:“我要是你啊,赶紧把这钱存上,房子也别买了,回老家总比在城里好!”他一语双关。 胡叔听出他话中之意,接过钱,自己下去骑了辆摩托去银行。 “爸,你等我!”男的跳上车,等欧雪和杨峰慢吞吞把车移开让他,胡叔都存好钱了。 运送家具的车驶下来,到了转角处,进不去。家具城员工解绳索的时候,欧雪跟着凌越进门,看到沐妈好好躺在二楼沐雨落的床上。 欧雪叹了口气,对沐妈说:“阿姨,他是落落的朋友,是来帮落落的。” “朋友?她哪来的朋友?她身边除了你,哪还有朋友?”沐妈侧过身。 沐妈不走,二楼的家具上不来,只好先装一楼的,沙发要抬进一楼客厅时,凌越叫停。 “总裁?”杨峰不解。 凌越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窗下,沐雨落的三块菜地还在。下面临着沐雨睛家的地基已经卖给沐雨晴了,他可以把客厅这窗拆了,换成个落地窗。这样,夏天的时候,可以跟沐雨落坐在落地窗旁听虫鸣,看月升。 转念又想,今晚杨峰和孙不凡是要住在这家里的。二楼是他和沐雨落独处的空间,杨峰和孙不凡只能住一楼,就算是明天要整改,今晚总得给他们个休息的地方。 他点头,让工人搬进来。 沐妈还是赖着不走。 瞅沐妈肩膀一抖一抖的,猜想她是在压着声音哭。“阿姨,落落是没时间回来!”凌越入乡随俗,跟着欧雪喊。 沐妈一骨碌爬起来,用衣角擦着眼泪,怀疑的看着他。 凌越把沐雨落的产权证和身份证递给她看,蹲下,轻声说:“您看,这产权证还是她的名字。身份证,也是她给我,让我回来好办事的。” 沐妈接过,仔细的看。突然抬头,盯着他,问:“小落不会平白无故把身份证给别人的!你是她什么人?你打电话,我问小落!” 欧雪也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凌越掏出手机,沉吟。孟希都说了,沐雨落伤透了心,不想见阳城的人。欧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都狠心不跟她联系,突然冒失失的把她电话打通,她说不定又会逃去哪里。 “电话我暂时不能给您,她还有些心结解不开!不过,我可以给您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沐妈听他说心结,一愣。看样子,这人没骗她,他如果不是跟小落熟,怎么会知道小落有心结?! 凌越把很少用的微信打开,放到沐妈面前。宁夏天这两天跟沐榕混熟了,合着何照在“沐府”蹭饭吃呢。 宁夏天接通了视频聊天,沐妈和欧雪凑近看。 沐榕身处个饭店的模样,穿着特别的店服,正在指挥服务员给客人端东西,到是没见到沐雨落。 凌越也是有些紧张的,也很想看看沐雨落工作的样子,可是,她一直没出现。 宁夏天问沐榕,“榕姑娘,你妈妈去哪了?” 沐榕轻声笑,指着前方,“那!” 宁夏天把镜头转向前方,慢慢移动。 凌越定睛看,沐雨落化着浓重的妆容,穿着套皮衣皮裙,齐到膝盖的长靴上露着白白的大腿,头发高高的束在顶上,英气逼人。 “妈,您要出去?都睡了几天了,瑜珈就先停下,好好休息。” “阿姨,落落在练瑜珈呢!您看,她气色多好!”欧雪惊喜的。 睡了几天?凌越心里嘀咕,她是病了?猛的想到给她涂药,明白过来。有些内疚。可她穿得这么潮,人都变了,那白花花的腿太刺眼!再看,旁边坐着的何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有些不高兴。 沐雨落微微一笑,沙哑着声音,“我练好瑜珈后,直接去蹦迪。今晚会回来得很晚,你不用等我。饭,我也不吃了,你招呼好客人,留意厨房的人把火都熄了。” 早上“喂”的时候,声音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这样了?瑜珈练好要去蹦迪?她还要去蹦迪?!一个人去蹦迪?!凌越脸都要垮到地板上了。 海城晚上的治安不是很好,她又穿得露,跟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挤在污七八糟地方一起扭?? 凌越立即脑补出,她妩媚的扭腰摆胯,被一大群心怀不轨的人包围着的场景。 沐雨落在家里蹦过一次迪,就在坐在沙发里的凌越面前扭,性感,狂放,眸光流转中媚态毕现。他是看得血液贲张,恨不得把她一口吃掉。她今天时髦女郎的装扮,难保不会有人虎视耽耽! “宁夏天!”他大吼。 宁夏天手一抖,电话“啪”的掉在地上,碎屏了。 视频随着他的大吼中断,欧雪捂着耳朵,耳膜都要被凌越的声音震破。 男人气急败坏的反应落进了沐妈眼里,经过岁月沉淀的人,一眼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把沐雨落的产权证和身份证还给慢着拨打电话的凌越,看着男人长得线条刚毅的面庞,偷着笑。她兴冲冲的下楼,不一会儿,就把沐雨落送给沐雨天的锅碗瓢盆统统搬过来。老人家年轻时就不会做菜,只在沐雨天家米缸里舀了两大碗米煮上。 沐雨晴、沐雨天两家人,在门口看家具在往里搬。一楼装好,大着胆子进去摸了摸。这些家私都是阳城唯一一家最豪华的家具城送来的。姐弟俩搬新家时都舍不得买。胡芸芸问沐妈,搬来沐雨落家的是什么人?沐妈满面红光,笑着说是沐雨落的男人。看她嘴都笑咧到耳根,忙出忙进,又是淘米、又是烧水,猜到了七八分,她把沐雨天拽回家,气乎乎的说,“你姐哪来这么好的福气?!看你姐夫人帅又有钱,我真该跟她去海城!” 沐雨天听她口气,有嫌他之意,生气着,把脏衣服甩进洗衣机里开始洗衣服。沐妈带着人把沐雨落的旧床抬进来,他又帮着把她坏了的床搬出去。 欧雪看时间都晚上八点,自己来的时候没吃饭,看情形他们忙着清理,也还饿着。沐妈煮的饭早跳了,温着。她回家搜了些菜,又拎着锅去最好的羊肉店端了满满一大锅带皮羊肉,赵哥讪讪的想跟着来,她一脚把他踹下去。 杨峰和孙不凡累瘫了,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里,肚子饿得咕咕叫。欧雪来敲门,一个都不想起来开。 沐妈自己掏出钥匙,扭开门,帮着欧雪把吃的、用的,抬着进来。杨峰听到门响,警觉的一跃而起。孙不凡还像条死蛇般,形像都没有的瘫着。杨峰踢了他两脚,才懒洋洋的坐起。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锅上灶,杨峰上楼叫凌越。 凌越客厅里的沙发又大又气派,把整个房间都占了一半。卧室里的大床几乎把衣柜门都要顶住了。还好,买的时候凌越考虑到卧室面积选的是缩拉门。 杨峰佩服凌越做事的计划性。从梨山回来,不到一个半小时,他就买房选家具,还带他们逛了趟超市,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试了试凌越的新沙发,即软又硬,回弹力好,靠着舒服得都要把他靠睡着了。 洗漱间的水流声停住,凌越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新睡衣、新拖鞋出来。 看他窝在他的沙发里,狠狠踢了他一脚,杨峰跳起来,一溜烟窜楼下。家里有外人,凌越只得重新换了衣服,下楼吃饭。 沐妈在沐雨天家吃过了,搬着个凳子笑眯眯的看他吃。 奔跑了一天,三个人早就饥肠辘辘。杨峰和孙不凡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风卷云残般,没多大功夫就捞了个精光。欧雪就着汤,下了些蔬菜进锅,马上又见底。 凌越也饿得厉害。虽然宁夏天后来打电话说,沐雨落没出成门,但是想到她那行头装扮,心里有些憋,心不在焉的挑着吃。沐妈看两个男人频频在锅里捞,准女婿还四平八稳慢慢的,心急,直接拿了勺,捞了满满一勺在凌越碗中。 凌越一愣,久违的母爱像一道暖流划过他的心房,看着沐妈白了的发丝,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沐雨落和沐妈的矛盾化解。 都是男人的家里,欧雪也不好多留,想着她那口子一定还饿着,装了点剩饭剩汤喊着沐妈回家。 满桌锅碗狼籍,没人去收,凌越也没说,自己上楼去。 闻着新买床上用品的味道,凌越不舒服。他这人对气味相当敏感,哪时睡过没洗过的被单?可这总比再去住那换没换过床具的“阳城宾馆”强多了! 越疲累越清醒,心里又装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开了床头台灯,拿过手机,看宁夏天发来给他,沐雨落换唐装招呼易晟老婆的照片。 此时,他真心感谢易晟。 要不是他老婆恰好来找沐雨落吃饭,这个时间点,沐雨落一定已在哪间纸醉金迷的迪厅里四处放电! 海城男多女少,有钱的主很多都是深藏不露。他听凌啸天说,海城有些富豪厌倦了戴着面具的生活,晚上喜欢在迪厅、酒吧,夜场,人员嘈杂的地方隐身当普通人找乐子。沐雨落帅气狂野,要是被他们盯上了就麻烦了。 他真想立马打道回府,找根绳子把不服老的沐雨落拴到腰上,这样,有他管着,她就不会三天两头在乌烟瘴气的地方撒野了! 看着她的电话号码,实在是想她有点厉害,发短信问她。“睡了吗?” 她半天不回答。 他又发了一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 这次,沐雨落回话了,“你发错信息了!” “没有发错,我知道你是落落。” “你是谁?”电话那头,沐雨落刚上床,抱着被子细细看了一遍陌生的电话号码。 “三天前,我们一起......“ 沐雨落吓得把电话丢一边。电话响了,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她赶紧摁断,把这个说想她的人的号码拖到黑名单里。 凌越听着电话挂断,再拨打,语音告诉他,“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 他继续拨,耳边还是那枯燥的提示。他发短信,短信发不出去。 该死的女人,竟敢把他拖到黑名单! 第38章 风水轮流转 连续三天,凌越和杨峰都在阳城乡下到处跑。 阳城大大小小十多个官员,开着六七辆车,陪着他去了路难走、最偏远、最穷的乡村,也去了发展最好、最富裕、最有钱的乡镇。 查堪过阳城的光照、温度、气候,他打电话给易晟,“听说你和你的朋友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建影视城,我这里有个适合的地方,你要不要来?” 又打电话给江博,说先给阳城试点。江博向上级请示后,上级考虑到阳城地理位置特殊,同意。凌啸天听说他在阳城,搜百度发现离元城近,亲自押着一车设备,拉着他一个做水果进出口生意叫白牡晨、一个做化妆品和鲜花生意叫唐圣夜的两个朋友,合着何照一起开了辆豪车走了两天才到阳城。 听说是凌越介绍的,“飞鸟”传媒的老总张谣派了合伙人黄子皓跟着易晟和易晟老婆一接到消息就飞赴阳城。 孟希听从凌越的指示,几天内把沐雨落家的房子周围该整改的整改,谁推平的推平,车子直接就能驶到沐雨落家大门口。沐雨睛、沐雨天早就因为前面人家挡着路,又经常霸道停车阻路,心怀不满了。这下路直接就能到家门口,方便进出,对凌越感恩不已。 凌啸天设备下好,都已是下午。 晚上有饭局,凌越嫌他一身臭汗,带他回家洗漱。 看到凌越在阳城还买了别墅,又听杨峰告知由来,更加忧心凌霆和沐榕。一楼的浴室何照洗着,凌越带他去二楼换洗。一楼的客房成了杨峰专用,何照来就得跟孙不凡挤一楼客厅。凌越把二楼沐榕的卧室指给凌啸天,凌啸天擦着头上的水珠,瞪着一室粉嫩的颜色,一脸嫌弃,“老凌,您懂不懂女人?现在的都已经成人的女孩子,谁还会喜欢这种弱智的颜色?” “不喜欢吗?”凌越搔着头,蹙着眉。 沐雨落的喜欢,他清楚,可沐榕,他连见都没见过,要是回海城真的不喜欢他给她布置的,会不会在沐雨落那告他的状啊? 他现在越来越紧张回海城后,沐雨落对他的态度。毕竟,她们只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 看凌越小心翼翼的表情,凌啸天不敢隐瞒了,把凌霆跟沐榕的关系告诉了凌越。 凌越听说“沐府”被黑,执照被收,有人又来捣乱,隐隐感到不对劲。虽然是颜星帮沐雨落把执照拿回来的,“沐府”却没有员工,捣乱的又三番两次来,生意一落千丈。凌啸天离开海城的时候,听说“沐府”在苏家的帮助下在搞什么“四免一”活动,那两个捣乱的人也突然不知所踪,再没来餐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天情况如何? 凌越打电话给宁夏天问“沐府”的事,宁夏天报告说,“沐府”走了的员工已经陆续回来,生意正在好转。他抿嘴一笑,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毕竟是做过生意的人,知道用什么方法挽回客人。沐雨落在做生意这块有点天份,就是以前被小小的阳城困住没有个施展拳脚的地方。 晚上是省里、市里的领导给易晟一行人接风。易晟老婆的座位紧领着凌啸天,一个劲给凌啸天挟这样挟那样,她一脸的讨好,把易晟都整吃醋了,全程瞪着两个人,黑着脸。 回到家,凌越问凌啸天,“你怎么跟易晟老婆走那么近?”、 凌啸天苦着脸,说,“我哪跟她走近?!是她跟别人换座位非要坐我这边来,我也没辙啊!她一直就问我,夏天喜欢吃什么?夏天喜欢去哪玩?夏天住在哪?说的都是宁夏天的话题!” 凌越疑窦丛生.颜星在凌福德的寿宴上也是第一次见宁夏天,怎么就关心起她的事情来?凌越不是很喜欢颜星,总觉得她一身谜,为人不是那么坦诚。 第二天,天才放亮,一行人就跟着凌越去他前期看好的地方去考察。两天内,双方各自理了买卖合同。 张谣让黄子皓和易晟自己做主,就临着凌越的“梨山”附近,买了5000多亩荒地备用。白牧城看阳城西面有本地的经济水果植物。顺着西面跟阳城各乡镇,签署了独家供苗收果,派技术员下来指导的合作协议;阳城南面是全城镜内雨水最充沛的地方,光照时间最长,村民也是最富裕的。白牧城本来想全部要来做葡萄基地的,听说南面的少数民族不好相处,犹豫了下,被唐圣夜抢了先。唐圣夜早年在云南当兵,阳城南面恰好有两个战友,曾经在部队里,跟他关系很铁。在政府的帮助下,他们大肆宣传农业合作的好处,两战友还帮他把带头闹事最厉害的几个人,收服得妥妥贴贴的。唐圣夜把南区做为鲜花供给基地,把两个战友家族的人都整来替他开荒、管理。白牧城和唐圣夜本就是姻亲,跟凌啸天又是最好的朋友,南面土地比白牧城西面的肥沃,唐圣夜心软,分了些给他。 凌越来得最早,梨山景区的旅游开发权先就握在自己手里。又把沐雨落家片区的土地一一弄到手,听说邻城工业区的居住中心将向阳城移动,很多人都在阳城看房买房。阳城的房子房型、风水好的都被卖空了。他把海城的设计师调了两个下来,约上欧雪夫妇,将着赵哥的人手,照设计图建新型小区。 别的开发公司去城建审请手续都是要来来回回跑一个多月才办得下来,“雷霆”的手续不到两天时间,就全下来了。 欧雪感叹有钱有权的人,办事效率就是比她们的快。 易晟对凌啸天的态度睡了一夜也突然变了,还跟凌越说,有空让凌啸天和宁夏天多去他的公司走走。 凌越更是怀疑。 这下,阳城的资金源源不断的流进财政,省里、市里的领导听说阳城招商引资拿到几个大项目,纷纷赶到阳城接待。凌越在昆明有公司,又有江博的上方撑腰,大小领导众星拱月似的陪着,去哪都是一大帮人,让他在阳城出尽了风头。 凌啸天和何照给阳城各大派出所送来新的电脑设备,主机一连上,人指纹一扫,在哪吃的小吃,在哪上的厕所,有些什么家人,在哪多停留了五分钟,都一清二楚出来。县公安局长又接到密令,电脑全部更新,查什么资料,一点,瞬间就跳出来的满屏详细,拍着凌啸天的肩膀说:“谢谢您们的这项技术!案件的难度大大降低,追捕罪犯我们也容易多了。” 上级考虑到阳城路远地偏,北面一百公里处又紧邻国家的重工业区,工业区污染严重,不适宜居住,把阳城列入工业区居民搬迁的新宜居城。在阳城东面设了个大型高铁中转站,接着又送了很多高清晰的探头给阳城。凌啸天重新调试,使它们更符合阳城多雨太阳大的特点,领着阳城交通局、公安局派给他的人,无死角的把整个阳城都安上监控。 国家补助阳城迟迟不到位的资金一下子就划到阳城财政的账户上,看着一长串的零,县长、书记握着凌越的手,要给他下跪了。 凌越深谙官商之道,只是说了句,“招商局的的局长不大喜欢。”第二天。那个矮胖秃顶的人就从欢迎队伍中消失了。 在阳城呆了十来天,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孟希以沐雨落的名义提前几天就约好同学,在城里最豪华的餐厅请同学们吃饭。 这个“仙客来”的餐厅是阳城最有档次的食所。里面有从广东请来的大厨,主营粤菜。“仙客来”所有的海鲜都是从广东空运,才下机场立即就送回阳城。刚开始,生意红了两天就不好了。阳城人口味偏麻辣,“仙客来”的菜品注重鲜、甜,所以接连几天没客人上门后,老板走访了城里生意火爆的小餐馆,把广味调成更适合阳城人的口味,生意才又火爆起来。“仙客居”环境优雅,里面的服务员全是二十岁以下的高挑美女,龙虾、鲍鱼、海参,只要你想吃的海产品,在这里都能找到,价格嘛,也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承担得了的! 半年前参加同学会的人都来了。个个知道来”仙客来“吃饭的人大多是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大家也想来看看这个一掷千金的地方长什么样? 酒桌已经摆好,众人入席,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见沐雨落。 沐雨落自杀的事,同学们也听说过,因为是孟希送沐雨落进的医院,都在向孟希打听当时的情形。 孟希闭口不说半字。 满桌美味佳肴,却不得下筷,有人不耐烦了。 “都几点了?我快饿死了!怎么还不来?” “这沐雨落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想让我们买单吧?” 这三四桌酒菜下来,怕是没得七八千是走不了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看着孟希先动筷,才纷纷奔向自己早就盯好的食物。 “班长,何玫,你们没胃口吗?这个扇贝味道不错,我转到你们那边去,尝尝。” 班长和何玫唉声叹气一挑一挑的。 “何玫,我听说住你家对门的张自立老师被学校开除了?为什么啊?” 何玫还没开口,一个跟张自立在同一所学校工作的女同学冷哼了一声,“别提了,他可把我们教师队伍的脸都丢尽了。学生下晚自习,就看他光着身子,连短裤都没有,跟个差不多也脱了个精光的女的就站在学生放学必经之路。”她啧啧道:“正是放学高峰,家长啊都在等孩子呢,大人小孩目瞪口呆的。” “女的,听说是他学生的家长,老公还是县教育局的领导。女的瞒着老公,一年前就跟张自立混在一起了。现在人家好好的两口子都已经离婚。那个女的,真不知张自立怎么想的,长得又丑,牙齿还有两颗飞着。”另一个说。 “哎,我听说,他们两个在宾馆乱搞,被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打晕了,丢在学校时刚刚醒来,两人一睁眼,看着学生围着他们看,懵了,羞得无地自容。” “哎,孟希,沐雨落还来吗?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何玫,要我给你盛点饭吗?” 何玫摇头,瘪着嘴,说:“我还吃得下什么饭,我都待岗了!” “待岗?”众人吃惊。班长不是凭着招商局一把手的权力,把她从一个小小的食品加工厂,弄到城建当了一个闲得要死,管着十几个收费员的小领导吗,怎么会下岗了? “是啊。”何玫有气无力的,“我家这位,今天也收到调令,被下放到阳城最远的地方当办事员去了。” 大家更是吃惊。上次聚会,何玫就洋洋自得的说班长正在被州上考察,准备拟任领县县长。怎么一下就被发配到边远山区?就算是发配到边远山区也会是乡长之类的,怎么会是个小小的办事员? 众人安慰一番,几个当公务员的同学态度变得有点冷淡,敷衍的说了两句。 看着这些人面目突然转变,班长感叹。 这风水啊是轮流转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倒霉?!便宜了白晓光,一跃从副局长变成正科级。 门口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直接到主桌上,孟希吃饱喝足,赶紧起来招呼。 “谁啊?” 班长认出斜坐着的人,是这几天在阳城风光无限的“雷霆集团”总裁凌越。陪着省上领导跟着他四处考察的时候,几次与他视线对在一起,他冷冷的眸光就像两把利刃扎得他不敢抬头。他安排人送上去的茶水,他随手就倒,连杯子都直接丢地上,不是容易伺候的主。他身后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好像是他的助理。另外一个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男人,是前几天才来的,是他的儿子,他现在两只长腿伸直,把旁边的椅子蹬往一边,慵懒的拿手指拈着个螃蟹啃了一口,“呸”的吐在地上。 “什么人啊,没素质!”有人小心嘀咕,又看孟希一脸恭敬的站在男人身后,疑惑。 坐着的男人,脸色阴冷,举起杯子,沉声道:“各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凌越,是沐雨落的老公!“ 杨峰眉毛跳了跳,凌啸天直接吓到,抬着眼睛愁眉苦脸的望着凌越。 杨峰说姓沐的女人是开火箭的,他还不信,想着凌越只是可怜女人糟遇,毕竟是跟女人生活了一个月,凌越想报答,替女人出出气,才在孟希面前说,他是沐雨落的爱人。可现在,他眼睛都不眨,一开口就说是人家老公,他到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那要是沐雨落回来,他这样大动干戈,她顶着个已婚的头衔,会不会处境更艰难?还是......他真的想娶了沐雨落?娶谁不好,非要娶个离婚带孩的老女人? 他有些烦躁的掏着耳朵。沐雨落从酒店出来的情形,宁夏天已经跟他形容过了,说是走路都有些艰难,他是用了多大劲?虽然感谢沐雨落治好凌越的隐疾,可凌越也不能随便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领回家吧?看凌霆的样子,爱沐榕爱得要死,这要是父子们娶了娘俩,在海城会不会又是一大笑话?凌啸天觉得自己操心凌家的事都快操心疯了! 凌越脸上还是半笑不笑,又接着说:“这是我们的儿子,凌啸天!” 凌啸天翻了个白眼。连他都被扯进关系,说明凌越是来真的了! 众人看他气度不凡,衣着高贵,身后站着人目光炯炯,不苟言笑,一种权势涛天的感觉压得有点气喘。 “我太太没时间回来,一再叮嘱我回来的话,要请她的好同学们吃一顿饭!”他把“好”字咬得重重的,目光就停在班长和何玫脸上。 众人目光随之也看向班长和何玫。沐雨落在梨山受辱的事,大家心知肚明。班长脸涨成了猪肝色,立马反应出来自己和何玫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个男人是回来替沐雨落报仇的! 凌越起身,唇角向上一拉,冷冷说:“希望下次我太太回阳城的时候,各位嘴下留情,不要再让我太太受什么委屈!不过,我会跟我太太说,同学嘛,读过书就算了,走得近,没必要!孟希,结账。”他递了张至尊金卡给孟希,孟希接过,不吭一声出去。 他的话阴测测的,带有威胁的意味,众人吃下去的东西就像哽在喉咙间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眼睁睁的望着他从身边过去。走的时候,他那儿子眼睛瞪多大的每个人脸上扫了一眼,让人不寒而栗。 班长追出去拦住他,才开口,“凌先生......“ 凌越一眯眼,掐住他喉咙,抵在墙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班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凌......先生,我不.....知道小.....小落跟你说了什么?我......是真心喜.....喜欢她,我......没有欺负她。......害她......自杀.....是张....张自立!跟我没有关系!” 何玫见丈夫被凌越掐着,冲过来想打凌越,被杨峰手一扬,推到一边。 凌越放下班长,刻薄的拍了拍手,就像班长身上有什么细菌似的,阴鹫似的眼睛盯着班长,说;“没有关系?沐雨落自杀,跟你们谁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你们在她心口戳刀,她会单单一个张自立就会失去信念的吗?她珍视友情、爱护同学之谊,可你们是怎么样对她的?!还有,你,你还欠她一个耳光!” 沐雨落的同学会,想起就让他恶心。她欢天喜地的来,号啕大哭的走,除了孟希,没有一个人在她无助时,帮她说过一句话。 他转过脸,恶狠狠的瞪了眼何玫。 何玫冷汗都出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打了沐雨落?“可她也打还我了。”她小声说。 凌越没理她,转身上车。 是啊,沐雨落去死,不是单凭一个班长、一个张自立能左右的!欠下的贷款、家人的紧逼、珍贵友谊的心冷、真挚同学情的虚假、等不到人的无望,把她一步一步逼得无路可走。 第39章 嫌疑人 阳城的事交割给了孙不凡。 孟希有腿疾,以前一直在工地上做杂活为生。老母两个月前过世,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凌越让孟希过来帮孙不凡,监督梨山景区和新小区的建设。 孟希这个人平时虽然爱玩麻将,为人却很有义气的。以前玩麻将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去帮凌越做事,拿着高薪,也不用再去辛苦搬砖、挑沙灰,摇身变成管理者,在凌越的提点指导下,即负责任又细心。他的小奥拓凌越看着戳眼,送了辆越野车,方便他和孙不凡的出行。 除了他们开下来的奔驰、和凌啸天的宾利,县政府另外又派了两辆车送他们去昆明。凌越走的时候,拿了些钱给沐妈,叮嘱她有事的话可以找孟希,沐雨落那里,他回去做工作。 沐妈擦着眼泪,把早就准备好的火腿,土鸡蛋让凌雨天抬出来,不管凌越要不要,就直接放他车上。自己拎着一袋白色的沾满松毛的“饼”给凌越,说:“小落爱吃它,每年冬天都要沾糖吃!” 凌越拧着眉,看着满满一车的阳城土特产,头疼。他这会到昆明,要在昆明耽搁两天,从昆明回海城还要坐两个半小时的飞机,这些东西怎么带回去啊?闻了闻手上的“饼”,像是糯米做成的,细腻莹白,软软的。这东西怎么吃?沾糖吃?生的也能吃? 车子出了阳城,准备上高速。凌啸天的车在最前面,突然停在休息区等着他的车来。 “我想去趟元城。”他踌躇半天,对着车窗内愕然望着他的凌越说。 凌越皱着眉,盯了他半天,说:“要多长时间?” “最多两天。” “那好,办完事赶紧回来,海城的事还等着你去处理的!” 凌啸天知道他说的是科技公司秘密芯片的事。早上才从阳城出来,就接到宁夏天的电话,说是负责编写芯片程序的祝博士昨晚连人带车开进海河里,人已经死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失踪了。 凌越和凌啸天都明白祝博士之死不是单纯的事故。 凌啸天拍拍胸膛说:“您放心,重要的资料都在我这,就算是我死了,他们也找不到!” 凌越黑着脸,给他一个爆栗,“说啥呢?!” 凌啸天才走,易晟的车也开上来了,易晟坐在车里,开着车窗,冲着凌越喊,“凌总,我暂时回不了昆明,前面是颜星的老家,我跟颜星回老家看看!” 颜星坐在他旁边,闭着眼睛像在睡觉。 凌啸天去元城,颜星也要去元城? 易晟离婚没多久,就认识了颜星。喜帖送到凌越家,凌越外省的建筑工地出了点事故,凌越赶不回来,请杨笠堂把他礼金带去。后来,杨笠堂跟他说,易晟婚礼现场,新娘逃婚了,易晟是在机场把新娘抓回来的。当时,司仪宣布两个正式结为夫妇的语音刚落,易晟和颜星抱在一起当着宾客的面大哭,把来喝喜酒的宾客都整尴尬了。颜星是个若祸精,凌越几次遇到易晟,易晟都是急急忙忙的,不是说颜星在a城关在派出所,就说颜星在接受海城警察调查。反正,进海城警局成了颜星的家常便饭! 直至今天,凌越也不知道颜星为什么喜欢呆在警察局?这几年,“雷霆集团”在扩张,凌越的工作量越来越大,易晟的报业集团也是在合并收购中壮大。易晟的同学大多都在政界,他又是个热心肠的人,谁有困难都帮,朋友多、应酬多。不像凌越,为人刻薄,做事独断又不爱热闹,商界宴会上很少出现。 颜星不爱抛头露面,又横蛮不讲理、她不好客是业界出名的。可偏偏曾经风流顾性的易晟,遇到颜星后,就好颜星这一口,被颜星收拾得服服帖帖,社交场上也少了他的影子。有一次报纸还登出易晟跟旗下演员在餐厅签合约,颜星吃醋找来,两口子当众打架,易晟脸都抓烂了,还把颜星脸按在怀里,拦着记者不准拍颜星的正面。颜星如此彪悍,凌越就算想叫易晟出来吃个饭,也是担心易晟回家两口子打架,每次就是拔个电话,彼此问候下。 凌越看不过意颜星欺负易晟,打电话约易晟出来,易晟就算刚被颜星痛打了一顿也是左一句他家“星星”右一句他家“星星”,满满宠溺不断的提,狗粮撒得凌越都听不下去了,电话里颜星“哎哟”的叫一声,易晟连基本的再见都不说,电话不挂的,飞奔着去,让他在电话一头听他“心肝、宝贝”,嗲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那一刻,凌越明白了,在外人面前,颜星跟易晟的闹,只是因为爱易晟太真,而易晟心甘情愿受她欺负,也是爱颜星太深。两个人轰轰烈烈的爱着,颜星说不生孩,易晟就由她,二十年的夫妻,这两天在阳城还像刚恋爱一样,甜甜蜜蜜的。 一旦跟沐雨落结了婚,沐雨落会不会像颜星一样的呢?若沐雨落也成了河东狮,他会不会像易晟爱颜星一样还爱她呢?想到这里,他哑然失笑,沐雨落才齐他胸口的小个子,想成河东狮也不可能!他把手机屏幕亮起,望着她端着盘子先过待客时回眸浅浅的笑容。 他们都已不再年轻,每一分流走的时间都对于他们都很珍贵。若是沐雨落再走掉,他也不知还能浪费多少岁月去寻她?虽然知道她不喜欢被强迫,可为了不让她再消失,他只能这样做。 车子继续启程,到元城地界,看着凌啸天的车和易晟的车相继离开车队,凌越闻到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安。 黄子皓在海城的时候就跟白牧晨有些不合,也没跟白牧晨和唐圣夜坐一辆车,坐在凌越车的副驾。他以前跟着张谣是搞音乐创作的,张谣年轻的时候是个歌手,跟黄子皓是同一个音乐学校的同学,两个人形影不离,还被传闻是同性恋。后来黄子皓结婚生子,谣言不攻自破。张遥虽然嗓音性感,出过几首好歌,在业界却名声不好。主要是,他正准备登台献唱的时候,就会破音,好好开演唱会的人,突然就把歌迷丢在现场,独自仓惶离去。 这样重复几次后,再没有人买他演唱会的门票了。 张遥爱音乐,爱唱歌,没人听他的歌,出的唱片也卖不出去,穷困潦倒的窝在自己没暖气的地下室里足足半个月没出门。黄子皓对他不离不弃,送吃的送穿的,又拉着他开了间工作室,他人生才慢慢上了轨道。 张遥读书时就是个才子,策划、宣传、写歌什么都一点即会,又遇到报业大王易晟,在易晟的帮忙下,三十多平的小小“飞鸟工作室”变成了拥有一幢六层大楼的“飞鸟娱乐国际有限公司”,旗下艺人无数。 可惜,几年前,刚过了三十岁生日的张遥出了车祸,得了怪病,身体时好时坏。不得已,他的姐姐张放帮忙管理公司。白天张放在公司里,张遥时不时会在晚上出现。有传闻说,张遥的公司风水不好,经常死人,张遥也是怕了,才让她那八字过硬、长相瘆人、满身肥肉的姐姐来管理公司。 说到张遥的姐姐张放,仿佛是从天而降。张遥车祸出院一个月后,她才在某一天早晨跟着黄子皓到公司。第一天就把所有大小艺人招集开会,把她们骂个狗血喷头,说是张遥生病期间,她们趁着没人约束,私自接活,漫天要价!张放虽然是第一天来,却对每个艺人的爱好、喜恶都说得一清二楚,管理明星的手段跟张遥如出一辙,公司大小员工的名字都叫得出来。第一天“飞鸟”的人,就被她雷厉风行的手腕震慑住。 这姐弟两人,出行也很奇特,身边就黄子皓夫妇,还有一个接送出行的自家侄儿。不管是张遥还是张放,统一的司机只是相同的一位。也许你天黑前跟张放好好吃着饭,下一秒她上个卫生间,消失了,几分钟后,张遥就赔着她姐的不是,出现。 凌越见过张放,一米九还高的块头,胖得笑起来,眼睛眯了都只见缝,说话又粗俗。张遥要比张放矮半个头,斯文俊俏,说话彬彬有礼。凌越曾诧异,张遥是一表人才,孪生姐姐怎么会如此德性? 黄子皓是个话少的人,坐在杨峰旁边,闭目养神,自己电话响了,看了眼号码,神情紧张的接。 “怎么样了?” 话筒里传出张放粗野、破锣般的嗓音。 张放的声音大,这句到让杨峰和凌越都听到了。 黄子皓有些尴尬的拿着电话躲一边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那边还是大嗓门。 杨峰忍着笑。 “我说,我到昆明了再跟你说!”黄子皓大吼一声,挂断。转过头,不好意思的对凌越说:“对不起啊,凌总,张放就是这样,声音大。” 凌越牵了下唇角,点头,问:“我听说你跟张遥是生死之交的朋友,跟张放关系也这样亲近吗?” 凌越指他大吼张放的事。 黄子皓脱口就出,“他们就一个人.....看凌越奇怪的看他,改口说:“他们一个娘生的,脾气差不多,没把我当外人!” 车子进了昆明城,等红绿灯的时候,杨峰的手机响了,杨峰看是宁夏天的电话,凌越示意,也没避着黄子皓,开车载电话。宁夏天在那边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杨曼如死了,沐小姐被当做嫌疑犯被抓起来!沐榕给凌霆打了电话,凌霆现在在成都出差,正往海城赶呢。” 成都到海城也是要三个小时多点的飞行时间。 凌越一听,眉头蹙起,叫杨峰挂电话,自己亲自打电话问她。 宁夏天从凌啸天去阳城后,科研所也是频频出事。某一天突然就来了跳闸,把电脑里来不及备份的资料全丢了,当天晚上导师祝博士又心血管病暴发开车坠河,自己都在接受调查中,沐雨落又说杀了人被关进来。 她都是忙到第二天,在微信里问沐榕情况时,才知道沐雨落已经被关在派出所一夜了。沐榕也是怕影响凌霆工作,焦虑了一晚上,去派出所看妈妈,警察不给看,才打凌霆电话。 凌霆派了两个律师去,可死的人是鼎鼎有名的大模特,背后有大财阀撑腰,沐雨落又在现场,有杀人动机,所以不放。 杨峰从后视镜看凌越,说好要去分公司,分公司的职员也是大早的就在准备欢迎的仪式,凌越是去分公司还是回海城? 凌越想到酒店时沐雨落吃的迷药,又想到“沐府”的被封,再想到沐雨落的杀人犯嫌疑,总感觉沐雨落正一步一步的往一个圈套里掉。那一晚他当众抱走沐雨落,看她晕倒,也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沐雨落的事件会不会跟他有关?科研所出事,祝博士之死,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沐雨落呆在警局已经是13个小时,也不知道她会吓成什么样? “去机场!” 海城的飞机是一个小时后才有,候机厅里,凌越站在角落里焦躁的、心不在焉的,听匆匆赶来的分公司经理讲话。 黄子皓扯着杨峰的衣角,悄悄问:“沐小姐是谁?” 杨峰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到凌越在阳城时,易晟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曾正色跟易晟说:“老婆是阳城人,现在在海城,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于是,告诉黄子皓,“是我们夫人!” “夫人?凌总什么时候结的婚?”黄子皓张大嘴,一脸怀疑。 凌越结婚那可不是件小事,可他没听说凌越办过什么婚礼?看杨峰一本正经,不像撒谎的样子,赶紧八卦的打电话告诉张放。 第40章 杀了人 沐雨落单独一个人被关押在警所的临时牢房里。铁栏的隔壁,关着两个烫着爆炸式头发,发上染着七彩颜色的女孩。她们满不在乎的嚼着口香糖,脸画得像鬼,跟她们关在一起的,还有三四个在夜店闹事的年轻男孩,他们围在一堆,划拳,输的就弹额头,轻松嬉闹,仿佛牢房就像是自己的家。 她虽然没有脸画得像鬼,可也好不到哪去!颜星告诉她,海城里新开了家夜店,里面的人不复杂,音响、灯光都是一流。颜星有朋友在里面当领班,要是她去的话,那朋友会带她进去,不用买票。她听得心动。于是,晚上餐厅打佯后,苏陌接沐榕去看电影,她等她们走了,换上新卖的低胸紧身衣服,刚把屁股盖住的包臀短裙,膝盖上去一点点的后面有系带的过膝靴,画了浓重的眼线和眼影,涂了腥红的口红,看着镜子里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才兴冲冲的骑着车去。 她玩她的,扭得兴起,隔壁那几个男的就来围着她跳,她走开,反跟另一个端着酒杯的女人撞一起了。她一看那女人,忍不住就抓了她几把,结果,那女人往后一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就成了杀人犯,被抓了进来。 警察提审她,她才知道死的那个女人叫杨曼如,也是几天前唆使混混去她店里闹事,跟她打架的那个女人。 她们也不过互相推搡了下,她就自己死了,难道她是玻璃做的,碰一下就会碎?可她的确是死了,当着她的面,法医签定她没有呼吸。她当时都吓懵,被人把镣铐带在手上时,都是瘫着架走的。 在审讯室呆了一夜,警察一口咬定,她杀了她!因为她们有过节,甚至还把两个人在巷道扭打的监控都调出来了。接着又说,杨曼如跟她是争风吃醋,为一个姓凌的,才会相互仇视,最后,杨曼如丧命。 争风吃醋?她听着都觉得是天方夜潭!她根本就不认识叫杨曼如的女人!她拦她车,她一下来,就骂她是“狐狸精”,说她跟个姓凌的怎么怎么的,也是她先抓着她的头,扇了她耳光,她才还的手。 她再三跟警察说,她不认识姓凌的男人,重申自己只是推了杨曼如,警察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是无药可救,苦口婆心的劝她认罪。因为审了几个小时,她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警察没耐心了,凶神恶煞的拍桌子打板凳,她吓得要死,警察还说她,杀了人,眼泪都不掉一颗,冷血!又说她,身为人母,怎么穿得不三不四,不是好人! 快天亮时,来了两个男人,跟审她的警察说了几句话,解了她的手拷,把她关到铁笼里。 进铁笼后,她待遇稍好点。有警察送水给她喝,告诉她,沐榕在警察局门口守着,也是一夜没走,刚刚被朋友强行带去休息了。 沐雨落蜷缩的坐在角落里,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这个杨曼如,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姓凌的男人又是谁?杨曼如为什么总把他往她身上扯?难道......是他?她脑子里浮出一个人来。在凌老爷子的酒宴上,她突然眩晕被扶住时,看到的男人正是几个月前在船上救她的男人,听说,他是凌老爷的儿子.凌老爷姓凌,那他也一定姓凌,说的是他?可自从船上一别,她就没见过他,直至酒宴上第二次见他,她们都没交谈过一句,怎么又把她牵扯进杨曼如跟他的事情里? 她不会掉眼泪,也是她的错?她从医院苏醒过来后,就算是知道自己心碎在哭,眼睛里也淌不出一滴水,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的穿着怎么了?难道她去夜店蹦迪还得穿得中规中距?在夜店上班颜星的朋友,年纪比她大,都还是短衣短裙呢!身为人母怎么了?身为人母就得端庄稳重,就得远离年轻人的热闹场合,跟着一大群老太太老大爷在广场上跳广场舞? 她不想一遍遍提醒自己老了,她就爱蹦迪,她就爱混在年轻人堆里?咱啦?有哪条法律不准上四十岁的人去夜店?有哪条法律说她不掉眼泪就是杀人凶手?如果是在阳城,如果是曾经的她,一定会在警察问话时,哭得山河变色,水漫警所。 可,那个胆小没骨气的沐雨落吞下药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对生活给予的所有恶意变得无所谓惧!坦然接受,坦然面对,不躲不逃。她连高出她一个头的杨曼如都敢去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了在阳城的那种畏首畏尾。相反,她过上了她曾经一直想要的生活,练瑜珈、进迪厅、在酒吧里跟搭讪的男人喝酒、在迪厅引诱比她年轻的男人追逐。她有了颜星那种没架子的有钱人太太朋友,去了一生从没去过的上流社会酒会。她是活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面对生活的磨难游刃有余。 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一个女人,扭着她肥硕的身子进来,大嗓门的嚷嚷,“沐雨落在哪呢?” 这女人长得实在太丑了,皮肤黝黑,嘴巴又厚又大,个子高还胖,站在警局门口,就像尊铁塔,偏偏又不会穿衣服,红彤彤的名品穿在她身上是不伦不类的。她大拽拽的把手中的食盒往队长桌子上重重一放,喘着粗气说:“赶紧给我把她叫出来!要是饿伤她,你们赔不起!” 沐雨落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脸望她,女人的目光从一个个关着人的脸上扫过,眼神里满是困惑。 “给她关小黑屋了?你们胆肥了!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她是谁吗?你们敢关她?!赶紧给我把她放了,要不然,凌总回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哟,张姐!请座请座。”队长认识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卷宗,亲自搬了个椅子给她坐。使眼色叫人开门把沐雨落带出来。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身潮妹装扮,顶着睫毛膏掉下染成熊猫眼的沐雨落,一脸怀疑的问:“您就是凌太太?”她转到她身后,看了看刚把沐雨落屁股盖住的短裙,啧啧道:“我说凌总咱一直不结婚,原来口味太独特!” 沐雨落疑惑的看她。 她发出破锣似的笑声,转过脸问队长,“我说,你们就没个单独的房子,能让她吃些饭吗?” 队长真的听话的找了间问讯室,沐雨落看她把饭菜拿出来,鸡啊、鱼啊,什么的,好几大盒。 她不敢坐,胖女人放下东西,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筷子塞进她手里,“来,赶紧吃!”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沐雨落担心是警察使的诡计,想来套话,不敢动。 “认识下,我叫张放,是老凌的朋友!”她伸出手,看沐雨落不动,主动抓起她的手,跟自己的手握了握,又说:“哎,我来时打听过,杨曼如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他们怎么还不放你?” “你相信我?”沐雨落惊讶的看着她。 张放搔搔头,眼神困惑的说:“也不是说我相信你,只是老凌看上的女人,不至于会杀人吧!” “我没杀人!”沐雨落生气的把筷“啪”的丢桌上,“你是警察派来套我话的吧,你们再怎么耍伎俩,我都是清白的!” 张放急得频频摇手,“我不是警察!好,我们不说了!你赶紧吃。这个时候,凌总也应该快到了!不过,你这身打扮,怕是不好被他瞧见!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你吃好后,去洗把脸。” 她急匆匆的出去。沐雨落发现她就像个男人样的走路,三寸不到的高跟鞋都能让她踩得歪歪扭扭,跌跌撞撞的。坐在屋子里吃饭还能听到她的粗嗓门在跟队长交待,要他们在她吃好饭后去洗手间洗脸。 队长也还真的带她去洗手间洗脸,怕她逃跑,亲自守在门口。这里才把水拧开,那里就被晚上审她的人拖出来送进审讯室。 队长见张放亲自送饭,想要审她的人态度好点。那人手一拍桌,大声叫道:“姓阮的,别以为你是个队长,我就会怕你!你别想徇私枉法,包庇这个女人!死的人是国际模特,跟多家大公司都有业务往来,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个个都要求严惩凶手,上面也要求查明真相,还海城安宁!这个案子交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你有本事,跟局长要去!” “可也没证据说是她杀的。杨曼如尸检报告说她的真正死因是中毒!她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又没毒死她!” “杨曼如是多天前就在中毒,现在是毒素累加,突然暴毙!这女人,很可能一直在给杨曼如下毒!杨曼如去她店里吃了两次饭!还有之前凌福德寿宴上,她也跟杨曼如起过冲突!杨曼如第一次中毒是在寿宴结束后,喝了一瓶奶,当时还肚子疼,以为是肠炎,跟家里的保姆要过药!昨天晚上,两个人遇到的时候,杨曼如手里端着酒,她有可能当时又下药了!沐雨落是最大嫌疑犯,所有证据都指明她是杀人凶手!”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沐雨落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不认识她,我怎么要下毒杀她?!” “坐下!”审她的人暴喝,双手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眼睛凌厉的说:“寿宴当晚,你去了哪里?我问过你女儿,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回家!说,你是不是跟踪杨曼如,把毒药放进她牛奶瓶里了?”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她急得把头埋到桌上。 这是什么事啊?那晚发生的事,她难以启齿,她连发生关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说得清啊?照这样审下去,她铁定会被诬陷成杀人犯! 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警察身后响起,“那天晚上,我太太一直跟我在酒店里,直到早上七点才离开酒店的。”、 宁队长两人转身,看到局长跟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进来,是“雷霆国际”的总裁。这个人天天都能在电视、报纸上看到,海城人都认识。 “夫....夫人?”审沐雨落的警察结结巴巴的。 凌越递了个u盘给他,冷漠的说:“这是我太太整夜跟我呆在一起的证据!” u盘里两人交织在一起的画面已经删除,但从凌越抱着沐雨落进房间到沐雨落离开的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凌越转过头,眼神冷淡的问局长,“我可以带我太太离开了吗?” 局长点头,嘴里连说对不起,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沐雨落不清楚就凭男人一句话,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从警局里出来。虽然心中有千万个想问的,可看他腿长脚步又走得快,更不想再被抓进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大门口川流不息的车道,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当然也认出了带她出来的人,跑到他前面,对他深深的鞠躬,“凌先生,是凌老爷子让您来的吗?请替我谢谢凌老爷子!也谢谢您!” 说完,她想着沐榕就在附近,转身就走。 男人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她,满脸嫌弃的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你要去哪?给我回来!” 他力气大得要命,沐雨落肩膀都被他捏疼了。她挣扎了两下,就被他塞进车里。 这个男人说话时冷冰冰的,黑着脸,全身像没温度般,生生的就有种让她恐惧的感觉。想起来,好像她只要跟这个男人沾在一起,就会有不好事情发生!譬如在船上,她差一点死掉;譬如酒宴上,她昏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现在,她进班房,好像也是因为他。 沐雨落慌张的看着他叫司机把车门锁上,说:“我想回家!” 此时,张放气喘如牛的敲开车窗,丢了三四个袋子进来。“衣服,鞋子!” 凌越道了声谢,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七绕八绕的,离沐雨落要去的方向相反,沐雨落着急的直往后窗看。“凌先生,您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不用您送,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别吵,我很累!”凌越打开她的手,闭着眼睛休息,几分钟后居然有微微的鼾声。 沐雨落怎么使劲扳车门,车门纹丝不动。 才从警局出来,她又被绑架了?? 沐榕啊,快救救妈妈。 第41章 凌家的女儿 新的环境,新的床,沐榕睡得一点都不好,等她起床时,凌越已经坐在厨房里吃早餐了。 上年纪的保姆,站在一旁,昨天听妈妈说叫周妈,她跟周妈局促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坐到哪里? 凌越示意了身边的位子,她谨慎的坐下,餐桌上放着鸡蛋、馒头,周妈给她盛了碗小米粥。 凌越漫不经心的跟她说了下家里的环境,告诉她,他除了凌霆外,还有个儿子,叫凌啸天,也是住在这个家里,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 沐榕有点紧张,不知道叫凌啸天的人,是个易相处还是难相处的人?凌越自身高高在上的气场有点强,她初来乍到,不清楚他脾性,只敢听凌越滔滔不绝的在讲,不敢吭声。 凌越虽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跟沐榕单独一起,却也有点紧张,自己吃完,又叫周妈倒点热水喝。 水有点烫,一大口灌下,立即跳起来从嘴里直接喷到地上,沐榕没忍住,“扑嗤”笑出声,她本来就是个热心的人,扯纸站起来就给他揩衣服上的水渍。 两人都笑了,距离这样就拉近。 沐榕比沐雨落高半头,有些丰腴。沐雨落是娃娃脸。沐榕的下巴更尖些,单眼皮,阳光灿烂般的笑容,凌越听她没说几句话就知道她是个爽直的人,不屑算计。沐雨落喜欢把事藏心里,沐榕相反,是个什么事都要讲清,眼睛里进不得沙子的人。她很有礼貌,不娇柔造作,为人坦荡,听凌越说话时,会主动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听他讲,自己讲话时,两只手就像在演讲般,各种手势出来,语气时缓时急。 凌越开始问她读过的学校,交的朋友,还有理想是什么? 沐榕想了半天,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当初读大学时,我妈说她是做服装生意,她卖的内......衣服,虽然质量很好,可是颜色单一,款式变化少,我就报了服装设计,读着读着我又想学法律,又怕我妈担心,就偷偷报了自考,可是考了两次,还有最后一科怎么都过不了?!” “哦。读书小霆厉害!他......“凌越住了口。 凌霆心善,性子有些软,管理公司上也有些拖沓。沐榕到是能弥补他性格的缺陷,两个人要是在一起的话,沐榕怕是要更操心些。 或许在跟沐雨落生活的日子里,他看够了沐雨落艰辛,怜惜沐雨落的同时,也有点不想沐榕过得辛苦。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凌越若无其事的继续问。 “跟着我妈创业了,又觉得开餐厅也不错,我希望将来自己能在海城有个最大最好的餐厅。”沐榕笑眯眯的。 “榕榕,有没有想过,除了餐厅,别的,譬如星级酒店,贸易公司......“ 沐榕愣了下,把前面挡着眼睛的一缕短发理到耳后,想了想,说:“那些,我没想过,我现在就只想先把‘沐府’经营好,把它开成连锁店。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站在人生的最高处,俯视那些曾欺负过我们母女俩的人!” 凌越听着,心里有些闷,看样子,这个孩子跟着沐雨落吃了不少苦。 他鼓励的看着她说下去,沐榕就把她跟沐雨落在阳城生活的事都说给他听,说到自己肠炎发作,沐雨落当时没车,半夜把她从家里背到医院,被酒疯子追,去了医院还被磨磨蹭蹭出来看病的医生骂,脸沉下来。又听她说,沐雨落心眼小,在意别人诬蔑她的话。加上拿回自己地基时,跟妈妈、姐姐、弟妹天天吵架,引发抑郁症,几天都认不出她时,凌越更难过了,他知道沐雨落在吃着镇静剂,但没想到她曾病到失去神智。 看他一声不吭,沐榕还想着他怕是嫌她话多,赶紧说:“叔,我先去上班了,都两天没营业,约好今早菜农送菜来的。“ 沐榕一蹦一跳的就跑进自己房间换衣服,凌越呆呆坐了会,上楼去看沐雨落醒了没?沐雨落睡在她的位置,闭着眼睛,摸她额头,还好,没发烧了。 昨夜也就一会,怕再弄伤她,也没敢怎样继续。他手从她脸上下来时,她睫毛动了动,知道她在装睡,也不想戳穿她,换好上班的衣服,出门前,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低声说:“周妈熬好粥了,药也在桌上,别忘了吃!今天不要去‘沐府’,园子里逛逛,晚上等我回来。” 听他下楼的声音,沐雨落才敢把眼睛睁开。心,说不出的感觉。 他突然的出现,突然的对她好得不得了,是不是另一种类型男人的陷阱? 自己这个年纪,他到底图她什么? 沐榕站在别墅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出租车来。杨峰车子也刚到,看凌越喊着沐榕去车库。 沐榕跟凌越进车库的路上,凌越就问她有驾照吗?她点头的同时,把沐雨落也出卖了,说沐雨落早几年就拿到驾照,只是从驾校出来就没摸过车,凌越有些惊讶沐雨落会开车。车库里有几辆八成新的车,都是凌啸天买的,开了几次就嫌不好看,盯着凌越的宾利不放,凌越无奈把宾利给了他。凌越对车到不是很讲究,自己坐的都还是一年前买的奔驰。 沐榕看了半天,凌越以为她不喜欢,说:“你哥哥的车你不喜欢的话,等他回来,带你去车城买新的!” 沐榕停到一辆红色的minicooper面前,前前后后的看了下,迟疑的问他:“叔,真的要给我车吗?”看他点头,她把脸贴着车窗看了里面,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选车?我觉得车,只要能开得走,就算好的了!这辆车是这里最小的,要是......凌啸......哥同意,我想试试。“ 她都说不出口了,觉得自己竟然贪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凌越看她两只脚互相踩着,牙齿咬着唇,表情惴惴不安,想跟他示好,又怕自己过份的难为情模样,拍拍她的肩膀。 这孩子品性果然好! 这辆车是凌啸天跟朋友打赌赢回来的,嫌它是女人开的车,放进车库半年多了。 凌越把钥匙给她,说:“海城的路况你不熟,让你哥哥回来带你几天,熟些了,又开出去。我今天要回老宅,顺路送你去上班,晚上,我叫司机接你回来。” 沐榕跟在他后面出去,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自己一瞬间真的多了一个有钱霸气的爹! 两个人上车后,凌越又问她,想不想去国外学习? 沐榕警惕的望着他,难道他把她支出国,是对沐雨落有什么企图? 他坦然笑道;“你不去也没关系!只是觉得年轻人嘛,多去外边见见世面,多读点书,百利无一弊!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我也想跟你妈妈安安静静的过下半辈子,也希望你做为凌家的女儿,能把凌家的事业帮着做下去。” 他的口气,好像是想把事业交给凌啸天他们几个。 他提到了妈妈,沐榕鼓足勇气,也想打探他对母亲的想法,问:“叔,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绑着我妈妈去结婚?为什么是我妈妈?” 凌越从早上见她,就知道她对他还不交心,也不想瞒她,说:“榕榕,我跟你妈妈不是这两天才在一起的!几个月前我出的事故,你知道吧?” 沐榕点头,“我听我妈妈说,您救过她。”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怎么可能!鬼是不存在的,它是人心理扭曲的虚体!叔,您开玩笑吧!” 凌越转过脸,很郑重的说:“在我没出事之前,如果谁跟我说世上有鬼,我也会像你一样不会相信!但是,我亲眼所见,也,亲身体验!”怕吓到她,他语气和缓的说,“我在昏迷的时间里,以魄体的形态,跟你妈妈生活在一起!我还知道,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十一点左右,你妈妈打电话给你,说要卖房子,你有记忆吗?” 沐榕翻开通话记录,果然在妈妈旧号码的通话上发现那个时间段有沐雨落打来的电话。 可她也记不清,那个晚上是不是说到卖房子的?!她仍是怀疑凌越的话。凌越又说了阳城房子的形状,还说了猫的名字,形容了家里人的长相,沐雨落店的地址,微笑说:“刚才餐厅里,你说你妈妈跟你抱怨卖的衣服颜色单一,其实她卖的是女人的贴身穿的!欧雪是你妈妈唯一的朋友吧,她这儿......“凌越指了指自己的右唇上,“有一颗痣!” 听他说得有理有据,煞有其事,沐榕身上出了些冷汗,害怕的往车门边缩了缩。 凌越说:“昨天你妈妈跟我去领结婚证的时候,你妈妈总是想跑,我都拿她没法了,差一点告诉她实情,又怕吓到她。她不像你,胆子小得很!” 想到在魏神婆那里,一听魏神婆说有生魂跟着她时,她跑得比兔子还快,眼睛鼓得大大的,惊悚得吓哭掉。 他是个严肃的人!可他一直拉低姿态的冲她微笑,眼神真诚,不像在说谎。 凌越的话颠覆了沐榕的世界观?鬼,居然真的存在?她望着车窗外挤着满满一车人的公交车,长长呼出口气,把这些让人震惊的信息一一在脑海里复述一遍。凌越也不再说话,仿佛也是在给她时间去消化它们。 “叔,您会抛弃我妈妈吗?毕竟她不论哪一方面都比不上您身边的那些女人!” “爱情要讲身份、讲地位、讲配不配、适不适合?榕榕,我理解的爱情,只是纯粹的想跟这个人在一起,想照顾好这个人!有好吃的想给她吃,有好玩的想带她一起玩,只要自己拥有、觉得好的都想给她!爱情不应该附带任何条件!”“我醒过来的时候,记不起你妈妈的样子。可是我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里,心空落落的,一坐就是一整夜。虽然没想起她的模样,却知道心里有这么一个人!我想她都快想疯了!直到宴会上我再一次遇到她,我就决定一辈子都要拉紧她的手,不让她再受什么委屈!” “我妈妈没回来的那一夜......“ 凌越点头,“是的,她跟我在一起!也幸好她是跟我一起,我才记起了她。” “所以,榕榕,你妈妈有的,你都会有,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至于你和小霆,现在你们还不合适,有些事情我还没处理好!若是这个事情顺顺利利解决好,你们还是相爱,我没话说。但是结婚的话,可能不会很容易!” 沐榕听得莫名其妙,既然同意他们相爱,为什么又说他们结婚会不容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之前听苏陌说,凌越不喜欢凌霆,当时她还不以为然,但听他的口气,凌霆的确是不被待见。她有些生气的为凌霆打抱不平,“您不爱凌霆吗?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生他呢?” “我怎么不爱他?他毕竟是我妹妹的孩子!”凌越脸沉下来,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他也是你的孩子!沐榕冷笑。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他笔直的坐在旁边,沐榕愤愤不平,也不想理他。 杨峰直接把车开到了“沐府”的大门口。沐榕开车门,凌越叫住她,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钱给她,沐榕拿着钱疑惑的看他,以为是要叫她买什么东西回来。 他牵着唇角,温和的看着她说:“这是我给女儿的零花钱!以后,每天都给你!这张卡你拿着,想买什么就去买,凌家的女儿一定要比别家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哥哥朋友多,他爱玩,我让他带上你,让你也跟他一样到处去玩。” 沐榕看着手中的钱和卡,又看看他,眼眶都潮湿了,低下头,深深给他鞠躬,凌越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希望你有一天,能放下对我的成见,不是喊‘叔’,而是喊‘爸’!” 沐榕哽咽着道了声再见,转身进“沐府”,看着他车缓缓开走,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流。 白晓光是她的生父,可自从他结婚后,来看自己都是偷偷摸摸的,给她的钱也少得可怜,她几乎是靠沐雨落一个人养大。凌越又是给车,又是跟她推心置腹的谈话,还给她零花钱、卡,还怕她在海城没朋友......什么都为她着想。凌霆的事上,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想到苏陌说的商界曾经是如何看不起凌霆,他大概也不希望再出一次家族丑闻,再多出一个像凌霆那样的可怜孩子吧! 苏陌也是天天念叨凌霆不适合她,听说她要去跟凌霆约会,几天都没来找她。要不是沐雨落被警察抓走,她六神无主,打电话跟她哭诉,苏陌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理她! 凌霆从民政局门口跑了后,就没打过电话来,她打过去,他是关机状态,看样子,他也是想放弃? 沐榕承认自己就是受不得人的恩惠,更何况这个人已经跟母亲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成了她的新父亲。 所以,她跟凌霆要断吗? 第42章 为什么下药 凌家老宅,五六个安保早就接到命令,把司机小章、护工王丽洁、厨房王嫂全抓在客厅里,等着凌越来。 老爷子腿上搭着块毛毯,壁炉里火烧得旺旺的,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烤火。 王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们几个人十几天前,就被凌越下令,不准出门了!食品都是凌越的安保送来,每天都有人轮流监视着他们。 小章和王丽洁有事瞒着她,好像是闯了什么祸,一直跟老爷子嘀嘀咕咕。今早,她还在忙着老爷子的早餐,安保就进来,请她去客厅,说是凌总来了。 凌越坐在沙发上,阴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脸黑得像锅底。 “你们谁先说?” 王丽洁和小章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杨峰把电脑接上大屏幕,上面显示出酒宴当晚的情形。杯觥交错中,沐雨落一个人走到食物区,拿着个小碟子正在装食物,王丽洁递了杯酒给她,还跟她碰杯,看她喝下去了,才走开。下一秒,沐雨落身形就晃了晃,突然就把手中的食物放回碟中,端着酒向杨笠堂走去...... “在我的酒宴上放催‘情’药,你是想进监狱吧!”凌越声音阴森森的,安保们的眼睛刷地看过来,气氛紧张。 王丽洁脸煞白,腿一软,“扑通”跪到凌越面前,“我说,我说......这药是小章给我的......“ 小章就才二十出头,长得到是鼻高眼大,身板结实,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头小伙。安保们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直接拖到凌越脚下,他到有些胆量,声音有几分抖,“凌总,您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这一回!” 凌越伸手捏着他下巴,眯着眼睛,冷哼,“原谅你?你知道你私自购买禁药,是多大的罪吗?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送去刑警队阮队长那里,让他好好查查,说不定杨曼如的死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一听说自己跟命案都牵扯上了,小章跟王丽洁吓坏了,跑去抱住凌福德的腿,直喊老爷子救命。 老爷子无动于衷。 两个人又爬到凌越面前,王丽洁哭着说:“药是小章要我放到沐小姐酒里的,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小章忙说:“药是老爷子交给我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老爷子让我拿给王丽洁,务必要看着沐小姐喝下去!还有,这个,”小章跑进老爷子的房间里,抱出个首饰盒出来,“这些,也是老爷子让我跟着宁夏天拿回来的!” 凌越打开看,里面赫然放着沐雨落当晚佩戴着的可可的首饰。他勃然大怒,把首饰盒使劲摔到地上,项链断了,珠子滚得遍地。他用脚拔了拔地上的饰品,眼睛里精光四射,一把揪起小章衣领,“还有一样呢?” “没了,就这些!我就拿到这包东西!”他眼神有些惊恐。 在进这个家前,他就听说凌越脾气暴燥,生起气来什么人都打。 看章天朗的表情,也的确是不知鸢尾发夹在哪?他当时把它丢在电梯门口的垃圾桶里,跟这堆首饰并没放在一起,应该是被保洁阿姨打扫卫生时收倒了吧。 凌越突然就有点焦虑起来,要是鸢尾发夹还在,那可可就会一直上沐雨落的身!沐雨落的身体是禁不住可可频繁出来,多折腾几次,沐雨落恐怕性命堪忧。 门铃响起,杨峰出去带着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 “你们两个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凌越从钱包里抽出钱,丢在脚下。王丽洁把自己的工钱捡起,擦着眼泪出去。章天朗家境本来就不好,父亲还有病,妈早就过世了,有个弟弟因为父亲的病要用大量的钱,都已缀学,全家的生活都指望他一人。因为他是宁夏天介绍进“雷霆”的,公司开给他的条件非常优越,所有的保险都买齐全,工资也比一般员工的高。杨峰跟他说,只要他在老宅干满三个月,就转为公司正式员工,参加公司各种职业资格培训合格后就能长期留在雷霆,享受公司各种福利。“雷霆”的正式员工,薪金高、假期多、隔三岔五都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现在,他勉强高中毕业的学历,去哪再找这么好的工作? 况且,父亲每天都要吃的药钱,怎么好因此就断掉? “凌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是老爷子给我下的命令,我也不敢不遵从!” 凌越本想一脚踢开他的,杨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听了杨峰的话,仔细看了一眼章天朗,“你是章泽云的大儿子?” 章天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是。” 凌越沉吟了下,说:“老宅你是不能留了!碧水湾那缺个花工,平时还要打杂,晚上可以不住在哪,但得24小时待命,工资减半,你可愿意?” 工资减半,还得24小时待命?章天朗脸上有些犹豫。凌越不耐烦,冷声道:“不想干的话,拿着你的钱,滚!” “不,凌总,我愿意!我现在就去碧水湾。” 章天朗抬脚就要往外走。凌越叫住他,眯着眼看他半天,又说:“你要想好,进了我手里,可是不能再犯错的!也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 章天朗点头。杨峰送他出去,他感激的对杨峰一抱拳,“杨哥,不知道您跟凌总说了什么?我都谢谢您!” 杨峰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邃,道:“我只是说你还在地下拳庄打拳给你父亲挣医药费。”其时,他还跟凌越说了两个字,“小姐!”。 凌越的心思,杨峰最懂,眼下沐雨落母女出行安全是他的忧虑。 章天朗踌躇,那这拳,他还打不打?现在工资减半,拳庄再不去的话,他根本无法负担家庭的开支。 杨峰看出他的心思,说:“既然凌总都让你外住了,那就是没禁止你去拳庄。不过,你得谨慎些,别把麻烦惹到凌总这儿!至于你弟弟,西区的学校年过后就开始营运,我跟凌总说说,让你弟弟跟着水生一起去那边读,学费、生活费、住宿费全免!” 章天朗感恩不尽。 事情跟王嫂无关,王嫂下去了,凌越摆手让安保出去,只留下杨峰。 他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把凌可可的首饰全踏碎掉。 听着“毕毕剥剥”跺碎的声音,凌老爷子终于把轮椅转过来面对他了。喉咙动了几下,还是忍下去,没吭声。 凌越弯下腰,眼神冷冷的,“可可在哪?” 凌老爷子猛的抬头看他,也没想到他能看到可可。 “我知道你看得见可可,我也知道,她不达目的,是不会走的!她就算再恨杨笠堂,也不该把无辜的沐雨落牵扯进来!而你,你更不该,想让她永远占据沐雨落的身体还阳!” 凌老爷子瞳孔蓦的放大,他怎么会知道他想让可可复活? “你以为我没住在老宅,我就不知道你做的事吗?你请的那个大师,恰好就是给我点引魂灯的人!是他告诉我,让我修建庙宇,重塑佛身,才能不被阴鬼缠绕,家宅安宁!他委婉的提醒我!还告诉我,阴人还阳,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趁早收手,不管你想尽方法,用尽手段,死了就死了,可可永远都活转不回来!” 杨峰这下才明白,凌越为什么在阳城时,会花费巨资重建观音寺?这凌越失魂的诡异,他是亲身体会,没想到老宅还藏着个凌可可的鬼魂!他抬头看了眼楼梯方向,那里幽暗得像有双眼睛在注视。 “沐雨落曾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加上自己跟可可生辰一样,所以可可才趁虚而入!沐雨落到海城,你们以为可可就可以引魂上身,霸占沐雨落的身体,哪知道沐雨落意志变了,而我又是可可的克星,可可没法完全控制,你们又想通过下药,把杨笠堂引到床上,伺机行事!我猜错了没有?!”他一口气说完,额头青筋鼓起,脸变得狰狞起来,手一把抓住凌老爷子胸前的衣服。 杨峰看他愤怒的要失去理智,上前拉了他一把。 凌越甩开他手的同时,也放下了抓着老爷子衣服的手,仍是弯着腰,那高深得宛如看不的底潭水似的眼睛带着警告的意味,“二十五年前,你让我失去我的母亲,二十五年后,你还想夺走我爱的女人吗?” 听他说“爱的女人”,凌老爷子身形一震。 凌越走了几步,回来踱到他面前,又说:“你告诉可可,沐雨落现在已经是她嫂子,我们昨天结婚了!她要是还想打她嫂子的主意,就别怪我不讲兄妹情谊!到时她魂飞魄散,不要说我心狠手辣!杨笠堂我自会替她报仇!阳间不是她呆的地方!” 他“登登登”上楼,环顾了眼凌可可的房间。这里的一桌一椅都还跟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半丝改变。紫色的窗幔被微风吹拂,已过了花期的鸢尾,新分了几盆出来,一个露台都被密密匝匝的绿油油的叶片笼得阴森森的。 他手抚过床沿,就在这张床上,他被陷害!而他的父亲,在这里将他暴打,赶出了家。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暗恋上了可可。这个一开始的悲剧是凌福德造成的。要不是他贪恋可可母亲家在司法界的权势,抛弃凌越母子,导致他们母子十六年流落在外,他也不至于会喜欢上自己的异母妹妹! 凌福德成势后,可可外婆家落败,他把凌越母子接回了家。三年时间,可可的母亲是正室,凌越的母亲成了小妾。可可的母亲把他们视如眼中盯,肉中刺,非常有心计的折辱他和母亲,母亲在她的计谋下,不知冤枉的被凌福德打了多少次了!他曾求母亲跟他一起离开凌家,可母亲摸着刚被凌福德打得淤青的臂,却说为了他的将来,她不走。 想起往事,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痛苦。又想起往后余生,沐雨落将会是他的全部!他目光一凛,沉声道:“可可,你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小霆那,我会找时间跟他谈,你的心愿我会替你了的!你嫂子身子弱,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你是已经死去的人,不应该在停留世间,去轮回吧!” 屋子静悄悄的,甚至连风都不吹了。 “来人!”凌越厉喝。 “把这屋子的东西都给我搬空,连露台上花,一件不留,全给我扔出去!” 老爷子的轮椅已经顺着滑道自己上来,急得老泪长流,手颤抖的想去抓凌越衣角,凌越拂袖,让护工把老爷子推回他自己的房间。 杨峰没想到凌越会这么心狠,想劝他两句,又怕更惹他生气。听他刚才的话,凌可可是上了几次沐雨落的身,把凌越惹恼了。 凌可可的东西收得半卡车,凌越吩咐运去最远的垃圾场,新来的护工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说凌老爷子晕过去了。 凌越脸终于抽搐下,恨恨的跺脚,把他送去医院,看他醒过来,打电话叫同一明把凌霆找来,送老爷子回家。 凌霆看母亲房间已经搬空,张嫂又战战兢兢的把听到的告诉他,他呼吸都窒住。没想到死了二十年的母亲居然还魂留老宅?难怪宴席上,沐雨落会温柔的摸他的头,原来那是他的母亲!他房间里留着凌可可的照片,他抚摸着镜框后她的脸,心里虽然有点恨凌越为沐雨落把母亲所有东西丢弃,可又想到人鬼殊途,若是沐榕知道是他母亲在陷害沐雨落,依她的性子也是会闹得个天翻地覆!到时闹大,凌越真让母亲魂飞魄散,反到不好! 可是,他又太想见一眼母亲,这愿望只有沐雨落能帮他达成。他拉开床头柜,里面的鸢尾发夹露了出来。 这是祖父几天前给他的。 沐榕跟苏陌在门边桌子上择菜,两个人聊着天。 沐榕没告诉苏陌,凌越跟沐雨落相识的前因后果,只是说沐雨落突然跟凌越结婚了。因为凌越身份特殊,她叮嘱苏陌千万不要把消息走漏出去。 苏陌一脸震惊。说:“今早就有‘雷霆集团’老总已结婚的消息传出了,只是没人知道对方是谁?没想到是你妈妈!你看到那几个人没有?“她指了指正在往凌家方向走的人,“那些是记者!可能是去凌家蹲守的。你呀,现在住在凌越家里,也要谨慎点,你是继女,如果让人知道了,会给凌越带来麻烦的?” “麻烦?”沐榕皱起眉,“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会给我叔带来麻烦?” “你不知道吗?凌越很有钱,脾气又臭,得罪了不少人!凌霆小的时候就被绑架过,我听说,凌啸天也遇到过一次,还算他自己机灵,逃脱了!凌越,我听我妈妈说,是二十几岁时,也差点被人把器官割了,所以他家的人身边都带着保镖,他们自己都有防身的本事,你可千万要小心了!别让人知道你跟凌家的关系!再说......”沐榕忍住。凌越身份尊贵,沐雨落处于社会底层,海城是个阶级分明的地方,要是没真本事,以后的场合有沐雨落受得了。 沐榕听苏陌一说,有些紧张起来,赶紧打电话给沐雨落,沐雨落鼻音有点重,说是凌越不准她出门,现在一个人在园子里逛着。 沐榕也叮嘱她不要出来,沐雨落很奇怪,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世道不好,那边沐雨落不熟,离她又远,有什么事,她一时赶不回。 这下突然想起车刚从碧水湾出来时,凌越问她,“沐府”能不能不开了?送她出国再继续读书深造的话来。 凌越的心思真缜密,怕她有危险,拐着弯的跟她说呢。 第43章 猫和老鼠 苏陌沐榕说话间,看到一辆大卡车从凌家老宅方向上来,过了红灯口,停下,跳出两个穿得很随意的男人,进来点了一桌菜,聊着天,慢条斯理的吃。他们这顿饭从中午就吃到晚上,若是有客人进来吃饭,他们就警惕的东张西望。 苏陌现在是继承人培训,没多的时间呆在“沐府”,早就走了。 沐榕看这两个人神情紧张,不像是来吃饭,又占着桌不走,服务员出去倒个垃圾回店,他们都要跳起来谨慎的打量,没人时,眼光就店内店外到处睃巡,进来的客人他们都会上上下下打量,弄得吃饭的客人私底下都在问服务员这两个古怪的是做什么的?沐榕心里很不舒服,沐雨落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们进来时,先就押了一千块钱在柜台,她也不好得赶人走。终于憋着气到下班,厨师刚走,店里服务员都还在整理着,她早上看着的mini就开来了。 车上下来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子,他一进来,那两个人连剩下的钱都没要就走掉。他直直就冲着沐榕过来,一低头,说;“小姐,凌总让我接您回家。” 小姐?沐榕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起一层。看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顺眉顺眼的,听他喊,自己按捺不住笑。 手机上有陌生电话响,她接听,话筒那边,凌越幽幽声音传来,“我叫章天朗去接你了,你赶紧下班回家,太晚了,女孩子不安全!” 沐榕一瞬间就觉得多爹不是件好事,从早到晚被监视着,自由都没了。撅着嘴,故意慢慢的收东西。 章天朗一言不发,帮她把凳子摆好,看碗洗好,服务员把地拖干净,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他有点急,怕凌越责备,催她走。 沐榕慢条斯理的算账,把准备拿回家吃的饭菜打包,小伙子沉不住气,眼睛里都冒出火花,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东西塞进后备箱里,转身就把卷帘门拉关上。 “哎,我钥匙都还没拿!”沐榕扳着卷帘门,恼怒的瞪他。 “那怎么办?”他到没想到她没带钥匙,搔着头,到处转。 “算了,我妈那有备用的。” 听她轻松这样说,章天朗终于咆哮了,“姑奶奶,我求求你,赶紧走吧!你再这样,我会丢了工作的!” 一路上沐榕问他,“你们凌总都是这么严格的吗?不过就耽搁了一会会,真的会让你丢工作吗?他有这么凶吗?你很怕他?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不起喔。” 章天朗一言不发,只管加速开。 小区门口的确多了些人,沐榕都看见镁光灯了!幸好凌啸天没开过这辆张出来,章天朗和沐榕也是新面孔,安保那里有沐榕车牌号码,从嘈杂的人群中,把她们放进去。 小区里到是很清静,不时见到巡逻的安保望了眼她。凌越还在穿着早上的衣服,没进家,就在门口踱来踱去的等她。 “榕榕,你先进去!”凌越脸色有些不好,看到她,还是勉强笑。眼睛越过她,恶狠狠的看着章天朗。 “凌总!”章天朗垂着头。 沐榕转身看凌越手抬起来,像是要打章天朗,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就抱着他扬高的手,撒娇的说:“叔,不怪他,是我事情还没做好,所以逼着他等的!好冷,我们进去吧!您看,您手都很凉了!我妈一天没见您了,您不想赶紧见她吗?章天朗,我忘记拿车后面的吃的,你记得拿进来。” 沐榕此刻真的像他的女儿一样,把他的手握着,小嘴又会说,把他气全哄消了,他咧着嘴笑着任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进家。 沐雨落好好在客厅看电视,看他进来,溜上楼去了。 凌越看她那害羞样,笑着换上拖鞋,说,“我去叫你妈下来吃饭。” 周妈说;“夫人吃过粥了。” 凌越不管,像个小伙子般急切的往楼上跑,不一会儿听到楼上“乒乒乓乓”推搡的声响,几秒后,门的“砰”的关紧,就没了声音。 沐榕把菜都热一遍了,两个人还没来。想着他们刚结婚,凌越才进门,眼睛就盯着沐雨落不放,沐雨落又一脸羞赧的躲,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下来的了!她想着两人像在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一个逃一个追,忍禁不住,笑出声。周妈跟她说话很客气,把汤端上来,站一旁,看她自己抿嘴笑着去盛了两碗饭,说是饿,叫她也赶紧坐下吃饭。周妈说一会吃,沐榕非逼着她一块吃,只好不等凌越开饭,两个人坐下吃饭。小姑娘也不要她洗碗,说她老了应该多休息,她就一旁收着剩菜,一旁看沐榕边洗边咯咯暴笑。 这小姑娘是有什么开心的事,笑个不停! 凌越家的电视屏幕超大,音响设备是沐榕见都没见过的。她跑去摸了摸,周妈在一旁小心提醒她,“小姐,这是少爷的,那,那也是少爷的!”看到桌子下面有个照相机,她好奇的拿起来还没把像套拆开,周妈上来一把抢过,说;“这是‘唐氏’唐总忘记在少爷这的,要我找出来,等他们回来拿的。” 沐榕皱着鼻子,鄙夷的撇着嘴,觉得去哪周妈跟着,就像防贼一样的对她。苏陌打电话来问她,住在凌家感觉怎么样?她当着周妈的面说:“不好!感觉不是这家的人!我要跟我妈妈说,我不住在这!” 周妈听到,脸上有些难堪。跟着凌越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凌越带过哪个女人回来,小姑娘妈,连面都没见过,突然就跟凌越结婚了。这凌越一回家,就猴急的往楼上窜,饭都不吃,两三个小时的不下来。平时这个点他早在书房工作了,现在书房灯不亮,卧室到时不时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这女人早把凌越迷得七晕八素,若是她女儿真的执意要走,凌越人小气,爱记仇,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周一明在公司的待遇又不是一般的员工!周一明现在住着的房子,还是凌越给的。她忍着气,榨了杯果汁出来,讪讪的说:“小姐,不是我不准你碰少爷的东西,别看少爷笑眯眯的,滑头得很,他对他的东西很爱护,动坏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从你手里拿回他想要的,我也是担心你吃亏。” 他有这阴险?沐榕心咯噔一紧。想起他和宁夏天、何照来“沐府”吃饭时,他带着深意的笑,一直瞄她,想必是知道她跟凌霆的关系。可又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在朗朗乾坤下,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在车里像个孩子似的哭得可怜,又觉得不像周妈说的那么狡诈! 周妈看她不信,摇头进自己房间收回家的东西。 这小姑娘以后在凌家,不见识到凌啸天的手段,是不会醒悟的!这凌啸天善于伪装,是比凌越还恶毒小气的人。她在这家里二十年,看了多少次吃了凌啸天的哑巴亏,来找凌越理论的人了! 此刻,凌啸天站在元城的一个小山包上,望着脚下山坳里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个小山坳叫“七里坡”,离元城城区有三十多公里远。近两年是元城的西红柿种植示范村。家家户户都是种西红柿的。 何照曾经的同事现在是元城公安局长,在他的关照下,他们得到派出所的协助,不一会儿,8.30案中,赵小兰的资料就出来了。 赵小兰家原是村里最富有的。赵小兰的父母多年来一直在元城火车站做蔬菜生意,赚了不少钱,在元城是有房有车,很是风光。“七里坡”因为平时不回来住,就只有赵小兰的爷爷奶奶在家里,所以就建了一溜平房,逢年过节时回来住两天。赵小兰是独生女,因为家境富裕,穿的用的都比一般孩子的好,可以说赵小兰也是在蜜罐里长大。赵小兰上高一时,他父亲认识了个外省女人,那女人把赵小兰父亲哄得团团转,赵小兰父亲脑袋发热,拿着家里所有的房产存款说是投资什么赚钱的生意,把赵小兰家在元城的房子、车子、商铺全赔进去,那女人也消失了。赵小兰的母亲接受不了由于丈夫背叛把家变得一贫如洗,抱着丈夫跳河。她父母一死,元城的财产又成了别人的,赵小兰无家可归缀了学,自己又不会生存,只好回老家找爷爷奶奶。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赵小兰好好走在路上也会被人拖进包谷林里糟蹋,虽然最后抓到了犯人,赵小兰名声也臭了,还怀上了孩子。 那个时候的元城人,思想还很封建,又迷信,从赵小兰回来后,村里先后死了两个人,都说赵小兰是“七里坡”的灾星。赵小兰的奶奶天天都被人戳脊梁骨,孙女大肚子不能去河里挑水,自己去挑时,忙跟人争吵,失足淹死了!这下,赵小兰扫把星的名声更是坐实,连小孩子都会拿石子打她。生壮壮的时候,村离城远,也没钱去医院,村子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又是个男的,村子里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女人都怕她是真灾星,都不敢来帮忙,于是赵小兰在爷爷的帮助下,生了壮壮。壮壮生下来就会笑,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赵小兰的爷爷本来就身体不好,因为帮孙女接生又被人笑话,也气死了。死前要赵小兰去投奔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那亲戚给她在城里找了份在超市上班的工作,赵小兰下午进的城,把行李放亲戚家,说带孩子去城里市场里逛逛,就连同孩子一起被人绑走了。 凌啸天没想到自己生母身世会有这么凄惨!他从太阳还高悬天上,到月亮星星出来,就一直呆在这个山坳里。 若是赵小兰还留在“七里坡”,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些村民一样在地里从天亮忙到天黑?可就算赵小兰和他留在“七里坡”,那个年代村里人的封建思想,她们母子的生活也怕不会容易。 元城派出所给了他一张赵小兰十七岁时的照片,那是一张黑白证件照,应该是从赵小兰的学生证上撕下来的。那时的赵小兰有两根乌黑的长辫,齐眉的流海,笑起来,眼睛灿若星辰,十分美丽。 白牧晨有事先回海城。唐圣夜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蹲在远远的草丛里一边哼歌一边方便。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颜星跟何照来了,两个人似乎在阳城的时候就认识,有说有笑的。易晟是个醋坛子,看到何照跟老婆悄悄背着他说了两次话,就跟颜星赌气,自己先跑去昆明,被颜星打电话臭骂了一顿,才说他是怕老婆睡得不好,先去昆明看订好的房间环境好不好,要是不好的话,他早点调。 她们上来是催凌啸天启程的。 看着颜星眼角明显的皱纹和鬓间藏不住的丝丝白发,凌啸天突然怀疑起来。 颜星绝不是在宴会上第一次见!有一次白牧晨请他和唐圣夜去离海城一百公里处郊区泡温泉,宁夏天奉凌越的命令抓三天没回家的他回去,被白牧晨和凌啸天捉弄,掉到了水里。宁夏天一身湿,白牧晨让服务员带宁夏天去换衣服,给宁夏天穿了件露着后背又短又窄的a字裙。宁夏天嫌露肉多,用一条浴巾把肩膀挡着,结果被喝醉了的唐圣夜不小心又挤进水里,那裙子薄,从水里站起来,宁夏天身材的样子全出来,他是看呆了,白牧晨在一旁兴奋的吹口哨,还是一个女人扯下自己披着的浴巾,把宁夏天包起来。回来的路上,他差点被宁夏天揍死,宁夏天还把他身上的钱、手机、卡、搜出来,把他踢下车,他是走到快天亮了才走到碧水湾。回去,宁夏天早告了状,他又被凌越狠揍了一顿。 现在想起来,当时给宁夏天浴巾的女人,就是颜星!温泉浴后不久,他还看见过颜星坐在一辆车里,在西区科技公司门口出现过。 芯片编程的祝博士死了,颜星如此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到底是不是也在打芯片的主意? “易太太,您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他很直接。 “企图?”颜星愣了下,立马笑了。 “啸天,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颜星跟他站到一块,俯望山坳里那些灯火。 “元城是我的故乡,我不过是回来看看而已!要说我有什么企图的话......“ 她瞟了眼何照。何照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装着看远处朦朦的群山。 “若是你也想要我手里的东西......“ 颜星默然,说:“相反,谁要想抢你手上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夺回!” 她的口气很傲慢,就像身后除了易晟还有更大的势力样。 凌啸天目光闪烁,表情立马变得紧张,突觉腰上一紧,何照悄悄戳了他一下,示意他放松。 颜星又往前了几步,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她毫无惧意,背手负立,缓缓说:“要说我的企图,我的企图跟你一样,希望能尽快完善人口管理监控机制,做出最完美的芯片,让它广泛用于各地,能解救出更多被拐卖的儿童和妇女!” 凌越是打着制造通迅的旗帜从事秘密芯片研究的,这件事除了科研所的人,外人是不知道的。颜星怎会知晓? 他望了眼何照,何照手一摊,表示他什么都没说。 他走上前,“你怎么知道芯片的事?” 颜星转过脸,说:“这个事已经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听说你们已经有人出事,小心些!这毕竟跟国家安全有关,境外多少组织虎视眈眈,我建议你最后关头,越少人参与,那人就会越安全!” “那人?你说的那人是谁?”凌啸天脑海里立马出现宁夏天的身影。 颜星没接着说下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哀伤。 “其时,我也是元城8.30人口拐卖案的受害者,我也在找我的女儿!二十五年前我女儿独自出去买雪糕,遇到一个哭闹很厉害的小男孩,她本也正在哭着,可她还是把她手中的雪糕给了那个小男孩。就因为那支雪糕,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因此跟她一样被人拐走了。” 凌啸天心揪了起来,呼吸都快停住,“你是谁?” “你好,壮壮,我是给你雪糕的小女孩妈妈,颜菲!” 第44章 商场绑架 门口,三辆车已经等很久。七八个安保见他们出来,齐刷刷的躬身低头,“先生,夫人!”,沐雨落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惶恐的望望他们又望望凌越。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叫夫人,她适应不来。他拍拍她的手,贴心的说:“以后会习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他们离我们远点。” 安保的车一前一后夹着他们的车驶出小区大门,无数媒体人拿着话筒,蜂拥而至,沐雨落没见过这种阵仗,不安得直往凌越身上钻。 凌越脸沉下来,车窗打开,对着外面的记者说:“各位,我太太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请诸位不要在网上、报纸上、电视上胡乱编造!‘雷霆’近期会举行记者招待会,到时我太太也会出席!但是,现在请大家不要再蹲守在碧水湾,影响小区的住户出入,谁要是吓到我太太,”他冷笑一声,“我跟他没完!”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半眯,透出丝丝冰冷的寒光,醇厚的嗓音,看似有商量的成分,语锋一转,却又变成具有震慑力的警告。把自己老婆的脸严严实实的遮挡在衣服后面,眸光所到之处,就像来了一阵寒流,让人心生战栗。然而,还是有不要命的,拼死都想得到凌太太真颜的头条,还在往前冲。 凌越皱眉,把车窗关上,管他们在外面怎样拍打玻璃。有人绕到沐雨落这边,用力敲窗,沐雨落先是躲在他身后,没见过这种整车被拿着话筒的人包围场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拱进他大衣里,脸完全藏进去。 凌越抱着她,她在他身体里动来动去,一只手绕在他身后,仿佛忘记她出门着还对他的重重戒备,手指紧紧的扣着他腰。凌越唇角一勾,虽然这此记者着实让人讨厌,却很享受沐雨落此刻对他的完全依赖。他轻轻拍了她的手,把她抱得跟他更近些,沐雨落小巧的身形几乎凌空的紧紧贴着他胸膛,满鼻腔里都是他阳刚的气息和淡淡好闻的烟草味,一下就感觉【口】干【舌】燥,偷偷从他衣服里往上瞄他,她脸抬起来,额头擦到他泛青的下巴,他垂眸,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她心“砰砰砰”跳动得厉害,感觉都快喘不过气了。凌越心脏也是急促跳动起来,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差点就想叫车打转回家,又看到她怯怯小心的神情和脖颈上他留下的明显痕迹,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别怕,一会就好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掐着他的腰,他右手环着她的腰,左手绕过来,把她小小的手掌覆盖,大拇指穿进她的掌里,把她纤细的手指握紧。 他跟沐雨落的传闻大清早就在各大媒体沸沸扬扬的传开,说是沐雨落是什么绝世美人,来自外国什么权势显赫的家族,所以才把海城最帅的钻石王老伍迷倒,破了守身的戒。其中还有一张照片,是他和沐雨落从民政局出来,他高兴得情不自禁吻沐雨落的画面。只是沐雨落身形娇小,整个人被他包在怀里,就只是露了一小点裙摆。大概是谁用手机拍的,画面不是很清晰。 沐雨落闭着眼的功夫,安保下来,粗暴的把人隔开,让凌越的车先走,才又跟上。 杨峰今天没来接凌越,他在商场,刚把整层女装区的人都清空,凌越才拥着沐雨落进来。沐雨落个矮,被人护着,凌越又把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围在商场门口的人都没看到她的长相。 沐雨落在名品区,要是眼睛在哪排衣服上多停了一秒,凌越就挥手叫人把整排都取走,沐雨落急得打他手,问他,“你会过日子吗?这些都不要钱?!” 凌越呵呵笑,低头说:“就算你要整个商场,我也买得起!” 她深深望了他一眼,再没说什么。 这世上真还有值得相信的男人?也许他比她曾认识的男人要更有地位权势些,可他不也还是个男人,男人就永远摆脱不了追蜂逐蝶、喜新厌旧的本性! 虽然他二话不说,给了她一纸婚姻,可这个婚她是结得莫名其妙,看不透他,也知道他是她惹不起的人,只能表面迎合,内心还是抗拒他想住进她心里的意图。 他站在她不远处,仔细挑她的衣服,室内柔合的灯光打在他的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光晕把他全身笼罩得宛如天神,她眼里一片氤氲的水雾冒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他,她会想哭?看他抬起脸,她赶紧转了眸光,转头装做看衣服。 凌越眼睛的余光早就睨到沐雨落的偷窥,唇角笑意更浓。 她就像一只受到伤害的蜗牛,正小心的伸出它的触角,探视外面的世界。沐雨落对男人不信任的心结得慢慢解开,他要有足够耐心去等她把心门完全向他敞开。 看她抱着一大堆运动衣不放,凌越把它们全扯下,告诉她,以后这些衣服除了运动都不再适合她穿到外面去。她赌气把那些他叫收起的衣服全不要,照凌越要求选的,她又不是很喜欢,最后直接不要,选起沐榕的衣服了。看她也不是很会选衣服,凌越无奈的叫“芮佳会所”的负责人过来,几个女人围着沐雨落上下打量,沐雨落左一件右一件试穿得眼睛花,一脸有仇似的盯着他,脚下打包好的衣袋、鞋子越堆越多,看样子能把沐雨落和沐榕的衣柜填满,凌越才罢手。安排商场把买好的衣物先送回家。 正准备带她出去吃饭,沐雨落想上卫生间。 凌越也没找坐的,就站在外面等,几个女服务员头发散乱,衣服潮湿的慌慌张张从卫生间出来,沐雨落气呼呼的跟在后面,衣服上全是水。 他还没开口问,她过来恶狠狠的说:“可以离婚吗?我受不了了!” 他眉蹙起。杨峰看他两口子像是要吵架,走远。 “是你非逼着我结的婚!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又老又丑,你一个富可敌国的总裁怎么会选我?我跟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图我什么!我没有要跟谁结婚的相法!我一点都不想结婚!是你硬拉着我逼着我跟你结婚的!别跟着我,不回你家!叫你别拉我!” 凌越忍着气,一拉她,她就整个的扑进他怀里了,他身子结实得像铁板,反到把她鼻子撞疼了!她挣扎着,当着安保的面,踢了他几脚。 “好好的,怎么了?” 听这边闹腾,所有店的服务员都探着头往这边看,有人拿着手机照,凌越示意杨峰去处理。沐雨落倒也不管,小嘴“哒哒哒”像开机关枪样对凌越一阵扫射。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粗俗,没气质的女人要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怎么可能让你看上?你说,我耍什么手段了?我又不是什么名媛淑女,也不是什么影视明星,对你事业又没什么帮助,你跟我结婚是不是就把身份拉低了?还有,出个门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前拥后簇的,能不能正常些?!”她使劲推开他,转身就走。 凌越听她是被谁挑了几句,自己心里又一直怀疑他的真心,一起把气全发出来了。再听她说到后面一句,自己火也上来了些,看她就一个人坐着电梯下楼,跑出商场大门。 沐雨落也是气急了才赌气走的。商场里面有商场自己的保安挡在门口,见她是从里面出来的,也没拦她。围在门口的人看她穿得普通,保安对她也很随意,以为是换班的职员,还在伸着头往里看。 眼泪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她希望他别追来,心里又有点盼望他能追来。心情矛盾得方寸大乱。 这个年纪了,她早就不相信她还能再遇到真正的爱情! 跟凌越的婚姻并非她自愿,可真的再次拿到那样的一本证书,她心已经有些微的变化。这男人很懂她,知道她表面狂放,骨子里却传统的很,什么时间都不给彼此增加了解相处,直接一纸婚书来证明了他的诚意。或许别人觉得那本红本子不是那么重要,可对她来说,这结婚证才是证明两个人真正相爱着的见证。他好像对她所有想法都知道,而她却踯躅惊惶,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蜜甜的梦。 自己的包还在车上,也没装什么钱,她想打电话叫沐榕来接她,一辆黑色轿车停到她面前,下来两个男人,问她,“请问您是沐雨落沐小姐吗?” 她抬着哭肿的眼,点头。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抓住她就把她往车上塞。 “喂,喂,喂,你们要干嘛?!”沐雨落死死扳着车门,回头脱口大声叫,“凌越,凌越!” 凌越把几个服务员逮来,听了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才知道她们在议论沐雨落配不上他的话时,被沐雨落在隔间里听到。她们说话实在难听,沐雨落气极,出来就抓着她们头发跟她们打了一架,想着她也凶悍些,一个人可以打三个女人,脸上还没挂彩,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追出来,左看右看没见她,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叫他的名字。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沐雨落紧紧扳着辆车门,张着口咬推他进去的人的手,那人伸手想打她,她头一侧,那人的手就从她脸边擦过。凌越一箭步过去,踢翻一人,另一人手还没下来,就被他钳着手腕,直接扭了疼得跪在地上。 沐雨落看他把人都打【倒】了,迅速逃到他怀里,哇哇大叫,小拳头就雨点般落在他胸上,“你怎么才来!”。 他把她环在怀里,安保把两个人从地上拎起来,他厉声问,“你们是谁的人?” 两个人被提起来的时候,已经够够的挨了安保几脚,肋骨都断了,惨叫着说;“我们也是别人请来的,要我们把沐小姐带过去!” “谁?” “不知道。打电话的是个女的!” 看他们样子,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点像何照性质的那种人。 电话响了,凌越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凌总,您好,我是‘意尔’副总的秘书,我们副总刚刚抵达海城,约您明天早上九点到‘海景大洒店’喝早茶,请您务必赏脸。” 喝早茶是广东人的习俗。广东人谈生意,很多时候都会选在能喝早茶的地方。只是这个副总,凌越没见过。几次跟“意尔”的高层见面都是选在“海景大酒店”。据他所知,“意尔”家族庞大,老大卫正在考察自己的几个子女谁更适合做”意尔“的接班人?自己又不肯放手,一直空着副总裁的位。这“海景大酒店”也有“意尔”的股份,“意尔”的人每次来海城,都是住哪。 电话挂了,他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把沐雨落拉到两个面前,指着她对他们道:“跟付钱给你们的人说,这个人是我夫人,跟我夫人过不去,就是跟我凌越过不去!想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连滚带爬的爬上车,立即就把车开走。 沐雨落听他说的话,好像是自己到处结仇似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他们,在海城的女人我就只认识颜星,还有那个死掉的杨曼如!”看他若有所思的,又捶给他两拳,“你不相信我,干嘛要来救我!” “我哪不相信你!”凌越低头跟她说话脖颈累,把她抱着进车,放在自己膝盖上,说,“我只是在想,你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你再慢一点,我就被他们抓走了!” “怎么知道叫我名字了?不是赌气跑了吗?”他脸就快放到她脸上了,双眸深沉而而又温柔。 “我......我......“她着急得答不上来,强忍着的眼泪,哗哗的夺眶出来。。 “是,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抓紧你,就算你打我、咬我,我都不让你一个人出门!”凌越一愣,沐雨落嘴硬得很,想要听到他想听的话,怕是还得多给她时间。她眼泪不要钱的拄下掉,他心疼死了,抽出纸巾给她揩眼泪。 沐雨落听出他在调侃自己刚才踢那两个男人、咬他们的情形,脸一红,不由自主的抱着他的脖子,说:“我当时气昏了头,又被他们抓住,所以才......“ “是,是,是,夫人厉害!” 他两个年纪一大把,反倒像小年轻一样在后座聊聊我我,沐雨落会撒娇,说话又嗲,凌越一副很受用的讨好小男人样,杨峰前面听着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因为在商场门口沐雨落差点被人绑走,沐雨落还有些惊恐,凌越也隐隐觉得除了凌老爷子,还在有人对沐雨落不利?在路上,他问沐雨落来海城后,有没有跟谁结怨?沐雨落摇头说,“这之前从来没这样的事发生过,我就从去宴会回来后,才有奇奇怪怪的事出现的。” 宴会后?凌越细细思索。宴会上出现的人很多,要是真的有谁跟沐雨落有仇的话,就只有杨曼如!她喜欢他多年,一直想嫁入凌家,凌越跟沐雨落留宿酒店的事,她一定是知道了。可她也已经死了!他又没招惹过哪个女人,怎么会有女人想绑架沐雨落呢? 他脑海里突然一滞,难道是凌啸天手里的那个芯片?昨天江博的上级神秘人发邮件来,说祝博士不是死于溺水,而是被人从后面勒死,伪装成病发,把车推海河里的。还提醒他说,国外有人也想得到这个芯片,要他小心。 可他跟沐雨落是秘密结的婚,沐雨落也是今天才出的碧水湾,怎么有人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把沐雨落哄睡,他打电话简单的跟沐榕说了下商场的事,沐榕机灵,一下就明白了,提前关了餐厅,一进家门,就急急的要去看沐雨落。 凌越叫住她,“你妈刚睡下,我有事要出去,你就在家里,有什么事就叫章天朗,他在外面修枝呢。” 沐榕听说章天朗在修枝,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外面。碧水湾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私底下都很有默契,也很注重隐私,安保是整个海城最严密的。所以凌越也不担心家里。 第45章 杨曼如的姐姐 杨峰载着凌越去了海城公安局。 局长跟凌越很熟,一听说他来了,提前从会场出来。 凌越知他在开重要的会议,也不浪费时间,简单提了下沐雨落差点被绑走的事,局长听闻,如临大敌。 凌越是上头指示要严密保护的人,他问凌越是否要追查?凌越摇摇头,说:“这事我自己解决!我也不会太过份,不会让你们太难做,你们就当没看见好了。” 他这样说,局长也不勉强了。 “我想找孟队长和当事刑警,了解下杨曼如的案情!” 几分种后,局长把孟队长他们找来了,因为会议还没结束,他简洁的跟孟队长说凌越有什么的需求,尽力满足,自己进去开会。 孟队长体形魁捂,跟凌越相熟,有几个案子还通过凌越跟何照合作过,所以关系还近。上次凌越没来前,听张放说沐雨落是凌越的太太时还半信半疑,直至凌越亲自来接沐雨落,吓了一跳。局长也严命局里的人不要把沐雨落是凌越老婆的消息散发出去,看局长对凌越都恭恭敬敬,已经猜到凌越背后有比局长更大的靠山。 凌越本人还算是奉公守法,虽然手下的人时不时犯些小案,他自己都会利利落落的把尾收好。警局历来遇到凌越手下的人惹事,知道最后都不会闹得多大,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负责杨曼如案件的警官姓肖,二十六岁。他虽然是个愣头青,脾气有些冲,为人到还正直。前天得罪了凌越,可也是受尽压力想尽早破案。再次见到凌越,神情有些不自然,先就给凌越一躬身,道了声,“对不起,是我没调查清楚,冤枉了凌太太。” 凌越勾唇算是接受他的歉意。 沐雨落当时打扮得不伦不类像个太妹,之前又跟杨曼如发生过冲突,末免会成首个嫌疑人。如今凌越想起在警局见到沐雨落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她滑稽可笑,到忘了提醒她不要再去人多嘈杂的地方。 肖警官跟凌越详细说了下案情的进展,突然问凌越,“凌总,您知不知道,杨曼如其实不是姓杨,她是八岁的时候才改名叫杨曼如的。” “哦?”这个凌越真的不知。 杨曼如是十岁时,杨笠堂带她来凌家玩才认识的。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杨曼如一步步的从三线模特挤进国际超模的队伍,没少他的帮忙。 “她原本姓黎,有个亲姐姐在多伦多,听说嫁了个外国人,挺有钱的。对了,昨天也是‘杨氏’的杨总陪着她姐姐把她尸体领走的。” 亲姐姐?凌越一脸茫然。从来没听说过杨曼如有姐姐?!只是听杨笠堂说是他母亲表姐家的女儿,父母死了,一个人无亲无靠,接过杨家来抚养。 杨曼如是他看着长大,平时也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姐姐,杨笠堂也没说过。 “你确定?” 肖警官点头。 奇怪了,杨笠堂和杨曼如怎么要瞒着这个姐姐呢? 肖警官搔搔头,说:“古怪的是,她的姐姐二十四年前移民,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人,在多伦多无亲无戚,怎么会突然出国?而且走之前,杨曼如就改名换姓,去了‘杨氏’,没多久,杨家就有人投资了一大笔钱......“ 这件事,凌越知道。也是这个季节,天气冷得刺骨,他正在别人工地上扛着模板站在墙头搭建时,杨笠堂跑来找他,鼻尖上都因为急促奔跑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冲着他大叫,“凌越啊,我爸终于不用跳楼了,我家有人投资了!” 杨家当时陷入了困境,发不出工资,工人们都在政府大楼面前抗议杨家克扣工钱,杨笠堂父亲逼得爬上自己建的楼房顶上准备一跃而下。这下救命的钱来了,又急急忙忙的爬下楼。 听到杨家的好消息,凌越也替杨笠堂高兴,一激动从墙头上踩滑掉下来,两根钢筋直接从他大腿戳穿过去,工友们不敢拔,连着钢筋把他抬进医院,如今,他大腿上还留着伤口愈合后碗底大的伤疤。 那是凌越终生都难忘的时光。凌啸天还在是李笑的名字,才七八岁,老爷子不喜欢他,所以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周妈要管周一明,每天做好饭,热在锅里,李笑一放学就自己盛了,拎着个饭盒骑着他的自行车来医院给他送饭。 一天午后,李笑来得很晚,差不多快到一点半了吧,一瘸一拐的,饭盒里的饭菜也比平时少得多。两个人每次都是李笑送饭来了一起吃。李笑脸扭到一旁,把饭盒递给他,就说他吃过了,而且吃得太多,把他的份都吃了些,自己现在肚子疼,要去解决。 那时的他们没多的钱,住在个十二人间的大病房里。李笑出去就半天没回来,他看着杂乱的饭菜和盒边的泥土,觉得李笑有些不对劲,杵着拐杖,找了一层楼,才看见李笑撩着裤管,两只膝盖血肉模糊的,坐在一条长椅上,头低着的叫疼。一个稍比李笑大点的女孩子正蹲在他膝盖前面,一边用酒精给他消毒,一边小心的吹着他的伤口。 他急忙过去,叫了声,“李笑!” 女孩子看到他的脚步来到了跟前,头都没抬,立即就跑了。 他这下才看清,李笑的脸上有挠伤的痕迹,半边脸肿得老高,一只眼睛都肿得只剩一条缝了。 再三逼问才知道,李笑放学装好饭菜出门,骑车时被一只放养的狗追,慌乱中把车骑下沟里,饭盒里的食物都倒出大半,那狗扑过来就去抢食,李笑看它在吃凌越的午饭,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骑在狗背上,死死把狗的脖子抱着,那狗打滚时,爪子抓到了李笑的右脸,生生把他脸上抓出几道血痕。李笑勒死了那条狗,怕凌越饿坏,把盒里没倒出的饭菜装好,赶紧送来医院。生怕凌越看见担心,赶紧说是要上卫生间,躲着用水把脸上伤口的血洗净,出来时,小姑娘拦在门口,拿着瓶酒精就给他涂。 凌越嗅到他脸上真有酒精的味道,脸上的肌肤是最柔嫩也是神经最多的,他小小的年纪也还真忍得了那疼。看他膝盖的伤,都跌得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不缝合是不行,又带着他去外科处理。在门诊处再次看到小姑娘熟悉的背影,她小心的牵着个佝偻着身子,衣裤十分脏乱的男人往医院外走。 凌越想叫住她,感谢她对李笑的照顾,李笑摇头说:“她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她给我了一个这,说是有它,我就会不疼了。”李笑手摊开,掌中有颗银色的星星饰物。 凌越好笑,“她既然是个哑巴,你怎么知道,她说有它,你就不会疼?” 李笑脖子往后一梗,白了他一眼,说:“我就是知道!”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又聋又哑的女孩子会是宁夏天。 老宁死的时候,他在跟前,宁夏天已经会说话了,哭着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个项链,上面就有颗跟李笑手中一模一样的银饰。 “爸爸,你不要死,有了星星,你就不会疼的!有了星星,你就会好的!” 老凌是肺结核,死了就必须立即火化,他被进钢化炉前,手中握着的银饰掉了出来。凌越把它捡回还给宁夏天。当时他看了一眼,银链和星星的材质都很上乘,做工也很精巧,灵动得就像有生命般。项链上有两个空扣,大概是挂另两颗星星的,只是不知去哪了?心中还想,老宁毕竟疼女儿,舍得给她买这么好的银饰。 也是送老宁火化时,他才知道,宁夏天跟李笑早就认识,只是李笑到现在还不知道,当时给她伤口擦酒精的是宁夏天。一直在凌越面前嘀咕,要凌越给他换个漂亮可亲的秘书。 李笑是第一次杀生,以后经常做梦都梦到那条狗在追着他撕咬,很长时间都不敢自己睡,跟他赖着睡到上高中,现在都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还是连很小的狗都怕得要命。 商场上飘浮多年,什么龌龊的勾当,凌越没见过。大概是杨笠堂家看这姐妹俩孤苦伶仃、无人照管,把姐姐送去了某个肮脏的地方,换来妹妹能有个栖身之所。 回公司的路上,凌越注视着依然苍劲挺拔的行道树,想海城好几年都没下雪了,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雪? 沐雨落那没见过雪的,要是见到下雪,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她,他唇畔又轻轻勾上。 他没爱过女人,若不是在轮船遇到,他或许此生都不会去爱上一个人吧。 现在的沐雨落对男人完全没有信心,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熔掉她心中的那座冰山,让她把整个心身都完全交给他。 他无意识的哼起一首歌,那是沐雨落在梨山舞台上唱过的歌,当时,她就是凭着这首低沉深情的曲子、一脸茫然无措的悲伤模样,让凌越对她的所有疑虑分崩离析,倾心爱上。 这首歌杨峰都会唱了,听了几个月,就算是音痴,也背熟了。 第46章 分裂的人 第47章 米兰达.海尼 凌越家的洗衣机洗着衣服一点轰鸣的噪音都听不到,不像家里用的那台脱水的时候像是要爆炸似的,它停止转动时就只轻微的发出“铛”的一声。沐雨落好奇的从头到尾把所有灯按亮,怕它再重洗,赶紧又关上。往外拿被单的时候,周妈回来了。看她吃力的端着一大盆衣服出来,周妈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要接,她喘着气摇头。周妈只好跟着她去外面院子里晾。 周妈絮絮叨叨的说:“太太啊,这些您都不用做的!我们平时都有固定时间请人回家来洗,要是先生回来,会骂我的!” 沐雨落笑着看着跟她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周妈,轻声说:“我也是闲不住,没事,他骂你,我骂他!还有,周妈啊,您以后不要叫我太太,叫我小沐,或者小落都行!” 周妈觉得她这人直爽,笑着说:“先生跟您结婚是结对了,您可要多疼爱我们先生些啊,他这些年都没过什么女人,是个专情的人!我们先生啊,脾气臭,心可好了......“ 他心好?她手一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周妈是他家的保姆,一定会替他多说好话!他是对她有所防备,要不然怎么她才出门一会会,他就会打电话来?她低着眉眼,把被单上褶绉的地方拉平。 周妈觑着瞧她去搬了客厅门口的折叠椅,让她先坐了,自己才坐,沐雨落知礼数,没架子,周妈有点喜欢她了。 当初听说先生娶了个有孩子的女人,她进家时,画着看不清脸的妆,短到快看到屁股的包臀裙,把先生气得冒火,她还为先生娶了这样的女人感到不值,如今看沐雨落漂亮能干,这两天在家也规规距距,又听说她也是个做事业的,有几分好奇。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晒着暖融融的阳光,聊着周妈感兴趣的话题。沐雨落头靠在椅背上,有点想沐妈。 她眼底浮出了一片阴霾,努力的甩了甩头,把沐妈的影子从脑海里抹去。 凌越到“海景大酒店”十五楼餐厅的时候,自称是“意尔国际”副总裁的女人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了。 刚一打眼,凌越就愣住。这个女人,不,不应该称之为女人,她就是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孩子,身材高挑,几乎快赶上他的个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鼻头往里略勾,脸颊两侧布着细小的雀斑,枣红色的唇膏把她的嘴唇涂得相当魅惑。她顶着满头卷曲的金发,眼珠却是黑的,灵动中带着狡黠,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儿。 “凌先生,您好,我是米兰达·海尼!”她一口流利的中文,伸出白嫩的纤纤玉手,露出长长的、保养得极好玉色指甲。 听到海尼的姓氏,凌越轻握她手,“请问,乔恩·海尼是您什么人?” “是我大哥哥!我是大卫·海尼的第四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我妈妈是中国人,是我父亲的第六任妻子。” 副总裁?一看就是假冒的! 他跟“意尔”一直在打交道的都是快五十岁的乔恩,哪听说过有个米兰达的?在多伦多,凌越见过“意尔”总裁大卫·海尼,见过大儿子乔恩·海尼,二儿子詹姆斯·海尼,女儿琼斯·海尼,就没见过米兰达。而且乔恩·海尼深得大卫欢心,琼斯也经常跟随父亲在众多宴会场所出现过。乔恩都还只是个中国区域经理,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坐到他们头上? “凌先生,你真帅气!”她脱口而出,脸上露出惊喜,褐色眼球一动不动的紧盯着他。“凌先生,你结婚了吗?”她突然又问。 杨峰眉跳了下。 凌越不动声色的看着被清空的餐厅里鱼贯而入的服务员端着餐盘,错落有致摆出一桌漂亮的“早茶”,虾饺、蟹黄包、瘦肉粥、叉烧包......满满的一桌,都还热气腾腾的。 看到这些食物,他有点后悔没早一点把沐雨落带着来“海景大酒店”尝尝这里有特色的“早茶”。她那么爱稀奇古怪吃食的人,看到这些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想她,他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笑意。 在米兰达的眼里,他身形修长,肩胛宽广,做工精美的墨蓝色的西装越发使得他身份彰显矜贵。他淡定悠闲抽出一支烟,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轻轻夹着烟身,漫不经心的点燃,隔着袅袅升腾的烟雾,他那五官俊朗、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柔和,眉眼深邃如幽幽古井,探不到深浅。他唇瓣性感,唇角微微上勾,轻吸烟时,喉结微微滑动,举手投足间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席卷而来,把米兰达裹得密不透风。 杨峰一旁轻咳。 凌越回过神,瞥眼米兰达痴痴盯他的样子,冷淡的问:“米兰达小姐真是海尼家族的人?‘意尔’的副总裁?” “是啊!上个月琼斯的妈妈终于死了,我妈妈就成了新的女主人!她当了二十年的情【妇】,现在终于熬出头了!”他的声音醇厚而有磁性,她无意识的口无遮拦的脱口而出。 凌越眉头微蹙。这女孩子频频向他眨眼,撒娇抛媚的表情,他是阅览无数了。 他深知自己的优越,可这沐雨落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看不到他的好,他敏感她心门还在紧闭,,表面顺从,其时还是隔他万水千山。一副他在强她,她不得不低头的模样。 沐雨落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如若不是他,换成别人,也像他这样强行逼她领结婚证,她恐怕也是会去领的。她的意识里,男人都一样! 杨峰在上茶点的时候,肚子就不争气的叫,凌越示意他坐下一起吃。米兰达惊讶的问:“他是你的下人吗?在我们国家,下人是不能跟主人坐一起吃饭的!我妈妈在家里多年,从没跟我哥哥的妈妈同桌吃饭过,都是她们吃好了,我们才去吃。” 凌越听闻大卫·海尼情人众多,长侍他身边的女人中有个叫安娜的中国女人,相当能干。只是她不怎么见国内人,从来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所以他几次去多伦多,都没见到。有一次大卫带他去家里农场打猎,指着看不到边的农场,说是他送给安娜的。大卫本想让安娜出来招待下凌越,安娜恰好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 想必米兰达就是安娜的女儿。凌越吃惊的是,大卫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米兰达却还才二十一、二,那她母亲是多少岁生她的?他苏醒后,曾去拜访大卫·海尼,大卫·海尼躺在医院里,意识还清醒,乔恩盛情招待了他,大卫指着乔恩说,乔恩将是“意尔”的下一任继承人,当时的乔恩也几乎已经统管了“意尔”。 去阳城前,他跟乔恩通过电话,大卫已经过世,现在“意尔”的经营权很混乱,乔恩也是岌岌可危。难道大卫临终前,把遗嘱改了?可他就算是老眼混花,也不可能把意尔的未来交给这么个说话都不经大脑的毛丫头!米兰达打着“副总”的幌子,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 可她毕竟是乔恩的妹妹,他就算明白自己是被她耍了,也还是看在和“意尔”的合作案上,没有发作。 凌越转头望了一眼杨峰,后者脸色不好,筷子夹着个蟹黄包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中国没有下人!他是我弟弟!是跟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米兰达很惊异,“中国没下人吗?”又看了看跟吃有仇的杨峰大块朵颐,一脸鄙夷。 “如果我跟你结婚的话,你家里一定要有下人,不然,我会不习惯的!” “咳咳”杨峰被呛住。 “我已经结婚了!”几句话,凌越就看穿她的小伎俩,不快的说。 “可是我没看到你手上戴有婚戒啊?凌先生,你是骗我的吧?” 倒真的没想起给沐雨落买钻戒,凌越暗骂了句自己粗心。 “我和夫人结婚得急,还没来得及买!我会补上的!” “真的结婚了吗?”米兰达眸中一片失望。 凌越的手机突然响了个提示,他看了一眼,赶紧把手里的烟按熄,对米兰达说了声报歉,站到一边打电话去。 米兰达盯着烟灰缸里还在有缕缕烟雾在悠悠升腾,转过脸,不相信的问杨峰,“凌先生真的结婚了吗?” 杨峰立即飙起流利的英语,说:“是的,先生结婚了,夫人很漂亮,先生很爱夫人!现在跟先生通电话的是夫人,先生去哪,都会向夫人报告......“说的一大串都是先生如何如何深爱夫人,夫人如何如何温良贤德。 米兰达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吼了句,“我又没问他夫人的事!”她咬着嘴唇,眶边泪珠摇摇欲坠,情急之下,跟杨峰说话也变成英文,“我第一眼看到凌先生,就很喜欢他了!请你帮我问一下他,他能离婚吗?要是他能离婚的话,没有下人也没关系,我想嫁给她!” 她的话被走过来的凌越听清楚了。凌越眉峰一跳,本来还有笑意的眼眸眸色突然转变,瞳仁里残余温度瞬间消失,唇角紧闭,拉长着脸,没再坐下,杨峰看他意思是要马上走。 米兰达看出他的走意,立马站起来,当着他的面,娇声问:“凌先生,你能离婚吗?” 凌越咬着牙,垂着眉眼,僵硬的说:“米兰达小姐,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夫人,离婚是绝不可能的!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可是,凌先生,我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如果你很爱你的夫人,我可以像我妈妈一样,做你的情人,等她死了后,再嫁给你!” 杨峰佩服她的肆无忌惮,居然敢当着凌越的面说等沐雨落死!凌越这里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讨好沐雨落,她却在这咒沐雨落死,拂凌越的逆鳞,真的是胆大妄为! 凌越脚步一滞,幽暗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幼稚浅薄的女人,青筋毕露的左手一扬,就把餐桌掀翻,“噼里叭啦”瓷器落地砸得响脆,他倏然发怒,米兰达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惶恐不安。 凌越泛红着眼,手一伸就想掐着她的脖子,想着她是海尼家族的人,又还是个孩子,改成把她搡到一边,忍着怒火,粗着声音说:“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夫人相提并论?!我不过是看在你是海尼家的人,不想伤你!否则我就把你从这十五层楼上丢下去!” 米兰达被他推了一趔趄,扶着旁边的桌子才没跌倒。 第48章 安娜 “凌总,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她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凌总,不用这么狠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凌越抬眼望去。 一群人拥簇着一个穿得非常高贵的女人进来。她的个头不高,约摸四十岁左右年纪,肤白貌美,妆容精致,眼睛跟米兰达的眼睛很像。这女人气质不凡,气场也很强大,人还未到,咄咄逼人的话语就先来了。杨笠堂先从人堆中跳出,扶住米兰达,埋怨凌越,“老凌啊,你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那动不动就掐人脖子的习惯还没改啊?你瞧瞧,把我侄女都吓成什么样了!” 凌越站着不动,深不见低的眸子里一片傲然,颇有些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姿态。 女人优雅的伸出她保养得极好的手,说:“您好,我是‘意尔’新任副总裁,安娜·海尼!中国名字叫黎园。” 凌越阴沉的看她,没有伸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收到任何消息说“意尔”换了副总,又被米兰达戏弄了一番,心里窝着火,虽然听杨笠堂唤米兰达侄女,明白安娜就是肖警官说的杨曼如的姐姐,可仍是谨慎的看向杨峰。杨峰明白,立即转身上一边打电话。 看着杨峰接听电话时脸上呈现出惊讶的表情,他心已清楚,伸手蜻蜓点水般的触了下安娜的指尖。 “凌越!”他脸上怒意未消,说话很傲慢。 米兰达委屈的扑进安娜怀里,“妈咪!” “凌总,不好意思,米兰达是我女儿。她很小的时候常常听他父亲提到您,所以这次听说我要回国,就跟着来看看您本人是不是像她父亲说的一样神采英发,气宇不凡?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凌总,可不要把她的话当真!而且,米兰达已经订婚了。” 凌越看杨峰脸色越来越凝重的仍在接听电话,稍收了些眼中的精芒,“意尔”目前形势不明,还是静观为妙。他杵在那里,脸轻微扬起,嘴角一勾,告别之意已溢于言表。安娜扫了眼一地狼籍的餐厅,微微一笑,开口道:“凌总,既然早茶也吃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杨峰挂了电话,不亢不卑的走过来对凌越说:“总裁,公司有急事,我们得马上赶回。” 杨峰此番暗示,已说明安娜是友是敌难以定夺,旁观为好。公司要想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得到稳定的发展,公司之间关系的维护是非常微秒的。获取最大利益的同时也是相互制衡,共同发展,环环相扣,稍错一步都会满盘皆输。“意尔”家族分支颇多,兄弟姐妹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各自都有能制约对方的力量,他若是在此刻跟乔恩的后母不明不白的扯上关系,只怕“意尔”中有人会多心,“意尔”跟“雷霆”的前期工程已完成,但后期这一块,是“意尔”的强项。现在,“意尔”派出跟“雷霆”合作的负责人是不是仍是乔恩现在还是未知?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凌越点头,转过头对安娜说,“海尼太太,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我们改天再约。”说完,带着杨峰穿过几人,就朝门口走。 安娜看他不识好歹,脸色微变。“凌总,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谈公事的!我们聊聊私事!聊聊我妹妹杨曼如,或者聊聊您的新婚妻子沐雨落?” 凌越听到沐雨落三个字,立马顿住脚,身形滞住。 杨箕堂过来就给他肩膀轻轻一捶,“你悄悄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得从我堂姐这里知道你已经结婚的消息,真不够朋友!” “请——” 安娜吃定他,自己率先出去,带着他去了间豪华套房。 “米兰达,回你的房间去!”她厉声。 米兰达看起来很怕她,瘪着嘴,进房了。 她慢慢在独个沙发上坐下,气质娴婉。 她占了主位,凌越坐在旁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沙发扶手,杨笠堂坐到凌越对面。 助理进来,给三人倒上热茶,凌越这才发现这个金发碧眼的助理以前是乔恩的秘书,不知怎么又变成她的秘书了?凌越等安娜开口,她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盅茶,说,“我想您应该在昨天就知道了,我是杨曼如的亲姐姐。” 凌越眉一跳,“你监视我?” 她莞尔一笑,“谈不上监视!只是我接到我妹妹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您车进去。” 凌越语气稍缓,“曼如的死,真的惋惜,请节哀!” “怎么说她也是爱了您二十年了,凌总回来为什么没帮她收尸,却急着救一个杀人犯?不对,也不能说是杀人犯,毕竟我妹妹不是她杀的。”安娜语气伤感。 “所以,你想绑了我太太?”凌越墨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架着两条长腿,从容不迫的把身体全部重量都放进沙发里。 看似无意的交谈,他语气却有森森寒意。 “凌总,误会了!我不过是想请夫人喝杯茶,问问当时的情形罢了。只是我不知现在国内人做事,会这样粗鲁!幸好当时您在,若是您夫人因此受了伤,我真难辞其咎!只是,凌总,曼如半个月前打电话给我,她非常兴奋的说,你们要结婚了?怎么一转眼您就跟别的女人结了婚?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您们在一起都二十年了,还不如一个仅见过一面的女人?而且还是个离了婚、不够年轻漂亮的女人?所以,我很好奇,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妹妹落得如此悲惨?” 听她说的话,她已经把沐雨落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凌越指尖遽然停住,两道浓眉眉头上挑,眼睛慢慢抬起,深遂的眼眸里有两簇跳跃的火焰仿佛就要夺眶而出,神情瞬间冰冷到极致,“我太太跟曼如的死没有关系!曼如是被人毒死的!你不想想她是不是跟谁结了怨?偏偏要把她的死归咎给我太太!还好,我太太只是受了些惊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定叫害她的人不得安生!” “哦?”安娜神情淡淡,慢慢把右脚搭到左腿上。 瞥到凌越额头青筋微凸,勃然大怒,却还是维持着他鹤立鸡群的仪表。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倒有了对凌越的戒备。本想这次回国能拉拢凌越,所以试探了一番,凌越不是个好打发的人,有自己的见的,跟乔恩也是有几年的交情了,若是他插手海尼家族的内务,到是一个劲敌。 秘书过来给她添水,她呷了一口,“所以,我很抱歉,特意让人带了我的赔礼去,算是我昨天冒犯您夫人的请罪。” 凌越“腾”的起身,脸色黑得吓人,厉目横过去,“告辞!” “凌总是赶着回去,怕我用什么东西伤害夫人吧?放心,不过是一张请柬和一套依夫人身材定制的礼服,我邀请她来参加明天的晚宴,现在东西还没送到!当然,不是单单请了凌夫人,还有跟‘意尔’有合作关系的各大公司,凌总也是在邀之列。” 看他脸色稍缓,她又说:“真看不出来,凌总很爱自己的夫人,我妹妹真可怜!” “对曼如,我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把她当成妹妹。虽然她的死,我也很伤心,可是我能做的,就是帮她找到真正的凶手。所以,海尼太太,也请你千万别再去找我太太的麻烦!还有,别再监视我夫妻,我们不是害你妹妹的人!如果再让我太太受到惊吓,我不会罢休!” 他招呼都不打,转身出去。 “老凌.....“杨笠堂急忙站起身,想挽留,凌越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只能瞠目结舌的看凌越扬长而去。 他起身时散发出的强大压迫力还留有余威,坚硬警告的口吻仍回荡在耳边,众人呼吸一窒。沉寂许久,安娜才悠悠道: “你不是说凌越没弱点吗?沐雨落就是他的弱点!。” “你打算怎么做?”杨笠堂知她些行目的。 “软硬兼施,先探探他的虚实,不做朋友,那就只能做永远的敌人!”安娜眸中一片阴冷。 米兰达在门后一直偷听她们的对话,听凌越走了,飞奔出来,抱着母亲哭,“妈咪,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们像捂死乔恩妈妈一样也把老婆弄死吧!” “住嘴!”安娜看向门的方向,室内的人都是她的心腹,有人过去把门关上。 “我们哪捂了乔恩妈妈?她死的时候,我们都没在那!” “妈咪,你怕什么,反正乔恩也是要死的!他不是被关在地牢里的吗?他逃不出去的!” “啪!”安娜给了米兰达一记耳光。“叫你不要说了!你要是坏了我的大事,你也去地牢里呆着!” 米兰达号啕大哭,说:“我就是喜欢他嘛!我就只要他做我的丈夫!你帮我!你帮我!” 她大哭大闹的,安娜摸着太阳穴,头疼死了,瞟眼看杨笠堂脸色异常,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这孩子在多伦多就任性骄纵,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当时就拼死拼活的要,没几天,就会玩腻,别管她!至于其它的,都是在胡说八道,别信!” 米兰达是安娜唯一的孩子,安娜对她是又打又骂,下手恁狠,米兰达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五根指印清晰在目。 二十年前还是学生的她,就已经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敢拿刀伤人。二十年后,她比学生时的她更加残忍,听说她把乔恩的两个儿子绑架诱捉乔恩,把乔恩手筋脚筋都挑断的关在农庄的地牢,水米不送,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她忍辱偷生的在大卫面前假装温柔,却是偷换大卫药剂,捂死大卫妻子,绑架乔恩,使琼斯陷入昏迷的真正凶手,她手断残忍,杀伐果决,比当年她父母的残忍有过之无不及。 若是她还记着当年杨家为了事业把年轻貌美的她送给半老头子,带有口臭的大卫做情人,会不会报复杨家?她早就没有人性了。听马成义说,好像还跟什么机构合作,酝酿着个非常危险的天大【阴】谋。 看着她姿态优美的浅饮慢啜,杨笠堂不寒而栗。 第49章 干净的笑容 这顿早茶吃的时间有点长。回到车上,凌越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公事,又觉得心有点乱,把电脑丢一旁,闭着眼睛冥思。 安娜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她不仅是“意尔”的副总裁,又是杨曼如的亲姐姐,虽然跟“意尔”的前期合作已顺利完成,但后期跟进仍是跟“意尔”密不可分。“意尔”的教育理念是全球数一数二,西区的学校也是要靠“意尔”的教学运作,得罪了“意尔”就意味着要重新再去寻找国外的新的合作教育机构,开学在即,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比“意尔”更适合的。 “总裁,我刚才跟‘意尔’熟人通电话时,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杨峰说:“跟我们很熟的乔恩·海尼的太太一个月前病死了。葬礼的现场,安娜拿着老大卫的遗嘱,宣布继承‘意尔’,可乔恩手里也有一份遗嘱,说自己是”意尔“的新一任总裁,两个人在葬礼上大打出手。琼斯·海尼好像手里也有一份委托,在回家取委托书的路上,出了车祸,琼斯到现在还在医院没醒。一个星期前,乔恩的两个儿子失踪了,乔恩在寻找儿子的路途中也消失了。现在‘意尔’已经牢牢的攥在安娜的手里。” 安娜看样子是耍了些手段,不动声色的清除了自己的障碍。 凌越习惯把每天发生的事在脑里过滤一遍,突然问杨峰,“安娜的中文名有没有觉得在哪听过?” 杨峰想了想,摇头道:“她都是二十多年没回国的人,我们应该不认识。” 安娜不是什么善类,虽然不知道她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可她因为杨曼如对沐雨落有成见,凌越有些担忧。 凌越思忖再三,“通知碧水湾我们的安保,从今天起,凡是送去宅子里的东西全部都要严格检查,以后所有东西经过他们手了才能送进去。太太要是出门的话,必须阻止。” “那现在是回碧水湾,还是回公司?” “公司。” 都十多天没去公司,要是他再不出现,那些股东又得唧唧歪歪来烦他。 车子路过海城最大的品牌珠宝楼,凌越叫停。 公司买珠宝送人,一向都是杨峰在处理。凌越也不会选。虽然沐雨落已经有珠宝了,可还是想再买给她,毕竟自己亲自买的,比别人买的更显得有意义些。他挑着最贵的买了几套。钻戒到是认真选了一个多小时,沐雨落手指粗细,凌越清楚,因为想刻上他和沐雨落的名字,只能从国外订制,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会到。凌越算下时间还来得及,就只取了首饰。钻戒他想亲自给沐雨落戴上,给的是公司地址。出门时想到沐雨落布满伤痕有些粗糙的手,又去化妆品柜给她买最好的护肤品。 凌越选东西时的小心翼翼,一瞬间又给杨峰上了一课。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因为工作的缘故,也没时间谈恋爱,瞅着凌越给沐雨落买珠宝,左一句问他“她会喜欢这样的吗?”右一句问他“适不适合她?”杨峰突然有点羡慕。 至少他这样啰嗦也是为了爱的女人,而自己,女朋友在哪都还不知道! 凌越根本不知道自已给沐雨落选东西时,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幸福感,已虐到了杨峰。他就像个刚刚迈进爱河的少年,恨不得把化妆品店里所有东西全扫进口袋。 在凌越挑选化妆品的时间里,沐雨落刚晾完衣服,跟周妈简单的吃着午饭。她蹙着眉头,小腹在隐隐作痛着,她没心思理会,只想着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虽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却生出不安的焦虑。 凌越给了她一个不愁吃穿的金丝鸟笼,不准她单独出‘碧水湾’。仅仅两三天的时间,她就厌倦了这种无所事事,受他管束的生活。她对他依然有些生疏,尽管两人前一晚还缱绻情深,满室旖【旎】。 独自生活的十多年时光里,她见识了太多的背叛,太多的谎言,太多的世态凉薄。爱情、友情、亲情、婚姻,不只是她的,她也看过别的离异女人的,幸运的少,不幸的多。 而她的人生里,白晓光的自私,张自立的贪婪,老黄的趁火打劫,赵哥和班长的不安分.....还有成为过客她久不联系的霍一、胡铁军。霍一、胡铁军虽然没跟哪个女人有瓜葛,是单身的男人,却是因为好吃懒做娶不到老婆,才想着她做了多年生意,打着她有些钱的主意来接近。他们中有哪一个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全是变着不同身份的一丘之貉!他们都担当不起做为男人的责任! 凌越身份地位跟他们是云泥之别,可他也是个男人,谁能保证他不会是第二个白晓光?曾经她也是白晓光放在手心的红玫瑰,最后还不是一样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况且凌越这样禁锢着她,使得她不由不想起白晓光曾经也是拍着胸膛说自己来养她,结果把她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弃妇,险些成精神病。 她的世界已经剔除了男人是依靠的念想。她早已学会自立,知道要经济独立,才不会受制于人,才不会重复深陷泥泞。她不再奢望能有人替她挡这一世的风雨。 凌越对她的好,就像天下所有男人对初识好感女人的殷勤讨好,随着时间流逝,淳淳殷切也将淡化为烟。 他眸子朝向她的时候,她也曾心悸动摇,可她还是不敢把自己的鉴戒轻易放下,怕自己是陷入他完美的布局,。他如此超凡卓绝,她卑如草芥,总有一天,也是会弃她如履。 她到要看看,这个男人说爱她能爱多久? 她讥笑着上楼,两脚拖鞋随便一甩,躺进新换的床上。一想到刚才出小区大门想随便四处走走,两个凌家的安保就跑出来把她拦回,恨恨的把脚在空中乱踢了几下。 这个恶毒的男人,是真的打算要一直把她关着。她翻过身,重重的捶了两下床。 海城的冬天就算有太阳,也是凉凉的冷。别墅有供暖设备,早上新换了被套床单,柔软舒适得就像躺在绒绒的草坪上。卧室里到处是弥漫着他的气息,满鼻腔都是他的清洌的味道。她心又挣扎起来 他好像怕她嫌弃他抽烟,悄悄躲在书房里吸,吸好又赶紧去楼下的卫生间洗干净手、漱口,可当他躺到她身边时,气息里还是有他淡淡的烟草的香味。她喜欢这种烟草味,若有若无,淡然悠远。 唉,这让她有些鼻酸的古怪心理,到底是要她怎么去回应他? 她摊开被褥钻进去,下意识躺到他常睡位置。说真的,他的味道还真的很好闻,没有上了年纪男人的酸腐味,也没有年轻男孩分泌旺盛的浓烈荷尔蒙味,他的气息很干净,带着阳光刚烈的味道,让她有些心安。她攥紧了抓着被角的手。 或者有一个他在身边也不错,至少闻着他的气息她会有些小小的欣喜。 睡过去的前一秒,她朦胧想到自己的安定药,有些奇怪这两天没吃它,居然还能快速的睡着。 一觉醒来,看手机都四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无事可做实在是闲得慌,早上的黑色运动裤染了姨妈血,回来换睡衣时,她就洗了拿院子里晾着。衣柜里她的加绒牛仔裤还在,随便套了件绿白相间的厚毛衣,把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下二楼。 周妈倒在客厅门口的躺椅上,脚下放着收衣服的篮子,看样子是准备出来收他们的被套,可能还没干透,太阳又暖和,坐着坐着自己睡着。她进去,拿了张薄毯给周妈盖上,把干了的床单被套收回卧室,满目触及庭院开得艳丽的紫玫瑰,搞不明白,两个大男人的家里怎么会种了一大片女人喜欢的玫瑰花? 她剪了几枝,找了个花瓶插上,放餐桌上,线条简洁流畅的大理石餐桌上由于有了这瓶花而不再显得那么单调。她满意的用毛巾把周围的水渍擦拭干净。去院子里找水管,浇花水。 傍晚的碧水湾很宁静,她们住的这一区全是富豪的别墅,位置最高,可以看到门口长长的巷道。巷道两边都是亭亭玉立的行道树,枝条虬屈,姿态优美,有人正在做整型修剪。 天清云淡,微风徐徐,沐雨落有了想飙摩托车的冲动。可惜,她的车还停在夜店的停车场,杨曼如死在那个夜店里,她是再不敢去的,而且凌越把她看得紧紧的,她根本出不去。 时不时几声鸟鸣破空而至,满园的玫瑰馨香沁人心脾,看着安睡着的周妈,看着墙角荒芜的野草,看着如水洗过碧蓝的天空,她思虑过多的阴霾陡然间烟消云散,下意识的轻轻哼着喜欢的歌。 凌啸天和唐圣夜此时正从大门处的石阶上上来,两个人手里提的提,抱的抱,都是沐妈在阳城要凌越带回海城的特产。因为带着火腿、鸡蛋坐飞机实在麻烦,凌越就叫沐雨天直接放凌啸天车上。车从西边进城,何照顺路先回家。唐圣夜住同一个小区,也不想回公司,将就来拿自己的照相机,跟着凌啸天来凌宅。 两个人都隐约听到歌声,上来瞅到个朝气蓬勃的女人一只手插着裤兜,一只手拎着水管,悠闲的浇园。她逆光而立,橘色的阳光把她全身映得闪闪发光,头发上,眉梢处、肩胛上都是细碎的闪亮的斑点,她灵巧的在花间穿行,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凌啸天被刺目的阳光照射得一时没认出她来,愣住。 “谁啊?新请的园丁?”唐圣夜悄悄问。 凌啸天挠挠头,“新妹妹。” 还在元城的时候,他就接到凌越生硬的通知,说是家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新妈妈,一个是他的新妹妹,要他回家时,不要大惊小怪。还叮嘱他,不要把他们去阳城的事告诉沐雨落。 两个人开客厅门,把周妈惊醒了,赶紧帮着把东西放进厨房。 沐雨落见家里来人,关了水笼头,把脚上的运动鞋脱在门口,光着脚进客厅换拖鞋。几人都没走远,就看她穿着线袜的小脚踩在地上迅速的钻进棉拖。 她虽然跟凌啸天见过一面,却还是有些尴尬,手足无措的不知是去接他手里的东西,还是端杯热茶给他? 凌啸天眯眼半天才认出来,看她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慌张的垂着眼睑,一张口就来了句,“姨,有饭吗?” 话音刚落,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头,这是家里,不是在“沐府”。 姨?唐圣夜懵,立刻明白,这女人是凌越的妻子!再仔细看她,的确不再年轻。刚才她逆着光,没看清她的样子,还以为是凌啸天的继妹。 也难怪会被他们认错,她这身青春洋溢的装扮,个头又小,哼着流行歌,漫不经心的模样,若是不细看她的脸,任谁都会以为是个小姑娘! 凌啸天的一声“姨”,让沐雨落半悬的心稍落了些。抬眸看到餐桌上火腿、鸡蛋、还有...... “磁粑?!”她惊喜的跑过去,抱着那摞饼,眉开眼笑。 凌啸天奇怪的看叫“磁粑”的东西,路上饿的时候,他背着何照偷偷咬了口,虽然有糯米的清香,软软的东西吃到嘴里却难咽得很。沐雨落正拿着他咬过一口的磁粑一脸疑惑的左看右看。 他讪讪的说:“这叫磁粑?不好吃!” 沐雨落听沐榕讲过凌啸天的事,早就心生怜惜,想着等他回来,多照顾他些。她把紧绷的神经放松,抿嘴笑道:“生吃了吧?这东西是不能生吃的!你们坐好,看我的!”、 “帮我把上面的松毛全摘掉!”她半眯着眼,回头冲凌啸天一笑。 凌啸天怔了几秒,听话的把糍粑上松针一根一根的逮下,唐圣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摘松毛,周妈把鸡蛋、火腿送去贮藏室。 沐雨落找出猪油、红糖。凌啸天和唐圣夜饶有兴味的看她用力的把一个糍粑切成四块,倒油进锅。唐圣夜喜欢吃,站在旁边见她把糍粑放进油锅里,糍粑瞬间就膨胀得要爆炸,急着叫,“要炸了、要炸了!” 她倒不慌不忙的把它们翻了个面,炸到有些脆黄,内里白腻的芯都涨突出来,加入调好的红糖水,焖着锅煮了约一分钟时间,拿铲把它们一碗一碗的盛出。 油亮的汤面上夹杂着白色细腻米块,颜色好看得不得了,闻起来香甜,入口即化,很合海城人的口味。 沐雨落少少的盛了些给周妈,周妈想自己端到料理台吃,沐雨落叫她上桌,说:“这个东西虽然好吃,但不易消化,周妈,您年纪大了,要少吃些。” 她语气温婉,浅笑嫣然,对保姆周妈谦恭有礼,凌啸天和唐圣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自己盛了一碗,大大方方的坐在凌啸天旁边,开吃。 唐圣夜看她烫得要死,还大口大口的吹了两下,塞进嘴里,就像是吃到什么了不起的珍肴美味,一脸满足。 磁粑汤下肚,身上暖得都流汗,唐圣夜去客厅脱衣服的功夫,凌啸天已经把锅里剩下的都倒自己碗里了。 唐圣夜不是个争食的人,但沐雨落做的糍粑汤是他从来没吃过美味,他可怜巴巴的瞄着凌啸天,希望能分点残羹剩汤给他。 可这个吃货,一口气把碗底的汤都喝光了,哪讲什么兄弟情谊。 “来,这两块给你!”沐雨落从自己碗里捡了米块放进他碗里,“要是不嫌我吃过,汤也可以给你些。” 她总共就四小块,自己吃了两块,分了两块给她,汤都没喝过。 唐圣夜骤然抬眼,从她拎着花管悠然自得浇园的模样,到她随意把脚塞进拖鞋,和视周妈如家人的态度,如今怕他没吃饱把自己的让给他吃......她无心的举止,却让他有此思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嘴角溢着笑,弯弯的眼睛温柔的触了他一眼又转开。 凌啸天白了他一眼,抢过沐雨落的碗,把她碗里汤全喝光。 第50章 惊讶 第51章 再也不会丢下你 沐雨落早上就蔫蔫的没出房,中午喝了点糖水,又窝到床上,不知哪里找了本《财富之路》的杂志,看了两页,睡着了。 凌越一个人吃饭没胃口,卧室卫生间里眼角瞥到沐雨落触目惊心换下的卫生巾和底{裤},想着她这样流,会不会把身体里的血液都淌光?对门副市长老婆陈娟是海城妇科的主任,在中医学上颇有造诣,中午回家拿份资料,就被凌越请过来。 凌越脸上镇定自若,暗沉的眸子有稍微的慌,有点后悔昨晚没顾她身体,虽然没实质接触,但看情形她比昨天出血量还多。 沐雨落寡白着小脸,蜷着不动一直睡,担心她是不是痛晕过去,他过几分钟就叫她名字,过几分钟就叫她名字,沐雨落烦不得了,抓着枕头追着他一顿打。明知道她是故意不理睬他,装睡,还是请陈娟帮开点止血镇痛的药。 陈娟破开荒见凌越如此沉不住气的一面,有点好笑他的大惊小怪。沐雨落现在是生理期,也不好详查,平了下脉,沐雨落体寒,开了活血化淤的药物,叮嘱她身体干净了来医院详查。 凌越电话出去,立马有人跑来把单子拿着去拣药。周妈药熬好,沐雨落下楼喝了一碗,半个小时后,感觉身子舒服了些,肚子也没那么痛得厉害。 整个凌宅都是沐雨落中药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飘到二楼凌越的书房,凌越鼻腔里有些难受。他自小就闻不得中药的味道,可现在是沐雨落生病,他只得忍着。公事办好,下楼瞧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周妈在旁又倒了碗药,她立马像喝水一样“咕噜嘟噜”倒进喉咙里。 看样子药是有些效果,可她也不能把药当饭吃的连喝两次吧。 他轻捂着鼻子,脸色有些苍白,周妈看他过来,赶紧把药碗收去藏起,还没抓到沐雨落的手,他就头晕目眩的掉头往卫生间去。 他表情奇怪,沐雨落跟过来看他爬在马桶上呕,奇怪向周妈张望,周妈堆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担忧,吞吞吐吐,“先生从小就闻不得中药的味,所以家里人生病了,都没人在家里吃中药......“ “不碍事!”他朝后摆手,又在呕。 周妈两眼哀怨的瞪着沐雨落出去。他慢慢起身,脸色仍在苍白,笑着对她说:“过几天,就习惯了。” 他伏身洗手,眼角瞥到身后的她呆愣愣的站了几秒,蓦地从背后轻轻环上他,脸就埋进他背里。他垂着眉,关了龙头,擦干手,怕才洗的手冷到她,拿在裤子上蹭了噌,才扣住她的手,转过身,低下头笑吟吟问:“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腔调里有种被宠的感觉,沐雨落不敢抬头,心中波【涛】【汹】涌。 这个男人明知自己对中药气息不能忍受,在陈娟开方子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只管命人抓药,药罐都是现买。想不明白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年纪一把了还没结婚?而且这个仪表不凡、气质绝伦、身份高贵的男子竟还是她的男人? 凌越专门在二楼给她开辟了个衣帽间,每当她经过,忍不住打开时,她仍是震惊。这些连标签都没扯掉的名牌衣服、饰品,琳琅满目的陈列着,柔软的触感,精致的做工,吊牌上不菲的价格,是她以前的人生里从没想象过的,感叹的同时她又有点埋怨自己的虚伪。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饰物,闪耀的珠宝,她不是神!她也有女人贪慕虚荣的一面。当她发现浴室里摆满了数量巨多的手霜,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时,心中一道暖流,这男人,居然还注意到它们的狼狈。 他不嫌她离过婚,不嫌她老,不嫌她会打呼噜、脾气大,她每一次的摆脸色,他都不计较。究竟是个什么样胸襟的男人可以如此包容,他是在图谋她什么吗?图谋的念头才起,就被她扼杀在摇蓝里,她苦笑,她现在这个处境,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在她对等的那个人不再抱任何希望时,他居然从天而降。各种攻势不间断的上演,动摇着她麻木不仁的心。她仓惶的把衣帽间门掩上,内心里有种怕失去的恐惧,她不敢去动里面的服饰,仍穿着她的旧衣服,在这装修奢侈豪华的别墅里出行。第二天,衣帽间里的衣服全消失了,挂上了新的,他以为她不喜欢前一天的衣服,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全换掉。怕他再胡乱花钱,她不得不把每一件衣服的吊牌都剪了。晚上下班回来,他脸色虽然还是平静,可视线久久停留在她穿的新衣服上,当着沐榕的面,就亲了她一口。 环着他腰的手指陡然攥紧,她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他知道,曾经的她是个如何愚蠢不堪的女人!她并不是个身家清白的人,她的过去迷失而混乱。若有一天他知晓了她的曾经,也弃她而去,她如何能再次承受被爱情唾弃的命运? 她不敢了,再也不敢轻易交出她的真心。 她转身朝二楼奔去,把自己关到卫生间里,哽咽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遍遍提醒:别动心,你不配! 她的确不配。天壤之别的两个人,她只当自己是他的玩物。 玩物也好,至少她此刻能感到被爱。就当是在做梦,做一场最华丽最温暖的梦。梦醒后结局怎样,她不愿想。 “落落!”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别!别进来!”她跳过去,把门反锁,赶紧放水出来洗脸。 他手指已经触到了门把手,听她带着哭音的颤抖语调,以为她生气他在嫌弃她的药味,轻轻说:“小的时候,我妈带着我住在外面。那时我们很穷,我妈在一家私人药馆里帮人煎药。我们住在药馆后面存放药材的储存室里。有一次,一个很有钱的女人来药馆看病,要我妈亲自煎药,端药,她嫌药烫,让我妈替她尝一尝,我妈脸才下去,她就一把把我妈的脸按到了药碗里,我妈没站稳,打翻了还在炉子上熬着的药罐,滚烫的药水全部倒在了妈的腿上,烧得通红的炉子也倒了,压到了她的脚,我妈被烫得皮开肉绽,脚被炉子死死压着,在地上痛得翻滚嚎叫,我当时站在旁边,害怕得不敢往前,就听着这个女人让药馆的人把我妈赶了出去。”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太阳像火球似的,我妈的伤口感染发炎流脓。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几十块钱,我们没有了栖身之所,只得寄居在废旧的工棚里。白天我去餐馆的泔水桶里找吃的,晚上就听我妈一夜一夜的哀号。有好心的人,偷偷放了些药物在工棚外面,半年后我妈腿伤好了,可她脸毁了,腿也瘸了!你知道吗?我妈是个丑陋的瘸子!所以我只要闻到药材的味道,我就会想起我妈受的罪。可那个坏女人,直到死,也没跟我妈道过一句歉!......”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几不可闻。 门倏地拉开,沐雨落疾风一样的出来,伸手抱住他,抽噎,“我就只是进去漱漱口,你何必把我弄哭。” 沐雨落站在高处,凌越头耷拉下来,没力气似的靠在她的肩头,一颗冰凉的泪珠印染到她的肩胛。 他把他心中隐藏最痛的伤口剖给她看,这是连凌霆、凌啸天都不知道的事情。 沐雨落手温柔的抚着他乌黑无一根白发的头,看他一个大男人缩脖耷肩,心底最柔软的弦被他可怜样触响,“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手慢慢的,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发顶,冰凉的小嘴倏地落在他的鬓角上一下一下的亲着,就像那一夜他奔出家门,跪倒在十字路口,母亲相信他的无辜,吻着他的情形。他猛地抬眸,她水眸里漾满了对他的心疼,就像母亲望着他时那样情深。 他心猛的收缩一下,此生再也不想跟面前这个女人分开,紧搂住她腰,喃喃道:“落落,我再也没有母亲了,我只有你!这一生就只会有你!你的伤痛,我懂!不管你曾经是什么样的女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别怕,你有我,什么都不用怕!” 沐雨落手滞住,最后这句话,他在船上被人殴打死抓着她的手时,他也是这样说的,再次听到他这句信誓旦旦的承诺,一时之间,让她百感交集,几乎要在他面前失声哭出。她死咬着唇,将手指从他掌心穿进他手指里,他指尖一缩,紧紧握住。 门外有轻微敲门,周妈的声音响起:“先生,请的人来了。” 两个人心情【澎】湃,没什么心情见人,沐雨落脸紧靠在他的胸口,凌越闭着眼抱着,许久许久,她使终觉得让人长时间等一个人是没礼貌的行为,重新进去洗了把脸,凌越没嫌她素面朝天,牵起她的小手。 凌越的助理带着三四个挺胸翘臀、目不斜视的女人站在客厅里。沐雨落认识她们,上次参加老爷子寿宴时,她的造型装扮就是她们做的。 下楼的时候凌越才跟她说晚上有一个商业晚宴,她将正式以他夫人的身份参加。沐雨落顿住脚,凌越看出她的心思,“怕什么,不过是吃一顿饭,以后经常都有,早晚得习惯。” 吃饭事小,沐雨落不懂礼节,说是正式的西餐。沐雨落长这么大,就只是去一般的西餐厅吃过一次牛排,还是沐榕在旁教她左手拿叉,右手持刀,其它的她都不懂。 既然是商业宴会,凌越在海城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倘若自己晚宴时出了什么纰漏,影响到他谈生意怎么办? 听周妈说,这男人非常爱惜自己的公司,手下几千人都靠着他吃饭,要是因为自己,出了丑,丢了他的脸,他被人笑话了...... 男人感觉到握在大掌里的小手紧张的向后缩,幽深的眼眸就直直向她看来。 “我不去不行吗?” 他沉吟了几秒,“行,大不了我请公司里漂亮的女秘书陪同,到时候被人误认为是我凌越的老婆......“ 她跳起来,“我去!” 凌越眸中滑过一丝戏谑,沐雨落再变,还是逃脱不了女人善妒的本性。 沐雨落咬着牙给他胸口轻轻一拳,“到时候,别后悔逼着我去!” 他抓住她的小手,“天大的事,有我呢!” 沐雨落一听,心安。 客厅里的人惊呆了,这凌大总裁在媒体、在公司。一向严谨,凶神恶煞、冷酷无情、阴险狡诈、高不可攀、弯的,是无人否认的代言。可如今,这女人竟然敢动手打他,他还任她胡作非为,给她撑腰,当着公司和外人的面情深意重的把这走入人海就掩映不见的普通妇人奉为至宝,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谓的各花入各眼,凌总裁各花都不爱,偏捡根草当宝,这也是命。 沐雨落不想给凌越丢脸,由着她们在脸上涂涂画画,当她收拾妥当,换上助理从车上拿来的礼服下楼来时,凌越眯着眼睛,怔住。 安娜送来的礼服是淡粉色抹胸蓬裙礼服,考虑到沐雨落个子不高,在腰间做了收纳,侧腰放了一朵米色的带褶皱的大花,挡住了她半边腰身,前面裙角及膝,后面小摆尾刚把脚踝盖上,边上缀着同色系的花朵。配的珠宝也是凌越选的粉钻。 她乌亮的长发被高高盘在顶上,沐雨落是鹅蛋脸,妆容跟身上衣裙相适,淡雅甜美,额间两缕弯卷的头发分垂两边,倒显得她脸小而尖。名贵的珍宝、高档的衣裙、精致的五官,疏离淡漠的笑容,这气质简直是不得了了,比在老爷子晚宴时都还吸引人眼球。连沐雨落看着镜子那个亭亭玉立、高贵脱俗的自己都吓了一跳。再听化妆师说,她今天这身行头近百万,由衷的谓叹: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了不起,美丽啊,高贵啊,气质啊一用钱来铺垫就什么都出来了。 凌越穿着黑色礼服,双目熠熠生辉的盯着她款款向他走来,她穿着8.5厘米的高跟,瞳仁流转之间妩媚毕现,跟他站在一起,都快及他肩了。 “来。”他语调轻柔得让沐雨落差点就崴了鞋跟。 他打开一个珠宝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闪着炫光的钻戒,这是另一个助理等在机场十万火急送过来的。 凌越小心的把其中一枚套进她手里,伸出自己的左手,“这枚,你把我戴上。” 触到缱【绻】得就像看不到底的墨潭快把她淹死的眼眸,沐雨落迟疑的退后了一步,凌越不说话,就伸着自己的手指,静静的看着她。 旁边的女人吃惊的看着沐雨落怎么会连连后退,巴不得冲上前去把那戒指套到凌越手上。 沐雨落咬着唇,又汪起了一眼的泪。她跟白晓光结婚的时候,白晓光太穷,从她家到婚礼现场要走二十分钟,她是走着去婚礼现场的,连婚纱都没租,就一套盘扣红裙,更别说买什么结婚戒指了。 “这是我们的婚戒,戴上它了,我们就夫妇一体。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虽然他又一次说了“再”,沐雨落却没心思去深究。他深情真挚的告白,让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奔向他,在他唇上留下一吻,拿出戒指,戴到了他的手上。 第52章 第六十 七章 想怎么坏就怎么坏 凌越出门一向兴师动众。加上是第一次带沐雨落出现在公众场合,座驾换成了迈巴赫62s,前后三辆安保,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就向“海景大酒店”出发。 车门恰一拉开,凌越把沐雨落牵出来时,刺目的镁光灯就闪得沐雨落眼睛都睁不开,门两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记者蜂涌而至,无数话筒就杵了过来,沐雨落耳边全是嘈杂的人声,嗡嗡嗡让人窒息,倏地就吓得全身手脚发抖,小腿抽搐僵硬得迈不开步,要不是凌越架着她,她几乎要瘫在倒地。 路上凌越很淡定的通知她,宴厅门口可能会有几个记者,让她保持微笑,脸仰高就行。 这叫几个吗?恐怕全海城的媒体都聚在这了! 这根本不是让她来参加宴会,简直是让她奔赴刑场参加砍头的。 “别怕!有我呢!”凌越搂紧她往下坠的腰,她像一只惊吓过度的猴般,两脚两手把他攀着,脚尖根本就不落地。 凌越也没想到安娜会整这么大的阵仗出来,沐雨落虽然个头不大,力气倒挺大,满脸惶恐,一脸哀怨的瞪着他。他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沐雨落,你要是还想像从前一样当一个懦弱无能,任人欺凌,只会寻死逃避的女人,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脸色一滞,惊惧的望了他一眼,他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对她耳语,“你今天要是又选择逃,那以后就别想再出碧水湾一步!到时,你连床都下不了。” 他目光里一丝邪恶稍纵既逝,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沐雨落脑子还停顿在他说的前一句话上。他居然知道她死过?难道跟她结婚前,他调查过她?沐雨落全身细胞的呼吸都屏住了,这个消息比她站在记者面前还惴惴不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不希望别人窥到不光彩的过去,凌越口吻里似乎都知道她的曾经,他非常清楚她是个遇到难题就会逃跑的人,那白晓光、张自立、赵哥、班长甚至是胡铁军、霍一,他都应该知道了!也是,他豪门贵胄,怎么会娶一个连底细都不了解的女人。 一瞬间她既愤怒又羞耻,突然就感到自己在他面前这久的羞赧或许在他眼里已成了矫情。原来,自己一直是什么衣服都没穿样的被他赤【裸裸】看着!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痛苦难堪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凌越依然提着她的腰,勾着唇角,“如果你今天表现得像我的太太,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而且也会放你出碧水湾做你喜欢做的事!可如果你要做只胆小如鼠的蜗牛藏在你自己的世界里,那我就让你永无天日的藏着。” 没办法了,她眼底的狼狈已经越来越深,胆小得转着脚尖想跑,他只能用这个杀手锏。 沐雨落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她越是逃避,她的心理疾病就会越重。 她是个追求灵魂完美的人,可她遗弃的那个自己仍是她。她越是把遗弃的自己藏得深,就越容易自闭,会质疑所有的善意,到最后身边就只会剩下她自己。他得一点一点的让她学会面对,学会放下,学会原谅不堪的曾经,好的她,坏的她,他都要让她学着去接受。 凌越讳莫如深的眼底浮出一丝隐隐的警示,手滑下去,扣紫她的腰。沐雨落身上神经瞬间崩紧,立马明白他说藏着的意思。 一个人自觉形秽的这块遮羞布被赫然扯掉时,反到有了无所谓的勇气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他,他眸里一片坦然,看不出丝豪恶意,相反,满溢着鼓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好像在说:勇敢些,我在!。 她咬着唇,陡然觉得脚上有些力了,笑是装不出来的,依他车上说的,抬高下巴,目不斜视的随着他的步子走。 可惜...... 一个话筒冲过千军万马猛地伸到她唇前,“凌夫人,请问您跟我们海城万千少女梦寐以求集财富和智慧为一身的‘雷霆’总裁结婚,有什么感想?有人说,你出身穷苦,用了旁门左道才逼着凌总娶你的?你是不是人们口中说的‘花蛇'?请你回答一下。” 沐雨落猝不及防的吓了一挑,脚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凌越勾着她才稳住身形。等她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诘问时,惶恐得不知如何答。 全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等她回复,凌越也抿着唇,不吭一声。 “凌夫人,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提问,你是不是如人所言,用了不正当的手断......“提问的人秃了顶,脸型很长,绿豆眼里堆满了讥讽。 凌越揽着她腰,手上轻轻用力。 这种事情,她早晚都得应对。 她想起他说过“天大的事,有我!”心中油然生出些底气。她是出身贫苦,但旁门左道的帽子,不正当的手断,怎么也不能扣到她头上!况且“花蛇”又是什么意思?沐雨落猜想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凌越看她把脚抬起来,手去摸鞋,看样子是愤怒得想脱下鞋子打人,不能继续由她任性,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这是公众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 她恼怒的柳眉一挑,圆睁杏目,“谁抵毁我谁就得死!” “好,依你!”他嗤笑,众目睽睽下,低下头在就她唇瓣轻轻一啄,转过脸,刚才还柔情似水的脸立马就阴云密布,低沉着嗓音,对提问的记者说:“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这是诽谤!我太太的确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她也没耍什么手段,是我死皮赖脸追着她跑。至于‘花蛇’,我想,我才是那条缠着她不放的‘花蛇’!” 凌越神情郑重,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话,却听他自嘲说自己是花蛇,全场一愣,哄堂大笑。 那记者不死心的提问,“据说凌夫人是二婚?夫人不觉得配我们没结过婚的凌总很惭愧吗?” 凌越额头青筋一跳,带头的安保明白,悄悄潜了过去。 沐雨落是二婚,这是众人没预想到的,现场蓦然地鸦雀无声。轻蔑、嘲笑、奚落、讥讽、忿忿不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密捕她而来。看着一双双满含恶意、鄙视的眼睛,她顿觉身上刚才生出的勇气消失殆尽。身上漂亮的衣裙仿佛一件一件地正在从她身上剥离,脸刷的白了,胆怯的想把手从凌越手中抽回。 凌越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不敢抬头望他,他擎住她的下巴,把它往上高傲的一仰,她畏缩的眸光里水雾濛濛。凌越勾着唇角,摇摇头,伸手把她眼角渗出的泪拭掉,把她拉近怀里。 他的眼眸里波澜未起,平静得就像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她突然莫名的觉得他是在撑着她的腰,任由她自由发挥。 沐雨落顿然间生出些斗志,挺起脊柱,冷笑一声,“没错,我是二婚,那又怎样?你家没离婚的?你肯定你将来不会离婚?甚至你孩子也不会离婚?离婚是大逆不道,见不得人的事吗?” 她又露出她在迪厅跟男人打架时的趾高气扬,凌越看她都弯着腰解鞋带了,好笑的把她拎起来,“我太太说的没错,她是二婚,不过,我就是喜欢她!我与太太相识在日本,第一眼我就迷上了她。各位知道我有一段日子没在海城露面,那是我在下死劲的追我太太。她也是顾忌她离婚的身份,不答应呢,我是想尽办法才把她追到手。各位若是祝福我们夫妻不易,就不要再提我太太过去的事。凌越宠妻,太太不高兴的话,我会比她更生气!” 沐雨落呆愣愣的听他一板一拍胡诌,他慢条斯理说完,倏地,蹲下来替她把鞋绊扣好,众人没想到是凌越追求的沐雨落,又看他亲自伏身给妻子穿鞋,唏嘘不已,镁光灯比刚才闪得更厉害了。 “凌总裁!”后面有人疾步而至。 凌越一看,是海城的副市长和他的秘书到了。他不紧不忙的把沐雨落鞋绊扣好,抬着她的脚,试试稳了没有,才站起身。 市长好好的看他弄完一切,讶异的瞅了一眼沐雨落。 两家住两对门,平时很少来往。他日理万机。只听说对门凌家多了两个女人,却无缘一睹。早上听陈娟一直在说凌越的新妻子,倒有几分好奇。 此时看她,个头娇小,眉目里没有小女孩的清涩可人,又少了妇人的沧桑世故,眸光流转之间,风情万种,娇羞可爱,撅着张灿如樱桃的薄唇,神情似嗔似怒,小鸟依人般的靠在凌越胸前。而凌越眸光里温情脉脉,正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 住在碧水湾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很少见到凌越。凌越几乎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家。大部分见到的场合都是他在应酬,脾气也是相当古怪,是有名的拼命三郎。 有了女人,他身上的戾气倒减了不少。 “凌夫人,您好。终于能见到您了!凌总裁可把您藏得死死的,看来真的是很疼夫人啊!” “海城市长,住我们家对门。”凌越低语。 市长?沐雨落受宠若惊的伸手握住那等待了几秒的大掌。“您好。”这是什么奇遇啊,她居然能跟一市之长握手?她见过最高的长官,就是阳城的县长,还是电视上看的,现实里见都没见过。 凌越瞥她是闻宠若惊,抓着人家的手就不知道放,无奈的扶额轻叹,手一勾就把她带到身后,眸光幽暗的扫了她一眼。 市长笑吟吟的,只觉得沐雨落没有架子,很亲切。 他和凌越平时遇见就只是点头颌首,很少像这样走到一起,相视着默契进去。。 “阎市长,今天怎么有空得来?难道政府有什么项目要跟‘意尔’合作?” 阎市长摇头,“我是以个人身份来的。家父与‘意尔’的詹姆斯有合作。前段时间突然就联系不上他,很多等着敲板的事只能搁置下来。我是来探听下他的消息。” 詹姆斯看样子也是失踪了。可这个詹姆斯不是只是个大学教授吗,怎么也在参与‘意尔’的经营? “詹姆斯?” 阎市长一脸焦躁,点头道:“我家是做文具用品这块的,有自己的工厂。我从小对生意不感兴趣,一直是我弟弟在经营。前几年我弟弟死了,还没成家,我爸年纪大,我就只能掺合进来,有时间就去工厂看看。詹姆斯学校跟我们有合作,他自己在‘意尔’也有股份,就以‘意尔’的名义从我这低价拿进,高价卖给学校。可现在联系不上他,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知道往哪送,所以......厂里几百人都是老员工了......” 凌越听出阎市长家产业不算大,这两年生意不好做,海城很多小点的公司都倒闭了。阎市长家大概是跟詹姆斯订下合约,大额生产,一时又收不到‘意尔’的货款,捉襟见肘的,才急着来找安娜。 大卫家族的人历来都格守界限,相互之间并不插手各自维护的关系,除了海兰达,都是一母同胞。“意尔”发家主要也是依靠母族,大卫夫人从小在豪门长大,见够了豪门之间为了财产争得你死我活,她自己也曾九死一生,所以创建‘意尔’时,跟大卫就立下规距,兄妹之间各凭本事,享受自己利润百分之七十的分成。这样总部既可避免冗长的管理体制,兄妹之间又相互制衡,避免大权独揽。大卫独特的管理,强硬的规则,没有使‘意尔’分崩离析,倒让兄妹间各有天地施展手脚。 可现在海尼家族三个继承人囚禁的囚禁,失踪的失踪,凌越眼前也是一片迷惘。杨峰去多伦多打听情况,现在还没消息传回,他也不知道“意尔”现状是变得有多糟糕? 沐雨落听得似懂非懂,细小的手指轻轻挠了下他掌心,他转过脸,深邃的眸子里若有所思,倏地想起她解鞋带想打人的情形,暗暗发笑。她总是会让他忘掉眼前的烦忧。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打那个人?” “脱鞋打他?打了他你穿什么?我怕你没穿的,所以不让你脱。”凌越低头嗤笑,“傻女人,我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你光脚的模样。” 他说得淡如轻风,沐雨落却没由来的脸就烧了起来。市长侧过脸,笑道:“凌总裁夫妇真是伉俪情深。” 第53章 手和脚都在发抖 第54章 越是羞愧就越对自己满怀愤怒 第55章 凌夫人,我们副总有请。”一个穿着古板职业装,金发碧眼的女人操着娴熟的中文过来。 沐雨落颤颤巍巍的把脸抬起来。既然逃无所逃,总不能再让海城的人把她逼死一次! 她深深吸了口气,擦掉眼泪,也不管自己现在妆容是什么样的,毅然的跟着她走,走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宴会厅里依然没有他的踪迹。 好吧,我就活成这样,你喜欢好也好,不喜欢也罢,我前四十二年,就是这样过的,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她身体里有一丝戾气在游走,她已经决定。 安娜坐在桌子的后面,米兰达和丽珊坐在两侧,这四人坐的小圆桌,因为米兰达高大的体形显得有些拥挤。安娜示意沐雨落坐,沐雨落冷漠的盯着米兰达和丽珊,头倔强的扬着,不坐。 安娜眼中精光毕现,看她不领情,也不勉强。 “凌夫人,你们家凌总跟我们‘意尔’是长期合作的关系,凌夫人如此小肚鸡肠,不怕丢了凌总的气度。” “他是他,我是我。想放什么屁赶紧!” 三人一怔,毕竟长时间在上流社会生活,很少听到如此粗俗的话。 唐圣夜抱着衣服,找过来了。目光幽暗,站在不远处,听她们谈话。 “啧啧啧”丽珊鄙夷道:“我说今晚凌总怎么会形像一下矮了这么多,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你这样的女人,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哪是配得上凌总的人!还是我们米兰达,年轻漂亮有涵养。” 米兰达得意的轻笑,“是啊,跳舞的时候,凌还一直夸我漂亮,还说谁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配不配不是你们说了算!”沐雨落冷冷一笑,“至于你,海尼小姐,你就算用尽手段,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沐雨落心中泛起一片苦涩,米兰达配不配也不是她说了算,或许过了今夜,她会成为对凌越来说连米兰达都不如的路人。 “你......“米兰达气结,站起来就想打她。 唐圣夜往前想去阻止,沐雨落小小个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着手就把米兰达的小臂抓住,往侧面一拉,米兰达就跌倒在地。 这用力的一挥,沐雨落也没想到会把米兰达甩倒,看样子,在海城迪厅里打了几场架,倒学会技巧了。 唐圣夜一脸震惊,安娜也脸色大变,助理和丽珊赶紧把跌得哭哭啼啼的米兰达拉起来。 “凌夫人末免欺人太甚,再怎么说,米兰达是我女儿,你打她不就是在打我?我们‘意尔’跟‘雷霆’可是上百亿的合同,难道凌夫人想把它毁了?” 反正也不想再跟凌越纠缠。她索性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关我屁事?!难道我要支着被她打,那几百亿就能进我口袋?哼,一个靠威胁她人而经营的公司,看样子离倒闭没多远了。” “意尔国际”是世界知名的大公司,要它倒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安娜心里有鬼,来中国之前又是拍着胸膛跟董事会表示会跟国内知名企业搞好关系。“雷霆”虽然没有“唐氏”跟“意尔”合作的时间长,但凌越的口碑好,近两年因为工作跟海尼家族密切往来,高层们都认识他,知道他为人端正,又不贪心,很得“意尔”的信任。出发前,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跟凌越搞好关系。 杨曼如不明不拍的死掉,跟凌越、沐雨落是有点关系的,安娜嘴里应承,心里却还有想报仇的念头。米兰达又迷上凌越,她有心想拆散沐雨落夫妻。 沐雨落是穷乡僻壤来的人,想着让米兰达给她点教训,丽珊再煽风点火,沐雨落怕是当场跟凌越翻脸,可没想到她还沉得住气,看着凌越跟米兰达亲呢拥舞,居然可以无动于衷。 她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慢条斯理的说:“凌夫人,我妹妹用过的男人,你用着感觉怎么样?” 沐雨落愣住,她妹妹是谁啊? “曼如,曼如是我表妹的亲妹妹。”丽珊提醒。 沐雨落倾刻间就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来找她挑衅寻仇的。 她缓缓抬起头,毫无畏惧的迎着安娜阴冷的目光,唇角微微勾着,“我老公告诉我,杨曼如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床都没上过的女人,何来用过之说?说到底,我还得感谢她,若不是她,我和凌越也不可能结婚。我再说一遍,我跟杨曼如的死豪无关系!” “可她毕竟是因为凌越而在国内逗留!跟你没关系,可跟凌越脱不了关系。”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一只狗为了吃搁在浅滩上的一条鱼,不幸陷进泥沼被淹死,要怪那条搁浅的鱼?她冷笑,“人要是犯贱,能有什么办法!我老公不理她,她就算是倒贴也没用!” 唐圣夜没想到沐雨落还比较会吵架,小嘴一张一合之间把三个女人都快气疯了 安娜脸色骤变,手一拍桌,喝道:“你才bitch!” “谁bifch,谁心里清楚。哪有姨妈的男人侄女要抢的!唐圣夜!” 唐圣夜蓦地被她叫了一声音,看她在解衣服上的纽扣,马上明白了。幸好拿的是一件长款风衣,他双手一张,那件衣服就把脱着衣服的沐雨落遮了个严实。 这边动静这么大,参加宴会的人都围了过来,唐圣夜目光凶狠的制止他们靠近,苗丽丽眼睛往地上觑到沐雨落的鞋子已被她从脚上褪下,裸着洁白的双足。 幸好出门的时候,怕冷,在礼服里面套了打底的薄衫,腿上也是加绒的丝袜,沐雨落裹紧了唐圣夜的大衣,弯着腰把地上的衣裙、鞋子抱着朝米兰达脸上丢去,“你的bitch还给你!” 米兰达鼻子被打中,立马就淌下两股血柱,又疼又怕,嚎得更大声了。 “站住!”安娜气得七窍生烟,她的助理想拦住沐雨落,唐圣夜手一挥,她踉跄了几下,退到一旁。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你是我的谁啊?滚远点!” 沐雨落毫不留情,把身边的人双手推开,光着小脚丫,头也不回的走掉。 这个性,唐圣夜太欣赏了,拉住她,“前门还有记者,我们走后门吧。” 沐雨落转过脸来,在宴会厅里凌厉的气势消失殆尽,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眼眶里满噙着泪水,茫然的望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唐圣夜没见过这种凄凉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下,往后门走。 第56章 爱情不是你这种女人该觊觎的 凌越的安保还等在停车场,沐雨落没有穿鞋,几乎是不落地的被唐圣夜架着,两个人急匆匆的奔向唐圣夜车,迎面过来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人,那女人看了眼沐雨落,沐雨落也愣了下,这个人好像是颜星在迪厅里的那个姐妹。她也来不及细想,就被唐圣夜搀着上车了。 唐圣夜开车出来,经过凌越的安保时,他们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疑虑。沐雨落脸全埋在唐圣夜大衣里,待车子离开安保的视线驶出停车场。才把脸露出来。她头偏向车窗,一言不发。唐圣夜转过两个街区,沐雨落突然喊他停。 路边就是一个卖非主流服装的小店,看她裸着洁白如玉的脚奔跑进店,唐圣夜瞳孔陡然间一缩,跟着下车。 沐雨落的速度很快,几分钟的时间就换了一套很潮的短装,脚上一双齐膝的棉质长靴,就着门口冰冷的自来水,把脸上妆容洗净,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卡、钱夹什么都没在,可能是落在家里另一个小包里了,她把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唐圣夜拉过来,“先帮我结下帐,再借我点钱,明天我让沐榕送还给你。” 一个公司总裁的夫人,身上居然没带一分钱?可她这副行头不像回家倒像是要去泡吧。唐圣夜搞不懂她要做什么,把她的衣服钱开了,从钱夹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够吗?不够,前面有取款机,我再去取一些。” 沐雨落抽了一张,想想,又抽了两张,拍拍他的手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哎!才三百!” 她没答,站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急急钻进去,车子迅速的开走。 唐圣夜呆站了半天。 沐雨落是他带着出来的,若是有什么事,他跟凌越和凌啸天交不了差。他赶紧回到车上,一脚油门追出去。电话响了几声,是凌越的号码,刚戴上耳机,铃声就停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他的车是辆法拉利跑车,比沐雨落打的小捷达速度快,没几分钟就跟的士并排。沐雨落低着头不知在脸上捣鼓着什么,等她抬起来,变得连唐圣夜都认不出来了。 她的珠宝首饰全取下了,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化着妖冶的烟薰妆,很配她疏离淡漠的眼神,她伸着手把盘着头发放了下来,一甩头,乌黑的秀发飘逸起来,别样的神秘。 唐圣夜指尖一收紧,目不转睛的看她用在店里买的发筋把头发全部束起。 她完全变装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刚才还奇怪她怎么会买了盒廉价的香粉,原来是她把它们厚厚的涂到了她的脸上完全盖住了她本来的五官。 她变化的速度快而娴熟,看样子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她往窗外瞟了一眼,唐圣夜的车窗是关着的,她没看到他。 的士停到了市中心一家夜店门口,沐雨落下车却没进夜店。她转过夜店向停车场方向走,不一会儿,一辆越野摩托车就从唐圣夜身旁掠过,它速度很快,沿途超了很多车,飙车样风驰电掣。唐圣越惊讶她的骑技,几次看着她要撞上别人车了,她一个伏身,就灵巧的从车间穿过。唐圣夜很庆幸是自己一直在跟着她,若不然就算是面对面走过来,他都根本认不出她来。 这样狂飙了几十公里,沐雨落把车骑上了荒僻的“美人山”,半山腰上把摩托停了下来。 此时四野无声,“美人山”荒芜凄冷的山道上并没有一个人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唐圣夜把车开到隐蔽的位置,佩服她的胆量。她下车奔向崖边,他担心她是不是准备跳崖,吓得扳开车门就要冲出去,结果沐雨落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就大叫“啊——”、“啊——” 唐圣夜吁息一声。 她是在发泄宴会上受的委屈呢。 他找出自己的充电宝,想把手机充上,很遗憾,充电宝红灯闪了一下,就没动静了。去阳城走得匆忙,充电宝没电,他一直丢车上。 “操!”他低咒了声,把手机甩一边,左肘搭在车窗,支着下巴,右手轻轻搁在方向盘上。 沐雨落对着山谷肆意大喊后,侧坐在自己摩托车上,清冷的月光投映下来,朦胧得只看到一团光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月光带着淡淡的浅黄色光晕,映得沐雨落满身银辉。唐圣夜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瞬间就觉得呆坐在摩托车上沉默的沐雨落很是孤单。 他不敢走出去,怕这样无人的旷野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她。 沐雨落的手机从她还在他车上时就一直在响,她连看都没看,任它一直在唱。现在她拿起瞅了一眼,关机,丢自己小包里。 冷风灌进唐圣夜敞开的车窗,冷得他一哆【嗦】。沐雨落大概也是感到凉意,戴上头盔,发动引擎,呼啸下山。 唐圣夜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就跟着沐雨落移动。 她走了跟碧水湾相反的方向。 唐圣夜抬头看了一眼,嘶,居然是白牧晨家的夜店。 沐雨落熟门熟路,守门的人不知跟她是什么交情,两个人嘀咕了几句,门票都没收她的,就让她进去了。 守门人自然也是认识唐圣夜的,远远就迎了过来,“哟,唐少,您怎么来了?白少都刚到呢。” 白牧晨的母亲是唐战的妹妹,唐圣夜的亲姑姑,白牧晨父母是利益婚姻,白牧晨父亲在家里很是霸道,心情不好时唐圣夜姑姑没少挨揍。有一次两口子吵架,一脚就踢断了唐圣夜姑姑的肋骨。唐战劝妹妹离婚,唐圣夜姑姑为了白家财产,怎么都不离,为这,唐战还发誓不跟妹妹往来。 四年前白牧晨父亲患了肾病,病歪歪的,三天两头要去医院透析,听说没几年活头,唐圣夜姑姑这才扬眉吐气,顺理成章的掌管了公司,过上了舒心的日子。 老白成了没牙的老虎,白夫人心里压着二十几年新仇旧恨一起要清偿了,老白被赶到郊区的一幢老居民楼里住,就给了个保姆,也不准白牧晨探望,一日三餐独自在外面过活。白夫人早年有个情人,是她的司机,现在成了公司的主管,隔三岔五还留宿白家。白牧晨夹在母亲和父亲之间,又见不得母亲和她的情人名目张胆的招摇,索性搬出了白家。 “姐。” “姐,来了?” “姐,好久不见?要一起上去跳吗?” “姐,这位置好,您坐这。” 几个常在夜店流连的小年轻,热情的跟沐雨落打招呼。 沐雨落微笑点头。这卡座视线真的不错,能把大半个迪厅的人都看到。 她现在心情实在是不好,想喝点酒。没等她坐下,服务员抬着啤酒过来。 “小白送的?”她皱着眉,这次的酒也太多了,十多瓶,她哪喝得完。 “白总的还没到呢,这是那个女的请您的。” 沐雨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女人在柱子后面的一个卡座里,鼻子以上都被个狐狸面饰遮挡着,目光朝向她这边。两人视线相交,她唇角微微一翘,点了点头。 在夜店、迪吧被请喝酒是很正常的事,可这请她喝酒的女人,她没见过,不认识。她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来这个夜店了,按理是不可能有陌生人注意到她的。她有些奇怪女人出手大方,可她心情低落得想跟谁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要把心中的小恶魔释放出来,她得让自己喝醉。她把两个瓶口对在一起,用力一撬,“啪”的打开了瓶盖,冲着女人举高瓶子,表示谢意。 女人虽然隔得远,沐雨落仍感觉她面具后的目光炯炯有神,非常犀利,一股凉意从她眸中传到沐雨落眼底,她莫名觉得后颈有些冷,头皮都有些发凉,缩回脑袋,不再看她,“咕咕咕”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洒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可今晚这酒喝着喝着,沐雨落想打架的冲动刹那间却变成心生悲意。凌越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他的那句“不管你曾经是什么样的女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喜欢听美丽的情话,凌越的这句情话对她来说真是有致命的吸引。他当时说这话时的表情非常认真,又是个不善于笑的人,所以说起来郑重其事得让她心瞬间就窒息。 她眸光黯淡,落寞的又开了第三瓶酒。 她对凌越有一种崇拜感,崇拜到心生畏惧。他尤如天神般出现在警局那不足十平方的审讯室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只说了一句“我可以带她走了吗?”就把她捞出了班房。当她手快扳不住车门,他又突然出现,一脚就踢倒了抓她上车的人。他说话直接,做事干脆,连商量余地都没有就把她带回了家。若是他知道她曾经是个傻得连自己都讨厌的女人,还会做出那些炙【热】得让她心动的事情吗? 她摇了摇头,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女人的过去?走吧,再走远点,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走到不会再见到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吧! 啤酒的苦味从她嘴里往喉咙里急速的流淌下去,连胸腔里都泛出了它苦涩的气息。她突然很想念很想念他望着她的眼神,他那宽大的手掌只需轻轻一拽,她就完全埋在他像座大山一样宽阔的胸膛里,她曾有过小小的企求,希望自己在少女时期遇到的男人一直只是他就好了。她叹了口气。 酒喝得越多,她就愈发想念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个瞬间,他的吻、他的拥抱、他宠溺的眼神、甚至他勾唇时浅浅的笑意,一幕幕的像电影一样的从她心中滑过,心,猛的疼了起来,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明天还在,凌越会成为她永远的想念。可这一切并不是梦,他一点一点的侵蚀在她心里,让她生出无数的贪恋,她现在怕得要死,生怕今晚过后,凌越跟她就成了陌路。 每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都不是偶然,有人来,也有人走,她人生里走的人太多了,再走他一个又何妨!她狠下心,闭上眼,就当是对前半生错误人生的赎罪,她只能继续一个人去走剩下的人生,别连累谁,别祸害谁,把凌越从眼里、脑里、心里,驱赶出去吧。 几分钟后,她又颓然放弃,越是提醒自己不想他,他越是死死在她心中萦绕不去。 许是太寂寞,许是太孤单无助,她无法做到对他的好视若无睹。 她惊惧的蓦然睁开双眸,莫非她从船上的喜欢变成了爱?她爱上凌越?她爱凌越?她嗤笑,她也太容易爱上一个人了吧?这究竟是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她有多少年没像爱沐榕一样的爱一个人?这种爱跟沐榕那种冗长深厚的感情不同,它来得陡然,来得激烈,来得人心慌心悸得快窒息,来得她完全无招架之力。 可这凌越宛如天籁上耀眼的明星,岂是她能贪心的?就算她侥幸留在他身边,他能容忍她那劣迹斑斑的曾经吗? 花梨白穿过人群向她走来,冷淡的问:“要跳舞吗?” “跳!怎么不跳!” 恍忽之中,花梨白好像盯着她的肩膀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凌越曾问她是不是去纹身了?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后背,想念起那只大掌盖在那个地方时的温暖,神情瞬间凄然。 她自嘲在心底说:你该放手了!爱情不是你这种女人该觊望的! 她嘴角噙着一抹自暴自弃,一跃上舞台。 第57章 夜店里的小辣椒 夜店是白牧晨和母亲大吵时一气之下盘下来的,他住在离夜店不远的一个小区里,三室两厅,临时找的房子,没怎么装修,有时在夜店买醉时,会住在夜店的小阁楼,憋屈慌的时候嘴里嚷着要剃了头发当和尚。 白牧晨曾是个素食主义者。大学毕业时跑去终南山呆了半年,后来实在受不了终南山的清苦,加上白夫人三天两头派人去终南山捣乱,引得山上修行者群情激愤,集体讨伐了白牧晨,白牧晨不得已才回的海城。白牧晨是独子,若有一天他真的要出家,白夫人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唐圣夜指了指沐雨落的背影,看门的说,“她叫‘小辣椒’,白少吩咐,她来的话,好酒好菜伺候,不用买票。” “?????” 白牧晨认识沐雨落?怎么没听他说过?沐雨落外号叫“小辣椒”?嗯,看她大闹安娜的宴会,的确够辣。 唐圣夜到真的对沐雨落好奇得很,这个女人跟他所认识的女人不同,不像名门贵妇一样温婉娴雅,倒有些年轻人初生之犊的野味,一套一套的,很有意思。看她刚才响了五六次电话,估计是凌越打的,她居然还鸟都不鸟! 不过几秒钟时间,她就不见了影子。 唐圣夜上二楼找白牧晨,又看见沐雨落背对着他,正把手里的小包给白牧晨,白牧晨很随意的接过,眸光里柔合亲切,跟她说着话。他抬眼看唐圣夜过来,张手兴奋得就要吱声,唐圣夜摆手,见沐雨落下去了,才走来。 唐圣夜弯着好看的眉眼,朝下楼的沐雨落呶了下唇,白牧晨睃了眼,带着他上三楼的阁楼,“‘小辣椒’,我这的常客。” “怎么认识的?”唐圣夜饶有兴趣。 白牧晨拉开墙上的立柜,后面露出个密码箱,他转过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些窘迫,“几个月前,她到我这儿玩,因为跳得火辣,被个混混缠上,两个人在台上僵持起来,一个非要请喝酒,一个打死不去,那混混还有三四个朋友,架着她就要扯下台,你也知道我这台有点高,她哪时穿着双这么高的鞋......“白牧晨比了下鞋的高度,觉得还有点矮,再夸张的把手指张开些,“我刚好在附近的卡座,怕掉下来出人命,就带着人去阻止。结果那混混的朋友不是吃素的,几下就把我手下的人都撂翻,我也被那混混打得口鼻出血,眼看那混混举着个破瓶口像我脖子扎来,我都吓得闭眼了,突然感到混混一下就爬到我身上,小辣椒手里拿着个没开的啤酒瓶,把那个男人打晕了。那混混的人围上来,她一下就把手里的酒瓶往地上一磕,露出尖利的锐口,我也赶紧爬起来,捡起混混手里的酒瓶,我们两个人就背靠着背跟他们对峙,我那些手下也都起来了,又把守门的几个叫进来,他们才灰溜溜的走掉。自那以后啊,小辣椒跟我就成过命的交情。” 宴会厅时,唐圣夜就已见识了沐雨落的灵巧,还想着她一个女儿都二十多的女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身手?原来跟白牧晨一起打过架!只是沐雨落那种小个头,打人会疼吗?白牧晨是不是说夸张了些? 白牧晨瞧出他眼底的不相信,“你别看她小手小脚,这个女人,打起架来不要命。我听说她在别处也跟人打过,她这个人聪明,每次打架都找人多的地方,看势头不对,就跑。她个头小,又灵敏,一跑就跑去有巡逻车的地方.....“ “噗”唐圣夜忍俊不禁。 沐雨落太狡猾了!转念又想,凌越跟她结婚,应该是把她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她是如此惹事生非的人,凌越为什么还是会娶她? 沐雨落没跟凌越结婚前,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餐厅老板,餐厅虽小生意很好,她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度日,为何在这个年纪了还要活得如火如荼离经叛道的。 “你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 “小辣椒的东西啊。” “你打开看看。” “妈呀!”唐圣夜迟疑的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价值不菲的珠宝,看做工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他吓了一大跳,皱起眉头,“这小辣椒不会打劫金店了吧!” 唐圣夜把戒指拿出来对着灯光细细看了下,持到白牧晨眼睛面前,“看到这个字没有?” 白牧晨眯着眼,点头,一头雾水,“越?” “你把那手机开机。” 白牧晨按亮了手机,倏地手指又顿住,恼怒的扬着眉,“我他妈的怎么要对你唯命是从?你说开机就开机?” 唐圣夜双手一摊,“你已经开机了?我估计不到十分钟,那个人就会来。” “谁会来?” 白牧晨一脸惊疑。 “凌越!这手机上有啸天做的定位系统!” 凌越?这小辣椒怎么跟凌越扯上关系了?莫不是她偷的是凌越的珠宝。白牧晨想想也是,那戒指上都有个“越”字,一定是小辣椒偷的。 这小辣椒偷谁不成,竟敢偷到凌越头上,她也不想想凌越是什么人,那个人白道黑道都玩得转,心狠手辣的。可小辣椒跟他关系匪浅,他也不忍心看小辣椒死啊。要不,求求啸天,让他跟他父亲替小辣椒说几句好话? 唐圣夜按住他拨号的手,暗沉沉的眸光里竟有一丝捉挟的笑意,“你知道小辣椒是谁?她是凌越的老婆,啸天的后妈!” “啪”手上的包倏地掉到了地上,白牧晨张大了嘴。 这是什么睛天霹雳,那个像个街妹,在台上扭得风【骚】性感的矮小女人竟是凌越新娶的妻子?白牧晨怕自己听错,掏了掏坠着环子的耳洞,“你说什么?” “她叫沐雨落,是凌越刚娶进门的老婆!” “这......这不可能!小辣椒怎么会是凌夫人?不会的,凌越怎么会看上她?她就是个连真面目都不会示人的女人,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凌越怎么会认识她?” “千真万确!你刚才开了她的手机,我敢保证,凌越马上就会出现!这戒指是她的婚戒。”唐圣夜拾起手包,小心的把戒指放进去。 “那,这,怎么办?”白牧晨眼神慌乱的指着包。 唐圣夜嘴角浮出邪魅的笑,“交给我。”手搭到还没回过神的白牧晨肩,“不是说小辣椒跳舞很性感吗?走,瞧瞧去。” 沐雨落此刻灌了两大瓶啤酒,眼睛都有些昏花了,才一跃跳上舞台。许是酒意上头,许是舞起来心没那么憋闷,许是她在做某种她不想要的决定,她今晚跳起来尺度颇到位,火辣辣的,惹得台下尖叫不已。dj悄悄把声音调大,台上又跃上了几个人,这些人跳得相当狂放,个个举手投足间娴熟自如,震耳欲聋的音乐合着夜店里此起彼伏的燥动尖叫声,整个夜场已经被渲染到极致。 唐圣夜凝视着台中那个狂甩头,屁股扭得飞起来的女人,面上一片平静。 “怎么样?小辣椒不错吧。她就是我店里的活宝,她一来,整个夜店都沸腾了!咦,她旁边那个女人是谁,还戴着面具,没见过。” 这首劲爆音乐持续了六七分钟,换dj的时候,沐雨落扭头跟面具女人说了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一个卡座走去,抓起酒瓶像是在拼酒。 然而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过狂舞的人潮,慢慢向她们逼近,戴面具的女人蓦地像见到鬼一样,放下酒瓶,速度极快的窜进人流中,那男人也速度极快的追了过去。 “哎,那不是张遥吗?” 唐圣夜很诧异。不是说张遥得了怪病,两三年都很少见人,公司一直是他姐姐和黄子皓在管理,能见到他实属少见。 白牧晨懒洋洋的答了句,“是他啊。他在这都守了四五天了,那人话少嘴紧,只说找人,也不告诉我他找什么人?不管他了!” 他跟黄子皓不和,连着张遥也不待见。 沐雨落拿着酒瓶边喝边想,刚才是她看错眼还是那女人也是个混血儿?两个舞得惺惺见惜,约着喝酒,她面具后的深邃的眼睛刹那间会变成像柳叶一样的绿色,那眼眸深得像看不到底的潭,绿幽幽的对上,阴森森的,渗得她头皮发麻。 “沐雨落,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陡然传来,她转过醉意迷濛的眼,见到来人,下意识的想跑,肩膀已经被大爪抓紧,下一秒脚就触不到地。 “看到没?!”唐圣夜看了下表,“十分钟,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白牧晨半张着嘴,就看着凌越的十几个安保把人流分开,凌越还穿着晚宴的服装,一脸暴怒,大步流星的进来,把沐雨落像拎小鸡一般,抓着她的衣领就出去了。等他再想问问唐圣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回头,唐圣夜也不在了。 第58章 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安保们以为凌越当场抓着夫人就要发作,他那雷霆之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从“海景大酒店”出来他就丧着黑脸,直接是把手机支队长仪表盘上,中途来的要紧电话全部无视。队长前面开着车都听到他在后面手指节按得咯咯作响。凌越喜欢动手,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收敛了些暴燥的脾性,动动嘴皮自然会有替他解决的人。路上时他们还想着若是凌越要给夫人教训,他们是下这个手还是不下这个手?要下多重的手还要看他心情糟糕到多大程度?瞅他说话是吼的状态,夫人今夜怕是要伤筋动骨。结果不过几秒种功夫,在夫人辣眼睛的撒娇下,他阴郁暴怒的眼神变得温顺柔和,就像一潭被软化了的泥,小心的抱着夫人出去,真是跌破他们的眼镜。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说夫人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他们也认。可他们的夫人,一眼望去就是满大街都能看到的普通妇人,然而总裁也一样还是栽倒在她的手里。听说富豪里也有像夫人这样半道嫁入还很得宠的女人。这世界怎么了?男人有喜欢娇嫩漂亮女人的,也有喜欢徐娘半老拖儿带口的!老夫少妻多的是,老妻少夫也不少,说到底这女人就是种可怕的生物,从古至今,从小到老,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英雄?安保们面面相觑,护着两个人出去。 车窗被人敲响,唐圣夜把包递进来,凌越根本无睱追究唐圣夜,因为沐雨落够着他的脖子,正把嘴摸索到了他的耳背,轻轻咬着,他简直全身血液都被她撩得要狂爆而出。 曾经就知道沐雨落酒品差,属于两瓶不到啤酒就会醉得天昏地暗的人。可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真的就在他身边喝醉,会变身成温柔多情霸气的野狼,对他是又亲又啃,而她此时处于生理期的身体,又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 他腾出手把她脑袋推往一边,她还是沾着的来,毛绒绒的小脑袋就在他胸前蹭。 他嘶哑着声音,让队长快点把车驶回碧水湾。 沐雨落是在沐榕房间醒过来的。 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碧水湾的?她身上很干净,香喷喷的,连里面的小裤和卫生巾都是换过的。身上的睡衣是她前一夜穿过,放在二楼,她疑惑自己怎么会穿着它出现在沐榕的床上? 头是宿醉后的剧痛,半边屁股也是火辣辣的疼,想是喝醉后哪里跌了一下。她轻轻的抬着臀部,胃里一阵翻滚,跑去马桶干呕了半天,才浑身无力的拖拉着鞋子去客厅。 上班时间,沐榕竟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盘着腿,开着电视,嘴里倒着一袋零食包,看她一瘸一拐的出来,马上跳下沙发,“妈,你终于醒了?” “现在几点了?人呢?你不去上班吗?”她下意识的看了下楼梯。 “十一点四十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沐榕有些不高兴的把电视关掉,“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在外面浪到一两点钟,我们有多着急!昨天晚上,你说你把我叔急成什么样了?回到家也不安生,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把我叔脸都挠烂了。” 挠脸?沐雨落一怔,她没这个记忆。她小心的又望了眼楼上,“他在家?” “我叔气得够呛,半夜就走了。” “去哪?”沐雨落又心虚的看了下厨房,周妈幸好不在。 “说是国外,加拿大还是美国的,我也不清楚。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一听说他不回来,沐雨落心落了下来。肚子有点不舒服,屁股虽然落座就有点烧着疼,可她还是想吃点酸酸的东西缓解下她的反胃,厨房桌上有沐榕做好的饭菜,看到盘里浸出的油,她有点恶心。家里没酸菜,冰箱里有半颗白菜,她就切了做了道醋溜白菜。 沐榕拖着鞋子进来。 “你要吃吗?” 沐榕闻着酸味十足,嫌弃的一撇嘴,继续说:“现在好了,不止是你出不去了,我也被你害了不能去沐府了。” 沐雨落眼睛盯着窗外周妈和章天朗带着几个穿着施工服的人往后院去,淡淡的说:“忍几天,等他回来了,我们手续一办,他就管不着我们了!” “手续一办?”沐榕呆了一下,“办什么手续?” “离婚。”、 她速度飞快的把一大碗菜吃光,收碗去洗。 大洋的另一面,凌越盯着手机上沐雨落说的话,脸黑得快要扯出炸雷。 杨峰过来说:“总裁,琼斯女士醒了,依您的吩咐,把她秘密转去我们熟识的医院,和乔恩一家一起。安娜刚刚抵达多伦多,米兰达还在海城。” 凌越没说话,视线还在手机上。 沐榕听言,快跳起来了,“妈妈,你疯了!昨晚已经念叨一晚上要离婚,现在还在想?我叔这么好,你干嘛要离婚?” 沐雨落慢慢拭干碗上的水,平静的说:“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才要离婚。你不想想,你妈是什么样的女人,怎能奢望有这么个男人陪在身边呢?他那么优秀,应该配更好的女人,譬如米兰达......“ “米兰达?米兰达是谁?” 凌越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这女人还在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顺带有点吃米兰达的醋。那他就让她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意她的过去,真的对米兰达有心?他关掉手机,长腿向外行去,“走,去看看海尼一家。” 沐雨落把宴会上的事讲给沐榕听,叹气的同时,瞥了眼沐榕说:“榕儿,你英语怎么样?” 怎么扯到她身上了?沐榕愣了一下,“勉强过了四级。” “有机会的话,还是出国多念点书。若是有一天你像妈妈一样遇到昨天那种场景.....” 沐榕一脸黑线,她至少每过两天就被凌越旁敲侧击的问想去哪个国家?苏陌也在约她出国留学,沐雨落现在又在提,她脑袋里全是“出国、出国”。凌越是说她年纪还小,要多增长点见识;苏陌有点奇怪,非常憎恨凌霆,这几天连章天朗她都看不顺眼,一直鼓动她从凌家搬出,去她家住。前两天还拿了些国外学校的简介,苦口婆心的跟她分析每所学校的利弊。 沐雨落的心情她能理解,她也是怕她将来英文不好像她昨天一样的吃亏。可她一点都不想出国,凌霆也不同意她出去。她讪讪的应了声,“嗯” 不对,怎么话题扯远了。沐榕收摄心神,“妈,我先表明我的态度,你要是真跟凌叔离婚的话,我第一个反对!” 沐雨落斜乜着她,低声道:“你莫不是觉得可以当大小姐了?他的这些东西跟我们没关系!” 沐榕气结,忍着不跟她计较,指着窗外说,“你看看,外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这幢房子的后面有一片空地,叔本来要建成小型游乐场,供小区孩子玩耍的。现在知道要建什么了吗,要建成你专属的摇吧!这小区本来就禁止喧哗,里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你摇吧建好,那得有多少人来抗议?叔怕影响到邻居,要用高端材料做隔音,那得花多少钱?冲他不计较你昨晚对他又撕又咬,当着家里人逼他下不了台,还安排人替你一个人建娱乐场所,你忍心跟他离婚吗?” “什么?”沐雨落愣住,哭笑不得。 蹦迪要的是气氛,要的是跟不认识的人一起渲泄体内积压的负面情绪。他建个场地让她一个人在里面蹦,那得多无趣!再说这本来是是建公共娱乐设施,她一个人霸着在里面发疯,那小区住户得会有多恨她?她急忙套上鞋子,顾不得烧乎乎疼的屁股,往后院奔去。 院墙已经被砸出个大洞,工人抡着锤要继续砸,她鸡声都叫出来了,“住手!” “这里不要再继续打了!” 工人不认识她,看向周妈。周妈,“太太?” “周妈,对不起了。“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让他们重新把这里补上,迪吧我们不建了。” 周妈奇怪的看着她。后院打开建太太的娱乐室,她本来就不赞成。太太虽然新潮,可毕竟是高档住宅小区,影响里面人休息,凌越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听太太的,那就再补上吧。” 沐榕站在花廊下,瞧沐雨落心神不宁的走过来,“妈,没发现我凌叔是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吗?” “哪好?”她嗤之以鼻。 “你不会以为你这身都是我给你换的吧?”沐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沐雨落一番,揶揄说:“凌叔一身狼狈的从外面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把哥和我、周妈都吵醒了,你吐了他一身不算,下巴上也被你挠了两道血痕,你一会哭一会笑,把你在阳城的事全都抖落出来,还一直逼问他,你这样的女人他娶来做什么?说凌叔是不是猪脑子,傻大个?凌叔当着我们的面被你骂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那些事啊周妈和凌啸天听得目瞪口呆,凌叔捂你的嘴都捂不住,他火冒三丈把你丢下想转身出去,你死逮着他的衣袖,发出让我们头皮发麻的冷笑,说凌叔跟世上男人一个样,值不得你去爱。他看你一个人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怪自己怎么不早点死掉,非要喜欢上他,叹着气转身又抱着你上楼。也是奇怪,他伸手抱你了,你就不再闹了,乖乖的就像只小狗。我说去帮忙,想换凌叔扶一下你,你死不放他。“沐榕啧啧道:”他一脚就把门踢关了,一个小时后,你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头发也干了,又抱着下来给我,说是怕你酒喝多了再吐没人照顾。他有急事要赶着出国,可因为找你,订的航班都走了,只好包机。” 沐雨落垂着头,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院子里的小石子,心都凉到底了。没想到她这次醉得人事不知,她已经想到自己一定手叉双腰,跳着脚指着凌越鼻子,理直气壮的把自己过去的事一件不落的说得口沫四飞。从离开阳城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发誓心中再不藏任何事,有不乐意的不再违背意愿隐忍,不高兴的事她就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混账泼皮全都要发泄出来,所以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一样会跟人打架。可现在阳城的事,不止凌越,周妈和凌啸天都知道了,还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她哪还有脸呆在这家里? “妈,你是不是对我叔不满意?哪里不满意我告诉他,让他改。” 沐雨落心烦意乱,叹了口气,“我上楼去看看。” 沐榕跟在后面进她们的卧室,触到里面的场景,目瞪口呆,“妈,你这动静也太夸张了吧!” 他们的卧室里就像海啸过后留下的一片狠籍。床上用品全扯到了地上,桌上的花瓶、书本凌乱的散落四周,席梦思的正中,还留有两个湿沥沥的足迹,看形状大小,是沐雨落的。从浴室门口到床的位置也有几个印迹明显的脚印。这里沐雨落有点记忆,她出浴室的时候,没等凌越把她擦脚上的水就冲到了床上,还说要跳下小孩子玩的蹦蹦床,她扯下床罩被褥,窜到席梦思上面蹦得飞高,还邀请凌越跟她一起跳。想到这里,她那屁股的灼痛。是凌越黑着脸,把她扯下床,按在地上狠狠打的。 什么男人啊,她都长那么大了,还打她屁股! 浴室更脏得不像话,她换下的卫生巾、里裤还有他们两个吐脏了的衣服,胡乱的堆在墙角,连毛巾、浴巾、沐雨落的手霜、梳子全散落在地。花洒垂着,没关紧,“赤溜赤溜”的喷着水。可能是给她洗着的时候,她闹腾得厉害,把凌越惹火了,连花洒都懒得收捡。 “啧啧啧”沐榕一边帮她收拾,一边说,“妈,我要是凌叔,不等你提离婚,早把你赶出门了。” “不用他赶我,我们现在就走吧。我都闹成这样了,哪还有脸呆这家里?”她落寞的说。 来这家里时,她也没打包多少行李,沐榕看她真的找她的行李箱,拉着她在窗子面前往下看,“你看我们走得了吗?” 大门两边黑压压十几个安保走来走去,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沐榕垂着眸,“凌叔走的时候,把我们全部人叫到客厅里了,说你喝醉酒说的话,谁也不要透露出去。还好,一进到院子,安保们全在外面,就只周妈、哥和我。”她红着眼圈,突然就搂着沐雨落的肩,“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阳城死过。” 沐雨落脸上一僵。 零零碎碎的记忆里,记得最深的就是在出这间房子之前的几分钟,凌越把她按着打了以后,抱着她就坐在地上,她疼得“哇哇”哭,他红着眼睛,像个父亲哄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亲着她的额头,一直在跟她说“要是能帮到你就决不会让你出那些事。” 她懊恼的打了下自己的嘴。这下好了,她的秘密全被这张嘴公之于众,就等着凌越回来把她大卸八块了。 周妈进房,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语气幽怨的说:“昨晚我说要清扫的,先生说要给太太醒了看看。不是我说,太太啊,我们先生够可怜的了,你别再折磨他了。他出门的时候,是我送他出去了,那背影啊,我看着心里都难受。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打电话给谁,让人赶紧给你送些云南的什么米线。” 米线?沐雨落又怔住。她说过她要吃米线吗? 沐榕抱着床单被套,叹了口气,“又记不得了吧!你才进客厅,就说海城东西难吃,嚷着要吃米线。我叔说这里没有,你就说他是在假装爱你,想吃的都不给你吃!非要他变......妈,我也是头一次见你撒泼耍横,连我哥都摇头说‘他不结婚了,怕!'“ 沐雨落听着忍不住”扑嗤“一笑,只是她这笑立马又僵在脸上。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既然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她反而觉得全身舒坦。这几天就在这个房子里再重温一下他的好,到时走的时候,也不用留太多的遗憾。 她一阵怅惘,喉间弥漫起一股浓烈的哀伤。 第59章 请吃饭请看戏还请飙车 啸天先就打电话回家,说是要请沐雨落母女俩吃饭。 沐雨落想着自己的过去凌啸天也知道,心里忐忑不安又有点无颜以对,但这个婚不是她自愿结的,她本身也没有欺骗过凌越,也曾警告过他,说他将来不要后悔逼她结婚,是他斩钉截铁说决不会的。这个饭不管是鸿门宴还是断头餐,她都该去。 别墅门口早上守着的安保不知什么时候走得一干二净。沐榕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样,去车库把自己的mini开出,她接连练了几天车,店里没人时,章天朗还带着她去梨山溜过,不那么生疏了。 沐雨落从台阶下来,男人的奔驰就停在门口,开车的是安保队长。 说是安保队长,其实算是凌越的保镖,她问过凌越,为什么不统一称做保镖,男人瞟着手中的平板,“这保镖听着像暴发户,还是叫安全保卫的好,高、大、上。” 她嘀咕了句,你不就是个暴发户! 后来才听安保队长说,他们不是普通的保镖,保镖属于私人行业,而他们在公司里都是有相应的职位,维护着公司内部的治安,不仅有公司职务的工资,还有特殊的津贴和待遇。凡是属于安保这一块的,可以说一人入职,全家都有保障。妻儿老小都可以不用参加竞聘,直接到集团内部工作。当然了,“雷霆”是知人善用、任人唯贤的地方,那些没能力没文化的就只能做些食堂或清洁之类的工作。 安保队长小高说,“做清洁也没什么好低能的,我老婆带点残疾,在酒店做保洁,一个月都快有四千了,孩子上幼儿园,在公司下属的学校,不用交学费。公司也给了福利房。当然,我要是不做这个工作离开‘雷霆’了,老婆和孩子特殊的待遇就没有了。“ “那如果你们殉职了呢?” 小高爽朗的笑,“我老婆不用工作,每个月有不菲的抚慰金。孩子,公司会替我养大。长大后孩子若是想进集团工作,不用参加选拔,直接就进公司了。福利房也会划到孩子的名下。” “那你们安保有多少人?” “以前六七百个。” 六七百?沐雨落脑子里立马迸出男人威风凛凛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用根牙签挑着牙齿,下面站着一排排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 “黑社会!” “啥?”队长没听清,清清嗓子说:“现在可能两百多点吧,我也不大清楚。以前那些头脑灵活的很多都进集团学技术了,有些被别人挖走了。” “这么好的待遇,还有人走?” 队长沉默。 比起金钱,人的生死更重要。有些人家并不想男人多有出息,只想平平安安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像他们做安保的,叫行动立马就得把碗里端着的热饭放下,哪怕你是家里有人死了,也得听令迅速出门。 凌越被手下的安保背叛过几次,在管理上加大了力度,聪明的把安保的妻儿都弄进公司里。有妻儿在公司的安保几乎什么都有保障,相比是独人进驻没家属在“雷霆”的,晋升的机会更大,也更得凌越的信任。 他这几天被指派给沐雨落当专职司机,沐雨落要是出门的话,他既是司机又是保镖。好在凌越指示沐雨落被禁足,他家离这里十多分钟车程,凌越准他把车开回家,只要沐雨落一直呆在碧水湾,他倒落得清闲。 早上的安保被凌啸天指派出去办事,事情办完直接去餐厅等候。 “小姐,总裁说你技术不行,不准你单独开车。” 沐榕一跺脚,把车驶回车库。 凌啸天请沐雨落吃饭的地方是唐圣夜位于南区的西餐厅,这一片是唐家的地盘,唐家是军人世家,唐圣夜的爷爷曾是军区司令,唐战也在军区任过职,唐圣夜在部队里第六年的时候,跟个新兵打架,对方老爸是个师长,家族都是了不起的人,唐战不得已,把他赶去非洲呆了两年,回来后唐圣夜就变得玩世不恭、吊二郎当。 餐厅里人流如织,早上守在门口的安保散坐在四周,端着碗吃饭呢,看到她们,“啪”的放下碗就要站起来,沐雨落摇了摇头。让小高也跟着他同伴吃去。 她路上听小高说,凌越不喜欢人多,一般请人吃饭,就像上次带她买衣服样,会清场。 沐雨落以为那个霸王不在,她和沐榕也会在这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吃,结果宁夏天下来把她们请到楼上的包间去了。 内里坐着凌啸天、何照,还有一个长得妖气的年轻男人,另外一个看长相像妈妈嘴里形容的唐圣夜。冲唐圣夜昨晚帮妈妈解围,沐榕微笑着跟他点头。 那个妖气男人不高兴了,“哎,我说老唐,为什么每个女人第一次见到你,都会主动跟你打招呼?难道看不到我比你长得帅吗?” 沐榕看向凌啸天,凌啸天嘴角挂着丝不屑,“白牧晨。你别理他,他从小缺爱,欠揍。” “你说谁缺爱?你不缺?你也不缺?你们都不缺?”白牧晨手指一个个指过,指到唐圣夜时,唐圣夜倏地抓住他手指,扳得他惨叫。 沐雨落忙跟小高说话,落到了后面。她进来时,刚好看到白牧晨甩着手指,假装娇气的在吹。此时的白牧晨穿着套白西装,前额染得花花绿绿的的头发被吹了往后隆起,皮肤白净得能看到下面隐藏的青色血管,唇红齿白的。以前两个人见面,都在晦暗的灯影里,到没想到他皮肤会有这么呛眼的炫白,她脑子里倏地想到妖冶的吸血鬼,还真的有点像。 唐圣夜穿得很休闲,神情悠然的端着漂亮的青花瓷杯在喝,他身上那件浅灰色呢子大衣,正是昨晚包着她的那件。沐雨落进去换衣服出来的时候,顺手把衣服还给唐圣夜时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他缩得把衣服都差点弄掉到地上。 “小辣椒.“白牧晨摇了摇他白皙如玉的手指,没出声,嚅动着的嘴皮倒让沐雨落看出了他在叫她。 她瞪了他一眼,眼神已经跟白牧晨’咻咻‘打了几架。毕竟桌上的人都是小辈,虽然知道她昨晚是在夜店被凌越抓回来的,可没谁知道她的绰号。这白牧晨看样子跟凌啸天是朋友,勾肩搭背、鬼鬼祟祟。 凌啸天身旁留着三个位子,他面上没什么异样的表现,沐雨落一进来,他先就客气的站起身跟她问好。沐雨落有些羞愧,不敢迎着他坦荡的目光。沐榕也是好久没见宁夏天,上楼时就跟着宁夏天聊了几句,虽然宁夏天是个冰美人,对沐榕却相当好,两个人约着逛了几次街,她还陪沐榕去凌霆楼下躲着看过凌霆。所以两个人挨着凌啸天就坐在一起。 沐雨落只得在唐圣夜身旁坐下。她对唐圣夜有些赧然,宴会上的事他全看在眼里,从一个淑女瞬间秒变成恶妇,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看待她这个长辈? 包间临街,有一道大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街道的风景,尤其沐雨落的这个座位,视线是最好的,对面的街心花园一览无遗。 凌啸天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餐桌上的菜就上齐。这些菜里有沐雨落喜欢吃的酸菜鱼,沐雨落昨晚酒喝多了,一天想吃酸的。凌啸天跟沐榕换了个座位,很自然的往沐雨落碗里挟鱼。“姨,你一直嚷着要吃酸菜鱼,我打听到圣夜这里有个云南厨师,特意让他挑了新鲜的鱼做了地道的云南酸菜鱼。” 沐雨落一头雾水看向沐榕。 “是啊,妈,你昨晚一会要吃米线,一会要吃酸菜鱼,一会说自己是住在桃子里的虫,要吃桃,吵得像个孩子,把我叔都逼疯了。”沐榕嘴快。 白牧晨愣了下,猖狂的暴笑起来,“小辣椒,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惹的主,事多!” 凌啸天筷子顿住,所有人视线斜睨着白牧晨,又看回沐雨落。沐雨落恨不得过去掐着他的脖子摇晕他。沐榕喃喃道;“妈,你认识他?你的外号叫‘小辣椒’?我叔知道不?” 沐雨落窘得巴不得地上露一条缝出来,好让她钻进去躲下。 唐圣夜干咳了一声,视线朝向窗外,“你们看,对面那个女的是怎么了?” 何照眼睛都没翻一下,悄悄把桌上的酸菜鱼拔了大半在自己碗里。 “好像是个外国妞哎。”白牧晨说,“这些人也真下得了狠手,这妞这么漂亮,要不,我去管管。” 凌啸天眼睛剜了他一眼。 “不是你弄得吧?你小子心真毒,小姑娘都不放过。” 因为气氛突然就转换,沐雨落下意识的看向外面。 街道公园的路边,停着辆黑色的别克,一个金发女人,几乎是衣不蔽体的被拖了下来,直接就按跪在地上,两个黑衣服女的左右开弓,“啪啪啪”打得脆响的耳光声连街这面都能听到。 沐雨落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走到白牧晨后面贴着落地窗看被打的女人,那个哀嚎不断的女人还真是米兰达。 一物降一物,想不到米兰达会有今天!她攥紧手指,突然感到一只大手扶到了她的肩头,是凌啸天。他很冷漠的跟她并排站在一起,冷冷的看着米兰达被打成猪脸。 沐雨落这几年除了凌越还没跟哪个男子如此亲呢过,想把凌啸天手拔下去,又觉得自己太矫情,凌啸天没把那只手放下,反而在她另一肩上放下另一只手,轻轻说:“姨,别动,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米兰达被打得倒在地上捧着脸惨叫,她高高在上的形象已经完全没有了,身上脏乱得像个乞讨的人。这种又冷又萧索的天气里,里面玫红色【内】衣都从她丝丝缕缕残败的衣服里露出来。两个女人像是用劲全身力气的在扇她的耳光,不一会儿,她嘴角就流出了两道血痕。打人的看凌啸天颌首,迅速开车走了。米兰达也挣扎着抬起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朝这边直直的看过来。 有警车过来,警察扶起米兰达。她仍看着落地窗。 沐雨落站在明亮的橱窗后面,披着貂绒的披肩,眼神漠然,她身后立着几个长得长得像天神一样俊俏的年轻男女,冷冷的俯视着她。 她倏地发出凄厉的尖叫,踉跄着丢下警察跑了。 凌啸天扶着沐雨落回到座位,沐榕已经被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惊住,脱口说:“这还有没有王法,怎么把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宁夏天拐了下她肘,低声道:“那两个人是我的手下,被打的女人就是昨晚让你妈发狂的女人。凌总很震怒,说要下死的整呢。” 虽然手段偏激暴力了些,但想起昨晚妈妈疯了一样的行径,把整个凌家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沐榕心里早就想私下会一会米兰达了,马上举手说:“我收回刚才的话,那女人该打,要是我知道是她,我也要给她两巴掌的。” 沐雨落心里百感交集,她以为这是她最后一次跟凌家人吃饭。凌啸天自始至终没提昨晚她酒醉的事,反而很体贴的往她碗里挟东西,眼神也很温暖。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陡然地掉进她碗里。 她已不企求这世上还有谁能站在她的身边,尤其是男人,她想都没想过。可凌越的这个儿子,对她真的细心,还替她把米兰达揍得半死,这个儿子,她认。 凌啸天已经知道沐雨落不能喝酒,端着茶杯有意无意的说:“在海城,解决问题我不像老凌弯来拐去,我喜欢用拳头直接表达我的爱憎,世上没秘密,也许你觉得是秘密的事在爱你的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如直接面对,把这些硬刺一根一根的拔出去,让别人找不到伤害你的理由。”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沐雨落却明白,他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 是啊,过去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在阳城时什么都靠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只得任由命运随意摆布。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有能力谁就可以践踏比他不如的人的自尊。她实在太重视爱人之间的坦诚,跟凌越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没问过凌越的任何事,公司啊、资产啊,她提都没提过,她只是一直在担心,担心他会嫌她离过婚、受过骗。 “啸天,你在唱哪出?”白牧晨愣了下,捋了下侧面并没有乱了的头发。 “你说是不是,夏天。”凌啸天看向宁夏天。 宁夏天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无辜躺枪,她也没反诘,凌啸天经常发神经,她用不着理会。 “榕榕,你要是进了‘雷霆’这样的大公司,当上了主管,你就知道有些人心慈手软不得。我记得有一年有个安保受了敌对公司的引诱,偷了公司资料出去,老凌可怜他上有老母下有病儿,只是收回资料,把他赶出去,结果他在老凌出事故的时候,居然潜进了老凌的病房,摘了他的氧气管,差点害死了老凌。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把他胳膊卸下,老凌恐怕早就不在了。“凌啸天转移了话题。 沐雨落盛汤的手顿了下。 “姨,饭吃好后,我带您去车场飙车。” 又是请吃饭,又是请看戏,现在还要请飙车,他是在闹哪出?凌越会同意她去飙车吗? 她眼神迟疑,心中一片惆怅。男人一天都没打过电话给她,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第60章 就像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 沐雨落本来想着家里无事可干,可以睡到中午。可她直接是天都没亮就醒了。 昨晚她们几乎是半夜两三点才回来的。 她的驾照学了好几年,一直没摸过车。白牧晨车场有个他的私家车库,里面停了很多车。认识的不认识的年轻人把这当飙车聚营地,几乎都是用车做赌注,到最后开走的少,大多荒在停车场。沐榕仗着自己练熟了手,选了一辆甲壳虫,跟着白牧晨和宁夏天、唐圣夜在荒无一人的车道上狂飙。 何照觉得这危险的项目不大适合他这个老头子,先走了。 凌啸天早看上了几乎全新的蓝色福特,自己坐副驾,沐雨落兴奋的跳上驾驶位,没等他系上安全带,点火、上档、踩油门,她是一气呵成,嘴里念叨着驾校教练教的口决。凌啸天觉得她跟沐榕简直完全是反过来了,沐榕成熟稳重更像个妈,而沐雨落天真淘气,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更像个孩子。她皱着她的眉尖,兴致勃勃的依着口决操作,傻傻的。凌啸天咬紧牙齿,憋不住的好笑。他悄悄跟凌越申请了视频聊天,自己不说话,让凌越看他老婆是怎么念念有词的轻踩油门?她的轻踩油门并不匀速,才到车库门口熄了一次火,出了车库门又熄了一次火,她一脸惊恐的秒速偏着身子望向凌啸天,大脑一时没转过弯,以为还在驾校连续熄火要被教练打腿了。 凌啸天莫名其妙的跟她惶恐的视线对上,窘迫的转开目光,沐雨落反应出,现在教她的是凌啸天,长长舒出口气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以为要被打打了!”她“噗嗤”一笑,继续起步。这辆车不像驾校的教练车,她不习惯,又熄火,耳边似乎听到凌越狂暴的声音,“你是猪?” 她仓惶的拉上手刹,眼睛在车内四处寻找,凌啸天赶紧关了视频聊天,坐直身子,若无其事的说,“别紧张,起步的时候稍加一点油。” 此时坐在商务车里的凌越正前往多伦多总部的“意尔国际”与詹姆斯会合,看到沐雨落驾车小心翼翼,连续熄火,忍不住狂喷出去。前面开车的外国司机突兀听他大声嚷了句中国话,惶惑的停住车,以为他要买什么东西? 沐雨落刚开始虽然像惊弓之鸟小心谨慎,可后面熟悉车况了,驾驶起来平稳匀速,溜了两圈,她就不需要凌啸天的提醒,自己能顺溜的开着走了。凌啸天暗暗叹息,同样的人,沐雨落年纪更大,却比沐榕技术精进。 这老凌啊,说是沐雨落溜摩托不安全,要他三天内教会沐雨落驾驶,看她一个小时不到就会自己驾驶上路,高兴得眉开眼笑,恐怕自己得先替她选辆车了。 沐榕兴奋的涨着红通通的小脸,停车,问站在一边远远瞧沐雨落驾驶的他,“哥,妈怎么样?” 凌啸天斜着眼睛,一脸瞧不起她样,“比你好!我教你像在教头牛。” 沐榕打开车门跳下,跑到他身边,够着他脖子悄悄说:“你知道咱妈是怎么学开车的吗?她报名的时候恰好遇到个魔鬼教练,踩刹车力道都把握不好,每天都被教练打腿,晚上回到家啊,那腿上全是教练的掐痕。” 白牧晨车停到他两个后面,说了一句,“沐榕,刚才转弯,你踩什么刹车,你不能提前减速吗?还好不是急转弯,我差点跟你撞一起了!” “切,你车速那么快,我都减速让你了,你还擦着来!” “大小姐,是你占道好不好?”白牧晨无可奈何。 “我占道?我哪占道了?还有错车的时候,你为什么打双闪?打双闪炝得我眼睛都看不了前面,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打双闪是提醒你,你大灯没关!” 两个人就这样脸红脖子粗的一直在吵,凌啸天都被他两个吵得头都昏了。 “咦?姨呢?” 刚才还好好开着的沐雨落和车都不见了,三个人到处张望。 “会不会我妈自己开着上路了?” 沐雨落只在车场内练习,没正式由他带着上路,要是真的跑上盘旋的公路上,就算她开车稳,没驾驶经验,还是有些危险。凌啸天赶紧跳上沐榕的车,一把方向就跑老远。 “哎,我车......“沐榕跳着脚,眼睁睁的望着它消失在视线。 诺大的停车场黑漆漆,阴森森的,冷嗖嗖的,她要是一个人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不被吓死也被冻死了。 “喂,”白牧晨睨着眼,语气轻【佻】,“小【妞】,你今年满十八没有?老司机我只带十八的小姑娘。” “去你【大爷】的!”沐榕直接回了他车胎一脚,看他真把车驶出去,又追着叫,“你敢走试试?” 白牧晨停下,她钻进副驾,“得”的叫了一声。 他气急败坏大叫,“得?你赶马吗?” 沐雨落独自跑盘山公路,有惊无险,唐圣夜和宁夏天跟在她车后面。 回来是实在太晚,宁夏天也没回去,家里有多余的房间,随便钻进一间。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现在是凌晨六点,这个时候,凌越该休息了吧。手机屏幕寂寞的告诉她,他没打过电话,连简讯都没发一个。 看他生气成这个样子,怕是一回来,她就真的得离开这个家了。她抬着眼睛茫然的望着屋顶,屋顶的墙纸是她们结婚后的第二天新换的,稍稍的带着点橘黄,橘黄的墙纸让室内柔合的光线更加温暖。 她下楼做早餐。 厨房的餐桌上有个大纸箱,已经拆封,她打开,那一根一根像底线一样粗细的东西一柄一柄的呈现在眼前。箱子的底上有个小罐子,里面腌得黄橙橙的,泛着美丽光泽,是家乡的大头菜丝。拧开尝了些,真像沐妈腌制的味道。 周妈扣着上衣最后一个纽扣进来,看太太早在里面泛着红了的眼圈,呆呆的立着。 “太太,这米线是昨天晚上空运来的,您回来得晚,我没告诉您。您看,这米线要怎么做?” 阳城的米线跟云南别处的不一样,它们由新鲜的大米煮烂后,再经机器压制成粗线,晾到木架上,一柄一柄的吹到半干。 在老家时,沐雨落因为早上要赶着开店门,每次都会买很多,放到晚上回家,再把它们分圈成小团,放冰箱冷冻,想吃的时候,拿一小圈出来,用滚水烫上几分钟,就可以开煮。 沐雨落不爱吃昆明的米线,她很奇怪它们为什么要分酸浆干浆?而且味道很淡,没粳米的清香。 这些新鲜的米线在厨房的灯光下闪着晶亮的莹光,她把它们全部拿出晾到桌子上,手猛地顿住,一刹那间心突然就特别特别的想念一个人,这个人就算不在她的身边,却还是默默让她知道了他在意她。 她手指颤抖着紧按在1上,那是他的号码。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了,静悄悄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知道他在哪边,问出这句时,泪已溢出。 这是个,让她一想起,就会莫名觉得自己非常委屈,委屈得会掉出眼泪的人。 “还有几天。”他的声音很淡漠。 秒速间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太感情冲动了。“哦。”她失落的摁断电话。 或许,是她多心了。 她低落着情绪下来。 沐榕已经烧上水,周妈从冰箱里往外拿瘦肉、白菜、番茄、小葱。宁夏天在厨房听沐榕教她把米线一根一根的撕出来。 宁夏天三十岁了,没去过云南,也没吃过米线,有些好奇,她窥视着沐雨落,这像线一样的东西真的好吃到她大半夜撕着凌越吵着要? 小小的厨房里塞进一大帮女人叽叽喳喳的,家里比过年还热闹,凌啸天倏然觉得有女人在家是件幸福的事。瞅着沐雨落挽着袖子在捞烫水里的米线又放冷水里浸淘,咧着嘴叫,“姨,多弄些,我叫了小白和老唐。” 太晚,白牧晨也留宿在唐圣夜家里。 酱油、花椒油、新鲜的小米辣、阳城独有的大头菜丝,最后的小葱也放进去,刚起锅,唐圣夜和白牧晨来了。 餐桌上满满的坐满了人,凌啸天眉眼都笑开,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希望一辈子都有。 他拿着手机,特意把面前热气腾腾的一碗拍了发朋友圈上,立马,收到凌越的回复:请客呢?别累着人! 他撇了撇嘴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掷向沐雨落,后者虽然也在吃着,神态就有些怏怏不乐,趁着手机在手,他偷拍了一张发给凌越,“你老婆好像不高兴。” 凌越正跟詹姆斯在海尼老宅用餐,商议明天“意尔”的股东会。他不是个喜欢翻手机的人,可沐雨落的电话倒让他有小小的欣喜。手机提醒他有信息来了,凌啸天发给他沐雨落瘪着嘴,眸光黯然的盯着筷子上的米线。 “凌总?凌总?”詹姆斯在长桌另一面叫他。 “抱歉,我打个电话。”止不住的相思瞬间就缠得他失控,他急速出了海尼家豪华的餐厅。 屏保上,他臂弯里,沐雨落手绕在他的脖颈上,阖着眼帘甜甜熟睡,他思索几秒,没有勇气打给她,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沐雨落羡慕的目送一群人去上班。她抬头望向天空,天空灰蒙蒙城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小雪。她在阳城的时候,八岁时看到过一场大雪。那雪从前一天下午六点就开始下,一直到半夜了才停,第二天起床,她惊喜的发现,整个阳城就像童话里的城堡,笼罩在一片白皑皑的天地之间。路旁半人高的冬青树最后一抹绿色都被白雪掩藏住,她在树脚积水处捡到了冰棱子。父亲背着她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送她去学校。沿路都有大人小孩在欢快的打着雪仗。这是阳城几十年没见过的雪,急切大雪的来访使阳城人猝不可防,老化的电线到处都在起火,全城电路都瘫痪了。学校没上课,让学生在操场里自由玩雪。她那时刚上一年级,手上捏着老师发给的两颗糖果,在学校操场里堆了个很大很大的雪人,第二天她去还在放假的学校看时,她堆的雪人上有人添上了上眼睛、鼻子,雪人在白茫茫的世界里萌萌的,呆呆的。 如果海城也下了像阳城一样大的雪,她能不能再堆个雪人玩呢? 男人恐怕不允许吧,他那么死板。 她郁闷的转身,小高把车开到门口下来,垂着手恭敬的说:“太太,凌总让您从今天开始回‘沐府’上班。” 真的?她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已经是笑得扯开,“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放手机进包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身份证、银行卡、钱包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的双肩包里。 衣橱里多了几条厚厚的牛仔裤,几双内里舒适柔软的板鞋藏在鞋柜的最底。 她心情超好,几天来被囚着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埋汰自己太容易被他感动。 周妈瞅着束着马尾,穿着牛仔裤,白鞋,背着双肩包,蹦蹦跳跳从楼上窜出来的她,欲哭无泪。这哪还有夫人的形像,就像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 第61章 就她一个人闲着 男人走的几天时间里,没打过一个电话回家。 沐雨落惶惶不安,虽然好奇他会怎么处理她们的事?可内心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却希望他千万别答应离婚。 她每天正常上下班,晚上回到家里那张宽广的床上时,不爱翻手机的她开始细细检查自己的手机,生怕凌越打电话过来,自己忙别的事错过。凌越给她新手机时,看她手机上的联系人就那寥寥两三个,倒把家里所有人电话号码都给她输进去了,还把她微信装上,新号码的第一个微信好友就是凌越。 男人从不发朋友圈,他就像个隐形人样,只是在凌啸天发出的朋友圈里,她看到他对凌啸天的回复。 自己实在没有脸问他为什么回凌啸天朋友圈,却没时间打一个电话给她?她本来就是那种钱没几文,却心高气傲,从不会主动的人,所以就算指尖无数次停留在凌越的名字上,她也再没拔过他的号码, 餐厅有专业的职业经理人管理,风格都变了。厅里多了几盆高大的盆景树,错落有致又恰到好处的遮掩了“沐府”原装修的不足。厅内菜品花样增多,不再是主营火锅,而是以中餐为主,沐榕也不知从哪里又请了两个地道的云南厨师来,每天都推出云南特色菜品,还整积分换餐,沐雨落虽然也是云南人,可从来就没怎么出过阳城,去昆明拿货也是当天去当天回,没认认真真吃过云南别处的菜肴,这两个厨师非常厉害,云南各种有名的菜品都会做,她反倒是千里之外每天都能品尝到云南各州府的特色佳肴。 “沐府”的云南菜正宗,来海城谋生的云南人也不少,有些在海城也是混得风生水起,有头有脸的。慕名来吃过两三次后,一传十、十传百,“沐府”到成了云南人时时聚集的地方。海城人爱吃,又喜欢凑热闹,看“沐府”每天门庭若市,座无虚设,也跟风的来,这下来“沐府”吃饭经常是里面的人才落座,外边就排起了长龙。沐榕无奈只得把二楼重新设计,苏陌家做着装修,快速的就把二楼隔出了几个包房。 沐雨落感叹十多天不来,“沐府”就被沐榕经营得有模有样,如日中天。 沐榕笑弯着眼睛说:“这都是叔教导有方,两个厨师都是他从外地想尽办法挖来的。虽然他们的工资一个月比别人的多三倍,可叔说了,做事业要舍得投资,口碑出来了,自然钱也就出来了,人力上千万别省。” 沐雨落当时开“沐府”时,只是想能有个谋生的出路,没想过要像沐榕一样志存高远。这人要活成什么样?跟自己身处的环境很有关系。看着沐榕在凌越的【调】第教下,成熟稳重的把工作安排下去,沐踌躇满志的想把“沐府”发扬光大,开成连锁品牌,她突然觉得自已前半辈子的人生活得很没用。 如果早一些舍弃掉闭塞落后的阳城,去外面世界勇敢的闯荡下,或许也不会的落荒而逃的下场。 沐榕俨然已顶替了她的职权,经理、领班、厨师、“沐府”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听她而令。而她只是徒有虚名,井井有条的“沐府”她根本没插手处。 沐心落心底一片失落。 这里曾是她的舞台,现在她既将退出,可退出后,她又能做什么?这个年纪学什么都有点晚,成年人的世界多的是顾虑,她现在被凌越拴着,想做什么恐怕还得他同意。 “阿姨?”苏陌突然来了,看到她在,很惊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了。”她微微一笑。 苏陌打扮得很漂亮,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沐雨落说不清楚,十多天没见她,她好像哪点有些不同。 “苏陌,我去跟前台对一下账,你先陪我妈聊会。” 沐榕紧锁着眉,现在已经不用手写,换成平板管理,进销库存,一眼就能看清。 “嗯。”苏陌点头,正好想跟沐雨落说些话。 望着沐雨落既欣慰又有些失落的表情,她说:“阿姨,是不是觉得‘沐府’不像从前了?” 沐雨落喟叹道:“恐怕我是跟不上时代,沐榕做得很好。” “不是您跟不上时代,而是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这里面所有一切都是凌总裁的手笔,说是要做事业,就做是像样子。我听说正在谈要把这幢建筑买下来呢?” “买?”沐雨落很奇怪。 苏陌端起杯子尝了口茶,“嗯。有钱人就是这样生活,看上的东西怎么都想拿到手上。不过,这建筑买了也好,这样,您和沐榕就有自己的产业,每年不用发愁房租啦。说不定,他一高兴,把这推了,建一座更大更漂亮的‘沐府’,那阿姨您就发了。” 沐雨落听到凌越想买楼,就觉得自己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要一直被凌越攥在手里,有点不快,再听苏陌说凌越重建‘沐府’她就发了的话,感到她今天说话怎么会有点刺耳?苏陌好像是随口说,可这语气却让她心里不舒服。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我听榕儿说,你老往她这儿跑,你妈妈都打过电话骂她了。” “我妈妈打电话骂她?”苏陌秀气的眉拧起,生气道:“她真是多管闲事,等我回去,好好跟她谈谈。” 沐雨落明白苏陌有哪点不同了,她现在不像从前一样是个乖乖女形象,身上穿的衣服也很中性化,进来看沐榕时的眼神就像是恋人间才有的那种喜欢。 她此时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的俯视“沐府”的门口,刚刚带有笑意的脸瞬间变得有些阴沉。沐雨落伸过脖子瞧,沐榕眉飞色舞的跟章天朗站在楼下说话。 “讨厌”她听到苏陌轻微的说了一声。 苏陌转身没提防沐雨落跟她一起往外面看,吓了一跳。沐雨落神情古怪的盯着她。苏陌把沐榕凳子拖过来,坐到沐雨落对面,郑重其事的说:“阿姨,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如果苏陌不是女的,沐雨落都怀疑苏陌爱着沐榕了。因为她那表情明明就是妒火中烧的模样。 “阿姨,您不觉得,榕榕天天窝在这个餐厅一点向上发展的机会都没有吗?她才22岁,人又聪明,漂亮,可以去更高的领域翱翔,过更优质的生活。” “你说那更高的领域指哪?” 苏陌愣了下,“‘苏氏’啊,‘苏氏’现在也是个大公司,我可以让沐榕进去当副总,不用在‘沐府’从早守到黑。” 沐雨落眉尖蹙起,“当副总?能行吗?再说,她要是愿意的话,她早就答应她继父去管理酒店了。” 凌越出手就是一个酒店,这酒店比苏家的广告公司值钱了。 苏陌干笑了两声,“我听说凌总您们正在吵架,要是您不住在碧水湾了,她就算进了酒店也会被开的?” 沐雨落脸上一僵,这小姑娘今天是怎么了?哪壶不开拎哪壶,难道她希望她跟凌越分手?沐榕对家事嘴紧,一向都不会跟外人提家里的事,她是怎么知道她跟凌越冷战的?莫非宴会的事已经在海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苏陌看到她眸光邃然收紧,赶紧摇手说,“我也是昨天偶然听我妈一个闺蜜讲的,说你在宴会上跟凌总争吵,自己跑掉。” 沐雨落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看样子来宴会上的人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她,却都有些忌惮凌越,又给安娜留了面子,没有说她被米兰达逼着脱了衣服,几乎裸奔。 苏陌殷勤的帮她换了杯热茶,又接着说:“榕榕一向听您的话,只要您吩咐,她一定会来‘苏氏’。阿姨,您就劝劝榕榕来跟我上班吧,我没有她,什么工作都做不了!我眼睛里一会是她跟凌霆,一会是她跟张天朗的,我都想把他两人掐死了!” 苏陌的话古怪得让沐雨落心倏地不安起来。 虽说苏陌和沐榕都是小女孩,可两个好的就像亲姐妹般,读书的时候就形影不离,听沐榕说,苏以安生病住院时趁苏陌不在身边突然跟她说了一句,让她别再管苏陌的事,赶紧跟凌霆结婚。当时她还为苏以安的大气度感慨过,认为他称得上是个汉子,可苏陌怎么让她隐隐觉得她对沐榕有着别的深的感情? 她脑子陡然想到了三个字,食指指甲下意识的抠着桌面,猛地直勾勾的看着苏陌。不会吧,苏陌那么女人味十足,往哪一站都像一朵花似娇滴滴的,怎么会是同志? 看到沐雨落惊疑的眼神,苏陌赶紧辩解,“我的意思是,她还小,就忙着谈恋爱,会影响到她的前途。” 沐雨落轻笑的抿了抿唇,她就说,她的宝贝儿怎么可能会遇上这种事?她太敏感了。 “我在她这个年纪,早生她了。” “你们那地方落后,比不了海城,海城讲的是能力。我听沐榕说,您都二十九了还参加自考。您想想若是沐榕现在也像您一样早早结婚,到了二十八、九了再努力是不是晚了?如果她不想去‘苏氏”那我陪着她去留学。她不是想考律师吗,在国外进修个三四年,回来就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了!现在很多人都会去国外给自己踱一层金,只要是留学回来的,都很在面子,属于上流社会的精英。我跟榕榕谈过,可她说不放心您一个人在海城......“ 沐雨落头立马就疼了起来,摆手叫苏陌停,“我考虑一下。” 苏陌知她被自己说得有些心动,高兴的站起来,“行,阿姨,您就多为沐榕将来筹划筹划。我想,在海城生活的这几个月,你也看到了海城的上流社会是非常排挤外地人的。若是沐榕学成归来,你在凌家也地位稳定,那她将来可是不可限量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赶紧得回家陪我妈吃饭,要不然我妈知道我在这,又会打电话来骂沐榕。” 沐雨落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底五味杂成。她那羞于见人的一面全被凌越知道了,等他回来,铁定是会把她扫地出门的,还谈什么地位稳定!不过,苏陌到是说到要害了,阳城她们是不会回去,此生有可能就会呆在海城。她参加过两次上流社会的宴会,很清楚海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钱人多,阶级分层明显,有钱有权才是王道。她这一生已经过得窝窝囊囊的,沐榕心大有上进心,她绝不会碌碌无为的过她的一生,可眼下就算要送她出国深造,自己也还没这么大的能力啊。 而她也因为还在对爱情懵懵懂懂时就结了婚,没过个年轻女孩的人生,以至于年龄越大越想回到少女时候,一腔满满的少女心总招人笑话。沐榕现在的确还不是适合谈恋爱、结婚,她应该先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将来才不会像她一样对她没机会过的年轻时代耿耿于怀。根据她多年的观察了解,早婚的女人,大都过得不幸福,几乎都会离异。她不想沐榕走她的路。 用餐高峰区,她下去转了一圈,打电话问凌啸天什么时候下班? “姨,我今晚跟夏天要加班,没时间出去吃饭,回去也会很晚,不如让妹妹收工的时候带点饭菜过来。” 他叫妹妹到是叫得顺口得很,她早上假装无意问他,凌越什么时候回来?他支支唔唔的插开话题。 沐雨落一瞬间就觉得她今天的时间过得太漫长,每个人变得古古怪怪,忙得要死,就她一个人闲着,没什么事可以去做。 第62章 男人回来了 周妈瞅着桶里的两条鱼发呆,沐雨落探身望了一眼,这鱼看样子是刚捉的,活蹦乱跳,溅起一地水花。 周妈迟疑的脸,“太太,这鱼要是养到明天会不会死?” 沐雨落肯定的点头,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你们平时不吃鱼?” “吃是吃,都是在市场打理干净了才拿回来,这样鲜活的,没有弄过。” “谁送来的?” “唐少爷和白少爷,说是今天去水库钓的,天然的,送来给太太尝尝。” 这两个到有心,知道她爱吃鱼,眼巴巴的给她送来,她微微一笑,“这鱼留到明天死了,味道就不好了。我们把它杀了,再做盘美味的酸辣鱼吧。” “杀?”周妈眼里一片犹豫。她都多久没杀过鱼了。 “可在这杀,家里不好打扫,腥味重,不如我们去院子里吧。” 沐雨落一只手拎着菜板,刀子,一只手拎着桶,率先去院子浇花水的地方去了。 她要自己来?周妈无意听到凌啸天跟唐圣夜聊天,说是沐雨落自己开店,经常杀鸡宰鹅,十分能干,虽然看到她的手的确不像富贵人家的白嫩娇美,却也想亲眼看看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到底像不像凌啸天说的那么有本事? 然而,她胆战心惊的看她熟练的把刀背往鱼头顶上一拍,那鱼就翻着双白眼任她开膛破肚。也就十来分钟时间,沐雨落已经利索的把两条鱼打整干净。 “周妈,这鱼您能把它炸黄吗?” 周妈吊滞的瞄着被她分割成八块的鱼,又看着她把周边麻利的清理干净,表情愣愣的呆站着。凌越是看上她哪点了?她野蛮得哪像个女人,简直是山寨里的土匪。 沐雨落把手干干净净的褪洗干净,皱着眉瞅着鞋上、裤管上,溅上的鱼血,嫌弃的一撇嘴,速度极快的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披着她一头黑幽幽的长发,往镜子里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形像。 哟,蛮像个大姑娘的!她臭美的自夸。 把混着鱼腥味的衣裤塞进洗衣机里,调好,出来瞧周妈磨蹭了半天才把油倒进锅。 “我去门口超市买点泡菜。” “家里不是还有酸菜?” “我今天做的不是酸菜鱼,是酸辣鱼。”、 酸菜鱼,酸辣鱼不都一样吗?周妈心里嘀咕。 太太出门没多久,杨峰和凌越回来了。两个人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凌越神情紧张的跑到水笼头处瞟了一眼。 屋子里到处是油烟的味道。周妈在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炸鱼,看到杨峰,高兴得直招手,“小杨,赶紧来帮忙,我脸上都溅到油星子了。” “抽油烟机坏了?”凌越皱着眉头。 周妈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忘记开抽油烟机了。” 凌越摇头,把两个人关厨房里,拉上门。 周妈年纪大了,越来越会忘事,有时还会使点小性子,家里人多,增加保姆是势在必行。 他习惯性的上楼,就想推开门,手顿住,徘徊起来。 进门时,他就神速的扫了一眼,沐雨落没在一楼,那必是在二楼的卧室。他心“砰砰”直跳,有些激动又有些心虚,见到她,第一句说什么?若是她非要离婚.....已经躲了她两天,心里煎熬得很,装着回家拿换洗衣服,想着能见到她。可是此时自己又有点怂了。 以沐雨落那种对男人可以有也可以无的生活态度,要她向他低头认错怕是有点难。多天来,他无数次等着手机上能有她的电话或是她传的简讯,她就像木雕的人样,没心,也不想想他是怎么把她弄回家的? 车从白牧晨家夜店出来,才到小区门口,她猛地睁大着她醉熏熏的杏眼,说是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踢着车门,非要下车赏月。不让她下车,她居然对他拳打脚踢,只好让安保们先回去,自己陪着她走。 圆盘似的月亮就支在他们的头顶,清冷的银辉把巷道的路照得杂草都清晰可见。她在前面,朝天伸着双手,像是要把整个月亮拢进自己的怀里,踉跄着跑了两步,脚步不稳的摔倒了才想起他似的,招手气哼哼的要他背她。他一个过了不惑之年快知天命的的男人,小区里住户全认识,学小年轻背女人像什么话?心里忖度,眼底犹豫,可还是支不住她抱着他手撒娇,只好背着她往家走。 “这条路一直长长的下去,你背着我走一辈子可好?”她咬着他的耳朵说。 他一瞬间如雷击般,想起他还是一个魄体时,跟沐雨落去参加同学会的路上,他也是这样看着前路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他默默的瞥了一眼脚边他背着她行着的影子,女人的手扣在他的胸前,一圈一圈的调皮画圆,他心一跳,扭回头看她。 她{迷}离着双眸,爬在他的肩膀,在他回头时,伸着脖子猝不可防的吻了他。 每一次亲他,都在他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都会让他的心为了她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而心悸心动。 沐雨落小小巧巧的身子软软的环在他的背上,嘴里哼着她在阳城高兴时常哼的那首歌,当他被她带着跟着哼出同一首歌时,沐雨落突然冒出一句,“爱你呦。” 她是醉酒状态说出的话,本不可以当真,可他还是欢喜得心里都沁出蜜了,一下就把手从她背上一揽,绕过胁下,卷到怀里,也不管有人看到还是没人看到,在树下就紧紧压着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沐雨落是个自尊心奇高的人,就算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要命,也绝不会说爱这样的话。两个人在卧室情到浓时,他叫了她的名字,问她是否爱他,她半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丝不屑的笑意。 大概就像她自己跪在客厅歇斯底里大哭时说的一样,她这种女人,经历太多,已经失去能去爱人的能力!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他真的爱她! 可他从她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无时不无刻不在想着她。虽然她总是硬着嘴巴,一脸无所谓,可视线里却不由自主在追着他跑。她的多面性,不过是气自己无能到了极致才痛苦衍生出来,有点恣睢任性,若来到海城不是这样肆意狂放的去夜店迪厅发泄,她恐怕是已经呆在精神病院了。 而亲眼见到她在舞台上舞得忘记自我,全陡然间就散发出一种能吸引场内所有眼球的魅力时,他呼吸都停住了,内心为她感到一阵惋惜。 沐雨落若不是长在弹丸之地的穷乡僻壤,而是出生在海城这么个到处都充满机遇的地方,想必也会成为海城的一个人物。 可在舞台上放飞自我,凶残暴力的她并不是完整的一个人!他也不喜欢那个软弱怯懦只会逃避的沐雨落,可相比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女人软弱的她要善良温柔心细得多。她们是一个完整的共体,她不能一会以这个的形态出现,一会以那个的形态出现,到最后把握不好,人格完全分裂,就真的一辈子呆在精神病院里了。 凌越是绝不可能把她送精神病院的。那个地方,会把天真调皮的沐雨落全部杀死,就算治好出来,她过着年龄相符,举止得体的日子,他也不敢保证她会觉得幸福。 至少现在,她还没到危害别人安全的地步。 他深谙她想自我调节,所以在台下看她蛊惑得一群一群的人蜂涌的跳上台跟她热舞,气得他要吐血,也忍着,等她心情爽够下舞台了,才去抓她。 多天避开没见,他已经思念她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门推开,刹那间失望。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梳妆台上多了她的镜框,她不在屋内。 “周妈,太太哪去了?” “说是要做什么酸辣鱼,去小区门口买调料。” 杨峰呆了一下,“小区门口的超市今天好像没开门。” 超市不开门的话,就要继续走十多分钟才能到一个大型超市,那个路段人多车多的,她又是个对这区不太熟路的人..... 凌越抓起车钥匙,鞋都没换,开着车出去找。十字路口不好停车,他把车停在离小区不远的路边,走着下去。 此时,一片、两片、三四片晶莹的东西从他眼前飘落,下雪了。 沐雨落穿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个食品袋,站在路口等绿灯,她微微扬着头,眯着眼睛看天空,疑惑的眼神邃然间充满惊喜,站在路基上伸出小手接雪花,雪花落到她手里,瞬间消失。她呆呆的盯着手心,想不明白明明看到它白白的落进掌里,却连潮湿的痕迹都感受不到。 凌越在路这边,看她像个傻瓜样对着什么都没有的手掌喃喃自语。那些透明的冰晶自天空中纷纷扬扬的落到了她散落的长发上,眉头上、脸上、衣服上,她唯美的呆立在那,仰望着天空,周围是避着寒赶着回家来来往往的人流,蓦地,他心颤悸到了极致。 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爱她爱得都发狂了。 她欣喜的转过目光,猛然瞅到对面打着伞的高大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红灯下凝视着她。 他回来了?她欣喜若狂,然而立马又觉得一股凉意从她身体里漫了出来。 呆呆的望着彼此,谁也没往前移动,两人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生气。这一个分别,就像是多年相思,却一直没有相见到的人一样,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她眼睛慢慢潮湿,一颗一颗的泪珠就从眼眶里迸了出来。她曾经是个连眼泪都不会流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得就只能对着他哭。这种软弱,是她不想要的。 许是她的人生很久以前就对她不再重要,可这个男人自他走后就说不出来的让她焦心。内心挣扎着,既不想再见到他又怕他真的不回来。 男人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她倏然间就怕他走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是她立即离开凌宅!她往前移了一步的脚胆怯的向后一直退,当她转身想落荒而逃,一只大手用力钳住了她的手腕,扯住了她想逃走的脚步,伞塞进她手里,他顺势捏住她的腕口,另一只手伸过去,夺过袋子,拉着她转身就走。 难道是因为这里车来车往,人员众多,他身为精英人士,不想在大街上有失体面的跟她吵闹? 她惴惴不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那天气愤的从安娜宴厅出来的时候,就被车撞死,这样也不会管不住她的嘴,当着凌宅的人把自己的老底和盘托出。而那时她嚷出这些事时,心可能也是碎成渣渣了吧。 可也奇怪,凌啸天请吃饭的当时,她还有些羞愧的,一上车跑了几圈,她就觉得心中舒坦,像有什么大石块从心底移走了样。 那些在她心里压着的负情绪,经她歇斯底里的发泄了后,让她觉得她的过往没那么让她耿耿于怀的。 他像风一样走得很快,她小跑着都跟不上他的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手腕往上一拽,阻止了她跟人行街道来了个紧密的亲吻,粗暴的把她塞进车内。 她抬起眼睛,看他开车门,伸脚进来时,套着只咖啡色的绒布拖鞋。 他到底慌些什么?袜子不穿的就拖着鞋出来。 他脸色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阴沉可怕,头发不再妥妥贴贴的梳得整齐,下巴上露出密密麻麻的胡子渣,眼睛布满血丝,唇皮开裂张着血口,神情疲倦又憔悴。身上的衣服大概是两三天没换皱皱巴巴的,狼狈得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像只暴怒的狮子,瞪着眼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把她撕碎般,速度很快调头冲上坡。车厢内是低冷得让人压仰的气流,让她不由的拉紧衣襟,缩小着身子,脸转向窗外。她的指尖因为紧张攥得快要掐进她的肉里,心里还妄想着能一瞬间变成碗豆大小消失,躲开这种岌岌可危的灭顶之灾。 从路边回凌宅的十多分钟的路程里,谁也没开口。凌越一脚油门到底,车库是他出去时就没关,他直接就把车开进车库,也不管她,自己先下了车。她磨磨蹭蹭的跟在他后面从车库的小门进院子,这种沉甸甸去赴死的心情实在是憋得慌,在他伸手拉客厅门时,她忍不住就先钻了进去。 凌越一怔,眉毛拧成一股,跟在她后面等她换了鞋,才上二楼盥洗。 第63章 怕害了他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脸色都很臭,再美味的酸辣鱼,沐雨落嚼在嘴里也觉味淡得很,她没有勇气一直坐在他身旁吃,跟周妈抱歉的说了一声,先跑了。 男人的脚步声上了二楼,在她更衣室门口停了下,进了书房。周妈端了杯牛奶进来。看她喝了才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沐榕和凌啸天回来的声音,好像闻到厨房酸辣鱼的味道,沐榕又在开火温菜。等楼下没声响,凌越还没回卧室。 他到底想怎样?要打?要骂?要赶她走?要离婚?他总得出个气,一语不发的是想要她忐忑不安揣度他心思到什么时候?她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心里憋屈得难受?恼怒的光着脚就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冲到书房,“砰”的把门踢开。 男人还没睡,坐在书桌前整理文件,一点都不惊讶她会闯进来,带有磁性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来把字签上。” 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的说第一句话,愣了几秒。离婚协议书么?这种文件她多少年前就签过一份了,再签又如何,她赌气“刷刷刷”龙飞凤舞的写下“沐雨落”三个大字。 他拿起她的名字左看右看,一脸嫌弃,“还是这么丑的字!” 丑不丑与你无关!她赌气腹诽。没两秒钟,她又后悔了。这名字一签,她从此跟凌越就成为陌路,心里就有些难受。可人嘛,不必非要人家说出难听的话赶你走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尊?就算她从此跟他两不相欠,活回原来的卑微渺小,也还是要有点骨气些!心里虽这样想,却满腔郁闷,怕他看到她难过的表情,转身就想出去,他在后面说,“再签。” 刚才签的离婚协议书已经厚厚的一叠,她连内容是什么都没看,以为他身份不是普通的人,手续要繁琐些,自然理的章程要多一些。已经二话不说的签了,难道还要签的是他良心发现要给她些什么做补偿?不过才做了十多天夫妻,她沾着他的光吃好喝好,还装了两把麻雀变凤凰的总裁夫人派头,她玩得过瘾,没什么他对不起她的。她转过身子,鼓着嘴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明天一早我就走!没必要再签了!” 男人眸光一缩,“签!” 他生气的语调里半点温度都没有,抓起她的手,恶狠狠的把笔塞进去,“我让你签你就给我签!” 他压迫人的气场再次莅临,沐雨落缩回的手被他强制的按着签了好几个名。待他满意的松开她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冷笑了一声,转身把他门使劲砸关上,回自己卧室。 这个可恶的男人,恶魔,恶魔!真恨这个恶魔! 她气恼的弹到被子里,愤怒的踢了几脚。 她在很晚的年纪了才遇到了他,还以为这一生总感觉在飘泊流浪的心终于能在他身上安定了,可他最终还是把她赶出了他的世界。谁都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完美无缺,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是她愿意这样的吗?她靠自己在这险恶的世道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就算是她的错,她应该顾着他的面子在安娜和米兰达面前忍气吞声,由着她们取笑凌辱,他也不该不顾她的心情跟米兰达在舞池里聊聊我我!是他挑起了她的醋火,是他让她场面失控,是他使她不得不当着那些贵夫人、贵太太的面把衣服脱了扔掉。这罪魁祸首是他,可他没有半丝反省,问都没问过她事情起因经过,他才是混蛋,他才是最坏的那个人。 离了婚她应该是开心的,可为什么难受得整个胸膛都撕裂似的痛?她欢呼她从此就能自由自在不再受他约束。还有他那副总在命令、威胁她的口吻,她讨厌要死。可雀跃的同时她又有点悲伤。 她瞪着楼板,想到他从牢里捞她出来的情形,想到他陪她商场购物的画面,想到他抓过她护在身后,把绑架她的人踢倒地的场景,还有浴室里摆满的手霜......。她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她的命,她本该不能再婚。 心若不定,何处有家?连她都无法把她的心安放下来,而那压在心里的恶魔几个月来都在蠢蠢欲动,若是有一天控制不住,伤到他了怎么办?沐雨落此刻无助无比,仿佛自己身处深渊,却无人拉她一把。 她并不是讳疾忌医,可她连沐榕都不敢告诉自己曾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念头想伤害过她,她怕她一说出,虽然会进医院进行系统治疗,可从此沐榕跟她之间就会隔有万里之遥。何况现在这个半道走近的男人,自己一天胜似一天的喜欢上他,若有一日她再自制不了,伤到这么个对她好的人,怎么办?她已经有了暴力的倾向,所以当凌米兰达被扇得布面全非时,她心里居然巴不得接着她们打下去,甚至念头里会兴奋看到她能死!她想过,她这一定是从抑郁证转向躁狂症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她一定先让自己死透,不要伤害到别人! 表面上她若无其事,内心里她已在绝望沼泽。想那些去华山跳崖、吃药了断、自戕而亡的人也是像她一样觉得医药无效,无人理解,又不想害人,才走投无路的吧。 她在一本书看过这么一段:每个人心里都住一个恶魔一个天使,只有打击太深、一时想不开的时候,恶魔才会占入上风,所以人的一生心里的这两个人都在不停搏斗,不是天使战胜恶魔,就是恶魔呑噬天使。她们这种病药物干扰有一定作用,可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意志力主导。于是,当她心中有恶念时,她就想着是恶魔要破体而出,她得用尽全力把这个想把她骨头咀嚼得连渣都不剩妖怪消灭掉。 沐雨落的想法很天真,可还真的有些用。只是,她不想连自己都把握不好的病,拖累了别人。 反正,有一天若是她掌控不了自己,她会豪不犹豫的终结这种痛苦,就像那些离开了的人一样。 大概,不去爱、不能爱,不敢爱,不是她不想,不是她不要,而是为了那个人更安全、更幸福吧! 胡思乱想之际,沐雨落突然听到凌越的一记咳嗽。 书房离卧室隔着一间房,她不可能还听到他清晰的咳嗽声,莫非他要回卧室?不是签了离婚协议书了,他还要回来睡?他若是真回来睡的话,她是让他进来睡还是不让他进来睡?难道他要搞个什么离别前告别的亲热?这末免也太离谱了吧。 她支着脑袋爬在床尾听着他下去,又听着他上来重重关书房门,看样子是去楼下喝水。说不清楚的生气,扯着他的枕头砸到门后。 一夜难眠,总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咳嗽声,病了?病了也不关她的事!她呕着气迷迷糊糊睡,又迷迷糊糊醒过来。天蒙蒙亮,她胳膊肘里抱着他的枕头,热乎乎的,怕是抱了许久了。她疑惑,难道她昨晚睡着前又把它捡回来了? 周妈正在厨房拾掇凌啸天和沐榕吃得杯盘狼籍的桌子。因为心情郁闷,她没心情做早餐。就煎了几个蛋,烘了些面包。 沐榕端着牛奶“咕噜咕噜”喝,凌啸天速度飞快,换衣服先去出门了。沐雨落慢条斯理小点小点的撕着面包,眼角一直往楼梯处瞟。 “先生很早就出门。说今天都不回来吃了。”周妈会心的说。 她瞳孔蓦地一缩,失望的放下手里撕了还剩小块的面包,“不吃了。” 她“蹬蹬蹬”跑上楼,开了书房的门看,床铺已经收叠得整整齐齐。 做贼吗?要去那么早!还是等不得她,早早在民政局门口了?离婚不是双方都要在场吗?转念一想,他是社会精英,国家栋梁,结个婚都是专人接待,离婚她不去,应该也会很快办好吧。 算了,还是回去收自己和沐榕的行李,先走。 她恨恨的踢了一脚垃圾桶,瞟眼看到里面露出的“婚”字,吃惊的把它们倒出来。 沐榕在楼下喊,“妈,你今天去不去工作?” 她没答腔,盯着拼出来的两个红本,这是她跟凌越的结婚证,他把它们撕碎是什么意思?离婚不用结婚证能离得成? 看着结婚证上面还有他没撕毁的合照,泪花要眼眶里打着转,她小心的它们放书桌上,找出玻璃胶一小块一小块的粘。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滴到了刚沾好的结婚证她狠着脸的照片上。 沐雨落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可当她拿到这红本的那一秒,错愕的同时却欣喜不已。这本结婚证对她来说,是可以放开她幽禁的心去爱一个人的保证。离婚后她曾希冀过张自立,也曾期许过胡铁军,她对每一个靠近她的适婚男子都寄以厚望,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趾高气扬的把写着她名字和另一个男人名字的红本丢到白晓光和曾是她闺蜜的那个人脸上,告诉她们,没了白晓光,她一样有人爱。 可是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用单纯的心思想跟她结婚!他们只会用花言巧语一次一次的哄骗着一心想复仇天真的她。 不可否认,她在阳城也曾遇到过一两个不同流合污的男子,虽然她因为前车之签,对他们总是疑心,可人家一句,“你能不能把孩子送还她父亲抚养,要不,出点钱让你妈帮抚养?”仗着他们要不没有孩子,要不孩子前妻养着,要不有份工资,而要求她抛下沐榕。 她在那段相亲的日子里,明白了男人是世上最自私的动物。 这个时代,想上床的人很多,负责任的人太少。 男人是反其道而为之,先婚后床,很懂她心思。 她试探凌越、怕她和凌越没谈过爱情就结婚的婚姻会比她第一次的婚姻瓦解得更快,虽然心生病,总是猜忌,两人又没有感情基础,可凌越却奇怪的熟悉她的喜好,任性也好,探究也罢,他都轻描淡写知道用什么来消除她的戒备。曾经以为一见钟情是年经人才有的事,可她就只为民政局门口他的一吻就心慌意乱。许是像张自立的讥讽,她这样的女人,经不住撩! 真经不住撩?她要赌这口气,证明她没男人也会活得很好。所以内心抵触着凌越的好,而且偏不顾及他的脸面,把他圈子里的人全闹个人仰马翻,这样他就不会再对她好,把豪门打开,扔她出去吧。 可这个奇怪的男人,不在家,都要派人把守,出个门人前人后的,像是怕她跑掉。想着他回来么,两个人去民政局手续办办么好聚好散,结果大早上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和男人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可以说是三观不合,他去哪都前簇后拥,周围的人非富即贵,参加宴会全是豪门巨贾,可想而知,他那圈子是她根本无法合进去的,可为什么非把她这么个一穷二白,举止粗野的二手女人,带到这带到那的,现世招摇。 沐榕都把她和凌越上热搜的新闻给她看了,现在好了,离了婚,走到大街上,怕有人要认出她来了! 唉!她叹了口气。沾好的东西,再完美也还是有裂痕,她把它们粗鲁的扫进垃圾桶里,脑袋里突然一记灵光闪过,当事人不在场,结婚证又没有,离个毛啊!如果......如果是他故意撕毁了结婚证,根本不是要离婚,那昨晚让她签得手软的文件是什么?她听沐榕说,凌啸天小的时候差点被人把器官割卖,难道他让她签的是她和沐榕出卖人体器官的保证书? 沐雨落的小脑瓜想像力是最丰富的,现在不知哪根筋搭到铁了,脑袋里倏地就浮出了卖器官念头。 一想到器官可能被她卖了,她就头皮发凉,身上汗毛顿时就竖了起来。卖她的器官可行,沐榕的可不行。 她急得上窜下跳,胡乱套了件毛衣,穿上牛件裤,头发也来不及打理,随便用像皮筋把头发扎上,习惯了化妆,她没时间细描匀摸,就抹了点口红,怕自己找凌越算账有个三长两短,赶紧打电话通知沐榕,沐榕手机占线,她点开微信,留了段语音,在门口鞋柜套上鞋子跌跌撞撞往外跑。 第64章 壮士断命的决心 想起这一去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杨秀秀是她到海城后唯一联系最多的朋友,也最懂她的人。虽然她在a城,可杨秀秀会时不时打电话跟她联系,还说等周星身体好点,要来海城投奔她。 这段时间她忙着应付凌越,好久都没跟杨秀秀联系了,上次听她说,她又去医院照顾人,好几年没服侍过人,有些不习惯,还好,就楼上楼下,照顾周星也方便。 沐雨落不是个很喜欢跟别人交往的人,她习惯一个人玩,觉得一个人想做什么都很方便,不必顾及别人感受,有点自闭。 可这杨秀秀丈夫刚过世一年,身边又带着个得了血液病的孩子,好似很孤独,打起电话来本想跟沐雨落有说不完的苦闷,可没两分钟就依依不舍匆匆收线,不是说周星找她,就是说雇主催促。 过了多年的独居生活,以前阳城生活的时候,沐雨落也曾有很多除了欧雪外的好朋友,可都是兴冲冲来悄悄的走,沐雨落那时心里有太多的恨和不甘,没人能天天听她祥林嫂的抱怨。几年后,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得的是抑郁症,并且是有一段时间时,她才知道,当她喋喋不休跟别人诉说她苦闷的时候,正是她抑郁症初生的时候。如果那时,没有嫌她烦,耐着性子听她讲话,恐怕也不会越演越变到了躁郁的地步吧。 因为她有过想跟人诉说却无处可诉的经历,所以杨秀秀不管跟她说什么,就算她手里有事,都会放下听她说。 可杨秀秀就算想把她心中的憋屈像垃圾一样倾倒进她这个垃圾桶里时,也没时间把嘴里的话说完,她很忙,为了养活自己和生病的周星,像个陀螺样不知累的转。 沐雨落揣着卖房子的钱来海城时,给周星邮过些礼物,也给杨秀秀微信上转过一点钱,不多。那时她和沐榕已经没有退路可走,而杨秀秀母女在地价不菲的a市还有套两居室的房子安身立命,说起来比她强点。 她在海城没什么熟人和朋友,颜星也只是嘴上说是朋友,实际也就来“沐府”吃过一次饭,虽然拍着胸脯说跟她一见如故,把她当亲妹妹,那也只是嘴上说说,这过日子还得自己想办法。 她边走边拔打杨秀秀的电话,“秀秀姐......“电话才接通,她就觉得要跟她生离死别了,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 周妈拎着蓝菜上来,看她哭得泪人样,还没反应过来,沐雨落一把抱住她,“周妈,您多保重。” 周妈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唬得一愣。 “您好。现在手机的主人不在,她的女儿正在急救室抢救。我是她的病友,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听筒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沐雨落一怔,她听杨秀秀说,周星是再生障碍性贫血,经常都要去医院透析。上次沐雨落去凌家老宅帮厨,也是杨秀秀认识的人介绍去的。 “很严重吗?”她擦干眼泪,屏住呼吸听。 话筒换到了另一个男人手里,估计是医院的医护人员,他粗着嗓音说:“那个,周星昨晚吐了一夜血,看样子是不行了,你如果是周星的家属,赶紧来医院把周星的医疗费结算一下。我们医院已经给她减免多次,现在这缺口太大,补不了那么大的窟隆。” “那秀秀姐怎么样?”沐雨落心沉了下来。 男的低声问了下刚才接电话的女人,沐雨落听到她在那边嗤笑,“早上听说她在相亲,孩子都在病床上没知觉了,她还想着怎么嫁个有钱人?” 另外一个稍老的声音说:“你别瞎说,她是在筹医药费呢。” “就她长那样,谁要她呢。” 男的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应该守在急救室门口吧。你要是有钱赶紧把钱送过来,因为欠得钱太多,孩子药都停了。” “那她欠医院多少钱?就算她欠着钱,也应该先救孩子啊,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赶紧把孩子药水挂上,我马上送钱过来。”沐雨落听说周星药都停了,一急,口不择言。 对方听她在骂他没人性,口气变得冷冰冰的,”医院又不是开善堂的,再说我们已经免了她近一半的医院费了,孩子现在就算挂上药水,也来不及。要是你赶得快的话,还可以见孩子最后一面。” 沐雨落心有点说不出的闷火,听到那边挂了电话,颓丧的垂下手。周星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她爱笑,懂事又孝顺,总缠着她要她替她妈妈画妆。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她药吃多了,被人送回房里时,周星一脸悲悯的拿着毛巾照顾她的情形。周星偷偷跟她说,她希望自己的病赶紧好掉,这样,她的妈妈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天天陪她去医院。 这么个天使一样聪明漂亮的孩子,现在居然说只有最后一面了?杨秀秀在电话里聊天时,透露过自己在a城也是无亲无戚,周星此刻气若游丝,她一个人也不知伤心成什么样? a城离海城不远,自己现在赶过去,应该还可以见到周星。可这十万块钱......她卡里最多才有一两万块钱,都是装修“沐府”剩下的。“沐府”的账是沐榕管着,知道她要拿钱给杨秀秀救急,凑到是能凑一些,恐怕也还是不够。 她停住往小区门口走的脚步,想到现在就算打车找到凌越要回保证书,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反正她这一生也过够了,不如跟凌越要她卖器官的钱去a城救救杨秀秀母女,她会回来任他让人把她器官拿走就是。 心中有种壮士断命的决心。她在回车库的时间点开购票软件,订了张一个小时后到a城的动车票,再查了下去“雷霆国际”的路线,打电话给杨峰确定凌越在公司,搜了下从碧水湾到“雷霆”,再从“雷霆”到车站的距离。 车库里有多辆闲置的车,她看到过凌越把备用钥匙放哪,果然她在藏着的暗格里找到车的钥匙,一眼就相中一辆红色的轿车。至于是多贵的车,她不懂,一把一把的钥匙试过,学着凌啸天教她的把导航设置好,出车库时速度没控制好跟车库门擦了一下。 心里虽然有点惊惶,管它的,反正自己内脏都卖给凌越了,就算把他车撞坏,他也是赚。 人的生命是无价的,她也听说移植一个器官最少要四五十万,他这样骗着她把自己身体卖掉,她就算死也要让他多破点财。 开“沐府”前,她按防疫要求做了个检查,除了有点贫血,她健康得很。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沐榕的卖身合同拿回来。 第65章 自己吓自己 凌越接到沐榕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听取年底各分公司的经营总结会议。 他两天前就回到海城,不回碧水湾是担心沐雨落再跟他提离婚的事。 他白天玩命的工作,晚上就住在“雷霆酒店”。可就算每天把时间排得满满,脑子里还总是想着女人跪在地上,像个罪人一样,痛哭流涕的把她的曾经全部向他坦诚。 如果她遇人不淑、嫁错人、爱错人都是罪,那他是什么?他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而这其中,还有他的亲妈和妹妹。杨笠堂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可可,倾心于可可,是自己和可可在不知是兄妹的情况下,相互喜欢。后来,知晓自己和可可是同父异母,两个人才渐渐疏远。 可可生日宴上,兄妹俩都酩酊大醉,杨笠堂趁趁占了可可的清白。无意瞧见凌霆的亲子签定书,他震惊不已,重新调查二十年前可可跳海事件,发现杨笠堂的名字也出现在返航的乘客名单上。虽然不知他私下有没有跟可可见过面,可可到底是去日本接他回程的路上出的事,而且跳海的最后一瞬间也是在他的身边。 所以,说到底,可可和母亲的死都是因为他。 二十年的打拼,他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做事业总要伤害着些无辜的人,就算不是他动的手,很多还是因为他牵涉其中的利益而丢了性命。他只能一边继续拼搏,一边尽量弥补善后。就拿曾经背叛过的那个安保来说,他家的老房子因为在拆迁范围,凌越请的拆迁公司,在安保父亲刚签下补偿合同还没领到钱的情况下,就私自掀了他家,把安保父亲活埋了。虽然凌越赔了一大笔钱,还把小学文化的他弄进公司当了安保,他仍是心生怨恨,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死去的人他无法让他们复生。同样,沐雨落自认为肮脏的曾经,这是她的劫,她也无力改变。她选择遗忘、躲藏,而他早就知道该去承担、面对。少年时的阴影他患上了异体洁癖,而她为了报复爱情,深陷泥淖,成了心灵洁癖,极度愤怒中变得抑郁、躁狂。 海城精神科主治医生说,沐雨落现在处于两个极端,一个阳光、勇敢、豪迈、善良,一个阴暗、自卑、暴戾、狡诈,说不定还有二次自杀的倾向。捉她回来的那晚,她的两面他都见识过,一会卑怯惶恐,一会的撒娇阴谋;一会厉目严词、暴躁发狂,一会软懦胆小、寻死觅活。搞得他精疲力竭,不知怎么做才好? 他恨死米兰达和安娜,若不是她们,沐雨落也不会这样痛苦的把自己置换在两种还没分隔开的人格中肆意折磨。在米兰达被凌啸天教训的第二天,他把米兰达近期的行踪,匿名的告诉了苗丽丽。虽然不知道苗丽丽为什么要米兰达和安娜的出行?可他在告诉她后,还是通知凌啸天,苗丽丽有他生母的消息。 几天的监控里看女人神色正常,许是多天没见,她又一直在问凌啸天他的消息,想她气也该消了。他本想当什么事没发生,宽慰下她惴惴不安自卑的心理,结果她一见到他就像见着鬼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想跑,触目她手上没戴着他誓言的婚戒,他忍不住的来气。 睨到她没怎么动的饭菜,他让周妈把牛奶温上,以为她会跟他示弱,结果她窝在房门一步都不出来。他拉不下这个脸去哄她,听她“咚咚”地朝书房来,以为她是来服软,结果一句“不过是签个离婚协议书,有什么大不了的!”合同都不看,视他如无物的只管写。 男人的自尊深深被沐雨落伤害到。可能她觉得他们的婚姻她无所谓,可男人决不是个拿婚姻开玩笑的人。沐雨落是什么样的女人,曾经怎么样?男人清楚得很,结婚前也考虑透彻。 被她强吻后拿到她资料的那一秒,他就已经想过,这个女人会是终结他坐了二十五年心灵牢狱的人。跟着她的一个月,她一生所有的事都接踵而来,让他阅尽了她的前半生,知道了她病因的由来。他不在乎她将来有可能精神分裂,变得疯颠,他只想在她还能分辨是非时能让她感知到他的温暖。 女人很聪明,知道自己的病是太重感情,过于追求完美所致,医学基本无法全愈,全靠自身调节。所以她这两年都是率性而为,心怎样觉得舒坦,她就怎样去生活,哪管年龄、身份。在阳城时,她顾忌周围都是熟识的人,只敢在家里蹦迪,三天两头一个人去山林里溜达。来到海城,没认识的人了,就开始肆无忌惮,恣意妄为。她不想受人约束,所以怼他、抵拒他,很正常。 她有情感障碍,一直行走在钢丝边缘,稍有不慎会跌得粉身碎骨。她对她的病既清楚又深感羞辱,可她很自尊,连沐榕她都只是说她睡不着,记忆差。 詹姆斯有个朋友是开心理诊所的,跟凌越分析过沐雨落。他的治疗很少采用药物,药物有依赖性,一旦服用终身都断不了。而沐雨落躁狂和抑郁又看不出有多明显,他提醒凌越不要让她受到刺激,这心病得多陪多听,慢慢会好转。 他半夜悄悄回房,一脚踩到他的枕头,瞬间反应出女人在拿枕头出气。他无语她的孩子气。可这又能怎样,得顺着她的心。女人蹙着眉头,睡得不安稳,想着若是醒了,看到他在房内,两人彼此难堪,转身走时,她却喃喃呼唤他的名字。 “凌越,我怕,你别走。”她的声音忧伤微弱,抓着他伸过来的枕头,抱着偎在了心窝。 她在潜意识里开始依赖着他。他满心欢喜,坐到床边,低过头看她。 沐雨落是个大迷糊,属于后知后觉,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依赖对男人意味着,她的心在向他打开。 开会前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沐雨落边吃早餐边偷看他下来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让他实在好笑,他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她,哪怕她是个病人。 她突如其来萌萌的少女气,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没有历尽沧桑的世故,没有尔虞我诈的防守,没有身份贵贱的高低,没有年纪几何的墨守成规,她没有隐瞒的,把好的她坏的她,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他眼前。他默默爱着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的她,渐渐,她也在不自察的情况下把心朝向了他。他默契地配合着她的各种小心思,只要她乖乖的呆在他身边就好。 女人对感情麻木,疑心病重,要她转过弯来,怕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代表站在投影仪前声情并茂的阐述,凌越什么都没听进去,脸上浮出柔情的笑意。 她听周妈说他早早出门,脸色变了,牛奶都不喝直接跳去书房,狠狠踢他昨晚的床,她粘着结婚证,哭得肝肠寸断,若这不是一年一度的重要会议,他真想立马回家。他尝到爱情的甘醇,心一阵翻涌悸动,手中的笔不由“啪”地摔了下来。 代表以为说错了话,脸倏地就变得惨白,呆立着不知道还要不要开口?男人反应过来,收摄心神,示意继续。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旅游、酒店的销售额都不让人满意。男人狭长的凤目危险的眯起。“雷霆”大部分钱投资到西区和凌啸天的科技公司上,阳城的公寓刚启动,帮詹姆斯和乔恩夺回公司时,‘海尼’和他联手在收购‘杨氏’,到处都需要钱。 前天易晟和白夫人约凌越晚餐,白夫人想收购“雷霆”旅游这块,报了个不高不低的价。 旅游他并不在行,都是杨峰在监管。杨峰也跟他说过,这两年他们的旅游公司因为导游的缘故出了些事故,效益都在走下坡。国外聘请来的两个高管,不大适应国内旅游的操作流程,辞职走了,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才,旅游公司将无法抗衡别的旅行社。 凌越不想再在旅游这一块加大投资,现在是网络经济,凌啸天的科技公司前景可观,需要资金支持。而且在跟沐雨落结婚前他已经未雨绸缪做了些准备。 唐战的妹妹,年轻的时候就是搞旅游的。自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旅行社,嫁入白家后,白家兼并了她的旅行社,做鲜花进出口生意的同时兼搞国内外旅游,曾经还跟凌越竞标过“雅典娜”游轮的拍卖。现在跟白夫人在一起的男人,曾经跟白夫人读同一所旅游学校。两个人在学校里时就是情侣。唐家和白家为了生意,家族联姻,生生把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有情人拆散了。那男人带着唐小姐私奔,在“雅典娜”上,被唐家人抓回。唐小姐押回白家成亲,男的打断了腿,留了残疾,失踪了几年,不知怎么被唐小姐弄到白家当了司机。现在白家是白夫人当家,那司机成了白氏的董事。 白夫人想要凌越的旅游公司,大概也是为了那个男的吧。 做事业最怕贪多嚼不烂,“雷霆”的旅游公司已经严重拖公司后腿,凌越正头疼。时机恰好,不如给了白氏,自己也省心。 他让杨峰把合约理出,送去白氏,没意见的话,下午签约。 会议适时说到旅游可能要并购时,电话响了,他出去接。 “叔,我妈给我留了语音,说了奇怪的话?可我现在打电话给她,她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到您那了?”电话里沐榕声音很焦急,快哭了。 “什么话?”凌越一愣。这女人是一下风一下雨,今天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 什么花招,他都饶有兴味的等着。他暗笑。 不过是稍做惩罚,她就要举白旗了? “她说,您昨天晚上让她签了很多名,好像是把她和我的器官卖了。现在要去找您算账!叔,这到底是怎么回来?”沐榕惊恐的问。 凌越奚落的的表情滞住,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把几个小公司弄到你妈名下。她那脑子,每天都胡思乱想!” “吓死我了!”沐榕松了口气。 这孩子没心眼,问清楚就把电话挂掉。留下凌越握着手机兀自发呆。 沐雨落的思维不是正常人可以比拟的,想象力太丰富,自己吓自己!他要她器官干嘛?怎么把他想得这么恶毒?不好好整治下她,她是要一直黑化抵毁他了。 他点开沐雨落手机的定位,吓了一跳,她就在楼下。 杨峰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迟疑的说:“总裁,开会的时候,周妈打过电话来,说太太哭哭啼啼的跟她说要她保重,好像不再回来样。” 一定是在脑补他卖了她的器官,急得哭。凌越再也忍禁不住笑出声。会议室里等着继续开会的人陡然间听到凌越的笑声,全部一愣。在公司里呆了十多年的元老,从没听过凌越放肆的笑过,不知道他突然笑,是好的兆头还是不好的兆头?刚才说到旅游公司被人收购,会不会有人被裁?这种突兀的笑声让人听着心一紧缩,不寒而栗。 沐雨落这么天真可爱,每天都能给他作出各种有趣的新花样,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凌越会也不开了,直接低笑着下楼。 第66章 赶着去救人 凌越接到沐榕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听取年底各分公司的经营总结会议。 他两天前就回到海城,不回碧水湾是担心沐雨落再跟他提离婚的事。 他白天玩命的工作,晚上就住在“雷霆酒店”。可就算每天把时间排得满满,脑子里还总是想着沐雨落跪在地上,像个罪人一样,痛哭流涕的把她的曾经全部向他坦诚。 如果她遇人不淑、嫁错人、爱错人都是罪,那他是什么?他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而这其中,还有他的亲妈和妹妹。杨笠堂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可可,倾心于可可,是自己和可可在不知是兄妹的情况下,相互喜欢。后来,知晓自己和可可是同父异母,两个人才渐渐疏远。 可可生日宴上,兄妹俩都酩酊大醉,才让杨笠堂有机可趁,占了可可的清白。在知道凌霆是杨笠堂骨血后,他重新调查二十年前可可跳海事件,发现杨笠堂的名字也出现在返航的乘客名单上。虽然不知他私下有没有跟可可见过面,可可却是去日本接他回程的路上出的事,而且跳海的最后一瞬间也是在他的身边。所以,说到底可可和母亲的死都是因为他。 二十年的打拼,他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做事业总要伤害着一些无辜的人,就算不是他动的手,很多还是因为他牵涉其中的利益而丢了性命。他只能一边继续打拼,一边尽量弥补善后。就拿曾经背叛过的那个安保来说,他家的老房子因为在拆迁范围,凌越请的拆迁公司,在安保父亲刚签下补偿合同还没领到钱的情况下,就私自掀了他家,把安保父亲活埋了,虽然凌越赔了一大笔钱,还把他弄进公司当了安保,他仍是心生怨恨,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死去的人他无法让时光倒流。同样的,沐雨落自认为肮脏的曾经,她也无力改变。她可以躲,而他早却知道该去承担。因为少年时的阴影他患上了异体洁癖,而她却在虚情假意的感情中深陷泥淖,成了心灵洁癖,最后从抑郁变成躁狂。 海城精神科主治医生说的,沐雨落现在处于两个极端,一个阳光、勇敢、豪迈、善良,一个阴暗、自卑、暴戾、狡诈,说不定还有二次自杀的倾向。捉她回来的那晚,她的两面他都见识过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横眉冷对、暴躁发狂,一会胆小懦弱、寻死觅活,搞得他精疲力竭,不知怎么做才好? 他恨死米兰达和安娜,若不是她们,沐雨落也不会这样痛苦的把自己置换在两种人格中相互折磨。在米兰达被凌啸天教训的第二天,他把米兰达近期的行踪,匿名的告诉了苗丽丽。虽然不知道苗丽丽为什么要他把米兰达和安娜的出行?可他在告诉她后,还是通知凌啸天,苗丽丽有他生母的消息。 几天的监控里看沐雨落神色正常,许是多天没见,她又一直在问凌啸天他的消息,想她气也该消了。他本想当什么事没发生,宽慰下她惴惴不安自卑的心理,结果她一见到他就像见着鬼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想跑,触目她手上没戴着他誓言的婚戒,他忍不住的来气。 瞅她几乎都没动的饭菜,他让周妈殷牛奶温上,以为她会跟他示弱,结果她窝在房门一步都不出来。他拉不下这个脸去哄她,听她脚步匆匆的往书房来,以为她是来服软,结果一句“不过是签个离婚协议书,有什么大不了的!”合同都不看,一别视他如无物。 凌越的自尊深深被沐雨落伤害到了。可能她觉得他们的婚姻她无所谓,可他决不是个拿婚姻开玩笑的人。沐雨落是什么样的女人,曾经怎么样?他清楚得很,结婚前也考虑得透彻。被她强吻后拿到她资料的那一秒,他就已经想过,这个女人会是终结他坐了二十五年心灵牢狱的人。跟着她的一个月,她一生所有的事都接踵而来,让他阅尽了她的前半生,知道了她病因的由来。他不在乎她将来有可能精神分裂,变得疯颠,他只想在她还能分辨是非时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暖。 沐雨落很聪明,知道自己的病是太重感情,过于追求完美所致,医学基本无法治愈,全靠自己调节。所以她这两年都是率性而为,心怎样觉得舒坦,她就怎样去生活,哪管年龄、身份。在阳城时,她顾忌周围都是熟识的人,只敢在家里蹦迪,三天两头一个人去山林里溜达。来到海城,没认识的人了,就开始肆无忌惮,恣意妄为。她不想受人约束,所以怼他、抵拒他,很正常。 她是双相情感障碍,行走在钢丝边缘,稍有不慎会粉身碎骨。她对她的病既清楚又深感羞辱,连沐榕她都只是说她睡不着,记忆差。 詹姆斯有个朋友是开心理诊所的,跟凌越分析过沐雨落,他的治疗很少采用药物,药物有依赖性,一旦服用终身都断不了。而沐雨落躁狂和抑郁又看不出有多明显,他提醒凌越不要让她受到刺激,这心病得多陪多听,慢慢会好转。 他半夜悄悄回房,一脚踩到他的枕头,他反应出她在拿枕头出气,无语她的孩子气。可这又能怎样,得顺着她的心。她蹙着眉头,睡得不安稳,想着她若醒了,看到到他在房内,两人彼此难堪,转身走时,她却喃喃叫他的名字。 “凌越,我怕,你别走。”她的声音忧伤微弱,抓着他伸过来的枕头,抱着偎在了心窝。 她潜意识里开始依赖着他。他坐在床边,低过头看她。 沐雨落是个大迷糊,属于后知后觉那种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依赖对凌越意味着,她的心在向他打开。 开会前他看了一眼手机,沐雨落边吃早餐边偷看他下来没有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他实在好笑,他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她,哪怕她是个病人。 她萌萌的少女气,让他有了真正爱一个人的甜蜜感觉。没有历尽沧桑的世故,没有尔虞我诈的防守,没有身份贵贱的高低,没有年纪几何、固守成规。他们之间有爱情,很干净认真的爱情,只是沐雨落不自知。 她听周妈说他早早出门,脸色变了,牛奶都不喝直接跳去书房,狠狠踢他昨晚的床,她粘着结婚证,哭得肝肠寸断,若这不是一年一度的重要会议,他真想休息回家。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旅游、酒店的销售额都不让人满意。“雷霆”大部分钱投资到西区和凌啸天的科技公司上,阳城的公寓刚启动,帮詹姆斯和乔恩夺回公司时,‘海尼’和他联手在收购‘杨氏’,到处都需要大量资金。前天易晟和白夫人约他晚餐,白夫人想收购他的旅游这块,出了很高的价。 旅游他并不在行,都是杨峰在监管,杨峰也跟他说过,这两年他们的旅游公司因为导游的缘故出了些事故,效益都在走下坡。国外聘请来的两个高管,不大适应国内旅游的操作流程,辞职走了,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才,旅游公司将无法抗衡别的旅行社。凌越并不想再在旅游这一块加大投资,现在是网络经济,凌啸天的科技公司前景可观,需要资金支持。而且在跟沐雨落结婚前他已经未雨绸缪做了些准备。 唐战的妹妹,年轻的时候就是搞旅游的,自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旅行社,嫁入白家后,白家兼并了她的旅行社,做鲜花进出口生意的同时兼搞国内外旅游,曾经还跟凌越竞标过“雅典娜”游轮的拍卖。现在跟白夫人在一起的男人,曾经跟白夫人读同一所旅游学校。两个人在学校里时就是情侣,唐家和白家为了生意,家族联姻,生生把两个人拆散了,那男人带着唐小姐私奔,在“雅典娜”上,被唐家人抓。,唐小姐补押回白家成亲,男的打断了腿,留了残疾,失踪了几年,不知怎么被唐小姐弄到白家当了司机。现在白家是白夫人当家,那司机成了白氏的董事。 白夫人想要凌越的旅游公司,大概也是为了那个男的吧。 做事业最怕贪多嚼不烂,“雷霆”的旅游公司已经严重拖公司后腿,不如给了白氏,自己也省得头疼。 他让杨峰把合约理出,送去白氏,没意见的话,下午签约。 会议下好说到旅游可能要并购时,电话响了,他出去接。 “叔,我妈给我留了语音,说了奇怪的话?可我现在打电话给她,她没接,不知道是不是到您那了?”电话里沐榕声音很焦急,快哭了。 “什么话?”凌越一愣。这女人是一下风一下雨的,真不让人省心。 “她说,您昨天晚上让她签了很多名,好像是把她和我的器官卖了,她现在要去找您算账。叔,这到底是怎么回来?”沐榕惊恐的问。 凌越相当无语,叹了口气。 “我只是把几个小公司弄到你妈名下。她那脑子,每天都胡思乱想!” “吓死我了!”沐榕松了口气。 这孩子没心眼,问清楚就把电话挂掉。留下凌越握着手机兀自发呆。 沐雨落的思维不是正常人可以比拟的,想象力太丰富,自己吓自己!他要她器官干嘛?怎么把他想得这么恶毒?不好好整治下她,陪她好好玩下,她是要一直黑化抵毁他了。 他点开沐雨落手机的定位,吓了一跳,她就在楼下。 杨峰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迟疑的说:“总裁,开会的时候,周妈打过电话来,说太太哭哭啼啼的跟她说要她保重,好像不再回来样。” 一定是在脑补他卖了她的器官,急得哭。凌越再也忍禁不住,呵呵笑。会议室里等着继续开会的人陡然间听到凌越的笑声,愣神,在公司呆了十多年的元老从没见凌越如此放肆笑过,不知道是好的兆头还是不好的兆头、刚才说到旅游公司被人收购,会不会有人被裁掉?这种突兀的笑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的。 沐雨落这么可爱,还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每天都能给他翻各种新花样出来,这日子过得真是有趣。凌越会也不开了,直接低笑着下楼。 第67章 往昔 如果不是凌霆一早就被他叫过来了,他准把沐雨落拖进办公室,好好惩罚下她。几天没见,身体燥得早想把她吃干抹净。 沐雨落转过身,跑了两步觉得他衣服穿着实在行动不便,嫌弃的把衣服丢还他,“你千万别忘了发短信给我,我没你号码,昨晚删了!真的是救命钱!还有,车,车你让人开回家去啊!” 自己开车要看导航,不如直接叫出租车去车站方便些。 这次不是把他电话号码拖黑名单,直接是删了?!凌越呆呆的抱着衣服,她刚才那表情是什么?嫌弃他了?他额头血管跳了跳,咆哮,“沐雨落!”,却看她像老鼠一样跑得飞快转瞬就不见踪影。 前台见他发火,身子一抖,惊恐的别过脸装没听到。 他眼睛里还有温怒,,转过头问杨峰,“那车是夫人的?谁买的?” 杨峰正在为沐雨落萌萌的提问和凌越吃瘪发作不起来的样子低着头暗暗在笑,听他在问,快速管理好表情,说:”早上车城送来的,是啸天给夫人买的,还没告诉夫人呢。” 凌越皱着眉,睃了他一眼,步向车子,细细看。 这颜色倒跟唐圣夜闷【骚】的法拉利有点像,两个人要是一起开出去,还真有些情侣车的味道。他眸光越来越暗,车前车后转了一圈。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听到唐圣夜的名字。可能是因为那晚,唐圣夜全程跟陪,沐雨落在唐圣夜眼里就是个阳光、勇敢又野性十足的魅惑女子,对喜欢冒险的唐圣夜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沐雨落练车的时候,啸天跟他聊微信,虽然是他带着沐雨落跑,但唐圣夜一次不落的跟着。几天前,沐榕和沐雨落还在“沐府”请他吃过饭。 凌越黑沉着脸,实在太讨厌这个颜色,闷声道:“叫个人把车送去处理!” 杨峰以为自己听错,这些小檫痕送去4s店,立马就完整如新,没必要早上才到家的新车立马就削价卖掉。总裁不敢把夫人怎样,拿她的车出气,若是夫人回来知道这车是凌啸天买来孝敬她的,被凌越贱卖,会不会又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们这夫人的脾气,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连总裁都得躲着。 凌越在电梯里认认真真给沐雨落发信息,随口说了一句,“下午空出时间,去车城看看”。杨峰立马明白他想给沐雨落买车,提醒了他一句,“下午已经约好白家签合同了。” 凌越恍然,郁闷的摸眉。 “总裁,夫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拿着那么多钱出去,一个人不太安全。”杨峰忍不住说。 “她那脾气,只有别人吃亏的。” 安娜已回国,米兰达躲在杨家养了几天伤,昨天虽然来过“雷霆”,但连他面都没见到,没有安娜,米兰达做不了多大的浪。她领略过沐雨落的野蛮,又被凌啸天痛打了一顿,对沐雨落有所忌惮。所以,沐雨落现在还是安全的。 凌霆整个人都窝在凌越办公室的沙发里,闭着眼睛打盹,看他状态很是疲惫。 昨天晚上,杨笠堂把他请到杨家,莫名的相了几场亲。现在海城谈恋爱、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凌霆是律界有名的铁嘴律师,人长得斯文英俊,又有家族公司,是海城年轻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一听说杨笠堂在给凌少介绍对象,一个多星期前就把照片送来。杨笠堂选的都是些家境优越,对凌霆有所助益的适龄女子,叫了几个杨家一些未婚的表亲侄儿,就当办个小型的宴会,全邀那些他看中的女子来家里。 杨家历经两代经商,家境殷实,房子欧式,比凌家老宅的占地面积都大,装修得富丽堂皇。 杨笠堂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沐榕长相普通,又刁蛮任性,虽然现在成了老凌的继女,可毕竟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妈就算嫁给老凌,她现在还不是呆在自己的餐厅,看样子老凌也没把她当成闺女。今天来的这些,都是我细细为了挑选的,相、家境都是一等一,你瞧瞧可有合心的?你年纪不小了,该成个家,有个人帮分担分担。” 他并不需要这样的相亲,可杨笠堂为他着想的心意他也不忍辜负,只得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接过她们留下的电话号码。时间不紧不慢到了深夜,他喝了些酒,在杨家歇下。 凌越天不亮的就打电话把几乎没怎么睡着的他吵醒了,听他在杨家睡,凌越冷笑,“你不如直接做他的儿子!” 他听着硌耳。 凌越是很少打电话给他。自从跟沐榕妈妈结婚后,也没回过老宅,有什么事情,都是杨峰传达。若是他亲自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盯着手机里他砸电话的声音,他无奈的早早出了杨家。 他抬头望着房顶上“雷霆国际”几个大字,冷笑。凌越是个冷酷自私的人,为了这个公司,连老爹、儿子都不要。凌越上班得早,却在熬他的耐心,说好开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果拖了两个半小时多了才回来,臭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杨笠堂在“卓越”等他回去办手续,可凌越这种拖,两个人早上根本没时间见面。 凌越进门,瞟眼凌霆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手在摸着自己的胃,拉开抽屉,丢了瓶胃药过来。 凌霆怔了几秒,这药跟他常吃的那瓶一模一样。王嫂会定期清理家里的药箱,可什么药都会吃没,只有这种胃药,在药箱里永远都能找到。而“卓越”的秘书处,这药也是常备的。 “走吧,出去吃饭。” 父子俩去了海城经营时间最久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最近换成日式风格,菜品却还是多年前的,一直没变。 两个人闷着头吃自己的。 看他吃得半饱了,凌越才感慨的说:“我记得第一次带你来这里吃饭的时候,我还没什么钱,啸天和你,你们两个在餐厅里追逐打闹,把服务员手里的盘子全撞碎了,我用了两个月的工资,才把它赔清。后来,再带你来的时候,你不敢进来,因为你们打碎盘子后,你不小心把弄脏的手按到邻座一个女人的裙子上,女人的老公凶神恶煞的狠狠给了你一记耳光。啸天看你被他打了,冲上去咬他的手,也被他甩出门外。我那时残着腿,去护你们两个,被他一个凳子砸到头上,刚做了手术的腿也被他踩了伤口全裂开,流了满地的血,所以,你怎么都不愿进来。可我还记得记得,我,从医院醒过来,你握着我的手说,长大以后你要当一个能保护我的人。” 哼,上来就讲一串煽情的话,莫不是想先给他颗枣吃定定他的心,又再给他一巴掌醒醒他的脸?这种伎俩,他玩了多少年了! 凌霆没有停筷,斯文的继续吃。 “虽然我忙着创业,很少回家,可当我听说你考上最好的司法学校,我真心的替你高兴。“凌越把自己面前的菜拣进凌霆碗里,“我跟啸天买着蛋糕回家看你,你躲在自己房里,怎么都不开门。啸天实在想吃蛋糕,我就给了他一块,你冲出来,把整个蛋糕都丢到他身上,还叫他滚。啸天哭着跑了,我忙着追他,回来时,你说你要出国。其时,我那时多想你就留在国内上大学,虽然我没在家里住,可至少我知道你在身边。你自已去办了退学手续,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我不得已,只好送答应让你出去。” “那时,不是你逼我去的吗?”他重重的放下筷子,碗里剩着凌越挟给他的菜。 “我哪逼过你?我只是收到恐吓的纸条,说是要抓你。我就问过你一句,想不想去国外看看?你不会以为是我赶你出国的吧?你这孩子太敏感!” “出了国我还不是一样被抓!”凌霆慢慢抬起脸,眼睛里有些恨意,“你自以为是盖世英雄,最后还是把我送到想绑我的人手里。” “我哪知道他们等在国外!我也知道那个月里,你吃尽了苦头......“ “你何时管过我的死活,我是杨叔救出来的。而你当时正在为你的公司剪彩!”凌霆忿忿不平,“你心里只有李笑,哪有我!” 凌越眼睛冷冷的望着他,“你真以为是杨笠堂救你出来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他和周一明在我身边,不是他,还会有谁?是他给我看了你在电视里为你公司成立剪彩时笑容满面的样子。后来爷爷来了,把病房里的电视都砸了。”他凉薄的笑道:“我那时就知道,你心里只装着你的公司,你连李笑都送出国了。你一个人在公司好吃好住,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看都没来看过我一眼。”他伤感的自嘲,“只是当时连李笑都没在你身边,要不然我真以为他才是你亲儿子,我是捡来的那个。” 他心里嫉妒着凌啸天。 沉默半晌,凌越眸光黯淡下来,“你们都以为我把李笑送出国了,其时,他比你们谁都惨,他为了替你,自己去了关你的那个山洞呆了一年。我在公司吃公司住,拼着命工作,就是为了凑给你赎身的钱,钱不够,李笑就一直被打,等我终于把钱攒够,十七岁的他,一米七的个子,只有四十一公斤,连路都没法走了。” 什么?凌霆瞪大了眼睛,瞧着凌越一本正经的模样,难以置信的喃喃,“这不可能!杨叔说,是他付了好大一笔钱,绑匪才把我放出来的。” “他是付了一笔钱,可是他才是真正绑你的人。结果,那些亡命之徒,知道他有钱,凌家也有钱,所以两边都想要。” 凌越此时正经的跟他说这些话的样子,让凌霆突然觉得他滑稽可笑,“杨叔为什么要绑我,你不是在编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吧?我知道了,你从小就不喜欢我跟他亲近,就像我不喜欢凌啸天跟你亲近一样!” “他为什么要绑你?你想知道?如果我说,你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他的,你相信吗?他老婆一直生不出儿子,他想接你回去,又怕你爷爷和我不放,所以想出这个馊主意,在国外绑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换成杨家的孩子。竟然说是自己把你救出来的,可笑!” 凌霆听不下去了,“腾”地站起,不屑的说:“我都十五岁了,是有思想的人,怎么换?我不想听你胡扯!你这是无中生有!”。 “坐下!”凌越一脸黑线,暴喝。 好,我再听听你还要怎么编?凌霆冷着脸,赌着气。 第68章 你是要回杨家还是留在我身边 男人从身下拿出份文件,“你自己好好看看。”他抽出根烟,吞云吐雾间瞅着凌霆抽出,看着看着凌霆手抖了起来,脸色比在办公室时还白。 他瞳孔蓦地放大,丢下手中的dna报告,倏然就伸手揪住凌越衣襟,“你是不是早就不想要我做儿子,觉得我是你的耻辱,所以编出这么份让人毛骨竦然的报告出来?你要抛弃我,你早一点说,不必绕这么个大圈子!”他很愤怒,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既有怒火又有伤悲。 “这种文书,我伪造得出来?你看看日期,这是我还在昏迷时,啸天申请的。杨笠堂用杨曼如威胁他,说要是不把西区‘齐山食品’的地给他,将来杨曼如进了门,要他好看!而当时,他对刚进门的你态度急剧转变,啸天才怀疑上的。” 凌霆检索大脑,隐约是有这回事,当时去“雷霆”打听男人消息时,办公室里杨笠堂和凌啸天气氛就有些异常。 dna检测是凌啸天做的??一想到是凌啸天而不是凌越,他全身的力气猛然就消失殆尽,手一松,跌坐地上。 这么说来,几个月前凌啸天就知道他不是凌越的亲生儿子了!他这二十年,一直嘲笑凌啸天是野种,事事针对他,他明明可以用这件事重重打击下他,可为什么凌啸天会放过这个机会?争了这么多年,他居然和他身份一样。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不是凌越的亲生儿子??! “如果你不相信,你自己可以再去验一次。本来,我也不希望他是你的生父。当年是他陷害了你母亲和我,让凌家妻离子散,害凌家二十几年一直抬不起头!而你变得胆小怯懦也是因为你一直以为你是兄妹有违人道的。你本可以独挡一面,更胜一筹,可是你不接家族官司,出多高的价你也不接,所以在律界,你一直被人笑话,说你是怪胎。” 凌霆的确不接有关人伦的任何官司。曾经有对隔了三辈结婚了的富豪夫妻,生了个女儿,出意外死了。因为是公司多年合作的客户,他去吊唁,听到死者父母是表兄妹,回来就解除了跟富豪公司的合约,还打电话告诉人家,他决不会跟这种家庭的人合作,把对方气得暴跳如雷,告他破坏名誉。后来还是凌越上门陪罪,送了很大的一份礼,富豪才罢休。 凌霆不敢相越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杨笠堂当真是他的生父,又是绑架他,害凌啸天的人,那母亲跳海是不是也跟他有关系?母亲阴魂不散的不肯离开,难道是跟杨笠堂有什么隐情? 母亲的谜,除了杨笠堂,就只有沐雨落能够解开,她是唯一能知道真相的人。可是,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如果杨笠堂让你回去,你是要回杨家还是留在我身边?我首先得跟你表明我的态度,杨笠堂三番两次想要我的命,我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男人嘴角勾起一丝阴冷,“我估计你母亲的死,跟他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你和沐榕现在不可以!” 凌霆心神不定间听到他提到了沐榕,幽深的眸子猛地收缩。 这身世就是个惊天霹雳,可也意味着是他和沐榕能结婚的转机。只要一登报,承认自己是杨家骨血,跟沐榕就堂堂正正,不落人口舌。可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被杨笠堂当枪使,处处受他怂恿跟凌越做对,昨晚他借着相亲跟他可怜兮兮的说,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想借他的股份担保,他答应了不算,还决定送他百分之三,以报他多年的照顾之恩。 他摘下眼镜,故作镇定的想重新擦了下镜片,可惜他过于紧张,力度没把握好,一只镜腿扳折了,他恼怒地丢下断腿的眼镜。 男人燃了第二根烟,袅袅的白雾悠悠升腾起来,把他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的脸,笼罩得高深莫测,“你得先跟杨笠堂的把关系理清。那个人既是你的生父,又是凌家的仇人。我们两个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你要站哪一边就看你的了!我听说你要把‘卓越’股份的百分之三给他,你知道他现在手上有多少‘卓越’股份吗?你祖父卓越的股权早几年就转让到他手上了。我问过你祖父,他根本说不清他的股权是什么时候转让的?他现在至少有‘卓越’百份之十六的股权,如果加上你给的百分之三,你想一下,你还剩多少?我手上都只有‘卓越’百分之十七,啸天有百分之六,你的恐怕还没我的多,再给他的话,只要他拉上几个小股东,就可以赶你下台。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赶你下台?可依他这么多年热衷权力的贪婪本性,他决不会想屈居你之下。” 凌霆听得心惊胆寒,他没想到杨笠堂手里竞然会有祖父的股份,还跟他要他手里的股份!难道几个月前祖父手上的红印泥......他不敢想下去。如果事实真像他猜想的一样,杨笠堂想吃掉“卓越”的狼子野心就昭然可现了。 男人氧气管被拔的当天,凌啸天一口咬定是杨笠堂所为。他质问杨笠堂,杨笠堂赌咒发誓的说,不是他,还嚷着报警处理。可几天前,他在杨笠堂家门口,看到一个瘸腿男人被杨笠堂的手下马成义扔了出来,那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医院,什么出尔反尔,马成义见他来了,赶紧使眼色让手下把那男人带走了。今天想起来,瘸腿男人有些面熟,像是“雷霆”的员工。他心中一凛,立马就觉得有很多疑团,现在都急切的想听到杨笠堂的回答。 男人缓缓把手里的茶碗放下,垂着眼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桌面,“杨家那边,你当不知道,以后我做什么,你不要管,毕竟他是你生父!” 凌霆一向优柔寡断,公事上能明辩事非,私人感情就有点拖泥带水。对方是杨笠堂,跟他有着多年的深厚感情,要他深明大义,恐怕还得要些时间慢慢把这些信息消化。 凌霆确实在左右为难,心里猜测到杨笠堂可能也是为了他想把凌家全部抢来给他,可这争抢的后面,是母亲的枉死,舅舅的冤屈,凌家的声誉,祖父被骗走的股权。 而凌啸天,他在杨笠堂跟凌越的夺子战中是最无辜的,白白替他受了一年的罪,却从没在他面前抱怨过,想起这事,他就愧疚得无地自容。 男人把食物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约摸过了四五分钟,凌霆下了决定,“我会想办法把祖父的股权夺回。至于沐榕,我......跟她分手。” 这孩子虽然胆子小些,可还是能分辨善恶,如果沐榕成了他的妻子,她行事果断,有决断力,倒是能弥补他的不足。男人微微弯了下唇角,“沐榕还小,我想送她出国深造,只是她好像放不开你.如果几年以后,你们仍旧相爱,我会跟她母亲商量,成全你们。“ 凌霆眼光倏地燃起希望,蓦地又暗了下来。 几年?这是个爱情变质最快的时代,性就像吃饭一样简单,沐榕大大咧咧,爽朗阳光又热心肠,跟着她的那个小子,章天朗,沐榕还偷偷陪他去地下拳庄过,两个人关系挺亲密,他为此吃章天朗的醋,现在都还在跟沐榕冷战中。 “她会出国。”他轻声吐出。 凌家的人掌控欲强,这一点他虽然不及男人阴险霸道,可毕竟要跟自己的女人分开几年,一想到她这一走,还会不会回到他身边?他心就隐隐抽痛。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眸光深邃、意味深长,“你要相信自己。” 第69章 传闻中的罗刹 进了a城的地界,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 沐雨落站在车站门口,一股一股酷寒的冷风从毛衣的领口,袖口、腰间横冲直闯的灌进她肌肤里,顿时透骨奇寒。眼前是一片茫然的世界,陌生清冷。地上湿沥沥的,冰凉的雨丝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把路都染白了。 她连打了几个大喷嚏,听到广播里在通知a城的高铁因为沿线天气原因停运。 沿线的话是不是说海城也在下大雪?她心里想。 a城的高铁站建在个荒凉偏僻的半山上,离市区还有段距离,车站工作人员告诉她,这里到市里还需要近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过坐公交车还是打的士都很方便,出了车站大门右行500米处就是公交车站。 沐雨落顶着雨雪走了十来分钟,找了半天才看到公交车的临时停靠点。可能是新建的高铁站,公交公司新增的线路,还来不及建站台,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天棚,好歹替她挡住头顶上的雨雪。出门图走路方便穿的板鞋,被一辆从身边疾驰而过的轿车压到低凹地带溅起的泥水浸湿了,一双脚僵得移动起来都困难。 这车站建得有点坑,她从海城到a市坐高铁只需半个小时,可从高铁站进市区就要四十多分钟,加上她找站台冤枉转的这十分钟,算起来比从海城自驾车到a市就快了一个小时。现在脸冻得像刀割似的疼,四肢木木的不听使唤,如此的受罪不如早上找凌越时说点好话,求他派个人送她来。还有,他那件厚厚的大衣,她当时为什么脑抽的嫌它笨重,如果这时还裹在自己身上,该多么暖合。 对面路上远远走来一个矮矮胖胖的跟她个头差不多高的人,身后拖着个大蛇皮口袋,包着件脏得不知是灰色还是黑色的齐膝棉衣,戴着顶红色绒线帽,“她”停住移动的步伐朝她这边张望了一下,向她行来。沐雨落下意识的向后瞅了一眼,眸光突然凝滞,身上的汗毛立马全竖了起来。那护墙上醒目的贴着张“认尸启事”。说是几天前的凌晨,这站牌下发现了一具用口袋装着的被肢解了的女人尸体,图中还放出了口袋的颜色、大小、形状,她惊得像被电到似的快速跳开站牌,离那站牌远远,就算有淋淋沥沥的雨丝落到身上也不管。 可她的视线还是被那个绒线帽吸引过去,“她”身后浅浅的雪层上,留着两条深深拖拽东西的痕迹,那蛇皮袋子似乎很重,鼓鼓的,随着“她”的移动发出摩擦地面“兹啦、兹啦”的声响,仿佛立马就要炸开了似的。 这片凄凉的旷野上除了沐雨落就只有这个向她行进的人,当“她”走近,猛地抬起脸,沐雨落看清楚“她”的样子,瞬间就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这人不是女的,而是个满脸络缌胡子,脖子短小的矮胖男人。他的脸呈倒三角形,右眼的眼睛小得只有条缝,左眼硕大,挂着颗鼓暴暴的灰白色眼球,像是马上就要挤掉出来,鼻子朝天,露着鼻毛长满的大鼻孔,嘴唇上有个黄浓的大疱,仔细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隐隐蠕动。他脸上的皮肤又脏又黑,如被滚开的水烫过,翻着隆起的,一块一块的,陈年疤结,甚是狰狞。一只脚像是有残疾,颠着慢慢往前挪,人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得让人作呕的刺鼻怪味,沐雨落胃一下就倒腾起来,干呕着往后退。 他的目标似乎就是沐雨落,当沐雨落站在站牌下时,他是正正朝她行来的,当她慌张的跳到一边,他又稍做调整,冲着她直直的走。 沐雨落瞪着这个越走越近拾荒男人,当他终于摇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抬着渗人的眼球盯着她时,他拖在地上鼓起的尼龙口袋下缓缓流出了一股血迹。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她掉头就想跑,可这脚就像生根了般,动都动不了。 那男人裂开他长着脓疱的大嘴,露出尖尖的细颗的长牙,沐雨落惊呆了,这是人么?这明明是个怪物!她甚至在他笑时看到他口腔里的舌头分着叉,就像蛇的须子一样一伸一缩的喉咙出进。他的笑声也很特别,尤如婴儿的啼声。 他伸着他的手向沐雨落抓来,那不是人的手,像是狗的爪子,又像是蛇的身体,细细长长的。 沐雨落呼吸都窒住了,只觉右肩一阵灼烈的烧疼,一股大力就把她推了直冲到路上,“吱兹——”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在这空旷的野地里显得分外尖锐。 车内人伸出头破口大骂,看她站在路中间不走,迅速跳下车来,“你眼睛瞎了是吗?没看到有车过来吗?想碰瓷也得看看我是什么人?” 沐雨落早被那个怪物吓得魂都快落了,眼前突然冒了个正常的人出来,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那人以为撞到她哪里了,吓得脸都白了,回头朝车里喊,“老婆!老婆!” 车上下来个碘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边走边抱怨,“我叫你开慢点开慢点,你偏不听,我都说了就腹痛了一会,还没到时间,你就生生怕孩子要出来,急着送我去医院。现在好了吧,撞到人了。” 沐雨落紧抓着男人的手,满目惊恐,结结巴巴道,“有怪物!” 女人见她没受伤,整个的瘫倒在她男人的怀里,朝后面望了望,不高兴的说,“姑娘,你是不是伤到哪了?” 沐雨落仓惶的缩到男人身后,指着车站方向,“那,那里有个长得奇怪的人,口袋里有血。”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没有啊。姑娘,你是不是看花眼?” 沐雨落听他们的声音很镇定,回过头瞧,那站牌下的确什么人都没有,雪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她抖索着腿,朝车后跑去,怪物拖着口袋留在雪地上的两道黑漆漆的拖痕猝然消失。她再揉了揉眼睛,整条道路上除了她就只有这对夫妻,哪有别人存在过的痕迹。 “看错了?幻觉?”她自言自语。 两口子眼神奇怪的默默交流了下,女的看清了沐雨落的长相,“大姐,你这是要去城里吗?我老公刚从城里回来,说是公交停了,出租车很多都因为雪大,不跑了,你若是要进城,不如坐我们车一起走吧。” 沐雨落此时还搞不清楚自己刚才见到的是幻觉还是真的,心毛毛的害怕。再说等了快一个小时,一辆车都没见到,这女人像是要生了,两口子恐怕也是急着去医院,若是都去同一所医院,那就更顺路。 她急着离开这让她发憷的地方,也没跟两口子多客气,上了车,一问,才知道他们是高铁站附近的村民,媳妇的预产期在这几天,中午的时候媳妇肚子痛了一下,以为要生产了,所以不管下多大的雪都要赶着送医院。她们去的是市幼保健院,离沐雨落去的市第一医院还有些距离,两口子看她全身湿透,脸色苍白,一直在抖,媳妇也就只是在家里胎动了下,现在肚子又没动静,商量了下说稍稍绕下,先送她去市第一医院。 三个人走了约摸二十多分钟,离那半山远了,那媳妇才问沐雨落车公交站的情形。听完她的话,女的叹了口气,“其时啊,我们村这几年都不太平,差不多过上一两个月就会有人死,至于你说的车牌下碎尸的女人,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十个了。说是碎尸,其时只是个遮掩幌子,里面的人除了头、手、脚外,躯干、内脏什么的都没有了。” 沐雨落听闻,头皮发凉,“怎么有人这么残忍?“ “人?”男的冷笑,“人的话,那死人的内脏、躯干,他拿去做什么?” “难道你们村附近有什么会吃人的动物?” 媳妇摇头说,“这也说不清是人还是不是人干的?毕竟我们都没见过当时的情景。不过,村子里老一辈的说,这种不管男的女的都杀,还把尸体弄残的像一种叫‘罗刹’的生物,他们长得丑陋,会迷人心智,一般的人是看不到他的。这种不鬼不人的妖怪会先吸食人的魂魄,再吃人的精血、内脏,吃的人越多,他就会越变越好看。不过,见过‘罗刹’的人,都立马会死掉,所以没有人知道‘罗刹’到底长什么样,我们也只是将老人的话当乡俗趣问,听听解解闷。” “那这里的公安局对被碎尸的案件没有个说法吗?” “能有什么说法?这a城天天都有人死,这两年哪都不太平,莫名其妙死的人多不胜数。那,你看,前面又出事了。” 沐雨落偏过头去看,只见一辆公交车四脚朝天的翻在路边,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大概是翻了有些时间,雪下得快把殷红的血迹都要盖严了。车头处更严重,玻璃碎完,半个车厢都挤扁,里面还散落着些旅客的行李。沐雨落心里突然有个想法,这辆出了意外的公交车是不是她出高铁站时看到开走的公交车,若真的是那辆,她赶上了,会不会也......她不敢往下想,眼前倏地就浮现出凌越的面孔。她摇摇头把他赶走,埋怨自己怎么一有点难处,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他? 就在她们车错这辆车的时候,沐雨落恍忽中听到了‘兹啦兹啦“尼龙口袋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朝后面张望了一下,那辆出意外的公交车静静的卧在雪地里,什么人都没有。 刚才媳妇说罗刹吃人碎尸唬得她心底有些惊怕,而那个拖着口袋的怪物瞬间又消失,她有些恍忽,又烦又躁,马上身体里涌了些汗出来,反而又感到舒坦了些。此刻,又好奇的想听前座女人再讲讲“罗刹”的故事。 那媳妇像跟她心有灵犀似的,看她老公小心的避开前面走得缓慢的救护车,又说,“我听我家隔壁的祖奶奶说,这‘罗刹’力大无比,本来是阴间的狱卒,听令于他们的罗刹王,专门【诱】捕世间的恶灵。他们的罗刹王是个女的,原来是条蛇精,被佛祖感化,成了地狱的神。她是个法力无边的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被罚来轮回了,正因为没人管这些罗刹,这些罗刹化成了比恶鬼还更厉害的妖怪,到处吃人,随意拘魂。” “那罗刹王长什么样呢?”沐雨落心想,罗刹王这名字听着应该也是奇丑无比,一个女的如果长得奇丑,那就算是个神,也是不幸的。 “很漂亮,是罗刹中最美丽的女人,听说还跟冥界有什么关系,一同掌管地狱。祖奶奶说,相传她长着双能魅惑人心,法力无边的碧眼,只是跟冥界的神闹了矛盾,流落到哪就没人知道!所以这些罗刹才出来四处害人。” 说到碧眼,沐雨落倒想起白牧晨夜店遇到的怪女人花梨白,那个女人走时就露出了双绿幽幽的冰眸,难道她会是传说中的罗刹王?但她马上又把这稀奇古怪的念头摒弃,自嘲的笑了笑,虽然她也被生魂跟过,可这也是魏神婆说的,到底是不是有鬼?她没亲自见过。而且她从魏神婆那回来后,曾问过沐妈,这世上有没有鬼?沐妈见过鬼吗?沐妈先是正常的回答,说是她长到这个年纪了,从来没见过鬼?突然又警惕的诘问沐雨落是不是病重了?要不要她陪着去省城大医院瞧瞧?所以直到今天,沐雨落都搞不清楚这世界是有鬼还是没鬼?许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都是懵懵懂懂,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巧合。当凌老爷要她戴那个发夹时,她委婉拒绝后还是戴上了,至于后面的事反正也不想再细究,毕竟当事人自己都承认,还负责任的跟她结了婚,这唯物的世界,只是心做了怪。 “罗刹”更是奇闻,她怎么就把那怪物的头头跟花梨白牵扯上了?那女人就瘦瘦小小的一个普通女人,像什么会吃人的恶鬼?那绿眼不过是美瞳而已。 男的不耐烦的道:“你别神神叨叨的,这世间哪来的鬼?还罗刹呢,我看你可以去讲书了!” “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王家祖奶奶说的!我小的时候,她是村里有名的神婆,家里供了神,找她看事的人多了。而且你刚才也说了,那些少内脏的不像是人做的。” “她不是早死几年了。而且那时村里人愚昧无知,被她胡诌几句,就当神样的把她供着!我那也是听村里人胡扯。” 女的不服气怼,“我小的时候,她家可什么样的人都来过,省里当大官的,有钱的,天天都问着来找!谁像你游河爬树掏鸟蛋,成天只想着怎么玩,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只会听二娃子几个讲!” 沐雨落一听乐了,原来这小两口还是一个村长大的。 男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女的立马就“哎呀”的一声,"肚子又痛了!“ 男的神色一下就紧张起来,给自己脸上一巴掌,“我嘴贱,我乱说话了,宝宝可别生爸爸的气。以后你妈说的就是圣旨。” 媳妇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 第70章 生与死原来是那么近 沐雨落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甜蜜的画面,心被触动。她摸出手机,呆呆的看着屏保上凌越偷拍的他们的照片。他今天似乎也很忙,两个人分开都快四个小时,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到是发了几条短信连问她在哪?她被拖蛇皮袋的怪物吓到,现在看到收到的信息最后一条都是一个小时前就发过来的了。 他突然就由着她到处乱跑,回来也没责备她喝醉酒耍酒疯,虽然脸上有点冷冷的,可这种躁脾气的人能忍着性子不对她发作,实属难得。他不像她一样鸡肠小肚,睡一觉醒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样,见到她出现在公司,他暗沉沉眸子就变得亮亮的,条件反射的就把自己穿着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他当着员工的面对她嘘寒问暖,反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或许当一个人内心变得脆弱的时候,会想起对她最好的那个人。这旅程的不顺利让她回忆起跟凌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蓦然地心有些慌乱。一霎间突然就理解凌越对她的所做所为。凌越跟她说,家大业大外面惦记的人多,怕她自己出门不安全,才不让她去“沐府”工作,她却猜忌他是变着法的想囚禁她。今天这个情形,如果自己跟他商量一下,也不会被幻觉和失事的公交弄得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小两口在前面打情骂俏。她忍不住一阵一阵从身体内就透出来的刺骨寒意,拔通了他的号码。 “你在哪?”他的声音有隐忍的怒气。 “我不是告诉你我去救人的吗?”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似有不便,带着重重的鼻音,看了眼落地窗外阴沉沉的天幕,听说今晚有暴雪,她穿得那么少的出去......他沉默了下,问,“好,救到人了吗?” “没有,还没到。”她低声说。 “在海城哪?我现在去接你。” “我没在海城啊,我在a城,下了高铁,没等到车,搭别人的顺风车呢。” “顺风车?”凌越声音高了八度,语调焦急起来,“你怎么能搭顺风车,这顺风车全国出了那么多事,你居然还敢坐?!”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沐雨落呆呆的盯着手机,这是什么男人,懂不懂尊重啊? 媳妇儿扭过头,笑着问她,“你老公啊?” 她点头,没等说话,微信视频就响了,凌越一大张脸出现在画面上,看背景还在公司。 “你把手机转过去,我看一下车内情况。” “你疯了,这是人家好心载我的,别用小人之心!”她把脸贴到手机上,声音低低。 “把你嘴拿开,我都看到里面的蛀牙了!”凌越不耐烦,“快点!不然,下次你就真的不要想出碧水湾一步了。” 视频声音有点大,那两口子都听到了,相顾看了一眼。 沐雨落窘迫的赶紧把音量关小。依凌越说一不二的性子,不照他的要求做,回家也不知要怎么变着法的禁锢她。心里虽然恼他让她难堪,还是把手机快速的向前面照了照。 车子已经进入了a城的市中心,可她晃得太快,凌越只觉眼前一花,就又定在沐雨落生气的脸上了。 “你照鬼吗?能不能慢一点。”他没好气,看她小脸白得没有血色,肩膀湿嗒嗒的,想着她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脸黑了下来。 瞧他突然又在生气,她没好气的鼓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脾气大得很,一直拿她的软肋要挟她,看在他早上心肠好的给她披了衣服,自己忍下。她瞧小两口也没什么反应,讪讪道,“我老公去哪都不放心我,又没来过a市,不知道a市长什么样,想看看呢。” 媳妇一副我懂的表情朝她笑笑。 沐雨落装着看风景,把手机屏幕对着驾驶室照了半天,心里对这小两口却挺愧疚的。男的突然转过脸说,“姐,前面就是市第一医院了,我这里要左转,过了红灯口下了车,您往前走,就是医院的后门。” 可能是他认为他好心好意把她从一个寥无人烟的荒坡上载着来,对方还一副怀疑他是坏人的口吻,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窥探猜疑,干脆让对方把他脸看清楚,瞧瞧他是不是长得像坏人? 凌越小题大做,沐雨落难为情得脸都红透,赶紧把视频关掉,下车时,硬是塞了两百块钱给他们,逃也似的跑进医院。 城里的雪没城外的大,但是地面也薄薄的铺了一层,空中还有雪花还在不停的飘转。门口有人卖围巾,沐雨落也不管它贵得有多离谱,随便挑了一块,把脸捂了就只剩下一双眼睛。 她走的这个后门,有另外一道门,几个医护人员推着辆白布盖严的床架过来,朝那道门进去,听她们交谈,好像说是车失事先送过来的第一批伤员,抢救无效死了,要送进停尸房。 她有些奇怪。来的路上,一辆救护车就在失事不远处的路上,她们都超它车了,它还有这么快,反赶到她们前面?不过,又一想,车上那么多乘客,看它失事的情形,不是一辆救护车就能装得下,或许是遇到的那辆走得慢,落后了,可......她说不出哪里不对。脑袋像浆糊似的有点晕,向他们打听了下急救室的方向,就往急救室跑。 她才进大厅,就愣住。整个医院宽敞的一楼忙乱成一片,不时有担架从外面抬进来,地上躺满了哀嚎着的伤员,悽悽惨惨的都是哭声、叫救命声、叫医生声......有的人一抬进来,医生瞅了一眼,直接就叫送太平间。 沐雨落从来没见到如此之多的伤员,受伤的人不间断送了进来,大厅里来放不下的,连医院门口过道都摆上了,哀鸿遍野,像是人间炼狱。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从门口跟着急救床跑着过来,床上不知是她的什么亲属,他低着头边跑边安慰床上的病人,来到沐雨落面前,“扑通”一声就跌倒下去,马上,嘴里鼻腔里就有血迅速的浸了出来,医生探了探他的呼吸,翻了眼皮瞧了下,说了声,“没救了。” 沐雨落骇得呆立不动,看着那长相清秀,活蹦乱跳男孩子,瞬间就倒在她脚下没了呼吸,顿然就觉得生与死原来就隔得那么近。 立马就有人来把男孩装到殓床上推走。她这才听到旁边床上在哭的人说,高速上雪大路滑,一辆满载乘客的豪华大巴被后面货车追尾撞上了前面的另一辆大巴,前客车的前面又是一辆装载重物的货车,两辆大巴几乎被挤扁,前面的货车又打滑刹不住,把收费站排成长队等着缴费的十几辆车全压了,死伤无数。 不断的有人从她身边推着死人过来,怔忡间她似乎又听到麻袋拖拽的声音,顿时全身就起了层鸡皮疙瘩。心瘆得慌,觉得这大厅里是阴气森森的。 沐雨落根本不敢再停留在一楼,直接奔向住院部,把周星欠的医药费全缴了,拿到她的收款证明了找到了她的病房。 周星住的是个大病房,门口的老太听说她是来找周星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床。那床面前站着两个稍有些肥胖的女人,背对着她,撅着屁股在周星柜子里找东西,空着的床铺上摆放着一些还没吃完的水果、糖块。 一个女人说;“我看见她给她妈藏钱了,再往里找找,看还在不在?” 沐雨落一眼就明白,这两人是趁周星不在,偷东西呢。可这人明目张胆的偷钱,这病房里另有七八个人在现场,怎么没有人阻止? 另一个惊叫了一声,“找到了!”喜滋滋的转过身,数手上的钱,一抬头对上沐雨落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你找谁啊?” “周星。” 两女人愣了下,对视了一眼,另一个说,“周星不在。” “她不在,你们搜她柜子干嘛?” “呸,谁稀罕。”那女人把手上的钱用力摔到周星的床上,“死人的钱谁稀罕要?” 另一个女人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的把床上零零碎碎的几块钱抓到手里说:“你来晚了,周星两个小时前就死了。她的这些东西也是她妈妈送给我们,让我们随便拿的。” “死了?”沐雨落愣住。 “你应该姓沐吧?”门口的老太颤微微的拄着拐杖过来,张着眼睛打量她半天说,“周星常常跟我说,她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姨妈,经常从海城给她带好吃的。生病期间总跟她妈妈说,病好了,要去海城找你呢。” 沐雨落听老太这样一说,眼睛里热了起来,她也就寄过一次小零食给周星,没想到这孩子却把她当成了姨妈。 “什么姨妈?住院这半年,哪来看过一次?”丢下钱的女人嘀咕,“有什么样的姐就有什么样的妹,看她这穿着,也比杨秀秀好不了那里去!” 沐雨落听出她就是电话里说杨秀秀不顾周星死活,到处相亲的那个人,心里一阵厌恶,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你说什么?我姐咱了?吃你的、用你的了?” 那女人也很泼辣,又比沐雨落高大,挽着袖子,气势汹汹的道:“我说错了吗?你姐那个人,就是个***】【荡】妇,她都多大年纪了,跟高医生眉来眼气不算,还到处勾引住院的病人,老的、少的,她都去勾搭,连我老公,”她指了下对面靠在床头输着液一脸尴尬望着她们的中年男人,“趁着打水的机会,都想勾搭。” 沐雨落扫了一眼那男人,男人猛地就把针管从手上拔掉,生气地大嚷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她没勾搭我,我就只是看她忙着打工,没时间照顾周星,帮她打了一壶水而已。你都这样跟她闹了多少次了,人家孩子都快没气了,你还追到急救室去骂!这病我不治了,我就等着跟周星一起死了算了!” “打工?她打什么工?她照顾那些家属没时间管的富老头,不就是想着老头病好后,能跟她结婚,让她享服。就像周星她爸一样!可惜,周星她爸也就跟她过了四五年,她那硬命就生生克死了他。你想想,那家儿子女儿那么有钱,一定是她背着老头乱来,才把老头气死的!所以人家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要,住这院里大半年,一分钱没给,还把娘俩的房子卖了,要是他们伸手管一下,把那房款给了杨秀秀,周星也不至于交不上住院费,停了几次药吧。你不治,不治也好,你这病是无底洞,家里的地和房子为了给你治病,都卖掉了,现在我也没钱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贪周星这几块钱!” 女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她年纪一大把,还长那份丑样,哪点比我强,你还一直要替她说好话?!等着跟周星一起死?那你怎么不说等着跟周星她妈一起过呢?她就是个老不要脸的,臭不要脸的!没男人了也不安安份份的守着孩子过!医院小花园里,她跟多少人相过亲了!莫不是你背着我,跟她也在小花园里相过?我这命啊......“她捶胸顿足哭诉,男人眼圈红了,过来拉起她。 “是,是我拖累了你。你别哭了,谁想病,可这病找上来,我都说不治了,你还悄悄把房、地全卖了,说什么都要等到合适的骨髓?再说我病成这样,跟周星她妈能有什么纠葛?,只是看着周星可怜,能帮就帮一下,谁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病房里全是血液病患,沐雨落听得七七八八,猜到杨秀秀在医院的处境。这单身的女人,遇到事,连个商量的人没有,杨秀秀相亲大概也是心里太苦,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医生护士听到病房这边吵闹,赶了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这病房有其她病人,你们要吵去外面吵去!” 沐雨落转过眼眸,觑到杨秀秀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她。看她瞧见她了,捂着脸转过身就跑。 “秀秀姐!”沐雨落追了出去。 第71章 死是解脱吗 第72章 凄厉的惨叫 凌越跟凌霆分开后,回了趟碧水湾。 周妈说,女人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 打了个电话给她,语音提示,暂时无法拨通。发了两条信息,她也没回。 他烦躁地坐在客厅抽了好几支烟,再拔她电话,机械冰冷的女声 这女人说是要去救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刚才用手机查找她的定位,居然连定位都显示不出。 杨峰匆匆进来,脸色晦暗不明,“总裁,米兰达.海尼,今天早上死了。” “死了?“真有些出乎意外。 同餐的时候,凌霆还提过,米兰达在杨宅跟他喝了一杯酒,一直在追问,男人和女人的近况。 “也不算是今早死的,”杨峰挠挠头,“是杨家的保姆,早上去花园收拾昨晚派对垃圾时,发现她溺死在杨家的鱼池里。警察堪验过,米兰达是被人强行把头按在水里淹死的,只是凶手很小心,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凌越一言不发,心里暗叫不好。 米兰达是被啸天打伤了才住到杨家,这下暴毕身亡,诸多猜测都会涌向凌家,跟安娜这下真结下梁子了。依安娜毒辣阴险的手段,决不会善罢干休。 谁?到底是谁先杀了杨曼如,又害了米兰达?这跟“意尔”有什么联系吗?跟安娜又有什么联系? 男人只觉眼前有一种看不清楚的迷雾,挟带着某种危险正陡然的向凌家逼近。他对形势的判断一向敏锐民,可凌家现在最弱的就是女人跟沐榕,可这两个人,一个热火朝天,兴致勃勃的计划成为海城饮食界的黑马,一个热心肠的说救人跑得无影无踪,他到底要顾哪一个? “杨笠堂早上没在家,听说米兰达出事了,刚刚才回来,有熟识的人传话过来,杨笠堂跟警察说,米兰达第一次来国内,没什么仇人,只是跟夫人有过节。”杨峰犹豫的说,“您看,要不要赶紧把夫人接回来?至于小姐那里,我已经知会了啸天,有天朗和何照手下的人在......” 男人阴鸷的起身踱了两步,身形顿住。 这杨笠堂是要跟他作到底了?米兰达死在他家,他应该是最大嫌疑,怎么能把他的女人牵扯进去?现在是年底,“雷霆”的董事会即将招开,他是想借米兰达猝死机会,一方面替米兰达报打脸之仇,另一方面是想给“雷霆”制造些动乱好混水摸鱼。女人是总裁夫人,现在首当其冲成了怀疑的对象,就算是跟米兰达的死没关系,她那晚在宴会上脱衣耍横,夜店买醉的糗事就会被记者一一挖出来,到时,董事会就会说凌越老婆不识大体,有失身份,个别别有居心的,恐怕要借题发挥,来摇一摇他的位子了。 男人抬头盯着摄像头的方向,“把视频送去局长那,夫人不在现场,怎么也不会查到她头上。舆论那边,让公关部和安保去处理一下,把那晚有关夫人的视频全部收回。”他顿了下,掂着手机,眯着眼睛想了想,“宴厅的视频剪一些有利的放出去,其余的拿到我这。” 杨峰明白他的意思。安娜非常难缠,凌越要宴厅的视频,那些有利的,无非是米兰达如何羞辱刁难沐雨落和安娜怎么威胁凌越?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一天瞒不住沐雨落在酒宴上的任性胡为,而留到最后帮她的杀手锏。 “跟白家的时间快到了。”杨峰提醒。 白夫人为了自己的男人,对凌越提的要求一口答应,两个人利索的做了交接手续,这一忙就到下午了。 男人转过椅背,脸朝向落地窗。海城的雪开始稠密飞舞,半天联系不上女人,他按捺不住的火大,看手机,沐雨落的定位仍然没有发现,憋着闷火,打电话问沐榕,知不知道女人是去哪救人? 沐榕疑惑的“咦”了声,“半小时前我哥也是急急忙忙过来问我,妈在哪?他好像也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妈?可是她电话的打不进去,联系不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救人的话......她好像没什么朋友,就一个杨姨,在a城,她有个女儿长期住在医院,我妈不会去哪了吧?” a城?凌越脑子里闪过女人刚来家时,手机上只有沐榕和一个叫杨秀秀的号码,当时心疼她把自己封闭,第二天买了新手机,把海城这边自己人的号码都给她输进去。没想到,她第一个删除的电话竞然是他。 他穿上大衣,准备出门,沐雨落电话进来了,视频里看她一身狼狈的出现在a市,满脸不快的抱怨他小气,恨不得抓过来就拿绳索绑了。 女人太天真了,一点不懂这是个险恶的世道,防备之心都没有,竟敢独自一人跑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再说她还装着张一百万的卡,早上过来时,还瞟眼看她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要是让人盯上了,劫财又劫色的......安娜又会不会突然杀来..... 他不敢往下想,心急火燎的喊着杨峰就要出门。凌啸天电话来了。 “您要去a城?” 想是他电话才挂断,沐榕就打电话给她哥哥了。 “嗯,你妈在那边呢,我去接她回来。” 凌啸天沉默了几秒,说:“a城封路了,我现在在机场这,让圣夜送我过去,我也要去a城。” a城?凌啸天去a城干嘛?封路的话,说明a城雪大路滑。唐圣夜家原是a城搬来的,在a城有些产业,他爱玩,自己有架小飞机,考了飞行员证,今天不飞这里就飞哪里,凌啸天曾跟他嘀咕,想像唐圣夜一样买架飞机,他装聋,当没听到。买飞机的钱不如拿出来给员工们增添点福利。 这种天气能飞?他收住准备踏上舷梯的脚,怀疑的看了一眼顶上黑乌乌的天空。说是有暴雪,别飞着飞着掉下来,那就有得玩的了。 然而这念头还没完全从他脑里消失,一股莫名的力道猛的擤紧他脖颈,扼得他两眼直往上翻,顿时就喘不过气来,舷杆没拉住,人跌了下去。 跟在他后面的杨峰吓了一跳,凌啸天也从飞机上跑了下来,两个人赶紧把他拉起。 许久了,那力道渐渐消失,凌啸天和杨峰搀着他上了飞机,唐圣夜在飞机上看到凌越突然就栽了下去,一脸疑虑,担心他得了什么病?又看男人挥手示意他关舱门,关了门,他回过头问,“怎么了?” 凌越脸憋得通红,面上却是很少见到的焦灼,烦躁的挥手,“快飞,晚了来不及!” 三人听得莫名其妙,唐圣夜收了起落架,滑出跑道,飞机冲入云霞。 男人好像还在有点喘不过气来,杨峰和凌啸天拉开他脖子上的围巾一看,“卧槽,这么深的指印!”凌哪天跳了起来 凌越的脖颈上有五根呈黑紫色的奇怪掐痕,那痕迹不像人的手指,倒像鸟的爪子,锐利的爪尖几乎陷进凌越的血管里,瞬间就流出殷红的血丝。 这些幻像不过就几秒钟的时间,瞬间消失。凌啸天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不是好久都没出来了吗?”杨峰惊讶。 男人喘着气,眼神慌乱,“沐雨落一定出事了!” 唐圣夜只听说沐雨落在a城,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这下听闻凌越说沐雨落出事了,心一紧。 “出什么事?小辣椒那性子能出什么事!她不给别人好果子吃就不错了!” 一记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出,白牧晨鼻青脸肿的裹着件军大衣从后座探出头立马又缩回去。 几个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凌啸天惊奇的问,“你怎么在这?脸怎么了?” 唐圣夜回头望了一眼,凉凉的说了一句,“被我姑保镖追,半夜逃我飞机上了。” 男人坐立不安,每隔几分钟就拿出电话一直拔,女人的电话到是通的,却没人来接。等他接到女人打过来的电话时,又听不到她的声音,话筒像是被什么干扰,静默一片。 他预感不妙。 眼神焦灼中瞟到凌啸天欲言又止的表情,才突然想起,“你去a城做什么?” 凌啸天低着头,犹豫半天才说:“早上,苗丽丽打电话给我,说高英有了我生母的下落,还说生母跟姨是朋友,要我问姨。可姨的电话打不通,我本来想去家里问问,结果她也不在家。沐榕跟我说您要去a城,我猜到姨一定是去a城看我生母去了,听说高速发生重大车祸,路都封了,才叫了圣夜。” 凌越一怔,“杨秀秀?” 凌啸天点头,又怕他生气他自作主张找家人,解释道:“我就偷偷去看看,我不认的。” 凌越不在意的哼道:“找到是好事。要是过得不好,接回家就是,你怕什么啊。毕竟她是生下你的人,我听何照说了,她跟你分开也是被迫,她自己也.....唉,这世道......“ “老凌,我......“ 男人转过脸,看了他一眼,郑重的说:“你从元城回来就怪怪的,总是避着我,怎么,怕我嫌你出身?出身有什么重要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是我儿子,也是她儿子,找自己的家人理所应当,我只是有点生你的气是,你为什么要跟苗丽丽那样的人合作?她不是什么好人。我听易晟说,她经常要挟他老婆呢!我也知道那次拐卖案中,她也是受害者,可她那双手想必也染上了很多人的血。我担心你会被她利用!你现在的工作又是最要紧关头,别为了一两个人毁了你的前程。” “是那个人跟你说的?他知道我在做什么?” 凌越点头,对着他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他是内奸?混蛋!”凌啸天握紧拳头,幽暗的眸子里泛出怒意。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越话音刚落,脸突然就痛苦扭曲起来,“刷”地变得苍白,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人从胸腔里硬生生的扯了出来。他低下头看,血从他指缝里慢慢浸了出来,把他全身都染红透。 “凌越——” 是沐雨落凄厉惨叫的声音! 刹那间,男人身上顿感奇寒无比,仿佛置身于看不到尽头的冰天雪地,一种史无前例的惊悚恐惧从他心底升腾起来,这是女人的心声,这是女人的感觉,它们又告之了他,沐雨落已深陷险境,性命堪忧。 “落落!” 凌啸天这下是没看到他身上的变化,只见凌越跟他说着话,突然就低着头,捂着胸口,满脸惊惧,大叫。 几个人被男人突兀的叫声惊了一下,白牧晨揉着眼睛坐起来。一阵“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是凌越的手机,沐雨落的定位出来了。 “那是不是她?”唐圣夜喃喃。 男人心急地探身前看,只见女人直挺挺的跪坐在一片雪地里,纷纷扬扬的雪花把她身子都快染白,她一动不动的像个石雕,那模样看着无比的凄凉可怜。“快,快找停的地方。”男人心都要疼碎了,巴不得立马就跳下去。 “好像是医院。” “我先申请落地。”唐圣夜在医院上空盘旋。 飞机只能停到医院的天台,等唐圣夜出来时,凌越一行人早就下楼了。他站在电梯最里面,听一个病人说,有人跳楼,有人被吓疯,心里蓦地一沉。出电梯时,遇到杨峰和白牧晨,说好好在医院场坝里的沐雨落不见了,大家正分头找呢。 第73章 行尸走肉 第74章 罪不可怒的人贩子 几个人看着凌越抱着沐雨落进了病房,是在等候的护士急跑过来要跟着进去换病服,直接被凌越赶了出来。这vip真不是盖的,设施、床铺都是新的,电脑、冰箱,昂贵的桌椅,独立厨房、豪华卫生间,很是下了番心思。 凌越给沐雨落换衣服,几分钟后开门叫护士进去,把那些湿的送出去干洗。他现在不敢乱丢沐雨落的东西,哪怕是几块钱的地摊货也不敢扔了。上次,沐雨落发酒疯,指着他鼻子骂,说他不知老百姓疾苦,她的衣服饰品全是她用自己挣的钱一点一点添置的,没花过他一分,他凭啥不尊重她的劳动成果,二话不说全丢!所以脱下时想扔的,想想还是送去洗。 病床上的被褥全是新的,可捂了半天,女人手上还是一点温度都没有,男人吩咐杨峰再去多买几床毛毯。 几个a城第一医院有名的专家匆匆进去诊断了一个多小时,紧皱着眉头门外商议,一会说要做核磁其振?查,一会说像是提前早衰,按痴呆医治。凌越问过经事的几个人,沐雨落目睹了杨秀秀堕楼过程,并没有受外伤,听他们进来争执半天,最后得个老年痴呆的诊断,心烦意乱狂暴起来,“你才痴呆!你们才痴呆!整个a城医生全痴呆!看不了这病你们还当什么专家!” 医生们愤愤不平的从里面出来,嘴里不甘心的念叨,“这明明就是老年痴呆的症状,只是不知怎么会发生在这个年纪的人身上?治不了,治不了。” 三人面面相觑,沐雨落真的变老年痴呆了?这人啊,几天前还好好的跟他们在“沐府”又说又笑的,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个人偶,唐圣夜眉眼都扭成一团,想了想,率先进去。 沐雨落病情诊断不清,凌越不再相信医生,连负责vip的主治医生都被他骂了出来,只得挂上昂贵的补药,等着雪停转海城。 女人平时狡黠灵动的眼眸,此时一动不动豪无疲倦的大睁着。凌越伸手轻轻把触了下她的眼睛,她就顺从的闭上,安静的躺着。 “凌叔,要不我去看看飞机能不能飞,立即转回海城,海城有国内最有名的医院,实在不行,我们送沐......她去国外。”唐圣夜道。 白牧晨奇怪的看了一眼唐圣夜,这人怎么如此心急?这么大的雪,是要让他们跟着送死吗? 凌越也是心急火燎的想立即回海城。可窗外a城的雪仍铺天盖地,扬扬洒洒,就算唐圣夜发动了飞机,这能见度恐怕也不宜再飞。他烦躁的起身,盯了眼窗外又回头看看睡在床上的沐雨落。 唐圣夜瞧出他的顾虑,还想开口,凌啸天拉了他一把。 凌啸天拍拍凌越的肩膀,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两个人出去了。 唐圣夜往前走了几步,定定的瞅着沐雨落,脸上似乎极力在忍耐什么?白牧晨幽幽冒出一句,“我警告你,她是凌越的老婆,是啸天的后妈,你别......“ “你想多了!”唐圣夜回过头,淡淡道,“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什么心思。“ “不是就好!”白牧晨不放心的说,“我只是觉得你太关心啸天这个后妈了,知道她爱吃鱼,大冷天冻得要死,还要跑一百公里外的水库去。买辆新车,跟啸天打一个明明就会输的赌,做顺水人情......“ 唐圣夜勾着唇,过来就给他肩上轻轻一拳,”说什么疯话,她一个老娘们......“他收住口,因为凌越和凌啸天进来了。 “去吧,先把你的事处理了。”凌越对凌啸天说。 白牧晨和唐圣夜不知道凌啸天要处理什么事情?凌啸天叫唐圣夜把飞机开出来的时候,只是说来a城找人,当时以为是找沐雨落。他和凌越一直在窃窃私语,虽然两个人脸色都很严肃,只想着是紧张沐雨落的安全。米兰达的死迅早已传入了唐圣夜的耳朵,安娜是什么样的人,唐圣夜心里雪亮。现在听说凌啸天还有别的事,一头雾水的跟着凌啸天去到太平间,听他说认领尸体,才知道跳楼死的那个不止是沐雨落的朋友,还是凌啸天找了许久的生母。 太平间的人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拉了两具出来,“这个小的是杨秀秀的女儿,孩子死了,她也活不下去,听警察说还是个杀人犯,你都带走吧。今天死的人太多,这里也放不下。” 杀人犯?凌啸天呆了一下,他一直渴望能见到生母一面,可没想到最后给他的却是两具冷冰冰的遗体。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竞然还有一个血肉相连的亲妹妹!可她为什么也死了?他拉开被单,周星面无血丝的脸上是清秀干净的五官,轮廓居然跟他实分相像,他抚摸着妹妹的脸,整个胸腔被无尽涌出悲伤裹卷。 杨秀秀是摔死的,医生没让他看,说是脑浆都出来,脸砸得稀烂,很中糁人,把抬她进来的护工都快吓死了。他也没勇气揭开杨秀秀的被单,腿脚发软一下就跪倒下去,抱着床脚,哭得肝肠才断。 这二十五年你是怎么活的??为什么从曾经那个漂亮善良的小女孩变成了个杀人犯?现在还死得这么惨?是他迟了,来得迟了!如果早到几个小时,他的母亲不会死!如果再早到几个月,他的妹妹就有救!那两人上女人早就知道杨秀秀在哪?为了要挟他和颜星帮她们报仇,故意隐瞒杨秀秀和周星的下落,她们真的是铁石心肠。 罪不可恕的还是那些人贩子,如果不是他们二十五年前拐走了他和母亲,他们怎么可能分别了整整二十五年,最后阴阳相隔,永不复见? 他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睛里迸出骇然的阴冷,这些人,他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唐圣夜毕竟是a城的,人熟路广,就算天下下着刀子,还是把杨秀秀和周星送进殡仪馆火化。 第75章 中邪 第76章 镜子 紫蓝色鸢尾花继续向沐雨落肩膀上红色鸢尾逼近,凌越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寂静提可怕。室外楼下吵闹的声音蓦地听不到了,空间足够大vip病房,虽然没有刚才的寒,但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这房子里冷冰冰的盯着他,瞬间就毛骨竦然起来。 “笃笃笃”突兀而来的敲门声划破这阴森恐怖的气氛,纵是凌越胆大谨慎,见多识广,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他看了下时间,还没到子时,闹鬼也不会闹得这么早吧?凌越把沐雨落肩头的衣服拉上,毛毯拉严实,开门。 “张遥?”他惊异。 这个个子矮着凌越半个头的男人,怕是有八九年没在白天见过了,许是鲜少晒着阳光,皮肤白得不太正常。他虽然没有凌越结实,却也是身材修长,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又透着点沧桑忧郁。 他并不以为自己跟凌越不熟,一只脚踏进房门,唇角一挑,“不邀请我进来坐坐?” 凌越看他一脸平静,语调轻缓,不徐不疾。一身薄薄的浅色衣饰,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出尘脱俗感。这人难道不冷? 他正为沐雨落求救的事情心烦,本想让张遥滚蛋,可他说着话的同时,两只脚已不容谢绝的步了进来。 凌越心里涌起一阵不快,可他步伐不停的进来了,总不能赶他出去。纵是不知他怎么会在a城医院出现?但基本的礼仪凌越还是遵守。他接了杯水递给张遥,张遥拿着,没在沙发上坐下,反是踱到病床前,低着头瞧沐雨落。 凌越担心沐雨落脸上又长出那诡异的花纹被张遥看到,往前挡了下他,可张遥的表情有些怪异,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沐雨落,他心提起来,下意识的顺着他目光看下去,还好,沐雨落脸上再没长出那该死的花。 不过张遥如此看沐雨落的眼神也太赤裸些了吧!他才不管张遥在业界多出名,两个人又没什么交集,沉下脸要撵他出去。张遥倒转身坐到沙发上,先开口了。 “我听啸天说,夫人出了点意外,住在这院里,所以过来看看。”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让凌越把涌到喉头生生咽了下去。 他是来探病的。 “你怎么在这?”凌越满脸疑窦。 张遥比他小七八岁,两人各在自己的领域发展,几乎没合作过,酒会上经易晟引荐,他才知道张遥也是白手起家,有个自己的娱乐公司,曾受过易晟的恩,是易晟的好友。 张遥几年前从老家回来后,得了怪病,很少见客,连易晟要见他,都要排到晚上。张遥的娱乐公司全靠姐姐张放和黄子皓管理,他本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低调,从不应酬。 张遥抿了口水,淡淡道:“我也是今早从海城出发,来a城找个人,结果路上遇到车祸,本来没什么事,黄子皓不放心,非把我送进来。” 黄子皓也来了?凌越扬起眉,“黄子皓没事吧?” ”好着呢。“张遥气若神闲。 “你不是白天不出来的吗?我听说,你得了病,白天没办法工作......“ 张遥弯着他好看的桃花眼,“是啊,回了趟老家,得了罕见的血液病,所以见到阳光就会晕厥。” 不是被僵尸咬了吧?凌越心里嘀咕。听是听说张遥公司总出怪事,老死人,具体死的是些什么人,他不清楚。 不过,看着张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样子,凌越把他跟公司一直死人联系不上。 “张放提过尊夫人,说她很可爱,所以我知道她住在隔壁,就想来见见。不过,看夫人的状况好像不大好,我们说了这久的话,她都没醒,是哪里不好吗?” 张放见沐雨落的时候,沐雨落一身太妹装扮,恐怕张放在跟张遥诉说的时候,都没想到她会跟严肃死板的凌越是一对吧。凌越能想到张放奇丑无比的大饼脸在形容沐雨落的时候会笑得有多恶心。他今天想开了,就算沐雨落今后上房揭瓦,还是下河摸鱼,他都不舍得再说她半个字。可他今天实在没心肠见客,只希望张遥赶紧走,搪噻道,“没事,刚打了安定,睡熟了。时间这么晚,黄子皓也不找你?你不是病人么?” 张遥听出赶他走的意思,起身定定瞧了他几秒,脸上突然漾出奇怪的微笑,也没急着出去,而是绕着沐雨落的床走了一圈,冲着沐雨落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个物件来,“这里面有我家祖传的宝镜,有安神驱邪的作用,夫人可能用得上。”也不管凌越接不接,就放在沐雨落枕畔,伸出修长白皙的手,“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希望夫人早日康复。” 凌越非常反感他自以为是的把东西放沐雨落身边,也不好当着他的面,直接丢垃圾桶。 这世上再贵重的东西,只要他有心,沐雨落想要,他都给得起。别人的么,管它是什么祖传宝物,都会觉得碍眼。 这些人素日跟他关系不远不近,平白无故的送东西来,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图,张遥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还是像米兰达一样对沐雨落有什么怨念?虽然不知道沐雨落跟张遥是否认识,但小心审慎些终归是好事。他可不想他的无心之失再让沐雨落发酒疯的把自己再虐一遍。 他送走张遥,抓起盒子就想扔垃圾桶,可想了想,还是住了手。 这个木盒是用最上等的紫檀木做成,雕刻着非常精巧的花饰,看上面抚摸的程度,的确是年代久远,光盒子看着就是值钱的古董。而里面的镜子,周围鬼斧神工的镶着一圈花梨木,仔细看倒有点像一条蛇盘在一只像鸭又像鹅的动物头上,铜镜镜面蒙蒙的,根本就照不清人的模样。 古时旧物都因为朝代更替,或多或少都沾着点血腥,镜子据传是平行世界的媒介,可以带人穿越,也能摄人魂魄。有人出远门时,身上会带有镜子,用以防鬼魅山魈。老百姓结婚,新娘的前胸后背都会戴一面镜子,说是婚宴当日怕白虎冲撞影响婚姻美满。凌越懂这些习俗,可毕竟是辗转了几个年代的东西,不知道张遥平白无故的送镜子给他是何用意?他才拿起镜子,就觉得灰蒙蒙的镜面起不到啥作用。“啪”的丢进匣子里,合起来正想丢掉,却看到毛毯下的沐雨落似乎动了动。 沐雨落接下来的动静还挺大的,两只手陡然地就从毛毯下伸了出来,似乎是嫌热,三下两下连同脚一起在蹬,就把毛毯褪到小腿下。 她的手在空中乱舞,脚也跟着狂踢起来,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做一个非常恐怖的恶梦,尖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转头看见凌越站在床边,立马就像火箭发射般蹦到他身上,两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脖颈,满目惊悚的哇哇大哭,“凌越,救我!” 女人突然醒来,仓惶惊悸的,飞快拉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巴不得整个人都镶进他身体里。凌越喜欢她跟他如此亲近,两只手在她臀下一绕,就把她拢紧,虽然不知道,她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现在被什么吓到抖成了一瓢水?还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别怕,我在呢。落落,乖啊,别怕,别怕。” 沐雨落抱着他的脖子大声的哭,两只手死死的撕着他的前襟,凌越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她放到膝盖上,才把她脸从怀里掰出,她立马就像见鬼了一般又扎了进去,两只小手就攥到凌越的腰上,虽然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她劲挺大的,把他肉都掐得生疼。 女人的这个哭,时间挺长的,怎么都哄不住口,哭着哭着撒泼起来,小拳头就往他胸上落下,“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都怕自己见不到你了!呜......” 她有了年纪,哭起来眼泪鼻涕全出来,蓬头垢面,没有半丝美感,梨花带雨这种画面凌越不知形容她是乎妥当?可在他眼里,掉眼泪的沐雨落是最能把他心哭痛的,更何况是眼前这种怪他又要黏着他,不自主流露出依恋着他的情绪,难以言喻的让他瞬间愉悦,突然就觉得这病房的气温升高起来,不再寒渗渗的。 他慢慢轻抚着她的背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女人极其惊吓过度,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等她自己把情绪稳定下来。 沐雨落渐渐分清自己已不在梦境,耳鼻里都是凌越熟悉的气息和清洌的味道,啜泣中,待他湿润的唇把她脸上、眼睛上的眼泪都吸吮掉,才镇定下来。 第77章 那怪物已经把她的心挖出来了 沐雨落终于嫌这小小的病床挤了,男人像火球似的身体炙得她腋下、腹股、脚板都开始冒细密的汗,头虽然跟这个霸道的男人靠在一起,身子却弓成虾,离得远远,脚掌偷偷从毛毯下探出,还没完全伸出去,男人大腿丫就勾了过来,把她纤细的小脚卷了进去。 男人稍稍放开她些,嗓音慵懒而诱惑,“后来,你去了哪?” 一想到自己悲恸的蹲在雪地,呆呆看着杨秀秀被人抬走后发生的事,沐雨落心底升起一片惊恐,不由地打了个冷噤。 凌越似是无心,把她额间激情后有些湿润的碎发理到她脑后,露出她红晕还没褪尽的小脸,睨到她眉眼之间尽是惊惶之色,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拍,“你怕?怕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男人的抚慰让女人的心镇定下来,她手枕到自己头下,眼睛看着他,“我告诉你,你可别笑我,有可能这是幻觉,也有可能我真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凌越把身子往下些,饶有兴味的朝她眸子深处望去,突然就发现,她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黝黑黝黑的,眼白的地方纯净干净就像一汪泉水,灵动十足,跟原来蒙蒙的有些不同。 女人先说了自己下了高铁,遇到那个像人不像人的怪物,说了自己不管身处何地,耳朵里还一直听到他拖拽麻袋的声音,而那对夫妻却没看都没看到。凌越淡淡的应了一声,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 气氛轻松又温馨,沐雨落放开胆子讲了。 ”秀秀姐被抬走了后,我刚要起身,脑袋里就“嗡”的一声,没了知觉。我是被冻醒过来的......” 沐雨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脸擦着雪地正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冰冷的雪零散的堆在她脸上、鼻腔上、半边头上,朝着雪下面的那只耳朵已经冻得没知觉,另外一只耳朵却清晰的听到“兹拉,兹拉”拖着自己走的声音。 她惶恐地发现自己被装在一个臭气熏天的麻包里,头在外面,身子全缩在口袋里,拖着她走的那个人,蓦地扭回头,长着脓疱的大嘴冲着她发出诡异尖锐的桀桀怪笑,露出里面尖尖细颗的长牙。 沐雨落猛地鼓大了眼球,全身血管突突直跳,心都快从嗓管里蹦出来,刹那间身体僵直变木,全身汗毛坚得把衣服都要顶破样。这个人,正是她在高铁站等公交车时遇到的那个怪物。 那怪物冲她乐了下,继续拖着她往前行。沐雨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这个麻袋?回头看到麻袋后面跟着两大排长长的人流,这些人有断手的、有断脚的、有头上顶着个血窟窿的,行尸走肉般跟在她后面,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长长的血痕。 医院门口死掉的男孩赫然在列。他双眼呆滞地跟在她身后,鼻腔里,眼睛里,不时地流着一股一股的血柱,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到雪上,溅出一朵朵惨烈的血花。 那怪物停住朝她笑时,所有人脚步也跟着停住,茫然无神瞪着前方。 拍戏?上演美国版的《行尸走肉》?沐雨落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就算是演戏,又怎会是她不知的情况下把她放进麻袋里?有人打晕她,装进来的? 不对,这是地狱!她死了,她一定是死了!否则她怎么会看到一个、两个,在医院死掉的人,都在她后面? 不是说地狱黑暗阴森的吗?怎么会是一片雪原?而他们怎么全是拖着脚在走,她单独装在麻袋?那个怪物是罗刹还是地狱使者? 也不知道男人和沐榕发现她死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沐榕不必说,那孩子跟她亲,一定是哭得死去活来,男人......他不知会不会为她掉一颗难过的眼泪?......这样也好,她不必每天活得胆战心惊,惴惴不安的怕伤着他们。 这个死人才能呆的地方,她不用再禁锢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恶兽,它想怎么作恶就怎么作恶吧。 心里这样一想,身上的麻袋“啪”地就崩裂开,陡然觉得身上一轻,自己就滚了出去。她一掉出去,队伍立马就定住。 怪物倏地扭回头,那只狰狞恶心快掉到眼眶外面灰白的眼球上下转动,凶恶的盯着她。 瞟眼看到周星站在队尾,她飞速的向周星奔去,“周星,周星,你醒醒!“她摇了摇。 周星呆若木鸡。 忽然地,她身形一震,往后退了一步,周星前面,一个脑浆还挂在耳畔,摔扁了脸的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腿脚手臂全摔骨折,不能正常行走,歪歪扭扭的立着,头耷拉在肩膀上,翻着双惨白无神眼睛瞅着她。沐雨落没近距离见杨秀秀的死相,而此时她还原了她死去的样子,鲜活淋漓的向她展示了她死时的模样。 杨秀秀凄惨恐怖的样子吓得她尖叫着跌坐着直往后退一直后,一只冰凉的手无意的就触到了她脸上,她战战兢兢地,抖索着慢慢偏过头顺着这手往上望。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人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脸上盖着块白布,碰触着她手的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她就是通过这只表认出他的。 这个男人皮肤是少见的白皙。五官俊美,眉毛浓密斜插入鬓,鼻梁就像雕刻过一样形状清晰,笔挺修直。他的嘴唇很厚,下巴有点尖,整个面部和谐地呈现出一种古典的感觉。他的个头稍比凌越矮些,年纪也更轻,浅色的外套里面露出名贵的藏青色手工西服,气质矜贵轩昂,站在这一群魑魅魍魉中,显眼特别。 可惜这男人的前胸被一块尖锐的玻璃戳中,周边渗出的血丝把他外面米色的大衣都染红了,本来这种穿胸之痛应该在他脸上呈示出来,可他面上却很平静,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就好像这死一点都不痛苦,更像自我解救。 沐雨落打量他的瞳孔又刹那间被骇得放大,这里面的人每个都是眼神呆滞,可这男人,当她眸子望向他时,他眼球居然动了一下,朝她盯了一眼,他在上她在下,颇有点睥睨的意思。 两个人视线撞上那一秒,她脑袋里倏地响起一阵悠远动听的琴音,混沌的脑瓜突然就顿悟地豁然开朗,五感变得敏锐无比,心底也不再比先前惊恐万分,倒有了些镇定。耳畔传来轻微细小的逼仄声音,她身子不知怎地就灵活地、下意识地朝旁边闪开。 怪物悄无声息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似鸟爪似蛇须的手臂从她面上划过。 沐雨落脑袋突然变得清朗,立马就反应出她跟队列中的人有所区别,她有思想,能跑,能说话,而队列中的人却没有感官知觉。难道她没有死,只是被小媳妇口中的罗刹抓来生吞活剥? 她下意识的就想到逃,可不管她怎么跑都跑不出罗刹的身影,他身形快如闪电,而那些死人在他的挥手下招集围成了一圈,把沐雨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视线里都是死人临死前各种狰狞惨状,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尸臭味,腐烂味,熏得她胃液翻滚,作呕欲吐,她无路可走,绝望的大叫,“凌越!凌越!凌越救我!” 怪物疤结窿起的脸上浮出了既将享受美食的喜悦。那丑陋发出腐臭味的脸已凑到了她的面前,沐雨落只觉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前喷洒出一股血箭,那怪物已经把她的心挖了出来。 第78章 她很久以前就没有一魂一魄 沐雨落悲哀的闭上眼睛,自己没有死在精神失常下,反是被罗刹掏空五脏,她已然想到公交车站牌后面的石壁上,她的认尸启事被贴上。 她不要这样死,她不要被弄成被分尸的样子,她不要她的五脏六腑被这肮脏的秽鬼吃掉,她不要沐榕和男人看着她的一堆碎尸!这种死太残忍,太恶心。 也不知这时哪来的勇气,也不觉得害怕,猛地睁开双目,愣住。 罗刹挖了她的心,没有急于吃下去,而是呆呆的瞪着那颗“扑咚,扑咚“跳动的心脏。那颗要掉出的眼球,猝然地射出幽冷的光,嫌弃道:“这不是你的心,也不是颗完整的心!” 他此时沙哑的男声中夹杂着清脆的女声,嘴唇不动,话语就像是从腹中而出。 不是她的心?不完整的心?她心都被挖掉了,竟然没死? 沐雨落傻愣愣地盯着她手里那颗红得似火,砰砰跃动的心脏,也不知道是去抢夺回来还是任它在怪物手中?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飘飘渺渺地从迢遥的天籁中传了过来,打破了雪地死沉沉的寂静,声音越笑越近,到了头顶戛然而止,一句清冽娇俏的声音,“雪刹,别以为我不在冥界了,你就可以作威做福,四处杀人!” 四个青衣女婢,轻盈的跟随着一顶小轿旋转着,缓缓在不远处落下。轿帘一掀,一个束着金冠,蒙着面纱的女子,脚不落地的飘了出来。她双眼盈盈,身材娇小,腰肢纤细,一身金丝银线织就的五彩衣裙随风飞舞,她气质超凡脱俗,就算浅笑嗔言也是半丝情感不带,全身自上面下的散发出一种强大的震慑力,压迫得人都抬不起头来跟她对视。轻风过处,一股奇怪的香味迎面而袭,渐渐向四面八方扩散。耳鼓处听到冰破的刺裂声音,有水流奔涌,雪原一分为二,中间她刚才被拖着走的地方迅速变成了一条长河,那望不到际的雪原变成了葱葱郁郁的密林,鸟啼阵阵,花香扑鼻,与河这面的雪原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些行尸走肉闻到女人带来的异香,突然就齐刷刷转了方向,步伐一致地朝女人集去,不一会儿就站到了女人的身后,身体五官瞬间恢复成了活着时的样子。 沐雨落眼睛都看直了,没想到这些行尸走肉居然不听雪刹指挥,在蒙纱女人轻轻一挥之间,消失在雪原这面,立马又倏现在对岸河边,头也不回的齐齐走入林中。 趁着雪刹发愣,她迅速抢过自己的心脏,想都没想就往自己胸膛塞了进去,那心脏进了她的身体,她破损的胸腔即速就恢复如初。沐雨落被身体的显著的修复变化吓了一跳,感受到心脏的部位,那颗被摘掉的心又强壮有力的搏动起来,提到嗓子眼的恐惧才稍稍放松。下一秒,她又一阵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把心准确放回位置的举动,怎么这么熟练?就像曾经做过一样。 “鸢儿,你还不想过来吗?” 鸢儿?谁是鸢儿?沐雨落一脸懵。 那女人摇着把扇子,吃吃笑着,纤纤玉手缓缓指向她。 我姓沐!她想这样说,却陡然间发现自从被掏了心后,她嘴里居然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什么梦?疼,她能感觉到,冷,也能感受到,甚至身边雪刹扑哧粗重的呼吸声,她也听到。如今这喉咙里倒像是有一块铅在堵着,让她辩驳不出半声。 女人手指指过来,沐雨落的身体就不由地被一股大力吸了出去。 可没等她飞到女人身旁,雪刹像鸟像蛇一样的手臂就从地上攀延拉长,把沐她扯了回来。 雪刹竟然把她捆了个严实,那长长恶心的东西就在她面前蠢蠢欲动的不时地拂擦着她的鼻腔,黏乎乎的液体顺着她嘴角一滴一滴的滑进她衣服里,沐雨落忍着胃里一阵翻滚。 她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动都不敢动。那虎视眈眈的黏须看着非常坚硬有力,立马就能从她嘴里捅进她肚子了,给她来个开膛破肚。 “你不是雪刹!”女人面纱下看不出她的表情,但眼睛里即刻就射出两道森冷的寒光,“你是谁?你身上为什么有雪刹和梦魇的气息?我就说这雪刹和梦魇是我手下最忠心的侍从,千年以前我把管理罗刹的权力给了他们,可我如今回府,所有罗刹招唤不回,雪刹、梦魇居然也不听我号令,原来,他们全被你吃了!” 罗刹会吃罗刹?沐雨落惊恐不已缩着身子,她只是个凡人,这个怪物要吃起她来就像捻死一只蚂蚁容易。 怪物又丑又臭,她就算是要下地狱,也想,像周星和杨秀秀一样跟着漂亮女人走。她哀哀切切的目光恳求的投向女人,专心致志盯着她时,觉得她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怪物突然发出了女人的笑声,沐雨落惊恐地转过头,又一怔,怪物刹那间变成个白衣女子,貌美如花,身段婀娜,除了全身浮游出一团黑气,堪称是绝色佳人。 她扼着沐雨落像鸟爪像蛇须的手臂已经变成了修长的手指,黑紫色的指甲上淬着暗色的光芒。 蒙纱女子眼神愕然,视线转到白衣女人的指尖,轻摇手中一直握着的蒲扇,飘然而来,“素葵,果真是你!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放了鸢儿。” “你再走近一步,信不信我像千年前一样再杀她一次!她现在没有一魂一魄,我要是杀了她,她就真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沐雨落听得一头雾水,蒙纱女人一直叫她鸢儿,而素葵又说千年前杀了她,还说她没有一魂一魄?等等,她是不是前几天在家里穿越剧看多了,做梦都梦到穿越? 她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脸,没有疼痛感,她的确是在做梦,这个梦做得恐怖又真实,她真希望赶紧苏醒,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蒙纱女子周身陡然间笼出渺渺雾气,双目凌厉森冷泛出杀机,娇叱,“呸,就凭你!你就算杀她千次万次,我一样能修补回她的灵魂。至于她的一魂一魄,等我拿回噬魂镜,自然会还她。” “花梨白,别这么高尚!当年不是你吃了她的心,收了她的魂,她何至于每世都受颠狂之苦?你以为你把她送到南方藏起,我就拿她和你儿子没办法了吗?我刚才审视过,她的那颗心是你儿子分了一半给她的,如果我吃了这颗心.....这妖仙结合的魔心,不知道吃起来比她那颗妖心味道如何?你儿子少了一半的心,会不会立马就死掉呢?” 花梨白?她果真是花梨白? 沐雨落快要发狂,这个梦怎么这么蹊跷,连一面之缘的花梨白都扯进来了? 凌越,你在哪?快把我唤醒! 眼看着素葵的手指猛的又变成刚才掏她心的模样,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胸部,身体陡然间迸出一团白雾,把素葵的鸟爪弹开。 素葵大吃一惊,面上狐疑。 趁她愣神之际,花梨白蒲扇轻轻一挥,沐雨落瞬间移动就站到了她身边。 “花梨白,你好歹毒,居然提前在她身上下了布防!” 素葵蓦地变成一只全身纯白的大鸟,头顶鲜红,颈和尾部覆盖着黑色的羽毛,嘴角尖锐细长,两只纤长优美的长腿往地上一蹬,腾空扑翅,狠厉地向她们抓来。 这......这不是像乡下奶奶家贴在墙上松鶴图上的仙鹤吗?小时候,奶奶说,仙鹤是神鸟,家里挂松柏仙鹤,老人会长寿。她奶奶活到了九十,一生无病无痛,的确长寿。可她的智商也太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吧,梦里都能看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仙鹤?可这仙鹤,现实里真有这么凶吗? 妈呀! 沐雨落身形被一阵急劲的风吹得身体都浮起来了。这又是怎么回来?她有这么轻?眼看双脚离开地面,身子一会倒着一会正着转得她大脑眩晕,感觉一股疾风从她脸上扑来,她睁开眼,那金黄的厉爪直直往下朝她脸上抓来。 沐雨落立觉面上一阵剧痛,双眼被殷殷流下的鲜血浸湿,顿时什么都看不清楚,嘴里情不自禁的大叫,“凌越,凌越,救我!” 两个对战的女人“咦”了一声。 一股馨香飘然而至,一只柔软纤长的小手托住了她陡然直坠的身躯,把她轻轻放到地上,她知道,那是花梨白。 因为素葵把她脸皮全抓走了,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又想着她现在毁了容,心也不完整,只怕男人从此不再识她,心中悲愤交加,呜呜大哭。 两个女人好像不再动手,警惕对峙着, 半晌,素葵突然嗤笑,“花梨白,就算你现在做了冥界的王又如何?千年前,你被师兄抛弃,千年后你被儿子抛弃,你看你儿子把他的仙身炼化,做成一副金刚盔甲,护住她的半颗心和二魂六魄,就是怕你再吃了她的心,收了她的魂魄,让她灰飞烟灭。现在她冲破你儿子设得禁锢,身上的半颗心又是仙心,那我吃了她,就能找到你那个仙、魔、妖都不容的儿子,再吃了他,哈哈哈.......,从此你就不会是我的对手了!哈哈哈......”她放声大笑,“花梨白,你算计来算计去,没算到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吧?!你看看你,你现在既没了心,又没了情,众叛亲离,沦回到世上的冥王若是知道你在冥界,一定会回来再杀你一次,到时你和师兄一起炼出的噬魂镜再把你反噬,不用我动手,你都会变成一嘬飞灰。至于师兄,”她眼神里的一丝犹豫被陡然冒出的狠毒湮灭,“我好人做到底,一起送他陪你灰飞!” “就凭你!”花梨白冰凉的眸子里满是轻蔑,浮着绿幽幽的光“千年前你杀不了我,千年后你也杀不了我,你再修炼万年、十万年,百万年,你还是杀不死我,我是谁?我可是地狱,我可是冥界,我死了,整个人间再没一个活人,他们,”她指着头顶,“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只要我拿到你的噬魂镜,炼化了它,我就是新一界的冥界主宰,”素葵顿了一下,“虽然我知道它是你和师兄一同炼化出来,你一怒之下献出了你的心,与师兄决裂,嫁与冥王。我只要去到里面万魂之地找到你的心,烧了它,再找到师兄,求得炼心之法,我就是新的冥界,新的地狱之主。至于你,就算你不会魂飞魄散,我也会像冥王一样把你囚在地狱最底的万魔窟,让你生生世世都受身体撕碎之苦。” 花梨白变绿的眸子里一片诡异,“嘶”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嘴角挂起一抹嘲弄,淡淡道,“这几百年你一直追查我的下落,就想得到我的噬魂镜,称霸一方吧?我本不想理你,过我的逍遥日子,若不是这冥界被你搅得乌烟瘴气,冥王迫不得已求到我,我才懒得跟你有口舌之争。噬魂镜是我血肉铸造,得我魂髓,岂是你能觊觎得了的......再说,它在你师兄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师兄要呢?你看.....”她双手一摊,“没在我这啊!” 第79章 整个人像是被洗髓脱骨 了一般 沐雨落生撕脸皮的痛已经让神经都痛麻木了,此时嘴里突然能发出“呜呜”地哭声,说明言语的功能她已恢复。听她两人唇枪舌箭半天,没人关心自己死活,心头升起一团怒火。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素葵捉来,捥心剥皮,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已面目全非,周围人一定会把她当成怪物,趁着素葵听花梨白说得一愣的时候,发疯似的扑过去抱住素葵的腿。 “你这个恶魔,恶心的东西,把我的脸还给我!” 素葵没想到她猛然就冲过来攥紧了她的小腿,张着血糊大口就朝脚咬去,顿时小腿剧痛,一股黑色的气流顺着她腿股蔓延而上,而沐雨落的颈项突然就闪起一道紫蓝色的光,照得她被剥去的烂脸更加狰狞恐怖。 沐雨落已经陷入颠狂,嘴巴生生就把素葵白嫩小腿上的肉扯了一块下来,素葵一脚把她踢翻,惊恐的直往后退。 花梨白扶起沐雨落,眼神怅然,轻声道:“没想到,他把他的妖骨也给了你,他这是要斩断亲恩,永不原谅。罢了,罢了,他不愿修仙,就生生世世做个凡人好了。” 沐雨落睁大血目,听不懂花梨白话的意思。却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阴风,天地之间瞬间就变得黑暗。花梨白脖子朝上一仰,立马就变成了条几丈长的花斑巨蟒,身子如大车轱辘粗细,两只铜铃似的眼睛射出青绿色森森光芒,尖尖地大撩牙呲着,鼓着粗壮的脖子,头顶上竖着个硕大金冠,长得非常狰狞,她尾巴朝地上一击,立马听到冰碎的声音,沐雨落险些立地不稳,花梨白大尾巴甩过来,一下就把她弹飞开来,恶狠狠的向素葵扑去。 素葵也化为鹤身,一蛇一鹤就在空中搏斗,沐雨落听到蛇吼鹤鸣,脸上有潮湿温热的东西撒到脸上,手一摸,血,不知道是花梨白受了伤还是素葵受了伤?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地慢慢亮堂开来,沐雨落低头一看,身旁那皑皑雪原已化为了绿洲,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阳光普照,身上停滞的寒气在暖阳里缓缓散去。 “你答应过师兄,不会杀我!而且我有神籍,你杀不了我!” 语音刚落,素葵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变成人身,素白的衣裙血迹斑驳,而花梨落面纱已然不见,露出白晳柔滑的精致五官,她嘴角溢出一丝血痕,泰然自若地拿着沐雨落的脸皮,朝沐雨落脸上一抛,沐雨落只觉脸皮贴上来时,缝隙处如蚁蚀似的刺痛,再摸时,脸已经光滑平整。 女婢们抬了把气派的太师椅来,花梨白款款坐下,朝沐雨落招手,沐雨落一想到花梨白的原身狰狞可怖,又听素葵说花梨白吃过她的心,收了她的魂她才世世在疯,突然就对花梨白就有种出自内心的恐惧愤恨。 这两人都不是善茬! 尽管她不愿意过去,可如果要她站在原地,等着素葵再来害她,她宁肯选择跟蛇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沐雨落呆了一下。 天已蒙蒙亮,凌越摸了下她的头,说了声,凌啸天几个快来了,就起来穿戴衣服。她叹着气,掀开毛毯,进卫生间洗漱。 两个人站在一起漱口,她咬着牙刷,眼睛里浮出一片阴霾,“你说,如果这是梦,我怎么感觉就像真的一样?除了我自己扭自己没感觉,素葵掏心时我都痛得要晕过去。还有她的血落到我脸上,温热又腥气。花梨白变成蛇身时,大尾巴打我身上,疼得我大叫,她那个样子,快吓死人了。现在想起来,历历在目,好害怕。” 凌越拧干毛巾,把她按过来,好好擦了下,没换水,接着擦自己脸,沐雨落嫌弃道:“某人不是一向有洁癖,天天洗澡换衣服的,这下不嫌脏了?” 男人揪了揪她圆翘的小鼻头,把毛巾往垃圾蒌里一扔,长吁了口气,“好啦,脏了。” 女人嘟着嘴,把窗子全打开,探着头朝下望了一眼,转身收拾毛毯。 凌越看她把它们叠成了豆腐块,嘟哝了句,“有什么好收的,都不要了。” 沐雨落瞪了他一眼。 他刚把门拉开,唐圣夜手里拎着个大袋子,就站在门口,伸着两只弯曲的手指,瞧他踌躇的神情,像是想敲门,又觉得不妥。 凌越朝他身后瞄了瞄,走廊上,医生打着哈欠,匆忙的披着白大褂,看样子也是刚从休息室起床。他们这层是vip,隐秘性高,没有家属叫唤,晚上没特殊情况是不会随便进入病房的。 唐圣夜一眼就瞧到了笑意盈盈的沐雨落,诧异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喜。大醋坛子又见不得了,想说什么又忍着,回头看了眼沐雨落,阴着张脸出去。 “你......您怎么样?” 唐圣夜狐疑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到她时她还神智不清,说是提前痴呆,现在神采奕奕,唇红齿白的拿着橡皮在盘头,露出纤长白亮的脖颈。 沐雨落见到他,很高兴的样子,“我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她往他身后探着头找了找,“啸天呢?啸天没来吗?” “来了,有点事,在楼下。这是您的衣服,昨天就准备好的,想着您要是还不醒的话,雪一停带您回海城呢。” “我看看。” 沐雨落接过,眯着眼睛瞧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打住,“饿死了。听说a城是你故乡,有什么好吃的?你带我们去吃吃。我现在啊,饿得都快吃下一头牛了,那......我先换衣服。”她很爽快,没有半丝的扭捏之态。 她换衣服,他自然不能呆在病房里了,看她拉上窗帘,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凌越若有所思的从护士站过来,看他关在门外,晓得女人在换衣服,等女人打开门,看到她的穿戴,脸色微变。 沐雨落身上是浅蓝和白色的搭配,开门瞧着他时,她的眼眸晶亮地璀璨如星辰,面霜都没涂过的脸上,在医院橘黄的灯光下照得肌肤细腻如初生婴儿般柔嫩,整个人像是被洗髓脱骨了般,变得既年轻又漂亮。 第80章 他见到的鬼? 一夜之间,她变化如此之大,唐圣夜大吃一惊,连凌越眼神里都浮出一丝讶异。 唐圣夜心里不知怎地蓦然地划过一丝伤痛,等着两个人手拉着进去了,才挪着有些重甸甸的步伐跟着进去。 沐雨落够着凌越的脖颈,跟凌越说了句悄悄话,凌越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唐圣夜,眸光有些深沉。后者垂着头,像有什么心事般,等着他们出去吃早餐。 杨峰行色匆匆地进来,他刚才接到凌越的电话,要他把毯子送去护土站,所以把毯子全抱起,准备拿出去。 沐雨落生气地拉住正在床上把枕头掀开,到处翻找东西的男人,“你是不是要杨助理把它们抱出去扔掉?这得多浪费啊。” “这些东西家里都堆不下了.我让他送去医院给那些需要用到的病人用。这里有很多人就像周星和杨秀秀一样,大冬天的就只盖着床医院的薄被......” 听他这样解释,女人神情缓和,看着唐圣夜和杨峰抱着毛毯出去,放开男人,奇怪的问他,“你找什么?” “落落,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木盒?里面有一个镜子,这么大的一块......” “没有啊。很重要吗?我帮你找。” 两个人几乎把整个病房都抄了个底朝天,沐雨落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她泄气地往沙发上一躺,“我看你是想饿死我!” 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立马跳起来,有模有样的站着,凌越看她知道收敛自己了,嗤笑了一声。 五六个大男人一同走了进来,顿时宽敞的病房就显得有些拥挤了,白牧晨看到活蹦乱跳的沐雨落,一下就窜了过来,“小辣椒你好了?啧啧啧,昨天看你半死不活的,我和圣夜忙活了一宿给你联系国外的医院,这到好,白让我操心了!” “会不会说话!”沐雨落白了他一眼,这个大嘴巴,居然把她的绰号都喊出了,伸手想给他一巴头,又有点忌惮男人,瞄了他一眼,看他满脸不高兴,规规距距的道了声,“谢谢你们了,让你们担心了。” 白牧晨像了现新大陆一样,表情惊诧,突然“噗哧”笑出声,“别,你别这样,这不像你。你还是别学淑女,野蛮点的好。” 她温柔的一笑,轻轻挪到凌越身后,“我好像跟你不熟,我们这也才第二次见面,你叫白?白什么的?” 白牧晨看她装不认识,多半是怕凌越知道她在迪厅是恶迹斑斑,想不到,她还是挺在意她的男人。这个傻瓜,不知男人已经知道她的英勇事迹,还在装佯打混。他笑得更厉害。 沐雨落赶紧岔开话题,转头朝向唐圣夜,“对了,小唐,凌越说他有个什么镜子放在桌上,你有没有见到?”她转了转眼球,恍然叹气道:“看我这记性,你都没走进来,怎么会看到桌上的镜子呢?” “什么镜子?”半天没说话的凌哪天低沉地问。 他跟沐雨落简直是天差地别的改变,一夜之间,胡渣全冒出来了,眼睛里全是血丝,满脸憔悴,三十不到的人,跟凌越站一起,都快赶上凌越的沧桑了。 沐雨落嬉笑的脸色一下就暗淡下来,个子没凌哪天的高,却给凌啸天了一个拥抱。 “昨天晚上张遥送了个什么家传的古镜来,我就看了一眼,放在桌上,今早起来就找不到了。”凌越摩挲了下额头,“好像挺贵重的。这丢了,怎么还?” 几个人一听,脸色异常地“刷”地齐看向他,神情古怪,自动地把身子让往两边,露出个身着黑色西服,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出来。 沐雨落认出那人,气息一滞,害怕地把身子往凌越身后缩了缩。 “黄子皓啊?”凌越半点惊讶都没有,有些难为情地说:“正好,昨晚听张遥说,他住在隔壁,我刚才问护士,说没他这个人?你们究竟住哪一间病房?我好去看看张遥。瞧他说的,还说你没事,你比他严重多了,这小子,古里古怪的......” “什么样的镜子?是不是会唱歌?”黄子皓脸上早就惊悚一片。 凌越摇头,“这镜子会唱歌吗?我没发现。”看到黄子皓表情放松的样子,疑心的问:“镜子有什么事吗?” 唐圣夜赶紧站出来说,“我订好早餐了,赶紧吃了,我们好回海城。” 凌越自然看出大家表情怪异,放了沐雨落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不知为什么,黄子皓一个人落寞的走在最后,到了医院大厅,有些距离了,凌啸天和杨峰才跟凌越并排,凌啸天低声说:“张遥昨天就死了,现在还停尸在殡仪馆,等着火化呢。” 凌越脚一下就定住,皱着眉头,“别胡说,昨天晚上他还来看过你姨。”侧头看杨峰,杨峰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啸天所言非虚。 “张总的确死了,昨天早上在高速出的车祸,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未时走的。”黄子皓在后面幽幽的说。 未时的话是三点以前,那也是他们刚到a城的时候,张遥是晚上十一点来的,那他当时就死了,他见到的是...... 凌越身上倏地就有些冷,心底有些发毛。沐雨落白天失了魂,晚上做了鬼的张遥就来了,他一把镜子放下,沐雨落就苏醒,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这a城有什么特别的?把沐雨落引来,把张遥引来,把他也引来了......多年来锻炼出来的敏锐危机感,此时又警醒着他,a城是个不祥之地,沐雨落身上妖花不散,不是好兆头。 唐圣夜机翼冻住,高速还在封着,今夜得留宿唐家老宅,沐雨落可千万别再这期间又出什么事。 他赶紧上前几步,把沐雨落拉到身边,沐雨落正跟白牧晨聊着什么,聊得眉飞色舞,不提防被人从后面逮住,拽了个趄趔,回头瞧他眼神怪异,想着自己又哪惹他不高兴了,转头瞥见跟自己距离有些近了些的黄子皓,直接就钻凌越胳肢窝下。 众人有些奇怪沐雨落怎么会畏惧没见过面的黄子皓?黄子皓苍白着脸,勉强地冲沐雨落点了点头,“昨天在大厅里就遇到夫人您了,当时不知道您就是我们张总口中念念不忘的凌夫人,走得匆忙,也没跟您打招呼......” 白牧晨翻着眼睛,小声嘀咕,“谁稀罕你的招呼。”毕竟死了人,他就算跟黄子皓过节再深,跟张遥、张放姐弟俩到没多的恩怨,别过脸,率先出了门。 凌越一怔,张总?哪个张总?张遥还是张放? 黄子皓反应出他的茫然,可现在也不是辨解的时候。那些秘密随着张遥的死亡自然难圆其说,张遥去世之前,也叮嘱过他,要他把自己的事情跟凌越坦白,凌越听了,自然会帮忙。 虽然不知两个从来没什么往来的人,突然就走得亲近,可张遥无亲无戚,这后事他一个人真的操持不过来,有些谎他也圆溯不了,现在旁人太多,只得找时间跟凌越商议。 这早餐他实在没心情去吃,张遥还停在殡仪馆里,虽然有唐圣夜帮忙把时间提前了,可也还是排在中午火化,他有一大堆事得忙,强着扯了下唇角,先走了。 沐雨落个子矮,想跟凌越说悄悄话,扯了几次凌越衣袖,凌越跟黄子皓告别了才低下头,听她在耳边悄悄说,“我不止在那里见到唐圣夜,还见过那个人跟着的死人,他可不得了,本事大得很,好像说我是他和花梨白的儿子媳妇,让我回来后,好好照顾他儿子。我真奇怪,他比你还年轻,他儿子应该才十几二十岁,我怎么可能是儿媳妇呢?” 凌越身形一震,心突突跳了跳,抬头看凌啸天已经走往前和白牧晨、唐圣夜并排,杨峰也步伐加快的把空间留给两人。他抿了抿唇,当做告诉沐雨落他听到了,抓着她的手,一起去订好的酒店就餐。 第81章 失去做为她男人的尊严 唐圣夜的老家叫“唐武屯”,座落在a市的西北角,离城不远,跟a市高铁站一个方向,属于近郊。 唐家祖上彪悍聪敏,骁勇善战,打了好几场史上著名的战役,整个家族一度鼎盛到了极致。 “唐武屯”这个位置旧时是关卡要道,后来成了唐家军练兵跑马的营防,再后来不知是哪位儿郎战功显赫,被皇帝赐名“唐武屯”,赏给了唐家。八、九十年代,为了生活,很多唐姓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唐武屯”,四谋发展。虽然家族的人分散各地,村口却还是遗留有曾经防守过a市的工防痕迹。如今,村里只有千人不到的唐姓人,很多家围着村落建了新房,村子里仍是保留着明清时期的建筑,青砖碧瓦,翘檐飞瓴,雕花门扇,青石巷道。内里那历经百年的唐家祠堂,占地最大,气势宏伟,内里雕梁画栋,十分壮观。 “唐家屯”是个风景悠美,环境清幽地方。曾经出去讨生活的唐家人,老了都会选择回“唐家屯”落叶归根。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把“唐家屯”建得小桥流水,花榭楼台,鸟语花香,环目望去,古香古色,仿佛入了世外桃源。三棵十几人合抱的百年老树虬枝旁斜,怒冠遒劲,肃穆地分立村子三角,远观,就像是在镇守“唐家屯”,把整个村子围了个严实。见证岁月变迁的青石板路蜿蜒而入,廊桥巍峨,用于缅怀追思的唐家先祖们的英勇事迹篆刻于影壁石墙之上,或抚髯、或挥刀、或力敌.......神态各异,雕刻得生龙活虎,惟妙惟肖。年祭时,唐家分散各地的后人纷纷赶回参加盛大的家族祭祀。 祠堂旁的晒谷场上人山人海,随着唐家有钱人的陆续回归,各种商机也牵引出来。“唐家屯”的传说、古建筑、唐氏宗亲的祭祀文化已是国家的非物质遗产。政府奇思妙想地在正月里把各种民间趣俗活动也搬到了“唐武屯”,热热闹闹吵上几天后,招商引资什么的不用他们绞尽脑汁,自然就会自动上门。唐家人越光鲜,a市就越富有,所以唐家人在a市是相当有脸面的。 一行人听完唐圣夜表妹唐娇滔滔不绝的介绍,把“唐家屯”大小巷道转了遍。奇怪的是村子外面白雪堆簇,村子里却只有稍稍少许的落雪,温度也比村子外面的高。 “这村子就是这样,很少有雪,就算外面下得密密麻麻,里面最多就零星地飘上一些。” 唐娇家负责处理“唐武屯”的大小事务,早上就是她叫了两个人把唐圣夜放在老宅里的悍马开出去把他们接过来。唐娇前一晚让家族里的表姐表妹,去了村子最后面的唐家老宅,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车可以顺村子外面的公路直接开到唐家旧式四合院大门前的。还没进村,沐雨落就看到那三棵郁郁苍苍的老树、弯弯曲曲的巷道,心若所动,逮着男人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想去瞧瞧村子内里的景致。虽是要到饭点,天气也阴沉得可怕,凌越才一进“唐家屯”地界,心里就别扭地不舒服,又听说沐雨落的梦里没他有唐圣夜,肚子里酸了一早上了,说晚上要在唐家落脚时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巴不得早点让沐雨落和唐圣夜离得远远的。她一提进村子,有好奇的想问,唐圣夜必是事事回答,两个人都是明要面子暗里却都是敏感心伤的人,那男人女人话说多了,自然就越来越亲近。女人那车,杨峰也查出来了,的确是唐圣夜买的,假意输了,送给女人。他若是明着送,他心里还好受些,这弯弯拐拐绕来绕去,他就有些警戒。 按理,女人跟唐圣夜年龄相差这么大,他本不该多心的。况且,昨夜跟女人推心置腹的谈了一夜,起床开始,两个人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彼此,她的心已向他倾覆。可女人毕竟在小县城长大,眼界有限,不知这里的人心比阳城的人心更加凉薄狡诈,哪懂唐圣夜的心思?她一脸好奇,性子天真烂漫,连一向动不动嘴里就出“老娘们”的白牧晨,都亲热地不叫“姨”叫“姐”,可想她亲合力是有多强了。 而且,她的梦为啥没他,只有唐圣夜?还说唐圣夜在梦里护她?某人听他说,凌啸天几人吃了饭要忙着去处理杨秀秀的后事,时间有点紧,不答应去村子里逛,撅着小嘴把脸扭一旁不高兴。 看她是要赌气不跟他说话了,男人睨她嘴都嘟得可以挂一个茶壶了,心一软,答允,全下了车,就当是多费半小时时间,穿过村子回老宅。 女人一听可以进村子里看她喜欢的那棵树了,高兴得跳下车,主动挨他紧紧的,亲亲热热地把手伸进他臂弯里。 “淘气!”他点她额头。 女人嘿嘿地笑着伸出舌头,手就伸进他大掌里,“我就想跟你走走这样的古道嘛。” 她眼睛里满是笑意,虽然没有阳光,眸子却光芒璀璨,异常的明亮,望着他时,心头恍惚间有种熟悉的记忆。他确定,这双纯净温柔的眸子不是第一次这样望过他了! 可是,她何时何地曾这样深情望过他?前世?他猛然想起魏神婆的话,这世上既然有鬼,有罗刹,哪一定有前世今生。魏神婆说过,沐雨落和他都是偿还前债的。他欠了可可,所以可可今生做了妹妹,还钳住他,让他愧疚、羞耻,没有女人;沐雨落欠了白晓光和张自立所以用了全部青春去偿还。 如今是他欠了沐雨落,还是沐雨落欠了他?他目光悠远地朝村落后面的那株古柏望去。这株古树是三棵树中最大的,长得枝繁叶茂,那棵巨大的树冠堆满了云团般的雪,突兀在村子的上空,几乎把半个村子笼住,沐雨落就是被这株超大树冠吸引了跟他闹脾气的,可他怎么觉得粗壮的树身,直插云霄的枝干,看着就是心事满怀,傲气十足,又悲凉落寞。 他目光转向唐圣夜,这人身上也有这棵树给他的感觉。他虽然很少跟沐雨落说话,可也不像平时一样脸上挂着不屑、嘲讽、浪荡的味道,越是离“唐家屯”近,他越是沉默寡语,偶尔投向沐雨落的目光里有一丝看不懂的悲怆。 几个孩子中,唐圣夜是最先认识的,他比凌啸天大三岁。凌啸天替凌霆在国外被囚禁转移到非洲时,是他救下凌啸天的。那时凌越才知道眼前这个一身破烂衣服,杀人不眨眼、残暴嗜血的少年,刚过了二十岁生日,是a城有名的富家子弟,因为在部队打伤了人,被家人狠心地流放到了非洲,阴差阳错下当了雇佣兵。感恩他救了啸天,他几次往返a市,在他的周旋下,唐战松了口,浑身戾气的唐圣夜才得已回到国内。可惜没在家呆几天,立马就被送到英国念大学,走时跟唐家的叔伯兄弟上演了一场全武行,最后被十几个人按倒押送到飞机场,他们也是他被送走一个月后才知道。 凌啸天才读大一,一有时间就偷钱买机票飞英国看望唐圣夜,这才认识白牧晨。三个人自此就像穿了连档裤,好事坏事都在一起,没少让三家人伤脑筋。 沐雨落没来之前,他对唐圣夜没多大意见,可他兴冲冲上台阶就撞上青春曼妙的沐雨落笑靥如花的替唐圣夜拭身上的水,一表人材的唐圣夜眼神里又是全所未见过的温柔,两个人站在玫瑰园里,和着风、和着睛朗的天空、和着枝头的水珠,像画一样的漂亮,他这妒火啊,立马就烧得昏天黑地。后来又出了米兰达那档子事,唐圣夜又像个救世主一样带着沐雨落整个城跑,弄得他最后被沐雨落数落得话都不敢回。 他一直在生唐圣夜的气。他的女人,有他保护就行了,这小子不该横插一脚,让他在女人面前失去做为她男人的尊严。 第82章 鬼都 来到祠堂门口,白牧晨够着门框往里瞅了半天,悻悻折返,听沐雨落悄悄跟凌越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三棵树,全都朝向这个祠堂,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它们看管呢?” “看管什么?小时候我经常来,像你一样,问我舅舅同样的问题,被我外公好一顿骂。”白牧晨脸上淤青未散,清了清嗓子,学外公说话,“你小子懂什么!唐家有什么人要它们看管?列祖列宗个个战功赫赫,宗祠建在这,是福泽后人,保家平安!这是块风水宝地,不懂就滚一边玩去。” 他学得像模像样,沐雨落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莫名的盯着祠堂方向,回头拉着凌越衣袖,面上有些犹豫。 凌越抬头看了看三棵树,的确有些像沐雨落说的,那三棵树腰身倾斜,虎视耽耽地环伺祠堂,看了树再看祠堂,眼前突然就冒出沐雨落躺在鸢尾花丛中,心脏被掏空的惨状。 他一下脸色就变了,阴沉得好似要结出冰,朝默默望着祠堂,眼神里黯淡一片的唐圣夜,问道:“这祠堂里原来有树吗?” 唐圣夜摇摇头,“我从小就没见过这里有树。这祠堂以前有人种过,别说树,连花都种不活。” “谁说的!”唐娇笑道:“我听我奶奶说过,这里能种一种花,叫鸢尾,只是族里长辈觉得这花太鲜艳了,长在庄重的祠堂里不适宜,所以就全挖了。树的话,应该也是有过的,没‘唐武屯’之前,这里可是荒野。” “啧啧,表姐,你还挺能说,什么鲜艳,什么庄重?那是老一辈人迷信封建!” 白牧晨跟唐娇不认识,看唐娇跟唐圣夜年纪相反,手上还抱着个奶娃娃,张口就叫了表姐。 唐娇愣了愣,看了他半天,才惊喜的叫,“你是姑姑家的晨晨?长这么大了?都认不出来了。我哪是表姐,我是二丫,小时候跟你一起编柳帽,下河捞鱼的那个二丫!” “二丫?” 白牧晨半眯着眼睛盯了她半天,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你完全认不出她原来的模样,年少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直叫哥哥,胆小怕事的黑瘦小丫头转眼间成了个个头魁伍,身形走样,声如洪钟的肥硕妇人。 这二丫也就才二十五六岁,脸黑肤糙,越长越豪迈,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男人的英气,跟舅舅唐战有七八分像。他呢,没长像唐家人,也没长像他父亲白家人,白家人身形高大,他是比南方血种的凌啸天还矮,却肤白貌美,窄肩细腰,像江浙一带人,从小也被人当奶娃娃看待。白牧晨心里陡然间就生出一股悲怨,老天爷真不公平,为啥要把他跟二丫换了性别?如果他长得像二丫那样,母亲会不会对他多信任一些?而不是仍把他当成个孩子,动不动就把他追得鸡飞狗跳,揍个鼻青脸肿。如果个性也像二丫干脆利落,他就可以护着父亲,不让他凄惨地一个人呆在郊区那破旧的居民楼。 母亲虽然是唐家人,在白家二十几年来,没少见她垂眸落泪。他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没睡过一张床,没两年,山瘸子来了,父亲搬离母亲房间远远的,最后直接不回家,住到别的女人家里去。 母亲曾回唐家哭诉,说要离婚,最后被弄到祠堂跪了一夜,唐家没休妻休夫,离婚想都别想。 这山瘸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平时少言寡语,到他发现山瘸子跟母亲关系暧昧时,他们已经暗渡陈仓,难舍难分。这是白家的丑事,白家也上唐家闹过,当年是老爷子促成的婚事,如今老爷子过世,找上舅舅也是理所应当,可唐战就算知道,不痛不痒骂了妹妹两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管母亲的白家怎么闹。 晚年,父亲得了病,外住的女人把他往家门口一扔,卖房卖车走得一干二净,母亲也容不下他,把他赶去郊区,每月付医药费、生活费,瞧都懒得去瞧一眼,他又见识到了女人的狠心,一气之下,跑去出家,结果前脚才进庙门,后脚就被山瘸子带的人打得肋骨都断掉。 这山瘸子不过是白家的车夫,凭啥敢动手打他?可他是母亲的宠儿,就算把半死不活的他抓回家里,母亲也袒护着他,他连山瘸子的汗毛都动不了一根。 凌啸天当时因为自己出身,生出卑微之感。他何尝不是为生在这种不知羞耻的家庭自轻自贱过!还好,舅舅不时地把他接去唐家跟他的混子表兄住,他多多少少沾了点唐圣夜的痞子气,唐圣夜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吊二郎当,潜移默化熏染了他,他这才置身事外,管母亲要抢白家什么,跟瘸子如何招遥? 这几年,各自相安太平。白家公司名义上他是董事,实际是母亲和瘸子掌舵,他爱去不去,谁也奈何不了他,偏偏母亲听瘸子唆摆,说他不务正业,整天只认得泡吧,抓他回公司上班,把他一顿暴揍。他都多大了,当着多少人面子都不给就打,追得他满天飞,还要逼着他相亲,他不得已才爬到表哥的小飞机上,躲过一劫。 正当他自怜自艾,唐娇在报他的糗事了,“那年春祭,晨哥晚上梦游,不知怎么翻了围墙,睡到祠堂鸢尾花丛中,第二天姑姑发动全村人去找,在鸢尾花里发现他,他嘴里还叼着花,回到家里不到两个时辰就中了毒,送去医院急救,把我姑姑都快哭死了。后来,全村的小孩都笑他,说他饿了只会吃花。他生气地回家偷了舅舅的钥匙,开了祠堂,把里面的花全拔了,被舅舅好一顿打。” “我?”白牧晨愣愣的指着鼻子,“我怎么不记得?你是见我叫你姐,埋汰我的吧!” “你当天晚上就做恶梦,梦到祠堂里有长者出来骂你,都吓傻了,哪还记得?”唐圣夜低声道。 凌啸天拍拍他的肩,眉头稍展,哼了一句,“我要是你,我不吃花,我就把老祖宗的供品全吃了。” 唐娇脸色稍变,虽然离祠堂远了,还是“嘘”了一声,“你们可小心了,我们祠堂很灵的,老祖宗生起气来,可是会让你们生病的。听我爷爷说,a市原来叫鬼都,唐家祠堂下面是阴间的入口,唐家一门忠烈,阳气重,所以才建了祠堂压住入口,久而久之,有了鬼魂灵力,里面的老祖宗时不时还会显灵......” “显灵?怎么个显灵法?”白牧晨嗤之于鼻。 杨峰和凌啸天看了凌越一眼,后者听说这里在旧时叫鬼都,一脸凝重。 “祖宗会出现在族中长者梦里,跟长者告状。要不,就会让不尊重他的人,家里出些病啊灾啊什么的.......” “二丫啊,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唐武屯’的村长,你有更适合的职业......” “啥职业?” 唐娇停住进唐圣夜家大门的脚,回过身瞧着白牧晨。 “说书!要不,算命!你这怪力乱神的话要是在几十年前被人听到,可是不得了的!” “不信拉倒!” 唐娇气乎乎地扭着肥臀进门招呼上酒席。 白牧晨回身问跟自己最近的几人,“你们信吗?” 自己家门的宗祠,唐圣夜不便开口,他经历的事要多些,在非洲时,邪门的事都遇过,况且沐雨落昨天那样子,科学都说是痴呆了,她今天还不是生龙活虎跳窜窜地。 他转头回望,凌越两口子落在后面,沐雨落面上有些惊恐,凌越正拉着她后颈上的衣领往里瞧,神情也是有些紧张。 那颈背上莫非长花了,有必要看得那么专注吗?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宅子后面那棵千年柏树,它的枝干有一部分突兀到了老宅的上空,像一把伞一般遮挡着宅子,像是在庇佑这宅子里的人。从小,唐圣夜心里,就说不清楚的对这棵树有着别样的感情。他在上面掏过鸟蛋,逃过学,也摔断过手,母亲病死在老宅的一夜,他在树上蹲了一宿,听了一晚凄厉的风啸和夜鸮的戾叫,唐家的叔侄兄弟,打着火把一个村子里的找他,他就坐在他们的头顶,看寂寞的朝霞如何把整个天际变得孤独。 如今,没有凄厉的风啸,也没有寂寞的朝霞,只有不远处那女人血溅柏树的惨状。 多少年前就一直纠缠的梦境,他看不清楚的脸,终于在昨夜疲惫入梦时,让他知晓那人是谁? 第83章 可怜的孩子们 第84章 打人 第85章 难不成藏有稀世宝藏 两个人乘了电梯上楼,电梯停住,门一打开入目的就是个开放式的办公区。已然暮色低沉,华灯初上,办公区里仍有多人围在一起激烈地辩驳着?听到门铃响,全扭过头望着他们,有人惊呼,“‘雷霆’?”一个烫着长长卷发的漂亮女人迎面走了过来,朝凌越客气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最里间办公室走。 沐雨落跟在后面,那些窃窃私语不时地传进她变得特别敏锐的耳朵里,“‘雷霆’不是要趁火打劫吧?” “完了完了,公司真的要倒闭?.......” “总监还在,于姐还在,你们慌什么?张总应该做了什么准备了!十年前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形......” “那不是女魔头出现了吗?!我们都五六天没见到她了,她不会也跟着张总......” “呸呸呸,怎么可能姐弟俩都死......” 沐雨落跟张放没见过几面,尽管她长得惨不忍睹,没半分女人的样子,可毕竟一个知名公司的老总,纡尊降贵的跑到看守所给她送饭,买衣,算是仗义了。当然,有可能她是看在凌越的面子上才对她格外照顾,可那时的她背负杀人罪名,在海城举目无亲,又无法跟沐榕联系,连老爷子都避着嫌,张放可是第一个站到她身边,相信她没罪的人。凌越解了她禁足,两个人闹别扭的事弄得世人皆知,各种她倒大霉的流言都传到沐榕耳朵里,张放不管外界是如何恶意诽谤,亲自带着自己的演员、明星到“沐府”吃饭,专程过来安慰她。 她是个有仗义心肠的人。一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张放,沐雨落就有些激动。 卷发女人带她们到了办公室门口就一脸恭敬的退开了。 沐雨落瞧了一眼面前的这间办公室,上面写着“总经理”三个字。 房间的门角下没半丝的光亮,凌越也没敲门,伸手就推开,扯着愣住的人抬脚进去,“啪”地把灯摁亮,细细打量了下办公桌后面的摆满书的架子,也不知按了哪里,书架向一边移开,露出个门洞出来。 活那大把年纪了,沐雨落还是头一次见识了电视里出现过的暗门,正好奇的找凌越是按了哪里才把门弹出来的,男人一把拉过她,把她推了进去,她没反应过来,脚踩了个空,惊叫了一声,双膝往前跪了下去。要不是男人后面及时拉住她,她铁定是要滚到底的。 “伤到哪里没有?”他声音紧张。 后面的书架在他们进来后半声响动都没有的关上了,连同门洞处晚晃晃的灯光也遮掩住。甬道的墙上纵横着布线细密的小灯,沐雨落适应了很久,才勉强看出脚下有一层层朝下的石阶,石阶的前面有一条朦胧的小道,灯光要更亮些,更远处还可看到一角的天籁上几颗清冷寥落的星辰。 “你干什么?”她揉着膝盖,恼怒地回头。 男人慌乱的蹲下来瞧了半天,摸了下,没血,灯光幽暗,也瞧不出伤的情况,心里却懊恼无比,伸手把她抱起,委屈至极的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虽然是这门和台阶是公司替张遥做的,可我也没来过,只知道这条密道能把公司和他家连接起来,你要是疼得厉害,就打我出气吧。” 说完这话,他觉得怎么有点耳熟?猛然想起,他在跟易晟请教如何讨沐雨落欢心时,想到易晟跟颜星两口子打架,易晟脸上挂彩,自己还暗嘲沐雨落个矮想打架也是够不着他的脸,现在怎么没两个月,自己就主动伸脸让她打呢?这人啊,还是取笑不得别人,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时,自己嘲弄别人的,最后会应到自己身上。 他心一收缩,闭着眼睛等着女人给他一巴掌,脸上却有温温热热的鼻息扑哧到脸上,女人纤细的指尖把他眼皮撑开,吃吃笑道:“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睁开双眸,女人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全是捉狭的笑意。 她也就膝盖跟地面接触了一下,现在麻木的疼痛感已经慢慢散去,瞧着这么个大个子,竟然伸着脸要她打,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你放我下来,这里这么黑,待会我们俩全摔下去,那就真的严重......” “不疼了?”他轻声说,把脸就势埋到她脖颈,嗅着她香香甜甜的味道。 沐雨落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立马就有些发烫。这是在别人家,这人怎么就像在自己卧室里一样的随便自然?怪之怪这静谧的小空间里星星一般闪烁的小灯,这几个灭了,那几个亮出,向下幽幽伸展的阶梯莫名的营造出一种旖【旎】气氛,怕他发了情,难以控制,连忙推开他的脸,“不疼了,不疼了。” 一角的天籁下,忽然出现了个身影,很谨慎的声音,“是凌总吗?” 凌越应了一声,这甬道是有些暗,他不熟悉路况,要是再摔到女人,她那小身板是禁不住他粗壮的压力,于是放下她。 “你说,这是张遥的家?张放的孪生弟弟?” 此时她脚一落下去,阶边就亮起的一串小地灯,照得足下一片明朗,她瞪大了眼睛。刚才进来时,可能是她们像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力道不够,所以阶下隐藏的小地灯没感应,如今一阶一排地亮起,宛如漆黑夜空中燃起的星河,漂亮又壮观。置身于一片灯火之中,心竟然莫名的沉静下来,在甬道尽头,一处空旷平坦地方,有一张藤桌,一把斜斜放置的藤椅。 看着那把藤椅,她有种凄凉的感觉,仿佛能看到一个男人寂寞的整日整夜的坐在那里。 然而,她遏制不住大脑发达的中枢神经系统肆意猜测,分分钟内几十种想法就从她脑海里蹦出。张遥如此大做文章地在自己办公室里修建密道,还构建出这漂亮的灯海,不可能就只是欣赏下绵延的灯火,难不成他藏着有什么稀世宝藏,就在他坐着的那张桌子下面? 一想到有宝藏,她是来寻宝的,就禁不住乐出声。她突然发笑,男人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专心走。” 她收住笑容。男人一个多星期没去公司上班,这个时候又板着他的俊脸......难道张遥......是想下班的时候能抬脚回家,上班的时候抬脚就能进办公室?呸、呸、呸,他也太会投机取巧!还是,跟凌越一般,疑心病重,时时都想监督手下的员工有没有尽心办事? ...... 听男人说,他生了病,有十年不见客,难道他养病期间,还关心着公司发展,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板? . 无数种被发散出去的思维迅速被大脑收集汇总,给她了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遥是好老板的可能性要大一点!毕竟她男人身边,像易晟、唐圣夜,杨峰、凌啸天、宁夏天,都是做事稳重,会为手下人着想的人,这个张遥如果品性不好,男人就不会像不理睬杨笠堂般待他了。看男人费尽心机的摆脱跟踪的人也要到这里,走的还是密道,这个张遥一定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希望能得到她男人的帮助。 她一瞬间就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她的直觉是多么的敏锐,就只是个连接家和公司的通道,她就能猜出一个人的品性和问题!花梨白说,收的是她的爽灵之魂,所以她几世轮回,都是疯颠之人。爽灵归位,疯颠之疾解了,感官自然会比原来灵敏。 只是那一魄到底流落到了哪里?花梨白搜过,也只是淡淡说,她的魂阵被冥王打开一个口,那一魄被冥王藏起了,她现在也找不到,爽灵归主,那一魄是跟着爽灵的,尽早会回来,只是...... 她脸上有丝迟疑,还是白衣胜雪的遥光说:“就算他认出鸢落,那又如何?三生石上,他和鸢落的名字早就被划掉,腾儿用仙元换了他和鸢落的姻缘,沦回人道也不停在行善,自有上天庇佑。冥王就算转世搜寻,也是斗不过天的。” 这遥光明明就是跟死去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就是换了装束,仙风道骨,却在她的追问下失口否认,所以来到这里,想到胸口插着玻璃,却跟别的死尸不一样会转眼球的张遥,她就总不由自主的把他和遥光扯在一起。想到张遥,就想到那一串长长的死尸脚下淋漓的血道......她不由打了个冷噤。 院子里等她们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就在半径的范围里踱来踱去,看着很烦躁,到了灯光明亮的地方,几日不见,他已容颜憔悴,老了十几岁。 这个人在a城见过。沐雨落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恐惧又从心间升腾出来,不由自主的贴紧了自己的男人。 男人大掌攥紧了小手,眸色深沉地瞥了一眼满目惊恐的女人。 第86章 齐磊 凌啸天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第一块芯片成功研发出来,他和宁夏天高兴得抱在一起。这块芯片一上市的话,和“雷霆”脱离出来的公司就前程似景,成为科技界脱颖而出的黑马。 内奸势力强大,连凌越都有所忌惮。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上面没人会支持他们扫除内奸。两人商议后在公司宣布,新科技内部程序不稳定,还在测试。但是参与的人太多,难免不会被人追本逐源。隐藏的人已经对宁夏天下了手,把她家砸了个稀烂,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连宁夏天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现在想到宁夏天车被人撞进江里,她徒手抓着桥墩,灵巧的转换身子,躲避对方残暴地追击,差点掉进波涛汹涌的江水里时,他仍心有余悸。 陪了宁夏天一晚,第二天收了她的行李,把她送去另一间公寓住,又听闻颜星被人抓了,唐家出面,把颜星救了回来,可惜双腿已经瘫痪,只得在轮椅上过后半生。 颜星没有苏醒的迹像,在元城时就千叮嘱万叮嘱的叫他不要告诉宁夏天身世,说是如果母女相认,宁夏天会有危险。现在她昏迷不醒,他也内心纠结是不是该告诉夏天真相? 夏天八岁以前的记忆全没了,肩膀上狰狞的疤痕只能说明她曾受过炙烤。她所记得的,只是跟老宁生活在海城的岁月。她一口地道的海城口音,对海城的每个巷道如数家珍,口味也完全是海城的口味,除了她脖颈上的星星项链和她的dna 报告,她完全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海城人。 可是,母女俩为什么会在同一天遇袭呢?就算夏天跟项目有关,生命受到威胁是正常,可颜星手无缚鸡之力,对方绑她做什么?除非,除非是有人清楚她们是母女关系,想绑了颜星要胁夏天。 颜星认出夏天是没多久的事,她也没跟夏天相认,夏天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谁捷足先登把她们的关系告诉想要芯片的人? 知道夏天是颜星女儿的人,有老凌、杨峰、易盛、何照、唐圣夜,他们绝不会伤害颜星,那剩下的......高英和苗丽丽?她们跟颜星有多年生死之情,也不可能害颜星......他猛地想到颜星在元城告诫他要小心高英和苗丽丽,难道是她们......他知道高英和苗丽丽,神通广大,很多讯息连老凌都不知道,苗丽丽却知晓,若是这两个人真跟抢芯片的人有关,她们又在这场鹬蚌相争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在房间里盯着手里小如指盖的芯片,研发这芯片死了好几个人,这些人已然动了宁夏天,下一个有可能就是他!上面的人他也不可能越过那人取得联系,老凌也是要收到邮件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他如果还呆在这家里,老凌倒是警惕,安保也全,可沐雨落母女要怎么办? 那人和害颜星的人是一伙的,虽然今早得到的线报,害颜星的人,已经搭机出国,那人在没掌握芯片出世之前也不会轻举妄动,可难保她们哪天不会卷土重来?时间有限,这小小的东西关乎黎民百姓的安全,既不能被国外势力剽窃,又不能让国内别有用心的人出卖,到底藏哪呢? 他小心收好芯片,敲了敲沐榕的房门。沐榕头脑灵活,表面大大咧咧,却最会察言观色,心思慎密,兄妹俩说不定聊着聊着,就会给他个灵感。 这么早就睡?不是每晚都在追剧? 沐榕的房间没有上锁,床头灯亮着,被褥还像豆腐块一样整齐摞着。这个家里除了他房间,每间卧室都被沐雨落同化,连周妈都学着早上起床先晾被子,事情忙完,又叠成四方形。 沐榕的手机丢在床上,看样子是慌慌张张出门,玄关处她拖鞋都来不及理顺。 他去书房调出监控,发现沐榕在老凌出门没几分钟后,开着她的车一脸?慌的出去了。 沐榕这样紧张的表情,他是第一次见,凌啸天皱起了眉。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点,应该是章天朗在拳庄打拳的时间,问章天朗,他恐怕也没时间接电话。沐榕只有苏陌一个朋友,前久两个人闹翻了,难道又合好了? “沐榕?她没在我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在凌霆那里。”苏陌声音明显的不悦。 “榕儿?没啊,没来我这。我在老宅,她也不可能来找我!”凌霆斩钉截铁,沉默半响,又说:“她不在苏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拳庄。” 沐榕的确在地下拳庄。 章天朗早上采买好宅子里要用的食物后,就一直没露面,沐榕以为他去“沐府”帮忙了。这几天在家,店里的帐目都是晚饭后章天朗送来家里复核,然而今天到了餐馆打佯,经理把账目用邮箱传了过来,她才知道,章天朗竟然没在店里。 打他电话,接通后是另外一个人懒洋洋的声音,“那小子在这扣了一天了,还大言不惭的要跟我赌,你们要是再不送医院,死了可别怪我!” 此时,章天朗满脸是伤的靠在她身上,两个人站在沸腾的人群后面,焦虑地盯着台上扭打成一团的人。 宁夏天穿着件黑色的背心,臂膀被男人钳住,她右脚巧妙地回旋把他壮实的小腿缠紧,男人低笑一声,避开了她的出击,纹着有蛟龙出海肌肉发达双臂朝下一转,就把宁夏天抬了从他头顶上翻过。 宁夏天在空中双腿蜷起,朝他后背用力一蹬,把男人踢了往前踉跄,不得已放开了她的手。 她冷冷地盯着男人的举动,男人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一副兴致盎然的贼笑,微弓着身子,准备第二轮的进攻。 男人身手矫健,女人灵巧敏捷,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冷艳绝色,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分高下,台上的精彩搏杀,引得台下人阵阵起哄喝彩,下注的钱是越堆越高。 “我赌那个小娘们准赢,三百!” “没想到这拳庄居然还有这号人物?不过,女的怎么可能打得过男的,我压五百!”犹豫了一会,那人还是拿回两张,“这男人是个生面孔,说不定是跟女人在演戏.....” “说啥呢?谁演戏?谁敢说我大哥是在演戏!那臭娘们算什么东西,铁定是要被我大哥揍得鼻青脸肿!看到那没有,是那女人的弟弟,他那一身伤全是我大哥弄的。”两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男人把下注的两个人粗暴地往旁边搡去,手“砰”地往桌上一砸,张开的五指下一大摞粉红的票子,“我压我大哥准赢!” 他的声音有点大,让台上两个头抵着头的人都听到了,男人细长的眼睛里全是戏谑,“我说你还是认输吧,你看你的赌注还没我的四分之一多。” 宁夏天瞟了一眼桌子,咬着牙,冷冷地道,“我就算被你打死,也决不会认输。” “哟,我怎么舍得把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打死?要不,我们商量一下,你假装输了,那钱我分一半给你。” 宁夏天冷哼不答。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你告诉我名字,我输给你,那钱你全拿去。”男人轻佻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叫齐磊,今天是第一次来海城,咱们做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只要叫我一声,都帮你。” “谁要跟你做朋友!”宁夏天扭过头,脚用力跺在他脚背上。 男人闷哼,没缩脚也没放手,手臂还是搭在她肩上,眼睛瞟着她胸口,轻浮的指尖顺着她光滑柔嫩的肌肤抚摸而下。 宁夏天顿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心得要把下午和凌啸天吃进去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死变态!你还要不要打的?” 她娇喝一声,难为情的退后。 “你如果现在跑了,就是你输。那你弟弟的手可保不住了!”齐磊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威胁的目光里有着宁夏天看不懂的情绪。 自从父亲死后,她到了凌越身边,时时就听凌越教诲凌啸天,“没本事时你别去惹人,有本事时也别随便欺负人,惹是遇到比你强的人,你要不就躲,要不就变强,千万别当着你手下人认怂,你一旦当着手下人认怂了,想要重新坚威望那就难了。” 这场里没她的手下,可有对她抱有殷殷期望的沐榕,还有跟别人豪赌若是输了就卸下一条胳膊的章天朗。他曾是她的邻居,她也曾受过他们一家的恩惠,如果不是章天朗的父亲找到凌越,她就要被房主从破旧的出租屋里赶走,还得因为盗窃同学的衣物被学校开除。章天朗一家是除了凌家,她唯一的亲人了。章天朗若失去了手,他就成了个废人,那等着他养活的父亲和弟弟将来可怎么活? 沐榕打电话向她求救的时候,她有过犹豫。现在是非常时期,她才遇袭,手臂还在痛,凌啸天也要她没事别出门,章天朗的生死对于全民的安全来说,微不足道。沐榕在电话里赌气说要自己去救章天朗,她于心不忍,赶到时,章天朗正被人按到桌上,伸着手准备被砍,沐榕吓得在一旁大哭。 尽管章家一家人已经被凌越妥善安排了,章天朗也答应过她不再打拳,可毕竟是年少,血性方刚,受不得拳友的激,一听说有大额奖金,立马就跑来拳场,连挑对方三人,还自不量力的挑衅对方大哥。 这小子现在吃了亏,把沐榕也连累了,两个人可怜巴巴的被齐磊的人看管着,就等着章天朗替她答应的赌注能赢。 恶斗半小时之多,男人拳头虎虎生风的几次险些砸到她身上,半是在打又半是轻薄,对她又摸又捏,她羞恼至极,还起手来毫不留情,男人笑着避让,还说她生气起来好看。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在当场,听着裁判催促。 第87章 撕掉面具 待宁夏天的车从视线里完全消失了,齐磊才从阴影处出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她在海城,二十年前,他就不会从海城扒着货车去a城找她。 曾经一直追着他当他小尾巴的丫头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可人。要不是打斗的时候,她的项链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还认不出她来。 仔细端祥,她成熟的面庞上还有幼时的影子,那嘴唇,那尖翘的下巴,完全就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回过元城,母亲已不知所踪,父亲有了新的家庭,看他一家其乐融融,他转身走了。 可是真没想到,才到海城的第一天,他就跟星星遇见了,他们分开时他还没到六岁,星星刚过了五岁生日,算下来,星星也三十岁了。 看她的车驾,她应该过得很好,只是不知小时爱笑爱闹的她长大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瞟眼见她肩胛处有火炙过的痕迹,不知她当时疼不疼? 她的男人长得到眉清目秀,言谈举止间,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看两个人一出门就摔手各自走开,应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听那男人妹妹的问话,瞧星星的表情,跟那男人关系也并不一般,他们究竟是不是恋人? 就算是恋人又如何?就算结了婚又如何?星星永远都是他的,那男人算老几! 他冷哼一声。 耳旁一股劲风袭来,他从容不迫地抬起左腕,接过对方的拳头,轻轻一扭,后面传来嗤笑。 “齐老大,人都走远了,你还盯着不放!要是喜欢的话,让兄弟们抢来就是。” 来人三十不到,长着一张尖削刻薄无肉的小脸,豆荚似的老鼠眼里隐着阴险狡诈的光芒,鹰钩鼻头,歪嘴。整个五官摆在脸上,就像是投胎时脸被门夹到了似,紧凑拥挤。他脸虽小,身子却是典型的北方人种,高大威猛,又灵活如柳,一伸一缩间已避开了齐磊两次。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猴二扯着他的歪嘴,揉着胸口,埋怨道:“你就不能轻点。” 旁边的人已经把齐磊的衣服拿过来,他抖动了下,把脖颈里的项链拉出来,才穿上。 “那人狡猾得很,就算我们替他做了几个人,他还是不露真身。钱到是悉数打在账上。” “猴二,这桩生意是你背着我接的。若不是对方找上门来,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听说杀的那几个人,是做什么研究的?你可别捅什么蒌子。要是连累到了‘奶奶’,枉费她二十几年的经营,她可饶不了你。” “我这也是听她命令行事,她遥控指挥了这么多年,回个国都是神神秘秘的,没两天就走,走前嘱咐我要听那个人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几天前还让我去杀一个小姑娘.......”说到这里,猴二的表情滞了一下,眼睛朝车开走的方向张望。 齐磊和那女人有一模一样的链坠,那女人说不定就是齐磊一直苦苦寻找的青梅竹马,若真如此,那人吩咐的事倒有几分棘手。 齐磊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停住翻衣领的动作,扬起浓密的剑眉,“小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 “既然是‘奶奶’吩咐的,你就照着她的话去做。” 光头开着齐磊的车过来,齐磊接过钥匙,沉默几秒,眼睛里精光迸现,阴森森道:“我的女人,还是别动的好。‘奶奶’那,我自会去说。” 猴二心下一惊,脸色变得难看。这个人自小就观察力好,记忆超强,反应特别快,大概是自己脸上流露的惊异表情出卖了心思。正当他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齐磊转了话题,从车里丢了串钥匙给他。 “这儿,依‘奶奶’的吩咐买下了,你和兄弟们要把这里看好,方圆几里不要让闲人进来,明天我去医院报道后,晚上就有两台手术,外边有人急等着呢。” 这地下拳庄本就离城好几公里,处于荒郊地带,打拳也不是天天都有,一个星期就三场,因为私下集赌,怕被端,拳庄严令进赛场的人自己开车,拳庄用自己的专车接送。今天交接,也是最后一次拳击赛,所以人比平时多,很多拳主都开了自己的车来。先时的擂台赛早把台下的人吓跑了,没车的怕小命丢在这里,央着求着哪怕是掏光身上所有的钱也跟着有车的挤着回去,所以现在除了他们几个,再无别人。 拳庄旁边就是流往海城的主河道,离得最近的建筑物也是杨氏最近停工的楼盘。杨氏一垮,这楼盘因为偷工减料,拿地皮的时候又死了数人,没人愿意接手,五六天来,偶尔有两个买房的来这哭诉,几乎鸟都没有一只。 猴二瞪着齐磊车屁股后扬起的尘沙,“呸”地吐痰,“我就不知‘奶奶’看上你哪一点了?什么都要交给你管!你不就有点小聪明,会切人器官不让人察觉吗?等我哪天找到个比你厉害的,第一个就做了你!” 此时,凌啸天已经等不及回去,看着宁夏天车朝她公寓方向驶去了,才调头往碧水湾方向,边踩油门,拔打唐圣夜电话。 电话打了两三次,唐圣夜才接,痞痞的声音懒懒地出来,“是不是被宁夏天踢下床了?” 开的是车载电话,沐榕听闻,嘴角一撇,圆溜溜的小眼睛暧昧的停在凌啸天身上。 这几天他没回家,原来是跟宁夏天住一起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她要不要告诉叔呢? 凌啸天面不改色,气咻咻地说:“少扯!帮我查个人......” “明天再说,我现在头疼,老爷子在逼婚,念了一晚上的的经,现在还等在客厅,要我答复呢。“他语音顿了顿,“你把那人的名字,特征用短信传给我,我明天让人去查。” 他先挂了电话,看样子也是头疼自己的事,身边又环伺着唐战的人,不便接听。 “你来开!”凌啸天停车,换沐榕。 这么贵重的车要交给她开?沐榕激动得小心肝都颤栗起来,平时想摸一下,他都不允许,怕她把他的爱车磕了碰了。看来,有人要跟他争夏天姐,他是急上火,啥都顾不上了。 凌啸天低着头编短信,一抬头,发现车已经在倒库着,瞠目结舌,“你......开飞机?”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反应迟顿? 沐榕眉飞色舞的脸立马就委屈,“没啊,跟往常一样开的啊,这车速度快,平稳,你写了又删,删了又写,都好久了。” 是吗?他盯了一眼手机上短短的几句话,为写这几句话,他的确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这不像他,不像率性而为,什么事都会隐藏得让人察觉不到的他。 宁夏天被齐磊勾倒,两人唇瓣几乎就要贴到一起,他嫉妒得发狂。齐磊看着不像个好人,也不像是一般的普通人,瞧他对夏天含情脉脉的样子,说不定会使什么下三滥卑劣手段把夏天抢走。 而夏天就像中了魔般,走时齐磊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就脸色骤变,目不转睛的盯着齐磊,拖着她,她还频频回头,难道她也被齐磊邪魅的外表吸引了? 凌啸天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嫉妒,也不管什么芯片,也不管什么国家安全,只想着如何去质问那个把他心搅乱成一滩浆糊的女人。 沐榕好好走在他后面,他突然就一个转身,又跑出去了。 掰着脚趾头都知道,他的目的地是何处? 瞧他撸着袖子,怒气冲冲,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夏天姐今晚的日子怕不好过,要是两个人打起来,闹翻了,她是站在宁夏天那边还是站哥哥这边? 突然之间就有些羡慕宁夏天,至少坐怀不乱,一向笑眯眯的哥哥能在众人面前摘掉自己的伪装,明目张胆的表示出他的在意。而凌霆,温温吞吞,波澜不经地就在这家里,自己呆了几夜,美焉其名地说是陪她,其时不是在楼上书房跟凌越吵架,就是在自己房间鼓捣他的电脑,至多就把自己戴的玉丢给她。 她搞不清楚,凌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凌叔也说过,只要过上两年,等凌家要紧的事解决了,就成全他们,他为什么意志不坚地选择了放弃? 难道真如妈妈说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还是真的恋爱过早,结婚过早,没遇到那个更适合自己的人? 凌啸天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会撕掉自己的假面具,凌霆却越来越让她难以看透,他的面具戴的紧紧的,一点想向她坦诚的态度都没有。 合也是他说,分也是他说,她在他们爱情里算什么? 什么时候她能让他把自己的面具撕下? 她烦躁地把被子拉上,把头捂了个严实,原是祝福哥哥和夏天姐的,最后却是自己满腹幽怨。 第88章 她为什么要拿走沐雨落的心 第89章 诅咒 黄子皓摇头道:“不,她叫金溪,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十几年就跟我和张遥认识,是我们的博友。金溪是个很有才情的女人,曾经参加过我们的歌词征集,她的博名叫‘金克木’,南方人,几个月前才到的海城。工作也是我替她安排的,就在公司里做打扫。因为是多年没见过面的网友,她的养女考上了海城大学,她跟着女儿一起来的海城,她从小喜欢唱歌,想写歌,又不懂乐理知识,张遥就帮她请了老师,晚上给她补习业谱知识。” 嗯?还可以这样?沐雨落先听说不是花梨白有些失望,又听说金溪的女儿刚上大学,那金溪年纪也不小,竟然能像学生一样继续读书,有些钦佩金溪,想认识下这个女人。 黄子皓的口气悲伤起来,“说起来,金溪也很特别。她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张遥丢在垃圾通里的邪镜,晚上又被邪镜的歌声引到张遥的办公室里。公司里的人听说邪镜现身,人人惶恐不安,生怕死的人是自己,张遥的办公室三丈以内没一个人敢走近,请的请假,辞的辞职,跷班的跷班,就金溪什么都不怕,每天高高兴兴的去打扫张遥的办公室,没多久就住到张遥那。” “他也并不是去a城签什么合同?从海城出来,他就笑着跟我说,走的时候,希望身边有我。我当时以为他是在说笑,这样死别的话,他从十八岁就跟我说了无数次了。排队等在收费站时,他说头疼,让我去帮他找杯热水,我下车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砰”的一串声响,等着缴费的车被后面的货车挤了全冲出去,我们的车在空中翻了几个滚,两只后轮单在路基边上,差一点就掉下崖。我被爆炸飞来的物件伤到了额角,慌忙跑过去瞧,车窗玻璃全碎了,扎到他胸上,他浑身是血的仰在座椅上,虽然没多大气,却还冲着我笑。“说到这,黄子皓脸上还有些心惊,”他笑得很诡异,说不出是坦然还是什么?我来不及多想,把他拽了出来,才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个大窟窿,一动,血就像箭一样喷洒......”” 三人听得头皮了凉。一个全身是血快死了的人,居然对着救他的人露出恐怖的笑容,这得有多强大心理素质的人才接受得了。 凌越神情凝重,黄子皓形容张遥的死状跟女人说的一样,瞥到女人的小脸越发的惨白,嘴唇都在颤抖,也不管易晟和黄子皓在场,手伸过去,就把老婆揽到自己身旁,轻轻拍打她的肩,“我在呢,别怕。” 许是两人从没见过凌越如此温柔呵护过女人,心里都“咯登”了一下。传闻凌越很宠他的二婚妻,此言非虚,若不是还有外人,他恐怕得把惊怕得变了脸色的老婆直接抱进怀里护着了。 黄子皓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了,凌夫人,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我不该描述得太详细,吓到你是我不对。” 沐雨落勉强地扯了下唇角,目光仓惶,低低问男人,“我们要回去了吗?” 她已不愿再回想雪域上死尸的模样,心像有无数只猫爪在拼命挠着,慑栗得如坐针毡,男人抓住她痉挛不已的小手,虽然还不明白黄子皓说张遥临死着要他找他帮忙,这忙究竟是要怎么个帮法,还没到点上。可胆大包天的女人从a城回来后变得杯弓蛇影,自己都不好得问她后面发生的事,就是怕她再想起那些惊悚的场面,吓了病情加重。 然而,尖锐的门铃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室内的光线昏暗不明,黄子皓描绘张遥的死状又详细清楚,几个人就像跟黄子皓走了个过场,沐雨落直接就扑进男人怀里,抖成了一瓢水。易晟和凌越冷不防都吓了一跳。易晟心底发凉,说是进去看下老婆的状况,想是觉得张遥的变身和算好时间的死,有些不可思预,自己想独自消化一下。 黄子皓看了眼门禁,出去开门。 待易晟和黄子皓都没在身边了,男人拍拍女人的肩,把室内光线调明,把女人抱进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女人才慢慢镇静下来。 她跳下,站到窗前朝外张望,看到先时黄子皓等她们的地方不远处居然有道大门,她们明明可以从宽敞平坦的地方来的,凌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要从张遥的办公室,走那高高低低的台阶,害她跌跤呢? 男人见她起身,也跟着过来,瞧她脸色还是有些惨白,到不催他走了,又对上她幽怨的眼神,嘿嘿笑道:“我就想让你增长点见识,有些人家不止有密道,还有暗房,密室,以后你说话做事可得小心,学会多观察。” 观察个妹啊,差点把她跌骨折!不过,他目光闪烁,并不会如些轻描淡写。她想了想,瞄了一眼颜星躺着的房间,说:”你不是就担心那些跟着我们的人会害我,所以兜了个大圈子!“ “哟,我的落落原来这么聪明呐!”凌越拉过她,这女人刚才还吓得三魂不见两魂的,这下就镇定自若,看来她心理素质还算过关。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这颜星不是出事了吗,我怀疑是安娜做的,怕你和女儿有事,所以就不让你们出门。” “就这?”女人怀疑。 男人沉吟,坐回位子说:“我把她表弟的公司弄垮了,他现在成了穷光蛋......” 两件事对在一起,她已明了。男人的软胁是她,安娜和杨笠堂要报仇,她是最好下手的。 “那榕儿?”她担心起来。 “别小看章天朗,他可厉害呢。再说安娜已经回国,榕儿跟霆儿的关系不一般,杨笠堂不看佛面看僧面,不会对榕儿怎么样。” ”可......”听脚步声到了门边,她住了口。 黄子皓接到的人进来了,凌越早就看清来人,起身。沐雨落微扬着脸觑,那身形高大的老者跟凌越握了下手,寒喧几句入座。 那老者沐雨落见过,是唐圣夜的父亲。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凌越叫唐战唐老,她却不知道也跟着叫唐老的话是不是显得不尊重?只得羞赧的低着头,缩在男人身后。 可能是因为曾当过军区首长,唐战很有威仪,声音哄亮如钟,走路都带着军姿,一身的浩然正气。那眼睛朝沐雨落身上一扫,沐雨落只觉得自己小胆都有些打颤。实在想不出这么个金刚铁塔似的人,对自己妻子温柔起来是什么样? 听到人寒喧的声音,易晟也从里间出来,见到唐战,神情一怔。而唐战目光犀利的朝向他,问了下颜星的情况,低叹了几声就没多言。 沐雨落以为只是唐战来了,待自己屁股刚落座,唐圣夜就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他顶着乱篷篷的头发,手上晃着串车钥匙,穿着套咖啡色睡衣,解开了两个扣,露出他性感的锁骨,脚上套着双拖鞋,看情形是临时从被子里拖出来。见凌氏夫妇在这,他愣住。但顷刻间,他反应过来,捂着半边脸,懊恼地转身就走。 凌越心里冷笑,唐圣夜善于隐藏心事,一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被沐雨落撞到,有些下不了台,招呼都不打就想一走了之。 “站住!给我过来坐下!”唐战瞟了一眼沐雨落,他声音本来就大,这一吼连房子都震得嗡嗡响了。 唐圣夜转过身,他睡衣上的两个扣子已经被他迅速的扣上,头发也被他两把抹得平整了些,恢复了吊二郎当的模样,满不在乎的和凌家两口子、易晟打招呼,坐到了易晟的身边。 不过就是商量张遥的葬礼,有必要兴师动众,把跟张遥没多大交情的凌家两口子叫来,易晟也叫来? 老爷子这么多年嘴里时时都在提张遥,逢年过节也总是叫张遥来家里吃饭。张遥每次就是做做样子,清高据傲,对他是不冷不热。 部队退役时,张遥事业刚起步,老爷子又是投资又是入股,对张遥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相当热心。 他被流放到非洲回来后,发现父亲一手培养的贴身警卫居然成了张遥的司机,张遥多出来了个姐姐。直到有一次他跟他的新欢从酒店出来,发现张放正在宴请新片杀青的主演,那个丑陋肥胖的女人慌慌张张的从席间落荒而逃,钻进车里,没几分钟车绕了一圈,回来时下来的人竟是张遥。 怪事他一桩接着一桩看了不少,头一次见到张遥变身,他回去质问老爷子,老爷子悠闲的喂着他的鱼,很淡定。 他很久前就知道,张遥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只是张遥根本没有认他的打算,冷嘲热讽的他听了不说,亲近的话两个人从没说过一句。 张家和唐家一样,家族都很庞大,到了张遥这一代,年轻人屈指可数。张遥不是有表姐就是有表妹,是张氏唯一的男丁。所以母亲当年要带他走时,张氏族人拿了绳子捆了母亲私下处置了,是父亲及时赶到,把母亲从土里刨了出来。 张氏家族几百年前受了诅咒,隔上三代,就有一个男人会变身,张遥前面会变身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大多死于非命,可死之前,总会生下一两个儿子,香火传承,诅咒延续。所以张遥死抵家族要他结婚延续香火,一心想,到他这一代把这恶毒的诅咒终结。 唐战让他少跟张遥亲近,张氏一脉的祖上研习巫术,曾做过天大的恶事。张遥虽然从小就到海城上学,可是也是回了一趟老家,接了宗人的一个什么镜子,公司有人才开始频频发生意外。 巫蛊之术唐圣夜在非洲见过,那真是相当厉害,想起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夜在a城,凌啸天非要守在殡仪馆,他莫名接到族长电话,半夜回到“唐武屯”,族长就在屋子后面那棵古柏下笼了一大笼火,催他赶紧结婚,如果今年不结婚,轮到选唐氏族长,他就再没机会娶妻生子了。 唐氏选族长是三十年一次,族长一旦选定是不能结婚,不能生儿育女的。以前有族长不信邪,当上族长了还是结婚生子,结果妻儿没几年就意外亡故。唐战当年也是在选族长的前一个月才赶紧跟母亲结了婚,避过这一劫。如今这个老族长已经六十岁了,寿元将至,想着跟唐战交情好,提前把唐氏的秘密告诉了唐圣夜。 唐氏的族长除了在家族中享有威望,家族纷争中能有主导权外,纯粹就是在为唐氏一脉的兴衰做无私奉献。 唐圣夜对唐家秘密倒是不惧怕,只是觉得老族长说得太危言耸听了,唐家年轻儿郎那么多,他都三十出头,凭啥就认定他会是下一任族长? 那晚他在跟老族长的辩驳中昏昏睡去,做了个很骇怕的梦,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祠堂里,红烛斑驳,烛芯摇曳,那些祖宗的牌位在清冷的火影中异常阴森。 他爬墙出来,回到树下,遇到四处找他的族长,族长一脸茫然的问他,“我不过是冲泡尿的功夫,你咱就不见了?” 他从没梦游过,更别提门锁严实的宗祠,他是怎么进去?诡异的梦把他和沐雨落、凌越搅在了一起,那血淋淋的场面惊心触目。他心绪难宁,担心沐雨落会不会就此不醒?烤了一会火,实在坐不住,才跑到医院。 第90章 她成了‘飞鸟’的大股东 “镜子找到没有?”唐战问。 他也知道镜子的事?不是说镜子是邪镜,个个都怕,他怎么就像什么事都知晓似的?凌越心下猜疑,瞧着黄子皓的视线朝向自己,说:“张遥的镜子是在我这儿丢的。我老婆出院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仔细的找过,连医护人员都问过,谁也没动过那个镜子。它凭空消失了。” 唐战沉默半晌,声音低了几分,“如果那镜子再出现,你们有多远就离它多远。那是张家的祖传,邪门。” “姓金的女人找到没有?”他又问。 黄子皓摇头,“几天前就失踪了。联系了她的女儿,也是报了案,现在还没有消息。” 唐圣夜眼睛一亮,想到张遥在白牧晨夜店追赶的女人,形容了下她的身形,还问沐雨落,“你跟她离得近,没看到她的长相吗?” “她戴着面具,没看到样子,不过,她好像带了美瞳,绿色的。” 花梨白的样子,她比谁都清楚,只是黄子皓跟她想的人又不是一个,也不好得说自己知道她长什么样。 黄子皓猛地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她,金溪。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眼睛就是绿的,她那美瞳还是张遥的秘书小于去帮买的。” 老兄,那不是美瞳,她的眼睛本来就会变化,而且她是条蛇妖。沐雨落没敢把 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抬头跟自己男人交换了下眼神。 人间,她叫金溪,冥界,她是王,花梨白。 “张遥一死,张放就消失,要怎么跟外面的人交待?”半天不说话的易晟开口。 “张遥走时要我找凌总。凌总,您怎么看?”黄子皓已经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找他?关他什么事?唐战算是他继父,唐圣夜是他弟弟,这么多年,他们父子都知道张遥变身的事,不找他们找他干嘛? 正要开口,突然看到沐雨落的小手在沙发上一点点的靠近他的身体,戳了他腰一下,猛然想到花梨白说沐雨落是她的儿媳妇,张遥又把沐雨落的魂送了回来,对他一副老子跟儿子的口吻,现在又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他,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曾是他的儿子,他的后事交待给他,是天经地义,亘古长情。他心里莫名就生出一股闷气,哪有老子比儿子年轻的?就算是投胎,怎么先把他投出来,七八年后又把老子放出来?真是颠倒黑白,因果不辨。 他思索片刻,问黄子皓,“去a城的事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知道?” “临时决定,他又好几天没上班,没人知道。”黄子皓点头。 “简单啊。就说姐弟俩一起出门,遇到车祸,全出意外了。至于公司,有唐老和易总出面,不行的话,就说我们‘雷霆’也参与经营.....” 他不想揽这样不清不楚的活,如果参与经营,“雷霆”就得出资,他的钱得用到刀刃上。前世老子暂且不论,可毕竟帮他把女人救回来了,这个恩还是要还。 “a城医院只有张遥的死亡记录,没有张放的啊。” “这好解决,不是什么事。”唐战道。 沐雨落听他们商议,一会听这个说一会听那个说,突然间就感到一阵压迫于顶的气势咄咄逼来,她抬目,跟唐战犀利的眼神撞到一起,紧张得赶紧把头低下。 这唐战似乎对她颇有不满,难道是因为进来打招呼时,她只笑没吭声,心里憋着不愉快,想找机会教训她? 然而,唐战只是呵呵两声,说:“至于出资,凌总恐怕晚了。我今天听到律师宣读张遥的遗嘱了。他所有的股份和不动产,都给了夫人,现在夫人是‘飞鸟’董事,掌控着‘飞鸟‘的生死。我想,这是张遥提前就把公司的出路想好。有了‘雷霆’这棵大树庇佑,‘飞鸟’不会殒落。” “我?”沐雨落面上又是一僵,刺耳的叫出。看到所有人惊异的眼神“刷”地全看向,反应出自己叫得太夸张了。她紧张地往男人身上靠了靠,小手抓住男人手臂,瞪大着眼睛求救似的望向男人。 男人也是满脸震惊。 唐战犀利的眼神从进来就没少停到沐雨落身上,“是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写出这样的遗嘱?据我了解,你们并不认识,他怎么会把所有的身家都交给你?还要凌总筹备他的后事......” “我知道。”唐圣夜霍然张目,扫了众人一眼,“他欠他们夫妻的。” 欠他们的?什么时候的事?女人手指勾了勾男人掌心。 这男人犯傻发愣许久,直勾勾盯着桌沿边上的地毯发呆,连她的求助都无动于衷,她恨不得把他腰间的肉都掐一块下来。 凌越受疼,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望着齐刷刷盯着的他的眼睛,更不可能说前世今生,只微一勾唇角,点了点头。 男人都默认,她就算心中已经明白一二,感到荒诞可笑,又心绪难安,可就算要跟男人探讨深究,也得回家了再说。 只是,她成了“飞鸟”的大股东,无缘无故的一个大金碗就扣到她脑袋上,是福是祸? 男人啥都没表态,也就是接受了这份遗嘱的安排,她又不懂这些花花套路,只得听完他们的商议,默默跟着男人起身。 这次,他们的车已经停在张遥家大门口,沐雨落瞧了下眼前,张遥家身处闹市,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合着弯弯拐拐通往公司的小道,倒还是宽绰有余。回眸之际,影影绰绰看到个人影就坐在台阶上的藤椅上,等她揉了揉眼睛细看,又没什么人了。 “怎么了?” 男人见她停住脚步,频频回望,自己望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可能是眼睛花了,要不就是张遥的故事黄子皓绘声绘色讲得她心仍有余悸。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凌夫人,请等一下。”唐战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凌总,我想私下跟凌夫人说两句话。” 凌越转过头,满脸疑云,一副你有什么话跟我说的表情。 “就两分钟。”唐战没有退让的表现,固执得挺着脊梁。 他的个子跟凌越不相上下,体形却更魁伍些。沐雨落怕他怕得要命,可瞧着他像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说,推了把男人,嗔了一声,“你先去。” 这男人还真听自己老婆的话,瞧他真的走开,也没上车,就站在车面前等着自己的老婆,唐战倒有点想念自己的前妻起来。 那时的他们也是这么的难舍难分。他站在车面前,陪着老婆回张家。老婆就躲在竹篱后面,远远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戴着族中的包头,背着个花布书包,低着脸慢慢从山路上过来,泪雨滂沱。她至死也没亲自跟儿子见过一面。张家放下话,她若是让她儿子知道她还活着,就让唐家永不安宁。 如今她走了,张遥也走了,这世上唯一留给他的,就只有他和她的骨血。即使心里明白,儿子的命运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他也必会再变得一无所有,可看着孩子这样痛苦,他何其忍心。 沐雨落是儿子最后一根能救命的草绳,为了儿子,哪怕他要跟凌越为敌,要他付出他全部身家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唐叔,您请说。”沐雨落被唐战锐利的眼神盯得心有点虚。 “你爱凌越吗?” 她一愣,回头望了一眼垂着头,盯着脚下,在想事情的男人。尽管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在扪心自问的,可一个年长的人直接了当提到重点,她还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告诉我,你爱不爱他?爱到何种程度?如果有一个人比他还爱你,你会跟凌越分手吗?” 比凌越还爱她?跟凌越分手? 沐雨落霍然抬起头,盯着切等着她回答的老者,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以前,我的确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我也想过逃。现在......” “现在?现在你是什么想法?告诉我,如果你还是想离开凌越,我可以帮你......” “现在,我不会离开他,永远都不会。你问我爱不爱他?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不懂爱到底是什么?我只想着,余下的人生,我只跟他走到底,他不离,我不弃。或许,我应该是很爱很爱他吧,没他在身边,我会害怕,我会惊慌,我会没办法活下去。” “我明白了。“ 看着唐战佝偻着身子,垂着头,朝张遥房子走去,沐雨落突然就觉得这个高大的背影有些凄凉。 她没有问爱她的那个人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她的心一点空隙不留的满满装着另一个人。 回程的路上,凌越追问,唐战跟她说了什么?见她不答,赌气把头扭一边。 想着前两天找上门的人,听小高是在宴会上嘲笑过她的那些女人的家人。凌越动杨家时一起打压了他们,他们怕跟杨家一起死,派自己太太守在碧水湾门口想见她一面,赔礼道歉求个情,结果守几天都没见到她的面。这才央了人到家门前求凌太太原谅的,结果凌越就把人家全打出去了。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介怀她受的气,为了替她讨回公道,竟然布置周密的把全部人一网打尽。 他把她当成他的命【根】子,醋劲火力恁猛,若是说了实话,以他睚眦必报、锱珠必究的性格,他一定会逼问出那个爱她的人是谁?到时跟唐战翻了脸,唐圣夜跟啸天是好朋友,白家跟唐家又是亲戚,弄得兄弟反目成仇,他四处结怨,全家人日子都不好过了。 可跟唐战站了半天,若是说什么都没说,他又不会相信。她低着头想了半天,挨着他靠过去,“唐战说看我们夫妻关系挺好的,以后经营‘飞鸟’这事,就算我不懂,你也会教我的。” “就这?”他脸沉下来。 瞒不过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沐雨落心里暗骂,把脸靠在他臂膀上,柔声道:“他问我爱不爱你?” 他转过脸,晦暗不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坦然地迎着他的眸光,“我说,很爱很爱你。就算再遇到比你还爱我的人,我也只要你一个。” “落落......”许是他第一次听她如此坦荡的说出爱他的话,他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不再深究唐战究竟跟沐雨落说了些什么?他本就十分聪明,已经猜到沐雨落婉转的话里表明了唐战的隐喻,而她也的确向唐战坦诚了很爱他,忠贞于他。他一颗心激动欣喜地要蹦出了胸腔。 “转道去‘海景’。”他吩咐,脸上乐开了花,凑着她的耳根,轻声说,“今晚不回去了,我们去‘海景’,顶上那层全空着呢,隔音好。” 沐雨落老脸一阵接一阵的变得滚烫,羞涩地搓着自己衣角。看她又羞怯怯的,像是未经人事般的手足无措,心一荡,也不管安保就在前面坐着,趁着嘴还在她的耳畔,轻轻咬玩她柔滑的脖颈,沐雨落心慌乱得差点叫出声,狠狠给他胸口一拳。 第91章 噬魂镜 (一) 两人折腾到半夜,重新洗漱,躺到床上,躺了很久,半点睡意也没有。大睁着眼睛,商量起张遥的葬礼来。 “你说,这个张遥,我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把他的财产给我?” 自己突然变成个富翁,有些兴奋又惶恐不安。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总觉得张遥对自己后事的安排有些蹊跷。她心里隐隐把张遥和金溪、遥光和花梨落联系起来,脑袋里灵光迸现,猛地浮出个念头,憋在心里的话窜涌到嗓子眼,张口想把这百种千种的疑问倾吐出来,求得男人一个解答。 凌越饕食了一番,懒洋洋地转过脸,支着下巴,睨着像得了多动症的女人,“落落,能再说说你在a城走魂时的事吗?” 她身形一顿,他没说她是在做梦,而是说走魂,想必跟她想到一处了,仰着头,轻声问:“你也觉得那不是梦?” 他点头,黑暗中看不到脸上表情如何,“张遥的变身,告诉我这世上稀罕的事不是一件两件,我都成过生魂,你走魂去了阴间也属正常。你被素葵剜心的时候,我也有感觉,我们俩早就是命运相连。可能就像花梨落说的,我们很久以前就在纠缠。那时的我们为了现在能在一起,做过很多准备吧。” 沐雨落想到花梨白对她说,她儿子原是天上的腾蛇,为了她一个小妖,剔自己仙骨,断自己仙根,改了三生石上的姻缘,最后跟她死在一块,眼眶里就阵阵热浪涌了出来,哽咽地伸出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如果你真是花梨白和遥光的儿子,那我可欠你的太多了。” 男人吻着她潮湿的双眸,“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伤感,你的身体经受不住大起大落的情绪。” 沐雨落摇了摇头,“花梨白用噬魂镜,把我的魂还我了。还说我再也不会疯颠。” “噬魂镜?”他诧异,开了床头灯,却看到她脸上笼着一层阴霾。“那诡镜叫噬魂镜?” 沐雨落半晌没吭声,瞧她难以启齿的模样,凌越心里也料到那镜子一开,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室内寂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她缓缓的说,“当时素葵被花梨落打败,白皑皑的雪原化成了绿洲,我才知道所站的地方是阴间的入口,河对岸看着也是绿洲,其时只要过了中间的忘川河,去了对岸才发现那只是一种障眼法,绿洲根本就不存在,那里是无尽黑夜,真正的地狱。素葵虽然吃了雪刹和梦魇,但他们两个曾是冥王的坐椅,自小就在冥界出生,就算冥王和冥后反目成仇,把冥界闹了个天翻地覆,受尽天谴,不知所综,雪刹和梦魇依然秉公执法,守护地狱。等着冥王冥后归来。素葵就算吃了他们,也不能消灭他们的一腔执念,不由自主地去完成他们的职责。” 她的记忆回到了当时—— 素葵被花梨落的蟒身缠得五脏破裂,吐出了雪刹和梦魇的内丹,一黑一白两粒珠子落地。花梨白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金光向地上的珠子扑去,珠子幻变成了两个七八岁小童。沐雨落惊奇雪刹并不是像她在公交车站牌时看到的臭气熏天,狰狞可怖,他虽然一身黑衣,却面目清秀、唇红齿白。白衣双髻小童,也是长得容颜俊秀,浓眉凤目。白衣小童沉稳地瞥了她一眼,眸光暗地一沉。两个童子见到花梨白,面上羞愧,也不敢说话,肃穆地行了礼,站到了花梨白身后。他们在素葵肚子里多年,修为全被素葵吸收,现在也只是因为花梨白舍了自己修行,换得童身。只是他们的魂魄受损,身形都有些透明。 素葵爬在地上,抬高她娇艳的脸,双目淬出毒光,“花梨白,我几世杀你,你就每世转生离我更远。你知道我受天谴出不了北方的地界,你就躲到南方。要不是梦魇元神出窍,把一无所知的你引了过来,你恐怕永生都不会踏入北方!”她冷笑,“你想要救这两个奴才,必须得重开噬魂镜。若你不想动噬魂镜,由着他们修炼回到金身,那他们可还要千年万年。人间没有雪刹和梦魇收魂,将会厉鬼横行,瘟疫、战争接踵而至,人间将血流成河,成为真正的地狱。可你若是开了噬魂镜,哈哈哈哈......她冷笑,“当初炼那妖镜时,你和我师兄都用了自己的精血,还用了鸢落的魂做引。我师兄几世前为了你,拘了多少无辜的怨灵在里面,噬魂镜里早就冤鬼森罗,怨气森森,诅咒我师兄的每一次轮回。开了镜,首先拘的是我师兄的魂,他会受尽怨灵噬咬。他做不成仙,只得在怨气中化身成魔!哈哈哈.......你想想,他如此心高气傲,品性高洁,要他活在无边地狱之中,受尽噬魂之苦,他会有多恨你?” 沐雨落瞅到花梨白神情之间确在犹豫,但她须臾间就咯咯笑道:“素葵,你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是知道的,我没感情,为了让遥光死心,也为了天下苍生,我用我的感情封印了噬魂镜,如今我见到噬魂镜已经把这些封印吞噬殆尽,我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回来,所以就算你师兄被反噬,被拘魂,成魔成妖都跟我没关系。” “你这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枉顾我师兄为你大开杀戒,堕入魔道!”素葵破口大骂,“就算你不为了师兄着想,可要修补这两个罗刹的灵魂,必定会惊动沉睡的冥王,冥王若是苏醒了的话,你俩势必一场恶斗,你不怕他杀了你全家,抢回自己的女人?”她阴森森地盯着沐雨落,“你别以为花梨白是好人,她为了无上法力,先拘你的魂,后掏你的心,为了得到冥王之泪来炼镜,用你的气息诱导了冥王成为冥后,这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原是你的,这地狱的千军万马原该你统率。为了修补我师兄破碎的灵魂,她窃取了你的身份,盗走了冥王为你流的眼泪,可怜冥王英雄一世,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心灰意冷离开冥界,千年来无影无踪......” “住口!”花梨落脸色大变,黑色瞳仁立马又绿光萤萤,沐雨落见她生气得又要变身,害怕得直往后退。 变小了的雪刹和梦魇突然目露疑惧,围着她身,长嗅,面上皆是惊诧,“禀告冥后,她身上有冥王的气息。” 这句禀告,让花梨落和素葵都一怔。 半晌,素葵洋洋自得起来,“花梨落,没想到冥王就在鸢落的身边吧?说不定,你这个儿子媳妇会成为冥王的宠妃。虽然你有上天诰命,可你有失妇德,只要冥王据实上报,你们的婚姻就得做废。到时再把你关在炼妖潭里受百鬼噬骨,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必定会魂飞魄散。”她眼睛里浮出希翼之光,“那师兄一定会跟我回到天上,像从前一样,盘旋在九霄云殿,双宿双飞。” 沐雨落已经听出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赶情是这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成了妖,一个断了情,一个世世追杀,一个隐踪逃离,心里就对这两个女人生出些怜惜。 “我说句公道话,行吗?”她插嘴,“你吧,”她朝着素葵点头,“我听说你曾是个仙,为了你师兄变成了妖,那我问你,这世间男子千千万,你为什么偏偏要在你师兄这棵树上吊死?你师兄好像不爱你吧,如果他爱你的话,他就不会和她生儿育女,”她指指花梨白,“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你不能强迫一个不爱你的人留在你身边,你这一生为了一个男人胡乱杀人,拘魂挖心,扰乱人间秩序,应该受到上天严厉的惩戒!” “你住口!”素葵暴跳如雷,虽然身体没了元气,还是双眼一瞪,眼中挤出两团火球就向沐雨落飞了过来,毕竟心力枯竭,那火球就飞了一丈多远,落到了地上,她恶狠狠地说:“我要是恢复体力了,第一个就要你的命!半颗心又怎样?不是你的心又怎样,我不止吃了它还要吃你的肝脏,皮肉,把你骨头嚼得烂碎!” 沐雨落听她怨念深重的诅咒,面上一僵,心惊肉颤,头皮发麻。以后调解矛盾还是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像素葵这种冥顽不灵,气量狭窄的人还是少对她抱有息事宁人的幻想。 “那我呢?”花梨白拿着自己的扇面端祥。 沐雨落却听出她语气已没有刚见面时那么可亲,齿缝里出来的话冷冰冰的带有杀机。 听素葵说雪刹和梦魇是冥王的座椅,应该对冥王很忠心的。她身上有冥王的气息,这雪刹和梦魇应该是站在她这边,可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却不动声色的移到花梨白痤位的两侧,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凶光一片。 也不知为什么。她来到这个地方,脑子的思维相当敏锐,瞬间就知道花梨白为什么起了杀她的心思?花梨白一定是听说冥王在她身边,冥王跟她有仇,又比她法力无边,她是盗用了她的身份成了冥界主宰,想在冥王回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处理掉,这样她跟冥王就有转还的余地。 左脸颊一股炙流顺着她的肩胛骨流到她的后背,她听到自己在用一种奇怪的声音对着花梨白道:“花梨白,你又想杀我?我没想过要做什么冥王宠妃!我心里早就有爱的人。你贪图权利,对我挖心拘魂,我这胸腔里跳着的可是你儿子的心,我若是死了,你儿子定也活不了。他为了我,已经跟你和遥光断了骨肉情份,我们已经跟你是不相关的人了!” 说出这么一段,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话像是她自己说的,又像是另一个人说的,可这嘴巴就像停不住一般,又接着叫嚣下去,“当年我们一同修炼,你在山顶跳你的舞,我在山涧为你精妙的舞姿喝彩;你和遥光违背天条双宿双飞,我为你遮掩报信;你去阴间为官,为了修炼无上至宝,我为你盗取冥王心头鲜血......你为了救冥王坐骑,嫁祸到我身上,挖我的心,换我的气息,锁我的魂魄。为了炼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抛弃,就只因为他长得四不像!你弃他于荒野,让他受仙、妖、魔追杀。如果不是我收留了他,他早就死于非命!你是何其狠心的母亲,你是何其阴险的女人。怎么,你现在又想杀我?好啊,你再把我的其它两魂六魄拿走,这样我就跟你儿子不用再世世见面,每世让他看着我疯,心力枯竭而亡。” 第92章 修补魂魄 轿子轻轻落地,花梨白冷哼。 她动了怒,转瞬之间,不知从哪刮来一阵怪风,林地里飞沙走石,尘灰弥漫,沐雨落都被狂风卷得站不稳身形。约摸几分钟后,风势变弱,她睁开双目,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漠漠黄沙一望无涯,哪还有先时的碧草?哪还有擎天的绿树?忘川河翻滚的水幽黑中泛出血红,散发着恶臭,内里浮游着无数蛇头、鼠尾、人的头骨、烂肉。无数腐烂得只有一点点肉皮,爬满白色蛆虫的人手从水底伸出,哀嚎着、哭喊着、求饶着。桥上挤满了刚死的鬼魂,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双眼呆滞的从一个包着头,穿着黑衣,背对她们的女人的手里接过一碗黄澄澄的汁水,倒进了嘴里。 “周星?” 沐雨落惊呆。 看着近在咫尺的奈何桥,看着伸手可触的周星,看着变得腥臭肮脏恐怖的忘川河水,她悚然地望向轿中。 花梨白法力无边,她只要眨眨眼,挥挥手,就能取人性命。她一生气,就能把这鸟语花香,风和日丽,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倾刻变成哀鸿遍野,残骸满地,充满阴森恐怖的地狱之所。 不,这不是她变的,这才是真正的地狱,真正的冥界!雪刹的领域是一片冰原。花梨白在开满山花,碧树绿茵中成长,她希望她的领地就像她自小生长的环境一样,一片祥合。所以她把地狱幻化成人间仙镜,而那仙镜曾是她们共同修炼的地方,魂断的地方,她没选她的高山流水,而是选了她们最美好的时光,鸢落的家园,她心里一直还是念着她的。 沐雨落心底陡然间夹杂着一种对花梨白的又恨又怜。 这漠漠黄泉路,是花梨白这种妖娆、天性喜欢自由的人变相囚羁之地。她不再是那个站在山涧随风起舞的烂漫女子,也不是那个跟她在河边追逐戏嬉的小蛇妖。为了救心爱的人,她没了心、最后逼得自己断情绝欲,来到阴冷没有生机的炼狱成了地狱掌令,闻着这熏得人胃液倒腾的尸臭味,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她的繁琐,冷酷。 这还只是黄泉入口,过了奈何桥,还有十八层地狱,什么下油锅,蒸的、煮的、割的......她一个女人,每天都要巡视,她,她如何能做到? 两串眼泪从沐雨落悲伤的眼中滴落。 似乎是心有灵犀,她在怜惜花梨白时,也感到花梨白在轿中默默看着她。 她奔向花梨白的轿撵,“你不是不喜欢地狱吗?你不是不想看到人死时的惨状吗?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傻事?”她指着遥光,怒不可竭,“就算你假惺惺的说是要替我,你难道不是为了救那个男人,才算计的吗?既然我们已经没修炼之情,你何必再一次把我带到这黄泉路上,让我看你的凄惨?杀了我一次不够,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说完,她悚然惊恐地退后。她又说了“再”! “鸢落,你忘了吗?”花梨白轻声道:“这尸臭熏天的忘川河,我曾在里面泡了三百年。我冒用了你的身份,骗了冥王的心头血,冥王把我沉到了这里。我的肉身被里面的厉鬼恶魂吞噬干净。而这个自称是我男人的人,却在终南山下被他的师妹诱骗,以将养师妹元灵为由,任我在这里被日日啃噬。等我在你帮助下逃脱出来,他却刺伤了我,让他的师妹乘机剜了我的心,丢进炼丹炉里,从此我就没了心。”她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这不是她的事,而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 她轻咳了一声,侍女们把轿帘掀开,她瞟了一眼遥光,素葵已恢复了人形,看样子,遥光暗暗度了点灵力给她,她此刻就倚在遥光身上,得意扬扬挑衅地瞧着花梨白。 花梨白脸色阴沉沉的。她心情置换,忘川河水猛地就扬起了千层巨浪,孟婆停了递汤水的手,连同桥上的仆役,亡魂、侍女、雪刹、梦魇全都跪了下来。 冥主震怒,冤气横生,带动冥界一股戾焰在忘川河喷薄而出,窜起几层楼的高度,燃得卜卜有声,火光中传出阵阵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声。 沐雨落在那遥遥火光中,看到一个人影被烈焰炙烤得惨叫连连,宛如是杨秀秀的身影。听凌越回来说,杨秀秀二十年前放的那把火,不仅烧死了买她的那家人,连同邻近邻居一共烧死了五六个人,其中还有刚出生的婴儿。 虽然她在阳间自杀,没受到责罚,可到了阴曹地府,她一样要受火刑烧烤,连奈何桥都过不了。她眼睁睁地望着杨秀秀被烧成灰烬,没几秒又恢复模样,重新再烧,如此反反复复的惨叫,反反复复成灰,她是看得胆战心惊。杨秀秀瞧见她,伸着手指奋力地向她张手,凄厉地向她求救,离她一丈之地,化为灰飞。 沐雨落心痛难奈,跌坐地上。杨秀秀和周星,过的过奈何桥,受的受火刑,花梨白是想要她过奈何桥还是堕忘川河?想想自己这一生,从没害过人,虽然活得窝囊了些,也还是能帮的人自己也尽力帮过,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想做真正的自己,身后也有凌越这棵大树,偏偏就遇到素葵这个疯婆子,把她拘来,又是掏心,又是要她死。 她不敢再看触目惊心的黄泉路,只想着要怎么回去?她脑里浮出凌越那张严肃的脸冲着她微笑的模样,若真回去了,她不管了,她要放开心好好爱他,还要时时看好他,不让他做坏事,免得他将来到了这里,要受杨秀秀那样的苦。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回去,大着胆子要问花梨白,却听遥光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没再认她是师妹。她每一世怎么杀的你,我每一世都怎么杀的她。” 花梨白冷笑,“那我要你把她的心献给我?你为什么不献呢?她为了要我的命,碎了你的灵魂,把鸢落变成她的样子,我为了救你,一时不慎中了她的计谋,挖了鸢落的心补镜。害得我们母子反目,腾儿恨自己为我所生,剔骨去肉,违悖天伦,自堕人道。我被困冥界,这冤妻害子之仇,你为何不报?” “她毕竟是仙,又同小跟我一起修炼,像我亲妹妹一样。师傅仙游时,我答应师傅要照顾好她......” “那你就跟她回你们的终南山啊?还跟我纠缠几世做甚?她可以杀我灭我,让我母子成仇,我却不能动她分毫?所以,遥光,我断情绝爱,就是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我见到你时,本可以任你自做孽,时男时女,等你寿元了,也让你尝尝沉在忘川河三百年的滋味。可我在人间见到鸢落,她为了还债,搞得自己像犯了多大罪似的在活。我欠她的,我来还。我一路跟着她,几次看她崩溃,也不敢插手人间的事。岂料素葵又打上她的主意,把她捉到这里。我救出鸢落,看她疯症已起,唯有动噬魂镜才能使她魂魄归一,永保平安。可这噬魂镜当年被你用来报仇,拘了太多冤魂,动了它,你就得受冤鬼噬魂之苦!就算你优柔寡断,护你师妹,对我无情,可我不能对你无义!然而你为什么又要自寻死路,来冥界寻我?罢了罢了,你们师兄妹走吧,要恩爱,要成亲,都跟我没有关系。至于鸢落,她回去也是个疯婆子,不如就跟我呆在冥界,我自会去找救她的法子,你们只是不要再来冥界,扰乱我阴间秩序就好。” 她回不去了?她要呆在这个阴森炼狱?沐雨落心都凉透。 “小白,我没有要跟师妹恩爱,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妻!我遥光绝无二心!”遥光急辩,“半月前,我知道我是遥光后,早就安排好后事。你现在代使冥王之权,我愿意跟你呆在冥界,等冥王回归后,我们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哼!这世上哪还有山清水秀的地方?”花梨白冷哼,神态有些凄凉,“我是冥后,有天庭玉碟,怎么可能和一个半魔半仙的人在一起?你不配!” “师兄,我们走吧。”素葵扯住遥光的衣袖,低声道:“花梨白喜怒无常,噬魂镜本是她物,若是她恼了,收回噬魂镜,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没心也没有情,你对她来说,只是普通人!” 遥光一甩衣袖,大踏步朝花梨白走去,手往前一伸,凤目里柔情一片,“这是你的法宝,我不过是替你管了千年。鸢落的魂、雪刹和梦魇的修补你都用它。” “那你不怕噬魂之苦?”花梨白接过镜子,神情一怔。 “怕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要沉我在忘川河三百年、三千年,我也毫无怨言。” “那我要是现在杀了你师妹,要用她的魂替代鸢落镇守噬魂镜呢?” 遥光默默低下头。 “你还是舍不得?”花梨白瞳孔蓦地放大,翻卷的江水又奔啸起来。 “想要我的命?哼,花梨白,你看看,她是不是得跟我一起陪葬?!” 遥光转过头,只见沐雨落又被素葵钳在手里,素葵毫不犹豫地把利爪插进她的胸膛,在狠命的拽着沐雨落体内器官,沐雨落声音都来不及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素葵狞笑道:“师兄,我会把所有拦绊你手脚的东西清理干净。杀了她,你儿子就会死,我再把他们的魂魄连同噬魂镜送去师傅的丹炉里,花梨白、腾蛇、鸢落就再也跟你没关系了。” “你疯了!”遥光看到素葵已经抓起沐雨落的五脏六腑就要送进嘴里,不假思索的抢过花梨白手中的噬魂镜往空中一抛。 花梨白跃出桥,一把推开他,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小小的镜子在空中飞速的旋转,立马就变成簸箕大小,散发出密集的金光,把素葵和沐雨落的尸身团团罩住,只听素葵惨叫一声,花梨白低唤了声“收”,噬魂镜就收了光,变成原来的大小,回到她玉掌之中,地上已无素葵和沐雨落的影子。 遥光身子一阵颤栗,脸色瞬间白如面纸,他身体里似有千蚁在噬咬,耳旁有冤灵不停的咒骂,他疼得站都站不稳了,默念经文,花梨白也对着镜子默念。 许久,遥光才脸色如常,握着他的羽扇,淡淡的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收她?” “几百年前为了替我报仇,你灭了一族之人,受尽反噬。如今又违背师训杀你师妹,你想永世不得超生?这镜是我精血所铸,是我元灵所在,我本就是邪神,你是阳我是阴,噬魂镜是阴邪之物,它只认我。大不了,我亲自封镜,镇住里面的冤灵,带着雪刹和梦魇去镜中修炼,也好看着素葵和那些冤灵被炼化。” 她对着遥光吹了一口气,遥光觉得身上一凉,白衣白袍已经变成蟒龙蟠服,头上多了素白玉冠,白发也化成了青丝悠悠,他更加俊美如玉,唇红齿白。身下的冥界,已经齐刷刷跪倒一片,“拜见冥王。” “小白,你......” 花梨白淡然一笑,“我已经把冥王之力连同我修炼千年的法力都传给了你。几百年前,我答应冥王替他看守冥界,他带走了玄冥之印,说是要问鸢落一句话,就不知所踪。如今,他的气息出现在鸢落身上,想必已经见到鸢落了,不日将会归来。我得去噬魂镜里修补鸢落的魂魄,让冥王宽心回家。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化为人身?你不必等我,毕竟我没有心,也没有爱你的情。从镜中出来,也不再认识你。你只要看到镜中有白光,就说明鸢落魂魄归位,把噬魂镜送去给腾儿,沐雨落自然就会醒了。” “我等你!”遥光握住她如雪脂般的纤巧柔荑,面上虽有温怒,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花梨白的一意孤行,只得目露水光,依依不舍。 对于他们来说,百年千年的遇见都是在为了离别准备。 就算她不记得他,只要他还一口气在,她还是他的小白。 花梨白轻轻抽回手腕,面上依旧冰冷,淡淡道:“不必,若我回来,必是离你天涯海角。这人世间的情爱,对于我来说,累坠不堪,我还是做回我的山精鬼怪,逍遥自在的好。” 她这千年活得太轰轰烈烈了,如今是心灰意冷,散去所有修行,从一条小蛇重新修炼,只愿来生能再回到跟鸢落一同修行的快乐时光里,不识遥光,不识爱恨。 遥光心如刀绞,落魄不已地怔怔望着她。 她心一向都狠,她说不见就是不见的。此生负她太多,但愿来世能让他把亏欠她的都全弥补。 花梨白把镜子放到掌心,口中念念有词,那镜面飞到空中,猝然就变成一道小小的玉石拱门,她唤了雪刹和梦魇,两个人变成两条小狗,她自己身形缩小,变成了一条花斑小蛇,两只小狗护着她,三个人奔跑进去。 镜子徐徐落到了遥光的手中,遥光久久的凝视着,沉思片刻,嘴角浮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他袖袍一挥,尘沙弥漫的黄土,污秽混浊的忘川河,又碧草悠悠,水流清澈,只是这一次,多了高山流水,最顶峰有一曼妙女子在翩翩起舞。 第93章 画像中的女人 白牧晨烦燥的扯了扯领带。 半天时间里,他在餐厅就见了二十几个姑娘。此时,他依然穿着早上的那套西服,神情萎糜,不住的打着哈欠,心里闹火得要命。 不远处桌子后面,白家的两个保镖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白牧晨是早上才睁开眼睛就被全程押送来相这个亲。外面的车上坐着四五个山瘸子的人,他就算想逃,电话、钱包、钥匙,出门前就被保镖收缴干净,搬不到救兵,出不去。 他实在是又气愤又好笑。凭啥白家的事,他山瘸子要来管?从a城回来,才踏进家门,两本红册子就甩到了他正在吃饭的桌上,山瘸子变成了他的继父。家里帮佣的、,公司里白家的人,全被换光,重要的岗位都是陌生的面孔。他气得去找父亲,父亲却漠然的说,“这本就是他的。白家发迹也是靠了唐家,你母亲要给谁,那是她的事。你以后不要来了。” 连父亲都不想捍卫自己的地位,他又能说什么?在自已小区房好好睡着,就有人冲进来,要他立马搬走,说是他的房已经被卖。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发现他没在海城的时间里,山瘸子把他名下的产业全收缴了,逼着他回家。 他被关在家里好几天,接着就是相亲这档事出来。母亲是和山瘸子统一了战线,一点都不考虑他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唐女士苦口婆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着他赶紧成家。 他对助纣为虐的唐女士非常失望。听他答应来相亲,坐在一边的山瘸子反比唐女士高兴,径自去他衣柜里取他相亲的服装。他恼怒得把他推了一个趔趄,瞧他神态黯然的离开,他心里一阵得意。 “这是我白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关你什么事!” 他恨恨的在后面嚷,一记耳光迎面扇来,他那一时的得意劲,被母亲打得彻底泄了气。 母亲如今有了新的男人,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儿子。他沮丧地蒙住头,什么公司,什么总经理,见鬼去吧! 女人究竟是什么动物,说变就变,为了一个半路来的男人,把自己的儿子都抛弃,他心生恨意。 削了这三千烦恼丝,什么唐家权势、白家丑闻、山瘸子阴狠、母亲从小灌输的至孝至诚,一次断得干干净净的好! 他看着腕表,最后的一位,说好七点来的,怎么七点半都过了,这女人还拿着俏的不出现?这心里有气,饿着肚子,他简直要开始砸东西了。 瞅了门口半天,终于瞅到个女人疾步走来。他压着火,慵懒又愤恨地把眼睛抬起,仔细看清来人时,竟然吓了一跳。 潘小茵新烫了个头,抹着鲜艳的口红,到了他面前,竟一点道歉的话都没有,一屁股坐下,抽出根烟,当着他的面狂吸起来。 他最后的相亲对象是潘小茵?山腐子是不是眼睛瞎了,没看到前久报纸上登着潘小茵和唐圣夜要订婚的照片? 白牧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几个月不见,她变化有点大。他跟她不是不熟,就是因为太熟了,所以她就可以随随便便穿了条小黑裙,头发也不做修饰,还没有时间观念,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趁浑水摸鱼,用这种跟她曾经截然相反的装扮,掩去她自傲的淑女形像,以为他会认不出她? 他瞪着她,喉间咕噜一下地咽去骂娘的冲动。 潘小茵在海城是有名的涵养好。 她家境优越,学历高,人长得漂亮,品性在圈内是恭顺温柔。多少富户都把她当成自家媳妇的不二人选。可她也不知哪只眼睛长歪了,把那些知名才俊拒之门外,偏偏就迷上唐圣夜这个浪荡子。这不,还没订上婚,就被唐圣夜给甩了,成了圈内的一大笑话。这下,她猛地变了发型,换了衣着,浓妆艳抹,一副历尽沧桑的放浪不羁,露出涂满彩寇的长长指甲挟着小小的烟身,腥红色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一圈又一圈薄薄的烟雾,把她妩媚的五官笼得神神秘秘。 白牧晨看着她这扮相,觉得有些眼熟,倒有两三分像沐雨落在夜店的装束。 “怎么是你?”他皱着眉头,被她喷吐的烟雾呛得直挥手。 “怎么不能是我?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潘小茵狐媚地一笑,涂满眼影的双眸眯着,“难道你嫌我是个二手货?这年头二手货也挺吃香的啊。” 白牧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忙摇头,“这到不是。只不过,你怎么不像你了?你不怕别人把你名媛的风头抢去?” “谁爱抢谁抢!”潘小茵嘴角叽嘲地一扯,“我听说是你,本是不想来的,可一想到唐圣夜知道我在跟他的表弟相亲,那脸色会有多难看,我就开心。” “你想多了!”白牧晨收回目光,闷闷答,眼睛瞬间又冒着绿光的盯着侍者送上来的餐食。 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懒得跟潘小茵废话,速度地的把面前的牛排大卸八块,大口朵颐。 “是啊,我的确是想多了。他何时把女人看在眼里过?他玩过的女人比我衣橱里的衣服都还多。”潘小茵冷冷的。她把腿搭到了自己另一只腿上,缓缓的说:“要不是几个月前,我们几个玩过头了,我喝醉跟他睡了一觉,我还不想搭理他呢。” 白牧晨手顿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机械地把肉塞进嘴里。 “可是,几个月前,我和他参加了一个宴会,他和我翻了脸,说他从没跟我睡过觉。这可奇怪了?明明他就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我还怀了孕,陪我打过胎,怎么会说没睡过我?”潘小茵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盯着残余的烟雾,“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死不认账的?他嘴巴这么硬,我的孩子又流掉了,我该怎么做呢?他现在好像看上个有夫之妇,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人跟踪他们,把他们亲热的照片放到网上去.......” “咣铛”白牧晨叉子掉到盘子上,心底哀嚎。 最毒不过妇人心!温柔娴雅的潘小茵什么时候也变恶毒了?看她样子,她是真的知道唐圣夜那隐藏的心机了。 “还是不要乱来吧。”他勉强的牵了下唇角,“这捕风捉影的事,以讹传讹的坏人名节,不是你这种大小姐会做的。” 潘小茵冷笑,“哼,我当时说要留下这个孩子,是他非要流掉,还让手下的人把我五花大绑的送到手术床上。如今我父母都知道我未婚先孕,又遭他抛弃,都把我踢出继承人名单里了。他如果不娶我,我就只有去死!我求过他,我知道唐老伯也在急着找儿媳妇,我应该是他不二的人选,可他宁肯被打,也不愿娶我。你说,他是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在他卧房里看到一副画像,虽然是古代人装饰,我却认出她是谁?只要我把画像给凌啸天看了,我瞧他们兄弟会不会反目?他对我不仁,休怪我对他不义!” “画像?什么画像?”白牧晨心里发寒。 “好像是他几天画的。就算是古人装扮,我一眼就看出她是谁?我知道论身份、年纪,他们两个人都是不般配的。可你见过谁会把一幅画,像宝贝似的放在枕头上,日日夜夜都在看?就算这个女人对他无意,他也不可能得到她,可他这种深情足可以让我逼着他娶我了。想想真好笑,一个情场浪子,竟然也会痴心一?可惜那个女人不知道。” 潘小茵一脸嘲讽。 白牧晨还想问画像的事,她已然起身,冷冷地说:“我来,是想让你带这些话给他的。我现在进不了唐家门,见不到他的面。三天,我就给他三天时间,要是他不给我答复,我就去找那个女人的丈夫,听说他宠妻如命,脾气暴戾,要是知道有人在打他妻子的主意,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别!” 潘小茵诧异地盯着抓着自己胳膊的这只手,眉尖蹙起。 白牧晨支支唔唔半天,“几个月.......前的那个人是我。” 瞧她茫然的眼神,他艰难的闭了闭眼,鼓足勇气说,“我当时发现做错事,躲在浴室里。是表哥看着你要醒了,让我从浴室窗子爬出去,脱了自己衣服装做是自己。你也知道,我那时被我妈的事烦着,跟我妈赌气准备剃度出家,要是跟你不清不楚,我妈会用你来拴住我。而表哥早就花名在外,舅舅也管不下他......孩子,也是我用死去逼着表哥绑你的。” “你......”潘小茵瞪大眼睛,愣了半响,气得脸都绿了,“啪”地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我说他怎么从来都不碰我一下,还常常去哪都带上你?心里还咒你是个不识相的电灯泡,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原来......原来你才是始作蛹者!”她抓起包,劈头盖脸的朝他身上打,眼睛里涌出潮水般的眼泪,我......我......你们兄弟俩,没一个是好人!” 她幽怨地转身,“蹬蹬蹬”跑掉,白牧晨追出来,看她已经开着自己的车,哭着离去。 保镖跟着出来,“少爷?” 他羞恼地大吼,“告诉唐女士,准备婚礼,她要的儿媳妇已经有了!” 潘小茵要是恼羞成怒,非得唐圣夜娶她,把唐圣夜的暗恋捅出来,那后果...... 他抚着额,头一阵胜似一阵的疼,抢过被保镖收缴的手机,车钥匙。 当务之急,得找到唐圣夜,看看那劳什子到底画的是谁?要真是她,依她男人的醋劲,一定会把唐圣夜弄得半死。还有,得想办法把这潘小茵摆平,这......这,只得先在潘小茵还对唐圣夜有希翼期盼之前,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一想到十之八九就是那个女人,他心底就一阵阵的不寒而栗。 那车,外面说是发卖了,实际他在卖废铁处看到压成了饼。她男人,真的是个醋坛,不,应该说是醋缸,别说唐圣夜了,就连他多跟女人说两句话,那眼光就像利刃般反反复复凌迟了他几遍。 他心急火燎地去了唐战父子的家,舅舅正在跟小女儿视频,没空理他,唐圣夜房间整整齐齐的,看情形至少有两三天没回来睡了。 去了他可能会在的地方,转了大半夜,都没找到。 最后想到离那女人近的地方,他怀着想把唐圣夜脑袋拧下的冲动,去了碧水湾他的别墅里,他还真的是在。像个醉死的狗样,躺在一堆酒瓶子里,手里握着张图。 那图就像潘小茵说的,不知被他瞧了多少遍,边角都毛了,他就把那图死死按在自己胸口上。 白牧晨小心的抽出,借着昏暗的灯光,瞳孔慢慢放大。 果真是她!只是画像中的她年轻美丽,额间一瓣鸢尾,身倚擎天大树,脚下盛开着成片的鸢尾花。她脸上有浅浅的笑容,眸如秋水,脉脉情深地不知望着什么。 一瓢冷水从白牧晨头顶浇到了脚底。 表兄梦里的女人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表兄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曾察觉,问过他,可他一口咬定,对她并无非分之想,可如今...... 打眼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觉得她带着股邪气,哪有那个年纪的女人能活得像个任性可爱的小姑娘般!他不禁对她有了抵触。 两个男人都是人中之龙,若是为一个女人撕破了脸,可怎么得了? 他瞥了眼睡得沉沉的唐圣夜,扭过头拧开打火机。这画像要是流落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兄弟之谊,父子之情怕要不复存在。 看着图上的她在他手中慢慢燃成灰烬,他揪起的心放了下来。 突然之间,他感到背后冷嗖嗖地,眼前倏地亮起光把室内照得宛如拍摄昼。他骇然转过身,僵住。 唐圣夜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那眼睛是从未见过的怨恨,毒辣辣地瞪着他。那光从他胸膛里透射出来,咄咄逼人的纯白一片,映得唐圣夜身形高大庄严,像他又不像他似的。他一步步向他逼近,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形,那光就越耀眼眩目,刺得他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耳朵里刹那间涌进无数响彻震天的佛音,把他耳膜都快震穿,全身像被东西狠狠四处撕【扯】着,他感到四肢已经离开了身体,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却让他动都不能动一下,昏死过去。 第94章 撒泼 张遥葬礼没几天后,凌越和沐雨落见到了律师手中的遗嘱。 就像唐战说的,张遥的所有遗产都馈赠给了沐雨落。他那幢市中心的房产早早登记在沐雨落名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指名这幢房子沐雨落将来必须交给凌越和她共同的孩子。 沐雨落一听张遥并不是钱多了没处花,说到底,他一个前世的爹,手伸这么长,还想着要孙子,跟凌老爷子一样的要逼着她,立马就像只炸毛的猫般,两只眼眸喷着火的一直瞪凌越。她气鼓鼓的端着盘草莓,狂往嘴里塞。气极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样,嘴里呱呱呱抱怨,若是凌越答了她两句,她就像只叫蛋的母鸡,咯咯咯说个吵个不停,到了最后方言都出来了。 阳城话虽然也是云南腔,可很多词汇跟熟知的昆明话有些出入,凌啸天是听不懂的,加之她是气极浮燥,语速就像打了机关枪,凌啸天只觉像唱戏一般一段接一段的过去,半句都没听清楚。一脸茫然的盯着沐榕,想着沐榕会解释给他听。 哪知沐榕竟皱着眉头,听着听着也恶狠狠的瞪着他,就像这事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似的。 凌越跟沐雨落形影不离的生活了一个月,她那些自造的词汇和阳城特有的方言,他是听得深纠着眉。 沐雨落暴跳如雷地说老爷子陷害她,小小的身板就在他身后念叨说他不尊重她,随便就卖了她车;说是要她出门有他跟随,其实是变相的在监视她;说凌越不信任她,疑心她,若是怀疑她在招蜂引蝶,干嘛要押着她打结婚证?这关着她不让她上班,她简直是活得累,不如就呆在阳城死了的好。 新来的保姆看到夫人气焰嚣张地把一张卡砸到半字不吭的先生身上,先生额头是青筋暴露,怒不可遏的抓着夫人的手,吓得一溜烟逃进自己房里,把门关得紧紧。 “你是被宠坏了!”凌越冷着脸说。 沐榕从没见过自己妈如此撒泼,看着她疯了样的伸着手去打凌越,有些心惊,又为她捏了把汗。凌啸天更是看直了眼。小小巧巧,一向低眉顺眼温婉可亲的继母不讲理起来简直像市泼妇,头皮直发凉。瞧着沐榕,她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气愤的表情,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凌越在耐在性子解释,倒“噗哧”笑出,不知从哪端出一盘瓜子,边嗑边把沐雨落说的话翻译给他听。 凌啸天一听张遥要沐雨落继承遗产是为了留给她和凌越的孩子,奇怪一个外人凭啥要叫跟他豪无关系的人生孩子,再说凌越和沐雨落年纪都这么大了,还生得出来吗?沐雨落又是恼怒又是哭啼的骂凌越有两个老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沐榕安慰他说,“我妈发起疯来,说话颠三倒四,你哪有两个爹?她是口不择言!”又看着凌越讨好的端杯水给沐雨落,沐雨落不领情的打翻在地,凌越拳头都攥着了,又扭着头放开掌心,站在一边好好她听她骂。 从没见过老凌像个龟孙样低着脸挨骂还不敢动手的糗样,他有点幸灾乐祸。平时动不动不是揍他两拳就是给他几脚的,现在也有这种被人左一下右一下狠狠被打的时候了? 沐雨落骂完凌越骂张遥,骂着骂着又横流着眼泪,说是不要张遥的东西,谁也没权要逼她生孩子,凌家要孩子的话,自己去外面生。指着凌越冒说:“你钱多,人又长得好,跟你生孩子的人多了去,有本事去外面生,别来缠着我!” 凌越这会到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她一会说死的好,一会说她要走,气得脸都青黑,一把把桌上还剩着半筐的草莓全扫地上,沐雨落恼怒地跳起来打他,两只手被他火大的拎着。她张嘴想咬,凌越手掌张开,把她脸推得老远,她打是打不着,咬是咬不到,双脚只得在半空乱踢,踢到了凌越。凌越一怒,把她往沙发上一扔,眼睛里立马又迸出些悔意,想伸手去拉,又看她猛地扭过脸,手打着他伸出去的手,嗷嗷在哭,大眼睛里一股一股的冷气熏得他心虚。 他提起沙发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 两口子打架,一点都不回避自己的儿女。凌越出手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凌啸天嘴角抽搐的快跳上前去制止,沐榕面上虽然也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手抖着往嘴里塞瓜子,看凌越只是把母亲蛮横的母亲往沙发上扔,拉了一把凌啸天,说:“凌叔不是真跟我妈打架,我妈踢了他那几下,他痛得脸都白了,还舍不得还手,你要是过去劝架了,说不定他恼羞成怒,真的打我妈呢。我们还是各回各屋,当没看见。” 沐雨落要是听见自己女儿是这样任由她被别人欺负,一定会气得吐血,凌啸天对沐榨的冷静是相当无语,摇摇头,趁着那两个人还在你瞪我,我瞪你,悄悄溜出家门。 凌越一肚子的闷火。这张遥有心将财产给沐雨落,那就痛痛快快的给,偏偏提什么孩子?!沐雨落生沐榕得了抑郁症,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意志力把病情稳定住,老爷子才说完没多久,张遥又来加一把柴,让她生二胎,她到了这样的年纪,对他还在疑心,担心自己病卷土重来,怕得要死,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 他两口子生不生孩,关前世后世这两人什么事啊! 不过他也是头一次见女人如此撒泼。她脾气是越来越暴躁,发起火来就像要吃人样,纵是他见过无数的恶人,还从没如此怕过一个人。他深叹了口气。什么话在女人面前都是说不通的。动不动就在跟他扳理,扳不赢就恼羞成怒的踢他下床。新保姆一来,她做了几次菜就不想动手了,胃口也是变得差,每顿就、一碗白水泡饭,油荤不进,简直跟出家的尼姑没区别。成天像只好斗的鸡,连沐榕回家忘了换店里的衣服,都被她骂哭。 眼看她从a城回来后,人瘦成皮包骨头,成日没精打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参加完张遥葬礼回来,本是跟她开着玩笑的,她不知哪根筋发,就气乎乎的上楼躺着生闷气。 她的病情只怕是有了新的变化!凌越掐着太阳穴。 虽然听她说,她是被牵了魂才精神异常,花梨白失了自身修为把她魂还了出来,她已经不会像原来样的疯傻下去,可她现在这情形,哪里正常,倒像躁郁发作。 凌越面沉如水,使得觑着他脸色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张遥的葬礼刚一结束,白潘联姻就接踵而至。各分公司年终总结会议、合作单位应酬、“雷霆”同年庆典......他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昨天推了江博的饭局腾出点时间,把她号都挂上了,她又打电话来,说“飞鸟”在搞什么欢迎会,说唐圣夜签到张遥一直签不下来的两个顶极明星,这两个明星非要亲自见公司董事一面,为了留住这两个明星,沐雨得陪着吃晚饭,把他计划全打乱。 沐雨落是唐圣夜送回来的,他站在窗前看他们两个亲密的进来,唐圣夜拎着一篮子新鲜草莓,还怕她摔倒似的,扶了把她。他呕着气下来,沐雨落使唤沐榕帮她洗草莓,母女两人就坐在沙发上左一盘右一盘吃了不停。瞧她是眉开眼笑的说着唐圣夜,他气得话都懒得说,扭过头不吃她递过来的草莓,她又立马变了脸,拍了拍手,也不管他高兴不高兴,上楼倒倒头就睡。 这女人对别人是喜逐颜开,对他就是阴阳怪气,百般嫌弃。满鼻满腔都她的草莓味,他心烦得去书房呆了一夜。这女人还没心没肺,还不知他昨夜没在房里睡,日上三竿都不起床,听保姆报告她睡了一天,自己回家就赶紧叫她下来吃晚餐,她却又端着草莓盘,吃着吃着自己就发脾气。 凌越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想着怎么样都得明天空出时间带她去医院,一个人哪会性情转变得如此之快,前几天爱他爱得形影不离,巴不得粘着他不放,这几天完全把他当仇人,连他在没在身边睡都不知道!就算是不想生孩子,也不会古怪得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骂。 她的躁郁证真的出来了!他用力掐着自己的眉尖。 公司里灯火通明,全员加班。这是晚饭时候,他跟沐雨落大吵后临时决定的。 “雷霆”里一片哀嚎。许多人都是刚回到家,欢欢喜喜的同一家人好好吃着饭,突然临时接到秘书室群消息通知加班,只得三口两口扒了急冲冲的赶来。 杨峰是下班前才回到的海城。他去做凌越吩咐的事,在国外呆了几天,回来听说碧水湾有人闯进去闹事,洗着澡在理头绪。突然收到加班的简讯,门口小店打包了些食物回公司,没吃上两口,就看到凌越半边额头包着纱布,衣服凌乱的进来。 又来?他皱紧眉头,赶紧把手中盒饭放下。 凌越摆摆手,“你先吃,吃完了去楼下处理。” 老板进里间换衣服,他快速扒了几口,过会议室时,看到里面坐满了人,想是在等着凌越来主持会议。 楼下停车场上,凌越的车头陷进了大半,小高脸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鼻梁也是纱布包着,正蹲在车下往里面瞧,见他下来了,直起身。 杨峰看他腿脚有些不利索,鼻梁虽断了,脸上的血却不是他的。于是,锁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出来的时候,不知哪里窜出来了几辆车,把我们堵住了。” “你们不是七八个人的吗?” 凌越贴身的安保都是杨峰选的,有几个还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怎么连老板都会受伤? 小高犹豫着轻声说:“老板和太太吵架了,气急败坏的,也没叫小曹他们几个,就带着我和小祝,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小祝伤得重些,怕是没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院。”他手打开,露出个物件来。 杨峰拿起来仔细瞧了瞧,脸色非常难看,“窃听器?” 小高点头,“这是老板座位下面发现的,说是新型窃听器,好像还是少爷那边研发出来的,带有gps功能,我已经通知少爷了,大概也快到了。” “哼。”杨峰冷笑,招手叫了几个安保过来,“你们把这车从里到外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少爷一会带着拖车来,你们看它成成渣,碎片了再回来。” 凌越谨慎得很,自己亲自找出窃听器,就算再怎么低调不想换坐惯的车,怕是也不想再第二眼看到了。 看着车被拖了出去,他才跟着凌啸天一起去会议室。 因为是讨论公司年底福利和年会的事,公关部、营销部、设计部吵得不可开交,都想为自己的部门多争福利。凌越盯着面前的水果盘,听他们辩论半天,火冒三丈,甩手就把水果盘砸了出去,立马场内变得鸦雀无声。 总裁一进门就沉着张快挤出水的脸,额头还受了伤,一言不发的盯着桌子发了半天呆,张口就是一阵咆哮,“公关部是只想拿钱不干事?让你们把夫人发出去的照片全撤回,为什么现在网上还有照片在流传?说什么年会还要请记者?你们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夫人和小姐长什么样?要什么福利?公关部没福利!” 他指着营销经理,冷冷的说:“你不是年初跟我打包票,说今年至少能完成任务的百分之八十三?怎么才百分之六十二?旅行社关了,酒店客源是去年的四分之三,那四分之一的人去哪了?” “总裁,今年全国经济都不好,许多酒店都因为客源少,支撑不下去,关了。旅行社是......” “你的意思是我也该把酒店关了?因为经济不好,我得关了它,等着经济好转,再开?” 凌越起身负手,迈着笔直修长的腿踱到营销经理身后,盯着他面前的果盘,冷峻的面容上挂着一丝讥笑,手一挥,那果盘就滚到了地上了,他拈起一颗还没掉落下去的草莓,凝视了半天,“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吗?” 他的声音很森冷,一只手用力掐在营销经理的肩膀上,营销经理身子立即就向半边倾斜,闷哼了一声。他心下有些奇怪。总裁的力道他是清楚的,怎么今天会没有平时的那种霸气? 他是从基层被凌越慧眼识珠提拔起来,跟了凌越多年,是凌越的心腹,一向为凌越器重,凌越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话,心里已是生了他的气,说不定还会当场给他一脚。尽管总裁今天的力道没往日重,他还是迅速站了起来,等着被踢,低着头,一脸委屈的大气都不敢出,有些懊悔。他平时很在会场上跟谁大声争执,今天是被公关部左一句没用右一句拖后腿惹得火起,回了几句嘴。总裁培养他时,经常跟他说要他凡事沉住气,少说多做,他这是犯了总裁的大忌。 可总裁捻着那颗草莓,望了半天,既不吭声,也没踢他,慢慢把草莓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品尝了半天,才冷冷道:“那是你们各自为王,没有相互协作。公关部只想着怎么把营销部的合同抢到手,营销部只把公关部当成自己的敌人,最后被外围的拔了筹。” 他继续往下走,每个盘里就只捡草莓吃,完毕,轻拍了手,冷笑着说:说:“记住,你们的对手在外面,都拿着铁锤钢锥在敲打每一幢楼。你们如果不抱成团,变得切割不开,就等着别人把‘雷霆’吃掉吧。 他也没再说这年会到底开不开?径自回了办公室。 杨峰和凌啸天对望了一眼,看凌越是满脸烦躁地不想呆在会议室,必是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这会议开到一半,总得有人继续主持下去,杨峰只得出面继续开下去。 凌越在家里跟沐雨落干了一仗,来到公司还把会上的人骂了一遍,众人探他口风像是一年到头,福利没了,年会也没了,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他一向收买人心是最拿手的,现在不管不顾的丢下众人,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杨峰频频向凌啸天使眼色,要他去探下凌越到底是怎么打算?凌啸天也不想在此时触老凌的霉头,扫了眼在对面坐着的宁夏天,低着头给她发微信,央她去问下。 所有跟凌越亲近的人中,唯有宁夏天在凌越发脾气的时候,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训斥的。她本来在生着那晚凌啸天送沐榕回家又折返,当着她的面把章天朗手弄骨折的气,然而杨峰也求助的朝着她望,弄得整个管理层都在向她侧目,下首坐着的公关经理也在小声的求她,她只得去找凌越。 第95章 畸恋 白潘的婚礼,新娘由父亲牵着手,送到新郎手里,两个人站到牧师面前宣誓。 沐榕从坐下就心中一直泛酸,瞄着离她不远交颈低语的两个人,蹙紧了眉尖。她瞄了眼白牧晨,悄悄问宁夏天,“怎么他苦着脸,难道是被逼着结婚?” 宁夏天摇摇头,指了指前面坐着的唐战。 唐圣夜和潘小茵要订婚的消息曾在海城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以为两家结了秦晋之好,这海城的老大就是唐家了。结果唐家临时放了个炮,倒让白家捡了把糊。 白家虽没唐家家大业大,但来的这个后爹,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一上任就把南方的旅游胜地全抓到自己手里,加上白牧晨自己捣鼓的水果生意,也是山宗文替他四处奔走,定了几个长期稳定的出口合同。如今有了建材大王潘家撑腰,那气势简直是如日中天,商贾名流都来齐,把个唐女士高兴得脚步匆忙,快飞起来了。 白家人一个没来,倒是山宗文宁波的族人来了不少,一打听,才知道山家在宁波也是不容小觑,在浙江也算有头有脸。众人虽然觉得亲爹没来,后爹在场有些尴尬,可唐女士却不在意背后的窃窃私语,一直挽着山宗文的手,见他捂着手帕咳嗽,脸色微变,搀扶着去后厅休息。 白牧晨本以为潘家会介意父亲不在,山瘸子充了霸王,潘家会生气,取消他和潘小茵的婚礼。结果潘家就当他爹死了般,虽然没跟山瘸子、唐女士有多亲近,也并不是很抵触,只是冷着脸,没什么言词激越、举止不妥。 他奇怪潘家对山瘸子的态度。本想借唐圣夜的人脉查下山瘸子跟潘家是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向好面子的潘家怎么会容忍得了山瘸子喝了自己女儿敬上的茶?唐圣夜却说有愧潘小茵,跑回了a城,电话关机,微信、qq全程不回,把本是替他解围的他完全的丢给了潘小茵。 这坑原本就是自己挖的,也活该自己来跳,表兄现在也是火烧眉毛,自己的事都料理不清楚,躲着他也正常。他苦笑。他从没想过会和谁白头偕老,婚姻自身就是种恐怖的存在,看看母亲、看看白家、看看瘸了一条腿却命不久矣的山瘸子,他沉重的抛下在跟闺蜜交谈着潘小茵。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他能跟唐圣夜把彼此的命运相互交换,这样或许他能活得舒坦些,而唐圣夜也不会断了唐家最后的命脉。 沐榕气乎乎的端着酒杯立在树影之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挽着手的一男一女。眼角瞟到白牧晨直直的向她过来,竟也跟着她看过去,沉沉对她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你还是放下这个心,把店处理了,安安心心的去国外呆上几年。或许回来后,会发现,这世界大得能让你转过身就遇到另一个适合的人。” 他平时嘻嘻哈哈,插科打浑的一个人,结了个婚,说话的口吻变得让沐榕都觉得带有几分沧桑 她幽幽地反诘,“那么你转身遇到的潘小姐,就是那个适合你的人?” 白牧晨苦笑,抬头望了下天,“总有时候,你会身不由已。” 沐榕诧异,自从她认识他们一行人后,总感觉每个人身上都隐着些秘密,连母亲都变得奇怪,让她看不清楚他们在想些什么? 那一男一女走近了过来,女的看见沐榕,大喜,“小榕榕!” 男的收住脚,远远望着。白牧晨走过去,贴着他的耳根说:“你适可一点,若是她真的走了,再追就难了。” 沐榕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苏陌,心里苦涩更甚。 苏陌收住笑意,正色道:“你不是还在爱着凌霆吧?我没有背着你跟他交往。是我看他在酒吧喝醉了,送他回家,他怎么都不肯放我走,所以我们,我们......才在一起的。榕榕,男人你千万不能相信。” 苏陌抓着她的手,眼眸中浮着心痛。 沐榕轻轻抽回手,缓缓的说:“几个星期前,你说章天朗对你动手动脚,要我把章天朗赶走,我没有答应。你又窜搡了章天朗在拳庄认识的人,把章天朗引到拳庄。章天朗受了伤没办法天天跟着我,你拎了果篮去看他,探他口风是不是喜欢我?章天朗没理你,你拿我来要胁他,他躲着我,连班都不来上了。要不是夏天姐逼问他,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威胁过他。苏陌,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我跟你只有友情,我不可能去爱一个女人!现在你跟凌霆.......” “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凌霆在一起,那我可以不要他!”苏陌脸色变了又变,娇弱的身形靠了过来,眼睛里立马水雾朦胧,绕过话,委屈的说,“我听说年过后,你要出国学习?你要去哪个国家?我问你妈,她只是笑,没告诉我。凌霆也不知道你去的是哪所学校?我跟啸天、牧晨打听,都没人知道你是去哪里念书?你告诉我,我也跟你一同去,我们俩在国外呆上几年,有我陪着你,没有哪个男人能再伤你的心,凌霆也不能!”她手轻轻柔柔的搭到沐榕肩头,满目期待,轻声的说,“只要你让我在身边,我一定会护着你,苏家的所有产业都会是你的。” “你为什么如此冥顽不灵?“沐榕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气得眼睛上翻,她忍着恶心,说:“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吗?”她扒下她的手,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像是下定决心,“苏陌,我就是想避开你。” 苏陌脸一僵,“避开我?为什么要避开我?就是因为我比别人更喜欢你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非逼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若是有一天遇到比凌霆更爱你的人,我会走开的。” 这口气就像十年前,她躲在暗夜的门后,张自立掐着母亲脖子,同母亲说的话一模一样。沐榕突然就明白母亲那时的心情,沾染上了禁忌的爱情,又摆脱不了张自立的胁迫,又羞又气又怕,没人替她撑腰,孤立无援。 她不同,她的身后站有胆识过人的兄嫂、倍受宠爱的母亲、权势滔天的继父、她自己也比母亲更有决断。 她深吸了口气,挺直了继父要她时时都要竖直的脊梁,“你把微信上苏大哥留给我的最后语音删除,以为.......我不知道苏大哥给我留下什么话吧?我哥为了我的安全,给我手机重置,发现了被你删除的语音。” 苏陌脸刷地就变白了,眸中光芒缩了缩,“不是我删的,我没动过你手机。” 沐榕盯了她半天。她实在是看不懂。 那个总是遇事就在退缩,每次都要她去出头的青涩女孩子去了哪里,现在怎么变得没脸没皮,抵死不认账? “店里有监控,我那天因为招呼客人,把手机放吧台上了,你拿着我的手机,解了锁......” “我......我......” 苏陌慌张的咽了咽口水。 凌霆看着面对他这边的沐榕脸色有些不对,而苏陌肩膀在微微颤抖,有些担忧的趄她们走来。 沐榕往前,就贴着苏陌,低低的说,“苏大哥说,他跟我求婚的当晚,你哭着去找他,叫他不要跟我结婚,说你一直依赖我,喜欢我,看到他跟我在一起,你心都要死了。你第二天还在他水里下了泻药,被他发现,他是气急才病倒在医院。我去医院看他回来后,你还跟他大吵大闹,被你母亲听到,所以你母亲恨我,觉得是我让你们兄妹生了嫌隙,所以她不准你跟我亲近。你哥死后,你求苏姨把我安排进你家公司,苏姨没答应,你们两个在争执中,苏姨发生了意外,跌下楼梯,所以苏姨现在都不想认你。她也不想回苏家,赖住在凌叔的酒店里,逼着凌叔早点把我送走。” 看着凌霆的身影越来越近,沐榕眼中慢慢沁出泪。她珍视的友情为什么会变了味?她怎么也像母亲一样,就算不是欧姨的错,也会暗自埋怨,生自己的气! “凌叔不敢告诉我妈,他怕我妈知道伤心。我妈有病,又疼爱我,要是知道你为了跟我在一起,做了那么多坏事,一定会气疯。而且你知道你哥还跟我说了什么吗?他叫我不要跟你太亲近,让我早点嫁人。他死前还希望我能帮你,重新竖立正确的恋爱观,希望我能为你保密。可是,我一直以为,在学校里我救了你,你依赖我,是因为你重视友情,不像苏大哥和你妈说的这样不堪。可章天朗的事,才让我有了醒悟。我回忆起曾经,凡是我身边跟我亲近的异性,你都把他们当成敌人,想办法把他们赶走。你说是我太彪悍,是我把人吓跑的。苏陌,你妈堵在碧水湾门口,跟我妈大闹了一场,我妈气得把正在开会的叔都叫回来,跟我叔打了一架,怪我叔瞒着她。现在,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畸恋,我哥都把夏天姐支来店里拦着你。我妈本来不同意我出国的,这下她跟叔做了决定,怕你对我身边的人再做出害苏大哥、章天朗、苏姨那样的事,把‘沐府’都关了。所以,你别再想利用凌霆。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可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你的心思!而且,我叔也不会放任你这样把他的儿子当成棋子,要逼着我,回到你身边的。” 凌霆走近,只听沐榕说,“苏陌,我们四年的友谊没有了。” 她从他身旁经过,仿佛陌生人般,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垂着眸,心中暗潮涌动,想伸手拉她,又不知道拉了她后,自己是否还能再放手? 苏陌一脸心痛的,慢慢头靠在凌霆肩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里流着眼泪,哭着对凌霆说:“怎么办?榕榕不原谅我了。她不 第96章 卡住的鱼刺 沐雨落难得见白牧晨落单,笑嘻嘻的恭喜一番,说“小白,你前几天送来的草莓味道可好了,如果不是唐圣夜说这草莓来自阳城,我都不知道你在阳城有基业呢。” 白牧晨刚要开口,接到凌越抛过来的眼色,才想起凌越在阳城说,不要在沐家母女面前提他来过阳城的事,笑着跟她碰了个杯,“白家是种水果的,哪里都有产业。” 凌越心里倒有些微的不自在,觉得有点对不住唐圣夜。女人高兴地吃着唐圣夜拎来的草莓,自己心里醋劲上头,摔了草莓,哪知却是白牧晨托唐圣夜送来的,唐圣夜背了锅,女人也受了气。 他揽紧女人肩头。 女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以为他又在吃白牧晨这毛孩子的醋。 “那你有没有在阳城种柑橘?阳城的柑橘可好吃了,虽然个头小,却甜得如蜜。我以前.......” 她猛地住了口,眸间有些失神,喃喃道:“算了。” 阳城是她的噩梦,她不愿想起。可这就像开了笼头的水管,就算拧紧也还是有回流的那么一两滴,一时间心里就蔓延出乡愁。 哪有人真的能忘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哪里有她熟悉的街道、有悠然轻松的时光、亲切的朋友、爱着恨着的家人。 眼眶里慢慢有水光出来。她是被抛弃的那个人,白晓光抛弃了她,沐妈抛弃了她,阳城抛弃了她,连她自己也把可悲的那个她抛弃了。 她倚在男人肩头,抬头出神的望着天空。这阳城的眼泪,她早就忘记!现在的她跟阳城再没有瓜葛,她在海城有自己家,有爱她的家人、朋友。他们比阳城的人温暖多了! 腰肢一暖,凌越的手缠了过来,厚实的嘴唇触在她的耳畔,“想吃阳城的柑橘了?” 她立马警惕,眼中的眸水已然隐去,“你别又劳师动众的像上次一样的把它们弄过来,我就只是说说。” 那天大吵过后,听杨峰说他受了伤,她本来困得睁不开的眼立马就清醒起来,焦急的等在客厅。 男人刚进屋,还没换上鞋,她就奔了过去,抱着他的头看了半天,心疼的眼泪又出来。 男人环着她,把拎在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笑着说:“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了?” 她打开食盒,满满都是红彤彤的草莓,比她早上吃的还个头硕大。跟着进来的凌啸天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刀,“会议室里摆满白家刚空运过来出口的草莓,把开会的人叫着,全员在挑个头大的。听说年会上,全公司的人都抢着要当你的保镖,不让记者混进来呢。” 沐雨落百感交集的低着头,羞怯怯的瞄了一眼男人,眼神里有些惶然。 这种宠溺,让她都有些恐惧,害怕眼前的一切就像在a城时的失魂,仅是一场梦。这个梦太甜了,甜得在把她心中的伤口慢慢缝着。 歉疚地抱着男人的腰,“我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了,一听说要生孩子,我就怕,就烦躁,然后又是榕儿和苏陌的事......我不该冲你发火的,你什么错都没有......你看你,才没几分钟,又被人伤了。我......我要是知道是谁做的,我就去......” “你就去什么?” “我就去找易晟,天天在媒体上骂他们。我让‘飞鸟’的人,不准接他们所有的商业活动。我......我去找白牧晨、唐圣夜帮我,再不济我带着安保去他们家里、公司里闹。” 凌越哈哈大笑,女人不笨,也知道这是杨家在撕咬。她本来就心狠,这下看他伤到,不知不觉就要跟对方较劲。 她近来嗜睡暴躁,想着是不是又跟阴间扯上?趁她睡着,拉开衣服看,那大片大片生长的花突然就消失,就好像是从没出现过,入手的白皙滑腻。 或许她真的是好了,真的跟什么花梨白、遥光、雪刹脱了关系。这阴间向来不插手阳间的人事,它负责收魂、拘鬼,送入天道轮回,保持宇宙万物运行。有生有死,有死有生,因果相连,绵延不息,方得平衡,老是把一个活人拘去地府,又不是喝茶! 沐雨落会让凌可可上身,会被素葵吞噬,也只是因为他前世的修为全在她身上。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不定,沐雨落再有些年纪,能像魏神婆那样多出些通灵的本领,到时乍乍乎乎,一个家全是看事、问神的人,还有香火的味道......他掀了掀眉。 瞧着她高兴地抬起一块蛋糕,小嘴都快贴上,突然就转了个弯朝他嘴里塞去,自己瞄了瞄周围的人,斯文的小口吃着,“以前我不喜欢吃甜的,怕得糖尿病。今天看着它好看,突然就想吃。怎么样,是不是过于甜了?” 沐爸是得糖尿病死的,沐雨睛也有糖尿病,女人怕自己被遗传,嘴再是馋,也是一直忍着,现在虽然保持着凌太太的风度,却趁人不注意,又赶紧往自己盘里挑了大块蛋糕进来。许是她很久没吃蛋糕了,吃到最后也不管什么形像,直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的,喉管在拼命的往下咽,那白乎乎的奶油蹭在她两边的嘴角,别提有多可爱了。 她躲在他身旁,生怕别人看到她不雅的吃相,还时不时的抬头觑着他,怕他也会嫌弃她的贪食。他微笑着摸着她的头,奇怪这白油油、甜腻腻的东西,她竟会如此喜欢。她放下盘子,吧唧的咂着嘴,意犹未尽的盯着别的小糕点,强忍着不敢去拿,伸着小舌头舐着唇皮。 他心蓦然一动。 沐雨落乖乖巧巧的静默在他的身旁,看他的眸子里满是他的影子。他微笑着掏出手帕,弯着腰,细细给她揩嘴,心里陡然间冒出了一句:天清云淡,岁月静好! 女人睁着她瘦得变大些的眼睛,慢慢说了一句,“真好。” 两个人心有灵犀,他没开口,她却把他想说的全说了。 是啊,这样的时光,没人来叨扰,也没有人在刻意的关注,一个人走到哪另一个就在哪,牵着彼此的手,看看琳琅满目的美食,再看看彼此眼眸中的自己。 壁人们在敬洒,两人站得远远。沐雨落瞄了瞄自己被他牵着的手,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天荒地老,唯有一人! 他低着头瞧她,她情不自禁地又仰起脸。 他是她黑暗人生里的一点光,引着她奔到了光明大道。他没抛弃有可能会变疯的她,也没把她丢在无人相识的a城医院任她自生自灭,他是这样一个任由她误会也会不顾自身安危寻找着她的人!她相信,若有一天她真变得谁都不认识,他一定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守在她身边。心头阵阵暖流游走全身。蛰伏在她心底被世人抛弃的那种迷茫,在他温柔笑着揩去她唇角奶油的那一刻,驱赶散尽。 “凌夫人真是好命。”有人在一旁悠悠道。 唐战和姓潘的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他们身边。这样不用言语也知对方心意的美好瞬间就被打断,凌越不悦的沉下脸。 潘家跟“雷霆”多年前因为建材供应问题闹过纠纷,“雷霆”从不去潘家采购建材。潘家依附杨氏,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跟杨氏是一个鼻孔出气,表面跟凌越客气,却也是从不鸟“雷霆”。如今杨家倒了,拖欠潘家的大笔货款打了水漂,加上一些长年合作的商家,今年大都亏损,没钱付材料款,潘家有些吃力。凌越跟银行交好,潘家又急需用钱周转,借着婚宴,怕是想打这个主意。 现在是年底,银行哪还会放款?再听手下人调查,宁波的山家好像在浙江给潘家弄到了些投资。这下请唐战来做中间人,只怕是听说“雷霆”接手了杨家的城区改造,想要凌越周旋下跟政府要些杨氏欠的款回来。 “凌总,可否借一步说话?”唐战开口。 凌越不想跟姓潘的这种势利小人说话。但是唐战在场,唐家和沐雨落又是“飞鸟”的大股东,沐雨落没秘书,唐圣夜也帮了不少忙。他也在想着怎么让唐战说服唐圣夜,让他不要成天围着他老婆转。 他慢条斯理的的把女人嘴擦干净,叮嘱她别乱跑,才跟着唐战去了另一头。 沐雨落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这两个人没看到她和凌越正是情浓我浓,两心相依,非得煞风景的把她老公抢走。 她闷叹,想着自己接手了“飞鸟”,又不懂管理,前两天的大牌明星呛得她无言以对,幸亏唐圣夜见多识广,替她解了围。她也想跟着她家的老狐狸学习怎么谈判,可他们离她远远,她就算竖着耳朵听,也是听不到半字。 正在想着要不要借故凑过去撒个娇,观摩下,白牧晨的新娘子过来了。 “凌夫人。”她很客气,苗条纤细的身材让沐雨落羡慕不已。 “您好。”沐雨落微笑。 潘小茵笑着说:“我们是见过面的。就是上次宴会上.....” 看着她细细的眼眉,沐雨落猛然想起帮唐圣夜切牛排,又打了唐圣夜一个嘴巴子的女孩。那时她被安娜羞辱得无地自容,又被米兰达说的“bitch”气得失去理智,卸衣脱鞋,羞愤离场,没有留心唐圣夜的女伴长什么样?此时看去,她五官温婉,眉目娟秀,化着精致的妆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袭裁剪得体的白纱把她身体修饰得玲珑有致,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让人好生倾慕。 她真心的为唐圣夜失去这么个跟他无比般配的女人感到惋惜。白牧晨那种心智还没完全长开的,配潘小茵,真的算是前世烧高香了。 不过,她们互相不认识,潘小茵为何会撇下自己的女伴,专程来找她呢? 潘小茵瞅了她半天,见她只是微笑,也不多言,微微皱眉,“凌夫人,我听说您以前是自己开餐厅,手艺很好,一定处理过很多鱼类吧?” 她点了点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他也恰好转过头,迎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两两相望,心里涌起百般绻【缱】,站在这纷纷扰扰衣着光鲜的宴客之中,那男人的轻轻一笑,到让她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 男人说他只有一种遗憾,就是在太晚的时候才遇到了她,让她受了苦。她何尝不是也有这种遗憾,人生过半,才遇见了他。 好在,他们都等到了他们想要的那个人。 男人笑着的眸子带了疑问,好像在问她,要不要他过来?她微微摇头。 潘小茵看了一眼站着说话的三个人,叽嘲的牵了下唇角,“听说凌夫人喜欢吃鱼,那您有没有被鱼刺卡在喉咙过?” 沐雨落疑惑的瞧了她一眼,微笑说:“有过。” “那您是怎么处理的呢?” “大的刺一般是扎不到我的,我吃鱼很小心。若是被小的刺扎到了,我习惯用大的菜团子或者饭团子,囫囵吞下。” 潘小茵吃惊的瞪着她,半晌才扯着嘴角笑道:“凌夫人不愧是从云南山里出来的,对付鱼刺竟然能用这种粗糙的方子,您不怕伤到喉咙吗?” 听她语气不像是来学做菜,倒像是在嘲笑她。沐雨落抬高眼睛瞅她,她满脸尽是对她的不屑和讥讽,想是瞧不起她这种蛮夷之地出身的人。 笑容瞬间就僵在她脸上。 潘小茵又说,“我这里一直有一根鱼刺,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来,去医院又怕引人注意,想必得试试凌夫人的法子。”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些伤感,望了眼在频频回头看着她们的凌越被唐战拉着去了更远的地方,叹了口气问:“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只有跟你结了婚才能活下去,你会不会为了那个人,跟凌总分开呢?” 沐雨落一脸讶异,就算还没搞懂她到底是想说什么,可瞅着她眼底的讥讽还带着些巴不得她跟人私奔的期待,淡淡的说,“没有乞求来的爱情,也没有牺牲他人幸福能换取的婚姻!” “那如果有人非得逼着你和凌总分开呢?并且,只有你,才能让那个人活下去呢?” 潘小茵不依不挠,眼睛直勾勾的死盯着她,就想辨出她是什么样的反应?沐雨落被她瞅得心里发毛,难道她就是卡在潘小茵喉咙的那根鱼刺?她瞄了一眼被凌啸天打趣,露着白牙在笑的白牧晨,心中慢慢就有些火苗燃了起来。 难道这世上凡是她认识的男人,都是跟她不清不楚?她没有那种老牛吃嫩草的癖好,不管是凌越担心的唐圣夜好、爱吃鱼的白牧晨也好,她从没把他们当成男人,她眼中的男人,唯有一个! 这些人,不管是在阳城还是在海城,都在想着要怎么中伤、折辱她呢? 刚刚因为凌越在身边漫步而行的美好心情,立马就被潘小茵的几句话击打得无影无踪,还带着些沉重。 有着死亡阴影的爱情听着就有威胁的成分。 “潘小姐还以为我是你这般的妙龄?”她反诘。猛地想起几天前,唐战在门口问她的话。 唐战的老婆陪着女儿在国外,夫妻二人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在一起,并不是感情有多深。她跟颜星交好,跟唐战也打过两三次照面,唐战这样说,想必是一时新鲜盯上她的这种猜想立马又被潘小茵卡在喉咙的鱼刺混裹一起了。难道唐战说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外甥白牧晨?她有些羞耻自己一厢情愿的防备! 可白家哪有凌家财大势大?白牧晨在她眼里也只是个刚断奶的小娃娃,虽说平时会相互开个玩笑,但都无伤大雅,这是牛跟马扯,鸡同鸭配.......不对,她既不是牛也不是鸡,白牧晨更不是马也不是鸭,她想远了。 “这世间的事谁说得清。”潘小茵眼神茫然地朝远处探去,喃喃道:“我也问过,可是.......”她顿了口,收回眸光,秒回举止娴雅、端庄迷人,“凌总想必也是这样想爱情和婚姻的吧,勉强不来,乞求不到!那我祝您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这明明是你的婚礼,是你跟白牧晨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怎么搞得像是我跟凌越在结婚。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求而不得,灵肉交融的爱情和婚姻,人人企盼,又有几人真的拥有? 她回眸望着被众人围绕却淡漠少言的男人,他立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诱人魅力,就像一颗耀眼明亮的星辰,自发的吸引周围女人的靠近。 刹那间,她就心里百般不适起来,他身边的那些女人真的好年轻、好漂亮! 第97章 第一百一十八间 我帮你弄死她 望着潘小茵挽着白牧晨的手穿行在宾客之间,沐雨落心情由刚才的吃味立马又低落到尘埃。 这种漂亮奢华的婚礼,她是第一次见,若还呆在阳城,怕是埋骨黄土,也没这个眼福。 尽管她也有过婚礼,但已经久远得只记得自己提着红色的裙摆,独自奔跑在去餐馆的路上。那条路离她和白晓光听证婚人宣誓的餐馆有点远,她跑得满脸的汗,没车、没鲜花、也没陪同去的人,早上在美发店画的拙劣妆容,在汗水的抚慰下,更加显得滑稽可笑。 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去敬的酒呢?或许,也还是很高兴、很激动的吧。毕竟,结婚是人生头等大事! 那时的她,只想着,一生一人,白首不分离...... 身子猛地被人一带,鼻腔里涌进熟悉的气息,男人瞧她出神的盯着潘小茵的婚纱,轻声问,“喜欢?” 她条件反射的点头,又愣了一下。沉浸在自己奔跑着去参加自己的婚礼,大笑着跟亲戚敬酒,没听清男人说什么,就胡乱点头,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男人。 男人却慢慢伸开手掌,手心里放着两只黄澄澄,饱满通透的小柑橘。 她瞳孔蓦地放大,带着些伤感的难受立马就烟消云散,欢喜的把它们抓到手里。 “阳城柑橘?你哪来的?” 瞧着女人四处张望,不顾矜持的推着裙摆,跑到桌上拿着人家切蛋糕的刀要来切橘。 他好笑的按住她的手,低低道:“这么小的东西,还要用刀?” 他利索的剥开,觑着女人口水都出来,一把从他手上抢过,小口一张,那橘就进嘴了。汁水顺着她唇角挤了出来。她心急得随便用手抹了下,催他再剥,乜着眼瞧她吃得眉开眼笑,他心如擂鼓。 这女人不管正在做着什么,只要冲着他嫣然一笑,他就成了怀春的少年。 这才是爱情,这才是幸福,看着自己的女人欢天喜地吃着他送来的东西,他有一种拥有了全世界的成就感。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些对白晓光的嫉妒。女人是否也这样含情脉脉的望过白晓光,吃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呢?他眸光里的笑意微微有些失落。 “慢点吃,车上有一大筐。白家在阳城的水果全都运到海城,准备出海关,我让杨峰截了些回来。阳城的冬桃还有野山里的蜜都被杨峰弄回家了......” “阳城的冬桃?野蜜?”沐雨落眼眸放出狼样的绿光,立马抱住男人的脖颈,焦躁起来,“我们快回去,冬桃又脆又甜,海城都买不到!还有蜜,那野蜜是鹅掌蜜,镇静安眠,解百毒,对你的胃最好。” “宴席还没开始呢......” “开什么开,那桃你吃一个管饱!” “都在家里好好放着,没人抢你的。”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吃嘛。” 男人有些犹豫的朝宾客张望,刚来就走,似乎显得他太嚣张跋扈,不给白家面子了。女人拿出了杀手锏,撒着娇的在他手臂撕磨,苦苦哀求的眼睛大大的盯着他。 这种乞求,男人只得抱手投降,跟白夫人扯了个幌头,叫上杨峰。 杨峰满腹幽怨的瞪了凌越一眼,这白潘的婚礼属海城婚宴之盛,席间多少美食来自全国各地,他都还没尝上一口,就又被叫走!他这是上辈子造得什么孽,给他当牛做马不算,连吃都眼睁睁望着被夺走。 一上车两个人就腻歪在一堆,真是把他的眼睛都要刺瞎,却听凌越在后面悠悠的道:“‘沐府’那个店,我和夫人商量过了,你的那个女人,就不要藏在你家楼下那个店了,收整收整,去接手‘沐府’,有现成的人手,好好经营。户主我正在冶谈,要是结婚,那幢楼就是给你夫妻的贺礼。“ 杨峰闻之,一脚急刹,扭过头,嘿嘿在笑。 两个人没防,猛地往前,凌越心痛地捂着沐雨落的额头,恼怒的瞪着他。 他还是嘿嘿傻笑,回过头,车又缓缓往前,嘴里念叨,“那要是我生小孩,是不是还给一幢楼?” “你想得美!” 后面恶狠狠的。 杨峰乐得嘴不住在抽,这心情啊,就像三月里看到大片的、没有尽头的‘黄澄澄的油菜花。 一顿饭有啥不得了的,他现在可有一幢楼,还在繁华地段,就算不经营,光房租也够一家人吃喝不尽。 沐雨落苦着脸,孩子,孩子,怎么到哪都在提孩子? 男人不正经的把她腰肢一搂,热呼呼的鼻息吹得她脸发痒,“有孩子不方便,还是这样的好。” 他手悄悄放到她腿上。 “你答应的啊,你回去吃桃,我回去....吃你。可不许反悔。” 沐雨落刚刚直起的小腰杆立马就耷拉下来,眼神慌乱的从男人脸上辗过,他斜睨着她,似笑非笑。 这还在晚冬,他怎么就像开春的猫了? 凌越心里其实一点都不高兴。 以为唐战把他单独叫走,是想跟他说什么重大的事情?哪知唐战竟然要他跟沐雨落求个情,让沐雨落开导开导唐圣夜,在“三月三”以前,能让唐圣夜完婚。 “三月三”是唐家选新族长的日子,若唐圣夜没在“三月三”以前结婚,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族长,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子,那唐战一脉就真的绝后了。 唐战跟他说着,眼眶微湿,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铮铮铁汉,竟然为儿子的婚事来求他这个小辈,瞬间憔悴得像老了二十岁,他话到嘴边又闷着火咽了进去。 唐战说,沐雨落的话,唐圣夜一定会听,他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听?她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扳着手指都数得清,沐雨落又不是他妈,唐圣夜会有那听话? 而且,哪个男人会傻到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到一直觊觎她的男人身边?若是沐雨落动不动就找他谈心,哪天谈出天雷勾动地火,那,那...... 他狠狠的掐了把女人的腰,女人惊叫了声,立马就竖着眼睛瞪着他。 “以后我要是知道你喜欢上哪个男的了,我就弄死他!” 沐雨落心里一颤,难道他在哪听到了什么?潘小茵那个大嘴巴真跑到他面前告状了?天可见,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自己才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给好! 她气咻咻的回了句,“什么以后,我要是知道你喜欢哪个女的了,我弄死她!” 男人却听得嘴都咧到耳根,一把抱过她,亲了过来,“我帮你弄死她。” 杨峰全身肌肉猛的一收缩,表情怪异,别别扭扭的说:“总裁、夫人,冷瘆得很,您们能不能回家再说?” 第98章 第一百一十九 没有的那段记忆 凌啸天绕过忙碌的工人,在顶上的小阁楼找到独自喝着闷酒的白牧晨。 阁楼没有多的光亮,就一盏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小灯。白牧晨整个身影隐在暗色的光芒里,微偏着头,瞄见进来的人是他后,又漠然地转过脸,抓过个小杯,慢慢斟上。 凌啸天嗤笑,脸上浮出嘲弄的意味,“新婚三天,离家出走,你也算是人才了。”他凑过脸,轻呷,有些猥琐地说,“是不是新娘子不让碰?还是你......那个不行?虎的?牛的?熊的?老宅里藏着不少,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明儿弄几瓶给你?保准让新娘子没法下床......” 然而,就算他眼睛如何夸张地往白牧晨身下扫,白牧晨还是半丝笑容都没有。他靠在椅背上,想起什么似的,在桌下一番摸索,找出一包上次在一起时,凌啸天留下的烟。 凌啸天瞪着他熟练的把烟点燃,狠狠的往嘴里吸,张着嘴又把烟雾吐了出来。 “不会吸烟,还学抽!”他也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叼在嘴里,白牧晨给他燃了火。 两个人就半闭着眼睛,吞云吐雾。 白牧晨是三个死党中最闹腾的,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深沉。凌啸天放下手头的一大堆事,也是潘小茵跑到他西边的工厂里,跟宁夏天胡说了一通,宁夏天好奇的问到他,他才感到不安,找到这里来。 他把手里的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老唐这几天去哪了?怎么联系不上?找到家里,唐伯只说回了a城。可他电话却打不通!偷偷问了跟他的阿虎,说是唐家人早就慌了,四处悄悄寻他呢。老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伯要这样瞒着?” 白牧晨缓缓吐出个烟泡,伸出手想触碰,却看它在面前变成袅袅的一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沉沉地说:“连你也联系不上他,说明他是有意要躲着我们了。” “躲?为什么要躲我们?” 凌啸天已听过宁夏天转述的话,眉皱了起来,“不过就让潘小茵撞到跟我姨长得有点像的女人画像,还是古代的,他有什么好躲的?再说,就算他真的喜欢上我姨,我姨跟我爸的感情,那是谁都没法插足,况且两个人还差别那么大.......” 他一想到老凌失魂是跟着从没见过面的沐雨落,陪着她一起痛、一起哭、一起死,把沐雨落整个人生都看通透;而沐雨落在a城行尸走肉,半死不活,也就是老凌陪了一夜,第二天就欢蹦乱跳。这两个人的遇见恐怕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 成年人的爱情本应该有很多顾忌和猜疑,可两个人就像是情窦初开少男少女,当着他们小辈的面毫不顾虑的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当他和沐榕在抗议两个人举止辣眼睛,跟年纪不符,老凌竟然振振有词,“谁说我们在这个年纪不能恋爱?凭啥我跟你姨就得为你们这些儿女做牛做马?你们可以做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身份?地位?年纪?一个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怕这怕哪的压抑,由着道德绑架活到寿命长久,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切都还是因为老凌是个有能力的男人,沐雨落是个心性坚强的女人,若是换成老凌矮穷矬,沐雨落病残丑,怕是彼此见过一面都不会再看第二眼吧。 这爱情要美满幸福,还得靠些外在的帮衬。 不过,他还是挺羡慕这两个人的,尤其是沐雨落。她年老色衰,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却用一双柔弱的小手在海城闯出一片天地,先是引起老爷子的注意,又在夜店被男人追捧,最后还把老凌这种暴躁乖戾的男人收得服服贴贴。没有年轻女子的资本,却活得比年轻女人冲闯多了。 老凌连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沐榕都委婉骂到,沐雨落在旁边窝在他怀里,频频点头支持。兄妹俩只得干瞪着眼忍着两个人天天在家亲密呢哝,那掉得一地的鸡皮疙瘩,都可以扫得几大箕畚了。 反正只要老凌在家,两兄妹能躲房里的躲房里,能在外面多消磨时间的多消磨。 这狗粮啊,他天天吃着,还真的有些扎心。 夏天不是个好摆弄的女人,动不动拳脚上来,打得他不是眼肿就是嘴青。一点不像沐雨落,两句话就会把生着气的老凌哄得喜笑颜开,巴不得天天跟着沐雨落去“飞鸟”上班。 他不舒服的左右挪动着身子,眉头复又皱起。 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中间怎么裹进一个唐圣夜来? 唐圣夜不是喜欢嫩模小明星的,怎么会爱上徐娘半老的沐雨落?潘小茵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靠谱!这种误会的事情,他必须得先找白牧晨问个清楚,再想办法把它消除掉。 “你是来问我潘小茵的话的吧?”白牧晨低低呻【吟】,喝了一天的酒,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会醉?他抚着一直在痛的头,把脸埋臂弯之间,闷闷的说:“我现在也搞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小辣椒?” “很像?”凌啸天一怔。 白牧晨倏地抬起脸,眼神却是从没有过的惶恐,“我打眼看到不像,可仔细看又觉得像,因为那个女人五官跟小辣椒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些......”他努力搜索脑海里的记忆,突然脑里像被针扎似的又痛起来,两副一模一样的画在他脑海里迅速地交织,“有点诡异!她虽然仙气十足,可脚下的花又会瞬息变化,明明繁花似锦,春风十里,却又血染大地,群芳衰败.......啊......”他抱着头,那头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一起狠命在扎,他疼得大叫,嘴里飞速地说,“女人衣裙上全是血,她胸口有个大洞,啊......她没心、没心......她脚下的花全变了,变成阴森的红,绵延看不到前.........啊,啊.......” 他脸色猛地变得雪白,感到脑时被针扎过的地方有什么被剥离,疼得大声哀嚎惨叫,腿脚像面条似的,没有力气的滑倒地上,身子蜷成了一团,抱着头四处翻滚嚎叫。好好谈着话的两个人,他猝然就转变,凌啸天被他夸张的大叫和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吓住,“小白,小白,白牧晨!” 白牧晨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他吓得探手去摸他鼻腔。 认识白牧晨十多年,没听说他有什么隐藏的疾病,身强体壮的一个人,怎么就疼得昏死? 他稳住跳得慌乱的心脏,拔通电话,“120吗.......” 没敢惊动唐女士,潘小茵一接到电话到是来得迅速。 凌啸天脸色沉沉的站在门边,像是专程来拦她的。 “我听医生说,这是小白第二次进医院了?他身体什么检查都做过,健康得很!他为什么会头疼?还疼得晕过去?上次送他来,是你签的字,你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潘小茵蹙着眉头,瞄了一眼睡着了的白牧晨。她正在厨房忙碌,就被凌啸天低吼着叫出来,身上还有淡淡的饭菜香味。她茫然地说:“字是我签的,送他进来的却不是我。我是接到护士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人让她通知我的。” “那他这是怎么了?如果是病了,这么多精确的仪器却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白牧晨心里抵触这个婚姻,所以才跑了了出来。他如今跟母亲之间有了大的分歧,在家里几乎都是形同陌路。白家就白牧晨一个独子,他这检查不出来的隐疾,要是变成大的疾病,有了性命之忧,怕是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难道他要真的要不顾白牧晨的抵抗,去通知唐女士,他儿子得了查不来的病? 唐女士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精明能干,颇有心机,那眼睛瞄上你两眼,都像在剜着你的肉似的。想到她会呼天抢地的在这大吵大闹,难说还会把责任全推给他,凌啸天心就一阵一阵发憷。 潘小茵也不想自己刚嫁过来,老公就得了疾病,要是他哪天发作,一命呜呼,她岂不成了寡妇。 可这病从前没有过,就从见她开始才出来。 合八字时,白家就嫌她命硬,是白牧晨为了帮她拿回继承权,才说不准他们结婚的话唐女士就不要再逼他结婚,唐家才准备结婚事宜的。现在,白牧晨生了怪病,她一边担心真的是自己八字硬克着白牧晨,一边心里又在侥幸能像上次一样只是虚惊一场。 医生的诊断,果然还是情绪亢【奋】,宣布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年轻人,还是节制些好。” 情绪【亢】奋?节制?她狐疑的瞧着凌啸天。她上次问过护士,护士说是个男的送白牧晨来的,而这次,是凌啸天送来的,凌啸天也是个男的......凌啸天衣冠不整,神情可疑,莫非......听说凌啸天他爹有断袖之癖,凌啸天也过了三十,.难道他也......白牧晨不会真的也有那种嗜好?那她并不是八字硬克着他,而是这一生要被他毁了! 凌啸天本来想去医院调监控,查下白牧晨上次病倒是谁送他进来又通知潘小茵的?视线对上潘小茵上下打量他衣着,又有些忿恨的眼神,急声道:“我就是想问他画的事,你别想歪!再说楼下有工人,我车里还有安保,前后几分钟!” 一个男人到年纪一直不结婚,女人送上床都还没反应,难怪别人要这样看他们家!都是老凌那该死的心理阴影,把小霆和他连累成弯得了。 凌啸天无语的瞪回潘小茵。心里瞬间波涛汹涌。抽个时间把这结婚证扯了,再在全国大小媒体晒它一个星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直男,要是夏天再生他一大群娃娃,就更有说服力了。 偏头看见前面一阵骚乱,原先审过沐雨落的肖警官一行几人慌慌张张的推着辆急救床进来,一眼瞧到他站在门口,怔了怔,跑过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局里大部分人都去追你妈和你妹妹去了!凌总急得窜起来,亲自跟着出警。我这有犯人,等他醒过来了,保不定会知道凌夫人被抓到哪里?他要是死了,线索就断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凌啸天听得莫名其妙,呆着脸瞧着肖警官押送着人过去。一摸身上,才想起进阁楼前跟宁夏天通着话,见到白牧晨顺手就把手机搁到桌子上,白牧晨扭着倒地,自己慌了神,忘记拿手机了。他正想追过去问个清楚,一道疾风就窜到了他的面前,何照那掉得没几根毛的脑袋冒了出来,“小凌总啊,我的祖宗,终于找到你了!” 他手里捏着凌啸天的手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跳着脚叫,“沐雨落母女俩被杨笠堂抓走,手机全被丢垃圾桶里,gps不管用了,凌总满世界找你,叫你想办法呢!夏天已经追过去了,我是到了白爷那,才知道你在医院,赶紧找过来。” 他那油光锃亮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就像刚刚参加完一场百米加速赛跑 “小辣椒被抓?“身后有人赫然大叫。 白牧晨什么事都没有的把手上针头一拔,跳下床,套上鞋,跑过来,“快找老唐,他厉害,市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凌啸天和潘小茵又是一惊,面面相觑地瞄着白牧晨在张着眼睛打量四周,他一脸懵,“我怎么又在医院里了?” “你又不记得了吗?”潘小茵扑了过去,白牧晨嫌弃的把手一拔,把她推开,她却在一边独自哽咽。 “你是发哪门疯,动不动就把我往医院里送?上次这样,这次也这样。潘小茵,我说过,我们这婚是假的,只要你拿到继承权了,我们就离婚!你是不是想像我妈一样,把我害死了,还可以拿到白家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潘小茵哭着辩解。 凌啸天瞧他懵懂的回视他,试探着问,“我们在喝酒.......” “是啊,我们是在喝酒啊。可是我不是喝醉睡着了吗,难道是你......啸天,你不会像潘小茵一样把睡着的我当是酒喝多了想给我洗胃吧?上次我已经被潘小茵弄去洗了一夜的胃,难道又要洗?我没喝多,没酒精中毒,你们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好不好?” “那像我姨的画.......” “什么像你姨的画?小辣椒的画?你有小辣椒的画?你说什么呢,赶紧,赶紧找老唐,只要找到老唐,沐家母女就没问题了!你发什么愣,赶紧.......” 凌啸天转向潘小茵,“你早上跟夏天说的画.......” “画?我今天有跟夏天见过面吗?什么画?那画很重要吗?”潘小茵红着眼睛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我一直呆在房里,没出过门。” 凌啸天紧盯着她的眼睛看,潘小茵说完就把头低下,她要不就是怕白牧晨知道她去栽赃了沐雨落和唐圣夜;要不就像白牧晨一样,不记得古画的事! 第99章 双管齐下 那古画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能血腥得把白牧晨和潘小茵的记忆全洗去?他满肚子疑云。 只要找到唐圣夜,古画、血色的花、没心的人,老凌和沐雨落身上稀奇古怪的事就弄得清楚了。 在a城时,唐圣夜从火化场出来后,就有些不一样。在他都不知老凌两个什么时候离开a城,一直跟着他处理杨秀秀母女后事,电话都没接一个的唐圣夜突然就说,他们走了,他就有些诧异。 唐夫人生唐圣夜时,听说唐圣夜是身有异光,站着出来的,唐夫人当场血崩而亡。唐战一气之下,把还在襁褓中的唐圣夜丢到唐家祠堂,族长养到能爬会跑了才接回家,结果一直不会说话,到了四五岁了才会喊“爹”。 这个事情,三个人在一起时,还常常被白牧晨拿出来取笑。说唐圣夜小时候,人呆呆萌萌,敢徒手抓蛇,被蛇咬到,痛了,才叫出“爹”这个字,开始说话。 唐圣夜成长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到年龄就送进西藏当了边防兵,后来又送去非洲,自己逃出来做了雇佣兵。所以回到海城,他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今天嫩模,明天豪门千金,天天看着女人在为他开撕,高兴得为打赢的庆功,无不是心里揣了太多沉重的秘密。 唐圣夜当兵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做雇佣兵的时候又干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凌啸天只记得,当这个比他大三四岁的男孩,端着把冲峰枪把那些绑架他的人全扫射完后,一脸血的凶狠抓过他,问他,“你是不是叫李笑?”当他战战兢兢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看着他从腰间摸出把刀子把一个藏着枪比他还小的孩子当场割喉,那温热的血喷洒到跟在他后面的凌啸天脸上时,凌啸天腿都吓软了,想着要是自己在他问话时,答错了个字,下场就会跟那孩子一样。 唐圣夜回到海城后,他那段在非洲的经历摇身变成了在开罗留学,至今还能在开罗大学的学生档案里查得出他的学号、照片。唐家为了改变他的身份,不知砸了多少钱进去才让他改头换面。当然,他也绝口不提他在非洲的事,就好像他跟凌啸天是凌啸天上大学后才认识的。 凌啸天知道,唐家人代代军旅,保家卫国是他们家族的座右铭。唐圣夜莫名其妙成了雇佣兵,也一定是跟家族有些关联,只是他那种凶残的杀人手法,倒真的想起都有点胆寒。 全世界都藏着有唐家的人,他们以收集情报迅捷著称。若是唐圣夜真的得了什么有关老凌和沐雨落相互联系在一起的秘密,只怕还得让他帮忙把老凌和沐雨落的联系分隔开。要不然,沐雨落遇到危险,有个闪失,老凌也得陪上性命。 沐雨落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妇人,杨笠堂抓她有什么用?这明摆着是一个圈套,就等着老凌往里钻,说不定还是冲着他手里的东西来的! “多长时间了?”他回过头问何照。 “中午饭后,说是准备过年的东西,安保陪着出的门。你知道凌总和沐雨落的,动不动就在视频。凌总接一个电话的功夫,沐雨落就联系不上了。寻着gps来,母女两个的手机都在厕所垃圾桶里,跟着的安保被打晕,绑在隔间堵着嘴。调出商场监控看,凌总认出抱着夫人上车的是杨笠堂身边的马成义。” “他们没跟我爸联系?” 何照摇头,“凌总找了孟队,哈,他现在是局长!调出市区监控,看着那车往城外去了。凌总要我赶紧找到你,说你能找出位置。” ”啸天.......”白牧晨一脸尴尬的晃了晃手机。 唐圣夜,除非是他自动现身,否则他不想出来,谁也找不到。 “小白,你和你媳妇先回去。我姨那,我自会处理。” 海城重点保护对象的老婆被劫,这可把上头的人都惊动了。公安局出动了大半警力,把杨笠堂可能落脚的地方查了个遍。凌越带着手下的安保顺着出城的方向找,出了郊区,少了道路监控,倒像没头苍蝇般,不知朝哪个方向去才正确。 凌霆消息也快,忘了自己已经跟沐榕分了手,立马丢下正陪着买衣服的苏陌,风驰电掣的赶着过来。 他怎么都不愿相信杨笠堂想要凌越的命。只想着杨笠堂就算真的是跟凌越有仇,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牵连到沐榕,没想到视频里出来的竟真是他手下的人。 望着桌上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案牍,他头痛欲裂。他没全采信凌越给的资料,私下动了自己人脉收集,这里面桩桩件件都指向杨笠堂,甚至自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心里一阵阵发凉。当时凌越动手,他还维护他,结果连他自己看了,都是怒意横生,直恨自己身上流有他的血。 那支鸢尾发夹他终是没放到沐雨落身上,就算这世上真的诡异到能引魂上身,他可以再次感慰母亲的爱抚,可那个人毕竟是爱着的人的妈,逝去的复生不了,将来的日子还得继续,他该放下了。 鸢尾发夹静静陪在母亲的身旁,那眉眼弯弯,明媚如春的女子笑吟吟的望着他。 他瞧着瞧着,在她脸上到看出三分沐榕的影子,心里惊疑,马上又释怀。沐雨落那次陪着爷爷来时,穿着相似的服装,佩着相同的首饰,细细妆容的脸不是真的跟照片中的母亲很像吗? 眼眸中慢慢浮出一片惆怅,沐榕如今跟他相见如常,却宛若隔了万水千山。他们中间横着个苏陌,三年好,五年罢,他愿意等,只是不知她是否还愿意回来? 凌啸天终于打电话过来,凌越劈头盖脸一顿咆哮,才听手机里的声音是何照的。何照小心翼翼的说,“我的车刚在医院被炸,幸好小凌总聪明,我们都避开了。转头去开停在白家夜场的车,被一群人围攻,幸好有唐家的人来帮忙,驱赶开后,发现小凌总的车也被装了定时炸弹。唐家找了人在拆弹。现在我们开着唐家的车,小凌总正在找沐榕的定位。” 凌越瞳孔收缩,对方是双管齐下,用沐雨落母女拖着他们,实际是想要啸天手上的东西。如今啸天没事,他们没拿到东西,只怕会拿沐家母女的性命要胁。 宁夏天听到去接凌啸天的车子爆炸,凌啸天自己的车也被装了炸弹,立即叫人下车,把所有的车检查了一遍。 孟局一行人警惕得跟着搜,真怕跟着他们的凌家哪辆车上又钻出个炸弹,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没几秒钟,凌越就收到了凌啸天发的定位。虽然知道沐家母女的手机刻意被丢掉,就是不想让他们查着gps来。可凌越知道,以凌啸天小时的遭遇,在没法跟外界联系的情况下,一定还有别的法子能让人迅速找到想找的人。他虽然没叫沐雨落一声“妈”,可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沐家母女。杨秀秀死前,又把他托付给了沐雨落,他在a城已把沐雨落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要不然也不会在唐宅,委屈得偎在沐雨落怀里哭。啸天已经是个成年人,不好意思喊出那个字。看他护沐榕护得跟苏家反目,又跟着去救章天朗,就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爱着养母和妹妹。 只是不知道他这手脚是在沐雨落身上还是沐榕身上? 第100章 他竟敢如此要挟 第101章 她的一魄 凌啸天冲了进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江博的人果真厉害,待孟局的人进来,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沐家母女和凌越依然没有身影。 那两个人四处打量了一番,跳上擂台左看右看,又把头按在墙壁上听了听,不知在哪按了一下,壁门竟然滑开,露出一个大洞。 才跨进楼梯,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扑来,小间小间隔开的病床上血迹斑斑,还带有脚镣手链。孟局脸色剧变,大叫着让取证的人进来拍照,颤抖的声音,“原来是在这......” 何照也一脸讶异,低声道:“黑市上有人在走私人体器官,可也没人报失踪,器官却新鲜得很,局上觉得诡异,又找不到出处,原来是把人拉到这里剖了。” 可也奇怪得很,这几个房间搜遍,只见血迹,并没尸首残骸,也没有其它的路。 他们是团团围住了房子,就算有人出来,也应该看得到的。可三个大活人,还有一群亡命之徒,竟在些凭空消失,这就说不过去了。 那两个人冲江博摇了摇头。众人准备上地面去搜,凌啸天回头看凌霆站在最后两间房子的中间,对着暗壁发呆,他刚走过去,还没开口,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扑到那暗壁上,那暗壁悄无声息的竟又露出个大洞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 凌霆不敢说自己在暗壁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摇摇头。 凌啸天回头,看到江博紧贴着自己背后,本以为那一把是他推的,可他神情迷糊的瞪着他,反倒是对他猛地回头感到莫名其妙。 江博的人在他分神之间已经越过兄弟两个抢先进去了。 只见这个暗室很宽大,两边还有岔道。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个垂着脸的女人偏着身子坐在正中,凌霆一眼认出,心嘶嘶地疼痛,赶紧把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扶住了女人的身体。 沐榕脸上高肿,布着粗大的掌印,脖子上有深陷的勒痕,勒得她细嫩的颈肉都破损淤紫。江博的人伸手探了下她的呼吸,又扳着她眼睛看了看,说:“没死,被勒晕了,要是再久些,怕是......”他摇了摇头。 人质中救出一人,而且还活着,几人稍松了口气。凌霆小心把她抱起,急着送去医院。 可两条岔道,哪一条才是凌越和沐雨落走的?众人又在犯愁。 “这样吧,我们和啸天走左边,孟局长和警队的人去右边。”江博指挥起来。 众人已经看到了他的实力,进来时他又把他的警徽带上,已经知道他是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职权比局长还大。 这个密道弯弯拐拐,内里有灯,却也时不时有些小岔道。几个人走了约摸半个多小时,估计离开他们下来的地方也有二、三公里了。何照紧跟在凌啸天身后,不住的四处打量,啧啧称奇。想不到有人竟然在地下修建了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 凌啸天“呀”的叫了一声,打了个趄趔,“我鞋带松了。” 他低身去系鞋带。那两个人满脸不屑的往前去,江博站了一会,继续朝前。何照真想给凌啸天一脚,这救命的事,紧要关头他却忙着他的鞋。走了一段,回过头,发现凌啸天竟不在身后。 江博想了想,说:“怕是哪里走岔了,分开也好,容易找人。” 耳旁听着有水流的声音,光线也亮了放多,眼前视线慢慢敞亮起来。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溶洞之中。这溶洞像是天然地质,只不过被人发现利用起来,地上偶尔还能看到少量的食物包装袋。顶上透着光亮,能看到蓝天白云。唐圣夜坐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身旁有着绿色的小灌木。他手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个面相刻薄的人被他踩在脚下,痛苦的扭动,嘴里嘶厉的叫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才说完,有东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立马血就滴滴淌淌的掉落。他目瞪口呆的瞅着眼前的东西,反应出这是自己的舌头,发疯似的更加扭动自己的身体,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字了。 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具尸体,手上还握着把枪。江博翻开看,是杨笠堂的贴身秘书,马成义。他身上没多少伤痕,前胸却被血染得通红,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道喷溅的血痕。摸着他的身体还有些温度,仔细看,他脖颈上有细小的刀口,利索而又狠戾,想必是一刀致命。 这人居然把人杀得悄无声息?他沉沉的望着悠闲把玩着小刀的男人,”你怎么可以杀人?他们是要犯,得通过国家审判!”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那人起身,踢了踢脚下的人,径自往前走,根本就不把他看在眼里。 江博拧起眉头。的确,那小刀就像孩童用来削铅笔的,小巧得可怜,男人衣着干净整洁,若是他杀了人,那身上总得落有痕迹。可显尔易见,他裤脚上半点血丝都没有。 这人杀了人,竟然还不会露出半丝破绽!江博眼神沉沉。 凌啸天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脸上有些擦伤,见着唐圣夜,紧张的表情立马缓和,“我就知道你在!我爸和姨呢?” 唐圣夜回过头,戏谑的指着江博说,“他说我杀人了!” 凌啸天抬着眸子,瞧了眼地上的死人,又拎着唐圣夜手上的小刀仔细瞄了瞄,“你这刀有那么大手笔?江局,这种混战的场面,只怕是自己人不小心伤了自己人!”他指了指地上的人。 江博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手下的人突然冒了出来,把人拎起来,却发现他双腿软绵绵的,一个低声跟江博说:“残了,腿筋全断了。” 何照眼皮跳了跳,听闻唐圣夜凶残,在a城是一霸,到了海城,还是这么阴毒啊。 江博阴沉地瞄了眼拿着小刀的男人,他没看到这男人动刀,却看到他脚下的人说着话的吐出断舌。这真的没有逻辑。 唐圣夜连眉都没动,很平静的说:“她们朝那边走了,你爸和阿虎跟着去了,不会有事。” 凌越是追着去了,可他过去的时候,杨笠堂和几个人正把沐雨落往溶洞深处拖,一路上都是沐雨落掉了的鞋袜和散落的血迹。远远看过去,沐雨落像是没了生命般,由着他们架着逃。 等到他追上跟他们打起来,女人被丢到了一旁,一个被那群人叫“奶奶”的女人抬起了脸,赫然就是很久没露面的安娜。 她掐着沐雨落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我跟这女人无冤无仇的,她害死我妹妹不算,还让我女儿死前受了奇耻大辱,我本来要当着她的面,也杀了她的女儿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她的手下扔出个人,却是杨笠堂,抖得像筛糠。 “要不是这个扶不上墙的,我早就把她勒死了。” 她使了个眼色,有人过来抓着沐雨落,把她拖到了水塘边,她一点头,那人就把沐雨落的脸朝水里按下去。 凌越一个反手把抱着他的人甩翻,眼睛都快渗出血,“她没伤害过她们,羞辱米兰达的人是我,你冲着我来,快把她放了!” “那凌总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安娜扫了眼杨笠堂,杨笠堂犹豫了下,还是过去换下按沐雨落头的人。他咬着牙,“凌越,你跟意尔联手,吞了我的公司,这是你欠我的!”他手一用力,沐雨落不止脸下去,连脖颈都被按进水里,等他抓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水里放出来时,沐雨落醒过来了。 她护着沐榕,被安娜把脸全打破皮,眼睛肿胀得都看不清人。等她进了水清醒过来,瞧到凌越被安娜的人围在中间,他自己拳头上,裤脚边都是血,不知什么到哪了?她哑着声音大叫,“你干嘛要来?她不过是想要我的命,给她就好了。唔......”她又被杨笠堂按进水里,睁着眼睛瞄到潭底的东西,快被吓死了了。她挣扎着被杨笠堂按着大大的喝了几口水,手脚都软下来,才被放出来。她恶心得一直在呕吐,几乎把胃里东西吐光了还在吐。 “落落?落落!” 她稀软无力的倒在杨笠堂脚边,小腹传来阵阵剧痛,褥湿的东西从她腿间漫了出来,她低着头瞄着,惊恐又茫然。 她穿的本就是浅色的衣裤,没人打她的肚腹,却有暗红的液体慢慢流开,她又抱着肚子翻滚,几个人愣了一下。安娜眸光一缩,瞧着不像是经血,恍然大悟,狂笑起来,“原来是有孩子了!” 沐雨落怀孕了?凌越一怔,肚子被人打中,闷哼的踉跄朝后。 安娜速度更快,跑过去,一脚狠狠踩在沐雨落肚子上,使劲辗压。凌越看得眼泪都喷涌而出,狂吼着要冲过去。可四五个人围着他,他根本就去不了沐雨落身边。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电光火石般扑了过来,把安娜逼退,拽起了沐雨落。 来的人是唐圣夜手下阿虎,他力大如牛,两下就把围着他的人甩翻。岔道中有隐约的人声传出,安娜狠着脸,知道大势已去,雇佣来的枪手护着她朝巷道里钻,其他的人见她们都在逃了,也急忙跟进去。 阿虎大步流星过来,把凌越扶起,却看凌越死死盯着他的身后,回过头,只见杨笠堂狰狞的把沐雨落,举到了头顶。 阿虎疾步跃出,却也来不及阻止沐雨落入水。跑着的凌越却倏地收住了脚,一脸惊讶。 在沐雨落被杨笠堂举起来的那一刻,沐雨落脸上已经闪出了了鸢尾的纹饰,一个身影悄然附到她的身上,落水时双手反转把杨笠堂紧紧抓住。 阿虎就这样看着娇小的沐雨落倒转了身子,骑在杨笠堂背上,把杨笠堂狠命的往下压,不一会儿,水里没了翻腾的动静,杨笠堂沉了下去。 沐雨落回过头瞧了一眼他们,静静的立起身,朝着凌越走了过来。 阿虎骇然,沐雨落没什么功底,又没多大力气,竟然能把重她一倍的杨笠堂按住溺死?他不相信地跑过去,伸着头朝水下望,瞬间连自己都缩回身子,跑到一边狂呕。 凌越一动不动的看着沐雨落近前,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哥哥,我心愿已了,从此别过,再不相见。” “那你赶紧从你嫂子身上出来。我会让大师给你念经加持,早日投生。” 他头疼得很,凌可可上沐雨落的身要仗着鸢尾发饰才能,怎么现在是想上就上了? 凌可可摇了摇头,“本就是她的魄神所化,我出去哪里?不过是逐源溯本,魂魄归一。” 凌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头更大了。 凌可可是花梨白都没找回来的沐雨落的一魄?沐雨落的一魂一魄是花梨白收的,可最后一魄几百年前就消失在噬魂镜里,沦落到哪连神威无敌的噬魂镜都寻不到她的气息。 凌可可低下的身子蓦地直起来,面上瞬间有些诡异惶恐。她连退几步,又深深地朝他身后望了一眼,这一眼说不尽的凄凉落寞。 凌越扭头,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迎面朝他罩来。 凌啸天见他安然无恙,向他狂奔,眼中有点点莹光。 在他的身后,唐圣夜缓缓而行。多日不见,他竟脸色白得没有半丝血气,一双眸子幽深得探不到底,那唇色却是暗红中带着黑,勾着诡异的冷笑。凌越瞅到他这个样子,只觉身体都僵住,心脏都骤停,莫名的不适愤怒,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只觉得胸腔里压抑得要喷出一团火球。 唐圣夜弯着唇角,一脸关切的望着他,露出了以前熟悉的笑容。 他虽然诧异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妻子。转回头,沐雨落软绵绵的身子就倒进了他的怀中,裤腿之间殷红的血水越来越多。而凌可可的残魂不知是进了她的身体还是又走了? 第102章 残肢 谁也没想到,海城附近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地下溶洞。这个溶洞形成的年代久远,又经过人为的凿钻,变得又大又宽。溶洞有天然的雨水,又跟护城河相连,水进了潭后又从另一个出口流向护城河。 干警们查勘溶洞的出口,发现顶上的洞跟郊区的一座山连接一起,其实就是个挖空的小山肚子,只是口在峭壁,形成了侧灌。内里另一个只容得了一人出进的入口在山的另一边,洞口摆放着几把被移开的枯枝,想是修筑内里的人,自己开凿来装什么又被安娜的人发现,加以利用,成了进出的通道。 一具一具的遗体从水潭里捞了出来。新鲜的尸体,胸口一条线缝了下去,那线拆开,里面内脏全都被取走了。大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光着身体的尸体,惨白发胀的脸,鼓着眼睛半张着嘴,像是在等着他们替他们平冤昭雪,干警们眼睛都红尽。 第一批尸体打捞出去后,第二批尸体,第三批尸体陆续出来。最近的是近几天,最远的却是隔了二十多年。最小的五六岁、最大的三十出头。 这些尸体,都有着相似的手法,被人用手术刀取了内脏,又抛尸到这里。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可也很奇怪,局里最近就只接过一宗失踪案,可新鲜剖去的尸体却有七八具之多,看样子这些人平时也不大被家人重视,所以陈尸潭底也没有人发现他们死了。 孟局摇完头,就等着签定出dna,辨别死者的身份。 那个失踪的女人也在其中。只见她眼眶里剩着两个血洞,大张着嘴,染了色的长发柔顺的贴在她的脑后。这女人喜欢奢侈品发狂,又只是个普通小职员,没多少钱,就四处借债,被放高利贷的到处追,在一个夜里突然消失。如今,她的两只眼睛和着她健康的内脏都不知道卖到哪去了? 因为水流进了护城河,前几年涨过大水,溶洞有被水淹过的痕迹,担心有尸骨也被冲进护城河去。这些尸体,很多都是陈年旧案,牵涉甚广,怕引起民众恐慌,上头让孟局不要声张,派了人手,加班加点的查验死者的身份。护城河就以打捞浮游,进行隐秘的搜寻。 局里悄悄把曾经经营拳庄的人捉了回来,可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下面有溶洞。拳庄背景墙是新装的,新买下的人就是唐圣夜踩在脚下叫猴二的人。这猴二自己咬断了舌头,两只手的手筋全断了,只会嘿嘿傻笑,问不出所以然。海城刑警已经把安娜的资料传到国际刑警,把她列为危险份子,可安娜早就坐了私人飞机,逃出了国,也不知去了哪里? 猴二的手下像是在人间蒸发了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这人就死了。线索一条一条被掐断,只得从二十年前这块地的所有人追查。 这拳庄倒手了多次,最后追到了一个叫王伯的人。这个人十年前死了,葬在海城的公墓里。他有个儿子,快六十,耳朵听力不好,也没有妻儿,住在养老院里,刑警们费了好大劲,才知道王伯家原来是做水产生意,他还有个儿子,小名叫大龙,是个无恶不做的泼皮,二十多年前伤了人,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就没再回到家,这几年都没有联系。 孟队揉着眉心,看着桌子上大龙的档案资料,这凌家不知中了什么魔,二十年前是父子被绑,二十年后母女被劫,怎么全都在这个地方? 电话过去,凌啸天没来,凌越来了。 几天不见,他清瘦了许多,一双眸子暗沉沉的,透着些怒意。身后跟着他的另一个儿子凌霆,也是冷着张脸,他那形影不离的秘书仍然是那张永远不会笑的扑克脸。 孟队看到他们这个架势,就心知肚明,立马起身,带着小肖,招呼他们去会议室坐。 “凌总,别误会。只是想请您帮个忙,想一想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凌越接到电话时,刚把沐雨落安置到床上。他没去到潭边,并不知道潭水里有尸骨,直到沐雨落吐得浑身无力倒在他怀里,才听她说,整个潭底都是死人,她还喝了尸水。 接下来几天,沐雨落什么食物都吃不下,夜里直接要用上镇静剂了才能睡。一听陈娟说可以回家养着,立马就要回家。 幸好,回到家里,她慢慢的开始能喝半碗粥了。 可可是借着沐雨落的身体把杨笠堂溺杀,虽然醒来后,沐雨落跟原来一样,全然不知自己被杨笠堂举高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杀了人总是事实。虽然现场只有他跟阿虎,可那么多人进去搜寻,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人瞧见了呢?所以接到警局的电话,他心里一紧。见孟局长开口问的并不是杨笠堂的死因,而是二十年前的事,反而愣了一下。 小肖把二十年前拳庄旧貌的照片递了过来,他翻阅着,诧异的抬头起头,“这......” 孟局长点头,“不错,这个地方就是曾经绑架过您和当时叫李笑的小凌总地方。只是经过几个人转手,那房子已经拆除,荒废几年后,现在建成了地下拳庄。” 凌霆急忙拿过照片细看。他听说母亲死后没多久,凌越被绑架,老爷子着急得到处找人,后来家里来了一大群穿着黑衣服,面目凶恶的人,等他们再来时,凌越跟着,却变得精神抖擞,身边多出了个凌啸天。 凌越半眯着眼睛,盯着孟局长,看了良久,才森冷的问,“孟局是想知道什么?” “这个叫大龙的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为什么要绑架您?还有当年李笑才六七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凌越倏然起身,脸色黑得像要滴出水来,转身就走,“都是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如果不是安娜被抓到的消息,孟局还是少打扰我的好。我太太如今小产,痛不欲生呢。” 小肖伸手拦住,急切道:“凌总,帮帮我们吧,现在每一条线索都像有人在故意掐断!凌总如果不把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据实以告,我们也抓不到安娜!那凌夫人的危险还是解除不了.......” 凌越身形一顿,缓缓的说:“杨曼如和米兰达为什么会被杀,你们知道原因吗?” 小肖茫然地瞅着他,查人体器官失踪案怎么跟杨曼如和米兰达的谋杀扯在一起了? “孟局,既然你都查到二十年前了,为什么不再往前多查几年?” “凌总意思是......” “元城‘8.30’特大拐卖人口案。”他沉沉道:“找到那个就能找到所有答案。至于那个叫大龙的,想必应该也在那个尸潭里。他是最先跟安娜合作的,勒索过那个女人,只要抓到安娜,所有真相就水落石出。” 出来后,他微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沉思。 凌霆翻阅手中卷宗,看到尸体签定中真有大龙的名字,惊异至极,“爸,您怎么知道大龙也在潭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叫龙哥的人坐了十年牢出来,还在上着高中的凌啸天开着他的二手suv寻到了监狱门口,看他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到了郊区的时候,坐在龙哥身边戴着顶帽子,遮着半边脸的女人猛地拔出支针筒扎在龙哥的脖子上,龙哥的整张脸都贴到了玻璃窗上。他一直反抗挣扎,结果前座的男人拿着个东西朝他头砸了下去,瞬间就软耷耷的垂了下去。 十五六岁的孩子吓得一脚刹车把车踩停,瞧着前车的人拎着铁捶朝他走来,立即掉头狂奔,那车追了他很久,直到进了闹市,人多了才把那辆黑色的车甩开。 他回家跟凌越哭诉,凌越立即就把那辆二手suv处理了,还打听了龙哥的下落。后来凌啸天一次噩梦后,才想起自己跟着黑车去的地方,就是他小时候差点被龙哥把器官割掉的地方。 现在这个尸洞出现,又有那么多残缺的骸骨出来,不动脑子都知道那里就是安娜的抛尸点。 安娜是谁?在凌啸天教训米兰达前,凌啸天就已经认出来了!所以,他才下狠手把米兰达打得不成人样。 他亲眼见证了龙哥的死亡,又被人追击不放,凌越用了些凌福德权利调查,才知道龙哥在监狱里的这十年,每年都会有钱转进他的账户,刚开始数额很少,到他出狱的这两年,转进的金额已经越来越大。 敲榨,已经是显而易见。 随后凌霆一意孤行的出国。等接出替他的凌啸天时,凌啸天被虐【待】得瘦成竹竿,却在绑匪那里学到了不少,变得阴狠。他跟着嗜血的唐圣夜一起成长,几次都是单凭自己,化解了遇到危机。凌啸天渐渐远离了童年的阴影,凌家也平平安安的过了十几年。 几个知道“8.30人口拐卖案”的,都知道安娜的底细。凌啸天借着调试芯片,偷偷侵入过系统,查到了安娜这二十年的行踪,还把资料给了颜星。这资料没去警局,最后流落到了哪里,父子俩隐隐猜到。所以在a城凌啸天红着眼惩罚了周家人,要气冲冲的出国时,他才厉令,叫他回来。 那些女人不过是借着杨秀秀的事,想要凌啸天做她们的马前卒,把凌啸天送出国当炮灰。 安娜身后的组织不容小觑,她本人又非常狡诈,而他们现在是内有忧患外有强敌,凌啸天这个时候出去,只有送死的命。 当他看到安娜洋洋自得的出现在一群打手中间,沐雨落被按进水里时,他心都凉了,想着女人怕也保不住了,哪知凌可可出来,又救了她一次。 这么说来,可可出来并不是要害沐雨落,她是一直在保护她?给她下的药,最后却是成全了他和她...... 她那么喜欢鸢尾花,而自己却把它们...... 而隐着的人又是干什么吃的,连安娜再次出现在海城,竟然都没人知道?还让她来去自如的又跑回去。 隐约有一种有风雨欲来的症兆。他闭着眼睛冥想,已经多日跟那人联系不上,难道他们父子只是那人棋盘里的棋?一股一股的寒意从心间窜了出来,瞬间就身体僵硬。 凌霆一旁别别扭扭的跟他说,“杨家也没人在海城,事情完了后,我想给他收个尸。” 后视镜里杨峰的眉毛跳了跳。却听老板猛地睁开眼睛,说:“他毕竟阻止过安娜杀沐榕,这事你自己处理吧。” 老板朝车窗外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凌霆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一家男装店正在做减价促销,一个肥胖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商店门口的小凳上,拿着个大喇叭在卖力的叫喊,头上不伦不类的系着条漂亮的头巾。 第103章 星星 这个年过得有点压抑。 明明家里的人比去年的多,烟花也是成捆成捆的往天上放,每个人都在笑着,闹着,心里却沉重得很。 沐雨落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下过楼,送进房里的饭菜就那么几小口,连沐榕做她爱吃的家乡小菜也吸引不了她。 公司收了假,凌家父子都去上班,沐榕原是计划年后走的,看她小月子没坐完,改了行程。 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沐雨落突然对正在给她揩头发上湿水的沐榕说:“你说这的正月十五哪有阳城的有趣?那个时候,整个城热闹得像滚开的水一般,每个人都笑着、吵着、忙着换民族服装去广场上赛装,比谁的服装漂亮,比谁的绣工好?那些绣在服饰上的花啊、草儿的,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她眼睛越过玻璃,看向云端之处,“你就是我第一次带你出去看赛装的时候,迷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每年都缠着要买回家学着绣。结果绣出来的鸟有长长的脚,绣出来的花不知收边,凌乱得就像打翻了的颜料。” 看着她浮出的笑容,沐榕也微微笑起来,“你那时把我绣的花样拿给外婆和姨妈她们看,全家人瞅着我那些的绣品笑得肚子抽疼。后来,我才知道,不管绣什么花啊,鱼啊、鸟儿什么的,都得先描样,只有描了样,跟着边走,自然就灵动了。等到我慢慢会绣了,却到高考的时候没时间弄了,到海城上大学的前一天,看着满箩筐的针线,我都发愁,怎么把它们带着出来?“她轻叹了一声,”如今我却走了不一样的路。” “你那时信誓旦旦,要把这里的民族服饰跟流行元素结合起来,成为顶尖的服装设计师。” 沐榕笑容慢慢敛去,低低的道:“对不起,妈,我没做到。” 沐雨落转过脸瞧了她一眼,拍拍放在自己肩头沐榕的手,“这人生的路,谁都说不好到底会走去哪?如今大部分人从事的工作都是专业不对口的。你这个年纪,走错了还可以回头,重选一条路走。而我走错了,如果还继续固执,恐怕就会害了别人。” “害了别人?”沐榕眼神疑惑,手指一下就紧张的屈曲回来,警觉的问:“妈,您是不是又想跟我凌叔离.......” 沐雨落沉默。 “是不是安娜跟您说什么了?” 沐雨落突然嗤笑,她这个嗤笑有点发冷,“幸好,你是我亲生的。” 莫名其妙钻出的这一句,让沐榕摸不到头脑,满腹疑云的瞧了她半天。担心她又任性妄为,有着别的想法,毁了自己的幸福,一天都惴惴不安的 等到晚上凌越回来的时候,沐榕赶紧把跟母亲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跟凌越说了。 凌越听到她说,沐雨落冒出了一句,沐榕是她亲生的话,身形顿了顿,微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思忖。 他再次下来的时候,沐雨落穿戴整齐,捂着严实的口罩、帽子、围巾、厚厚的棉鞋。 颜星醒了,回到了碧水湾,可是看到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半个月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易晟怕她憋病,推着她出来散步,遇到了下班的凌越。想着颜星在家里有自残的行为,沐雨落跟她交情好,凌越就把遇到颜星的事跟她说了,结果她就坐不住,非要去小区里陪下颜星。 她历来都是个只急别人不急自己的人!凌越拐弯抹角的问她跟沐榕呆在家里有没有做什么感兴趣的事?她微微笑着,伸手环着他腰肢,幽幽的说了句,“有时候,觉得你好辛苦。”她眼睛里浮出一层怜惜,还把脸放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是她从尸潭出来后,第一次主动抱他,主动示好,把他乐得一开心就答应了带她出来。接着又后悔了!沐雨落还在月子中,春寒料峭的,要是得了月子了病,就是他的过失了。 可女人已经穿戴整齐,精神焕发的等着出门。他只好换了件厚实宽大的风衣,又左三层右三层的把她全副武装,再裹到自己胸前,女人答应只溜达半小时后,才寻着易晟、颜星去。 出了门,女人好像更有了些生机,哼哼唧唧的说热,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求,看她真的是鼻尖都有小汗,又捱不住她的撒娇,只好放了她,由着她跑。她见到颜星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望着天籁的星辰发呆,头出不回的,跑了过去。 易晟一脸苦闷,就在颜星两三米范围内走来走进,他若是进了这个距离,颜星那挂满冰霜的眼睛就朝他一辗,他就不敢过去。这下,见到他们夫妇二人,就像是见到了救命菩萨,眼睛发着光的瞅着沐雨落。 沐雨落推着颜星,两个女人,走到个背风处,嘀嘀咕咕的说话。 半个小时放风时间到了,凌越去接女人,却见女人脸上少了些阴霾,还很主动就钻进了他风衣里。 而颜星也小声小气的叫易晟推她回家,还叫易晟明天替她约康复中心,她想试试自己的腿是不是真的不能走了? 此时,宁夏天还在治疗室里接受齐磊的催眠治疗。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需要看精神医生! 当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齐磊。 她很少主动开口问话,只是表情一怔。还是齐磊自动过来告诉她,他是最近从a市调来海城,还向她展示了他陈列在他专属医生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奖杯。 她就在他的眼睛面前发了病,整个人梭拉下滑,抖个不停。齐磊用了很多专业术语说服她,沉沉的说,“不如试试催眠,挖掘下你到底害怕什么?” 拳场的车爆炸,的确让她看到记忆里的一些碎片。晚上回到家里,摸着胸前的星星银饰,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在问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妈妈,如果我走失了,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看见那颗星星了吗?妈妈会像那颗星星一样站在最高处,照着你找到回家的路。” 那个女人语调很温柔很温柔,她的身上很香很甜,就像她时不时会买回家吃的香草冰激淋的味道。宁夏天心里明明知道女人很漂亮却又看不清她的脸,让她焦急得猛然醒转。 她回到爆炸的现场。这里陌生,没有梦里熟悉的味道。她侧身躲过心事重重的凌啸天从她身边走过,看着那一具具白布盖着的遗体从里面抬出来。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段里,她害怕得腿软地没法爬上车。 那个有着很温柔语气、很香甜味道的女人会不会在这一堆尸骨之中? 这是她第二次做治疗了,第一次的治疗刚刚开始,就听到护士说凌夫人醒转,呕吐得厉害,怕是什么术后反应,她急着去照顾。 早上她鼓足勇气打了电话给齐磊。可凌啸天整天跟着她,她没法甩开,只得晚上过来。 齐磊的心理诊室晚上是不开放的,然而,一听说她这半个月头疼得只能靠感冒药压着,答应晚上给她做个治疗。 这层楼没有病人,只有齐磊的两个助手,其实也用不着助手的,可能是齐磊担心她有所不便,叫了两个护士陪同。 小球“哐啷”一声,她随着齐磊的引导进入....... ......一个被相互推搡着的人踩成烂泥的生日蛋糕,殴打得惨叫的女人声音和一个蜷缩在墙角小声哭泣的小女孩......小女孩抽噎着悄悄跑出家门.......黑暗的楼道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叫着她的名字......两个甜筒冰激淋和一只小手在擦着小女孩的眼泪......她的冰激淋给了个满脸愁苦女人背上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很大很亮,看她走了一直在哭......另外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凑了过来,胸前坠着个星星项链,“你的给了他,那我们就一起吃。” 那张脸在她眼前回旋,慢慢放大,她猛然醒转,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眼窝里湿漉漉的东西滚了出来。 他还是像记忆里一样伸着手擦了她的眼泪,另一只手把一支香草冰激淋递了过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沉稳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眼窝里掉了一串串的东西出来。 二十多年后,她们认出了彼此。 她伸出手臂,抱住男人,扑簌簌的眼泪,跟着滚了出来。 并不是完整的记忆,可他却是她五岁以前最美好的时光,那些深镌的记忆里有他陪着一起过的生日、有他买给的冰激淋,有他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手为她擦掉眼泪...... 一直以为从她是个孤单的存在,然而,她并不是。 她的名字,叫“星星’. 第104章 搬离 沐榕出国的时候,已经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了。 章天朗养了近两个月的伤,得到了跟她一起出去留学的机会。 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父亲虽然不能干体力活,但一些轻巧的打杂还行,就留在“雷霆”做了花工,也就是修枝浇水,挖坑种树都不用。每个月的药费凌越爽快的全替他报销,还给他配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司宿舍。宿舍周围都住着安保们的家属,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凌家老宅屋大人少,弟弟跟着凌啸天从工地上带回来的水生住在凌家老宅,有时帮老爷子跑跑腿,水生跟他都在“雷霆”的私人贵族学校就读,每个月还能拿到凌啸天给他们两个的零花钱。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凌家感恩,是有心要栽培他们兄弟二人。他跟着沐榕出去,一方面可以继续担任沐榕的安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缀学得早,凌越嫌他学历低,阅历浅,将来会被人排挤,所以学校是同一所,专业却都不一样。但把沐榕和他安排在一起,他就已经心满意足。章天朗这几日进出公司显得意气风发,走起路来都是脚下生风。 送机前,杨峰把一脸红光的他叫到一旁,严厉训斥了一通,一听说要他跟沐榕拉开距离,他愉悦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垂着头跟在沐榕后面走。 家里没了沐榕和章天朗,凌啸天又在装修自己的公寓,半夜才回家,很多时候连人影都不见,也不知道回来没回来,家里变得冷清起来。 好在,沐雨落有个串门的地方,时不时会在颜星家里做了晚饭,等着凌越和易晟下了班,一起吃过饭了,两个人才慢慢走着回家。 有了得力的助手看管,凌越也不喜欢她跟唐圣夜见面,她索性不去“飞鸟”,多出来的时间跟着颜星出去做理疗、逛街,美容。 每天一碗陈娟开过来的汤药,她照吃不误。看着镜中变圆【润】的脸庞和腰间突出来的腹部,她怀疑陈娟这药直接是用来催猪的。 凌越抚着她肉乎乎的小臂,听她说长胖了,给她办了健身卡,她瞥了一眼,那卡就悲催的成了压箱底的货。 沐榕出去一个星期后,凌福德过世了。 老爷子的丧事办得挺隆重的,海城的政界、商界几乎都来了,想是他一生苦苦经营,结交了多少达官显贵,累积了多少人脉精英,沐雨落虽然没正式跟媒体见过面,也没和凌越举行过婚礼,可她的名字却很多人都知晓,见她也只是样貌平凡,少言轻笑的立在凌越身边,末免有些失望。 头七后,凌啸天说是想去看看沐榕,顺带把沐榕的手链送过去。 手链是沐榕第一天搬来碧水湾时,凌啸天送给她的见面礼,她像宝一样的天天戴着,碰都不让人碰。原来的线凌啸天嫌过于普通替她换了一次,哪知没几天她们被安娜的人捉住,挣扎中又扯断,坏了几颗珠子,被凌啸天拿回送去修。后来他工作又一直忙,到沐榕出国那天追着送来时,沐榕已经上了飞机。 唐家国外恰好有些事要去处理,于是唐圣夜就跟凌啸天结了伴出了门。凌啸天不在家,白牧晨自然也不会来,人都走光,凌宅更加清冷。凌越担心沐雨落窝在家里过于寂寞,老宅有着几个孩子要比他们这边热闹,试探着跟她商量,想搬回老宅住。 沐雨落却缓缓抬起脸说,“我想去张遥房子那住几天。” 凌越一愣,不高兴了,问她,“一个人?” “一个人。”她很平静,看他眼中闪出的怒意,又说:“反正安娜现在成了通缉犯,张遥房子旁边就是派出所,我上下班也很方便。只要我不单独出来,她没法伤到我。” 凌越冷笑,从老爷子葬礼后,她就有些怪怪的。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想离婚?因为安娜说,凌霆也不是凌家的血脉,你怕凌家绝了后?”他去了趟书房,摔了张纸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可可她妈是怀着可可才进的家门?沐雨落,你长本事了,会知道瞒我事了!那天你跟颜星在小区里聊天,你拜托颜星替你重新装修张遥的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卡是我给你的,名字是你的,可钱流通到了哪我是知道的。我装不知道,就想着没了这个孩子,你心里难受,总得找个折腾发泄的地方,就任着你买家具,找保姆......” 沐雨落猛的抬起头,“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我,还监视着我卡上的钱去了哪?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沐雨落偷偷买家具去张遥房子,他也是无意间撞到的。一时起疑,让杨峰查了下,才知道张遥的房子被她改叫“闲居”。而唐圣夜又刚好在他车启动要离开的时候从“闲居”里出来。沐雨落探着半张脸,笑得像朵花似的跟唐圣夜告别。 孩子没了后,两个人好似还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过着日子。沐雨落仍然会冲着他笑,还是喜欢蜷缩在他身边。她身体干净了,那事也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和谐美好......可这中间就像有什么隔挡着他们似的,无时无刻都让他惶惑,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一种东西。 他发现放在柜子里的健身卡,发现沐雨落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跟他撒娇,发现她不再注重她的身材管理。跟他出门,她连口红都省了,顶着一张黄黄的布着细密眼纹的脸,由着别的女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他怕她再次说出那两个字,滋生的闷火只能在夜间向她无止尽的渲泄,她以前稍有不适就张牙舞爪,如今就算是真的疼了,也隐忍着。她的这种隐忍让他更加恼火,心踏实不起来。总有种害怕......这种害怕不像上次那样,心里有底,他这下是傻了眼,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可以瓦解掉她的怨忿?感情上他已倾尽全部,物质上她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弄来。只是因为孩子而带来的伤,他是怎么也没办法去解决的。这是命里的事情,他又能怎样,她又何苦自我折磨! 沐雨落什么都不说,就是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她现在只怕对他还有几分的眷念,所以任着他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她。 她这种带着疏离的亲近,就像在阳城自杀前跳着的最后那场舞一样。她在扭腰摆臀的绝望中努力挣扎,最后却在收手谢幕中放弃抵抗,选择了一了百了。当然,她不是像在阳城一样选择极端结束,她只是悄悄从他身旁慢慢小步小步的在退,等退到他再也抓不到她的手时,才从他人生里蓦然离去。 她自来都是这样,表面强悍,内里却揣着悲天悯人的胸怀,觉得自己做不到,唯一想的就是抽身而出,成全他人。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在内疚,内疚自己无法真正做到:让她待在身边,保她安然无恙,宠她如初的承诺。 老爷子临终前只叫了她一个人进去,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可他却嗅到老爷子房间里有纸张烧过的气味。老爷子一定摆了他一手,说动了女人。 她一袭黑衣,不动声色的站在他的身旁,定定的瞧着老爷子的墓碑。整个葬礼的过程中她不时在发呆,就算有达官显贵一直朝她张望,她都没注意到。她冷冰冰的站在那里,凝神苦想,直到他过去想挽住她的肩头,想要她跟曹家的人打招呼时,她却巧妙的转身,跑上前,把易晟换下,推着颜星往前。 她那个时候,就在计划怎么破坏他们的感情,所以她不化妆、不运动、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扮成个邋遢妇人...... 可她不明白,他跟她命运相连,她若是不快乐,他又怎会高兴?被杨笠堂按着溺了几口水后,沐雨落的思维变得更加固执,总是一厢情愿的为别人着想,完全回到阳城时的那个圣母心态。 想着她把那些事憋在心里,又要一意孤行独自做决定,他就生气。他早就按捺不住他的惶恐震怒,暴戾的情绪几天前就已酝酿成雷,这下听她说要一个人去“闲居”住,那种自责的火从他心底蔓延出来,深怕她坚持已见地出了这碧水湾,就再也找不回来。 “你是想跟唐圣夜双宿双飞,嫌我仇家多了?你别忘了他比你小,而且也是唐家独子!”他冷笑。 沐雨落猛地抬起脸,眼睛里什么色彩都有,气愤、伤心、悲伤,又有几分绝望。 她凄凉一笑,“原来,你也是这样想我的?” 凌越心虚地抓住她的肩,猛一阵摇,“你清醒一点,不管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不管我的员工如何轻待于你,你是凌夫人,你是我凌越的妻子!这世上,只有我,唯有我说让你走你才能走!” “你不过是想掌控我,就像掌控你的‘雷霆’一样!可,为什么要提唐圣夜?”她轻蔑扫了他一眼。 她那是受伤的眸光,扫得他手指一下就蜷曲,猛的就觉得那疏离的眼瞳澄澈的一片让他的身形都矮了几分,顿时就为自己的猜忌感到无地自容。 细细一想,沐雨落好像从没认认真真吃过哪个女人的醋!她遇到杨曼如的时候,两人还没怎么交锋,杨曼如就死了。遇到米兰达的时候,她也只是生气被米兰达用外语脏话羞辱。而他,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前世记忆,一直都把唐圣夜视为情敌,有一种对她两个微秒关系的在意。 可,这正是沐雨落逆鳞,她最痛恨的,就是无中生有,污蔑她的清白。 他退了一步,瞅着她暗沉的脸。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毁掉了她对他的信任,一瞬间就觉得腿有点软。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易晟为什么常常说被罚跪已经形成习惯,只要颜星动怒,腿就软了自动跪下。 难道他是第二个易晟,他才不要像他一样变得没骨气! 他生硬地俯视着她。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勇敢地仰起脸,瞳孔里陌生得像是在看她不认识的人,“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束缚?” “我......” 她这个样子是已经气到极致,她羞愤起来,可以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当成陌生人。他想拉她手,跟她赔个不是,实在不行,装势跪她一下吧,可她一甩手,离他远了一丈。 他肠子都要悔青了,这一丈的距离,生生在他们之间劈了道深谷下去。可他一时又下不台,只得咬着牙关,掉头而逃。 “你回来说清楚又走!”沐雨落大吼。 楼梯被他仓惶的脚步跺得“砰砰'作响,大门也发出了轰天的砸关声,对面正在院子里抽烟的阎市长被巨大的声响惊得够着身子朝这边张望。 凌越一夜未归,第二天蹑手蹑脚回来时,沐雨落已经离开了。她带走了很少的衣物,而他们天天交颈而眠的枕头上,放着一份她已经签字的“离婚申请书”。 第105章 软柿子 出门时,恰好遇到要去上班的陈娟,她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凌夫人不是忘记去医院复查了?出院快三个月,我怎么都没见您去妇产科复检?那些药要是吃完了的话,我还得再给您开一些,补补您的气血,不然的话,要怀孩子可难了。” 怀孩子?都被安娜狠劲踩过的子宫,她还能怀什么孩子?她苦笑。 旁边凌越却伸过手揽着她僵硬的腰身,笑着说,“好的,陈医生。过几天,我陪太太过来。” 陈娟点头。 望着男人帮她开了车门,又转过来自已亲自开车,她斜乜了他一眼。他是想减少一点愧疚才跟陈娟约时间的,毕竟安娜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命,而是凌啸天手里的东西。 她和沐榕不过是成了替罪羊而已。 “下车了。”男人解开安全带,转过脸,看了一眼还在神游太空的她。 “哦。“她应了一声。 顶着她唇红不抹,黯淡无光的脸跟着他进了“雷霆”。等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一个女职员飞快的跑了过来,鼓着勇气,拿出一支崭新的唇膏,大着胆子说:“夫人,今天忘记画妆了吧?我这有新买的口红,颜色很适合夫人,上次见到夫人,就想送过来了。” 她五官可人,年轻俏丽,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口里跟她说着,眼睛却讨好的往凌越脸上睃。等她看向她时,她脸上竟然浮出一抹潮红。 沐雨落微微一笑,摸着自己的脸对她说,“年轻真好。你看我,都老了,脸上都是皱纹,哪有你们水灵。配你们凌总我可真是高攀。唉,这种年纪,画什么妆都不好看。” 她喃喃的低声说着,男人挺拔的身姿半点起伏都没有,电梯门开了,自己先进去,看着她还在握着口红跟那职员笑,恶狠狠的道:“知道自己配不上,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她咬着牙,只得跟那职员道谢一声进去。 一路上都能遇到三三两两朝她打量的职员。她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市井买菜做饭的大妈没什么区别,她就是故意这样,让他知道,他跟她真的不配! 男人简单气派的办公室里,不知什么时候添了张小桌子,离他不远。他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一会支使她去接秘书送到门口的文件,一会又让她去把杨峰抱过来的材料看了,写总结。她昨天被脱毛钻镜的仙鶴吓到,又用了力气给沉甸甸的他洗了澡......,看了几分钟就觉得材料上一个一个的绳头小字,变得越来越小,小得模糊成一片...... “笃笃笃”重重的敲击声把她吓得一哆嗦,擦了擦唇畔流出的黏液,半睁的眼睛朝上望了一眼,立马就睡意全无。 凌越虎着脸,手里拿着一迭东西,许久不见的鄙夷出来了。 “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睡觉的!” “这是你的公司,又不是我的公司!我又不是你职员!”睡得香甜,被他叫醒,她就像只炸毛的公鸡般,竖着冠子,张起翅膀就想狠啄他几口。 他愣了一下。 这个好像传说中的起床气,以前没有,现在怎么出来了?隐藏得很好嘛。他冷笑。 “那这是你的公司吧!”厚厚的资料甩到桌上,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她的垃圾桶。 她捡起来瞄了一眼,立马砸还他,“你没看协议上写的吗?张遥的房产公司我不要!他不是指明那些将来要给你的孩子!关我什么事?!” “他说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哪还生得了孩子!”她眼里含着泪,狠狠转过头,擦去。 男人半晌没说话,听他脚步声像是回到了自己桌子,沐雨落才悻悻捡拾起他丢在脚下的文件。 难怪那些安保怕他怕得要命,原来,他真的像他们说的,是个暴君!这种浑身都散发出来的冷意,真的可以冻死人。 她偷偷地狠瞪了他一眼。 突然听男人悠悠的说,“沐雨落,我是说你傻还是说你笨,你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七天以后你怎么生活?别的家,夫妻离婚,公司都分成两半,你可好,只要能离开我,半个子都不带。我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她不理他,开始看“飞鸟”的报表,他又冷冰冰的说,“你原来投资‘沐府’的钱,我做主,把那房子给了杨峰,你也不可能拿回来了。这样吧,我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语音刚落,她立马就听到手机的提示短信,一看自己账户上又多出一百万,跳了过去,竖着眉毛,双手拍到他桌上,气鼓鼓地,“那钱抵了你原来给我的一百万,我花了些。这一百万,赶紧给我转走!” 凌越双手一摊,盯着她,嘴角不自主的勾了一下,“钱转出去容易,可是要收回来,得你亲自操作了。” “你在笑?”沐雨落肺都要气炸了。 他立马变脸,“看着你逼着要离婚,我还笑得出来?” 沐雨落怔了怔,回到自己位子上,临时在手机上下了个网上银行,“账号?” 她心虚得不敢回头望。 凌越靠在椅背上,一阵思索,“这账号我都记不清了。”他全身上下摸了一通,才恍然大悟般,“早上换衣服,把钱夹放家里了,只有晚上回家了才知道。” 她猛地扭头,一脸怀疑的瞪着他。 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逗小狗。 “总裁、夫人,吃饭了。”队长小高推着餐车进来,跟着的秘书立马就把盘子摆放。 瞅着满满一桌有鸡有鱼的家常菜肴,沐雨落皱起眉头,呆呆的瞅着男人,“不是说在公司里吃的是工作餐的吗?” 男人重新洗了碗,她顺手接过他盛好的汤,听他慢条斯理的说,“是工作餐啊。年前,说好夫人要请员工吃饭的,你就算要走,总得把这尾收了再走吧。” 也是,虽然请人吃饭这句不是她说的,可凌越说的时候,她也没有反对。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饭,吃着吃着,沐雨落愣了一下,立马就把还剩下的半碗饭的碗放下,凌越抬起头,看着她满眼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肚子瞅了半天,欲哭无泪的。 “是比平时吃得多。”他慢慢悠悠的说:“是不是觉得公司里的饭比家里好吃多了?如果觉得不够,我还可以让他们送些上来......” 她倏地跳起来,像是吃多了撑得难受,胃里有些翻滚,幸好,她忍住涌到喉头的呕意,喝了杯热水,才觉得胃里舒服些。 自从喝了陈娟送来的汤药后,饭量渐涨,心里早打定主意离开,也没节制,索性让身材再走样些。可这药都停了一个月之久,她的饭量却只长不下。 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四脚瘫着的想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休息下,他却又黑着脸,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拖拽起来,也不坐电梯,就走着消防通道,一层一层,一间一间的办公室巡查。 她嘟哝,“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恶狠狠的答,“老子吃饱没事干,查一下员工有没有偷懒,不行吗?” 好,好,好,连脏话都出来了!想是,他原来做黑帮就是这样没人性,动不动就吸榨人血。 看着那些空着的办公室,她猛然想起,现在是吃饭时间,这个人是不是气愤过头,忘记员工都去食堂就餐了? 一两个漏网之鱼,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他们进来,紧张恭顺地跟她打招呼。她看着一排一排,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抚摸着它们,不禁对身边这个男人有些钦佩。 这么大的公司,他一个人是怎么管下来的啊? 去了公司的餐厅,内里坐满了人,喧喧闹闹的。看到他们进来,全围了过来直感谢夫人请他们吃的这一顿。沐雨落脸都笑木了,凌越却冷着老脸,重重的哼了一声,刚才簇拥过来说感谢的立马讪讪地回到自己座位,热闹的餐厅寂静得只听得到偶尔几下食物咀嚼的声音。 他们的餐盘里装着跟她们在办公室一样的食物,可他们却觑着眼睛一直打量着她,当她的目光偶然和谁的撞在一起时,对方就会露出尴尬的笑容。一会会功夫她就觉得如芒在背,有一种在安娜宴会上那种被脱光衣服的感觉,全身上下立马就紧张得冒出了细密的汗。当她收到越来越多的嫉妒、鄙夷、嘲笑、和为他们天神一样存在的总裁打抱不平的眼神时,她那只想着七天后就能逃离的勇气瞬间瓦解。 是啊,她有什么资本能站在这些俊男靓女,社会精英的前面,她不过就是一个贾宝玉口中说得死珠子,再隔几年就会成了死鱼眼的混浊妇人。如果不是凌越,不是他(她)们奉若上帝一样的总裁,她怎么会披上了霞光,成为她们羡慕、嫉妒的宝珠。 她脑袋里闪出的迸出一个字,“逃”。 她转着脚尖,有点后悔出门时的故意不化妆。至少化了妆的脸,能让她遮挡下她的怯意。 耳旁有恶狠狠的低声,“给我把腰杆直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听从了指挥。 等到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没了被众人窥视的压力,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到送口红给我的女孩?” 他没好气的答,“有些员工不喜欢吃公司的饭菜,会去隔壁吃别的东西。”又转过头,冷冷的瞅着她,“不睡一下?” “哦。”她弯着腰准备脱鞋,似乎听到他低低抱怨了一句什么,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警觉的瞅了他一眼。 男人根本就没理睬她,自己先上床躺下了,她才轻轻的从他脚后绕到里面睡下。 男人说的是,“只会捡软柿子捏。” 他是软柿子?他会是枚软柿子吗?他万丈光芒的一个人,怎可能会是那小小圆圆的东西? “我才是那颗柿子。”她咕哝地回了一句。 第106章 超级病毒 男子凝视着红日慢慢地从小窗下隐去,偏过头,看着像他一样被悬着手腕,剥得只有一块遮羞布,垂着头的男子。 “啸天!啸天!” 那垂着头的男子慢慢抬起脸,弱弱的应了一声,“怎么,他们又要开打?一天两次招呼,今天要升级?” 他的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口,深的伤可见骨、浅的外皮翻卷,露着粉红的嫩肌,刚添的新伤夹着再被打得肉绽的老伤淋淋沥沥的流出一股股鲜血,血丝汇合到他的腰腹,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地上早就集了一滩干涸的血液,现在又加了新的,痕迹被浸得越来越大。 他微抬着脸瞄了一眼唐圣夜,“今天怎么没招呼你?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帅,老妖婆想要你暖床?” 唐圣夜感到脸有些痒,想把它放到肩上蹭蹭,额间干涸的小血块引得一只苍蝇老围着他转悠。可惜,他手被绑着,反抗的时候又被保罗开枪伤到,吊了两天后,整个左膀都木得不听指唤,头可以够下去,臂膀却动也不能动。他这个举动,没把苍蝇赶开,那苍蝇掉头在他发了炎、散发出怪味的枪眼处停了停,高兴的张着翅膀朝小窗飞出去,不一会儿,就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群苍蝇飞了进来,一窝蜂的停在流浓的地方。 凌啸天盯着那群兴高采烈的苍蝇,“靠,它们是要往你那筑窝?” 唐圣夜瞪了一眼被血迹和污垢浸染得看不清五官的他,使劲用力一吹,苍蝇受到惊吓,立马飞走,停到凌啸天的背上,凌啸天只觉背上痒痒的,带着点微微的痛,“会咬人?”他骇然。 “你还好吧?被强了?几个男人强你感觉如何?”唐圣夜瞟了一眼他的被扯了了只稍稍盖着要害的三角。昏过去之前,凌啸天还穿着外裤,如今光着脚,外裤被扯成一团胡乱丢在脚边,幸灾乐祸的嘿嘿在笑。 凌啸天满不在乎的活动了下脖筋,恨恨道:“死老妖婆,竟然让手下脱了我的裤头,一点脸面都不给我。我说我自己拿,让她先松了我的手,她防得要死,非得亲自动手,我那物全让那几个狗腿子看到了,看老子不出去,挖了他们的眼!” “哈哈哈......“唐圣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让你藏那?!不过,也是,那是你命【根】,遇多大事都得护着......”他眼泪都笑出来了。 凌啸天猛地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之暧昧的笑了起来,“你别得意,昨天老妖婆不是摸着你的胸,说是你长得好,说不定一会就叫你去暖床了。” 唐圣夜里眼底蓦地浮出阴狠,“想要我暖床,她也不看看她长啥样,看着就恶心!只配替我tian脚!” 门外的人听了,眼睛里立马就就有了杀气,拳头攥得死死,手倏地就抵到门上,差一点就冲了进去。 唐圣夜瞥了眼门缝,他受过训练,耳朵灵敏得能听得到轻微衣袂拂动的声响,他目光扫了眼凌啸天。 凌啸天会意,突然幽幽的说:“没想到,你眼睛这么毒,戴着面罩都被你认出来!那人是谁?” “一起混过,为了一个女人叛出,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是所有人追杀的目标。想不到他这几年是跟着安娜在混,不过,他那老【二】受过伤,暖床还轮不上.....”他满脸鄙视。 跟着安娜一起进来的人当中有个蒙着黑布,灰褐色眼睛的壮实男人,这男人正是在海城拳场开枪扫射的人。唐圣夜当时觉得他开枪的运作很像一个人,眼睛也有些熟悉,试探的叫了一下,哪知真的是保罗。他一听唐圣夜叫出了他的名字,恼羞成怒的扯下面罩。 他长着金色的卷发、皮肤很白,灰褐色的瞳孔中泛着点蓝光,典型的欧洲人种。当唐圣夜面带讥嘲冲他嚷了一大串连凌啸天和安娜都听不懂的土著语时,保罗面色红涨,情绪激动地过来就给他一枪托,把他打晕了过去。 后面的情形他就不知道了。等他醒转,安娜正从凌啸天的裤头里取出个东西,喜滋滋的转身,而凌啸天已经被再次狠狠招呼,以为他已经被打死了,吓得他叫了他几次,他才慢慢应了一声。 “你还是受不住,把东西交出去了?” “你让个人来试试,一天两顿打,连续三天,看他受不受得住?”凌啸天冷哼,“黎园这个烂女人,文的不行来武的,色诱不成,就用下三滥的招术把我们关在这.......” 唐圣夜再次瞄了眼他的档部,戏谑道:“你当时那里不是也有反应的嘛......” 凌啸天讪讪道:“当时那个情形,哪个男人都会有正常反应......” 他脑里浮现出在飞机上初次遇到莉莉安的情形。她的座位与他相邻,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蓝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非常迷人。她跟他借笔,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书,看到感兴趣处,她就画线,还情不自禁的喃喃念出声。她十分健谈,在跟凌啸天的交谈中,才知道她是个法学博士,去美国参加一场精彩的庭审辨论。下飞机时,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他们随后转道去看了沐榕,在沐榕地城市呆了半天,后来唐圣夜接到邮件,急着去开罗,他也就跟着去了。结果在狮身人面像前再次见到莉莉安。莉莉安是来开罗处理一桩小案子,结束后还有些时间就去逛卡夫拉金字塔,遇到了他们。唐圣夜有事先走,凌啸天就和莉莉安结伴游玩。 因为再次遇见,莉莉安非常高兴,直说有缘。她邀请凌啸天与她去入住的酒店共进晚餐。等凌啸天就完餐告辞要走,却又拉住凌啸天,直接就在他的面脱了个精光,如此漂亮热情的异国美女,那身材是无比的协调完美,他当时就意【乱】情【迷】,饿狼扑食般的过去,脑袋就着了一击。 唐圣夜也只有那个巧了,跟人谈业务也是谈到这所酒店来,见他上楼半天不下来,跟着来找,进去就看到凌啸天一脸狠狈的被莉莉安用枪指着,而他的身后也出现了四五个彪悍的金发男人。 唐圣夜可不是容易受威胁的人,使个眼色,凌啸天跟他一起反抗起来。莉莉安和金发男人们也不是等闲之辈,一番缠斗后,他们逃出酒店,还没出大门,安娜的人把酒店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个陷阱,两个人反应出来也来不及了,脖子上扎扎实实的各挨了一针,醒来时已经没在开罗。窗子是封死的,门前也一片黑暗,进来送吃送喝的都戴着面罩,不管唐圣夜怎么挑衅也不说半个字。从开罗到这里有多久了?这是哪个国家?哪个地方?都没半点线索。原来还好吃好喝,安娜温言软语的要凌啸天把数据给她,凌啸天咬着鸡腿,一脸舒服的躺倒在椅子里,说,“等我想想,我把它藏哪了?” 安娜等了几天,把两个人上上下下、连鞋底都翻了,也没搜出个可疑的出来。她暴跳如雷的把外面等着人叫进去,十多个人,全是肌肉发达的铜墙铁臂,他们没撂倒几个,反被打了无还手之力,被拖进了半地下室,每天一点点水,两顿不拉的让她的手下进来暴打发泄。 唐圣夜盯着外面的日升日落,判断出两个人在这半地下室已经关了两天。他自言自语道:“没消息这么多天,老凌怎么还没来救你?” 凌啸天翻了个白眼,“你是唐家独苗,唐家消息又这么灵通,怎么也不见有人来救你?” 两个人沉默。 “你闪出的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最新跟踪仪。“ “什么意思?” “比5g还厉害的一种移动技术,包括人脸识别,信息记录,稍速回档,用于社会安保、国家安全、医院识别、学校管理.....超高速、超连接,能连上大规模设备......比如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录入系统,在他成长的每一秒只要他经过有跟踪仪的地方,都会被记录。而这种超5g跟踪仪如果用在海关,那入关的人是一个危险份子,当时就会发出警报;如果用在医院,他以前的就诊就自动提示、他所有从出生患过的病到进医院都会完整显示,能迅速准确判断他现在的病因:如果用在学校,它能从他出生到学校的这一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它就像一种实时监控,又能迅速准确判断;如果用在军事上,呵呵......” 唐圣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 凌啸天嘿嘿一笑,洋洋自得,“你想想,一个5g就把那些国家吓得屁滚尿流,要是再出来更厉害的,他们不得更忌惮了!”说完,他愣了一下,倏地就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可是现在,国家交给我的任务,让我研究的东西,丢了,我这是背犯祖国,不只要连累‘雷霆’,连累凌家,还要让国家受制他国,我怎么还有脸回去?老唐,我怎么办啊?”他语锋一转,“都是我害了你一起成了叛国賊!就算我们等不到宣判,我也是害了你的命了!要是早点把数据给她们,你就不会陪着我在这里等死,还得背上骂名。” “呸”唐圣夜轻蔑地吐了泡口水,“我要是你,应该出卖点色相,给安娜爽爽,她要爽高兴了,就不会跟你要东西了!”他啧啧叹气,”可你就知道愚忠,一心想当英雄!你当英雄就当英雄呗,怎么当着当就就没了骨气?你从小就怕死,可你就算要怕死出不要拉着我来垫背!你知道那个数据有多重要,要是她们拿到做成新的芯片,那祖国该会有多大损失!而我们唐家,挚跟国家荣辱与共,要是知道你贪生怕死,只为一点点个人生死而置国家不顾,那我也被你连累叛国,那我们唐家几世英明就全被你毁了!我真是瞎了眼,交了你这么一个汉奸、卖国贼!”他说得义愤填膺,挥得手上的链子“铛铛”作响,要是把他放了,他铁定会冲过去把凌啸天撕成齑粉。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都已经威胁到我姨、我妹了,你知道我爸的,要是我姨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得要我的命.......” “你是懦夫!把我也连累成了懦夫!”唐圣夜咆哮,够着脚的去踢他。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呼呼踢腿的声音,欣慰的掉头。 “磊子来了没有?” “老板,他已经到了,就等您吩咐。” 安娜点头,亲自打电话叫对方来验货。那边人听说东西到手,惊喜不已,没几分钟,人就出现了。 齐磊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全身都是要上手术台的装备。 “弄干净一点,最好全部挖光,能用的都不要放过!尤其那个姓唐的,给我连舌头都拔掉。”安娜想到他嘴里的调侃她的那些话,阴森森的一笑,转身朝其中一个男人伸出手,“您好,我是黎园,代号33.” 那男人没有伸手,也没脱了礼帽,据傲的点了点头。 她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利用的菜,事情完了,也是要被清理的对象。 他带着来的人立马把安娜往身后一推,围着把手上的东西麻利地组装起来,成了个小小的移动机房。 “老板,这是.......” 安娜心里虽然不快,也是满心疑惑,礼帽男人转过脸,说了一串英文。她恍然大悟的陪着谄笑。 原来他们也没见过这项科技,只有连线给知道这科技的人,才能辨明真假。 这项技术有特殊的解码,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所以得传到那个的电脑上,解码后再回传过来。 随着解码后电脑上跳出来的数据,机房里的人满脸惊奇,啧啧称赞,可没两分钟,“啪、啪、啪、兹拉......” 电脑全部黑屏,跟着连着主机的线路全部起火,窗子外面的城市,一大片一大片的灯跟着都暗了下来。 全城猛地就大范围的停电,犀利的警报声立即四处作响。礼帽男人接了个电话,慌张的让人收着东西,生硬的汉语说,“城市电路攻击,数据病毒,你死.......” 他慌忙的带着人跳上了车,安娜阴沉着脸,“这两个小兔崽子,竟敢耍我!” 黑暗里一串凌乱的脚步声,齐磊神色慌张的出现,“奶奶,那两个人跑了!” 第107章 打怪 沐雨落是十天后,接到沐雨天电话的。 “姐,终于联系到你了!”沐雨天激动得大叫,“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妈病了,都下不了床了。” 她慌慌张张的打了个电话给凌越,电话关机状态......支桩后的第二天,他曾打过电话回来,说是手头的事处理好后就办手续。结果十天过去了,他人影不见,去了公司两次,都说没有回来。 这十天,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傻猴,被凌越逗耍着。他避而不见,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想离婚,只是在哄着她,让她误以为他真的答应离婚,对他千依百顺。 想到上楼时他的肩膀耸动,以为是把他咬疼了,却有可能是想着她愚笨,逗着好玩,自己背着在笑。她气得牙庠庠,心中有种火就想找着他出,气势汹汹的奔向“雷霆”。 秘书见她,有点慌张,觑着她乌云密布的脸,也不敢阻拦,她一脚就把门踢开。 门开了,她一愣神。 他的办公室里坐着个漂亮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肤白腿长,见门被粗暴踹开,她也是一愣。 沐雨落狐疑的瞅了一眼女人,没有睬她,转身开了凌越的休息室。那里面床具整齐,不像有人休息过的样子。揪起了的心落了下来。男人没在办公室里虽然是一件幸事,她偏偏又瞬间几分失望。好像男人没跟女人在一起,是她的一种什么损失似的。不过,见到床铺还是她们那天休息后她折叠的样子,她就没有来时那么生气了。只是有点好笑自己此刻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来公司捉奸的。 漂亮女人心理素质特别好,就算有人闯入,直接进了内里,脸上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出现,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好整于睱坐在原地啜着茶,斜着眼瞅她。 女人态度如此傲慢,沐雨落一下就心生警惕,一般来说,出现在自己男人身边的女人若是神情据傲,那一定是跟男人关系一般,就像杨曼如和米兰达,她们的气场都相当嚣张,只可惜,最后都成过眼云烟。她盯着上下打量着她的漂亮女人,这女人就算真跟凌越有什么【暧】昧关系,这怎么可以四平八稳的坐到她的小桌子上? 女人一直都很冷漠。听到秘书跟她说,沐雨落是总裁夫人时,才慢慢从她的位子上起来,轻轻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曹梦,凌越的挚友。” 沐雨落瞬间反应过来,这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曹女士?看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放在桌上的包也闪闪发光,虽然有些眼高于顶,但言谈举止间还是彰显出良好修养,怎么要赖上她的小桌子? 沐雨落冷冷的站着,是敌是友她还分不出来,也不知这个曹女士是不是真的是凌老爷子安排来顶替她的?可她心里明白,但凡是跟凌越接近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个曹梦,说不定也是要来害她的! 外边的女人找上门,凌越又像缩头乌龟般的不出现......她默忖半响。她这个正牌夫人现在还没被下课.凌越又常要她一管见谁都得挺直腰杆,拿出总裁夫人的气派,所以她没握那只白腻这小手,抬高下巴,一个转身就坐到凌越的位子上。 秘书张大了嘴,但立马就沉默的站到一旁。 “曹女士,到我老公的办公室,有何贵干?” 曹梦一眼看出她的装腔作势,微微一笑。“您知道我?“她轻叹一声,自嘲道:”也是,你怎么可以不知道我?我们都是离过婚的女人,有过相同的处境,惺惺相惜总会有些的。“她自言自语的瞄到沐雨落没理睬她的话,才款款道:”我是受邀而来。只是听说凌总不在,所以才到他的办公室等......” “受邀?受谁的邀?”沐雨落听她刚才离婚不离婚的话,肺都要气炸了,忍着性子,架起腿,非常有硬气的叫秘书给她送杯热水进来。 她的第六感很准确。这得感谢当年那个闺蜜,离婚后她一遍遍的回响起她和白晓光的奸情是如何在她眼皮底下开始?想得多了,自然就明白过来,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就怕跟谁生活了都得不可避免的遇到像闺蜜那样的女人,不想费神,懒得结婚。谁知,命运多变,她愈是逃越愈卷进婚姻。这个曹梦先是跟她打同病相怜的感情牌,接着想引起她的同情顺利进入公司,蛰伏到男人身边,然后......她那天在医院门口跟男人闹了一通,男人若真不是想离婚,真宠她她的话,一定也不敢轻易让曹梦进公司来。曹梦这是想死守办公室,等着男人给她答复。见她到了,站着看着她发愣,大概是想要她帮忙又拉不下脸,在想要用什么战术呢 她冷冷瞅着她,心里一声哀嚎,怎么就像个打怪的,赶走一个又来一个,这种不留情面的开撕战不知要浪费她多少口水,她不喝点水怎么撕? 曹梦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凌越桌子的边沿,莞尔一笑,“自然是凌总。” 沐雨落面上一僵,搞不懂这种迂回,盯着曹梦狡黠的小眼睛,冷嗤,“怎么可能,他的电话一直关着......” “我没说凌总打的电话啊!”曹梦依然气定神闲,留了个妩媚的背影给她,“昨晚,他亲自接的我,我们在‘雷霆大酒店’吃的饭,晚上宿在顶楼的vlp客房......” 沐雨落不想听下去,“他回来了?”她“腾”地就立起来,水也不喝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曹梦。 曹梦惊异的瞅着她,半晌才吃吃笑道:“难道凌夫人不知道吗?凌总一直都在海城呀.......” 沐雨落心里发冷,这个人在海城,却家也不回,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她瞪着曹梦,冷笑着拿出电话,再次拨打,这次电话到是通了。 “老婆。”那边还是习惯性的口吻。 “你在哪?”她冷冷的问。 “还在国外。可能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都在海城?” “......”那边沉默。 望着一脸得意冲着她笑的曹梦,她再也忍不住,也不挂断电话,直接就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冷声道:“你有本事找到这里来,就告诉他别再躲着,赶紧给我把这婚离了!他爱找谁找谁去!” “离婚?”曹梦吃惊的望着她。 “还挚友呢!真他妈的挚友,床上才有挚友!”沐雨落恶狠狠的一把推开她,气冲冲的出去。 这婚爱离不离,好,你要拖,我就让你拖! 她连跟着她的安保都不要,订了机票,胡乱塞了些东西进行李箱,一把推开阻拦着她的周妈,气冲冲的去机场。 上次坐飞机的时候,她倚在舷梯,跟云南道了声再见。如今,她再次回首,身旁是绎络不绝的人流,而她仍是孤身上路,只是这一次,她是要回本想一辈子都不回去的云南。 她脑瓜子没那么灵活,一生也翻不起多大的波浪,看着杨曼如和米兰达作威作福的羞辱她,又被安娜差点溺死在尸潭,真的是有些惊恐害怕。如今,这曹梦又堂而皇之的出进“雷霆”,坐在整个集团的中枢要害,泰然自若的占着她的桌子,品着茶,一副不见到他就不走的样子,她实在是精疲力尽,烦不胜烦,海城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这个灭了那个又出来,她没有那个力气去伤精费神。 她原本就不该再次相信男人,都是她心太软,总想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再相信一次男人,相信凌越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相信他是对感情忠诚的人。 她叹了口气。 这一生过得浮浮沉沉,一点都不随心顺意。这男人就像梦一样安抚了她浮躁受伤的灵魂,又像气泡一样再次把她的信任辗碎,想到曹梦悠闲带着奚落的笑意,她生气的打了一拳前座,坐在前面的胖男人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她遮着眼睛,赶紧把脸迈朝一边,男人狐疑的把眼睛看向跟她坐在一起的年轻女孩身上,立马就露出讨好谄媚的笑容。 这年头,年轻漂亮才是王道,哪像自己,人老珠黄,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转过身就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了! 或许,有一种感情叫恋上自己女人的闺蜜,或是哄着现任跟前任纠缠不清! 就像白晓光,就像凌越。 现时,她是想哭也觉得没意思,只是呆呆的盯着前座发呆,猛地总觉有一两道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当她侧头、回头,又觉得舱内人个个都很正常。跟男人经历生死,又天天听他念,海城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给害了,她也跟着疑神疑鬼起来。 机票是下午七点的,到昆明时已暮色沉沉。她打了辆的士,依然住到离开云南去海城前的那家星级酒店。 四月的昆明,气候已经暖和,有着初夏的味道。房间窗玻璃面朝滇池,俯瞰下来,街道上明亮的灯光映射出路上如蚁般在移动的人流。她订的本不是临海的这面,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经理非常抱歉地说,由于网上订的房间因为电脑故障重复订出,原来的房间已经有客人入住,只好调了更好的房间补偿。 沐雨落第一次发现,原来住酒店,同一楼层,两对门,竟然价格不一样?想想,的确也应该不一样,对面客房看不到水天相接的滇池,而她这里不仅能听波涛撞岸的轻轻水流声,还能看到灯影下牵手漫步的人。若是清晨醒来,空气里有海风的味道,耳朵里能听到海鸟的鸣叫,眼睛里能看到水波在荡漾,太阳从水天相接处冉冉升腾,楼下有欢快奔跑着的孩子扭着头朝父母微笑.......这样的风景,恐怕钱都是无法衡量的。 第108章 疯子 夜风过来,拂动得纱帘微微轻舞。人行道,树影摇曳,路基下的点点灯火,沿着望不到边的海岸线延伸,像缀了串串晶莹的珍珠。仰望澄澈夜空,尽头之处镶满了颗颗璀璨夺目的星星,漂亮干净得让心,瞬间宁静。昆明的夜空比海城的纯净多了,没有不时浮出的雾霾,也没有不落的喧嚣吵闹,它明朗、安静,安让你觉得自己宛若身处天堂。 空气中游过栀子花的芳香,这是久违的香味,久得让她在海城时只敢在落寞得不想说话的时候,才会想起。阳城什么花都有,最多的还是栀子,到了盛夏的夜晚,阳城护城河两边,都是赏两岸栀子林的人,就算到了夜里一两点,还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大声的说着话,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 阳城不像海城一样每天都有人死,也不会像她经历过的,动不动就被绑架。阳城也有蛮横的人,可这种人甚少有大的仇恨,就算发生纠纷,也不是杀来杀去。 视野有限,【欲】望不多,阳城的人只求安稳。 虽然地处偏僻,阳城也跟着时代在发展,信息共享有好处也有弊端。曾经树下谈天说地,一群一群聊天的人没有了,那满林的白色花朵再没几个人驻足流连了,人们的喜怒哀乐似乎更愿对着手上冰冷物件倾诉 在阳城单身的这十年,她越来越多感受的就是人心的冷漠。阳城地广人稀,多数人都是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有自己的族内规矩,发生纠纷内部就私下解决,甚少会闹到派出所的。而城里的居民人数有限,在阳城生活有个两顿温【饱】就很知。他们对金钱没多大观念,有工作的就凭手上那几文工资过活,没工作的做做小生意糊口,基本都是些性格温和,胆小怕事之人。城里居民纯朴不惹事,山里民族血性有自己人的约束,所以阳城的治安一向都好。 这几年,随着城镇建设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进了民风淳朴的阳城来。他们利用山里民族重情憨厚的本性,几壶酒,几句漂亮的话就把山里盛产的松茸、野蜜、动植物连同漂亮的女人、孩子弄到了外面去。这样来了几回后,高科技的东西也跟着进来,阳城山里人受了几次教训,学精明起来,知道讨价还价,知道亲自出门看看世界。出去人一多,给家乡发展带来了变化,也把人的精神层次提高了,对钱、权的渴望强烈起来。 比起海城来,阳城只是个不入眼的小水洼,没有海城人心复杂。这里居民上了年纪的大多没出过这个城,一直延续古风习俗的教化生活,家里孩子自小也是受了些影响,中规中距,怯懦本份。一般的争执打闹,旁边围观的全是熟人,一个劝说几句,还没等派出所的人赶来,就自己散了。 科技进步,阳城守旧的思想也进步,手机的普及,使得人与人之间再没有面对面的那种舒心交流。比起两个人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手机更有趣。夫妻间闹点矛盾,情侣间生出冷漠,哪怕就坐在身边,也不会是放下手中的机器把事情摊开解决,而是借着这个机器跟对方赔不是。只是这个不是,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没人会计较了。无论何事,一机在手,天下无敌。 沐雨落有时在想,朋友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人与手机的关系,就像她和欧雪,两个在别人眼里无话不谈的好友,可这无话不谈是对着手机,闲时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各自翻着手机,说的话都没有微信、qq聊的多。所以她去日本回来后,卸掉了微信、卸掉了qq,她想实实在在的跟朋友、姐弟好好说下话,看着眼睛,看着生动的表情.....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们,依然喜欢对着那个冷冰冰的物件戳,也不想盯着她眉飞色舞的讲她偷花的过程。 偷花?她在“唐武屯”看到唐圣夜家装了满满兰花的兰花园时,曾跟他聊过花的话题,说自己看到别人家有好看的花,总会不道德的偷偷掰两枝回家自己育。当然也不全用偷,大多数人都会爽脆的给。唐圣夜抿了抿唇,指着眼前说:“你想要哪一盆,随便拿。以后要是在别的地方看上喜欢的,告诉我,不用偷,我弄给你。” 她现在已经不敢随意说喜欢什么东西了,唐圣夜这样,凌越也这样,跟他逛街,只要她目光停留在什么物件上多上一两秒,一转过身,那物件立马就在她的眼前。凌越只知道她喜欢玫瑰,家里庭院都是玫瑰。就连老宅,她回去看水生和章天清时,发现好好的院子被他全翻整了,种了很多新的玫瑰苗,想是打算带她回老宅住,先把花种上。 如今想来,他如此的讨好,就只是因为爱她。 她仰着脸,痴痴地望天际的星火,那星火一点一点的凝出男人的清晰的面庞。 一个女人在年老色衰时还有一个义无反顾、宠着她、爱着她的男人,是何其的幸运!只不过,他矜贵嘴里喷出的话,他睥睨她时眼里露出的怀疑,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心痛不已。 从头到尾的想了一下有唐圣夜的场景。第一次是在碧水湾相识,她喷了唐圣夜一身水,可她不是见他上来,就向他跑过去了吗? 再是“唐武屯”兰园那次,唐圣夜叫她选花,她当时心情郁闷,又叫不出兰的品种,只觉得一钻进棚里就满目葱笼,心情好转许多。唐圣夜只是掰着叶片跟她解说,告诉她墨兰花香雅致,春兰植株矮小,鬼兰珍贵,建兰清幽......她分不出它们的区别,一脸茫然的瞪着唐圣夜...... 想到这,心中倏然一动,他生气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那时唐圣夜在笑,她又在瞪着他,在他眼里恐怕是觉得他们是在两两相望! 解衣服纽扣的手顿住,为他这种莫名醋味无语,又为自己嫁过人、跟张自立牵扯不清心生低微。 可这就是她啊,不管她曾经跟几个男人纠缠过,这是她的人生,她没办法从头再来,让他相信她不是那种水性扬花、见异思迁的人。再说,他跟着她生活过,他应该是清楚她的为人的啊! 在唐家老宅时,凌啸天生母和妹妹惨死,他压抑难以自持,抱着她无助哭泣,她也是心里难受,在后院徘徊,才鬼使神差误进兰园,遇到默然负立对着兰花发呆的唐圣夜。两个人就看了几分钟花,说了些兰花的话题,凌越就黑着脸闯进来。可那时,他也没说什么呀,还问了唐圣夜是不是要跟着凌啸天处理杨秀秀母女的丧事。 她嗤笑一声,这笑倒让她先时生出她跟他有差距的郁闷没那么沉重了! 这人这么记仇,都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憋着这个气,直到她固执说要搬走,才爆发出来。 如此的隐忍不发作,让人想着就又好气又好笑!男人总说她像个孩子,其实他更像个孩子,心眼小又爱耍赖皮。 她是满怀怒意登上的飞机,两个半小时后的此时,那股被曹梦据傲表情气到的愤怒没有了。这些自己生出的闷气,说到底是因为她底气不足,缺乏自信,总觉得矮人一等,有意无意的在意男人跟她之间的距离。男人都说不在乎她有多不好了,她一直纠结,一直在怕,其时真的很爱他,怕再次失去吧! 她心顿了半秒,一种想争一争的念头倏地就盘锢在她脑海里。试想她跟男人命运相连,她受了伤,男人会有感觉,她的命就是男人的命,谁敢强行把她们分开?老爷子不能,曹梦也不能!她要做的,就是怎么让自己把她们之间这种差距缩短,让别人再不可挑剔,至于孩子,就像男人说的,就算身上没流有他的血,这三个孩子,却全是他亲生的。 心里阵阵暖流涌过,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她关上莲蓬的水。心里盘算着,看了沐妈病情状况后,她要立刻回海城,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算起来,凌啸天跟唐圣夜说是去看沐榕也已经一个月之久,怎么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 她在候机的时候,凌霆也不知哪得了消息,觑着她湿漉漉的眸子,半天才说了一句,“您回云南也好,这边也快乱起来了。”他像男人一样,话少,就塞了张卡给她,没等她说话,转身就走,那一脸别扭的表情有些好笑。 乱?这边乱什么?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就紧张起来。 “妈,您回云南了?”沐榕手机有显示,看到云南的区号,声音疑惑。 “嗯。“她轻应了一声,说:“你哥有没有去看过你?” 沐榕愣了几秒,声音激动,“是不是我哥出事了?我叔前天也像您一样问过我!” 前天?曹梦不是说他这两天都在海城!而她质问他时,他没有说明也没有解释,听电话那边他也很忙,难道又是安娜?隐约的不安就让她手抖了起来。 “前天?前天什么时候?” “早晨学院开门的时。那天下了小雨,叔的身上全淋湿了,杨助理也没跟着,他一个人眼圈乌黑,好像几天没睡觉的样子。还陪着我吃的中午饭。后来有车来接他,他让我别弄丢哥送来的手链就走了。看样子是赶着回国。章天朗说,他听到凌叔打电话让杨助理订四张机票,好像是第二天要赶着去意大利.......” 沐雨落坐在沙发上细细分析,湿着的头发有水珠在滴淌。虽是天气转暖,越想凌啸天一个月没回家,男人也脚不落地到处飞,就越觉得身上寒凉,水珠“啪”地掉进衣领,浸得她猛地直缩脖。 拿着酒店的吹风机,瞪着镜中的自己,吹着头发。 那边时差是颠倒的,也就是海城夜色降临时,他在沐榕身边,走的时候应该是下午两三点,到了海城也是天刚亮,那个时候曹梦应该还没起床。他应是急着回来处理什么事! 用酒店电脑查海城飞意大利的航班,一共就是三趟。早上的两个航班,他是赶不上了,只有晚上那趟十一点的,还有几分可能。 从“雷霆酒店”去机场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应该是九点不到就离开的酒店,就算真的是跟曹梦吃了一顿饭,听沐榕形容他的疲倦样,哪还有那个精力陪着她【翻】云覆【雨】?可曹梦为什么要骗她,说他一直都在海城? 他这十多天没回家,难道真的出了天大的事?办手续那天,他是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没按约出现,匆匆出国。 想到男人不是故意躲避,而是真的有事缠身走不开才没去民政局,她又失去刚生出的几分自信。 原来不是舍不得她...... 抬头跟镜中的女人对视,突然发现自己没了刚到海城时的那种灵动脱俗,就像个被遗弃的怨妇,两眼无神,眼睑泛青,细纹横生。 她吃了一惊,想着故意素颜让他嫌她老,爽爽快快地把离婚申请书签掉,这婚没离成,反倒让曹梦见到她一副被遗弃的老女人样,她嘴角挂着的不屑想是早在心里就对她轻视,是啊她跟她一点可比性都没有,都老成这样了!她哀嚎一声,跳到床上,捶床 花梨白啊,你有没有时间倒转的本事啊,有的话,请让我回到去公司找他之前,我好化个妆再去会他的老情人!她这时倒念叨起法力强大的花梨白的。 “叮咚”门铃不停地在响。 谁啊?谁偏偏在她烦不胜烦的的时候来打扰? 她像斗败的公鸡,随手套上从海城穿过来的长风衣,无精打采地开了门。一个穿着酒店制制服的帅气服务员推了辆餐车进来。 “我没点餐。”她有气无力的抬了下脸。 帅气的男孩子微笑,“我们是接到订单才送过来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凌越订的,这男人难道在海城,还派了人跟踪她?这换海景房莫非也是他搞的鬼? 一想到他就在身边瞧着她被曹梦欺负,也不出来,她就呕起气,“我不需要!” 正在桌上放餐食的男孩子愕然的望着她。 客房座机响了。 “凌夫人啊,我是颜星。您有没有收到我给您订的餐?”颜星在那边爽朗的笑着,“老易中午在机场看到您回云南了,所以我们就胡乱打了个电话,哪知您正好住在我们上次住过的酒店。想着您下了飞机,也是八九点,所以给您预备了饭菜。这酒店有老易的股份,我跟前台打过招呼了,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您要回阳城,跟前台说一声,昆明有我们熟知的朋友,他会送您回阳城。若您想自己开车回去,前台那里有钥匙.......不过,您要是自己开车,恐怕凌总不让吧......” 原来是颜星,把她吓了一大跳。再想,这昆明挺大,她怎么就恰巧知道她住了这家酒店,一定是担心她是一个人走,到处查找才查到这来。人最难的就是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知己。感慨万千也得假装自己不知颜星是如何费尽心思找的她,朋友与朋友之间若是算得太清楚,这友谊也就不会长久了! 颜星语气气变严肃,“您要是在云南遇到苗丽丽和高英,千万别理她们!要是她们邀您去哪,您千万别去!她们两个是疯子,您要是信了她们,出了什么事,凌总不会放过我家老易的!” 这苗丽丽她有大半年没碰到,高英也就从安娜宴会上见过就没遇到,颜星怎么提起这两个人来? 颜星千叮嘱万叮嘱的听她答应了才把电话挂断。沐雨落是一头雾水的愣了半晌。自从吃了尸潭里的两口水后,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以前想事情就反应慢,现在更是慢,还理解不了。 男孩收碗碟的时候,一脸震惊。 这么个娇娇小小的女人能把送进来足够两个大汉吃的食物全扫光,真是大胃。 沐雨落欲哭无泪。她十分后悔自己风卷云残的吞了这么多食物,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酒店有温泉,她又畏寒,就算不下水,也在那附近走走,当是消化,也当是避开收着盘子的服务员觑着眼睛震惊的瞄她。 她脚才一踏进去,就遇到两个正在里面泡着温泉,举着杯子喝着红酒的女人,她们的脸侧对着她,她心里一颤,悄悄缩回了脚。 第109章 偷渡 宁夏天突然就把眼睛睁开,抄了把椅子,一跃跳到门后。 没几秒,一直被弄得悉悉索索的声响停了,外面的人很小心的开了门,跨了进来。 椅子砸了过去,那人却身手矫健地闪过,手挡在前面,低声叫,“别打,是我!” “啪”灯亮了。 凌啸天不知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身的鱼腥和奇怪的味道,头发脏乱得像是半年都没洗,成条的拧着,瘦削的脸颊,没处理过的伤口翻着大嘴,黑漆漆,黏乎乎粘着些液体。身上的衣服破烂得就像临时从垃圾里捡出来的,散发着恶臭。 不过就一个月没见,他比沿街乞讨的乞丐穿戴不如,狼狈不堪,一进来,就去冰箱里翻吃的。 抄了半天,他回过头,两眼失望地盯着她,嚅动着干涸开裂的嘴唇,“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 他走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冷战,宁夏天怪他早知道她是星星,却在隐瞒?他却为她悄悄找齐磊催眠治疗而不跟他说,在医院对齐磊大打出手。 看到桌上的水瓶,他眼睛一亮,抬起猛灌,喝了大半了才像活过来了似的,恢复了些精神,长长的出了口气,转着脸可怜巴巴的瞅着她,一副快要被饿死的表情。她把他讨好的手打开,皱着眉头,把他关进浴室,没好声的说,“臭死了,先去洗澡!我给你下碗面。” 烧水的时候,她把药箱找出,看看里面少得可怜的东西,拔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她出去拎着包东西进来。 凌啸天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后,满眼警惕的推开窗子瞅了一眼下面。凌晨时分的微暮里闪出几个人影,全是熟识的人。 她猛地转头,一下就跟他撞了个满怀,凌啸天退了两步。 他腰间随意地的系了条浴巾,想是听到声响,匆忙地出来。头上来不及擦拭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性感的漾开,离得近,她沐浴乳的味道合着他浓烈的男性气息铺天盖脸的卷来,她脸登时就红了。 凌啸天瞄了她一眼,轻笑,实在受不住腹中的饥肠辘辘,转身去餐桌。 宁夏天把包里的东西清理放好,看他仰着头把剩下的汤水往嘴里倒,意犹未尽地闭目回味,脸上划过一丝心疼。 “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三天。”他睁开眼睛,不假思索,“如果吃生鱼不算的话......” 吃生鱼? “忙着逃命,哪有时间吃。回来都是海上绕了一圈,又是扒火车又是睡货车的才到这。” “偷渡?” “嗯”他点头,过来她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说,“一想到你,我就拼命往回赶,就怕被人追上,见不到你了。” 洗了澡,胃里又有了食物,他有些精神了。一双眼睛定定的瞧着宁夏天过去,嘴角噙着笑,低语,“夏天,我想你。” 透着倦怠的双目深深朝向她,臂弯一笼,把她罩了进来,喃喃道:“如果不是想着你,我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宁夏天身体一僵,心里有些慌,轻轻推开他,拿着纱布、药膏,“来,我给你上药。” 她脸上还是冷冷的。 “还在生气?”凌啸天轻轻一叹,抓着她手说,“我想过要告诉你的,是你妈妈不让。怕你有危险。” 她低着头,盯着他那双遒劲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挣扎了下又放弃地任他握着,想是还在对他隐瞒她身世的事耿耿于怀。凌啸天微叹,松开手,起来瞄了一眼楼下,“你让他们回去,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你这里也不安全了。” 他这疲倦不堪的情形,不是应该争吵的时候,她站到窗前,打了声口哨,楼下立马走得干干净净。 “你这些人,调【教】得好。”他轻笑。 “疼吧?要不我们找熟识的医生.......”她回眸,手搭上他裸着的肋骨。 凌啸天全身上下没有完好的地方,破了的地方有着细小的血水渗出来,没破的地方青紫淤肿,尤其那肋骨.......她用力按了一把,他猛地攥紧她的手,疼得冷汗直冒,摇头。 “我就说怎么刚才撞到你,你就闷哼,这里错位了?” 她这口气是心疼里加着点报复。 凌啸天瞟了眼她还带着点怒意的脸,低低笑道:“故意的吧?” 宁夏天没有理睬他,利索地找出消毒水,纱布,“只能固定下了,这还得去医院。“ “你小时不是学过定骨?这点小伤,你能行。” 宁夏天面上一怔,老宁当年是个土医生,会治些筋骨跌打,她们在工地上生活的时候,工人们受了伤,扭了手,或是断了骨的,他都用草药帮敷过,如今这种草医都被西医、中医代替,哪还有亲自上山采药的。 他这是错了骨,不用药的话,单凭固定好得慢。但到了不敢叫熟识医生的地步,想必他这次惹的事比相像中严重得多。 耳边是他上药和缠紧绷带时叫痛的低低【呻】吟,抚着他大大小小的创口,她心里升腾出一股恨意,是谁,是谁下了如此的狠手,把他伤成这样? 送来的药品很全,找出消炎抗菌的让他服下,慢慢翻转身,给他涂背上的伤口。背上的伤口更是严重,深得都见到内里化脓的肌漫出淡淡腐烂的味道,用小刀小心的刮着那些烂肉,身下的他已经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咬着毛巾,双手攥紧地闷哼。 “凌叔和唐老都出去找你们了?你们有没有碰到他们?” 他惨白着脸,痛得蹬直了脚,摇头,“我和老唐被安娜关在佛罗伦萨,逃出来后,去了普拉托老唐家的据点,可那里正在发生华工【暴】动,安娜效力的政府四处追捕我们,趁着【动】乱攻了进来,杀了很多人,然后又嫁祸到我们头上,把我们变成了通缉犯。我们逃出普拉托,一路都被人追赶,只好装成流浪汉,沿着边境跑。过河的时候,又有另外一帮人加入追杀我们的队伍,幸好唐家的人赶来,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趁乱上了偷渡船,就这样回来了。” “老唐呢?老唐回家了吗?” 凌啸天沉默半晌,语气沉重,“上船的时候,老唐被枪打中,掉到水里,等我下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生是死?” 宁夏天身子一僵,顿感身边危险重重,如果唐圣夜死了,以唐战的性格必是会转恨到凌家人身上。唐家人身处军政要害,非常团结,唐圣夜又刚选为族长,要是把这仇算到凌啸天头上,凌啸天不止在国外被追杀,回到国内也是没一点能立足的地方。 “老唐吉人天相,不会死的!”凌啸天额头都是疼出来的豆大汗珠,反拍拍她的手安慰。 他不敢说,当唐圣夜掉进水里时,他看到他胸前猛地亮起了光,那光把他拖着往水边去,光影之后有无数诡异的黑影跟着游动,恍恍忽忽中瞅到那光影中浮出一大张唐圣夜诡谲的笑脸,他张开大嘴,那些黑影全部卷进了他的嘴里,而他在他强光的震慑下晕厥过去,醒来时已经回到偷渡船上了。 已经经历过凌越失魂、沐雨落走魂的他已经不再怀疑世上还有更稀奇的事发生了。唐圣夜在地下室帮他弄着手铐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佛罗伦萨的吗?”他指着窗外,“看到那个顶了吗,那是梵蒂冈主教堂。那里也有我们唐家人看守着。” 他神秘兮兮的点了点地上的方向说,“我们唐家人守着的地方跟这下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唐武屯一个、丰都一个、梵蒂岗一个.......别的地方,该有的都有.......”他嘿嘿一笑。 他这时才知道,唐家不是一般的军政世家,他们的身体里流着有神秘的血液,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自古至今,他们都是奉命镇守在“唐武屯”、“丰都”、“梵蒂岗”各处,有些唐家人还从事着神秘的买卖,处理着各种诡异事件。 这些情况,唐圣夜也是被选为族长的当天晚上才知道的。老族长把族徽交给他的第二天就神秘消失了。他也在那时,才知道二十多年后,他也会跟老族长一样把阳世的使命完成,像前任的所有族长一样去那下面继续后续的使命,这是那位保他们唐家繁衍昌盛所要的条件。 凌啸天正套着裤子的时候,有人下来了,可那人瞧清满身是伤的他们,愣了愣,朝侧面夹道指了指,转身回去了。 唐家是冥界镇门人,跟一般的人不同,没有哪个唐家的族长刚选上就死了的。族长的寿元命中注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初凌啸天得到消息说是唐圣夜成了族长,他就为他心中泛酸。余下的漫长岁月,唐圣夜得熬过多少孤单夜晚,无妻无子,不知有多凄凉。可这是他做为唐家后人的使命,他就算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他身怀异光,可能就是那多出来的寿元所换。他们的先祖本奉命降生,延续的血脉最后都还是要回到那里效力。 为唐圣夜唏嘘的同时,他又为唐家人背负的职责肃然起敬。 天地有阴阳,阴阳相合,方得万物。 “最迟明天,海城就会收到我和老唐的通缉令.......”凌啸天苦笑,“早知道这事这么危险,我就不该逞英雄主义,现在要连累到‘雷霆’。还好,当时有先见之明,把公司脱离了,最多就是股价跌几天。” “那芯片.......” “嘘——”凌啸天比了个动作,突然又笑了起来,“你知道黎园拿的是什么吗?是我们两个写的那个大病毒,凡是连上机的全都会被病毒控制,‘砰——’。”他轻笑,“为了逼真一点,我把他们偷出去的技术写了上去,他们全神贯注忙着看编程,等到发现像恐怖袭击一样的病毒时,已经来不及了。面目这解码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病毒一旦攻入,立马就会自动显示给安全局是哪台机子连上的,内奸就会暴露出来,全无反驳之力。” “昨天九点左右,海城也确实停了下电。不过,那个时候,你怀疑的那个人正好在公司里跟我看材料。他的助手到是出去了一下。今天早上我看到还是好好在公司里看调试,没什么异常的。” 凌啸天愣了半晌,骂了句,“老狐狸!还好,我留了一手。” “转过来,我给你背上的伤上药。” 凌啸天乖乖的转过身,等她把他遍体鳞伤的背上都涂满药后,发现他已经睡去。她小心的给他脸涂着伤药,望着他像孩子一样安静地的容颜,叹了叹气..... 第110章 陷害 江博照惯例又来视察,助理还是那个天天跟着他的戴眼镜男人。按照昨天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他当场就应该是被秘密带走,可他半点连锁反应都没有,还这样大摇大摆的继续出现,倒让宁夏天心中没了底,不知道是不是她们都判断错误?内奸另有其人?可种种迹像又显示,他是最有可能的那人...... 江博的手机有提示音,他拿出瞅了一眼,神情一僵,皱着眉头,回过头沉沉盯着宁夏天,“啸天被通缉了。” 她神色大变,点开新闻,屏幕上出现了凌啸天和唐圣夜的照片,普拉托已经把他们列为恐怖份子,有中国面孔的人也在指责他们毫无人性,屠杀同胞,经过两国达成协议,他们已经成为了引渡的对象。 以冷静素称的宁夏天,此刻看到媒体如此大张旗鼓的抓捕,脸上游过些慌乱,一直转着手上的戒指,“那怎么办?东西都还在他那.......” 江博眼神犀利地紧盯着她,“难道没备份什么的?” 宁夏天摇头,“您是知道的。当时搞这项研究的时候,每调试一次就会全盘清理前面的的数据,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难道这东西落进了别的国家手里?”刹那间她就神情紧张起来,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这可有关国家利益,是多少人研究的成果,流了无数血,要是白白便宜了那些虎视耽耽的外敌,我们的科技进步就得落后他们一大段........ 戴眼镜的男人瞄了眼手上的平板,那里有新的邮件到来,他遮着嘴在江博耳边说了内容。 他跟江博来自同一个部门,几天以前,他还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和江博互不相识,现在却受到指派,现身出来,听命于江博。 江博听完,狐疑的盯着宁夏天,“根据国外的情报,凌啸天已经从海路偷渡回国,你是不是见过他了?” “什么?他回来了?”宁夏天故作惊讶,一脸茫然的说:“我不知道啊,没有见过他!” “凌啸天现在是危险份子,而且有卖国嫌疑,通知海城警方,全力搜捕。”江博下了命令,又冷着脸对宁夏天说,“宁小姐,如今芯片下落不明,若是凌啸天把它卖给了别的国家,将会给祖国造成莫大的损失。所以我以特派员的身份,要亲自搜查凌啸天有可能呆的地方。” 宁夏天听他口气,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早就跟‘雷霆’没有关系,你不能动凌总。” “凌越?”江博冷嗤,“宁小姐可能不知道吧,凌越昨天晚上才从机场出来,就被秘密控制了,如今应该呆在审讯室吧,还有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助理........”他冷冷一笑,“他和凌啸天住一个家,有可能也参与了出卖芯片。当然,唐家少爷跟凌啸天关系匪浅,也有可能牵涉其中,所以唐家也得查查......” 宁夏天听言,怀疑的盯着直看,“出卖芯片?江局真会编排!这芯片在谁手里都还没查清楚,到给凌家父子先安上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唐家也要查?你们兴师动众的排查,会影响海城经济运行,也会影响我们科技公司的正常运转,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凌啸天属于个人行为,为什么要牵连无辜?这跟‘雷霆’有什么关系?跟‘唐家’又有什么关系?” “宁小姐,请回吧。如今科技公司已经由我接手,你得随叫随到,接受查问,全部人都给我赶出去!”江博语音刚落,不知从哪黑乌乌的冒了一大群穿着有特别标志服装的警察出来,吓得公司里正在工作的人员一阵惊呼,连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来不及带走就被搜身赶了出去,大门立即就被看守起来。 “宁总?”工程师们面面相觑。 宁夏天淡淡的说了一句,“您们也辛苦了大半年,就当是放假休息。” “那什么时候复工?” “等候通知,这几天算是带薪休假。” 虽然不知道公司出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运转,可听说是带薪休假,大家还是纷纷散去。 宁夏天低着头,抚摸了下戒指,开车往“雷霆”去。 “雷霆”门口。几十个安保挡在大厅,正跟一群佩带特殊字样服装掏出枪械的人对峙,旁边多家媒体正在做着现场直播,临街的窗户上有员工在探着头朝下张望。 小高一见到宁夏天从车里出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跑过来,“宁姐,现在怎么办?” 一个看似是负责人的男人,步伐坚定的站了出来,“你们这是妨碍公务,我数三下,你们要是不让开的话,就全当做阻扰执法,以妨碍公务罪处理。” “请问您怎么称呼?”宁夏天清冷的问。 “我姓汪,至于我属于哪个部门,你不必知道!”宁夏天一眼看到执法人中有前不久在尸洞门口见到的公安局长。 “汪队长,不知‘雷霆’犯了什么法?可有搜查令?” 他傲慢的冷嗤,“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宁夏天摩【挲】着戒指,淡然道:“我是这公司的股东,如今凌总不在,我有职权监管公司。”她抖出张纸出来,“这是凌总三天前给我的委托书,有律师公证,汪队长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专业的人来验验。” 汪队长愣了一下,直着身子说,“我们是特殊部门......” 宁夏天逼近他身,压低声音,道:“特殊部门就可以随意搜查私人公司?你是江博的人吧?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到‘雷霆’闹,是想让我把芯片的事公之于众?”她轻蔑的一笑,“‘雷霆’是什么公司,搜查它?江博还没这个权限,恐怕还是要更上一级的指示吧!” “你......”汪队长猛地抬起头,盯了她半晌,清楚她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怕事情闹大,只得忍下这口气,恼羞成怒地朝后一挥手。 特殊部门的人迅速跳上几辆方头大脑车,那汪队长探出头,恶狠狠的道:“宁小姐,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被监管的人!我们这就申请搜查令!” 他也认识她,应该就是江博手下的人。 孟局长走了过来,“小宁啊,我也是接到报警赶过来,一看这些人不是我所能管辖的,只好静观事变。昨晚我也是接到密令,把凌总接到我那了。不过,你放心,凌总只是在那喝茶,还没人敢碰他。只是托我传个话,让你们不要把他进去的消息告诉太太,说是太太胆小,怕吓到了。”他轻叹,“你们凌总还真疼老婆!” 走时,他想了想,回头对她说:“我看着这情形,凌总这次一定要被陷害了,你们小心一点。” 他毕竟是见惯了官场争斗,一看有人来查抄公司,又没拿到搜查令,定是凌啸天帮着做事的那个部门内部两股势力在相互抗衡。这种内部争斗最后总得要牺牲些马前卒,而看上次在地下拳庄的情形,凌啸天桀骜不驯的顶撞,现在又变成了全国通缉,估计就是那个要被遗弃的棋子了。 “雷霆”在海城横行了十年,得罪的人不少,前不久又跟外国公司合伙收购了同城最大的“杨氏”。这海城靠杨家吃饭的人不少,内中也有些是有权势的,“雷霆”受儿子牵连,难保有怀恨在心的会一起落井下石,为了丢卒保帅,这搜查怕是避免不了的了。 他摇头,这官场就是这样,他那朋友忠心耿耿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妻离子散,含冤而亡。 唉,世道乱了。 “小高?”宁夏天沉声问,“夫人在哪?你不是负责夫人的安全,怎么会在这?” 小高一脸懊恼的说:“夫人刚才都还在公司,去了总裁办公室,不知为什么气冲冲的下来,也不要我们跟着。问过碧水湾的安保,说是刚刚到家了。” “气冲冲?” 宁夏天愣了一下,才进大厅就看见总裁办的秘书恭恭敬敬的送一个漂亮女人出来。 那女人气质不凡,多年前两人还见过几面,看见宁夏天,她神情一怔,走上前来轻轻一笑,“小夏天都长这么大了?三十了吧,还没结婚?难道要守着凌越到老?”她拍拍她的肩,咬着牙低声道:“兜兜转转的,我还是回到这里,说不定,我仍然会成为凌越的老婆!你和那小兔崽子十年前做过的事,我一直没忘!” 宁夏天冷着一张脸,理也没理她。进了自己在“雷霆”的办公室,让总裁办秘书下达了一项通知。 “放假三天?’总秘也是凌越一手培养起来的,虽然惊讶,但也看到早上楼下的情形了,知道宁夏天是以退为进。而这放假的批文上也有凌越的签名,想是早就准备好对策的。 宁夏天转过脸对她说,“我听说‘飞鸟’那有我们的人在看着,你是全盘跟踪?总裁出国前,吩咐财务总监和企划总监跟那边开个会,你安排一下。明天开始,账务和企划的人去‘飞鸟’把夫人的产业好好盘个清楚。那边是夫人主事,她不大懂,接手时就是一团乱,有小高他们安保陪同,那些害群之马也不敢轻举妄动。你让他们把‘飞鸟’的内部问题全给我查个清清楚楚,等着总裁和夫人处理。” .......这是放假?这不是变相的让她们主管全去“飞鸟”上班吗? 总秘苦着脸,心里暗骂:万恶的资本家啊,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榨干她们!这个宁夏天,比凌总都小气,全公司都放假,就不放她们! “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会气冲冲的出公司?” “我去发文件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小廖接待的,我叫她过来。” 小廖低着头,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的说:“夫人见曹梦小姐在办公室里很生气,跟曹小姐吵了几句,被曹小姐气走了。可.......” 宁夏天诧异的望着她。 “........总裁出国前吩咐过,只要曹小姐来公司,就让她直接去办公室,只用给她备茶,别的不用管。如果问起他,就说他在公司,只是忙。曹小姐已经守了两三次了,都没遇到过夫人,就这一次........我们也疑惑......” 宁夏天也疑惑。 第111章 闯入 第112章 同路惊劫 第113章 擦掉记忆 第114章 邪门的惩罚 第115章 偷来的神力 “咦,魏神婆家谁死了?” 孟希挠着头皮,迷茫的盯着大门上的白对联。 这白挽联应该是贴了段时日,有雨水浸淋过的痕迹,边角都翘了。门两边的香炉很久没人焚烧,没多少香灰,东一个西一个的倒在一旁。半面院门掩着,听到有人在里面“咕咕咕”叫鸡喂食的声音。 还没敲门,就听到门后一串铁链拖响的声音,一条大黑狗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吠声窜了出来,差一点就撞到孟希的身上。它呲牙裂嘴,几颗白森森大獠牙左右磨着,黄澄澄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闪着绿黝黝的光芒,嘴里发出攻击时低吼,一下一下的扯着脖颈上拴着的铁链,把门撞得“砰砰”作响。 三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恶犬吓得胆都要破了,掉头就跑,孟希手中的东西往后一抛,连滚带爬的也没躲过狗牙撩给他的一下。 有人大声的用彝语问着出来,沐雨落离门口远远的,一看是魏神婆的儿子媳妇。她包着个大黑包头,穿着民族服饰,手里抬着一瓢鸡食。狐疑的看了眼她们,用彝话问了一句。 狗不停的嚎叫,拼命想挣脱身上的禁锢,她们一副茫然听不懂的瞪着她,魏神婆儿子媳妇一巴掌狠狠拍了下狗头,冲它大骂了一句,又踢了它几脚,那狗呜咽着,缩回身子,蹲回门背后。她这才用生疏的汉话问,“你们找谁?” “姐姐,娘娘在家吗?”沐雨落用方言。 “娘娘”二字,孙不凡在阳城呆了大半年,明白在海城那边就是“阿姨”、“大妈”的意思,在云南,“娘娘”念第一声,加上沐雨落谦卑的笑脸,显得尊重对方。 那女人听出阳城方言,看了看孙不凡刚拾起的东西,警惕的神情放松些,把狗拴到猪圈,才把她们迎进来。 院子比半年前破败多了,沿坎上放着几个肮脏的草墩,孙不凡皱着眉头瞧了瞧不知多少年没洗过泛着油腻和污渍的布罩,宁肯蹲着看鸡啄食,也不愿坐。 魏神婆儿媳接过孙不凡手里的东西,端了些茶水出来,他瞟了一眼,就满脸嫌弃的蹲得更远。 沐雨落打量了下堂屋,瘸腿的桌子还在,只是上面没了黄纸、香烛,几个碗盛着些饭食,看样子是准备要晚饭了。 孙不凡顺着她的目光也瞧了进去,立马就跳了起来。那些缺口少边的碗上,停了密密匝匝的苍蝇,苍蝇顺着碗边爬行下去,一会抬脚一会伸腿的在做好的菜上横行。魏神婆儿子媳妇赶紧用手赶了赶苍蝇,拿了个竹篾把桌上的食物盖上。 “娘娘去哪了?我想请她看看......她出去还没回来吗?” 魏神婆儿子媳妇满脸憨厚老实,“我姆没法给你看了,她过世了。都死了三四个月了。” 沐雨落一愣。孟希盯着自己的手,听说死了,“嗖”地就抬起头,巴不得赶紧走了。他手刚才被狗牙挂了一下,有点破皮。魏神婆儿子媳妇进去摸发半天,找到一包过期的头疼粉,就要住孟希手上倒,“我家狗没得狂犬病,咬着好几个人了,都是用头疼粉掩掩。” 她的方言有着民族口音,孙不凡听半天了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过来抢过头疼粉,捏在手里,拉过孟希,假装在给他倒头疼粉。 魏神婆儿子媳妇满意的点了点头,听到里屋有人在喊,进去一会会就扶着个包头女人出来。 那个女人脚步蹒跚,瘦成了皮包骨头,远远的就闻到身上散发出的尿骚味和经历没洗澡的汗臭味。 她眯着眼的看了半分钟,认出沐雨落是曾经来过她家的人,点了点头,虚弱的靠在廊柱上。 儿子媳妇赶紧去厨房又拿了几个碗出来,边用手扣着碗边,边热情的邀请她们一起吃饭。 孙不凡看着她留着漆黑指甲的手才打过狗,腕边粘着鸡食,又去扣着他们吃饭的碗,胃里翻滚,紧张的盯着沐雨落,生怕她答应留下来吃饭。 沐雨落目光闪烁了一下,撒谎说,“我们来的时候就吃过了。” 魏神婆的女儿抬着糊着眼屎的眼睛,轻声的说了句彝话,儿子媳妇回了她两句,打开竹篾,盛了点饭菜,坐在她身边一口一口的喂着她。 这两人说话完全是天音,沐雨落听不懂,孙不凡更听不懂,走过来,低低说,“我们走吧。” 沐雨落听不懂姑嫂的聊天,也觉得坐着无趣。魏神婆死了,她想知道的没有人能告诉她,花梨白和她之间的疑云也从此成了秘密。可这屁股没坐热就走又觉得有些不妥,看着身强体壮的魏家女儿变得赢弱不堪,吃饭都得让人喂,随口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魏神婆的女儿停了咀嚼的运作,定定的盯着她瞧。 儿子媳妇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姆妈走了没几天,她就成了这样。去医院看过,说是脑萎缩.......” “那怎么不在医院治?” 儿子媳妇苦笑,“哪有这么多钱?而且我们都没去过省城......” 魏神婆女儿突然断断续续说了句,“医.....不好.....报应......” 儿子媳妇脸色变了变,从廊下坠满苍蝇的铁线上扯了块黑漆漆的洗脸毛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涎水。 孙不凡跳到堂屋门边,挥舞着手赶着受了惊吓飞来想站到头发上的苍蝇,孟希坐在草垫上趁机挖苦取笑,说是苍蝇早在他肩膀上拉了不少屎,他立马又惊得跳远,想跑出院子,又怕大黑狗从猪圈窜出来咬他,站在一边拍打着肩膀,满脸企求地盯着沐雨落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报应?”沐雨落瞥了他一眼。 还要聊?孙不凡一脸黑线。 儿子媳妇低低叹道:“姆妈的神力不是天生的,也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才有的,所以祸延子孙,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现在最后的骨血也要没有了......” 她嚅动着干瘪的嘴唇,没再继续说下去,三人已明了。 能帮人看准阴阳的,一般很难善终。窥破天机,干扰阴阳,魏神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不易。她的这个本事听儿子媳妇的意思也是损阴强取偷来的神力,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寡,她在的时候,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法护着自己唯一剩下的女儿,她走了,这女儿也就离死不远了。 只是看着她这么可怜,沐雨落于心不忍,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收收东西,我联系好医院就送你们去昆明医治。” 孙不凡唇角跳了跳,转过眼睛深瞄了眼沐雨落,也不再驱赶苍蝇,直着身子,若有所思。 儿子媳妇闻言,脸上一片惊喜,嘴里直念“阿弥陀佛,好人有好报.....” 沐雨落起身,微侧过头问:“听说你们村子里原来住着一个叫金溪的人......” 儿子媳妇茫然的想了半天,想不出金溪是谁?魏神婆女儿突然狂叫了两句,满脸暴戾的冲着儿子媳妇大嚷。儿子媳妇听她一说,面上浮出惊恐,也没送送她们,阴沉着脸,搀着魏神婆女儿回房了。 得了,这金溪也不知是什么人?提起她的名字一个是发狂的暴吼,一个是惊恐得连客人都不管的逃避.......她十多岁就出的村子,恐怕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沐雨落垂头丧气的出来。天还没有黑,这个村子却静得奇怪,就算遇到一两个农田忙活的回来,看到她们从魏神婆家出来,也是急步的避开,就像沾着她们也会带来晦气似的。 “那是蛇吗?”孙不凡指着魏神婆家门口的下水道问。 沐雨落瞟了一眼,一条细长的尾巴一隐而过。 “这么长的蛇尾.....”孟希甩了甩手,愁眉苦脸的道:“我们赶紧走吧,我这手得打狂犬疫苗......” 沐雨落被后面的追出的人逮了个趄趔。 “我是后面才嫁到这里来的,我也不清楚你问的那个人。听我姆妹说,那人是姆妹的邻居,生下来的时候,床下爬着一黑一白两条大蛇,她妈受了蛇的惊吓,血崩死了,她爹嫌她晦气,把她丢坟地里,是姆妈把她抱回来,自己养着。她爹一次去山里找柴,也被蛇咬死了,没多久说是她也失踪了。她是我们村子里的忌讳,小时候都没人跟她玩,谁跟她近谁都会死,所以没人愿意提起她。姆妈死得也很蹊跷,脖子上有蛇牙咬过的痕迹,姆妹也是先像蛇一样在地上爬的.......” 她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惊恐,却还是问:“......那我姆妹去省城看病的事......” 她这也是怕沐雨落生气她待客不周,不想送她姆妹去医病,才不管姆妹如何阻拦,追着出来把她知道的说给她听。 “别担心,我会安排的,你就收收该换洗的衣服,等我通知。” 她连声道谢,眯着眼睛定定瞧了下对面邻居的墙壁,倏地就大叫了一声,仓惶地逃进院子里,“咣啷”地上了门栓。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条蛇而已。”孙不凡瞄了一眼,撇了撇嘴。 沐雨落照方向看过去,孙不凡抓抓脑袋说:“早就钻墙缝里了。” “你确定是刚才那条?”孟希嗤哼。 “这乡下有蛇很正常,一条两条有什么奇怪的?再说现在天气热了,蛇出来盘游不稀奇......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还打过蛇,吃过蛇羹呢。你看着,等它出来,我打了它,今晚做蛇羹给你吃......” “我不吃蛇!蛇在我们这是有灵性的.....它最记仇,还喜欢群居,你打了它,有别的蛇会来报复......”孟希嚷。 “切,多大点事,来一条我打一条,来一群我打一群......那蛇羹啊鲜美无比.......”孙不凡做了个口水直流的表情. “别乱说话!”沐雨落低斥,总觉得后颈有丝丝的寒意。 绕过四溅的牛粪,她们车面前站着几个人。 她张开眼帘,脚步顿住,瞬间,全身血液都凝滞了。 当中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披着满身霞光逆光而立,他肃穆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夺走了身后的所有的光芒,俊俏伟岸得像个神邸似的。 沐雨落揉了揉眼睛,有湿乎乎的东西立马沾到了她指背上.. 他勾着唇,微皱的眉头在见到她的那一秒慢慢舒展,大踏步地走了过来,长臂一伸,她就落进了他的怀抱。 “我说你上辈子不是花妖,是水神,一见到我,就只知道哭......”他轻笑。 第116章 亲情 第117章 秦西风 第118章 女骗子 他们一行人已经移到了楼梯口,准备下来,听到楼梯下有人在低低跟说话,“......老大,虽然那两个女人没找到,不过我遇到了前两天跟你在车上的那个女人了,她去了妇产科......” “嗯?” 沐雨落够着头朝下望。秦西风脸侧对着她,冷漠的表情若有所思,突然说:“你去把她抓过来......” “.....抓?用什么罪名?.....” 秦西风凑着他耳朵说了一句。 这个特警可能跟秦西风关系特别好,嘴角浮出猥琐的笑意,一副清楚了然的模样,但立马又挠了挠额头,”好像去了卫生间......” “给我去守着.....”秦西风踢了他小腿一脚,从腰上取下副手拷丢给他。 “还要用这?.......”特警撇了撇嘴。 凌越抬脚想下去,沐雨落死拽着他,饶有兴趣的盯着秦西风手下走着路还不时盯着手里的手铐,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什么。 不过就是眨眼功夫,先时从凌越身边低着头走过的女人就拼命挣扎的着被那特警像老鹰捉小鸡般的拎到了秦西风面前。 特警没给她戴手铐,可能也觉得秦西风要他安扣在女人身上的罪名有点那吧,咧着嘴坏笑,把手拷丢还秦西风,自己转身朝医院后院跑去。 凌越一向觉得偷窥别人是没礼貌的行为,可沐雨落才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看到被抓过来的女人,更生兴致,非要听秦西风的墙角,他又不能强行把她拖走,怕弄出声响惊动秦西风,那就尴尬了。 其时,从知道沐雨落跟秦西风小时候有过那么一段亲密时光,他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阳城的男女普遍都有些塌鼻梁,鼻头丰润,个子挺拔颀高的少之又少,他信身形敦实,臂膀粗壮......而秦西风的面孔有几分像阳城人,可鼻翼轮廓又有西北地区人的影子,听说从小出去,二十多年都没回过阳城,给他的感觉却是隐着一种将材风范,指挥起人来干脆果断,跟唐战的气魄有点像,又比唐战多了才情智谋。他对秦西风这人是三分好奇七分讨厌,反正是沐雨落想听,他也不过是遂了老婆心愿,看看秦西风要对那个柔弱的女人做出什么? “女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秦西风居高临下,睨着眼睛,一副瞧不起她的厌恶嘴脸。 她是秦西风的女朋友?凌越微蹙着眉,瞅着沐雨落嘴巴都惊讶得大张着,伸手把她下巴抬了抬,酸溜溜地说:“怎么,他有女朋友,你不高兴?” 沐雨落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说什么呢!那个女的我认识,她女儿跟沐榕是高中同学,我那店就是盘给了她......”她扯着他的衣领,让他再朝下点,悄悄凑近他耳朵说:“她叫冷月,脾气可怪了,话很少,傲得很,认识她十多年,从没见她和家长、老师主动答过腔。不过她女儿读书很厉害,从小就跟榕儿一个班......听榕儿说考上什么警校.......听榕儿同学议论,说她爸爸有暴力倾向,小时候嫌她妈妈生了女儿,经常打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了婚.......她是净身出户,自尊心又强,也不愿带着女儿回娘家,捡过垃圾、做过饭馆临时工,还去酒店帮人打扫清洁“她顿了顿,”她这人好像没朋友,没亲人似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女儿,一个人熬了好多年......听说我要打店,也不知从哪凑了些钱来,我看着她可怜,半送半盘的给了她......哼,她可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跟我说,只是淡淡抬头,说了两个字......” 凌越一脸疑问。 “‘走好!’哼,走好?我当然能走好......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淡的人,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y就像古井的水......” “她是个死心眼,古板又守礼教......我偶尔听榕儿提过,她家家规挺严,孩子若是在假期晚上出去玩,超过九点不回家,她会下狠手的教训,所以她女儿就跟她一样,死板不会笑,到现在都没听说有人喜欢过她呢。”沐雨落撇了撇嘴,“傲得很,几次路上遇到,她连招呼都不会跟你打......她这人.......反正不易相处......” 凌越皱了皱眉,摇头低声道:“你们阳城的女人真奇怪,要不就是搔首弄姿,勾引有妇之夫的,要不就是吃尽苦头,不懂柔韧的......这女人嘛,还是温柔点好,你看她,从我身边过去,连眼睛都不斜一下,跟你同学有得一拼.....冰火两重天呐.......” 沐雨落觑着他,一脸鄙夷,撇撇嘴说:“你以为你长得这样英俊,又气度轩昂,女人们都得围着你转?她没看你,没被你吸引到,你就心理失去平衡了?” “......我没这样认为......”凌越看她又在吃醋,摸摸鼻子,把她环到胸前,轻噬了下她的小耳朵,“我的意思说,她有点特别,可能跟你那同学有点啥......我吸引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整颗心只装着一个你,再美再漂亮都没你好看......” 两个安保嘴角抽了抽,使了个眼色,准备去卫生间喝两口凉水压压被他们恩爱出来甜得心慌的烦躁。 冷月此时猛地一抬头,凌越这下看清了她的长相。小巧的瓜子脸,还是显著的塌鼻梁,圆【润】鼻翼。她的唇瓣厚实苍白,唇角微翘,细长的眼眸冷如冰霜,瞳孔里跳跃着放荡不羁的挑衅不屑。可能是经历的沧桑要比沐雨落的多些,眼角的皱纹比沐雨落的都还深,声音也比沐雨落的低沉。 “我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连手都没牵过,你还要怎样?!就算他是你兄弟,你也不能这样左一句‘女朋友’右一句‘女朋友’的叫吧!再说这个‘女朋友’是他朋友叫出来的,你做为他亲表哥,有什么资格叫我‘女朋友’?滚开!” 她甩了甩手,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铁钳钢臂。 秦西风冷嗤,“你就是个感情骗子......我表弟离婚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你,你就象征性地跟他吃了一顿饭,就不联系他了......人家叫你‘女朋友’、‘嫂子’时,你为什么又不当场分辩下?你不就是想敲诈他,能多混几顿饭吃......” “那要怎么联系?像你昨天晚上一样,发生关系?男人跟女人不能有纯粹干净的开始,一来就得脱衣上床?我为什么要分辩,我懒得浪费我的口水......敲诈?哼,他请吃饭时,不止我一个,来了七八个人,再说,外面的东西我都懒得张嘴,脏得要死,就喝了一碗汤!要还吗?还你吗?好,我吐给你......”她思索了下,冷笑,“现在要吐也来不及了,早就在几天前化成一泡尿了,你要的话,去我家粪池里舀去......” “嘿嘿”沐雨落好笑。 秦西风脸都气绿了,咬着牙齿说:“你是不是个女人,这种尿啊、粪的,你随口就说......” 冷月听他这样说,眼睛慢慢都快淬出毒液,“我是不是女人,你前天不是检查过了吗?”她轻蔑的一笑,“哪像某些人,用了强,还技术不好,弄得我直恶心.....” 秦西风闻言,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一把就掐着她的脖子,“我技术不好?嗯?那是谁在我身下哼哼唧唧的?” 妈呀,这信息量......真是惊悚得很啊!沐雨落都听不下去了,捂着脸,缩到凌越怀里。 、 冷月个子矮,被秦西风掐得足尖都离开了地面,扼得满脸血气上涌,咳咳卡卡地说:“不过,就跟他坐你对面了两三分钟,你何必大动干戈的跟我.....过不去.....?你再不放下我,我就喊了,就去政法委告......你.....强.....奸......” 秦西风冷冷笑道:“告我?冷月,表弟早就告诉我,你是个洁癖严重得可怕的女人,家里都一尘不染的,那晚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你恐怕早就洗了几百遍了.....无凭无据,你拿什么来告我?我那些兄弟,见你上了车,都躲得远远的,哪里管得了我怎么对你......”他放下她,嫌脏似的拍了拍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冷月摸着自己被掐红的脖颈,眼睛喷着火的瞪着他。 “老子是干什么的,要查个人,简单至极!”秦西风头一扬,鼻孔出气。 哇噻,秦西风居然强了自己表弟的女朋友?沐雨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步漂浮地掉头想朝另一个出口走。 记忆里那个可爱温柔的小西风,竟然变成了个会欺负女人的恶魔......秦西风在她心中那高大的形像立马就被她拍到了尘埃里。 “.........我.......就只当被一条野狗咬了!“冷月的眼睛慢慢变红,眸光里却半点愤恨的起伏都没有,本想跺给秦西风鞋皮靴一脚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转身就走。 “咔嗒”一声,她扭过脸,秦西风已经用自己手铐把他和她的手铐在一起。 “你.......你想做什么?“她声音都抖了起来使劲,用力地扭动自己手腕,纤细白皙的嫩【肉】上挣出了深深的勒痕。 秦西风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他抬高手腕,扯得冷月一个踉跄就跟他拉近了距离,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冷冷的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这手铐可是纯钢精制,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 沐雨落已经被秦西风的【禽】兽行径激怒了,她转过身,“蹬蹬蹬”就冲下楼,对着秦西风大喊,“秦西风,你不要太过份了!” 秦西风意外的看到她们一行人出来,怔了怔,傲然的说:“老子在办案,你管得着吗?” “办案?办什么案?冷月犯了什么罪,你要铐着她?” 秦西风一身警务装备,就算有路过的人看着他跟冷月拉拉扯扯不对劲,却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办案,不敢靠过来,此时因为沐雨落愤怒的大嗓门,引得周围的人开始向这边围视。 秦西风环视了一眼四周,他手下的人也跑了两个过来,他眼神有些犹豫。 就算自己被他铐着,冷月脸上依然淡定,她冷冷的瞅了沐雨落一眼,“是你啊?几个月不见,你到像换了个人似的......” 冷月身处囹圄,依然高傲的抬着脸庞,毫无惧意的冲着秦西风低吼,“快放了我,要不然,我真的会喊出.....” 凌越看着特警跟秦西风耳语,好像也是在劝秦西风放了冷月,而秦西风现在是暴怒状态,听不进去任何话,手用力往胸前一挥,就把冷月拉了跟他撞了个满怀。 秦西风复杂的表情,凌越早就看出来了,这种事,不是沐雨落能渗合的。他拉过沐雨落,低声道:“我们先走吧,县长还在办公室等着我们出去吃饭呢.....” 沐雨落却听到秦西风沉沉地对着冷月说:“冷月,我现在怀疑你骗财骗色,还殴打警察,所以你得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我哪骗财骗色了?我哪殴打警察了?你是以势凌人,还强.....大家都来听听,这个人民的公仆,前天晚上在昆阳公路上......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秦西风捂着嘴拖着往警车方向去。 “.......原来是个女骗子啊?” “......看她还一脸无辜的样子,那眼睛长得像狐狸一样......” “......骗子还真看不出来呐,穿得像个老实人......” “我说一大早的就有特警在楼上楼下窜出窜进的,想必就是在抓这个女骗子,唉,也不知道她是骗了多少人?还袭警?胆子也真够大的......” “可她说的昆阳公路什么意思啊......难道她就是在昆阳公路袭警了?啧啧啧,这么个小个头,还能打警察?......真是胆大妄为......” 沐雨落想出面去阻拦秦西风的,可秦西风和他的手下已经押着冷月朝警车过去,而桀骜不驯的冷月被秦西风按着头强塞进车...... 她摇了摇头,毕竟好几个月没跟冷月打交道了,也不知道冷月跟秦西风的表弟是不是真有什么经济上的纠纷。 凌越轻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秦西风这人到有几分意思.....” 两个人说着,却看见车前又跑来几个特警,几秒后,警车鸣着笛调了个头,跑出不远,车门打开,推下一个人,就疾速地驶走。那速度极快,,沐雨落回过神。才看见冷月一脸茫然的捏着自己被铐红的手腕站在路边发呆 第119章 心狠有人 (一) 入夜后的阳城,气候温暖,惬意宜人,一弯弦月挂在左边半坡的树梢后面,亮堂堂的,映得前行的道路清晰可见。 大门的楼道灯开门时,就没有关。二楼玄关进来,因为有如水月色倾泻而至,映得满室生辉,沐雨落连灯都没开。 两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回家,都感到有些疲倦。月色美好,也累得无心欣赏,真皮沙发舒适得坐下就不想动。沐雨落索性脱了鞋,凌越看她样子是想蜷进沙发里了,轻笑着也脱了鞋,抱着她假冥。 有事还需要处理,凌越就算想睡也不敢真的睡过去,他体热,暖和得就像床天然的棉被,沐雨落一动不动的爬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听到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哐哐哐......”有试探的敲门声响起。 他霍然睁目。 沐雨落稍稍扭动着身子,嘟囔着翻了个身,朝沙发缝里缩去。他轻轻拍了拍她,起身下楼开门。 沐雨睛家两口子和胡芸芸见拉开门的是凌越,黑亮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沐雨睛的老公是高年级的班主任,又是阳城一中的副校长,跟几个单位上掌权的学生家长熟,多多少少猜到些招商局局长和张自立身上发生的事情,张自立家闹鬼,他断了命根,这罪名也被他心照不渲地安到了凌越的身上,对他有些忌惮心惊。 凌越在家的这几天,每天早上的家门口都停满了政府和阳城知名公司的大小车辆,他是阳城的贵客,在阳城修路建庙,引进了投资,还免费造了几所希望小学,天天不是去新学校剪彩,就是去梨山看观音庙修复情况。 他在阳城这几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沐雨落长脸,所以沐雨落就算因为身体不适不出席,他也不时地把老婆的名字抬出来,这样,凌夫人本人虽然无缘见到,她的名字却被大小官员都混了个耳熟。 沐雨落有意无意地跟欧雪拉开了些距离,因为欧雪突然在跟赵哥闹离婚,说是想跟沐雨落去海城见见世面。 沐雨落心里明白,自己以前过得不好,事事仰仗欧雪两口子,如今自己跟欧雪有了这么大的落差,欧雪心里怎么都会有些不平衡。她要去海城,无非是想像她一样能遇到个比赵哥还要好的男人......譬如凌越这样,有钱有势又一表人才...... 欧雪嫁给赵哥后,没吃过什么苦,赵哥会挣钱,也没要她出去工作,她有事无事就去美容院保养,脸上皮肤要比沐雨落的好。这几年身材有些发福,但五官还是看得出来年轻时的美貌。结婚的前十年,她和赵哥恩爱无比,总是夫唱妇随。赵哥生意慢慢做大,接触的人多,应酬也多,心就跟着别人飘了起来。可他和欧雪读书时就谈着的,还爱着妻子,不敢明着跟女人出双入对,偷吃的事恐怕还是有过.......没有实凭,家里的事也还是欧雪做主,欧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这次凌越找上门,暴揍了赵哥,她这才知道男人竟然把心思都动到沐雨落头上了,当场是羞恼得无地自容。这几年孩子出外工作了,赵哥频繁应酬,酒色之下,身体已大不如前,勉强的夫妻生活都还要借助药物,她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长期压仰着心情也变得暴躁,口角战争天天都有。 如今看到凌越和沐雨落如胶似漆,心心相印,而那个曾像个刺猬在活的女人精神气色越来越好,变得高贵大方,温柔可人,她更加的失落,总想着要怎么才能丢下那个不忠的男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重新遇一段更美好的爱情。 可人啊,一生的命运从投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沐雨落的前半生过得坎坷悲泣,走投无路了才遇到真命天子。而她,从没经过风雨,享尽富贵,又无一技之长,真离了赵哥,只怕生存都是个问题。所以,她也不来找沐雨落,怕看到她和凌越狂撒狗粮,自己回家看着那个窝囊废又得发火。 元城的工地出了些状况,孙不凡和孟希怕自己势单力薄不好处理,把小高和另一个安保叫着下去。凌越准备明天去山区参加一个学校的感恩典礼,等小高他们回来,与送魏神婆女儿去昆明的安保会合,就带着沐雨落返回海城。 这个行程被沐雨睛老公知晓,所以心急火燎的窜掇了沐雨睛和胡芸芸找上门来。沐雨天和沐妈可能觉得一直在逼迫沐雨落心里有愧,怎么都不愿跟过来。 凌越虽然长得英挺,可凶巴巴的拉长着脸,一起吃个饭都是冷冰冰的。胡芸芸在他买房时跟他打过交道,所以很怕他,缩在沐雨睛后面,戳了戳沐雨睛的腰。 沐雨睛跟凌越没有什么交集,她的工作是早出晚归。凌越来买沐雨落房时,她就瞟眼见过背影。沐雨落喜静,回家后很少出来,凌越来后,也是窝在家里,几乎不露面。他回来的第二天后,全家人在沐雨落的张罗下吃了一顿饭,沐雨晴才正式见到凌越。 那时,他坐在沐雨落旁边,所有菜肴就淡淡的吃了几口,一个劲的往自己老婆碗里塞菜,还亲呢地给她揩了嘴边的油渍,搞得沐雨落窘迫不安,对着沐妈暗沉的眸子,把汤都弄翻了。 她看得出来,她这个妹夫真的是把心都掏给妹妹了...... 这两口子天天都有应酬,她没课在家,几次都没见到夫妻俩,有时等她守完自习回家,二楼灯是亮着,却也不好深夜打扰这对新婚夫妇。反到是从自己老公嘴里,知道哪时哪刻跟着沐妈跟人品贵重的妹夫交谈了几句..... 老公对沐雨落很是不满,说她在防着他们,每次上门,他想私下跟妹夫聊几句,她都在场。凌越人冷话少,聊不上两句话,就拎着自己的电脑说是要办公,把他们晾在一旁,自己上楼扬长而去。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在咕哝,“我好歹是他姐夫,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妹夫看着就刻薄,又听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妹妹是二婚,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是沐家祖坟冒青烟了。 “.......妹夫......”沐雨睛老公肥嘟嘟的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进来说吧。”凌越微蹙着眉,抬头看见沐雨落站在楼梯上,轻声说:“落落,你去把妈和雨天一起叫过来......” 沐雨落应了一声。 等所有人都来齐,凌越才转头跟沐雨睛姐夫说:“姐夫,你那个事,我今天跟教育局长提了下,好像你们有个什么绩效考核,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的学生在今年高考中有了好的成绩,自然你的副就成了正。” 姐夫垂下头,心里闷着火。开玩笑,阳城的高考升学率全州倒数第一,每年上重点大学的就廖廖几人,何况他带的这个班,是全年级最差,由副转正靠班级升学率这不是明摆着的遥遥无期吗?这点小事都帮不了,别人还说他有权有势,呼风唤雨,纯粹是瞎扯蛋! “不过,你若是不在县一中,我到可以把你弄到民族中学任校长.......你如果愿意去的话,没几天任书就会下来,虽然是开学很久了才去任职,可我听说那学校的校长得了重病,正在办理病退......这个位子民族中学很多老师都在争,你去了可能要得罪些人......” 姐夫眼神一亮,虽然民族中学离城远了些,可好歹也是一校之长......从此不用看一中正校长的脸色,还会有出去深造公干的机会......至于得罪人......如今哪个升位,不是要踩着些人的脊背才能上去,他在民族中学也有几个可靠的人,谁敢反对,他就把谁晾着。再说他背后有凌越这尊大佛,就算他不在阳城,总还是有些威望,公安局长今天在饭桌上都在跟他称兄道弟......谁敢动他!这一愁一喜间心情置换天翻地覆,他心里暗暗叹气,这男人还真是运筹帷幄,深谙人心。 事情有了个准信,沐雨睛家两口子对凌越是感恩戴德,一直在说自己工作的事和任职后要如何的大展鸿图。这样一聊,半个小时又过了。 沐雨落眼皮都不抬,靠着凌越,自己翻着手机玩。 “小落、小落......”胡芸芸见凌越只顾跟沐雨睛两口子说话,心急自己买房和儿子去海城读书的事,悄悄叫着沐雨落。 沐雨落瞟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以后沐家的事我都不管了......” 沐家的事不管了是什么意思?胡芸芸一脸懵,瞧了一眼沐妈。 “妈。”凌越缓缓对沐妈说:“这次落落是最后一次回云南了......” 沐妈一脸茫然。 “这房子我今天把它过到您头上了,您要是在哪住得不舒心,您就回这里来,家具炊具都齐全,您要是一个人来这住了,我会雇个保姆给您。百年后,我和落落、榕儿还有两个儿子会亲自送你......小区有两套房子也在您的名下,您可以出租.....位置都很好.......” 胡芸芸惊喜得嘴都咧到耳根,人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房子全在沐妈名下?分家时沐妈是写明跟她们生活的,这不等于三套房子都是她的了吗?她这是......这是天上掉陷饼,把她砸得心花怒放,这样的陷饼多掉几个下来,她接得住..... 沐雨睛家两口子刚才的兴奋不已立马就坠下云端,这下,沐雨天家白白多了近两百万出来,而他们就只有个城边校长的名衔,还不清楚学校内部是乱成什么样? 沐雨落挑了挑眉头,慵懒的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吊她们的胃口.......” 凌越微微一笑,手指摩娑着她的脸颊,又说:“不过,在您的有生之年,这房子都不得转让。您要是想跟雨天住或者是跟姐姐生活,也还是由着您。百年以后,谁孝顺您,谁真心对您好,谁把您抬上山,我就把房子给谁。当然您出租的房子租金我也都会让人按时打进您的账户里,这钱您自己也取不了......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工资,您的退休金在阳城这种生活条件下是用不完的......雨天,您把妈的工资本还给妈,妈若是跟你生活,这租金每个月会抽出三分之二到你账户上,算是我和落落每个月给妈的生活费......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会一直存到妈老去,连同房子一起归给对妈好的那个人......” 第120章 心狠 的人 (二) 第121章 介怀 第122章 您身边有人要死了 第123章 孤注一掷 第124章 天道轮回 沐雨落哪有时间顾虑自己的小命。 还是那熟悉的地方...... 她偷折过的玫瑰已经长高得绕穿木门,形成巨大的漂亮拱状弧形,枝间姹紫嫣红、花团锦簇。耳边是潺潺水流的声响。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草木郁笼,繁荫罗布,她略停了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哪里不对劲呢? 孙不凡和安保们也感受到了异常,三个人形成个圈,把沐雨落围在正中,等他们脚踏上山庄的石板路上时,才发现水渠里泡着两具尸体。 这要是在以前,突然看到死人,沐雨落一定吓得魂飞魄散,尖叫昏倒,可她见过比着更恐怖的......被“雪刹”牵着,只连着点筋筋的脑袋、拖着吊到脚下的肠子,脑浆迸出溅得满脖满肩白花花的,缺胳膊少腿、胸口扎着大玻璃.还会瞪着她.....拳庄尸潭里肚子剖空的女人、半大不小的男孩子、精壮的男人,睁着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在潭底盯过她。 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可比起男人的安危,这都不算什么。 她按照安娜的指示上了竹楼,可刚一踏进去,就忍不住吓得大叫着退了出来。 那些女人都死得很惨,眼睛痛苦而茫然的大睁着,露着白花花的身子,双腿大张,身下凝固着大滩大滩的血迹.....三个大男人怕这种血腥的场面污到眼睛,全把脸转往一旁。 一具尸体的手里握着凌越的手机,此时倏然亮了起来,冷不防又把众人吓了一跳。孙不凡大着胆子小心的从尸体光洁的大腿间越过去,抽出电话,递给她。 “沐雨落,想不到你还真的会来冒这个险!”那头是安娜清冷的声音,“你可别耍我,要是我知道东西没在你手上,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你应该知道,我手下有几名得力干将,早上死的那些人就是我的警告......” “安娜,就算你想要这个东西,也不该滥杀无辜!这山庄的人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还.....还......” 安娜愣了半秒,冷哼,“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只是听人吩咐,跟人合作,那人嗜血又喜欢女人,我有什么办法?......那两个男人该死,他们一个想跑下山报警,一个来偷袭,死有余辜......废话少说,你要是三分钟内还不到后山小路的话,我就一个一个的打爆跟着你来的那三个人的头......” 沐雨落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门口朝后山方向张望,密林处有亮光闪过,“砰”挟音脆响,竹楼门框碎屑四飞,一个碗口大的洞赫然出现,空气中顿时就弥漫出浓重的硝烟气味。 沐雨落从不知孙不凡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在枪响之前,他猛地就将她扑按在地,平时懒懒散散的眸子陡然间精气充盈,子弹会飞来,好像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小高他们平时很少跟枪接触,国家不允许私带枪支,所以枪械这块是他们的短板。他们只擅长近身搏斗,摆平跟踪的人。 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时,沐雨落丢了条布艺手链过去,“你们都别跟着我了,自己小心一点!这条手链是啸天的新产品,总裁嫌难看,没戴,等会秦西风来了,把它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夫人.......”孙不凡跟着追出去。 沐雨落不想连累他们三人,跑得飞快,等她从齐腰深的茅草窝里钻出来时,后脑被什么击打,她昏厥过去。 凌越被枪指着从车上出来时,安娜笑吟吟的望着他,她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一步的踏了过来。 感觉到她目光的异样,他稍侧头想往后瞧,身后站着个熟面孔的人,灵巧地在他脖子上扎了一针,酸酸麻麻的感觉立即就从针眼处弥漫。 他捂着脖颈,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那人,“原来你跟她是一伙的?” 那人直着身子,镜片后的眼眸冷淡成霜,打了个响哨。 不知从哪冒出辆救护车,后车门打开,一个平头男子拎着裤子,拉着拉链。骂骂咧咧的,“老子就说不要弄死房子里的那几个女人,非要玩点特别的,这下可好,这两个老女人,手感弹性差她们一大截,老子都萎了......” 车子还在剧烈地抖动,一个三角脸光着上半身探了出来,“老七,弄死也是你弄死的,这两个老是老点,皮肤比山里的白多了,尤其这个,比她们漂亮多了......” 凌越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可他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三角脸男人似乎正在冲刺,车身摇晃得厉害,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安娜脸色阴沉沉的,也不敢催促,就等着他们完事好上路。 那男人一脸的厌恶,看着前方来了辆车,示意站在不远处抬枪的男人。 抬着狙击枪的人“哗啦”把子弹推上膛。他这次没戴面罩了,一头金黄齐耳的发,额头到嘴角挂着一条狰狞的刀疤,裸着的粗壮臂膀上纹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他抬着枪瞄着,只等着车再近些。 放着车载音乐的驾驶员可能正在打瞌睡,等看到前方被打了个对穿的车体和公路上卧爬着的尸首,还有那个马上就要撞到的持枪男人,吓得急踩刹车,打了把方向就想往来路上逃。 雇佣兵瞄准,那车没跑多远,猛地刹住,车门晃了晃,等他端枪走过去,驾驶员已经逃进树林里,也不知藏身何处,竟然看不到半点踪迹。 本来也就只想劫个车,雇佣兵晃了下头,先进驾驶室了。 给凌越注射针水的男人不屑与平头几个一伙,抱着凌越塞进后座。 迷迷糊糊之间,凌越听到那男人跟安娜抱怨,“奶奶,您怎么会选择跟这些人合作?他们是行走缅甸、老挝的毒贩,不讲道义......” “道义?什么是道义?我为那个国家卖命,出了事,他们就把我当废棋一样抛弃,这是道义?......这些人不过是常年在深山老林里炼毒,鲜少见到女人,玩死几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得跟着他们去那老林里呆着,等风声过了,又.....磊子,若不是你跟在这两个女人后面,把她们装到救护车上送过来,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报曼如和米兰达的仇!” 她咬牙切齿,“米兰达丧礼后,我把这几年发生的事联系了一下,发现国内的亲戚几乎都快死绝种了.......有人在猎杀黎家族人......我原以为是沐雨落那个小【贱】人搞得鬼......原来竟是为了二十五年前的事!要不是她们出卖挚友,我怎么会想到要调查她们的身份........我就是要让她们天天被老七这种人【渣】整,玩死算便宜她们......哼、哼,要是命大,我让凌家两口子陪着她们上路......” “可她们布署多年,一个一个的把黎家人杀掉是因为什么?她们和您有什么仇恨?“ “哼,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她冷笑,“你看到长得漂亮的那个吧,她原来长得不是那个样,追到我暂住的家时,被我用刀把脸割坏了,我怕她报警,连夜就出了国......她整了容,我竟然没认出来!这个死【婊】子,竟然是她亲手把我的米兰达按进水里的.......上次跟我合作,告诉我,是颜星杀的米兰达,表弟把她抓来后,才发现她是媒介大亨的老婆,跟军政界有密切的关系,害我损失了两名干将......” “颜星?.......”男子一听,身形一震,突然大叫,“停车!” 安娜狐疑地瞧他张着手把救护车拦下,老七猛然来了个急刹,引得后面几人大骂,:“他妈的,你会不会开车,想要老子断在里面?......” 齐磊拉开后车门,女人的身上还爬着有人,他一把把男人拉开,只见那张妖治妩媚的脸像枯萎的菊花一般没了半丝生机,她裸露的胸脯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眼睛瞬间就腥红得要流出血来,颤抖着手抚摸着那颗红痣。 被他掀翻的男人会意的发出*笑,拉开他的手,说:“兄弟,你也觉得她漂亮?稍等会,等我把这火泄了,换你......” “滚!”他手臂一用力,就把他摔出车外。内里另两个光着下半部分的男人看他动了手,从另一个女人身上起来,也被他左一把右一把甩出车门老远。 原来她在这?她改了容貌,所以他没认她来......被拐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他除了记得那个笑得如天上星星一样漂亮的女孩外,把她的样子全忘了。 他想起瘦猴零零散散流露出的信息,又想起刚才‘奶奶’说的话,马上明白过来,顿时就心如刀绞,刹那间就觉得眼前茫然一片。 一股沉重的悲怆把他冷血无情的心骤然化成了点点齑粉。这个世上有谁的孩子能像他一样的【禽】兽不如,亲自把自己的母亲献给仇人,任他们肆意【糟】贱。 他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而活? 如果是因为今天,他宁愿他被龙哥买去时,龙哥就取了他的器官。这样的话,他就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而他一直敬爱有加的‘奶奶’竟然是如此心性恶毒的一个人,小小年纪就合着家人把不懂事的他们卖掉,把五个家庭全毁了。 她是他十岁时,才见到他的,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是二十五年前的其中一个孩子。她只是见他聪明,培养了他,让他替代她杀死的龙哥管理着她的手下。 而他,更不知她是他们的仇人,以为她抚养了他,他就得知恩图报,从刚开始的胆怯害怕,变得冷漠麻木。他为虎做伥、他恶贯满盈、他双手血淋淋的、他替她卖命...... 他所有的命运被她改写,生母的一生被她毁灭,而此时她又让他做出了人神共愤的辱母行径......他是万恶不赦的罪人.!他是天打雷霹不足平愤天下悠悠众口的不孝之子.......是她,是她把他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羞愧得想立即去死,可她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他就算此时出手,也跑不过人家手里握着的枪。而他的母亲还光着身子,奄奄一息的等着他来救。 纵是心底燃烧着浓烈的仇恨,纵是双眼已愤怒得变成血红,纵是想跪下跟母亲立即相认,可他都只得强行压制着这些情绪。 他的母亲,为了报仇,为了找回他,不惜变成杀人恶魔,猎杀着凡是跟拐卖她孩子的有关黎姓族人。在不知道她是他母亲之前,他听着她在隔壁被打、求饶,叫救命......而现在,他要像她一样,猎杀这些恶魔,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撕成碎片。 真的是天道轮回! 他攫取别人生命的时候,哪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和母亲头上。她何罪之有?他又如何拼搏得过命运?他往前已看不到去路,往后是深渊断崖,他和母亲还能去哪里? 希望将来,再没有人会被拐卖...... 一管冷冰冰的东西贴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老七刚开过火的枪管着他,冷冷地说:“我们都是为江爷办事的,窝里反就不好了!若是你要跟我们动手,我们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抛尸荒野、毁失灭迹可是我最拿手的.......” 安娜气急败坏地从车里下来,“磊子,你发什么疯!赶紧走了,要是警察来了,谁都走不了!” 他强忍下心中的愤恨,缓缓脱下衣服,盖住两个昏迷过去的女人,沉沉地望着老七,“你们如果再动这两个女人,我就杀了你们!” 等他回自己的车上后,三角脸才摸着摔得快开花的屁股,一颠一颠的过来,“老七,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前几天都不管我们怎么玩,今天如此发起飙来还挺吓人的.” 老七冷哼了一声,撇了眼女人,“可能担心又被弄死掉,没有咱们兄弟消遣的乐子,打上他老板的主意吧......”可他又觉得齐磊的表情不大像是在争宠。 “老七,你看上那女人了?” 几个男人猥琐的笑,手刚搭上女人的胸,老七就皱眉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小子都不让动了,你们就消停下。” 男人们不满的缩回。 “我刚才好像看到路边有个女人.......”老七想了想,拉开车门,发动车子,说:“刚才跑得太快,错过了......” “我们都两三年没见过正常的女人了.......这两个既然不能动,你要是看到漂亮的,抓几个上来,晚上好给兄弟们解解闷......” 第125章 浮华一梦 她这是做梦了? 怎么感觉现在是头朝下的被一个人拖着往前移动? 她回了回神,发现自己被人夹在臂弯里,穿行在齐人高的草窝之中,左边的脑袋后面有隐隐的闷疼。 她的身后,有一双老式的绿色军靴,那军靴上有着喷洒过的暗褐色的印迹,狠狠地踩踏着前面人走过的草茎,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懵懵忡忡地抬起头,差点跟这个长着倒三角脸的猥琐男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 她吓了一跳。突然想起自己刚从山庄后面小道的草丛中爬出来,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打中...... 可能是孙不凡跟着她,安娜的人等不及,敲晕了她...... 孙不凡呢?孙不凡离她的距离很近......她盯着三角脸军靴上褚红色的斑点......这些......会不会是孙不凡的血? 三角脸的嘴离她脸很近,露着黄黑肮脏的牙齿,笑起来时,口腔里喷出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腥臭味,一双沾满眼屎的绿豆眼色眯眯的,还抛了个不知道带有什么深意的【媚】眼。 他半弓着身子,就像蓄谋已久,就等着她脸抬起来,好咬给她一口。 沐雨落被他眼中赤【裸】的*欲吓到,手脚挣扎。而挟着她的人,抱着她的姿势更加奇怪,健壮的手掌几乎按压在她的胃部,把整个肚子放空,另一只手轻搭在他左侧的腰,因为右手力气全用在她胃部以上,她的脚长长的掉着,一下一下的点到地上的草杆。 那人见她醒了,顺手就把她往草丛里一抛,转过身,站到高处,摸出腰侧的望远镜,朝山庄方向眺望。 此时,最后的夕阳在天尽处坠落得只剩下微弱的霞光,林子里的鸟儿都已归巢,风吹得草地忽啦啦的怪响,近处松林斜飞的枝桠都在簌簌发抖。 这是一片被人破伐过的荒野。在这种荒无人迹的地方,跟着两个奇怪的带着邪念的男人一起,合着一声两声不知名兽类的叫声,沐雨落全身上下像有无数只细密的小虫在爬,脸变得煞白。 她抬目往眼前张望 阳城有大半年没下过一场雨。 虽然是春天,高大的树木可以深掘地底吸收水份保持葱翠,根系浅结的的植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野草大片大片的死亡,苍黄枯萎中偶尔地才能见到一两株渺小的嫩绿。 这些山草年年都长得茂盛,就算现在看着死了,雨一来,就又窜起更密的新芽,到了七八月铺得满山满眼,连覆盖它们生长的黄土都见不到半丝。 三角脸男人嘿嘿笑了笑,就在她面前,拉开裤链.....沐雨落懵,马上就捂着脸,连滚带爬地跑远。 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男人,冲尿都不知回避! 那人收了望远镜,瞥了眼这边的动静,瞧沐雨落已经跑出三四米远的距离,冷冷地喊了一句,“你最好就站在那里,再跑的话,打折你的腿。” 他站在暮色里,看不清模样,但他的口气很森凉,凉得下一秒真的会打断她的腿。 水沟里的死尸,沐雨落见过,军靴上的血迹她也知道是人血。他们不止会打断她的腿,还会......几个女的死前受过的屈辱,她自己都能想像得到.......她也不想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个,还是乖乖听他的话,先要见到凌越。 三角脸提着裤带,在那人耳边说了半天,那人勉强点了点头,三角脸朝她走来。 他越来越近的脸上喜滋滋的,一双眼睛冒出幽幽的绿光,沐雨落警惕地朝后退了退,脚落进个小坑,崴得身形一晃,跌坐在草从里。 三角脸愣了愣,立马又嘿嘿笑起,饿狼扑食地把她按住,双手撕【扯】着她的衣服,臭哄哄的嘴想咬上她白皙的脸上。 “美人儿,你也等不及了,乖乖的脱了裤子,让哥好好疼疼你.....嘻嘻.....” 沐雨落一只手扒着他急不可耐的脸,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胸扣,双膝屈紧,用力抵着他的下【身】,身子往侧边一滚。 她的抵抗在三角脸眼里却是半点作用都不起,只觉得充满了情趣,抓着她的头发,闻了闻,“真香。” “我是来跟安娜谈判的,你要是敢动我,我就把那东西毁掉!” 三角脸愣了愣,眯着绿豆眼盯了她半晌,突然跳了起来。 沐雨落松了口气,以为他会放了她,哪想到,他三把两把就自己脱了个精光,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阴森浅笑,重新按了上来。 “你以为老子蠢?这东西你要是随身带在身上,我敲晕你时,早就找到了......” “你......” 他在她晕过去时,摸过她了?! “来吧,你又不是没做过?!要是把八哥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还会跟七哥替你求求情,让你少受点折磨......你那个男人,我也会......嘿嘿嘿......” 沐雨落神情一愣。 男人还在他们手里,他中了毒,安娜只给了六个小时的时间,从上山到现在应该是过去三四个小时了,她若是继续反抗只会拖延时间,她要是顺从,那还不如去死! “你要是再动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电视里常这样演,也不知这样学着,起不起作用? 杨老八闻言,身体僵住,定定的瞧着她,突然整个的就朝她头上砸下来。 她下意识的迈开头,杨老八的脑袋就这样骨碌碌地从她头边滚了出去,而他的身体也被人瞬间拖离开她的身体,抛出老远,飙出了大股的血箭。 沐雨落睁大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死人了?这个叫老八的人死了?秒.......秒杀?她上下牙关唬得“咯咯”作响。 刚才还狂五狂六要侵犯她的人.....死了? 杨老八温热的血液一滴两滴的残落在她的脸上。她已然是惊吓不小,整个人呆呆的,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没见过杀人?你不是也杀过!”那人冷冷哼了一声。 她杀过人?谁啊?她惊恐地看着他拖着杨老八的尸体,拎着杨老八的脑袋,晃荡晃荡地朝他站着的山包上走去。 他并不是真的看山庄的形势,而是看脚下的山涧,把她在这里放下,也是想利用她这个诱饵,顺利地把杨老八解决掉。 杨老八的尸首就这样在她眼前消失。 齐磊慢慢的走了过来,她吓得抱着头蜷屈的身子,直往后退。 妈呀,要是他一不高兴,也把她在这里杀了,那她..... “怕?怕的话,你就自己回去。”他冷笑。 “......你.....会不......会杀我?”她的双肩抖得厉害。 “我要杀你的话,还会叫你回去?不过,你现在回去的话,凌总就真的得死了!” 听到凌越的名字,她身体一僵,心里又有了几分勇气。 齐磊的语气很平缓,听不出半点恶意,瞟了一眼她抬起的脸,垂着眼睛,掏出张纸丢到她面前,又掏出纸轻轻擦拭着他的手术刀。 “他该死!......把你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他就算说狠话,也是很平静,眉眼都不眨,就好像杀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怎么会是.....你?齐医生?” 沐雨落迎着他暗沉沉的眸子,觉得那里面半丝温度都没有,就像个死人的眼睛,神采全无,她盯着他手里小巧的手术刀,突然想到尸洞里那些没五脏的尸体,心“突突”地直跳。 那些被取走器官的人难道是他? 他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可我又能怎么办?我如果不照做的话,死的人就是我了.....“ 沐雨落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瞪着他。 齐磊不想多做解释,他瞄了瞄身后的密林,那里陡然间传出稀哩哗啦的声响, 他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不管我以前是如何的罪恶滔天,如今,我也得到应有的报应.....“他眸光里一片茫然,似乎在为曾经的所作所为忏悔,但几秒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如果想活命,你就听我的.....”说完,他朝密林里进去。 没想到齐医生竟然是连环命案的凶手!他这样凶狠残暴的坏人为什么要救她?还有,他说她杀过人?.....他是说笑的吧!他又得到什么报应?这个报应竟然能令他放下屠刀! 她十指攥紧。 这些问题以她一孕变蠢的脑瓜是想不出答案的! 她抓着纸,机械地擦着脸,一下,两下...... 齐磊离开了那么一两分钟,回来时看她还没擦好,他没有耐心等她慢慢的来,脸色越来越沉,“快点,时间不多了。” 可她心里余悸未消,双腿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拖着脚跟在他身后慢慢挪,这种步伐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目的地,齐磊无奈地馋着她,让她半挂在自己身上,沉默地前行。 “......齐医生,七.....说摸.....”她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齐磊叹了口气,“他要是真摸过你,哪会不知你怀了孕?我那样抱着你,也是怕他在后面胡作非为......他们是畜牲,你要是不按我说的话去做,只怕你和凌总都得死......” 要死就死吧,她不怕! “你说我杀了人,我杀了谁?” 齐磊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走了一程,齐磊问;“那东西你真的带着?” 她摇头,一脸无奈,“我要是知道那是什么就好了......我家那口子,什么都不说,也不准我问。” 齐磊猛地收住脚,皱着眉盯了她半天,无语的叹了口气,“凌夫人,你胆子真大,竟敢骗安娜......你这.....”他低声道:“是想白白送命.......” “白白送命又如何?看着他这么神气的一个人如今.....如今......我.......”她哽咽,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低声说:“我就心如刀绞.......就算真的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齐磊冷嗤,可刹那间,又觉得爱情这东西真是诡谲难述,凌家夫妇也不过才认识一年不到的时间,各自身后都带着有孩子,这下却到了生死相许、不管不顾的地步,一个打死不说老婆的下落,一个追着要陪着送死....... 他心里一片惘然,越过她的头顶,看向暗沉沉的天际。 那里亮起了一颗、两颗.......无数颗的星星,像极了她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睛。 她,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最美丽的,星河。 此生纵是一往情深,奈何终是浮华一梦。 幸好,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他..... 他眼睛已然潮湿。 第126章 一身肮脏 凌越微微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里可能是农户堆放农具、肥料的地方,以前应该还关过羊......地上有干硬的颗粒状粪物。 他绑着的双手身后褥着一堆沾有粪料的谷草麦杆,整个空间的气味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奇臭无比。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却没想到安娜会丧心病狂的见人就杀。面对抵在额头上冰凉凉的枪口,他只能默默转身。 这些人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了。他虽然没见到隔壁楼上女人是怎么死的,但高英和苗丽丽从车上抬下来的惨状他是亲眼目睹..... 高英头发半白了,只简单的用件衣服遮挡,垂着一双瘦削乌青的大腿......苗丽丽进山时偶尔还能发出两声叫痛的呻【吟】,到了楼下被他们折磨得声响都听不到,如果不是齐磊撂了狠话,只怕他们都要把她丢在荒山上了。 高英,他是第一次见到。她身材纤瘦,满脸倔强,年纪要比苗丽丽大些。安娜抓到的时候,听说还吐了几口带血的吐沫在安娜的脸上,所以她的脸几乎都被安娜打烂了。她挺直着身子任着赵老四把她胸脯咬烂,哼都不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安娜,就算昏迷着被拖着走,嘴里也在喃喃的念叨,“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她的事情,啸天和何照送监控到阳城时听何照详说过。 高英是所有被拐卖孩子中最悲惨的一个母亲。她的孩子尽管在两年后找了回来,却面目全非,成了残废,当爹的看着孩子剩成根棍条,狠心掐死了她,葬下去的夜里,又偷偷刨开了她的坟,抱着女儿,自己扒了土把自己活埋。 高英和老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夫妻俩情深似海,做了好几年的试管才得了个女儿。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一时疏忽竟走丢了...... 不想看到女儿一生只能像只剥皮的老鼠一样去活,当爹的哭着杀死女儿,怨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失去至亲至爱,高英快活不下去了。 小城的人思想愚昧,不说人贩子的错,反说高英的不说,动不动就拿白虎命、八字硬,克夫克子来说事,把高英逼得好好的单位工作都没保住。 所以,高英就离开了元城,满怀仇恨的去寻找漏网的人贩子,在a城跟苗丽丽和颜星遇到后,共享信息。 她跟颜星和苗丽丽不同,颜星和苗丽丽还有个盼头,而她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表面上是帮忙找孩子,暗地里却在追查着黎家后人,这里颜星和苗丽丽才从黎家盘踞之地出来,过上两天她们盘问的人就会离奇的死掉。 虽然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可也不知道是高英做的。 颜星那时一门心思地在想要怎么出名?她和女儿有约定,只要她站到人最高处也,女儿就会找到她。她忙得昏天黑地,没顾得上苗丽丽在忙些什么? 几年都找不到孩子的踪迹,苗丽丽慌乱又害怕,担心自己的儿子也落得跟高英女儿一个下场,只要听说附近有乞讨的残疾男孩,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抢着就跑,又是抱着孩子亲又是要验dna的,没少惹事。 幸好颜星跟唐战认识,几次都是唐战去派出所把苗丽丽接回来。 高英跟苗丽丽两个人经常结伴去公安局打听“8.30”案的进展,这案子不归a市管,她们碰了几鼻子灰,到最后都没人理睬她们、驱赶她们。几次如此,两人心里滋生出怨恨,打听到黎园住在海城,就跑去人家家里逼问黎园,若不是颜星及时赶到踹了黎园一脚,苗丽丽就要被刚满十八岁的黎园刺中眼睛了。 黎园的亲戚家在海城有钱有势,不依不饶的要严惩高英和苗丽丽,唐战拿了诊断书来,说苗丽丽和高英是a市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这事才消停。 苗丽丽眼睛没瞎,脸却毁了,在易晟的帮忙下,去了海外整容。 而高英就真的送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又被唐战秘密地送去了一个看管森严的疗养院里,一呆就是十五年。 对于高英来说,家破人亡后的这二十五年她过得生不如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女儿没了的舌头、不全的身躯和黄土下丈夫惨白的脸、暴凸的眼。禁锢在疗养院里的时间里天天一个样,她每时每刻都在回忆跟丈夫和女儿在一起生活过的快乐时光。时间长了,她都忘记自己来这疗养院是因为什么? 颜星过上两三年会来看她一次,看到她虽然冷淡话少,但不再像原来的一样的天天念着要杀尽黎家人,她变白还长肉了,偶尔还会跟她笑。 高英仿佛也忘记了黎家后人,想着孩子、丈夫都死了,疗养院里环境好,里面的人和善,她还能时不时地帮着照看疗养院的病人,这一生就这样过完。哪知一次跟着医生外出时,在a市的大屏幕上偶然看到一个外国老头后面亦步亦趋、小心谨慎的女人,那女人虽然只在镜头面前晃了晃,但她一眼认出,计划了很久,才逃出了疗养院。 那孩子当年也才十二三岁,却已心如蛇蝎,知道怎么替父母转移罪证,怎么在警察面前说话才能滴水不漏。她是共犯,却因为没达到年龄免于刑罚。五年后的一战,她竟然狡诈奸滑,伤了人还跟警察说高英和苗丽丽是一路跟踪她来的,想绑架她,卖她的器官。因为她的说词,她不得不藏身于这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藏久了,她都快忘记了恨。 苗丽丽已经成了当红影星,她找不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子,高英找到她,她正在酒吧醉生梦死,她挑起了苗丽丽复仇的火焰,两人准备大干时,黎园已经不在中国了。 两个人精心设计,为了把黎园引出,她们杀死了杨曼如和米兰达。本想让她跟凌家斗个你死我活,她们再出手,结果中途被颜星发现,她们用宁夏天要胁了颜星,计无可施时把颜星出卖给了杨家。 螳螂蟑蝉,黄雀在后,化名为安娜的黎园回国后细思杨曼如和米兰达的死因,又知道了颜星的身份,猜想到当年被自己毁容的女子会是杀杨曼如和米兰达的真凶,一定会利用凌家两口子来找到她的踪迹,所以派了齐磊去跟踪凌家夫妇,果真在医院里抓到准备用沐雨落要胁凌越的高英和苗丽丽。 高英虽然沧桑了些,她还是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貌美妖治的苗丽丽竟然是当年那个脸都划烂了的妇人。 这两个女人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把黎家人几乎杀尽,她恨不得扒她们的皮,吃她们的肉....... 宋老七来要人时,她犹豫了一下,生怕这两个女人跑了,宋老七轻笑,拿出刀,一人一脚划了一下,脚筋断了,一只脚想跑也没那溜唰。 听着两个女人被那帮土匪折磨得凄厉地嚎叫,求饶,她心里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牙齿缝里恶狠狠的咬出一句,“死,我也要让你们一身肮脏,看阎王老子收不收你们!” 第127章 土匪 被赵老四拖着在山路行走时,高英就已经醒过来了。 一行人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不远处的农家。这里四周都是开满桃花的果园,一条大黑狗就咆哮着从院子里窜出,随着低斥着狗的是一个黑黑瘦瘦戴着顶破洞绒线帽的老大爷。 可能是经久岁月独处山中,见到有人来,老大爷挺高兴的,把狗拴到不远处的桃树下,热情地招呼他们到家里坐。 看到来的人中还有受伤的,老大爷赶紧烧水,还好心的找了些药出来,等他转出院子,想去地里拔几棵菜来招呼时,发现赵老六几个正蹲在井水边清理着自己家黑狗的内脏。 老大爷懵了,这狗陪伴了他多年,就像他的亲人一样.......如今,哼都没哼一声,就满地是血的被打死了,当时就气得抱着锄头赶他们走。 “滚!”赵老四手一抬,老大爷跌飞老远,他拎着刀子指着他,凶恶地说:“再跟我歪叽,小心老子也把你宰了!” 老泪纵横地看着他们把男人押进羊房,而受伤的女人却没有人去救治,老大爷这才反应出来,这是一群强盗,一群穷凶极恶,欺男霸女的强盗! 他的儿子一家三口都出门打工,几年都没回来去。这个孤寂冷清的山凹里只有一只老狗陪着他数四季春秋,盼着儿孙有朝一日能回来。如今老伙计被人杀了,成了一锅汤水,老大爷抹着眼泪往那灶里添了把柴火,最后送了一程老伙计,从墙角处摸出包药粉,抖索地倒进嘴里。 等宋老七过来看狗肉熟了没有时,老大爷抽搐着身子,口吐白沫的倒在灶火前。 他吃得是鼠药,面色开始泛青,七窍有细密的血涌了出来,失神的眼睛盯着熏得黑漆漆的木梁,“老伙计,我来陪你了.....” ”晦气!“ 宋老七皱着眉,拿勺想搅一下汤,捏着勺柄半天,突然厉喝,“人死了嘛,还不把这老东西给我丢粪塘里。” 旺子和顺子跑了进来,看到老头死在厨房,又觑了觑汤锅,拖着老头出去了。 狗肉是上桌了,可大家怕汤里有毒,谁也不敢动筷。 安娜脸上阴睛不定,冷冷一笑,舀了碗汤,又装了两块肉,准备往仓库里去。 宋老七抬手拦住。 “不过就是试个毒,何必跑这么远.....” 他扫了眼丢在门框附近的高英。这个老女人,从清醒过来的那一秒起,就一个字都没吭过,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倒在她身上的苗丽丽。 视线移到苗丽丽身上,她如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看样子是熬不过两个时辰了,他捏着苗丽丽的嘴巴,抬高她的下巴,连汤带肉的灌了下去。 “七哥是咱了?那小子不是不让动这个女人的吗......”顺子惊讶。 “反正也活不成了....这一个.....怕是事情办好了,留给我们回去路上打牙祭.”旺子色笑。 “这路上女人多的是!老了干巴巴的,要弄你去弄!”顺子一脸嫌弃。 “女人、女人!就跟杨老八一样,只知道往死弄女人!” 宋老七抬手就给他一巴头。 “老七......我看没啥事.....“赵老四蹲下身,捏着苗丽丽的脸瞅了半天,“灶门前就那一个包装袋......老头看着没这么多弯弯肠子......” 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狗肉的香味惹得馋虫在肚子里打滚,赵老四是寨子里的见识广,他说没事就是没事,旺子和顺子哪捡得听到这样的话,跑了过去,抓起大土碗,各自满满的盛上,狼吞虎咽,囫囵下肚,直叫香。 赵老四喉咙咽了咽,忍不住拈起块肉,皱眉,盯了半天才试探地塞进嘴里。 等到大半个小时过去,苗丽丽都发出了一声哼叫,看着是要醒转的样子。而旺子和顺子吃得个肚皮滚圆,坐在门槛处抽着烟,而赵老四也没什么身体反应,几个人才开动。 “死娃子,就只剩这些了!你们猪啊,赶着去投胎,......”宋老七一看锅里大半都被旺子他们吃了,破口大骂。 安娜也饿,她在上流社会呆着,骨子里有一份优雅从容,她小口小口的抿着汤,宋老七从赵老四筷子上抢了块瘦肉正想讨好的挟进她碗里,突然感到脖颈处凉嗖嗖的,保罗灰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筷子,那随手不离的机枪也轻轻地耸了耸,他只得缩回了手。 这个大块头,虽然是个银枪蜡头,但是守安娜守得死,防着他呢。 他视线若有若无的停在安娜轻轻放在保罗的手上,那小手白嫩嫩的,摸在他身上软棉棉的,她那哼哼唧唧的声音,现在想起都让他巴不得把她整个地再压上几遍。 拖着三个累赘上来找躲避处时,安娜落到最后寻找解决之地,在她提裤子想走时,他出现了,两个人就在腥臊附近,深入“交流”了一番。等他们从草窝里出来,保罗端着枪冷冷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瞪着他们。 他得意扬扬地往前先走,保罗和安娜在后面争吵半天,他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吓得腿都发软,可半天也没听到枪响的声音 他扭回头,看到安娜双腿夹在保罗腰上,跟保罗正在热吻,而保罗手里仍然握着枪,眼眸朝着他,又恨又妒。 在山庄时,保罗在安娜的示意下,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愿意参合到凌辱苗丽丽的队伍中去。可安娜一脸讥诮的撇了撇嘴,他解开了裤带。 可那东西软耷耷的,一看就是用不成的。 哈哈哈.....他心里笑得是那个爽啊。 安娜有老公,不过她老公几个月前被她害死了,听说还是个七老八十不中用的老头子,安娜怕是一直没性福过。保罗就算是她旧爱新宠,可也太软得像面条,她这是没尝过真正男人的雄风吧。 安娜失望的表情,保罗埋怨难堪的怂样,他是一路走一路笑。 长得牛高马大,一身健子肉又如何,女人图的不过就是男人的那根枪,一个男人有子弹没枪还不是个窝囊费,哪有女人会死心踏地的跟着。 安娜没怎么反抗,可能这几天在山庄看了活春宫,早就溪水泛滥,不能自持,这下也不管这里是不是荒山野岭,有没有人,天雷勾动地火地叫起来不管不顾,几乎要耗尽他本来就用了不少的子弹..... 安娜趁他兴致,跟他提了些条件。这女人有手腕,知道枕边风比任何时候都有用...... 可这条件提得有些狠毒,他还得考虑考虑。毕竟女人这东西,看上随处都可以抢,寨子的安危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正在寻思着,听到大门处有声响。 齐磊挟着个昏迷的女人进来了。 他朝他身后瞧了瞧,“老八呢?” “不知道。”齐磊回答得很冷淡,拖着女人,送进仓库。 男人醒是醒着,手脚还是动不了,瞄着拖进来不省人事的女人,眼睛瞪大得要鼓暴出来似的,一脸愤怒。 小伙子还是嫩了些,竟然把女人丢到了男人身边。安娜看着他的举动,脸沉了沉。 赵老四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杨老八,焦急地去外边转了一圈,吵吵嚷嚷地在门口大叫,“老七,老八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顺子、旺子,你们出去找找.....” 宋老七倚着门扉,用根柴棍儿挑着牙缝,阴测测的盯着端着碗给苗丽丽灌汤水的齐磊。 他没急着先吃,而是沉声回头冲着安娜说:“奶奶,这个女人给我吧.....” 安娜脸更黑了,瞟了一眼保罗,保罗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踹了脚苗丽丽。 他的脚狠劲地辗踩着苗丽丽,连同高英也被他狠狠踢了几脚。 齐磊垂着头,慢慢起身回到桌子面前。就着赵老四用过的脏碗,舀了碗汤,坐在长条凳上喝。 “以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给你......这个女人不行,她得去陪我妹妹和米兰达......我现在只有你了,将来什么都会是你的......到时你喜欢谁,我就把她许多你屋里头......保证纯天然,没动过刀子.....” 安娜看他一言不发,缓了缓神色,语气温柔,“虽然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儿子养,还送你出国留学,你可不能为了这个老女人跟我生分起来......只要那个人来拿走东西,我们就可以永远从这件事里抽身出去,我还得你送我们去边境呢......” “是.....”齐磊低声,“那人什么时候到?”视线瞟到了保罗放在他脚边的机枪上。 “应该到了吧.....山上查得紧,可能在避开那些警察......” “小子,你没见到老八吗?他听说你要去接凌夫人,跟在你后面出去了,你没遇到他?” 宋老七“呸”地吐出口带血的浓痰,粗着嗓子问。 保罗轻轻凑着安娜的耳朵悄悄说了句,安娜的眼神立即就一下停在苗丽丽的身上一下停在齐磊身上。 她坐了半天,脸上突然又弥漫起浓重的恨意,舀了盆水,端着就冲向仓库,一脚踢开门,劈头盖脸泼了进去。 第128章 悄无声息 第129章 来得太晚 第130章 悲伤的微笑 跪在旁边的宋老七有些惊讶他的举动,可他心里更关心的是那尊小佛像。斜着眼瞄着江博。 江博低着头端祥着玉佛,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瞟了安娜一眼。 来时,安娜正在对两个女人施刑,见他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保罗的枪缴了,识趣地赶紧把佛像献了出去。 看情形,江博并不是想放过她,把她赶去跟两个女人一起。 所有人都聚在一处,江博只想速战速决。看到凌越僵硬的身躯,忍不住想跟他来个最后的道别。 “你儿子设下圈套想抓我,没想到我会用了替罪羊吧?”他冷笑,叹了口气说:“如果他在尸洞前就把它给了我,那么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现在可好了,唐家独苗完了,他成了通缉犯,你们夫妻得客死异乡......” “凌越,我再问你一遍,这芯片是真还是假?假芯片害得安全局系统瘫痪,让我损失了一员大将,还把我老婆性命搭上了......”他眼眶红了起来,“我也不想做背叛国家的事,可我老婆孩子全在人家手里,一个假资料就让我老婆送了命,这次要再是假的,我儿子就得死......”他闭了闭眼,“我现在蛮后悔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入了这个组织,就不得结婚,一旦有对象就必须退出了.....我就是贪心,偷偷娶妻生子又想拥有名利特权......” “老婆孩子藏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偏偏会被他们找到?走私、贩毒......我为他们做了多少,为了这个比5g还让他们恐慌的东西,他们竟然对我的家人下了毒手......” 他摇了摇头,“凌越,你别怪我心狠,至少你还有一对儿女好好在活,而我不管怎么都得去保我的儿子.......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杀你,可是你今天在这里都看到了我、看到了小汪、小李,我可以一走了之,小汪、小李还在特警队伍里,他们得继续为我做事,所以你得死.....不过,你放心,这里所有的人都得陪着你死.....” 小汪、小李动容地相看了一眼。 他们何尝想抛头露面,这不,软肋被江博攥着,不来不行啊。 江博话音刚落,宋老七、齐磊、保罗同时跃身,捡的捡枪,抢的抢玉佛,窜出去的窜出去。 他们本就是刀口tian血的人,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要怎么能通力合作。 “宋老七!” 江博只觉手上一疼,宋老七的刀已经削破了他的手掌,负痛中玉佛从掌心滑落。 宋老七伸手去接,接了个空。安娜嫣然一笑,抢到玉佛,转身就朝半敞的窗户跳了出去。 “砰”保罗一枪轰了过来。 这一枪是朝着江博的,可江博也是有身手的人,他灵巧的避开,那子弹呼啸着打到了凌越头顶上,把后面的谷草都点燃了。 一枪没中,保罗也想跳窗逃井水,刚跨过窗栏,立马就觉得胸口剧通,小李的子弹已经把他上半身轰成了个透视窟窿。他横尸在窗畔,“砰”地,尸体就坠到了凌越面前。 “啊——” 沐雨落唬得眼睛都快翻白了。 “追!”江博气急败坏,看了眼轰轰燃烧起的柴火,又瞄了一眼堆在一侧写着有硝酸氨成份的化肥,转身出去。 秒间,沐雨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轰鸣的声音和喇叭里的喊话,这喊话好像没什么作用,声音还没停就听到到激越的枪战声。 救兵来了!沐雨落大喜。 可这种惊喜瞬间僵持在她脸上,仓库里的火已经噼噼卜卜的狂卷起来,要等到救她们的人来,恐怕赶到她和凌越都烧成灰了。 “落......走.....全.......易燃.....,化......肥,爆.....炸......” 凌越早就可以说话,半边手膀也能动,只是怕安娜发现,所以一直装着还在中毒。 “都怪我!”沐雨落瞧着越来越大的火势,自己双手绑着,凌越身躯又没有知觉,急得泪花直流,“齐磊都给我解药了,我紧张手抖,没完全扎进去就喷洒了些出来,如果全部都注射进去,你早该能动了,我.....我.....是我害了你!” 她惊慌地抬眼张望,几把放在门侧角落的锄头让她不加思索地就冲了过去,蜷缩时间太久,腿脚酸麻,她踉跄倒地,又接着爬起,用脚把锄头踢倒,锄口朝上,背转身子,磨手上的绳子。 那火舌喷发着朝下,就在凌越的头发顶上燃着,烘得他满脸炙烫,汗水直流。 那锄口生锈滞钝,磨了好久都没把绳子磨断。 ”落......落,快......走!“好不容易有点力气,凌越拼尽全力扑倒在地,“你......走,身.....有......孩子.....” 他手上的绳索是沐雨落用牙齿咬开的,脚上的绳索沐雨落还来不及咬,安娜就进来了。 虽然注射了解药,可这药效还没过去,手臂能动,手指仍僵硬麻木,舌头也转不过来,脚上更是半点力都使不出来。 “不要!”反正一时之间也没法把这尼龙绳磨断,沐雨落转过身子,用手指紧紧勾住凌越的手。 “你走不了,我也不走,要死我们死一块!” 凌越抬头望去,瞅到她手上绳索虽然没什么变化,可那细嫩的皮肤却被锄口磨破,双腕的血把绳索染透,心里刹那间就涌出一阵说不清的感觉,让他眼角沁出凉凉的液体。 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陪着他!而自从舅舅死后,也再没有一个人这样拼命地来救过他。 看着纤瘦的她跪在地上,反手用力地把他往前拖,自己也拼着命的想使出些力气把脚蹬动,可那下半部分的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没有反应。 所有的负重都是她一个人承担,那小小的身体里不知怎么爆发出一股蛮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把他拖前向前。 窗户里跃进一个人,伏身就把凌越拽了起来,一把利刃把他脚上的绳索割断,又一只手抄起急得满脸是泪的沐雨落,窜出了门。 “啸天!” 沐雨落惊喜。 “再.....不来,你老子。.....真.......就被.....你玩完......了......”凌越低声。 凌啸天轻笑,“不是被姨感动得泪花儿流......你们这把生死与共的狗粮撒得我都想再看下......” “再看,再看我们就真的没命了......如果不是你爸说要引蛇出洞,让自己故意被抓,要我配合,我才不来冒这个险呢!可是,你爸这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解毒剂没用,还是我把效量弄少了,他到现在还是木木的,动不了.....” 沐雨落急得直掉眼泪。 三人才一出仓库门,就听到上空有“嗡嗡”螺旋杆转动的声音,眼前亮如白昼,两三架小型飞机盘旋在房子的不远处,灯光聚集在一起,好像是抓到了逃走的人。 “速度真慢!”她抱怨,猛地想到苗丽丽虽然死了,可高英似乎还有气。 “啸天,里面还有人.......” 凌啸天转头朝里望,却听后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没必要了,活不成的....她身上还有解毒剂,你找找看。.” 齐磊一身血水,耳朵也被安娜的匕首削掉了一半,他把手中的尸体往地上一扔,大踏步往仓库方向走去。 那具尸体正是安娜,仰面朝天,口里鼻腔全是血,胸前被残暴地捅了无数刀,大睁着眼睛,似乎不甘心她的生命就此终结。 凌啸天翻找,在安娜的小腿处找到了一个小瓶子,可那瓶子打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骗他?! 他猛地反应过来,追着想去阻止,却看到齐磊在烈焰中抱着苗丽丽站在化肥堆中,坦荡地对他微笑。 “齐磊,别做傻事!” “轰——” 巨大的气浪把凌啸天掀了飞出几太之外,他红了眼睛,翻滚爬起,冲着要进那涛天巨焰,赶到的秦西风拉紧了他,听他悲怆着大叫,“齐磊——” 沐雨落也被着轰天的声响惊呆了,想到发生了什么,捂住双眼,失声痛哭。 为什么人世间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为什么所有被拐卖过的家庭再也没有幸福?这世上还有多少失去孩子的母亲都像苗丽丽、高英、颜星一样执着的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二十五年前的那场灾难,就只留下了残疾的颜星、抛妻弃子的冬阳父亲和两个受尽心灵创伤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凄凄惨惨的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痛苦的尘世...... 凌啸天亲眼目睹了这场人间悲剧,他永远忘不了齐磊抱着母亲立在火中那个悲伤的微笑。 齐磊还能活吗?就算他没有选择跟母亲一起走,他在这人世间也会成为行尸走肉,他永远偿还不了欠母亲的这份血债。 秦西风默立守望,“元城8.30特大人口拐卖案”他看过卷宗,知道所有失去孩子的家庭是怎样地由幸福变成了地狱? 公安队长的无奈吞枪当年可是警察队伍中的一个隐晦话题...... 还有那个亲手扼死孩子,刨土把自己活埋的父亲,也成为元城大街小巷至今还在流传的过往。 这世上悲伤的事千千万万,而活生生的骨肉分离却是最凄惨、最惨无人道..... 第131章 心意 第132章 保护欲过盛 第133章 归阴 她恍惑地瞪着眼前这些丝丝袅袅的雾气,心蓦然一动,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果不其然,又一身古装的归阴了。 想了半久,还是没想明白。 唐圣夜中枪伤重,从国外接回来后,一直隐匿消息地在部队医院静养,为的就是配合唐战的上级布一张超大的网。这张网让凌越豁出了性命,最后给凌啸天洗清了嫌疑,还让凌啸天的科技公司成为了国家重点扶持、培养的对象。 可这个网谁都没料到会牵扯出二十五年前的拐卖大案,凌啸天脑海里不停盘旋着苗丽丽母子和高英最后一刻跟人世凄惨的告别,整夜睡下了觉,诱发了幼时被龙哥想取去他的器官和替换凌霆在加拿大被绑架的阴影,心理防线崩塌,抑郁重到数月都出不了家门,由宁夏天陪着去沐榕的城市疗养。 她是坐在唐圣夜床前凳子上接的夏天的电话,夏天声音里听不出有多惊喜,别别扭扭地支吾半天,沐榕不耐烦抢过电话,兴奋不已地在那头叽叽喳喳,“妈,夏天姐刚才跟我哥注册了......她怀孕了......你放心哈,这几个月我哥恢复得很好.......” 人生好奇妙,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命运到底会转变成什么样? 一年多前,她还觉得自己在这天地间是孤身奋战,凄凉一人,转眼间,宠溺的老公、孝顺的儿子、儿媳,肚子里还有两个时不时提醒她长得很健康的淘气包。 可能母亲和孩子心意相通,她微笑着抚着肚子,他们就在里面做出了回应,伸手踢脚,闹得欢腾。 不过就是低头抬头的一瞬间,她就出现在这个似幻似梦的地方。 懵懂地瞪着雾气慢慢从她眼前褪去...... 这个地方说陌生也不陌生,在a城走阴时见过。 高山长青、秀水长碧,倾泻如注的瀑布如玉珠落盘发出淙淙落地的美妙旋律。 年代久远的古琴置于崖顶之上,背对她的那人穿着一身缀珠镶玉绘有章纹的玄袍锦服,头坠璎珞流苏的金冠帝冕,宽大的水袖下一双细长苍白的手指灵巧地轻拈细抹。 瞬间窒息,心下已猜出了他是身份。 悠扬的琴声,有如炙热山间忽来的一阵清风,又如碧空万里偶然来的一缕游云,伴着崖下水声的叮叮咚咚......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使人不由就滋生出一种了断尘缘、潜心修道、不再过问世俗的淡泊情绪。 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是此时萦绕着的这种感觉。 先时闹腾起劲的孩子莫名就安静下来。 记忆的线随着琴音时断时续,前尘恩怨,每世轮回,历历在目。 这一世的半世姻缘,是凌越几世的善行义举换来,她或痴或傻不得善终的轮回里,都有着过凌越的影子。 他跟她总是错身而过。 沧海桑田、岁月荏苒,多少次的下世遇见,没有过一次言语的交流。 茫茫人海,总会有长着一样面孔的遥光、花梨白、金晓妍和冷月出现,她们融入进她和他的生命长河里,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或是给予帮助或是给予伤害,最后却全都漠然离开,留下她孤单咽气。 几世里,她活得悲惨,活得凄凉,孤伶伶地。 凌越也不见得过得多好,他有时托生为男,有时托生为女,几世都姻缘不继,孤身一人却热衷于修路搭桥,行善布施。 没正面遇到过,却都听过相互的名字,心生惺惺相惜之情,也曾为想像的彼此思念成疾,最后遇见,都是他遗憾地替她收着尸首的时候。 几世的过往,不过须臾间阅完,已然明白,那琴音不止是宝宝的胎教音乐,更是她前尘轮回的回现。 大脑里涌入了太多的往事,从古至今,看着男人和她相隔不远,甚至还近在咫尺,却相怜不能相见,世世思念、世世别离,心痛得连呼吸都停住。 原来,心中一直固执地有等着那个人的期待并不是她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世世夙愿不了,所以她莫名等待。 “你来了.......” 琴音悠扬而止。 淳厚内敛的声线涌进她耳鼓时,身体一颤,内里不知什么东西卷着一股伤感的情绪,让她淡泊的心瞬间郁闷下来。 蓦地就清明,知道是刚回身体不久的一魂一魄听到这声音蠢蠢欲动地想从她身体里出来。 “你魂魄不定,我实不该让你到这里来......” 他的叹息很熟悉。 这个男人迈着帝王该有的步伐,似是在闲庭信步,又像漫不经心,慢慢朝她走来。 他高大的身形逆光而立,明明知道他就是随时挑着半边唇角,有些痞子性情的唐圣夜,可心里却倏地紧张害怕,不由退了两步,手情不自禁的攥紧自己的衣角。 不稳定的魂魄迫不及待的想奔向他去,身体里有其它的力量死死钳制着她们,翻滚着的情绪里夹杂着说不出爱恨情愁。 “唐......唐圣夜,你别过来!” 嘶吼的同时,奇怪地会有心痛的眼泪。 他停住脚步,霞光从他身后隐去,很平静淡定的脸上,睿智而复杂的眼神紧盯着她。 “唐圣夜?这具载体的名字?”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鸢落,你好好看看,本尊究竟是谁?”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去。 他虽然跟唐圣夜长得七八分像,可天然的王者气息却是唐圣夜拥有不了的。他的双瞳异于唐圣夜眸眼的狂妄,坦荡的眸里,就像一面波光粼粼望不到头的海面,诱【惑】深邃得让人不禁想沉入那样的海底。她中魔了般地盯着那双眼睛,在他淡定的注视着她时,里面流过转瞬既逝暗金色的瞳线,神秘危险,他像西方的混血,又长着张东方的面孔。 他淡淡一笑,“鸢落,伴生五百年,等了一千年,如今你还是认不出本尊?......”目光微微向下,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呵,你和腾蛇的孩子都有了......” 瞳线里流过的神伤让她心又是一震。 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身体里的两个人,一个让她不要理睬,一个让她快抓住他的衣袖。 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步伐快绕过她,顿住脚步,低低叹,“只可惜,他和你的缘分就只这半世.......” 猛地侧过头,感觉到他目光深邃得如地底微光,哑着嗓子问:“什么半世?” 眸光相撞,在他漆黑如夜又带着溶浆似的瞳幕里,她看到了她和凌越的未来。 “他有他的使命,你有你的职责,你们终究没有生生世世......”他眼睛漾出垂怜的悲悯,“如今噬魂镜已破,花梨白和遥光皆被它吞噬......” 噬魂镜破了?那花梨白和遥光都化为虚无了? 她的愕然让他神情一凛。 “噬魂镜本是天上圣物......岂容得一个刚得道的妖怪和四不像的儿子来翻江倒海,混淆视听?” 手掌刚一摊开,他却身形猛地剧颤,痉挛的面孔瞬间就变得狰狞恐怖,脖子上筋络暴鼓,手指钳成一团,臂上青筋凸拱得像要夺肤而出。 “......“ 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嘴里发出快承受不住的低吼,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脸上扑簌簌地掉下。 他这个样子有点像扯羊癫疯的症状,只是人发作起来,会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而他全身虽然抖着,五官痛得变形,却还在极力的保持优雅地站立姿态。 不过就是十几秒的时间,他又恢复了常态,瞥到她眼中的惊疑恐惧,面色苍白地朝她抿了抿唇, 一枚小如落叶的古镜重新在她眼前打开。 真的是花梨白收化素葵的那面神镜。 只是现在的它,混沌的镜面早就支离破碎,隐隐能在斑驳的裂纹中看到一白一黑两条大蛇在里面愤怒嘶吼。 “雪刹?梦魇?” 那两条蛇见到她,仰着蛇头,眸眼流露出恳请殷切之意。 “......这两个畜生不过是当年看护你的奴仆......”酆都帝君冷冷一笑,“你是天选之后,是本尊三千之期的伴侣......可它们和花梨白勾结,导致三生石坠毁,天地两界失去阴阳平衡......”他缓缓从她身后走过,“......本尊因为误会你,自咎得狂性大发,使得地狱溶浆倒灌进天、地、人三界,造成人、神、妖,尸殍遍野、游魂无数......地狱也焚烧得跟外界断了联系........” 地狱失去运转功能,那死了的人进不来,轮回的人出不去? 他总是一语一顿之间,就能让她看到他愤怒地指剑号令,引导着一股洪流裂焰顺势而出.......朝向天界、朝向人间...... 哀嚎响彻震天,这是所有生物都逃躲不了的浩劫。 “因你,世间生灵死伤无数,所以你世世还债,而本尊......“ “.......所以,你现在还困在十八层地狱下的烈焰熔浆中?刚才......是熔焰在烧你?”她不笨,明白。 天地有序,因果循环。上苍只是让她疯癫,让她求而不得,可能也是想到她只是天劫的由头,而不是主导。 眼前这个冷静孤傲的地狱主宰,居然曾冲动地为一个女子毁天灭地过? “本尊受天谴,自得重炼身心......”他扫了眼她的惊愕,微微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扯的羊癫疯。“......每一分钟就得受烈焰炙烤.......” 一分钟?一千年有多少个一分钟啊? 她不是用情不专,可看着他毫无遮掩地让她看到自己痛苦被烧的样子,手莫名其妙地就抓住了他的双手,眼睛里浮出水光,内里不像她声音的声音出来,“你好傻.....“ 这个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是她本人! 可酆都却猛地垂眸定定的瞧着她,他已经修炼到能隐藏情绪,波澜不惊的面上依个淡淡。 “本尊在天谴之前,送出一个分【身】,想去寻找被花梨白隐去气息的你,可本尊找了千年,怎么都找不到你,如果不是我嗅到四十年前凌家有你魂魄的气息......有了你的消息,我这【分】身就附生在巫族后人身上......” 唐圣夜是巫族后人?这个讯息真是出乎意料。 沐雨落没想到这个高科技现代社会还会有神秘的巫族存在。 他们自古至今都是神秘的传说,听说与天地通灵,是人与天、地相通的媒介,可看着唐家也没什么小木人,符咒之类,唐圣夜父子俩都很正常,就连一起喝过洒的族长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老头啊。 大帝似乎知道她脑里想的什么?眼神划过微不可见的失望瞧着她窘迫的抽回自己的手,“巫族历经朝代更替,历史上又多次被围剿,真正会法术的没几人了,他们身上除了巫族的血液,已经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为了保住巫族血脉绵延,长老们闭口不谈祖上来源,分散子嗣,以精忠报国来掩饰身份.......所以,近百年都没人知道唐家就是巫族后代.......不过,唐家要出真正的巫女了......” 倏地沐雨落垂下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自己肚子上,腹部下面又开始抽痛了,有什么东西从腿间流了下来...... 她这是要生了? 酆都瞟了眼她的肚皮,神态中淡然,手一扬,噬魂镜猛地就在空中打转,蓦地就化成一块写着字的青色大石,随着他的指示向崖下一边飞去。 她有些好奇“雪刹”、“梦魇”的命运,奔过去看,吓得差一点没刹住脚—— 第134章 前缘不续 来生不想 第135章 祖宗 沐榕低着头,手指灵活地在飞针走钱。 “你看你又瘦了......嫂子,妈的花环,快,快给她戴上......真漂亮.......”她嗔道,咬断线。 宁夏天笑了笑,调整了下花环的位置,望着眼前这个脸小得只有巴掌大的苗条女人,“.......孩子自不用带,每天都跟着爸去健身,妈是越来越年轻了,听说健身房里还有年轻男子在打听妈的手机号码呢......” “......” “不是妈不带孩子,是那两孩子心疼妈呢.......生下来,妈就没有奶【水】,从小保姆带着,也不吵妈,要是妈在家里睡觉,自己饿得只敢瘪着嘴不敢放声大哭......两三岁的孩子,机灵得知道家里谁是不能得罪的......” “......”你俩一唱一和,好,我搭不上话。 “那是爸太宠妈,还吃孩子的醋,说妈身体不好,不准妈去照顾呢......” “.......病早就好了,怀孩子连抑郁都治愈了,他就是老跟孩子抢我,整得孩子都跟他不亲,成天追着我跑......”终于抢进话了,沐雨落拉了拉裙摆,看着镜中一身洁白衣着的新娘咧着嘴笑。 新娘等候室门“砰”地被推开,颜星黑着一张脸脚步踉跄了下仍旧匆忙地抱着一个哭得满脸泪痕扎着羊角小辫的小萌娃进来,易晟在一旁跺着脚嘟囔,“你这腿还没好利索,慢点......” 小萌娃见到宁夏天,嘴巴一瘪,“妈妈......” 宁夏天瞧她一脸的委屈,接过手,“宝贝,怎么了?没跟舅舅和小姨玩......” 颜星气乎乎地调转头冲着沐雨落嚷,“亲家母,不是说好莲莲跟我家老易姓的么?怎么临时你家老凌又反悔了?我不管,反正,凌家现在是开支散叶,有这么多孩子,我们家一个都没有,莲莲必须得跟我们家姓......还有,你管一管你家那个小祖宗吧,成天欺负莲莲.......” 小祖宗,呃....... “天天?天天又怎么了?”沐雨落抚额。 门口又“咚咚咚”地跑进个惊慌失错,穿着黑色小西装打着小领结的三四岁男孩,奶声奶气地叫,“妈妈,你快去看看妹妹,她又在闹事了,把公主裙脱了,站在水里跟隔壁家孩子打架呢.......” 这祖宗.......提着裙摆就要出去。 一个身影又大踏步的进来,摆手道:“妹妹不过调皮了些,现在没事了......张嫂带她去换衣服了......爸让我来看看,您这边准备好了没有,司仪要请您出场了......” 沐雨落紧张地点了点头。 凌霆目光越过几人,视线停留在沐榕身上,想了想,犹豫地说:“那个.....苏陌也来了......她好像病得厉害,想见一见榕儿......” 苏陌这几年一直都追着沐榕跑,甚至差一点做了变性手术,她对沐榕的情份,在场的人都心照不渲。 章天朗为了沐榕能幸福,跟苏陌交往,两个人去年结了婚,苏家的生意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而苏陌名义上是章天朗的太太,却仍然不远不近的围在沐榕的身边打转。 沐榕神情怔了怔,无精打采地低声道:“我去看看,别让她在这闹事..... “站住!”沐雨落眼睛里有些温怒,语气变得跟凌越一模一样的严厉,“你如果对待苏陌就像对待‘卓越’的工作态度一样不拖泥带水,哪还会给苏陌留下一点空隙?再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闹自有你爸处理,家里的安保是养来吃素的?!” 凌霆怔怔的,蓦地眼睛里就闪过惊喜,嘴角一咧,殷勤地搀着沐榕手腕,“你有了?” 沐榕脸红着扭捏地把头扭一旁。 “看见没?看见没?亲家母,你们就把莲儿给我们家吧,你看你们老凌家,子嗣昌隆.....我保证,我们就只要莲儿一个,以后,啸天夫妻俩的孩子都姓凌........” —— “请新娘入场......” 司仪的声音传了进来。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亲家母,我先结个婚.......这是凌越背着我准备了大半年的婚礼.......” 沐雨落速度飞快的提着裙摆往门口冲,差点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慢一点,慢一点......”唐战伸出手,把沐雨落手搭在他手臂上,洪亮地笑道:“刚才去见了一个小辈,来晚了些,还好,赶上了......” “不晚,不晚,唐叔,谢谢您,谢谢您送我出嫁.......”沐雨落挑了挑眉,为自己的心急吐了吐舌头。 “姐,你快一点......”沐雨天在外面大喊。 走过铺满鲜花的红毯,远远见对面站着个五官硬朗的男人,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新郎装,神采奕奕的宛如天神降临。 沐雨落盯着他,心跳得快窒息。 天啊,这男人是天天看着都看不厌倦,帅得不要不要的。 沐妈坐在最上首的位子,还是习惯性的擦着默默淌出的眼泪。沐雨睛一家神色复杂的盯着她,胡芸芸抱着儿子皱着快要哭出来的脸艳羡地瞪着眼前的一切....... 她目光微微带过,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凌霆抓着沐榕的手指气愤地向苏陌说着什么?凌啸天站在不远处,满脸不耐烦地大踏步过去,把章天朗推到苏陌身边。 儿女的事就像男人说的,得她们自己学会处理,她忙着要嫁人,没时间管。 眸光流转地投向那个不愿她再受累、不愿她再吃苦的男人。 呵,这是她的男人,此生再不会弃她、再不会让她落单的男人。 呵,婚礼,他们迟到而又能收到宾客满满祝福的婚礼。 她目光看过去,唐圣夜拿着对戒的盒子呆呆地立在一旁,今天,他是男人的伴郎。 瞧着凌越取出钻戒牢牢地套进了沐雨落变得纤长柔滑的手指,在台下一片拍手祝福声中,笑吟吟地吻上了她的脸,唐圣夜默默地转身。 他遇到沐雨落太晚,无力阻止这场莫名让他眼角发热,心疼憋屈的婚姻。 身体里的那个人似乎又选择了长眠,带着他身上出生时就有的胎记一起沉睡。 他怅然地叹了口气。 “唐氏”总裁,唐家族长、某安全局的特殊人员、纯正的巫族后人.......他的身份太多太多,多得他无睱去想自己的未来。 刚才听留在唐战身边的人来报,那个早些年叛出唐家去了大西北的另一个人了终于找到了...... 祝福的捧花在空中灵巧地旋转着,所有人都在凝视着它会落向何处? 花球越过了站得很近的白牧晨和金晓妍、越过了孤单发愣的潘小茵,越过尖叫着希望是自己抢到的年轻女孩,砸到了人群最后面刚要转身离开女子的怀里。 那女人愕然地抬起头,凌越眉眼微微一跳。 “冷月?”沐雨落也诧异。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呆呆的看着她朝前方张望了一眼,生硬地把捧花塞进了金晓妍手里,掉头走了。 “哎......”她想追过去。 男人拉了拉她胳膊,低低说:“你不知道?她来海城几年了,现在在你旗下,是你们公司当红的作曲家......” “.......”歌手这块是黄子皓负责,她只用在文件上签字。 看来,得找黄子皓问问情况,毕竟,她的两小无猜秦西风跟冷月是有些猫腻的! 哎呀,太想知道秦西风跟冷月关系深入到哪个地步了?那个冷酷的男人在阳城医院遇到她时,阴阳怪气地说了她一通,心里到现在想着都觉得闷闷的,总得奚落取笑他出这口恶气! 她低低哼了哼。凌越宠溺的笑了笑,这女人,有时候挺记仇的。 蓦地,席间一阵骚乱,沐华连滚带爬的冲上台,惊恐地扑上前就抱着姑妈的大腿,恐慌的云南方言出来,“姑妈,姑妈,救我.....” 人群迅速自动让出一条道,有“嘘嘘”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个穿着浅绿公主裙的小萌妹,光着白嫩的脚丫,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台上的朝着她张望的父母,欣喜的大叫,“爸、妈,你们看我......” 她胖乎乎的小手抬了起来,周围的人又是惊呼骚乱地退避开来。 一条通体纯白的拳头大小的蛇盘在她的手臂上,就像她的另一只臂膀,吐着分叉的蛇须,警惕地盯着她周围的人群,似乎感到了危险,身体猛地就弓了起来,一副准备随时发出攻击的凶恶样。 “借过,借过.....”凌啸天带着一群跑得气喘兮兮的安保从后面出来,手里拎着另一个小萌娃后领,皱着眉满脸无奈地冲着夫妻俩摇头。 这小萌娃手上缠着的蛇要比天天的那条大些,通体乌黑,头有些扁,歪着脑袋的似睡非睡的蜷伏在他的胳膊上,身子粗过了他的小腿,看着狰狞恐怖。他笑嘻嘻地对沐华细声细气地说:“华表哥,不过是一条小蛇而已,放你脖子里也不会咬人的........” 沐华张嘴惊慌地大声哭起。 “你真是不成器!一条菜花蛇也会吓到.......”胡芸芸恨铁不成钢地扯着他的一只臂膀直接就从台上拖了下来。 “凌睿!”凌越暴跳如雷地挽起衣袖。 这孩子竟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起比他大两倍的沐华了? 他望了望席间慌乱躲逃小蛇的宾客把桌上的酒水、美食“乒乒乓乓”推倒,怒得想揪起两个还没得他腿高的孩子一顿痛揍。 几年前白牧晨和潘小茵的婚礼上,沐雨落对着潘小茵的婚纱发呆,他那时就想给沐雨落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只是后来中了安娜药剂的毒,解得不完全,导致脸上肌肉抽搐不止,国外国内来回跑的清余毒,身体恢复如常时孩子都会开口说话了。 这个婚礼,他筹备了大半年,临时临位给沐雨落了一个惊喜,后面还想请沐雨落跳一场舞的,可惜乐队的人被宾客冲得七零八落,设备全都推倒,这两个淘气包把他的精心准备毁掉了! 天天可以理解,她古灵精怪,被哥哥、姐姐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可智力超群,擅长察言观色的凌睿,一向都中规中矩,怎么在这节骨眼上也跟着天天胡闹?他在沐雨落面前严肃死板,一副老成持重,难道全是装的?沐雨落说他小小年纪就像是看破了世态炎凉,说他酷帅,可自己要是对客厅里抢夺玩具影响沐雨落休息的孩子板起脸时,沐雨落就慌张地奔下楼来以为他要对小不点们动粗,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唉,他现在是混得越来越不如两个孩子了!可沐雨落再护,总有不注意的时候,算是处罚也算是嫉妒两个孩子把女人的心全分走,落进他手里,哼哼,定是要吃些苦头才会放过的。 不过沐雨落的脾气也倔,翻起脸来管你是什么场合,直接是六亲不认的撂脸子,今天很多宾客身份尊贵,所以她没发话,他也不敢让外人瞧出自己是被老婆压着。 “那个......”沐雨落尴尬地咳了两声,“大家别慌,雪儿和梦儿是天天从小玩到大的宠物,是无毒蛇,不会咬人的......嗯,天天啊,赶紧把你的宠物带回笼子里......” 可她这微弱的声音已经压不住席下人群此起彼伏的慌乱尖叫,就连抱着莲莲的宁夏天都被挤得一趄趔,沐榕直接就把头埋在了凌霆的怀里......这两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每次回家都胆战心惊的怕一屁股坐下就坐在蛇身上,每次都要问清管家,笼子关好没有,才会进门的。 这种人挤人、人吓人的混乱局面,单靠她的和颜悦色是控制不了的,她紧张的盖住自己的眼睛。 男人扣着她的腰肢,虽然气得眼睛发红,仍控制着她嫌弃的脾气,稳稳的立在她的身边,等着她一开口,就把两个孩子丢进笼子跟蛇关一起。 下面莲莲凄厉的惊吓哭声,还有沐华被胡芸芸捶得嚎叫的破音,夹杂的宾客孩子的尖叫,她喉间一紧,移开手指,立马哀嚎。 这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相互狡黠地对视,一看就是还有什么阴谋在视线交流中得到了统一。 这个祸他们闯得太大,无法无天得不顾这是父母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在众人眼皮下见证他们伟大爱情的神圣时刻。 她多想听到男人跟她说生生世世! 唉...... “我管不了了,你赶紧把他们分开,关笼子也好,锁屋里也好,还是送什么特殊学校也罢,从此都交给你了......”她狠心的一跺脚。 还是晚了,那两个祖宗在哥哥们的喝斥下假装在收着蛇,却故意的扯飞了它们,那两条蛇“嗖”地飞进了人流密集之地,引得人人忙于自保回避,尖叫震天地推桌倒椅,不一会儿,人走席空,只留遍地狼藉.......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