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得最惨的县主》 落水 大熠十三年夏,南方蛮夷来犯,护国大将军白绮与当朝五皇子霍西一同领兵作战。 此战长达三月之久,以胜利告终。蛮夷败退,海域安宁,五皇子霍西一战成名,皇帝龙颜大悦,封五皇子为瑞王,同时封为定国大将军,手握重兵。 五皇子领兵出征时,南方祸乱,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为安抚民心,右相何仕达自愿前往南方赈灾。 说是自愿,不过是右相分析了其中利弊,加上右相老家也在南方,当地官员多为右相提拔,赈起灾来方便疏通罢了。 右相早已看准护国大将军和五皇子的实力。尤其是五皇子,自成年后在朝中的威望渐深。 皇帝的九个儿子中,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夭,二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四皇子生母犯错,被发配边疆,常年不得回都。其余皇子都还未成年,难当重任。 而五皇子,生母玥贵妃出身名门,又知书达礼,备受皇帝宠爱。玥贵妃家族乃官商结合,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每年还为国库纳税千石。故此,五皇子的身份可谓异常尊贵。 五皇子从小便相貌不凡,成年后更是模样俊朗,气宇轩昂。加之他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十八般武艺,文武双全,实为大熠朝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此次南方战乱爆发之前,五皇子就已是朝中最受瞩目的皇子。打了胜仗之后,他更是获得了皇帝的无限青睐。前朝后宫都对他赞赏有加,众人皆认为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为他马首是瞻。 所以,在五皇子的代领下,此战必胜!右相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得到皇帝的赞赏不说,还能因此接近五皇子,完成他的宏图大业。 右相这些年,在朝中的威望也很高,他明里暗里笼络了多方势利。朝堂上有一大半人都是他的党羽。 右相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让自己手中的权利无限扩大,让更多人听命于他而已。 这样,他就可以在大熠朝上下为所欲为,并把朝中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相。 右相这些年做了什么,皇帝心中自然有数,但皇帝却不打算阻止他。 现在朝中的局势,当属右相的势力和五皇子的势力最为强盛。皇帝虽看好自己的儿子,却也不想让儿子一路走来太过顺利。 正好,皇帝可以借右相的势力去压一压霍西,让霍西多吃些苦,将来才能成为真正的帝王。 所以,对于右相自请前往南方赈灾一事,皇帝答应得很爽快。 一来,南方是右相老家,官员多是右相亲信,多为右相提拔,右相若想安心赈灾,百姓必不会受到亏待。 二来,皇帝也怕五皇子风头太盛,使玥贵妃家族在朝中愈发猖狂,得让右相去从中作梗,灭灭他们的威风呀! 大家都是聪明人,互相揣摩得到各自的用意。只是对于霍西来说,他只想击退敌军,安抚百姓。至于皇帝让右相来牵制他一事,只要不妨碍他作战,他是不愿计较的。 右相呢,实则是打着赈灾的名义去南方老家游玩,还带上了一家老小。他把朝廷拨的赈灾钱粮大部分下发给各地官员后,他就带着剩下的小部分钱,跟家人享乐去了。 这些官员想怎么分配这些钱粮,他并不关心。只要没有难民到他跟前闹事,他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地官员也就会意了。 右相的老家在南方北部,战乱频发之地在南方南部,所以右相带着家人在北部游玩,是完全不会受战乱影响的。 说到游玩,在南方,以南海最为著名。南海上有一海滩,名曰荧滩。荧滩其名,是因上面铺满了很多五色贝石,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细长的彩带。 尤其到了黄昏时刻,夕阳西下,海天一色,橙色光晕投注到海滩上,五光十色的一片,甚为壮观。 右相之女何笙笙就是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过去的。她的贴身侍从小八,在她面前把荧滩的美景吹得神乎其神。 右相喜好山水,常常出门四处游历,也常常带上他唯一的爱女一起。何笙笙这些年跟着右相,游山玩水,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美景。 此番听说了荧滩的景色,便不禁想去见识见识。且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美景虽多,海边,倒是头一回去。 荧滩,果然如想象中那般美妙绝伦,各式各样的贝石零零散散地铺满了整个海滩。何笙笙带着贴身丫鬟玉浅,贴身侍从小八到时,就被眼前的美景折服了。 三人蹦蹦跳跳地跑着闹着,你追我赶,好不欢喜。当那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推到脚下,浸失了他们的鞋袜后,他们便脱下鞋袜继续跑闹,累了就蹲下身四处寻找好看的贝石。 何笙笙三人去荧滩时,正逢五皇子霍西回营之际。备战打仗之余,霍西便会去四处考察民情。他知道这些事本该由右相去做,但他始终不放心。 果然连续几日查探下来,才知很多灾民并没有得到救济。如今的灾区缺衣少食缺水少粮,灾民们为了这些东西你争我抢的情况比比皆是。 霍西找了几个当地的官员,一番严加拷问,才知大部分救济钱款都被他们私吞了去。 霍西气急败坏,他们在战场上刀光血影,牺牲了无数战士的生命才换来的安宁,居然被这些狗官如此糟蹋,简直可恶至极。 但霍西也知道,他们之所以敢这样为所欲为,全因背后有右相撑腰。且以他现在的势利,想扳倒右相,几乎不可能。如今又随时会开战,他想彻底解决官员贪赃一事,确实力不从心。 只好先严惩了这些地方官员,让他们交出手中的赈灾钱粮,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发放给灾民,他才能安心。 地方官们交出钱粮去赈灾后,心中也颇为不平,便去找右相哭诉。 右相听了他们的诉苦,喝了口茶后,才开口说道:“那你们想让本相怎么做?这是朝廷的钱,本相几时说要给你们用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官员们这才知道,右相也奈何不了五皇子,这瘪只能自己吃了。 处理完这些事,已是太阳西斜,暮色苍茫,霍西是时候返回军营。 此时的荧滩除了海滩在太阳最后一点光芒的照耀下变得熠熠生辉外,还有那海天相接的一片,格外壮观。 半轮巨大的太阳渐渐隐没于海面,发出橙黄而不刺眼的光,那海天相接的地方,仿佛是游子日思夜念的故乡…… 荧滩,正是霍西返回军营的必经之地,这样的美景,霍西这几日已见得不少,每每触及,都不由得驻足欣赏一番。 何笙笙正在荧滩上到处找寻美丽的贝石,一片橙色的光晕就洒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发丝也随着微微的海风缓缓飘动着。 霍西骑着马在远处,刚好看到了在海里寻找贝石的何笙笙,不禁感叹,此景此人,美艳绝伦! 何笙笙又在水里摸到了一颗好看的石头,趁着太阳还有一点点光辉,她赶紧拿到阳光底下眯缝着眼照了照。太阳的光晕便洒到石头上,形成了一圈美丽的光环。 何笙笙把石头放进了篓里,又往海水深处走了几步。她的裙摆渐渐湿了,她却越走越远,眼看着海水就要将她的裙摆淹没,她却不慌不忙,挽着裙子继续搜寻。 她和玉浅、小八三人本来是在一处的,可荧滩很大,贝石很多,渐渐的三人也就分散了。当三人捡完贝石抬起头时,已经互相看不见了。 何笙笙才不管那么多,她继续在海里搜寻着,果然找到了很多岸上没有的贝石,还有可爱的小螃蟹在她脚底下爬来爬去,弄得她脚心痒痒的。 不多时,她的篓里,已经装满了贝石,收获颇丰。掂量着自己的战利品,何笙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便打算收工回家。 但是此时,她已经离了海岸好几丈远,海水也淹没了她的膝盖,马上就到腰了。她浑身湿漉漉的,走起路来,倒是有些吃力。 她继续往海岸走着,没有注意到脚底下有一颗很滑的石头。她一脚踩了上去,结果不慎滑倒,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好在篓里的贝石没有散落出去。 本想爬起来继续走的,但是此时,海面忽然刮起了一股飓风,紧接着就翻腾起了一阵巨浪,一层卷积着一层,最后到了何笙笙这里。何笙笙一下子被浪花卷得老远,脚也离了地。 她不会游泳,手中的竹篓也被浪花冲散。她在海里挣扎着,手脚狂乱地舞动着,海浪却将她越推越远。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被海水淹没,她想呼救,但她嘴里全是水,她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霍西正欣赏着夕阳余晖,眨眼间,那位拾贝的女子就不见了踪影。霍西仔细看去,才知大事不好!便立刻骑着马冲向了海边。 在海里,何笙笙挣扎了好久,却看不到一点儿生的希望,她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沉。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去了,直到,霍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再环着她的腰,带她逃离了这片海。 救她 何笙笙得救了,被霍西抱上岸时,她已奄奄一息。 霍西看着这花容失色的女子,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书上说落水了要马上进行吹气疗法,将体内的水给吐出来。 以前也有跟他一起作战的小兄弟落过水,他进行了吹气疗法后,那小兄弟吐了水也就没事儿了。 可是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位女子,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落水了也不行! 权衡再三,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他将何笙笙扶好后,便在掌心运着气,然后移到何笙笙的背上,再用内力,将她体内的海水逼了出来。 何笙笙一张口便吐了一地,霍西继续用内力给她顺着气儿,何笙笙这才缓了过来。 待体内的气儿都理顺后,何笙笙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她躺在霍西怀里,渐渐睁开了眼。 眼前的男子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若朗峰,目似黑玉,真真儿是好看极了。何笙笙似乎从未见过这般俊美之人,她一双眼睛痴痴地盯着霍西,不经意间,就入了迷。 这简直就是她梦中情朗的脸啊! 何笙笙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要好看的人了。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霍西,霍西却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怵,他动了动嘴角,然后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霍西的声音亦是低沉而有磁性的,此刻这关心的话语更是格外温柔。 何笙笙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她想开口告诉霍西她已经没事了,可她现在虚弱无比,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还有一股咸咸的味道,难受极了。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没事吧?”就在这时,何笙笙耳边传来了玉浅的声音。 玉浅和小八捡完贝石汇合后,就在四处寻找何笙笙,终于在此处找到了。可是何笙笙却模样狼狈地躺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 玉浅不敢想象男子对她家小姐做了什么,她只敢跑过去将霍西怀里的何笙笙抢过来。 何笙笙就这样从霍西怀中到了玉浅的怀里。玉浅呢,她一抱着何笙笙就开始哭泣。 “呜呜呜呜,都是我们不好,才害得小姐成了这副模样,呜呜呜呜……” 玉浅的眼泪刷刷往下掉,她一边心疼何笙笙成了这副模样,一边也在心疼自己回去后会被老爷责罚。 见此情形,小八也开始抹起了眼泪,都怪他出的馊主意,将小姐带到荧滩来,才把小姐害成了这个样子。 如若不然,他们此刻陪小姐呆在府里,赏花刺绣,不比什么都强? 玉浅和小八一同哭泣着,何笙笙虽然口暂时不能言语,但她耳朵却是能听见的。这二人哭哭啼啼,吵得她心烦意乱。 玉浅还把她从霍西怀里移走了,霍西的美颜啊,何笙笙还没看够呢! 于是何笙笙探了探头,想再去看一眼霍西。可是小八所在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何笙笙的视线,何笙笙并没有得偿所愿。 就在何笙笙失望之时,霍西开口说话了。 “哭什么?你家小姐已经没事了,你们照顾好她便是!” 霍西最是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落水而已,又没有丢了性命,至于哭成这样吗? 想他在战场上杀敌时,与多少兄弟生离死别,他们都未曾哭过。如今,他们家小姐不过是落了水,竟会哭成这个样子。 霍西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当霍西起身时,何笙笙终于又看到了霍西的身影。他身披金甲,高大威猛,腰间别着一把玄铁锻造的宝剑,威风八面。 他,应当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吧!何笙笙瞬间脑补了霍西在战场上杀敌的画面,对霍西的好感,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 可是下一秒,何笙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霍西起身,分明是打算离开的样子。 不行!她还没有感谢霍西的救命之恩呢。她,她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呢。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让恩人离开!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她只好使劲扯了扯玉浅的衣袖,想让玉浅来帮她留住霍西。 玉浅被何笙笙拉扯着,瞬间就“懂了”何笙笙的意思,于是她对着霍西大喊道:“你又是何人?我们家小姐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玉浅果然会错了意,她以为何笙笙是想让她拦着霍西,替自己出气。 霍西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误会成这个样子。可他是皇子,是领袖,他不能跟百姓一般见识。 他只好转身看着他们开口道:“姑娘说话注意些,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是你家小姐自己落了水,可怪不得我!” 说完,霍西就转身继续往前走了,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三人道:“现在外面危险,你们日后少出家门!” 时值战乱,百姓们唯恐避之不及,却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到荧滩游玩。殊不知,那蛮夷人早有意在荧滩安营扎寨。 若他们因此被蛮夷人抓住,做了人彘,霍西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去救他们。毕竟三条人命而已,自然没有南方成千上万的百姓性命重要。 霍西是一个极会顾全大局的人,该牺牲的性命,他绝对会牺牲。 包括,他自己。 说完,霍西就真的离开了,他骑上了他的战马,在夕阳的余晖下扬长而去,马蹄踏过之处,都翻起了片片尘沙。 何笙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霍西离她而去了。耳边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远,何笙笙却没有丝毫力气去挽留。 都怪玉浅,这个不会说话的笨丫头,就这样放走了她的梦中情朗。一旦错过,搞不好就是一辈子,何笙笙怎么甘心! 她又扯了扯玉浅的衣袖,想让玉浅把霍西追回来。可是玉浅哪里能懂何笙笙的意思,她还以为是何笙笙丢了贝石,在心里懊恼而已。 于是玉浅赶紧示意小八,把他们捡的两筐贝石拿给何笙笙,并说道:“小姐别难过了,我和小八都捡了好多贝石呢!” 何笙笙看着眼前的贝石,一种想死了的心都有了。她身边怎么会有这般蠢笨的丫鬟和奴才呀!为何就是懂不了,她真正的用意呢! 何笙笙又急又气,却无法开口教训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只好使出全身力气,将篓里的贝石打翻。 贝石一下子就散落了一地,小八见此,又赶紧将贝石都捡了回来,一边捡他还一边委屈道:“小姐生气,也不能拿贝石出气啊,要是气坏了身子,老爷又该罚我们了。” “你们……就该……被我爹……给骂死!不争气!”何笙笙吃力地说道。 真是些蠢出生天的东西! ·· 何笙笙被小八背着回到府里时,天已经黑了。 在路上,待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后,她才把两个奴才给骂了一顿。 玉浅和小八知道了何笙笙真正的用意,不由得双双低下了头。确实是他们太蠢笨了,无法理解小姐的意思,错把恩人当成了恶人。 活该被骂。 回府后,何笙笙的衣裙鞋袜还是有些湿,为了不让爹娘发现,他们从小门偷偷进了府。 此时,右相还在跟当地官员交谈,相夫人也在府里忙着别的事,暂时就没人去管何笙笙。 加上何笙笙这几日常常出门玩耍,所以何笙笙晚归了,也没有丫鬟下人去告她的状。 直到何笙笙换好衣服,重新整理了妆容,去跟她爹娘一起用晚膳时,右相才想起来问何笙笙今日去了哪里。 “就去荧滩跟玉浅小八他们捡了点贝石啊!”何笙笙边吃饭边说着,她故意隐瞒了她落水一事,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 可右相听后,脸还是沉了下去。只见,他把手中的筷子“啪”地一下扣在了桌上,然后看着玉浅和小八严肃道:“谁的主意?” 屋内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玉浅和小八也双双跪在了地上,凭他们对老爷的了解,老爷气到这个程度,那么他们就少不了一顿重罚了。 “爹!”何笙笙从饭桌旁站了起来,“是女儿自己要去的,跟他们无关!” “他们不教唆,你一人会去?”右相也不是傻子,他看着玉浅小八厉声道,“你们二人,罚跪七日!还有你,回都之前就在府里给我好好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右相又将何笙笙禁了足。 谁都不知道右相今日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何笙笙也没有把她落水一事告诉右相啊,她也特别叮嘱了玉浅和小八一定要守口如瓶。 但右相他还是发火了,原因就是因为蛮夷人即将去荧滩安营扎寨。 右相虽然表面上悠哉游哉,做出一副对国事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他私底下,不知道有多了解两边的局势! 此番他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自己的女儿会去荧滩。万一落到哪个来考察地形的敌人手里,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这几日也怪他忙着处理官员和难民的事,对何笙笙疏于管教,就放任她出去玩儿了几天。结果自己女儿都玩儿到敌人的地盘去了,他还浑然不知。 所以,右相才会发那么大的火。不仅将玉浅小八罚跪七日,还将何笙笙也禁了足。 童趣 何笙笙被禁足后,心里自然不平。她并不知右相责罚他们的真正原因,她只道自己的亲爹蛮横不讲理。 不过是去荧滩玩儿了一下午而已,也能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将玉浅和小八罚跪七日,要到晚上才能休息。 何笙笙自己被禁足到没什么,就是可怜了玉浅和小八,要是真的跪上七日,那他们日后还有腿走路吗? 不能走路的话,就没法伺候她了,她的身边,就得换新的丫鬟下人了。 何笙笙摇了摇头,她已经习惯了玉浅和小八,虽然他们有时有些蠢笨,但她也不想再换别人。 于是,何笙笙找到右相,跟往常一样,在右相面前耍了一通小脾气,想让他爹收了对玉浅和小八的惩罚。 然而,右相这次,不仅没有理会她,还将她赶出了书房。 何笙笙深吸了一口气。 软的不行,便只能来硬的了。何笙笙决定用绝食来恐吓他爹,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不出来。 她想,她爹再怎么狠心,也不会狠心到要饿死自己的女儿吧! 结果,一天过去后,右相没有搭理何笙笙。到了第二天,何笙笙却已经饿得不行。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笙笙,娘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爹他还不知道哦!”相夫人在门外小声说道。 何笙笙听到此,心里立马就乐开了花,果然还是娘亲比较心疼自己的女儿。 何笙笙给相夫人开了门。她赶紧接过了相夫人手中的饭菜,然后端到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见何笙笙吃得这般满足,相夫人抿嘴笑了笑,然后她便开口问道:“笙笙,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吗?” 何笙笙摇了摇头。 右相把自己的女儿保护得太好了,导致何笙笙对南方战乱一事并没有多少了解。而且她真的以为,他们此次回到老家,是来游玩的。 “现在我们跟蛮夷人刚刚开战,我军很强势,已经破了敌人的一个据点,敌人便有意在荧滩附近安营扎寨。所以,你爹听说你去了荧滩,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是在担心你呀!”相夫人缓缓道。 听到此,何笙笙嘴里含着一块鸡肉,突然抬起了头,她柳眉紧蹙道:“娘,女儿并不知此事!” 相夫人理了理何笙笙的发丝:“我们是女儿家,这些事儿都让你爹去操心了,你自然不知。” 何笙笙点了点头。 “可是爹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还以为我们回老家是来游玩的呢!”何笙笙撇了撇嘴。 “你爹他就这样。他担心你去了荧滩,会被来查探地形的坏人抓住,所以才不让你出门的。”相夫人替右相解释着。 坏人?何笙笙突然想起了她的救命恩人。 那个人,身披金甲,腰别宝剑,无疑是位将军。他来荧滩,就是为了查探地形的吗? 如果是,那那些坏人,也没有多坏嘛。 何笙笙这样想着,然后她在嘴里小声嘟囔道:“也没有多坏吧!” 事后,何笙笙主动找到右相,跟他爹道了歉。还说自己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呆着,不再随意走动了。 见自己的女儿这般体谅他,右相心里的气也随之消散了。于是他就免了对玉浅和小八的责罚。 何笙笙带着玉浅小八,来到自己的房间,用最好的药膏给他们的膝盖上了药。 玉浅又被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 那日他们去荧滩,本来是带了三个竹篓的。但是何笙笙的竹篓被海水冲散了,现在府里就只有玉浅和小八捡的两篓贝石。 何笙笙看着这两篓贝石就陷入了深思。都怪她太贪玩儿了,非要去海边捡贝石,才害得自己差点溺水身亡。 若是没有贝石,她就不会去海边,她爹就不会生气,玉浅小八也不会受这顿罚了。 说来说去,都怪贝石,既然如此,那就埋了它吧! 于是,何笙笙唤来了玉浅跟小八,他们一起在树下挖了个坑,将捡来的贝石,全都埋进了土中。 如此,何笙笙的心情才又渐渐好了起来。 ·· 南方战役爆发的第三个月,熠军终于大破敌军,凯旋而归,蛮夷败退,海域安宁。 右相也接到了朝廷的宣召,要他回都继续商议国事。右相便带着家人,离开了南方老家。 在走之前,何笙笙心中不舍,便拉着玉浅小八又去了一次荧滩。 但这次,她不是为了寻找贝石,而是想再回味一下跟恩人初见的场景。 恩人身披金甲的高大身影时时在何笙笙脑中回荡,何笙笙站在海边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他。 可他真的是来查探地形的蛮夷人吗?何笙笙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但,如果他不是蛮夷人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我朝的将军了! 一想到这里,何笙笙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她拉着玉浅和小八,就跑回了府中。 何笙笙找到了他爹,右相正在书房整理着一些重要的信件,准备带回都城去。就见何笙笙一脸娇羞地走了进来。 “爹,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何笙笙抿嘴笑着道。 右相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点着头,并未抬眼看她。 何笙笙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琢磨了片刻,才道:“咱们大熠朝,有哪些将军,可以身披黄金甲呀?” 嗯?他的女儿何时对这些事儿感兴趣了?右相听后,立马抬头看着何笙笙。 右相想了想道:“开国大将军和护国大将军,皆是金甲将军。其余人只能披银甲或铁甲。怎么,我的笙儿竟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何笙笙并没有回答右相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那这二位将军,此次可有出战?” “护国大将军白绮,便是这次战役的主力先锋,至于那开国大将军袁裕林,”右相一边说一边捋了捋他那黑色的羊须胡子,“他倒是想打仗,奈何他身体不好,作不了战咯!” “啊?”何笙笙有些惊讶,“他们难道不应该正值壮年吗?为何还会身体不好?” 何笙笙想起了她的恩人,那明明就是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子。这个年纪的人,身体也会不好? “壮年?”右相听后摇了摇头,“他们都跟你爹一样,已经年过半百了,身体自然大不如前。笙儿啊,你这么关心他们做甚?” 何笙笙听后瞪了瞪眼睛,然后她看着右相笑道:“哪有啊,女儿最关心的明明是爹爹!” 何笙笙在右相面前撒着娇,可她心里却难过得很。听右相的描述,开国大将军和护国大将军都不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她的恩人会是谁呢? ·· 在从南方老家回熠朝都城邑都城的路上,五皇子霍西歼灭敌军,大胜而归,被皇帝封为瑞王,同时封为定国大将军的消息,在熠朝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何笙笙坐在回都的马车里,就能听到街上小孩儿们为霍西传唱的歌谣。 人人都在赞扬霍西的丰功伟绩,都在为大熠朝有霍西这样的人才而骄傲。 所以,这个叫霍西的人,也是此次南方战役的主力? “霍——西——” 何笙笙在口中轻声念道。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小的时候,她跟她爹第一次进宫时,她就见过霍西。 那是大熠元年的时候,那一年何笙笙不过五岁,霍西也只有七岁,正是贪玩儿的年纪。 霍西不知在哪个草堆里捡来了一只蚂蚱,就拿在手中把玩儿它。刚巧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在花园里散步,霍西便想去捉弄一下她。 “小妹妹,我给你看样东西吧!”霍西用手捂着蚂蚱走到了何笙笙面前。 “什么呀?”何笙笙睁着大眼睛问道。 “你先闭上眼睛。”霍西笑嘻嘻地,正在换牙的他,还露出了一个大牙缝。 何笙笙就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当何笙笙睁开眼时,霍西将这只大蚂蚱移到了何笙笙眼前。 果不其然,何笙笙“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接着她的眼泪就刷刷地落下了。 霍西最不喜欢小姑娘哭,见何笙笙这样,霍西也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手中的蚂蚱先扔掉,再去安慰她。 “不就是一只小蚂蚱吗?有那么吓人吗?好妹妹,你别哭了行不行?” 可是何笙笙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说道:“我讨厌蚂蚱!” “那,那我将它踩死吧,这样你就不会讨厌它了吧?”霍西说着,便要去踩地上的蚂蚱。 就在他快要踩上去时,何笙笙又出来阻止了他:“别、别踩它,它也是活的呀,你踩了,它就死了。” 何笙笙一脸心疼地说着,明明刚才她还在因为被蚂蚱惊吓而哭泣,这会儿又在怜惜蚂蚱的生命了。 霍西觉得,这个小妹妹就是个矛盾体,便笑着说道:“那你不哭了,我就不踩它了,好不好?” 何笙笙撅着嘴点了点头。 霍西成功被这个小妹妹给逗乐了,他将小妹妹带到了花园的亭子里,在亭内的石桌上拿了块他最爱吃的糕点给小妹妹吃。 然后霍西便开口问道:“我叫霍西,你叫什么呀?” “笙笙,我叫何笙笙。”何笙笙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 ※※※※※※※※※※※※※※※※※※※※ 何笙笙:追夫,呸!追星之旅即将开启! 进宫 就这样,霍西跟何笙笙这两个小孩子,一起在花园里玩儿了一下午。直到右相来接何笙笙出宫了,何笙笙才依依不舍地跟霍西挥手告别。 可是从那以后,何笙笙就很少到宫里去了。偶尔去的时候,也未曾见着霍西。久而久之,两人在彼此心中也就渐渐淡忘了。 直到今日霍西打了胜仗的消息传来,何笙笙听到霍西二字时,才依稀记起了这段童年往事。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何笙笙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想必霍西也是个威风凛凛的男儿了吧! 他都能带兵打仗了,还取得了优秀的战绩。一想到此,霍西在何笙笙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起来。 在此次的南方战役中,霍西亦是熠军的主力先锋,他还是个皇子,那么他有没有资格穿上黄金甲呢?如果有,那,那日在海边救了何笙笙的人,会不会是……霍西呢? 想到这里,何笙笙赶紧撩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探出头,对着旁边的另一辆马车问道:“爹,这个开国大将军霍西,可有资格身披金甲?” 听到何笙笙在问他,右相也撩开帘子探出头,对着何笙笙答道:“自然是有的。” “那他的年纪,可是跟女儿相仿?”何笙笙接着问道。 右相点了点头:“嗯,他比你大两岁。你忘了吗,你们儿时还见过的。” 何笙笙当然记得。 “那霍西他现在……长得如何?”何笙笙又问道。如果连相貌也对上了的话,那这个霍西便是她的恩人无疑了。 听到此问,右相捋着胡子笑了笑,然后说道:“五皇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谓是一表人才!咦?我的笙儿,似乎很关心他啊?” “哪有啊,爹,您可别打趣女儿了!”何笙笙脸一红,关上车帘,将头缩回了车中。因为他爹,说中了。 按照右相的描述,这个模样俊朗的霍西,八成就是她的恩人。 霍西啊霍西,小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分俊俏了,没想到长大了,这模样更是深得何笙笙的心。 何笙笙又想到了霍西俊美的容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般好看的男子,怎么就成她的恩人了呢? “爹,霍西此次打了胜仗,朝廷可会给他举办庆功宴,爹爹可会去参加?”过了一会儿,何笙笙又撩开车帘,探出头来问道。 “自然是会的。”右相点点头。 “那,女儿可以跟爹爹一起去吗?”何笙笙激动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恩人是谁,那她就一定要好好向恩人报恩。庆功宴这种绝佳的机会,何笙笙绝对不能错过! 右相同意了。 但右相却有些惊讶,他女儿向来寄情于山水田园,是无心国事的。这几日,不仅问了他朝中的金甲将军,还关心起了霍西。 平日里,右相想带着何笙笙去见见世面,跟王公贵胄打打交道,她都不肯。现下,居然主动要求去参加庆功宴了。 右相坐在马车里笑着捋了捋胡子,他的女儿莫非开始转性了?也想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前程了? 右相心里乐开了花,他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女儿啊,果然没让他失望。右相知道,他的女儿乃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性格也活泼开朗,温婉大方。 这样的女子,若是去了皇室,那就是王妃皇后的命啊!这么多年来,右相一直以培养皇后的方式培养着她的女儿,目的就是想让他女儿当上皇后。 如今,朝中最得宠的皇子,便是五皇子霍西。何笙笙眼下就已经对霍西感了兴趣。右相相信,若何笙笙愿意好好接近霍西的话,霍西一定会为她神魂颠倒的。 如果何笙笙嫁给了霍西,那么霍西就可以拥有玥贵妃跟右相这两股势力的支持。这对霍西来日登上皇位,也是大有裨益的。 右相想,这是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的吧。等霍西登上皇位,当了皇帝,那他的女儿自然就是皇后了。 这条皇后之路,右相已经为他女儿谋划了十三年。如今终于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回到邑都城没几天,就到了举办庆功宴的日子。 但这几日对何笙笙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她想快些见到霍西,亲眼确认霍西是不是她的恩人。再问问恩人有什么愿望,她好报答恩人的恩情。 这个愿望嘛,最好是要她以身相许那种。何笙笙一定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由于外人进宫是大事,不仅男子需要穿上朝服,女子更是得好好打扮一番。 衣服头饰皆不可马虎,像何笙笙这样的,穿着打扮,既要彰显她名门贵女的气质,也要低调奢华而又不失内涵。 所以,何笙笙一回到邑都就开始准备了。她逛了很多商铺,选了很多材质精美的料子,才终于做了一两件另她满意的衣服。 她又去首饰铺子,斥巨资订购了一整套能够彰显贵族气质的饰品后,她才肯罢休。 何笙笙这几日忙里忙外的,都被相夫人看在了眼里。她这个女儿,以前天塌下来都不会着急。这一次,不过是要进宫赴个宴,竟能重视到这个程度。 相夫人虽然暂时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敢肯定,何笙笙此次进宫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那就拭目以待吧! 一翻忙碌后,何笙笙终于做好了进宫的准备。 进宫这一日,她穿着一袭宝蓝色的翡翠烟罗绮云裙,梳着望仙九鬟髻,化着淡雅的妆,美得不可方物。 当她穿戴好一切后,她便站在一面大铜镜前欣赏着自己。 一旁的玉浅见到何笙笙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小姐怕不是进宫赴宴,而是去见心上人吧!” 何笙笙听到此,脸上即刻泛起了红晕,但,她是不会承认的。她看着镜中的玉浅教训道:“休得胡说,进宫赴宴,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你懂什么!” “是是是,奴婢不懂,不懂。”玉浅撅着嘴巴摇着头,她家小姐变了,真的变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何笙笙跟右相就乘着轿辇出发了。 他们父女二人,一人一顶轿子,就这样一前一后来到了皇宫大门。 因宫中有规矩,这些外面的车马轿辇是进不得皇宫的。所以右相和何笙笙需要下轿后,走进宫去。 轿子到了宫门口,就停了下来,待何笙笙的轿子平稳落地后,她便打算起身撩开轿帘。但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放肆!本王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殿下饶命,卑职们怎敢不遵瑞王的命令,是卑职们该死,还请殿下责罚!” 何笙笙似乎听到了“瑞王”二字。那瑞王,不就是霍西吗! 霍西他此刻,就在外面? 何笙笙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在得知霍西就在外面后,变得更紧张了。 她本以为她跟霍西再相遇,会是在为他庆功的宫殿中,没想到此刻,他们就要见面了么! 何笙笙还没想好跟霍西再相遇时,她要说些什么,就听得耳边又传来了右相的声音。 右相从轿子里出来,见霍西在与宫门的守卫争执,便想上去凑凑热闹。 右相说道:“你们呀,连新晋的瑞王殿下都敢得罪,怕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了吧!” 说着,右相便象征性地给霍西行了一礼。霍西也点点头,以示回礼。 那些守卫听到右相也来面斥他们,他们那已经半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何伯伯!”就在这时,一位女子走到了右相面前,“没想到何伯伯也在这里,能见到何伯伯,真是太开心了!” 右相这才注意到女子的存在。这女子名唤商婷,是位茶商之女,她父亲跟右相是故交,因此她也认得右相。 “你是……商兄弟的小女儿,商婷?”右相看着商婷眯了眯眼睛回忆着。 他跟商婷还有他父亲见面时,是在七年前。七年前,右相带着何笙笙去淮山采茶时,结识了商婷的父亲。何笙笙因为跟商婷年龄相仿,也成为了好朋友。 如今,七年过去了,商婷已经长成了模样标志的大姑娘,若不仔细看,右相还险些认不出。 “是呀!没想到何伯伯还记得我。”商婷微微笑着。 “记得的记得的。哦对了,你笙笙姐也来了,”右相说着,便转过头去朝着何笙笙的轿子喊道,“笙儿,快下来吧!” 何笙笙听到右相在唤她了,可她依然没做好跟霍西见面的准备。当下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商婷,何笙笙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没法子了,何笙笙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便掀开轿帘,走了出去。 一位蓝衣美人,如同出水芙蓉般走出了轿子。然后她就微微笑着,缓步走到了众人身边。 何笙笙先是浅笑着看了商婷一眼。她的目光便落到了霍西身上,她端庄大方地给霍西行了一礼。 “臣女何笙笙参见瑞王殿下。” 高贵而又典雅,何笙笙行礼的姿势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 而霍西,在看见何笙笙从轿子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失神了…… 恩情 这女子一定是祸水! 霍西这样想着,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 霍西依然高傲,依然不苟言笑。见何笙笙给他行礼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用鼻腔挤出了一个字“嗯”。 何笙笙抬头看向了霍西,果然是那张她梦中情朗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再见到这张脸,何笙笙的心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今日的霍西,穿着一袭墨色金纹锦袍,头戴金冠。虽然褪去了铠甲,但在何笙笙眼中,他依然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如夏日炫目的骄阳,光芒四射,照到了何笙笙的心上。 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无疑了。 “笙笙姐,你也来了呀!”这个时候,商婷走到了何笙笙身边,握着何笙笙的手说道。 对于何笙笙的出现,商婷的眼中似乎有几分意外。 “商婷妹妹,你为何会在此处?”何笙笙也握着商婷的手问道。 商婷家住在江南,离邑都城有好几百里远。身为女子,商婷不在家中好好呆着,跑到邑都来做甚? “我,我是来找我爹的。”听到何笙笙这么问,商婷眉头一皱,眼里即刻泛起了泪光。 商婷的爹是个茶商,也是皇宫贡茶的主要供应商之一。 与皇宫做买卖多年,商父所献的贡茶不仅口感极好,还沁人心脾。 但就在前段时间,二皇子霍宁喝了商父进贡的茶后,不仅上吐下泻,还彻夜难眠。 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皇后见此自然大怒,便下令将商父抓获并关押了起来。说是要调查清楚后,再行定夺。 商父被关,显然是被冤枉的。那二皇子身子本就不好,吃坏东西导致上吐下泻是常有的事。 况且,商家与皇宫做买卖多年,茶叶的质量向来都有保证。这次进贡的茶叶不仅是到了二皇子这里,皇宫上下还有很多王侯将相他们都有。 为何偏就二皇子喝了才出事,别人都好好的呢?那定是二皇子在喝茶前后还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的。 他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到了商父身上,商婷自然不平。所以,她才不远百里,从江南赶到邑都,想替他爹申冤。 商婷一番打探后得知,他爹就被关押在皇宫的地牢中。于是她只身一人来到了皇宫宫门,可她并不懂宫里的规矩,一心只想着进宫去找她爹。 结果,商婷被守卫拦在了宫外,守卫说她一没有进宫的令牌,二没有主上的宣召,自然入不得宫门。 可商婷她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就想进宫。这个时候,同样也要进宫的霍西走了过来。 他看见几个守卫在欺负一个弱女子,心下一怒。便上前去将那几个守卫教训了一通。 正训着,右相跟何笙笙的轿子就到了宫门,之后的事,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瑞王殿下、何伯伯、笙笙姐,我只想进宫去看看我爹,我爹他是冤枉的,我要替他昭雪!”商婷说着,眼中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心疼。 “商婷妹妹,你爹出事了你该来相府找我们呀,我爹一定会帮商伯伯想办法的。”何笙笙握着商婷的手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商婷太不懂规矩,居然敢擅闯皇宫。 也不知商婷有没有听懂何笙笙的意思,她只是依然带着哭腔道:“我,一时心急,也没有想太多。何伯伯,你能救救我爹吗?” 商婷看着右相,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这……商婷你不要太担心,待本相先去了解一下你爹的情况,我估摸,应该没什么大碍。”右相捋着胡子说道。 “这样吧,”这时,霍西站了出来,“你不是要进宫去见你爹吗?本王可以带你进去。” “真的吗?那就多谢瑞王殿下了!”听到此,商婷激动地给霍西行了一礼。 霍西看着商婷点了点头,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何笙笙,然后他说道:“随我来吧。” 霍西就带着商婷走进了宫门。 何笙笙的目光一直落在霍西身上,此番见霍西就这样带着别的女子离开了,她心中莫名有些不悦。 便转头对着右相说道:“爹,我也过去看看。” “你……”去凑什么热闹。右相刚想把这句话说来时,何笙笙就跟过去了。 霍西带着商婷走在去皇宫地牢的路上,见何笙笙果真跟了过来,他的嘴角邪魅一笑。 居然真的来了。 何笙笙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过去。她看了霍西一眼,然后就挽着商婷的手,跟商婷一起并排着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说道:“我陪你去看看商伯伯。” 霍西见此,不禁抿嘴一笑,她分明就是想跟着他的。便故作高冷道:“想来相女跟商姑娘关系是不错的。” “我们早就熟识,情同姐妹,关系自然不错。”何笙笙解释着,目光却没有落到霍西身上。 “哦,是吗?”说着,霍西看向了商婷,“商姑娘,你家在邑都可有房铺?” 商婷摇摇头:“不曾有过。” “那你打算在邑都呆到何时?” “至少得为我爹平反冤情后,我才能离开。” “这样啊!”霍西点点头,目光又落到了何笙笙身上,“相女以为,让商姑娘暂住你家如何?” 听到此问,何笙笙启唇笑了笑:“殿下说得即是,我也正有此意呢!商婷妹妹,你在邑都没有住处,就来相府住着吧!” 商婷听后,有些受宠若惊,她立马给何笙笙行了一礼,道:“如此便多谢笙笙姐了!” 皇宫地牢。 三人到达此处时,离宴会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商婷在霍西的安排下,如愿见到了她爹,她便进了牢房与她爹单独谈话。 霍西跟何笙笙则在牢房外等候。 何笙笙忽然意识到,她跟霍西正在独处。此时,霍西就负手而立,站在她的身旁,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霍西清俊的侧脸。 霍西长得人高马大,足足高出了何笙笙一个头。但何笙笙今日的发髻梳得挺高,她跟霍西站在一处,看起来也没有矮上多少。 霍西意识到有人的目光在盯着他看,他心里虽有几分雀跃,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的眼睛仍然看着前方,然后故意问道:“怎么,不一块儿去看看吗?” 何笙笙明明说了,要陪商婷一起去看看她父亲的。可是此时,却跟霍西一起在外面等候。 “我……”何笙笙皱了皱眉,“他们父女团聚,我不便打扰。” 何笙笙尴尬地笑了笑,她就想跟霍西呆在一起的心思,不会被发现了吧! 霍西听后,也在心底偷笑,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那个,殿下,”何笙笙又开口说道,然后福了福身子,给霍西行了一礼,“臣女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哦?”霍西见此,终于转头看向了何笙笙,“你就是那个不顾战乱,一心拾贝,贪玩好耍,不知安危,差点儿丢命的溺水女子啊?” 原来,在霍西心中,她是这样的存在。不过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是这样的,若不是她贪玩好耍,她又怎会落水,又怎会差点丢了性命! “殿下还记得呀,”何笙笙笑得牵强,随即又给霍西行了一礼,“还请殿下莫将此事告知家父,臣女日后定当严于律己,不再贪玩儿……” 何笙笙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她自觉地低下了头。 霍西一见她这副模样,就不由得抿嘴一笑。反正何笙笙低着头,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笑完之后,霍西又立马严肃了起来。 “咳咳,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本王就先替你守着这个秘密。日后若是再犯,可别怪本王翻脸无情!”霍西一本正经道。 “多谢殿下,臣女发誓,绝不再犯!”何笙笙将右手举了起来,伸出三根手指,朝着霍西发着誓。 霍西故作不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高昂着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答谢本王的救命之恩啊?” “啊?”何笙笙抬头看着霍西。 霍西这是一直在心头惦记着要她报答他的恩情吗?虽然何笙笙是有报恩的打算的,可是霍西主动讨要,也太不合乎情理了吧。 “殿下且说,只要臣女能够做到,就定让殿下满意。” 霍西听后笑了笑,然后他低着头将嘴凑到了何笙笙耳边,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何笙笙感受到了霍西传来的气息,她的耳朵痒痒的,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麻麻酥酥的感觉。 “殿下想要什么?”何笙笙开口轻声问道。 霍西抬起头来:“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吧!” 欠着?是想让何笙笙一直记着他的恩情吗?何笙笙忽然就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跟霍西,似乎要剪不断,理还乱了。 可是这个结果,不正是何笙笙想要的吗?这样,她就有理由继续靠近霍西了。 听到霍西这样说后,何笙笙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欠着就欠着吧,反正像霍西这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这个弱女子。 这恩呀,就慢慢报吧! ※※※※※※※※※※※※※※※※※※※※ 霍西:本王才不是正人君子! 封赏 又过了一会儿,商婷终于从地牢里出来了。此时,离宴会开始还有不到一刻钟。 霍西身为宴会的主角,必须尽快赶过去。何笙笙也是时候去跟右相汇合。 可是眼下,商婷还在这里,天马上就要黑了,若让她独自出宫,谁都不会放心。 “那就让商姑娘跟你一起去赴宴吧,结束后,你们也可一起回府。”霍西便看着何笙笙说道。 “我可以去吗?”商婷自知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皇宫的宴会,她怕是没资格参加的。 而且商婷今日,见父心切,根本就没有好好打扮自己。她只穿着普通百姓穿的素色纱衣,发丝间也只有一根翡翠簪子点缀。 跟何笙笙的锦衣华服比起来,商婷就像何笙笙的丫鬟,甚至她穿得连丫鬟都不如。 商婷有些自卑。 “当然可以,你跟着我就行了。”何笙笙握着商婷的手笑道。 然后,何笙笙就从她的发丝间取出了一根珊瑚流苏步摇,插.入了商婷的发中,商婷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商婷摸着流苏步摇笑了笑:“谢谢你,笙笙姐。” 三人便一起去赴宴了。 宴席期间,皇帝坐在最前面最中间的皇位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皇后跟玥贵妃。 贵妃跟皇后本不能平起平坐,但玥贵妃是霍西的生母,霍西立了功,玥贵妃的地位自然不明而喻。 霍西则坐在龙椅下方,最右边的主位上。最左边的主位,坐的是右相,他的身后,坐着何笙笙跟商婷。 在此次的南方战役中,霍西和右相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外有霍西杀敌冲锋陷阵,内有右相镇守,安抚民心。 也是在两方的紧密配合下,才使得南方战役取得胜利,蛮夷败退,民心稳定。 所以,在皇帝和众大臣看来,右相跟霍西一样,功不可没。 但其实,右相在这次战役中,对百姓究竟付出了多少,也只有右相自己,和霍西才知道。 那个不折不扣的奸相,连灾民的钱粮都敢克扣,这等朝廷蛀虫,若不除掉,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 随着一支舞蹈的结束,庆功宴会正式开始。皇帝对着在场的所有人举杯,所有人也便站起身,跟皇帝喝了这杯酒。 饮必,皇帝将霍西叫到了宴会中央,问起了在南方战役中,霍西跟右相配合的情况。 右相听到此问,正在夹菜的手不由得抖了抖。他知道霍西去实地考察过民情,也知道霍西知道他克扣百姓钱粮的事。 所以,霍西若是此刻就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今晚的宴会,会变成什么样? 但右相他也确确实实是把钱粮发放下去了的。只是当地的官员不懂事,总想着私吞一些东西,真要怪起来,也怪不得右相。 最多定他个对下属管教不严的罪,右相在朝中的势力摆在那里,皇帝和霍西,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右相想,霍西应该没有那么冲动且愚蠢吧,应该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揭露他的罪行吧? 霍西自然没有那般愚蠢,他听到皇帝的问话后,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右相,才一脸笑意道:“儿臣跟右相配合默契,尤其是右相,对南方百姓爱抚有加。儿臣闲时去巡视,多数灾民都受到了右相的抚恤。人人都说,右相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霍西如是说道,不仅没有揭露右相的罪行,还锦上添花,替右相美言。 他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他心里虽想除掉右相,却不会选在为他庆功的时候,因为,这不是个好时机。 “哈哈哈哈,何爱卿如此体恤民情,实为我大熠朝不可多得的好官呐!”皇帝听后,也赞赏道,“只是何爱卿已官至右相,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封赏,就赏你黄金万两吧!爱卿以为如何?” “臣谢主隆恩!”右相听后,赶紧站出来,跪着谢了恩。 “且慢!”但在这时,人群里却传来了何笙笙的声音,“禀陛下,臣女有话想说。” 何笙笙从席位里站出来,走到了宴席中间。 “笙儿,你懂什么?快回去!”右相以为,自己这不懂事的女儿要出来捣乱了。 南方战役之事,她本就知之甚少,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何爱卿,你女儿有话说,就让她说便是,朕也想听听,她想说些什么。”皇帝则微微一笑道。 何笙笙便跪了下来,拱手道:“家父身为朝廷命官,体恤民情,为民造福,乃是职责所在。” “如今南方战乱刚平,朝廷当以安抚百姓,重建灾区为重。家父不能因为做了他该做的,就接受陛下赏赐的万两黄金。” “臣女认为,该把这些钱投放到灾区,尽快重建灾区,让南方百姓快些安定下来。如此,才是家父身为右相该为百姓谋的福祉。” “所以朝廷的赏金家父不能要,还请陛下,拿它们去修建灾区!” 何笙笙一下子说了很多很多,并且从容不迫,吐字清楚,节奏不紧不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所言。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 于是,在坐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私语声中尽是对右相之女的称赞。 霍西刚从宴会中央,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听到了何笙笙这一番话。 不禁在心底感叹,他还真是小瞧这女子了。曾经那个会因为一只蚂蚱而吓得号啕大哭的女孩儿,她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勇敢了。 右相听到此,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的女儿要说些惹怒圣上的话来,没想到竟是在为百姓着想。他女儿说得对,这赏金不能要,不能要! “哈哈哈哈,好!”皇帝听后,更是拍手称赞道,“何爱卿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那就按你女儿说的去办,将这些钱拿去修建灾区!” 皇帝采纳了何笙笙的意见,他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所思所想,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境界。 也不知右相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是如何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女儿的。照这样下去,他女儿日后必成大器啊! “这样吧,”这时,皇帝又对着何笙笙开口道,“你父亲已官至右相,朕便封你为县主,封号‘清平’,封地则是你们南方的老家清平县,如何?” 皇帝话音刚落,底下的众人就目瞪口呆了。建朝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封大臣之女为县主的。 那就罢了,这样的县主,竟然还有自己的封地,可以收纳当地的赋税。要知道,现在很多亲王之女封的县主都是有名无实的。这个清平县主,居然就有自己的封地了! “陛下,小女她只怕难当重任呐!”右相却站出来说道。 虽然他心底很为自己的女儿自豪,他就知道他女儿是有皇后命的,如今,不就先当上县主了么!但是该有的客套话,他还是得说,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慕名利。 “何爱卿此言差矣,令爱能说出造福百姓的言语,就必然有为百姓造福的能力。这个县主,她当之无愧。清平县主,你以为呢?”皇帝看着何笙笙问道。 何笙笙收到了皇帝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终于扣头谢恩道:“臣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笙笙领了皇帝的恩情,可她的心底却飘飘忽忽的。她进宫不过是想看一看霍西而已,她也不过是为百姓说了几句好话而已,转眼间,她怎么就成县主了? 何笙笙悄悄地瞟了一眼霍西,霍西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他似乎已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也不知何笙笙当上了县主,霍西他会不会恭喜她呢? “恭喜清平县主,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笙笙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宴会众人恭喜她的声音。 何笙笙便转身面对着众人,微微福了福身,以示感谢。然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封赏结束之后,宴会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众人纷纷开始吃菜敬酒,并欣赏着优美的歌舞。 何笙笙刚封县主,自然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庆功宴的主角,霍西。 众人在跟霍西敬了酒之后,也会来到右相跟何笙笙身边,对他们敬酒。 就连霍西也不例外。他也端着酒杯,走到了何笙笙面前。 “县主,恭喜。”霍西举着酒杯,看着何笙笙似笑非笑道。 何笙笙虽收到了霍西的恭喜,心里却有一丝丝忐忑。看着霍西脸上的笑容,她总觉得霍西笑里藏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何笙笙想不明白,可能是因为霍西笑起来,也很好看吧! “笙笙姐,我也敬你,恭喜你成为清平县主。”商婷亦举着酒杯开心道。 不过她的笑容才是真的有几分虚假。仰起头,让酒入喉的瞬间,商婷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僵硬了。 何笙笙今日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来日她必将尝到失去这一切的痛苦。 商婷相信,有霍西在,何笙笙她,就不会得意太久! 银钱 宴会结束众人离开大殿时,夜幕已经降临。但皇宫上下灯火通明着,四处都还亮堂得很。 何笙笙跟商婷一起走到殿外,就见霍西朝她们迎面而来。 霍西看着她们淡淡一笑,便对着商婷开口道:“商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商婷跟着霍西走远了。 何笙笙的目光也一直跟了过去,她看到霍西带着商婷走到了宫殿外的一个角落。霍西跟商婷面对着面,确实是在交谈着什么。 何笙笙的脚步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挪了一点儿,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去偷听别人谈话的。 何笙笙也便作罢了。 她又转头往四处看了看,看见右相也在跟别的大臣交谈着。她不好过去打扰,便独自在宫殿外的空地上踱步走着。 走着走着,她就停了下来,她转头望去,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霍西跟商婷的侧面。 商婷的眼睛一直望着霍西,霍西也看着商婷,似乎在交代着什么,商婷还一个劲儿地朝着霍西点头。 “清平县主?” 何笙笙正看着,耳边就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柔柔弱弱的,还带着几分无力感。 何笙笙闻声看去,就见一个跟霍西长得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朝她走了过来。 这男子也穿着茶色的绿纹锦衣,衣服上绣的是柳条翩翩。不过这男子走起路来一喘一喘的,身上的病态十分明显。 他虽然跟霍西长得有一般高,身材却不似霍西那般魁梧,他瘦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 他就是霍西的二哥,熠朝的二皇子,霍宁。 “拜见二皇子。”见霍宁朝她走来,何笙笙便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 “县主不必多礼,”霍宁看着何笙笙笑道,“不愧是右相的女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见识广博,思虑深远,比那些久居深宫的妇人好太多了。” 霍宁夸赞着何笙笙,从何笙笙起身为百姓说话时,霍宁就注意到了她。然后,他就被何笙笙的见识与美貌深深地吸引了。 “二皇子过奖了,”何笙笙谦虚道,“臣女才疏学浅,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县主太谦虚了,我大熠朝就是需要县主这样的人,如此才可长治久安呐!”霍宁则继续夸赞着。 但何笙笙却听得有些不耐烦,她的注意力全在霍西跟商婷那里,根本不想理会旁的人。 何笙笙便转头又往二人所在的方向望去,然后她就看见,霍西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钱,递到了商婷手中。 商婷面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她推推搡搡地,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收下后,商婷就给霍西行了一礼。 何笙笙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霍西怎么就给商婷塞钱了? “明日我府上会举办茶宴,不知县主能否赏脸到府中一聚,与我们共品佳茗呢?” 何笙笙正疑惑着,耳边就又传来了霍宁的声音。 他说什么?茶宴?前些日子因为喝茶而上吐下泻的二皇子,居然要举办茶宴?何笙笙听着就觉得好笑,这二皇子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还想邀请她去,她很闲吗?跟二皇子很熟吗?再说,品茶是她爹的爱好,她对茶可不感兴趣。这二皇子该邀请她爹去才是,何必花时间在她身上呢。 何笙笙自然不想去,可她一时半会儿又还没想好该如何拒绝霍宁。就在这时,右相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他见霍宁在跟自己的女儿交谈,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便立马上去打断了他们,道:“笙儿,在跟二皇子说些什么呢?” 右相走过去后,只简单给二皇子行了一礼,就将手背在身后了。 何笙笙见右相过来了,似乎看到了希望,便立马说道:“没什么,只是女儿依稀记得,今日出门前,娘是不是对女儿说了些什么啊?女儿一下子给忘了。” 何笙笙一边说着,一边给右相眼神示意,右相一下子就会意了。 “哦,你娘说她新得了一幅字画,要你去临摹呢,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好好研习吧。” 右相帮何笙笙打着幌子,父女二人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对呀,娘她最喜爱字画了,女儿若不去,岂不是没有孝心?”何笙笙说着,又看向了霍宁,“哎呀二皇子这,家母威严,臣女可不敢逆了母亲的意思。明日的茶宴呀,臣女怕是去不了了。” 说着,何笙笙就给霍宁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无妨无妨,难得县主一片孝心,我又怎好毁了县主的心意。明日不成,便改日再聚吧!”说完,霍宁又向二人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我也便回府了。右相、县主,告辞!” 霍宁给他们辞了行。 霍宁走后,何笙笙才松了一口气,当了县主就这一点不好,难缠的人,还真是缠得要命。 “还好有爹在,不然女儿就得去喝那些苦苦的茶了。”何笙笙赶紧挽着右相的手,对着他撒着娇。 “你呀你,从小爹就教你品茶,可你呢,琴棋书画倒是样样精通了,唯独这茶品堪忧,以后可该如何是好哟!”右相捋着胡子摇头道。 他想起了他这么些年来培养女儿的艰辛历程,他的女儿什么都好,除了不喜欢喝茶。 他带着何笙笙去江南茶乡,也是想加强何笙笙对茶的了解。可是一去三个月,何笙笙唯一的收获就是交到了商婷这个朋友。其余的,一无所获。 右相也便不再强求了。 “对了笙儿啊,日后少跟二皇子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人,爹不许他伤害你!”过了一会儿后,右相望着人群中霍宁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 “交朋友也不行吗?” “不行!” 右相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与这个病怏怏的,又跟皇位无缘的皇子深交。他女儿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绝不能让这些皇子给拐跑了。 何笙笙点点头:“好,女儿不与他来往便是。” 反正她对二皇子也不感兴趣。不过,何笙笙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她便试探着问道:“那,五皇子呢?” “瑞王?”右相笑了笑,“值得深交!” 自然是必须深交的,右相心里很得意。看样子,他女儿已经对霍西感了兴趣。如此,便离她的皇后之路,又进了一步了。 何笙笙也高兴地点了点头,有了她爹的支持,她便可以放心大胆地接近霍西了。 “何伯伯,笙笙姐。”不一会儿,跟霍西交谈完后的商婷就走了过来。她怀里揣着东西,心情似乎还不错。 何笙笙却开始闷闷不乐了起来。商婷这么开心,一定是因为收了霍西的银钱,可是霍西为什么要给她钱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吗? 何笙笙很不解,所以,跟商婷坐在回府的轿辇上后,何笙笙就问了出来。 “商婷妹妹,你跟瑞王,可曾认识?” “不曾。”商婷却摇头笑着,没有承认。 “那他找你,跟你说了些什么?” “啊?”商婷似是没想到何笙笙会这么问,便开口道,“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说了说我爹爹的事,瑞王说他可以帮我救我爹爹。” “是吗?”何笙笙有些不信,“那他为何,要给你银钱?” 何笙笙直接问了出来,霍西的举动,何笙笙看不懂,她便想听听,商婷的回答。 商婷听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在说,这么隐蔽的事,怎么还是被何笙笙给瞧见了。 只见商婷缓缓开口道:“是瑞王说,见我独自离家寻父可怜,身上也没揣多的银两,便给了我一包银钱。还说若是不够了,再去问他要便是。” 是吗?何笙笙还是不愿相信,霍西的心肠,真就这么好?也对啊,霍西的心肠要是不好的话,他也不会在海边救她了。 听到商婷的解释后,何笙笙叹了口气,道:“商婷妹妹,你既然住进了相府,吃穿用度自不必愁。你若是需要银两去打点官兵看你爹爹,我们相府也给得起。何需拿瑞王的钱呢!” 何笙笙说得有些道理,商婷也点点头去听了。 可商婷她还是说道:“笙笙姐,瑞王殿下他也是一片好心。我知道你们必不会亏待我,也会帮我去救爹爹。可是瑞王的心意,我实在不好拒绝。那要不等他下次来到府中时,我再将银钱还给他?” 下次?霍西要来相府? 一听到这里,何笙笙立马看向了商婷:“你是说,他要来相府?” 商婷点点头:“瑞王说,爹爹的案子若是有了进展,就来相府与我说明。” 霍西居然要来相府!何笙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哪怕霍西是因为商婷父亲的原因才来的相府,她的心里仍然充满了喜悦。 这样的话,她就又有机会跟霍西见面了。到时候再拉着霍西去逛一逛,玩一玩,她跟霍西是不是就能成为朋友了? 真是想想就有些开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将银钱好好收着吧,等他来了相府,记得还给他。若是不愿,我替你还也行。”何笙笙这样说着。 商婷要是肯把银钱让她去还,她就又有理由,接近霍西了。 拒收 就这样带着商婷回到了相府,何笙笙给她爹娘说了商婷要暂住他们家的事。 右相和相夫人都表示欢迎。相夫人还命人将何笙笙踏雪院隔壁的寻梅院收拾了出来,给商婷居住。并派了丫鬟下人来伺候她,待遇跟何笙笙无异。 之后,册封何笙笙为清平县主的圣旨也下来了,相府里的人,包括商婷,都跪着领旨谢了恩。 何笙笙便成为名正言顺的县主了。 ·· 几日后,果然如商婷说的那样,霍西来了相府。 何笙笙得知此事时,她正在绣阁里刺绣,绣的是一幅鸳鸯戏水图。 就见玉浅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说,府里来了大人物,名唤瑞王。 何笙笙听到此,正在刺绣的手不由得抖了抖,手指还差点儿被针头刺破。 霍西,居然真的来了! “瑞王现在何处?”何笙笙起身问道,她心里忽然有些慌乱。 “应该在前院儿吧,商婷小姐已经去迎接了。”玉浅如实说道。 商婷?居然抢在了她前面。何笙笙有些不甘心,明明她才是相府的小姐,商婷一个外人,那么积极干嘛? 不行,何笙笙也得尽快过去才行,她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玉浅,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何笙笙便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在玉浅面前转了一圈儿,想让玉浅帮她看看穿着。 何笙笙今日穿着一袭白色纱衣,头发梳的是飞天鬓,发丝间只简单插了几根钗环做装饰。没有进宫那日华丽,却更显温婉可人,宛若九天仙女。 “小姐是美人,怎么打扮都好看,今日也很好看!”玉浅说道。 最近,何笙笙似乎越来越注重穿着了。她以前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可是从她进宫那日起,就变了。 玉浅不知这是为何,她家小姐,可能是突然间就转性了吧。 得到了玉浅的肯定,何笙笙也就放了心,便出了绣阁,大胆地往前院儿去了。 前院儿里,商婷跟霍西正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交谈,何笙笙到时,霍西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何笙笙恰巧看到了霍西的笑容,印象中,霍西似乎从未对她这样笑过。 怎么见到商婷,霍西就笑出来了? 他,又在笑什么? “参见瑞王殿下。”何笙笙走上前去,给霍西行了一礼。 “笙笙姐,你来啦!”商婷也笑着看向了何笙笙。 然后她就起身,将何笙笙扶到了石桌边坐下,看得出来,商婷的心情很好。 “笙笙姐,瑞王说他找到可以证明我爹清白的证据了,我爹应该不日就能出来了!”坐下后,商婷继续笑着道。 “是吗!这是好消息呀,那就先恭喜妹妹了。”何笙笙也开口笑道。 “只是……笙笙姐,”商婷的面色突然难堪了起来,“我爹他受了牢狱之灾,出来后肯定得静养一些日子,不能马上回江南,不知可否也住在相府呢?” 商婷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说错了话,而遭到拒绝。 “商伯伯跟我爹交情匪浅,他若要住进来,想必我爹是很欢迎的。你跟商伯伯,就放心住吧!”何笙笙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就多谢笙笙姐了!”商婷听到此,立马起身,给何笙笙行了一礼。 然后,三人就这样在石桌边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何笙笙时不时地会偷看一眼霍西,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带霍西去相府逛一逛。 直到一个丫鬟过来叫走了商婷,说相夫人新得了一匹布,想给商婷做件衣服,需要商婷去量量尺寸。 相夫人的好意,商婷不敢拒绝,便起身给霍西跟何笙笙辞了行。只是,在她即将离去的时候,何笙笙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便又叫住了商婷。 何笙笙将商婷带到了石桌旁的一棵树下,确定霍西看不到她们后,何笙笙才开口问道:“那银钱,你还给瑞王了吗?” 听到此,商婷摇摇头道:“还、还没有。” “那你可有带在身上?” “带着呢,”说着,商婷就从怀里把银钱掏了出来,并说道,“笙笙姐,要不你替我还吧,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跟霍西接近的机会就这样来了?何笙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婷居然真的把还钱的机会让给了她。 也太懂事了吧! 何笙笙看着商婷塞到她手中的这包银子,就不由得在心底偷笑。 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还给他。”何笙笙说道。 然后商婷就离去了。 何笙笙拿着银子,走到了霍西面前。霍西正在将杯中的茶叶吹开,准备喝上一口茶水。 何笙笙就把银子递给了他,并说道:“商婷妹妹既然住进了相府,自然就由相府照料着。这些钱相府也给得起,瑞王殿下,还是收回你的好意吧!” 说完,何笙笙就一直看着霍西,霍西却并未抬头看她。而是把这口茶饮尽后,才缓缓抬眼看向了何笙笙。 “县主以为,本王送出去的东西,还会收回来吗?”霍西顿了顿,又道,“既然给了她,就让她好好收着,别再被人,给夺去了。” 被人夺去?霍西是在说她吗?霍西这是在责怪她,拿了商婷的东西? “我……”何笙笙有些语塞,“我只是不想让商婷妹妹欠你人情。” “哦?”霍西觉得好笑,“既然如此,那就欠着吧,不过这人情,得算在县主身上,谁让县主这么爱好多管闲事呢?” 多管闲事?霍西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过是想帮商婷还钱而已,怎么就被人误解成多管闲事了? 何笙笙忽然意识到,替人还钱这个举动是错误的,霍西似乎很不喜欢这样。 要是惹怒了霍西,霍西会讨厌她吗?她还有机会接近霍西吗? 何笙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带霍西去逛逛相府的念头,也随之消散了。 等霍西走后,到了晚上,何笙笙就去了商婷的院子,找到商婷,把霍西的钱又拿给了她。 商婷看到钱后,故作震惊道:“怎么,瑞王他不收吗?” 何笙笙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钱你就好好收着吧,不过日后你要是缺钱了,就跟我说,尽量少去麻烦瑞王。” “好。”商婷点点头,便将钱收下了。 ·· 一天夜里,右相把商婷叫去了他的书房。问了商婷她家里的一些事。 右相这个人老奸巨猾,除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别的人,他都会小心提防着。 商婷也不例外。 在他的印象中,商父除了商婷之外,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商婷是他最小的女儿。 商父还有三房妻妾,商婷的哥哥姐姐都是大房二房所出,只有商婷是三房生的。 而且这三房生了商婷后,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所以,商婷在商家的日子,可谓艰难。 此番,商父出了事,他的妻妾不急,别的儿女也不急,为何偏偏就这个最小的女儿商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 右相觉得可疑,便派了人去查探。但除了查探出商父入狱是确有其事外,别的什么也没查到。 右相便打算直接去问商婷,想看看商婷会怎么答复他。 商婷听到右相的疑问后,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了。 于是她开口说道:“何伯伯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 商婷说,她从小就没有母亲,是父亲把她养大的,所以父亲是她最最重要的人。 此番,他父亲被冤入狱,她想让家里的主母、姨娘还有哥哥姐姐们想想办法,可是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却很冷漠。 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愿为此事奔波,他们还在商量着,商父死后,该怎么瓜分商父的财产。 商婷知道后,自然生气,一怒之下,她就离家来到了邑都。她想,就算不能替他父亲申冤,她也要见父亲一面,跟父亲呆在一起。 “好在我遇见了何伯伯跟瑞王,可以替爹爹申冤了。如若不然,爹爹因此离去,这世上便再无疼爱我的人了。” 商婷一边说一边哭泣着,右相见了心里也很不好受。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般的让人悲伤,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好孩子,别哭了,”右相看着商婷,安慰道,“谁说这世上只有你爹一人疼爱你了?你何伯伯跟伯母,还有你笙笙姐,也是很疼爱你的!” “是,商婷知道,所以,商婷来到这里,又多了三位疼爱我之人。”商婷擦了擦眼泪,嘴里勉强笑了出来。 右相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这样吧,从今天起,何伯伯就收你为义女,这相府啊就是你的家,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你说,可好?” 商婷听到此,有些受宠若惊,她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何伯伯,您是右相,我只是个商人之女,我不敢高攀啊!”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右相见此,走上前去,将商婷扶了起来,“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啊,那你就帮义父做件事可好?” 右相看着商婷笑道,商婷抬眼就迎上了右相的目光,她就知道,右相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收她为义女的。 便问道:“什么事啊?商婷一定尽力。” ※※※※※※※※※※※※※※※※※※※※ 圣诞节快乐丫o(≧v≦)o 花宴 “也不是什么大事,”右相笑了笑,“只是你笙笙姐她,生来尊贵,现在又被封了县主,她的身份,也只有瑞王才配得上了。” “对啊,笙笙姐跟瑞王,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呢!”商婷应道。 “所以啊,义父希望你,能去撮合撮合他们。” “我?我能怎么撮合呀?”商婷有些不解。 “近日,瑞王不是在为你爹的事奔波吗?想来你们见面的机会也是不少,你就带上你笙笙姐一起,多与瑞王见见面就行了。”右相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这……好吧,不过瑞王的心思商婷也不敢妄自揣测,能成最好,若是不能,何伯伯可别责怪商婷。”商婷小心翼翼。 “不会不会,你只要多为他们制造机会就行了。还有,怎么还叫何伯伯呢?是不是该改口了?”右相佯装正经。 “是,义、义父!”商婷便浅笑着,给右相行了一礼。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右相以为,霍西还会因为商婷父亲的事再来相府。 但多日过去后,相府里却未曾再见霍西的身影。若是商婷父亲的案子有了进展,霍西也只是派人来相府给商婷说明。他本人,竟不再来了。 何笙笙猜想,一定是她上次的举动惹怒了霍西,所以霍西才不来的,更不想再见到她。 一想到此,何笙笙心里就特别难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了。她终日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加上右相收商婷为义女的消息传来,何笙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她也不是见不得商婷好,可她总觉得,商婷的出现,改变了她以为美好的一切。 尽管右相给他们解释过商婷的出身,说了商婷来寻父的原因,以及商婷有多么可怜,他有多么同情商婷。 但何笙笙心里就是有一丝丝不悦。 一丝丝…… ·· 这一日,何笙笙依然起床用了早膳后就在绣阁里刺绣。之前那幅鸳鸯戏水图,她绣了一半,想再绣时,她忽然不知该从何处下针,便弃了。 她重新绣了一幅百花齐放图,图中各式各样的花都有,它们都在争奇斗艳地开放着,好不美丽。 一旁的玉浅看到此,不由得夸赞何笙笙绣艺超群。 她们家小姐不愧是惜花爱花之人。 临近晌午时,有人给何笙笙递了请柬,说是要邀请清平县主去府中赏花,落款是二皇子霍宁。 自从上次茶宴被拒后,霍宁就深深地反思了自己。是他太急于求成了,一心想要跟何笙笙多多相处,却忘记了投其所好,所以才会遭到拒绝。 于是他重振旗鼓,派人去打听了何笙笙的喜好,终于得知,何笙笙喜欢游山玩水,感受自然,也很喜欢赏花。 所以他才绞尽脑汁,又在府中举办了一场花宴,希望能博得美人的青睐。 何笙笙收到请柬后,本来是想去的,可她看到落款人时,她就把请柬扔到了一边。 她答应过她爹,不与霍宁来往的。 玉浅去拿了请柬看了看,赏花宴确实是一个舒缓身心,陶冶情操的好宴。 她们家小姐这些日子,有多郁郁寡欢、心不在焉,她都看在眼里。她想,她们家小姐可能是因为商婷被右相收为义女的缘故,才会如此的。 毕竟,何笙笙被父母独宠多年,突然多出个义妹,要分走父母的宠爱,她心里自然不会开心。 所以,玉浅是希望何笙笙能出去走走看看,分散注意力,释放心灵的。 她便开口道:“小姐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何不趁花宴好好舒缓一番?” “你怎么知道?”何笙笙以为她心情不好这件事儿,只有她自己知道,殊不知,她都写在脸上呢。 “连这都看不出,玉浅还是别伺候小姐了。”玉浅撅着嘴。 小姐心情不好,连带着她和小八的心情都不好了。她跟小八私底下讨论过很多次,都希望他们小姐能够释然。 “小姐,就让奴婢陪你出去走走吧!”玉浅挽着何笙笙的手,在她面前乞求道。 何笙笙心软,最是见不得谁向她哀求。玉浅说得没错,她出去走走,换换环境,调节一下心情也好。 毕竟,连玉浅都能看出来的事,再拖下去,右相和相夫人也一定会知道。 若相夫人要因此找她谈心,她保不准就会把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 可是这些事,她只想藏在心底,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所以,借着花宴去散散心,调整调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笙笙同意了。 午饭后,何笙笙就带着玉浅一起出了门。 她没有告诉她爹娘,更没有告诉商婷。她是跟着玉浅一起默默出去的,她把小八留在了府上,若有人问起,就让小八说她跟玉浅一起逛街去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二皇子府,何笙笙跟玉浅一起下车后,玉浅将请柬递给了守门的家丁。 家丁拿到请柬,看到了上面的“清平县主”四个字,不由得两眼放光。 “县主,请!”家丁客客气气,亲自为她们引路,然后将她们带到了府里一处繁花似锦的庭院中。 虽是花宴,但一路走来,何笙笙看到的人却极少。大多都是二皇子府里的下人,并未见到跟她一样收到请柬来赏花的人。 她本以为,今日来的人会有很多。 难道是她到得太早了? 何笙笙没有细想,到达庭院后,她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这二皇子,虽然人不怎么样,身子也不太好,但这院儿里的花确实养得不错。何笙笙还未走近,就闻到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何笙笙赏了一会儿花,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只见霍宁手里拿了一朵好看的花,朝她走了过来。 霍宁笑着将花递给了何笙笙,并在口中说道:“送给你。” 何笙笙看着花,却并未收下,而是开口道:“二皇子,花虽美丽,但也不能摘下它,因为这样,它就会死。你若真的惜花爱花,就让它好好生长,别随意摘下了。” 霍宁没想到何笙笙一开口就在训他,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愣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便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身后的仆人,然后说道:“县主说得极是,是我疏忽了。” 何笙笙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继续赏起了花。 霍宁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今日这花宴,县主可还满意?” 何笙笙点点头:“花倒是好花,只是来赏花的人,为何寥寥无几?” “这……”霍宁的眼神有些飘忽,“因为这是我特地为县主举办的花宴,也只邀请了县主一人。” 听到此,何笙笙的脚步瞬间顿住了,她的眸光也复杂了许多。她忽然觉得右相的话是对的,这二皇子,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可想而知,上次的茶宴也只是霍宁想跟她见面的幌子而已。她若去了,也定是像今天这样,只有她一人。 多尴尬啊…… 何笙笙怎么就没想到,霍宁有这心思呢?这该如何是好?是继续跟霍宁逛下去,让霍宁来纠缠她。还是找个借口,赶紧离开这里,一走了之呢? 何笙笙当然选择后者。 便开口道:“二皇子,我……” 何笙笙想以家中有事,必须离开为由,逃离这里,就见前方一人正缓步走来。 看着他,何笙笙瞬间打消了要走的念头。 因为来者,是霍西。 霍西走向了霍宁跟何笙笙,他看到霍宁时,脸上风平浪静,没有丝毫表情。但看到何笙笙后,霍西的眼底,就有一丝异样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二哥,府上有客人?”霍西看了何笙笙一眼,强压住心底的异样,问道。 霍宁点点头:“今日得闲,特地邀了县主来赏花。” “哦,是吗?”霍西不屑地笑了笑,“听说先前,二哥邀县主去品茶,被县主拒绝了,怎的今日,县主就赏脸来了呢?” “我……”何笙笙语塞。 “呵,五弟的消息还真灵通啊!”霍宁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堪。 他之前被拒的事,只有他、何笙笙跟右相知道,怎么就传到霍西耳朵里了? 霍宁相信,像何笙笙这样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到处去嚼舌根的,那就只有右相了。 右相一定是见他被他女儿拒绝,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所以才四处传播的。 这个右相! “二哥说笑了,臣弟想知道的,自然可以知道。” 霍西看出了霍宁在想些什么,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不管霍宁是怀疑何笙笙也好,还是怀疑右相也好,只要他怀疑了,就对了。 说着,霍西又看了一眼何笙笙,何笙笙脸上的表情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好像并不打算为此辩解什么。不管霍西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不是她说出去的。 “二位殿下,”过了一会儿,何笙笙终于开口了,“想必瑞王殿下前来,定是有要事与二皇子相商,臣女就不打扰二位殿下了。二位殿下慢谈,臣女去别处赏花。” 说完,何笙笙就微微笑着,给二人行了一礼。 她本来是可以趁着霍西来,直接离开的,但霍西在这里,她就迈不动腿了。 她选择,先走远,再靠近。 道歉 霍西此次来到二皇子府找霍宁,也不是为了别的事。他正是为商婷父亲一事而来。 何笙笙带着玉浅一起走远后,霍西跟霍宁就找了个地方坐下,谈起了商父的事。 霍西拿出了商家进贡的那批茶叶给霍宁试验,最后证明出茶叶是没有问题的。 霍宁也觉得此事不能完全怪罪到茶叶上。他母亲之所以会把商父抓起来,可能是因为那些天她心情不好。 既然有瑞王帮商父担保,霍宁便同意了去说服他母亲,将商父放出来。 终于谈妥,霍宁歇了一口气,心里还一直惦念着何笙笙。 他喝了口茶后,便对着一旁的仆人问道:“县主此刻在何处?” 霍宁想去找她,陪她一同赏花。 可是仆人挠了挠头后却说道:“二位殿下谈得太久,县主已经走了。” 走了?霍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仆人,然后又把目光落到了霍西身上。这个霍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跟何笙笙相约时来。 霍宁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他就该把霍西晾着,去好好陪伴美人的。现在霍西的事虽然解决了,可是他的美人,却离开了。 霍宁欲哭无泪,他就不该答应霍西去说服皇后的,除非霍西能把他的美人还回来。 “既然如此,那臣弟也告辞了。”霍西听后却淡淡笑道。然后他起身给霍宁辞了行。 霍西独自走在二皇子府里,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他既为解决了商父一事而开心,也为看到霍宁知道何笙笙离开后的表情而自喜。 这个何笙笙啊,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殿下请留步。”就在这时,霍西身后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霍西回头看去,就见何笙笙带着玉浅正朝他走来。 何笙笙,她不是走了吗? “县主,何事?”霍西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佯装镇定地问道。 何笙笙便给霍西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臣女是来给殿下道歉的,那日之言行,确实是臣女不对。臣女不该替商婷妹妹做主,还请殿下莫要介怀。” 原来是为这事儿,霍西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还有别的事吗?” 听到霍西这样问,何笙笙抬眼看了看他,道:“殿下这些日子不来相府,可是在生臣女的气?” “还好。”霍西回道。 “臣女知错了,日后绝不再犯,”何笙笙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霍西,“殿下……能不气了吗?” 霍西看到了何笙笙乞求的目光,心底的某处突然一软。他本来就没有因此生气,不来相府也是因为他最近公务繁忙。 没想到竟被小姑娘误以为他生气了。霍西觉得有趣,那既然已经误会了,就一直误会下去吧。 毕竟小姑娘道歉认错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霍西便故作高冷地看着何笙笙,然后淡淡说道:“嗯,不气了。” “多谢殿下!”何笙笙听后,立马开心地笑了,然后她又给霍西行了一礼。行完礼后,何笙笙便抬起头来有些娇羞地问道,“殿下可是要出府?” 霍西点了点头。 “臣女第一次来二皇子府,不认得路,不知可否跟殿下一同出去?”何笙笙撒了谎。 这些路,她走过一遍就全都记得了。她只是,想跟霍西同行罢了。 为此,她甩开了二皇子府里的下人,让他们误以为她已经离了府。目的就是想跟霍西见一面,向他道个歉,再顺理成章地,跟霍西一起离开。 霍西自然识破了她的心思,可霍西并不打算拆穿她。他反而觉得陪这个小姑娘玩玩,也挺好的。 “可以。”他便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何笙笙就带着玉浅,跟霍西并排着走在了一起。 二皇子府上的花开得的确艳丽,一路走来尽是扑鼻的花香。何笙笙心情大好,快乐得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你,之前认识二皇子?”走在路上,霍西开口问道。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关心起何笙笙与别的男子的事了。 何笙笙摇了摇头:“只是在上次的庆功宴上,见过一面而已。算不得认识。” 霍西点点头,那他就放心了。 就这样跟着霍西出了府,何笙笙觉得,路实在太短,还没怎么走,就到了。 霍西出府后,跟何笙笙道了别,他就骑上了他的马儿扬长而去。 何笙笙的马车也一直在府外等候。何笙笙恋恋不舍地看着霍西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她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府。 何笙笙跟玉浅是一同上车的,上车后,玉浅歪着脑袋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小姐,我总觉得瑞王有些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啊?” 何笙笙听后,笑着点点头:“极有可能。”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瑞王不会就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吧?”玉浅终于想了起来,然后她瞪大了眼睛喊了出来。 何笙笙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笑着点头。 “还真是啊!”玉浅满脸惊讶,声音大到外面的马车夫都能听见了。 “嘘——”何笙笙将食指放在嘴边,“玉浅,姑娘家家,矜持一点。” “天呐,小姐跟瑞王的缘分也太深了吧,这都能遇见。”玉浅双手托着脸,眼中尽是羡慕。 本以为海滩一别,就是永别,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还能遇见,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 “你真这么认为?”听到玉浅这么说,何笙笙的脸上笑意更深。 “嗯!”玉浅则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何笙笙笑得越来越灿烂了。 ·· 马车回到相府时,天还没有黑,何笙笙跟玉浅下车后,就往府内走去。 刚走几步,就见一个丫鬟急冲冲地跑过来说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老爷到处找你呢!” “我爹找我,可是有急事?”何笙笙连忙问道。 “对呀,瑞王殿下来了,老爷让你去招待呢!”丫鬟说道。 瑞王?他怎么就来了?他们不是才从二皇子府分开吗?难道瑞王离开二皇子府后,就来了相府? 何笙笙反应了过来,霍西是骑马走的,自然会比他们快一些。可是霍西既然要来相府,为何不跟她说一声呢? 这个霍西。 何笙笙便问道:“瑞王现在何处?” “在前院儿呢,商婷小姐已经过去了。” 好吧,何笙笙不得不承认,在见霍西这件事上,商婷总是比她快一步。 何笙笙也便带着玉浅,去了前院。 走在路上,玉浅问道:“小姐,瑞王会不会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所以才来的相府呀?” 她的话?没错,何笙笙问过霍西,是不是因为生她的气了,才不来相府的。 此番,霍西既然来了,可见是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何笙笙一想到此,就说不出的开心。 二人到达前院时,商婷跟霍西依然坐在石桌旁交谈着。见何笙笙来了,商婷立刻起身,挽着何笙笙的手,将她刚得知的好消息告诉给了何笙笙。 “笙笙姐,瑞王说他已跟二皇子谈妥,二皇子答应说服皇后,放我爹爹了。相信我爹不日就能出来了。”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感谢瑞王殿下,”说着,何笙笙就看向了霍西,“殿下,我也替商婷妹妹还有商伯伯,谢谢你!” 何笙笙给霍西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霍西只是看着她,淡淡一笑。 “笙笙姐,我有个想法,来邑都这么久了,我一直在为我爹的事奔波。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我、我想出去走走,你可愿陪我?”商婷挽着何笙笙的手说道。 何笙笙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你想去哪里呢?” “嗯——不日便是重阳,不如我们去踏秋吧!” “好!” “瑞王殿下也去,行吗?”商婷又转头看着霍西,“殿下连日为爹爹操劳,商婷感激不尽。故此,希望殿下也能去游玩一番,放松放松。” 商婷说得在理,若是霍西也能陪她们一起去,不仅安全得到了保障,一路上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欢声笑语。 “好,”霍西点点头,“到时,本王再叫一人与你们同行。” 再叫一人?商婷听后,脸上即刻泛起了红晕。不过,除了霍西和商婷自己,别人都未曾察觉。 留恋 何笙笙更是沉浸在霍西的答应中无法自拔。她没想到,霍西居然这就答应了商婷的请求,要陪她们一起去踏秋。 如此看来,她跟霍西就又多了一次相处的机会,那她自然得好好珍惜。 之后,因为霍西帮了商婷大忙的缘故,加上商婷成了右相和相夫人的义女。 晚上,霍西被相府的人留下用了晚膳。这还是何笙笙跟霍西第一次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为了展现大家闺秀的矜持,何笙笙每样菜都只夹了一点点。放在嘴里,也是小口小口慢慢地咀嚼。 这就导致了一顿饭下来,她根本就没吃饱。所以,等霍西走后,何笙笙才去厨房,找了些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 霍西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几日后,商父就无罪释放了。 他出狱这一天,商婷、右相、何笙笙还有霍西,都去了宫门迎接。 商父从宫门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商婷高兴坏了,立马跑上前,给了商父一个大大的拥抱。 “爹——” 商婷眼中满是泪水,抱着她爹久久不肯放开。 “好了好了,别哭啦,爹这不是没事了吗!”商父也十分宠溺地看着他这个小女儿。 随后,商婷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又连连感谢了霍西跟右相。还对商父说了右相收她为义女的事。 父女俩久不见面,有说不完的话,所以,回相府的路上,商婷就跟她爹坐了同一辆马车。 他们来的时候,商婷是跟何笙笙坐的一辆马车。然后右相一辆,霍西一辆。 现在走时,商婷跟她父亲坐在了一起,何笙笙也不好去打扰人家父女团聚。 便走到了右相的马车前。 此时,右相已经坐在车里了,他见何笙笙想上来,立刻撩开帘子,探出头道:“笙儿,爹的马车太小,只能坐下爹爹一人,不如你去跟瑞王挤挤?他的马车,应该能坐下两人。” “爹、我……”何笙笙语塞。 这是亲爹吗?居然把自己的女儿推给别人? 可何笙笙撩开帘子去看了,右相的马车的确挺小,她若要上去,便只能坐在右相的腿上。 右相真不是故意的吗?他们家明明就有大的马车,为何这次他偏偏选了一辆小的? 何笙笙无奈,便辗转去到了霍西的马车旁。 “殿下……” 何笙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喊了出来。 “何事?”霍西也已经坐上了马车,便撩开帘子问道。 “我爹的马车太小,容不下两人,我、我能跟您挤挤吗?”何笙笙厚着脸皮问道。 “上来吧。” 霍西居然同意了! 何笙笙还没反应过来,霍西为何不拒绝她呢? 来不及细想,一收到霍西的同意,何笙笙就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霍西的马车的确够大,她跟霍西一人一边面对面坐着,身旁都还有余位,再坐两个人都没问题,而且中间还有纳脚的地方。 何笙笙上了马车后,三辆马车就排成一列缓缓驶动了。霍西的马车在最前面,其次是右相的,最后是商婷父女的。 车队出发后,霍西看了何笙笙一眼,就开始闭目养神。因为他还没想好跟何笙笙共处一辆马车,他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干脆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可何笙笙跟霍西不同,她见霍西一来就睡觉,不禁歪着脑袋看着霍西问道:“殿下,这几日忙着商伯伯的事,可是没有休息好?” 霍西没搭理她。 “你要睡觉也别在马车里睡,会着凉的。要不呆会儿到了相府,你再睡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一间房?” 霍西依然不理。 “殿下……” “何笙笙,你话真多。”霍西终于开口打断了她。 何笙笙低头不语,她这是被霍西嫌弃了吗? 何笙笙撅了撅嘴巴。 马车依然在缓慢行驶着,霍西也依然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过了不知道多久,何笙笙看着霍西,以为霍西已经睡着了。 她便借此机会,盯着霍西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睡颜。 真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啊,皮肤细腻,眉毛浓郁,鼻梁挺拔,唇方口正。 身为一个男子,居然长得这般俊美,那皮肤保养得比大多数女子还好,就算睡着了,也能撩拨别人的心。 何笙笙暗自感慨着,她真的好想,将霍西的美色占为己有啊! “看够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的霍西居然开口说话了。 何笙笙赶紧将目光从霍西的脸上移开。 他不是,睡着了吗? “殿、殿下你,醒了?”何笙笙紧张地问道。那感觉,就像做了错事被揭发,何笙笙的脸立刻被烧得滚烫。 “没睡。”霍西却依旧闭着眼睛回应。 何笙笙这才意识到,霍西闭眼,可能并不是在睡觉。 也可能是在沉思…… 何笙笙便不再说话了,也不敢再盯着霍西看。为了掩盖内心的尴尬,她只好撩开车帘,看起了车外的风景。 这一路,对何笙笙来说,尤其漫长。她本来是很愿意跟霍西呆在一起的,可是真到了两人同处一室时,她却紧张得乱了分寸。 不过也有可能紧张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霍西。 终于到了相府,何笙笙跟霍西依次下了马车。 此时已到午时,相夫人命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 他们先带着商父去看了看相府给他准备的房屋院落后,就一起去到了大厅用午膳。 为了感谢霍西,霍西也留了下来吃饭。席间,大家都在向霍西敬酒,以示对他的谢意。 不过霍西酒量好,几斤白酒下肚,也只有一点微醺。 酒足饭饱后,商婷带着商父去沐浴休息了。霍西也是时候回到自己的府中。 见霍西要走,何笙笙面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舍。她一路送着霍西,到了相府门口。 “殿下这就要走了吗?在相府里,也可以休息的。”何笙笙挽留的话语,不能再明显。 霍西看着小姑娘笑了笑,小姑娘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留人了。 霍西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何笙笙的头,可他忽然发现,这不是他该有的动作,就忍住了。 他便看着何笙笙,将嘴凑到了何笙笙的耳边,轻声说道:“重阳那日,本王再来。” 何笙笙又一次感受了霍西温热的气息,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酒味。何笙笙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耳朵到脚底,她全身都麻麻酥酥的。 而霍西,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踏出府门,坐上马车,离去了。 何笙笙还沉浸在霍西带给她的酥麻感里,见霍西走了,她才反应过来。便站在府门边瞭望,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了,她的目光还在那里停留。 “重阳那日,本王再来”,何笙笙心里想着念着这句话。就是说,到了重阳,他们便可再见。 一想到此,何笙笙就特别开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萦绕在心头,就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流到了心窝子里。 何笙笙的身后站着玉浅。 何笙笙的心里,想着重阳。 她便回过头去,对着一旁的玉浅问道:“重阳,还有几日?” “三日。”玉浅答道。 嗯,快了快了。 听到这个数字,何笙笙笑意更浓。 那就再等三日吧! ·· 三日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何笙笙有了盼头,做起事来,就有了动力。 她还是会每日去绣阁刺绣。上次那幅百花齐放图,她已经完成,如今,也该绣些新的花样了。 她把针拿在了手上,看着面前的白绢,她思索了片刻,却迟迟没有落针。 因为她依稀记得,她似乎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绣作。就是那幅因为霍西而被她丢弃的鸳鸯戏水图。 如今,她好像又有了思绪,可以继续完成那幅绣作了。何笙笙便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堆废弃的布料里,找到了它。 何笙笙庆幸,还好这堆布料没有被丢弃。 看着这个只绣了一只鸯的绢子,何笙笙笑了笑,既然是鸳鸯戏水,只有鸯怎么行呢? 何笙笙便拿起针,在绢子上,又绣起了鸳。 ※※※※※※※※※※※※※※※※※※※※ 嗯~其实我有一个收藏能到60的愿望[天真眼] 踏秋 三日后,重阳佳节。 这一天,何笙笙天不亮就醒了,她坐在镜台前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因重阳有登高望远,驱灾避难的习俗,所以今天,他们要去登山。 既然要登山,就不能穿得太过繁琐,故此,何笙笙今日穿了一身轻便的淡粉色罗裙。 早饭吃的是重阳糕配小米粥,还喝了几口菊花酒。吃饱后,霍西带着他说的那人,就来到了相府门口。 商婷最先出去迎接,却并没有立马见到想见的人。只有霍西站在门外望着她,身后还停了一辆大马车。 紧接着,何笙笙带着玉浅小八二人也出来了。今日登高,玉浅小八要陪何笙笙同去。 右相、相夫人还有商父,他们上了年纪,登不了太高的山,便留在府中过节。 等相府的人都到齐后,霍西看了大家一眼,就对着上方喊了一声:“出来吧。” 霎时,一位披着披风的黑衣侠客就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落地后,他单膝而跪,十指扣地。平稳后,他又将双手抱拳,对着霍西,口中恭敬道:“参见殿下!” “嗯。”霍西点了点头。 男子便站起身,看向了大家。 商婷一见到这男子,眸光就缱绻了许多。男子的长相跟霍西比,是逊色了些,不过他五官端正,又穿着一身黑色的侠士衣,周身自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冽之气。 “他叫孤影,是我的暗卫。今日将与我们同行,他负责驾马,和保卫大家的安全,”霍西介绍着,又看向了孤影,“孤影,这是清平县主,这位是商婷姑娘。” 介绍完后,孤影分别给何笙笙跟商婷行了礼,二人也点点头,给孤影回礼。 接着,大家就坐上马车,出发去踏秋了。 这辆马车很大,霍西坐在最前面最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坐了商婷、何笙笙跟玉浅。小八则跟孤影一起坐在外面驾车。 何笙笙是跟玉浅一起坐的,商婷独自坐在她们对面。马车走了一会儿后,商婷脸上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会时不时地撩开车帘往外望去,又会时不时地盯着车门发呆。 玉浅看出了商婷的异样,便对着商婷问道:“商婷小姐,你怎么了?” “我……”商婷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商婷妹妹,可是有何不适?”何笙笙也关心道。 “我、我想去外面看看,欣赏欣赏邑都的景色。”商婷说道。 “外面?”何笙笙不解。 “要不我去跟小八换吧,我、我真的想看看外面的风景。瑞王殿下、笙笙姐,可以吗?”商婷试探着问道。 “去吧。”何笙笙还在犹豫,耳边就传来了霍西的声音。 何笙笙看向了霍西,霍西怎么从来不会拒绝呢? 得到霍西的同意后,商婷就去把小八换了进来,然后她跟孤影坐在了一起。 小八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进来坐的,他看着何笙笙三人笑了笑,感觉自己到达了人生巅峰。 小八也是第一次跟霍西坐在同一辆车里。他是身份卑微的奴隶,霍西却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们本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此刻,却碰到了一起。 真是想想就开心。 小八便看着霍西开口道:“瑞王殿下,玉浅已经给小的说了,您就是小姐的救命恩人。那日在荧滩上,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请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对呀殿下,玉浅那日冒犯了您,今日就在这里,给殿下赔个不是!”玉浅也开口说道。 然后二人就在车上半蹲着,低头给霍西行了一礼。 何笙笙看这二人态度诚恳,也开口帮他们说道:“殿下,二奴蠢笨,无意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主仆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乞求着霍西的原谅。可是霍西,却被弄得有些无语。 他几时说过他生气了?若不是后来又见到了何笙笙,他这会儿都已经忘了在海边救过人的事。他又怎会因此介怀呢? 霍西便开口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报答本王的恩情?” “这……”三人犹豫了。 “不如,就让我家小姐,以身相许?” 这话是玉浅说的,她见霍西俊朗,何笙笙美丽。霍西有情,何笙笙也有意。一句话,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蹦出来了。 可结果却——马车内瞬间安静。 其余人都不说话了,玉浅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马用手将嘴捂住了。 片刻后…… “玉浅,回府后自己去领罚!”何笙笙终于打破了宁静,看着玉浅教训道,然后她又看向了霍西,“殿下,丫鬟蠢笨,不会说话,还请殿下,莫要当真!” “噢?”霍西的面色有些惊奇,“原来这丫鬟,是在说笑?” “还请殿下恕罪。”何笙笙低头赔礼。 “无妨,”霍西淡淡道,“这恩,你就继续欠着吧。” 霍西没有责怪何笙笙跟玉浅,只是他面上的表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车上的氛围瞬间又僵硬了,四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互相看着谁,他们都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何笙笙终于忍不住了,她最不喜欢这种尴尬的气氛,便转头对着车门喊道:“商婷妹妹,外面风大,你还是进来坐吧,别着凉了。” “没事儿,笙笙姐,我看风景呢!不用担心我!”商婷却这样答复了她。 何笙笙也便作罢了。 ··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云台山。 云台山是邑都最高的一座山,山顶上还有一座“望城楼”,站在楼上,便可俯瞰到邑都城的全景。 每年重阳,都会有很多百姓,来到这里登高望远,顺便看看都城的万千繁华。 何笙笙一行人到达此地后,就纷纷下了马车。待孤影把马栓好,再和小八一人背了一包干粮和酒水后,他们就出发登山了。 由于山路狭窄,最多只能并排行走两人。所以在路上,霍西跟何笙笙一起走在了最前面,中间是孤影跟商婷,最后是玉浅和小八。 玉浅小八本就是话唠,走在一起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孤影和商婷两人也有说有笑的,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只有何笙笙跟霍西,因为在马车里发生的事,而使得他们之间沉闷了许多。二人走在一起,一点也不似身后的四人欢乐。 就这样走到了半山腰,霍西看着一旁的何笙笙,突然开口问道:“何笙笙,若我真的要你以身相许,你可愿意?” 什么?何笙笙她没有听清。 她看着霍西,停了下来,霍西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何笙笙从没想过霍西会问这个问题,霍西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 直到身后传来了旁人疑惑的声音:“殿下、笙笙姐,你们怎么不走了?”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遂看了身后的四人一眼,就继续走路了。 “何笙笙,你还没有回答我。”走在路上,霍西接着问道。 何笙笙心里却焦躁难安。这种事,她一个女子,既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不好意思答应他。 她虽然很想对霍西以身相许,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再说,婚姻大事,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怎可今日就跟霍西草率定下终身?霍西,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为她着想呢? “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从未对殿下有过非分之想。”何笙笙只好这样答复了霍西。 听到何笙笙的回答后,霍西的神色冷淡了许多。 她刚刚说,从未? 真的从未么? 霍西便嗤笑着摇了摇头:“本王不过随口一说,你也能紧张成这样?” “我……”何笙笙又语塞了,是她在紧张吗? 就这么一路走着,六人终于快登上云台山的山顶了。 但是,他们面前却出现了一个陡坡,他们必须爬上陡坡,才能到达山顶。 霍西走在最前面,他是习武之人,这样的陡坡对他来说不算难事,他脚一蹬就上去了。 可对何笙笙来说,要爬上这个陡坡,还得费些力气。 何笙笙一步一步艰难地爬着,霍西到达山顶回过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见何笙笙爬得如此吃力,便下意识地将手递给了何笙笙,想要拉她上来。 何笙笙看着霍西的手,眼神却有些涣散。她又看了看霍西的表情,霍西此时正淡淡笑着,看着她。 何笙笙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太真实,她的脸颊甚至因此变得绯红。 她该把手递给霍西吗? 何笙笙犹豫着。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商婷,已经被孤影拉了上去。何笙笙用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他们。 孤影跟商婷,今日才刚刚见面,商婷都愿意让孤影如此。她跟霍西,为何不可呢? 何笙笙便将手交到了霍西的手中。霍西拉着何笙笙,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拉了上来。 可是拉上来后,由于惯性的作用,何笙笙整个人就开始往前扑。还好霍西眼疾手快,一个旋身,又将何笙笙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何笙笙在霍西怀里停留了数秒,她的目光也对上了霍西的目光。霍西此刻正柔柔地看着她,可她的眼中,却满是惊慌。 畏水 “多谢殿下!”下一秒,何笙笙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赶紧从霍西怀里挣脱,然后给霍西行了一礼。 霍西看着何笙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抿了抿嘴道:“下次,小心。” 说完,霍西就负着手,往前走了。刚刚碰到何笙笙的触感还在他掌间回荡着,霍西只觉掌心丝滑柔顺,久久不能散去。 这种感觉,为何当初在海边时,就不曾有呢? 霍西想不通,便不再去想了。 待何笙笙上来后,玉浅小八二人相互扶持着,也登上了山顶。 随后,六人就继续往山顶的望城楼中去了。 望城楼,是一栋有九层高的楼阁,专为“九九”重阳而建。这楼不仅外观恢宏,内部构造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每一层的格局虽然相差无几,但木梁上的雕刻却各有千秋。站在楼中,放眼望去,便可看到邑都城的万千繁华,一种心怀天下之感油然而生。 也因此,今日前来观望的人数不胜数。六人在人群中走着,还有些拥挤。 望城楼是为百姓建造的观景楼。但其实,像何笙笙跟霍西这样的身份,是完全没必要来此处的。 他们本可去皇室专属的私家园林登高望远,霍西却坚持带大家来了这里。 因为霍西觉得,这是最贴近百姓的地方,可以看到百姓眼中的邑都城。他也不想去皇家园林,跟一些虚伪的人打交道。 于是六人就在这望城楼中,看起了风景。 望城楼上的人来来往往,有的只匆匆扫了几眼便离去,有的却一直观望着,不舍得走开。 有人进,也有人出,有人上楼,也有人下楼。到了正午的时候,楼上的人才渐渐少了些,因为大多数人都下山去吃午饭了。 何笙笙他们是带了干粮和酒水来的,所以,他们打算就在这里,吃饱喝足后再走。 于是他们在楼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小八和孤影就把包袱里的重阳糕和菊花酒拿出来了。 六人坐在一处,每人都分得了一些糕点。酒水分别装了四袋水囊,霍西一袋,何笙笙和商婷一袋,玉浅一袋,孤影和小八一袋。 六人吃着喝着,还互相敬了酒。三个男子食量较大,吃得也比较快,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糕点吃完了。 何笙笙和商婷见此,就分别把她们的吃食分了一些给霍西和孤影。 小八看到后,立刻眼红了,但他没资格去找小姐们要吃的,他便看向了一旁的玉浅。 玉浅收到了小八的目光,瞬间懂了他想要干嘛。于是立马将自己的吃食拿到一边,她还在口中说道:“我才不分给你呢!” “你……”小八语塞。 不分就不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小气鬼! 酒足饭饱后,几人又在云台山上转悠了一会儿,便打算下山回去了。 回去的路,跟来时是同一条,六人还是得从上来的那个陡坡处下去。 玉浅小八,商婷孤影,都是互相搀扶着走下去的。轮到何笙笙时,何笙笙下意识地看了霍西一眼,她以为,霍西也会扶着她,跟她一起走下去。 可是霍西并没有这样做。他知道何笙笙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却并不赞同何笙笙的想法。 因为……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只见,霍西趁着何笙笙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何笙笙打横抱了起来。然后何笙笙就这样被霍西抱着,下了陡坡。 直到被霍西放下来,何笙笙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虽然在海边,霍西就已经抱过她了,可是再次被霍西这样抱着,何笙笙的心还是跳得特别厉害。 她的脸红得一塌糊涂,连目光都不敢落到霍西身上了。 因此,落地后,何笙笙只能吞吞吐吐道:“谢、谢谢……” “谢什么?”霍西却打断了她,“好好走路吧。” 说完后,霍西就继续往前走了。不过,霍西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试验得出,触碰到何笙笙的感觉,确实不错…… ·· 就这样下了山,何笙笙的腿酥软了一路。被霍西抱过后,一股温热就从她心头漫延至全身,让她差点失了魂儿。 若不是有玉浅在一旁扶着她,她还真有可能会坍倒在山上。 下山后,商婷陪着孤影去牵马车。何笙笙、霍西等四人就在一旁的空地上等候。 这个时候,二皇子霍宁,居然带着仆从,朝他们走来了。 “早知道会在此地遇见县主,我就该早些过来的,”霍宁看着何笙笙激动道,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旁的霍西,“哟!五弟也在,看来我真是来晚了啊!” “二哥来此,也是想登山?”霍西却一脸不屑地问道。 霍宁的身体,走几步路都喘,他,也能登山? “五弟啊,二哥虽不能登山,但在山下走走,也是可以的。这不,就遇见你跟县主了吗!”霍宁说着,又看向了何笙笙,“县主,上次在敝处,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惭愧,今日在这里,我就先给县主赔个不是了。” 说着,霍宁竟然真的弯腰对着何笙笙拱了拱手。 “二、二皇子客气了,二皇子公务繁忙,倒是臣女来府上叨扰了。要赔不是,也该是臣女给您赔才对。”于是,何笙笙也给霍宁行了一礼。 “县主哪的话,本就是我不好,没能好好招待县主。要不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改日我再邀县主跟我一同去泛舟如何?”霍宁借机问道。 其实,这才是他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知道何笙笙喜好游山玩水,上次的花宴,他看得出何笙笙是喜欢的,只是被霍西搅了局。 故此,他又特地安排了一次泛舟。 他从八方打听得知,何笙笙跟霍西等人,今日会来此处登山。他以为,霍西也跟他一样,对何笙笙起了别的心思,千方百计想要接近她。 毕竟像何笙笙这样才貌双全,家里又有权有势,还颇受皇帝赏识的女子,在熠朝,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霍宁眼红想得到何笙笙,霍西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上次的花宴霍西才会来搅局。 于是,这一次,他也不能让霍西得逞,他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行。 可是,登山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他就只好在山下蹲守,只要何笙笙他们下山了,他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此,霍宁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特意。 见霍宁又一次主动邀约,何笙笙心里真的厌烦至极。右相的话是对的,她不该跟这个人打交道的,她也一点儿都不想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呆在一起。 于是她对着霍宁说道:“二皇子有所不知,臣女畏水,更不喜泛舟。二皇子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泛舟,就不必了。” 何笙笙委婉地拒绝了霍宁。 就在这时,商婷跟孤影牵着马车过来了。 何笙笙看了马车一眼,又对着霍宁说道:“二皇子,时候不早了,臣女也该回去了。告辞。” 说完,何笙笙就上了马车。 何笙笙上车后,霍西还在原地看着霍宁。 霍西见此,心中又莫名地开心了起来。他就喜欢看霍宁失意的样子,也喜欢看何笙笙拒绝别的男子的样子。 于是,霍西走到霍宁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道:“二哥,她不喜欢你。” 然后,霍西也转身,上了马车。 只留霍宁等人呆立在原地,心里的悲愤,久久不能散去…… 马车上,还是跟来时一样,商婷以要继续看风景为由,跟孤影一起坐在了外面。 何笙笙跟霍西他们坐在里面,霍西却还在回味着何笙笙拒绝霍宁的画面。 其实,真要泛舟,也不一定非得是霍宁带着何笙笙去。霍西,也可以。 何笙笙若真的想去的话,霍西是愿意陪同的。 于是,霍西想了一会儿后,就对着何笙笙开口问道:“若本王邀你去泛舟,你可愿意?” 何笙笙拒绝霍宁,可能是因为她对霍宁并无感觉。若是霍西也邀请何笙笙做同样的事,何笙笙是否会答应呢? 霍西充满了好奇。 听到霍西这样问,何笙笙她抬头看向了霍西。今日的霍西,似乎格外的主动。 主动拉她,主动抱她,还主动邀她去泛舟。何笙笙不明白霍西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因为玉浅那句要她以身相许的话吗? 可是,泛舟…… “殿下,上次落水后,臣女就真的畏水,更别提泛舟了。”何笙笙说着,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上次在海里溺水之后,何笙笙对江河湖海就有些畏惧了。就连在浴盆里沐浴时,她都会担心自己会因此溺亡。 所以,她哪还敢去泛舟? 这件事,霍西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何笙笙溺水,还是他去救的呢! 于是霍西点了点头:“噢,是本王疏忽了。” 但霍西的心里却不怎么好受。 既然何笙笙畏水是确有其事,那就说明,何笙笙并不是因为不喜霍宁才拒绝他的。 霍西本以为,何笙笙会拒绝霍宁而答应他。这样,就说明了霍西在何笙笙心中是跟霍宁不同的。 可是,何笙笙她两个都拒绝了,那她到底会选择谁呢? 霍西又犯了愁。 ※※※※※※※※※※※※※※※※※※※※ 霍宁:选我选我我超甜~ 霍西:信你个鬼。 何笙笙:换一题不好么?^_^ 遇贼 一天的踏秋之行就这样结束了,霍西孤影送何笙笙他们回到相府时,太阳还未下山。 回府后,何笙笙跟商婷去向几位长辈问了安,就回到了各自的小院儿中。 之前在马车上,霍西与何笙笙的对话,玉浅小八都听到了。他们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玉浅之前的失言,已经使氛围变得尴尬,所以这一次,玉浅选择乖乖闭嘴。 但现在既已回府,玉浅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她便开口,将心中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玉浅道:“瑞王邀小姐去泛舟,小姐为何要拒绝啊?就算小姐畏水,但你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游玩啊!” “对啊小姐,瑞王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该答应他的邀约。而且,今日瑞王的种种举动,小八都可以看出,瑞王喜欢我们小姐。”小八也附和着说道。 何笙笙听后,心里却忽然一紧。这个小八,怎可将“喜欢”二字轻易从口中说出? 瑞王才跟她见过几面?他们又有多深的感情?今日,霍西不过是主动了点儿,温柔了点儿,相信换作其他女子,霍西也照样会如此。 他们怎么就可以将霍西的举动理解成喜欢呢? 虽然,何笙笙心底也希望是这样。 但……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瑞王殿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何笙笙教训道,“你们二人,今日都口不择言,乱了分寸,该罚!” “小姐……”二人听后,立刻用撒娇的语气喊着何笙笙。 何笙笙却不理会他们,而是继续说道:“去管家那儿领罚吧!” 说完,何笙笙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去了自己的房中,还关上了房门。 玉浅小八二人则站在院儿里,互相对视着,脸上写满了无奈。他们家小姐以前是从来不舍得罚他们的,今日因为一个瑞王,居然就动怒了。 反常,太反常了! 二人无奈,只好去到相府管家那里,领了罚。 夜里,瑞王府中。 霍西正在书房里看着几封密信,透过烛光,一条长长的影子映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眼望去,就见孤影正站在他面前,双手环抱,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殿下可是喜欢上了相女?”孤影开口问道。 霍西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孤影又道:“殿下可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她,可是右相的女儿!” “我知道。”霍西终于开口。 “那殿下为何还……” “有些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霍西打断了孤影,“我自己的事,我会好好处理。我们的计划,也会一直进行。放心吧。” “可是殿下……” “孤影,你该走了。”霍西又打断了孤影,并下达了逐客令。 孤影无奈,只好抱拳,给霍西辞了行,然后他就湮没在夜色里了。 ·· 几日后,相府里发生了一桩入室行窃案。 据目击者称,有一个女飞贼,夜闯相府,并潜入了右相的书房。 所幸发现得及时,府里并没有丢失东西。只是那女飞贼,却逃走了,并未抓获。 当晚,相府里里外外都亮起了烛光,灯火通明。听到动静后,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或走或跑地到了府门前的空地上。 可是那女飞贼却销声匿迹了。 家丁护院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也未发现她的踪影。另一批护院还去了府外,一直找到了天明,也没有任何线索。 在目击者的描述中,那女贼身形娇小,轻功却极好。被发现后,她“嗖”地一下就从房顶上逃走了。 可见是个惯犯。 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右相细思极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谁偷东西敢偷到他的头上。 而这次的贼,竟然是个女贼,还直奔右相的书房。书房里有什么?没有银钱,也没有珠宝首饰。 可书房里却有右相跟官员来往的密信,一些田铺庄子的账本收据,以及右相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 这女贼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去了书房。可见,她盗窃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财,而是想搜寻证据,好找到右相的把柄。 右相这才明白,他是被人盯上了,是有人想要对付他了。 但这人的手段却一点儿也不高明,竟敢明目张胆地来府中行窃,最后还被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那贼若是想再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事发后,右相就命人在府中布下了天罗地网,贼若是敢再来,一定会被一网打尽。 可是,尽管如此,右相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消除。因为他并不知道在此之前,那贼还有没有来过相府。 这一次,若不是刚好有人路过右相的书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也不会发现府里进了贼。 可在此之前呢?那贼来过吗?又盗取过右相书房里的机密吗? 右相不得而知,于是几日后,他就将他在朝中的一位党羽,户部尚书刘正禹叫来了府中。 这二人,已经互相来往多年了。户部掌管熠朝的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右相与户部尚书交好,自然就可以干涉熠朝的财政。二人都是野心勃勃之人,明里暗里做了不少坏事。 他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番相府遇贼,一些机密有可能被泄露,二人还是有必要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对策的。 右相就跟刘正禹在书房内交谈了起来,并喊了丫鬟上茶。 丫鬟玉蓉把茶沏好后,就端着茶杯托盘往书房走去。 “玉蓉?” 还未走近时,玉蓉耳边传来了别人喊她的声音。玉蓉回过头去,原来是商婷。 “商婷小姐。”玉蓉给商婷行了一礼。 “你在这里呀,方才路过前院儿时,我见义母身边的玉茹好像在找你,你要不过去看看?”商婷说道。 “啊,可是我还要去给老爷他们奉茶呢。” “我替你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义父。”商婷微笑着。 “好吧,”玉蓉便把托盘递到了商婷手中,“那就有劳商婷小姐了。” 说完,玉蓉又给商婷行了一礼,就走远了。 商婷接到茶水后,不由得抿嘴一笑。然后,她就去到了右相的书房外面,却并未走进去。 她先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右相跟刘正禹的谈话。她听到右相说,怀疑此次行窃不是一般的盗贼所为。又听到右相说,还好重要的物件都没有丢失。 接着,商婷就一边听,一边端着茶水走了进去。 她十分有礼地把茶水递到了右相跟刘正禹面前。 见商婷来奉茶,右相二人停止了谈话。右相抿了一口茶后,将目光移向了商婷。 “商婷啊,怎么是你来了,玉蓉呢?” “哦,我见玉蓉她毛毛躁躁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怕她做不好这差事,便替她来了。”商婷赶紧解释着。 “这样啊,那你就先出去吧,我跟刘大人还有事情要处理。”右相下达了逐客令。 “商婷告退。”商婷便福福身,给二人行了一礼。 出了书房后,商婷又试图在门外听点儿东西,可是这一次,她却什么也没听见了。 商婷无奈,只好离开了这里。 申时时分,右相送走了户部尚书刘正禹。然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相夫人正在院儿里修剪着一盆绿植,见右相来了,她把右相叫到了一边。 “怎么了?”右相问道。 相夫人便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右相。 相夫人说,今日未时,玉蓉急冲冲地跑去找玉茹,问玉茹有何事要找她。可玉茹却并没有事情要找玉蓉。 玉茹觉得奇怪,就问玉蓉是谁让她来的。玉蓉说,是商婷小姐。玉茹听后,左右都觉得不对劲儿,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相夫人。 “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相夫人看着右相问道。 右相听后,却陷入了深思。 右相没有回答相夫人,而是在院子里踱步思考了起来。 商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他跟刘正禹谈话的时候来。还故意支走了玉蓉,自己揽了玉蓉的差事。 商婷身份就算再卑微,可在相府里,也算半个小姐。她完全没必要做丫鬟的活儿。 她说有事要找右相,但从始至终她都未说自己究竟有何事。她似乎是在书房外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么,商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府里进贼后,我仔细问了他们,他们说,那女贼的身形娇小,倒是跟府中一些人的身形相似。”见右相陷入了瓶颈,相夫人便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那女贼就是商婷? 右相这么想着,却并未把话说开。但他跟相夫人,已经心知肚明。 “不可能吧!”右相看着相夫人摇了摇头。 他是不愿相信这一切的。 “万事皆有可能。”相夫人却眼神定定地看着右相。 商婷的出现,本来就很突然。虽然她是以正当的理由出现在邑都城,也是以正当的理由住进了相府。 可就在这么多正当的理由之下,她却做出了不正当的举动。这就不由得让人怀疑,商婷的出现,到底正不正当了。 “不慌不慌,”右相听后,还是不敢相信,“待我去问问商兄弟再说。” 洗疑 按照相夫人的猜测,如果商婷就是那女贼,那么商婷的轻功应该很好。 可是商婷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右相真的很难将她跟轻功极好的女贼联系到一起。 而且商婷这些年来被养在深闺,也跟何笙笙一样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又能从哪里去学得这些偷鸡摸狗,飞檐走壁的本事呢? 商婷的过往,她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右相没有参与,自然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能去问问商父,看看能不能从商父口中,探知一二。 右相便去到了商父的院子里,还带了一坛陈年的女儿红。 往日,右相去商父家做客时,除了茶,商父也常常用好酒来招待他。 如今,商父落难,到了右相这里,右相也是时候尽尽地主之谊。 二人便一人一杯地喝了起来。 席间,右相特意问了问商婷的过去,问了问她这些年在家中过得如何。 商父听后,却摇头感叹了一番。他说,商婷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没有母亲,家里的主母和姨娘对她也不似亲生的那般尽心尽力。 唯一对她好的,就只有商父了。可商父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常年在外。也没那么多时间关心她。 所以,商婷在家中,应该没少被主母、姨娘和哥哥姐姐们欺负。 对此,商父心中充满了愧疚。 “商兄弟啊,你看看我,只娶了笙儿她娘这一房,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窝子的事儿了。”右相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啊,你跟嫂嫂还有笙笙,才是真正的幸福美满啊!哪像我,虽然有儿有女,但是真的落难了,除了小女儿,又有谁关心?”商父抿了一口酒,“我决定了,我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钱财,都给婷儿。那些人,一个子儿也别想分到!” “哎呀,商兄弟,婷儿固然好,但对别的子女,也别那么决绝,”右相一边说,一边给商父杯中斟满了酒,“对了,婷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家中吗?你就没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右相试探着问道,毕竟这才是他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忙!再说,她是女子,哪能跟着我四处奔波呢!她倒是很羡慕笙笙,能时常跟着你去游历。我就不行了,不能去哪儿都带着她呀!”商父摇了摇头。 右相也点了点头:“对啊,所以婷儿这些年,都是规规矩矩地呆在家中?” “嗯。” 右相不好直接问商婷会不会武功,只能间接问问她是否一直呆在家中。 如果是,那么商婷就没什么机会跟外界接触,也就没什么途径能够习武,更没理由要潜入相府书房,去盗取机密了。 毕竟,右相跟商婷无冤无仇,甚至还待她极好,对她有恩,她不感谢右相就罢了,又怎么能在相府做贼呢? 这样一来,商婷的嫌疑也就洗清了。右相本来就不愿相信向来乖巧的商婷,会是潜入相府的贼人,这下子,他就更放心了。 但真正让右相放心的,还是几天后发生的另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后,右相才对商婷彻底没了戒心。 因为几日后,相府里又进了贼,这次的贼是一个男的,明显不是商婷。 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相府的护院统领姚旭,跟往常一样,正带着一群人在府中巡逻。 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正在相府的房顶上行走。 胆子也忒太了点儿,明知相府这几日戒备森严,贼人居然还敢来送死。 但令人疑惑的是,那黑衣人只在房顶上停留着,却并未落地来到府中。而且,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他也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而是继续在房顶上呆着。 姚旭觉得黑衣人是在挑衅他们,黑衣人以为自己在房顶上呆着,他们就束手无策了吗? 怎么可能。 于是,姚旭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也飞到房顶,跟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起初,黑衣人还是有模有样地在跟姚旭过着招。姚旭进攻,他防守,姚旭退让,他逼近。 二人打斗了片刻,竟也没分出胜负。黑衣人似乎很懂姚旭的招式,十几招下来,姚旭丝毫没占到便宜。 这个时候,由于打斗的动静太大,听到声音后,相府的人就纷纷赶来了。 商婷也来了。 商婷来时,黑衣人跟姚旭打得正火热,商婷看着那黑衣人,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消失了。 何笙笙也看了黑衣人一眼,她只是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身影。 而黑衣人呢,他见底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肯定难以脱身。 便立马一个旋身,逃离了相府的房顶,往别处去了。 姚旭见此,也紧随其后。 姚旭他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值壮年,在相府里当了好几年的护院,武功不差。 可跟那黑衣人比起来,还是逊色了许多。 只见,黑衣人不过就是在房顶上蹿了蹿,转眼间,居然就不见了踪影。 当姚旭想继续追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姚旭不由得苦恼了起来,他这次算是栽了。因为他不仅没有将人抓获,还把人跟丢了。 这样一来,回到相府,他肯定会被右相责罚。可他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回去领罚。 “饭桶!” 书房里,当右相得知姚旭是空手而来时,不由得大怒。一边骂姚旭是饭桶,一边还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朝着姚旭砸了过去。 姚旭呢,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书砸向了自己。等右相发泄完后,他才抱拳说道:“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右相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人没抓获,他也无可奈何,便问道:“你且说说,那贼有什么特征?是男是女,武功如何?” “是个男的,武功……在属下之上……”姚旭低头说着实话。 别人的功夫比他好,他也没有办法。 右相听后则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啊?”姚旭还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让他走了,不罚他吗? “怎么?”右相道,这姚旭还不想走么? “没事,属下告退。”姚旭给右相辞了行。 右相可能是忘记惩罚他的事了,他也当然不会提醒右相。所以,趁着右相还没反应过来,姚旭赶紧离开了这里。 姚旭走后,右相看着窗外,又陷入了深思。 女贼的事情还没查明,现在又来了一个男贼。怎么就有这么多贼在觊觎相府呢? 这两个贼,又会是一伙的吗? 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又分别是谁呢? 右相知道,肯定是朝廷的人。但是朝廷上有一大半人都是右相的党羽,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敢明目张胆地跟右相作对呢? 皇帝?皇后?贵妃?皇子…… 右相最先排除了玥贵妃和五皇子霍西,因为霍西近来跟他的女儿们走得都比较近,应该不会想要害他。霍西不会,玥贵妃自然也就不会。 右相又排除了皇后跟二皇子霍宁。二皇子病怏怏的,无心也无力朝堂的斗争,他也没那个资本去祸害右相。 皇后就更不可能了,她只是个花瓶罢了,仗着是皇帝的嫡妻,才做了皇后。比起家世和宠爱,她都不及玥贵妃的三分之一。她又哪有心思和能力去跟右相为敌。 至于皇帝么,呵,哪个皇帝会蠢到用这种方式去调查自己的大臣?况且,那是熠朝的开国皇帝,英明神武得很。 何须如此? 既然这些人都排除了,那么又会是谁想要害他呢? 右相心里难受极了。这些年他确实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可他一没背叛国家,二没欺压百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个宰相,当得也还行。 他不过是想扩大一下手中的权利,把持一下熠朝的财政,掌控一下熠朝的局势,还有让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后而已。 他真的就十恶不赦了吗? 右相有些委屈,也许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相吧! 反正他一身污垢,想洗也洗不清。 ·· 很快,离相府再次进贼,也已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倒是风平浪静得很,府中再没可疑的人出现了。商婷的嫌疑也已被洗清,在众人眼中,她依然是那个温婉可人的乖乖女。 只是,那两个贼人还是没被抓获。相府进贼的事还传得人尽皆知,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贼人会来自己家中。 然而,就在入贼风波还未完全平息的时候,霍西他,就又来了相府。 不过,他是独自来的,并未带上孤影。 霍西到相府后,何笙笙收到消息,很快就去迎接了。这一次,何笙笙终于赶在了商婷前面。 见霍西来,何笙笙带着玉浅,跑到前院后,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来到了霍西身边。 已有半月未见到霍西,何笙笙心中竟莫名的想念。所以,再见到他,何笙笙是有些开心的。 “参见殿下。”何笙笙屈膝给霍西行了一礼,嘴角还有藏不住的笑意。 可是霍西却没有理会何笙笙,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然后问了一句:“商婷在哪儿?” ※※※※※※※※※※※※※※※※※※※※ 元旦快乐吖~ 这篇文搁置了一年多, 我终于又把它捡起来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喜欢它的小天使呢? 如果能的话,那么下一章就让男女主的感情线发展得更猛烈些吧!! 泛舟 商婷? 何笙笙听后,抬头看着霍西,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多日不见,霍西开口,竟是找商婷。 “商伯伯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不知殿下找商婷妹妹,所为何事?” 何笙笙把声音压得很低,话也说得有气无力。如今商父的事情已经解决,霍西来相府,为何还是找商婷? “没事,本王就不能找她了?”霍西却看着何笙笙,这样说道。那表情尽是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 “能,当然能,”何笙笙有些无奈,“要不殿下先去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喊商婷妹妹过来。” “不必了,她住在哪儿?本王去找她。” 找她?何笙笙不可置信,听到这句话后,她抬眼看向了霍西。霍西几时变得这般主动了?居然要亲自去找商婷? “怎么,你也不知道?”见何笙笙眸光恍惚,神色迟疑,霍西虽知道何笙笙在想着什么,却还是故意这样问道。 “知、知道,”何笙笙垂下了眼帘,“殿下请随我来。” 何笙笙就带着霍西,去到了商婷的寻梅院前。 “这里便是商婷妹妹的寻梅院了。”何笙笙向霍西介绍着。 霍西听后,点了点头,便打算走进去。 “殿下!”何笙笙却叫住了他,“这是女子的闺院,你去……不好吧?” “无妨,本王跟商婷之间,不在乎这些。”说着,霍西就走了进去。 何笙笙还呆立在原地,他跟商婷之间,怎么就不在乎这些了?霍西跟商婷,很熟吗? 何笙笙没想通,看着霍西走了进去,她也紧随其后,进了寻梅院中。 何笙笙走进院子时,霍西已经见到了商婷。与商婷交谈了几句后,霍西发现何笙笙还在身后看着他们。 霍西便回过头去,对着何笙笙问道:“县主还有事吗?” 何笙笙当然没事,她只不过是想看看霍西要找商婷做什么而已。可霍西既然这样问了,显然就是在说,若是没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何笙笙也很识趣,便向霍西行了一礼,道:“臣女告退。” 出了寻梅院,何笙笙就带着玉浅,忿忿地朝着她的踏雪院走去。 玉浅虽是个蠢笨的丫头,却也看得出瑞王今日待她家小姐与往日有所不同。 便开口问道:“小姐,瑞王殿下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谁知道呢!”何笙笙回道。 明明踏秋那日离开之前,霍西对她的态度都比现在要好。为何半月不见,霍西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这半个月,霍西跟她既没见面,也无别的来往。她家中遭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无暇顾及霍西,她又能做什么去得罪霍西? 再者,霍西厌弃她也就罢了,为何突然就关心起了商婷? 等等!霍西跟商婷…… 霍西似乎不是突然就关心起了商婷,而是从他给商婷送银钱时起,就很关心了。 原来霍西关心的,从始至终都是……商婷? 想到这里,何笙笙心中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就塌了。那感觉,就像得知自己宝贝了很久的东西,忽然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何笙笙心里难受极了。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踏雪院,然后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双手托腮,看着寻梅院的方向发了愁。 寻梅院跟踏雪院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一堵墙。看着那堵墙,何笙笙真想拥有一双透视眼,去看看墙那边的二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半月不见,霍西来访却依然是找商婷。那就罢了,这一次,霍西还把她支开,单独与商婷相见。若说这二人之间没有猫腻,何笙笙是怎么也不愿相信的。 过了一会儿后,何笙笙依然愁眉苦脸地呆在自己的院中。她耳边就传来了小八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瑞王他、他带着商婷小姐,去南湖泛舟游玩了!”小八说道。 “什么?” 何笙笙站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可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泛舟游玩? 这不是踏秋那日回来之时,霍西想要邀请何笙笙去的吗?可是,何笙笙却以畏水为由,拒绝了他。 所以霍西他不甘心,他就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商婷? 商婷跟何笙笙不一样,她既不怕水,也不会拒绝霍西。霍西想要邀人泛舟,何笙笙不愿,他自然可以选择商婷。 商婷性格温婉,乖巧可人,确实要比何笙笙听话许多。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小白兔吧?霍西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何笙笙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她走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后,就望着府门的方向发了呆。 之前,何笙笙拒绝霍西,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怕水。她本以为这件事在霍西心中已经过去了,谁曾想,霍西不仅没过去,还辗转邀请了商婷。 何笙笙心里痒痒的,她虽不想泛舟,可她也不想让霍西带着商婷去。况且,他们二人,去逛街、登山、听曲儿、看戏……做什么都行,为什么非得去泛舟呢? 这不明摆着在打她的脸吗! “小姐,不如我们也去南湖吧,我们去找二皇子,跟二皇子一起去!”这个时候,玉浅说道。 她见何笙笙神色犹豫,想也没想,就替何笙笙拿了主意。 霍西可以找商婷去泛舟,何笙笙就可以去找霍宁。霍西要是不珍惜她们家小姐,总有人会珍惜的。 可是何笙笙却摇了摇头。因为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南湖,毕竟霍西只邀请了商婷去,并未邀请她。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过去,岂不让人笑话? 而且,是何笙笙拒绝霍西在先的。如果让霍西知道,她是因为霍西邀请商婷去泛舟后,才跟着去的,霍西会怎么想她? 何笙笙犹豫着,她在去与不去间犯了难。心绪不宁的她,先坐在石桌旁,用手指在石桌上反复敲打着,然后又起身在院里来回走着趟儿。 终于,何笙笙停了下来。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她还是忍不住想去南湖看一看。哪怕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只要不被霍西他们发现就行了。 于是,何笙笙跟玉浅乔装打扮了一番后,就偷偷地去了南湖。 今日南湖上的船只不算多,何笙笙跟玉浅穿着男装,戴着黑色帷帽去到南湖码头时,码头两旁还停靠着多艘船只。 二人选了一艘外观很普通的小扁舟后,玉浅就扶着何笙笙踩了上去。初登船上,感受着船体晃晃悠悠,何笙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不过,等船在湖面上行走了一会儿后,何笙笙的心情就慢慢平复了。加上有玉浅一直扶着她,不多时,她就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周围的事物了。 周围的船大多都是跟何笙笙他们一样的小型扁舟,也有一艘大型楼船在湖面缓缓游动。其余的则是一些外观美丽的画舫船。 何笙笙往那艘大的楼船上望了望,有不少的人都在那上面。她虽看不清船上人的模样,却能听到船内传来的歌舞声。 南湖的楼船,向来都是才子佳人听歌赏舞,吟诗作对的好去处。可是以霍西的身份,他会带着商婷去这般嘈杂的地方吗? 何笙笙又继续往四周看去,目光落到了那些好看的画舫船上。在这些画舫船中,有一艘最为亮眼。 因为它不仅比别的船高大,还比别的船华丽,一看就是身份异常尊贵的人,才有资格乘的船。 霍西和商婷,会在那艘船上吗? 何笙笙锁定了目标,便让船夫朝着那艘船滑去。她自己,也将手握成了拳头,等待着靠近船体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两艘船还未完全靠近时,一个身影,突然就从那艘华丽的画舫船上跳了过来,跳到了何笙笙她们的小船上。 一时间,水花飞溅,小船的那一端,由于承受了重力的缘故,而开始大幅度地往水里倾斜。 何笙笙本就站在船的边上,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就开始倾倒,头上的帷帽也落入了水中。何笙笙双手往后挥舞着,眼看着就要跟帷帽一样,落入水中了。 就在这时,那个从画舫船上过来的人,一把抓住了何笙笙的手,还揽住了她的腰,将何笙笙从落水的边缘拉了回来。 何笙笙也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那人的脸。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正是霍西。 “你不是畏水吗?怎么也来泛舟了?”霍西揽着何笙笙的腰,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还带着一丝丝邪魅。 可是何笙笙她,却看着霍西,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她的帷帽掉了,她被霍西发现了。 霍西还楼着她的腰,虽然这次也是为了救她,可何笙笙依然羞红了脸。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殿、殿下,能,先放开我吗?” “放开?怕你掉下去。” “不会的,我、我已经站稳了。”何笙笙小声说着。 霍西听后,看了何笙笙一眼,才把手从何笙笙的腰上拿开。 拿开后,霍西就转身背对着何笙笙,玉浅也赶紧从一旁跑到何笙笙身边,将何笙笙扶着了。 被玉浅扶好后,何笙笙才走向了霍西,她福了福身子,准备给霍西行礼。就在这时,商婷从对面那艘画舫船里走了出来。 别恋 走出来后,商婷望向了霍西跟何笙笙,何笙笙也对上了商婷的目光。 商婷的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她一双眸子奇怪地看着霍西,似乎在问,好端端的,霍西怎么去了那边。 何笙笙也看了对面的商婷一眼,然后她的心中就泛起了一股酸涩。 商婷从船里出来,一定是想看看霍西去了哪里,她也一定没有想到,出了船篷,会在另一艘船上看到一身男装的何笙笙。 何笙笙本来是想偷偷看看这二人会在泛舟游湖时做些什么的,可是现在,二人都发现了她的存在。 何笙笙顿觉无地自容。 只好对着霍西开口说道:“你去还是陪她吧,我畏水,这就回去了。” 说完,何笙笙给霍西行了一礼后,就转身进了船篷。 在船篷里,何笙笙故意不再理会霍西,而那句让霍西去陪伴商婷的话,其实也是她说的反话。 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想让霍西追进船篷去找她。 可是何笙笙在船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霍西追来的身影。她只是忽然感觉到,船体又轻微地动了动。何笙笙意识到事情不对,便赶紧让玉浅去船外看了看。 霍西果然走了。 何笙笙大失所望,她也从船篷里走了出去。她们的扁舟依然在湖面上缓缓游动着,只是四周再不见霍西的身影,就连那艘画舫船,也离她们远去了。 偷窥行动失败,何笙笙垂头丧气地回了相府。 何笙笙进府时,右相正在一旁跟相府的管家交谈。一抬头,他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男装的何笙笙。 右相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八”字,他连忙对着周围的人问道:“小姐今日,怎么穿的男装出府?” 可是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待何笙笙跟玉浅回到踏雪院,换回一身女装后。丫鬟玉蓉,就找到了她们。 “玉浅妹妹,老爷叫你去一趟呢!” “所为何事?”何笙笙替玉浅问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穿男装的事,已经被右相看见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呀,还是让玉浅妹妹,快些过去吧!”玉蓉满脸为难。 “那我跟她一起去。” “小姐,您可别为难奴婢,老爷说了,只让玉浅一人过去。”玉蓉面色难堪。 何笙笙只好作罢。玉浅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独自去了右相那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玉浅回来了。回来时,她眉头舒展,心情似乎还不错。而且她手中,还拿着右相赏赐给她的珠宝和银两。 何笙笙见此,心中更加不解,好端端的,她爹赏赐这么多东西给玉浅干嘛? 何笙笙便把玉浅叫到了一边,问起了右相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玉浅就笑着,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何笙笙。 玉浅说,右相先问了问她跟何笙笙今日穿男装出门的原因。玉浅在右相面前不敢撒谎,便全盘托出了。 哪知,右相听后,不仅没有责怪她们,还捋着胡子大笑了起来。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霍西。 右相便继续问道,何笙笙跟霍西之间有哪些交集,以及何笙笙对霍西是什么样的感情。 除了何笙笙落水是霍西相救的之外,玉浅这个藏不住秘密的丫头,就把何笙笙跟霍西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右相。 从花宴与霍西交谈,到踏秋跟霍西亲密互动,玉浅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还添油加醋地夸张渲染了一番。 在玉浅的描述里,何笙笙就是一个迷恋霍西的纯情女子,而霍西则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念着何笙笙的温柔王爷。 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使得右相听后满脸欣慰,认为自己的女儿果然没让他失望,成功地拿下了霍西。那这样一来,他的女儿离皇后之路,还会远吗? 右相高兴坏了,当即就赏了玉浅一些珠宝和银两。玉浅得了赏赐,别提有多开心。来相府这么多年,右相还是头一回赏她这么多东西呢! 玉浅收了赏赐后,右相又吩咐了她一件事,那就是让她想尽办法,撮合何笙笙跟霍西。 右相说,若是何笙笙可以嫁到瑞王府,成为瑞王妃,那么玉浅就立了头功,将来的赏赐也会比现在更多。 玉浅听后,愈发高兴了,她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保证着,说她一定会尽力撮合这二人。 “玉浅,你就这么把我出卖了?”何笙笙听完这一切后,却这样说道。 她对霍西的感情一直是她心中的小秘密,玉浅怎就这般口无遮拦,一下子全给说出去了呢?还说得如此夸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般迷恋霍西。 “小姐,老爷问起了,奴婢不敢不说呀!再说,现在老爷这么看好你跟瑞王,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玉浅反驳道。 “好事?”何笙笙轻笑了一声,然后她背对着玉浅,双目望向了寻梅院的方向,又道,“要真是一件好事,你我今日,就不必穿成那样了。” 有寻梅院的商婷在,她跟霍西还能被撮合在一起吗?有些事啊,不能说得太满,免得将来,被人打脸。 ·· 秋日的天,总是亮得越来越慢,暗得却越来越快。酉时时分,邑都城的天空就已经全黑了。相府里里外外也都亮起了烛光,点起了灯笼。 而游玩了一下午的商婷,在此时,才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慢悠悠地回到相府中。 然而,当她经过踏雪院时,却被人叫住了。 “商婷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呀?想必今日,跟瑞王殿下,玩得很开心吧?哟!还带回来一只猫呢!” 说话的人是玉浅,她早就在踏雪院门口等着了,准备在商婷回来时,好好训诫她一番。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霍西对何笙笙跟商婷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今日,霍西居然还带着商婷出去玩了这么久,到此刻才送她回府。 玉浅在心里替何笙笙打抱不平,明明踏秋那日霍西的眼睛都还是长在她们家小姐身上的。怎么半月不见,就变成了商婷? 所以,为了何笙笙跟霍西能够终成眷属,玉浅认为她有必要去灭灭商婷的威风。 “对呀,这猫儿是瑞王殿下送的,可爱吗?”商婷却用手抚摸着猫儿,看着玉浅笑着说道。 “商婷小姐,这里是相府,老爷跟夫人,还有我们小姐,都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你还是让它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玉浅则昂起头满脸讽刺道。 那话里,明显就是在影射商婷,一个外来女子,死皮赖脸地住进相府,惹人讨厌。识相的,就该早些回到自己的地方,别给人家添麻烦。 “这样啊,那我明日就把熙熙放到瑞王府中去养吧!要是惹了义父义母和笙笙姐的不喜,那才是我的罪过呢!”商婷便点点头,撅着嘴说道。 “不必了!”就在这时,听到二人谈话的何笙笙,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这猫儿你要是喜欢,就养着。爹娘不会说你的。” “是吗!”商婷笑得开心。 何笙笙点了点头:“对了,你刚才说,这猫叫什么?” “熙熙,因为是殿下送的。”商婷一脸娇羞。 “哦。”何笙笙又微微点了点头,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好看。 霍西啊霍西,带商婷去泛舟就罢了,还送了她一只猫。送猫就算了,居然还给猫取名为“熙熙”。 这可是霍西名字的谐音啊,霍西这么做,是想让自己做商婷的猫吗?这样就可以被她捧在手心,抱在怀里了? 想到这里,何笙笙的心就难受得要命。霍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般在意商婷的啊? 为什么以前看不出来,直到今日才表现得这么明显呢? 霍西这是,喜欢上……商婷了吗? ·· 几天过去后,何笙笙才发现,原来那日霍西邀商婷去泛舟,送她猫儿,都只是个开始而已。 因为,往后的几天,霍西日日都会来相府寻找商婷。而且要么是在府中与她共度时光,要么就是带她去府外玩耍。 在这二人之间,何笙笙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们就只沉浸在二人的小世界里,全然不顾外人的感受。 何笙笙看得生气,右相更是气得着急。 怎么一切都跟他了解到的情况不一样了呢?不是说霍西最关心的,是他的女儿何笙笙吗?为何现在,变成了商婷? 于是,一天夜里,右相又把商婷叫去了自己的书房。 “你还记得义父让你帮忙做的事吗?”右相看着商婷,满脸严肃地问道。 商婷点点头:“记、记得。” “那这个忙,你是怎么帮的?” “义父!”商婷听到此,连忙跪在地上,然后她带着哭腔道,“女儿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开始,我是想好好撮合瑞王殿下跟笙笙姐的,我提出去踏秋,也是这个目的。” “可是、可是瑞王殿下他,他,他说他不喜欢笙笙姐,他喜欢的,是、是我……”商婷低下头,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义父若是不许,我明日就去跟殿下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联系,”商婷顿了顿,“还请义父,莫要责怪商婷。” 婚事 听到这话后,何笙笙轻笑了一声:“我属意又如何,您又何以见得,他也同样属意我呢?” “笙儿,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你要是愿意,爹爹就去求陛下,让他为你们赐婚。”右相急忙说道。 可是何笙笙听后,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右相,却怎么也没看明白。 她便开口问道:“爹,您是有多希望我嫁给他呀?是不是只要我嫁给了他,您就能达到您的目的了?” 这件事,何笙笙也是在玉浅从右相那里回来后,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因为右相说,希望玉浅能去撮合何笙笙跟霍西,让何笙笙成为霍西的瑞王妃。 古往今来,有哪个父亲会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女儿出嫁?除非是家里困难,需要以嫁女儿这样的方式来换取钱财的人。 可是他们家,钱财自是不缺的。右相却还是想把女儿嫁出去,那就说明,右相想借此达到别的目的。 至于这个目的么,多半就是为了权利了。霍西是谁啊,皇帝的儿子,当朝瑞王,定国大将军,前途无量。 右相若是把女儿嫁给了他,那就是跟皇帝攀上了亲家,成为了皇亲国戚。这样的好事,右相自然迫不及待。 参透了这一点后,何笙笙才真的伤心欲绝了起来。她承认,她对霍西有好感,为了报恩,她也愿意以身相许。 可她却不想她嫁给霍西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这样的婚姻是虚伪的,也是得不到幸福的。 她只愿跟相爱的人,白首到老,无论贫穷与富贵。 “笙儿,爹爹也是在为你的未来着想。你可不能辜负了爹爹的一番苦心呐!”见何笙笙已经猜出了一二,右相连忙解释道。 “苦心?爹,倘若我喜欢的人不是瑞王呢?您是不是也会逼着我嫁给他?” “这……” “好啊,”何笙笙点了点头,“既然您这么希望我嫁给瑞王,那您就去让皇帝赐婚啊,只要他赐婚,我就嫁!” 何笙笙说着气话。说完后,她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右相。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何笙笙愿不愿意嫁给霍西的问题了。而是霍西,愿不愿意娶她。 若是愿意,让她嫁,她也便嫁了。可是这些天,霍西日日与商婷呆在一起,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何笙笙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要是换作以前,何笙笙还会对霍西存有那么一点幻想。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因为她,已经得不到霍西了。 右相想让皇帝赐婚,尽管去就是了。若皇帝真能同意,霍西也真的愿意,何笙笙一定给右相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怕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切只是徒劳罢了。 何笙笙走后,右相也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思考了起来。赐婚一事,他是一定会跟皇帝提的,无论如何,他都要为自己的女儿赌一把。 只是商婷,她为何突然就成了霍西心尖儿上的人?以前,也没见这二人有多亲密啊,为何这几日他们却甜腻得过了头? 右相没想通,于是到了晚上,他就又把商婷叫去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商婷站在右相的书桌前,把头埋得低低的,颇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还记得义父让你帮忙做的事吗?”右相则看着商婷,满脸严肃地问道。 商婷点点头:“记、记得。” “那这个忙,你是怎么帮的?” “义父!”商婷听到此,连忙跪在地上,然后她带着哭腔道,“女儿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开始,我是想好好撮合瑞王殿下跟笙笙姐的,我提出去踏秋,也是这个目的。” “可是、可是瑞王殿下他,他,他说他不喜欢笙笙姐,他喜欢的,是、是我……”商婷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义父若是不许,我明日就去跟殿下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联系,”商婷顿了顿,“还请义父,莫要责怪商婷。” “责怪?”右相轻笑了一声,“你现在可是瑞王心尖儿上的人,我哪敢责怪你?” “义父……” “也罢也罢,瑞王既然喜欢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你好好受着便是。棒打鸳鸯的事,你义父也做不来。至于你笙笙姐,你也不必去忙活了,义父自有别的打算。”右相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其实他心里是一点儿也不想让商婷抢走霍西的。 “是。”商婷点了点头。 “行了,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快起来吧!”右相看着商婷,“你呢,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但受不受得起这个福,还得看你的造化。你且回去,先跟你爹,好好说说这事儿吧!” “谨遵义父教诲,那商婷就先告退了。”商婷便给右相行了一礼。 商婷走后,右相才躺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思索了起来。两位姑娘与霍西相处的时间,其实是差不多的。 右相也自认为自己的女儿并不比商婷差,甚至在很多方面,她都是要强于商婷的。可为何霍西最后看中的,却是商婷呢? 是霍西的眼光太差?还是他女儿真的不够好?再者,霍西身为皇子,放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不选,怎就偏偏选中了商人之女商婷? 这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 五日后,右相在皇帝的书房立德殿里与皇帝议事时,霍西的生母玥贵妃就走了进来。 玥贵妃进来后,先给皇帝行了一礼,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到了右相身上。 “听闻右相有一个叫商婷的义女,近日与瑞王走得有些近?”玥贵妃斜着眼睛问道。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右相也微微低头颔首答道。 “那既然是右相的义女,陛下,臣妾想替西儿做主,求陛下为他们下旨赐婚。”玥贵妃便看着皇帝笑道。 赐婚?右相听后却瞪大了眼睛。这两个字,他都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跟皇帝开口,玥贵妃竟然就这样抢在他前面说了出来。 于是,右相立马开口阻止道:“不可!” 然后他就跪在地上拱手说:“陛下娘娘有所不知,微臣那义女,家族世代从商,身份低微,实在是配不上瑞王殿下啊!” “是吗?那何爱卿你怎么还收了她做义女啊?”皇帝听着有趣,便开口问道。 “这个……是因微臣与商婷的父亲交情匪浅,所以才收了他的女儿作义女,”右相顿了顿,“微臣也没想到她居然去招惹了瑞王殿下,还不知好歹地想让陛下赐婚。微臣管教不严,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玥贵妃见此,连忙开口说道,“你也知西儿向来是最有主见的,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跟我说,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呢!” “商人之女也没什么,臣妾的家族不也在经商吗!陛下若是嫌弃她,那便是在嫌弃臣妾。所以陛下,您就答应了西儿的婚事吧!”玥贵妃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三言两语就把右相的话怼了回去。 可是右相也不甘示弱,他继续说道:“娘娘,您的家族乃官商结合,您的身份也比微臣那义女尊贵。商婷怎敢与您相提并论?瑞王的婚事是大事,还请陛下娘娘三思啊!”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说得都有道理。只不过朕听着,却有些头疼。此事容后再议吧,朕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说完,皇帝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进内殿去休息了。 玥贵妃也不屑地看了右相一眼,然后就昂起头傲慢地离开了立德殿。 今日殿上这一遭,搞得右相心力交瘁。他是真的没想到,霍西这么快就在决定跟商婷的婚事了。右相还想着去皇帝面前提一提给何笙笙和霍西赐婚的事呢。 哪知霍西早已有了主意,还成功地说服了玥贵妃。有了玥贵妃的支持,想让霍西不娶商婷,那就难了。 所以,回到相府后,右相决定让相夫人进宫跟玥贵妃好好聊聊。 可是相夫人跟右相的心性不同,她并不愿意去躺这趟浑水,也不在乎何笙笙能不能嫁给霍西。 相夫人便对着右相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知道你这些年在打什么算盘,可是你不该用笙笙的终生大事来做筹码。” “瑞王喜欢商婷,想娶她,就让他娶,那也是人家商婷的福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道理,你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懂么!” “笙笙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最后受苦一辈子。”相夫人就这样把右相训斥了一通。 右相也便不再说话了。 ·· 这几日,右相为了霍西要娶商婷的事,可谓是愁得肝肠寸断。就连处理起手中的事物,也不似从前那般精明果断了,反倒是怎么做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加上又被相夫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他无地自容,整个人看起来就萎靡不振的,精神一点儿也不见得好。 右相的近况还被传到了霍西的耳朵里,霍西听到这些事后,就不由得抿嘴微笑。 “不错,计划奏效了。”然后,他就对着一旁跪在他身边的女子说道。 女子点点头:“恭喜殿下。” 争执 这几日,秋正浓。 右相在宫里与玥贵妃争辩,又在相府里被相夫人斥责了一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霍西的耳朵里。 霍西听到此,嘴角浅浅一笑后,就对着书房里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不错,鱼儿上钩了。” 地上的女子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下一步,殿下作何打算?” “急什么,”霍西斜着眼睛看了看她,“慢慢儿跟他玩儿,不好么?” “好,全、全听殿下安排。”女子说话有些吞吐,她似乎并不喜欢霍西这慢悠悠的样子,可她却不能改变他。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末了,霍西说道。 “是。”女子听后,起身便要走。 “等一等!”霍西叫住了她,“我送你。” 说着,霍西就跟女子一起走出了书房,又一起走出了瑞王府的大门,坐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里。 马车在邑都城的街道上行驶着,最后停在了相府门口。 霍西最先从马车里出来,然后他就伸手示意马车里的女子下来。女子将手递给霍西后,也提着裙摆走出了马车。 女子就是商婷。 今日,霍西又寻了个由头把她从相府叫走。现在回府了,自然也得由霍西护送。 这样,才能把戏唱完。 到了相府后,霍西跟往常一样,一路护送着,将商婷送回了寻梅院中。 待商婷当着院内众人的面与霍西甜蜜地道了别后,霍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院子。 故此,在相府的人看来,今日,也是霍西跟商婷甜蜜恩爱的一天。 离开寻梅院后,霍西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何笙笙的踏雪院门前。 踏雪院跟寻梅院是挨着的,霍西以前护送商婷时,也曾经过这里,可他却从未进去过。 今日,霍西的脚步倒是不自觉地在院前停留了。他抬眼看了看“踏雪院”的院牌,心中不禁吟咏起了“踏雪寻梅梅未开,伫立雪中默等待”。 他知道院子里住着何笙笙,他也着实有点儿想要见到何笙笙。 于是,下一秒,霍西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 今日的踏雪院并没有寻梅院里那般热闹,走了一路,霍西也未在院中看到院内的仆人。 不过此时,他耳边竟响起了唰唰声,而且越往里走,声音就越大。这声音很有力度,倒是像极了衣服在搓衣板上摩擦的声音。 又是一阵“唰、唰、唰”,霍西寻着声儿走了过去,然后他就来到了踏雪院后院的浣洗池前。 霍西停住了脚步,也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果然是有人在浣衣,霍西便看向了她。 今日的她梳着松散的发髻,穿着单薄的纱衣,坐在一方矮木凳上,低着头,正用力地搓着木盆中的衣服。 因搓得太过专注的缘故,她并未发现霍西的到来。 于是,霍西直接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问道:“相府里是没有仆人了吗?竟需要你这个县主,亲自浣衣?” 霍西的语气不冷不热,却带着几分质疑。唯一不变的,是他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浣衣女子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于是,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霍西。 可是下一秒,她就想要躲藏了。因为今日的她,未施粉黛,脸上还有几分倦容,她实在是不想让霍西看到她这副样子。 但霍西已经看见了,她也确实无处躲藏,耳边还回荡着霍西的声音。 于是她愣了愣后,就开口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说县主就不能浣衣?日后身边若是没了那些仆人,洗衣做饭还不是得靠自己。” 说着,她就起身对着霍西行了一礼。 霍西听后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挺会居安思危。” “殿下过奖了。不知殿下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这些日子,霍西到相府来,也不会是找何笙笙的,今日竟悄悄地来了她的院中。换作往日,何笙笙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可是现在,她却只想要躲藏。 “本王闲时散步,误入此处,竟不知你会在此浣衣。”霍西编了个理由,但他明显有些心虚。 可是何笙笙听后,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好看了,她开口问道:“殿下莫是不知,此乃臣女闺院?” 何笙笙冷着一张脸:“商婷妹妹的院子在隔壁,殿下若是要找她,还是去隔壁吧。” 说着,何笙笙就转身背对着霍西。 霍西则向前一步道:“本王是从寻梅院过来的。” “是吗,”何笙笙又转身看着霍西,“那殿下以为,臣女的闺院,就可以任由男子进入了?” 何笙笙接着道:“你与商婷之间,可以不在乎这些。但你我,还是不要逾矩的好。请殿下,自重!” 说着,何笙笙又给霍西行了一礼。 这拒人于千里的态度,霍西今日,还是头一次在何笙笙这里瞧见。平日里,何笙笙对霍西都是像小狗狗一样热情的。 于是,霍西狠下心开口道:“好。本王此番前来,确实有事要拜托县主。” “请说。” 霍西便清了清嗓子:“想必你也听说,我母妃让我父皇为我赐婚的事了。” 霍西顿了顿:“再过不久,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大婚之前,还请县主替我好好照顾商婷,照顾我未来的瑞王妃。” 说最后一句话时,霍西故意将嘴凑到了何笙笙的耳边。何笙笙感受着霍西传来的气息,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 说完后,霍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笙笙,何笙笙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沉默了良久,何笙笙终于回道:“殿下放心,臣女一定会好好照顾商婷妹妹,照顾你的未来王妃。” “如此甚好。县主,多谢了。”说着,霍西就对着何笙笙作了揖。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何笙笙还呆立在原地,也没有去看霍西的背影。只是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想哭哭不出来,想咆哮又怕失了仪。 玥贵妃请求皇帝为霍西跟商婷赐婚的事,她也从她爹娘口中听说了。所以何笙笙这些天的心情都不见得好。 以至于每次心情不好时,她都想让自己忙碌起来。琴棋书画以及刺绣这些需要静下心才能完成的,自然不适合她。 于是,她就在后院的浣洗池旁洗起了衣服,还遣走了院儿里的仆人,只留她一人独自伤心。 可是霍西,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不仅进了院子,看到了她难过时的窘态,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对她宣布这样的消息。 好好照顾商婷。 未来的瑞王妃…… 何笙笙的心真的快被撕裂了。这时,玉浅端着一盆脏衣服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姐,我又找了些衣服,你,还洗吗?”玉浅看着何笙笙问道,她并未注意到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玉浅,”何笙笙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替我去置办点儿东西吧。” ·· 皇宫,立德殿。 右相又来了这里,但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的。 上次玥贵妃求皇帝为霍西和商婷赐婚一事,已经让右相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觉得,若再不出手,霍西就真的会娶别人了。于是,趁着皇帝还没同意这门婚事之前,右相就先发制人,向皇帝推荐了自己的女儿何笙笙。 “陛下,小女对瑞王殿下思慕已久,眼看着就要相思成疾了。希望陛下能成全了这桩美事,也好为小女解了这相思之苦啊!”右相说道。 自从庆功那日何笙笙在殿上为百姓说了一番话后,皇帝对何笙笙的印象就特别的好。说实话,若不是年龄差距太大,就连皇帝自己都想把何笙笙纳入后宫。 这样一心为百姓着想,又思虑深远的女子,谁娶到就是谁的福气。此番,右相为自己的女儿和霍西说媒,皇帝的心里还是比较赞同的。 可就在皇帝将要点头答应之时,霍西他走进了殿中。 “父皇,儿臣心里只有商婷,儿臣也非她不娶!”霍西跪在皇帝面前拱手道。 “西儿,那个商人之女有什么好的,竟能让你痴迷到这般地步?”皇帝则顺势问道。 “回父皇,在儿臣眼里,她哪里都好。得妻如此,儿臣无憾!”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你这般执着,朕也不能棒打鸳鸯。只是右相说,清平县主也是属意你的,你可愿娶县主为妻,商婷为妾?” “父皇!”霍西加重了语气,“若天下女子都属意儿臣,儿臣岂不是个个都得娶?儿臣说了,只娶商婷为妻。另外,儿臣誓不娶右相之女!” 说最后一句话时,霍西目光狠狠地看向了右相。 “瑞王你……”右相听到这话后,心里自然不好受,连忙补充道,“商婷也是我的义女,你娶了她,还不是娶了右相之女!” “你也说了,只是义女。那要不然,你回去就跟商婷断绝了父女关系?”霍西态度轻蔑,一点儿也不把右相放在眼里。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右相用手指着霍西,他的额头已经青筋爆起,再这样争执下去,怕是老血都得吐出几口。 “够了!何爱卿莫不是想殿前失仪?”皇帝拨动着拇指的翡翠扳指,“这件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瑞王的婚事容朕再考虑考虑。都退下吧!” 最后还是皇帝出面,阻止了二人的争执。 ※※※※※※※※※※※※※※※※※※※※ 不浪了,回来更文。 另外,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送亲 本以为今日让皇帝为何笙笙跟霍西赐婚一事,可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但右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霍西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来到殿中,阻止这一切。 右相终究是败了。 今日殿上这么一闹,他跟霍西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他女儿跟霍西也再无可能。 霍西说了,誓不娶右相之女。这就意味着,霍西不会娶何笙笙,何笙笙也不可能成为瑞王妃了。 右相苦心经营多年,竟这样被毁于一旦! 离开立德殿后,右相走在离宫的长街上,心里万念俱灰。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乌云密布着,一层卷积着一层。 这是大雨来临前的征兆,可在右相看来,这也是老天对他的嘲笑。他的计划失败了,他女儿的皇后梦碎了…… “轰隆隆隆隆” 这时,天边传来了惊人的雷声。右相听到此,心里突然一惊,走在路上,脚底下一个踉跄,踩到了一颗石子上,眼看着就要摔倒。 好在被一旁过来的人及时扶住了。 “您没事儿吧,右相?” 被扶稳后,右相朝着那人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但他一抬头,却看清了来者是谁。 右相赶忙松开了那人的手,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一礼道:“参见二殿下。” 霍宁心中有些窃喜。往日右相对他的态度都是极其敷衍的,怎的这会儿,竟这般恭敬了? “右相不必多礼。”霍宁便笑着回道,随即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随从明白了霍宁的意思,就把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快下雨了,这把伞右相且用着吧!”霍宁将伞递到了右相手中。 右相接过伞,心里顿时涌出一股热流,连连感激道:“多谢二殿下。” “右相客气了,”霍宁往后宫的方向望了望,“时候不早了,母后还在宫中等着我去请安,我就不多呆了。还请右相脚下多留神。” 说着,霍宁给右相拱了拱手后,就带着一群随从离开了这里。 右相看着霍宁等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油纸伞,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秋日的雨,说下也就下了。 右相撑着伞走在雨中,想到了刚刚霍宁的一举一动,又想到了在殿内跟霍西争执的场景。 忽然,一个还不太成熟的想法,在右相心中萌芽了…… 霍西不愿娶他的女儿,那别的皇子愿不愿意呢? 霍宁病怏怏的,身子不好也就罢了。但是除了霍西跟霍宁,成年的皇子之中,还有那个因为生母犯错而被贬到边疆苦寒之地的四皇子霍羽。 右相想起了四皇子当年被贬的情景,若不是有他在一旁推波助澜,他生母陈妃犯的过错也不至于波及到他身上。 如若不然,四皇子现在也应是朝堂中响当当的人物,完全不输给霍西的。 所以,如果右相想办法让霍羽回到朝中,再给霍羽一些好处,霍羽是否能为他所用,去威胁霍西的地位呢? 到时候,再让霍羽娶了何笙笙,何笙笙就又可以成为熠朝的皇后了。 此路不通走彼路,右相坚信,他这么多年的计划不可能覆灭,他的女儿也一定会母仪天下! 一想到这里,右相的心情就舒畅了很多。霍西不娶何笙笙也就罢了,何笙笙还不愿意嫁呢! 现在诸君未立,谁能登上皇位都还不一定。霍西想娶谁就让他娶,没了右相的支持,看霍西还能再走几步。 那就慢慢儿玩儿吧! ·· 听说,那日右相走后,霍西还在皇帝的立德殿中滞留了很久。后来,玥贵妃也来了,为的就是让皇帝替霍西赐婚一事。 轮翻攻击之下,皇帝终于点头答应了。 于是几日后,皇帝为霍西跟商婷赐婚的圣旨就到了相府中。 相府里的人又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听了旨。上一次这样大的阵仗,还是何笙笙被封为县主的时候,这一次就是为商婷赐婚了。 领了圣旨后,商婷接了旨,相府里的人都笑着祝贺商婷,何笙笙也不例外。她陪着商婷回到寻梅院后,就让玉浅把她置办的东西拿出来了。 是一身用绢纱和金丝织成的绣花长裙,和一整套镶嵌着翡翠玛瑙的首饰,极其名贵。 “商婷妹妹,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你一定要收下,”何笙笙拉着商婷的手,“日后去了瑞王府,成为了瑞王妃,你我姐妹便不能长伴了,万事都要自己小心些。” 何笙笙又顿了顿:“不过有瑞王护着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笙笙姐,”商婷一脸感动地看着何笙笙,“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可妹妹却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姐姐。” “何事?” “我爹上了年纪,我家里的其他人又都远在江南。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义父义母,所以我想让姐姐为我送亲。” 商婷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番话,何笙笙听后眼神却有些迟疑。 这是要她亲眼看着商婷出嫁,亲眼看着霍西跟别人成亲么? “好,我答应你。”何笙笙同意了。 大婚举行在冬天。 商婷的婚事,对商家的人来说本应是一件极大的喜事。可是婚礼这日,除了商婷的父亲之外,商家的其余人,都未曾赶来。 据说,是商婷不想让他们来参加她的婚典,他们也就奇迹般地都没有来。 而商婷,则是在相府出嫁的。女子出嫁前的所有礼仪,也都是在相府里完成的。 拜别了商父以及右相和相夫人后,商婷就被何笙笙搀扶着走出了相府的大门。 大门外,霍西穿着一身红红的新郎服早已等候在此。何笙笙扶着商婷出门的那一刻,眼里就入了那抹刺眼的红。 今日的何笙笙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的。毕竟是喜事,她心里再难受,也不能掉了链子。 醉酒 “小姐,瑞王府到了。”轿子外面玉浅的声音将何笙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玉浅替何笙笙撩开了轿帘,何笙笙就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此时,霍西也从马上下来了,他手里拿着结发球,将花轿里的商婷迎了出来。 霍西带着商婷走进了瑞王府的大门,何笙笙也带着玉浅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 拜堂的大殿中,皇帝跟玥贵妃已坐在高堂的位置等候着他们。四周也都是些皇亲国戚,王公贵胄。 瑞王的婚礼果然是倍受重视的,哪怕瑞王妃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茶商之女。 何笙笙站在人群中,心里不由得添了几分慕意。 “吉时已到——” 待霍西跟商婷给皇帝跟玥贵妃敬完茶后,主婚的公公就尖着嗓子喊了出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毕,霍西带着商婷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了新房里。 何笙笙也被人推搡着挤了过去。可到了那里后,她却站在房门外迟迟不肯进去。 玉浅便开口问道:“小姐不去闹洞房吗?” 何笙笙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闹的。” 然后她就走到附近的长廊里坐下,看起了周围的风景。 瑞王府里,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再加上天空中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活为这寒冷的季节添了几分生趣。 何笙笙坐在廊里伸出手,片片雪花就落到了她手心里,传来好一阵寒凉。 “县主怎么在这儿?”这时,霍宁的声音传到了何笙笙耳边。 何笙笙抬头看去,就见霍宁一脸笑意地朝她走来。 霍西大婚,霍宁也收到了邀请,他本是不愿来的,但当他听说何笙笙会给新娘送亲时,他就改变了主意。 因此,从新娘新郎进门时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何笙笙身上。此番何笙笙来到廊里,他便想抓住机会,与何笙笙多说几句话。 “参见二皇子。”何笙笙起身给霍宁行了礼。 “县主不必多礼,”霍宁笑道,随即又面露疑色,“听闻瑞王妃是县主的义妹,县主不去闹洞房,怎么到了这里?” “我、我身体不适,想来透透气儿。”何笙笙编了个理由。 “这样啊,那需不需要传太医来看看,今日五弟大婚,太医也有来观礼的。”霍宁忙问道。 “不必了,我休息会儿便好了。”何笙笙摇摇头。 霍宁也点了点头。 “二哥,你们怎么还不入席?”就在这时,几人的耳边又传来了霍西的声音。 何笙笙的心立马就慌乱了,她低着头,不愿去看霍西的脸。 “五弟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多陪弟妹呆会儿?”霍宁看着霍西问道,眼底却有一丝丝不屑。 霍西笑了笑:“我得出来陪大家喝酒啊,县主你说呢?” 霍西看向了何笙笙,何笙笙却始终低着头不愿看他,霍西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我、我去入席了,二位殿下漫谈。”说着,何笙笙给他们行了一礼后,就带着玉浅,赶紧逃离了这里。 何笙笙走后,霍西也转身准备走,霍宁却叫住了他:“五弟既已娶了弟妹,就别干涉我与县主的事了。” 确实是干涉。若不是霍西突然过来打断了他与何笙笙的谈话,想必此刻他还能陪着何笙笙一起入席。 “二哥说笑了,你与县主的事,臣弟从未干涉。只是县主自己对二哥无感罢了,二哥怎么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霍西看着霍宁淡淡笑道。 “你!”霍宁气得用手指着霍西,“好,等县主成为你皇嫂的那一天,你可别忘了收回你今日说的话!” 说着,霍宁就拂袖转身愤愤地离去了。 霍西则站在原地,看了看霍宁的背影,又想起了霍宁刚才说的话,然后他弯了弯嘴角。 不会有那一天的。 ·· 宴席上,何笙笙跟几位官家小姐坐在一起。玉浅站在背后伺候着她。 官家小姐们自然是听说了瑞王妃是茶商之女,又是何笙笙义妹的事,便不停地说着闲话。 一个说:“瑞王妃也是托了县主的福,在县主家里住了一段日子,竟就入了瑞王的眼,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一个又说:“庆功那日,我似乎见过瑞王妃一面,她跟县主站在一起,哪有县主这般天姿国色。你们说,瑞王殿下怎么就看上她了?” 还有一个说:“我要是瑞王啊,我肯定会选县主这样的,品貌端庄,家世显赫,又怎么会选一个茶商之女呢!” …… 这些女子七嘴八舌,还没出嫁,就已有了长舌妇人的风范。 可是何笙笙听着,却不想打断她们,她反而觉得这些女子说得都有些道理。 她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笑,一边笑,一边又将酒壶里的酒一杯杯饮尽。 等酒劲儿上来的时候,何笙笙才醉醺醺地说了一句:“你们啊,还是不要私底下议论别人了。瑞王护她,小心瑞王把你们都关起来哦。” “小姐,你是不是醉了?”玉浅听出何笙笙说话的语气不对,赶紧询问道。 “我没醉,今天高兴,自然得多喝点儿。来,玉浅你别站着了,坐下来,跟我一起喝!”何笙笙把玉浅拉到身旁坐下,又在杯中倒满了酒递给她。 玉浅看着何笙笙递来的酒,摇了摇头:“小姐咱别喝了,要是喝多了,回去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怕什么!我今天肯定会喝酒啊,”何笙笙看着玉浅,“你不喝是不是?不喝我喝!” 说着,她就把刚刚给玉浅倒的酒饮尽了。喝完还不过瘾,她又抱着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小姐,别喝啦——”玉浅在一旁使劲儿地劝着何笙笙,可何笙笙就是不听,依然把酒往肚子里灌。 这个时候,霍西从另一边的酒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堆仆人面前,吩咐了一些事情。 何笙笙终于看到了霍西的身影,便抱着酒壶跑了过去。 霍西转身时,就看到了何笙笙脸红扑扑又醉醺醺的样子。 “殿下,我敬你!”何笙笙将酒壶递到了霍西面前,“祝你跟商婷妹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何笙笙就抱着酒壶喝了起来。 “你喝了多少酒?”霍西看着何笙笙的样子,着实有些心疼。 “殿下!”何笙笙撅着嘴,“你成亲,我还不能多喝点儿吗?” 何笙笙又喝了起来。 霍西赶紧上前去,夺过了何笙笙手中的酒壶。 “别喝了。” “我要喝!你还给我!”何笙笙的眼里溢出了泪水。 霍西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 “何笙笙,你是不是喜欢我?”霍西凑在何笙笙面前问道。 这句话,何笙笙清醒时他不敢问,也只能趁着何笙笙醉酒的当下问一问了。 何笙笙抬起头神色迷离地看着霍西,她的嘴角微微颤动着,似乎是要回答霍西的问题。 可是那个“喜”字还没说出口,何笙笙就两眼一黑醉晕了过去。 玉浅赶紧跑上去将何笙笙扶着,还对霍西说道:“殿下恕罪,小姐不胜酒力,今日偏又贪杯多喝了几口,现下想必是醉了。” “那就送她回去吧。管家——”霍西便将府里的管家叫了过来。 然后让管家备马车,将何笙笙送回了相府。 ·· 夜里,亥时,皇帝收到了一则八百里加急。 上面说南方蛮夷余党又重振旗鼓,再次侵犯熠朝山河。短短十天,就占领了东南方的两座城池。现在阵地失守,兵力不足,希望朝廷可以尽快加派兵马,平息战乱。 皇帝见此,不由得拍桌大怒:“这才太平几天?这些蛮夷人,真当我朝是好惹的么!来人,传护国、定国二位将军。” “诺,”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周全应道,随即又觉得不太对,“陛下,今夜可是定国大将军瑞王的新婚之夜啊!” “愣着干什么!传!”皇帝不理会他。国仇家难当前,新婚之夜算什么? “诺。”周全便唯唯诺诺地下去传旨了。 霍西收到旨意时,还未睡下。去皇宫之前,他在新房里对商婷说了几句话。 出来后,他又叫来了身边的一个暗卫,对他说了一句:“去把孤影调回来,让他在五军营候着。” 然后,他就跟着周全一起去了宫中。 这夜,注定是难眠之夜。 霍西跟护国大将军白绮一起领了命令,等天一亮,就带着十万大军出发。 在此之前,霍西和白绮一同去了五军营点兵。点完兵之后,已经快到丑时。 霍西进了军帐歇息,一个黑影就单膝跪在了他面前:“殿下恕罪,属下来迟。” “无妨,”霍西捏了捏鼻梁,“孤影,天亮我就会出发。这一仗,恐怕得打些时日。” “孤影愿陪殿下同行,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孤影认真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霍西看向了孤影,“你得留下来,监视着右相的一举一动。经过上次的事,这下,他也该有些动作了。” “殿下的意思是……”孤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霍西。 霍西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去吧。” 孤影领了命令,便出了帐中,然后就又消失在夜色里了。 教诲 霍西到了宫中,跟护国大将军白绮一同与皇帝商量了一番后,他们决定,等天一亮,就带着二十万兵马进军南方。 然后,霍西就和白绮去五军营点了兵。点完兵后,已经快到丑时。 霍西进了军帐歇息。刚坐到床边,一个黑影就单膝跪在了他面前:“殿下恕罪,属下来迟。” “无妨,”霍西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孤影,天亮我就会出发。这一仗,恐怕得打些时日。” “属下愿陪殿下同行,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孤影拱手认真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霍西看向了孤影,“你得留下来,监视着右相的一举一动。经过上次的事,这下,他也该有些动作了。” “殿下的意思是……”孤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霍西。 霍西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飞鸽联络,去吧。” “遵命!” 孤影领了命令,便出了帐中,然后就又消失在夜色里了。 辰时二刻,天刚蒙蒙亮,霍西跟白绮的军马就已集结在皇城脚下。 文武百官们夜里就接到了消息,得去为霍西他们践行。于是天还未亮,他们就等候在此了。 右相也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冥冥之中还能有这样的变数。霍西也真够惨的,新婚之夜被叫走,怕是连新娘的滋味儿都没尝到吧! 右相在心底偷着乐,老天开眼了,霍西不愿娶他女儿,这便是后果。 右相真希望,这一仗,霍西可以有去无回! 接着,随着出征号角的吹响,霍西白绮就带领着他们的二十万兵马出发了。 白绮骑在马上看着霍西:“殿下新婚第二日便出征,这份护国之心,足矣感动天地,此战,有殿下在,必胜!” 霍西笑了笑:“白将军过誉了,将军才是每逢战事,都奋不顾身的人,霍西还得多向将军学习才是。” 就这样,二十万大军渐渐离开了邑都城。 大军走后,右相跟随着百官一起,也回了皇宫上朝。 这一次,还没等皇帝开口,右相就主动请命说,愿意去南方慰问百姓,像上次那样与霍西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将敌军击退。 皇帝自然没理由拒绝。 于是当天上午,右相回府收拾了些东西后,就匆忙出发了。 ·· 何笙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未时。 她刚睁开眼,就觉得喉中腹中饥渴难耐,于是她虚弱地喊了一声:“水。” 一直在一旁守着她的玉浅赶紧将水给何笙笙递了过去。何笙笙喝完一杯后觉得不够,便捧着壶喝了起来。 玉浅见了连忙打趣道:“小姐现在厉害了,喝酒喝水都是一壶一壶喝的。” 何笙笙不理会她,而是继续喝着水,等终于不渴了后,她才靠在床边问道:“玉浅,我睡了多久啊?” 她现在脑子依然有些沉闷,这症状,不是酒喝多了,就是觉睡多了,而她则是两样都占。 玉浅挠头想了想:“从昨日卯时,到今日未时,小姐,你已经睡了快五个时辰了呢!” “这么久,”何笙笙垂下了眼帘,“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 “那你也不能再喝了,昨日老爷夫人见你醉成那样,差点没将奴婢打死。”玉浅撅着嘴委屈道。 “这不是还活着吗!”何笙笙连忙打趣着玉浅,“放心吧,我短时间内不会再喝了。” 玉浅撅着嘴,点了点头:“小姐饿了吧,这是厨房为你熬的小米粥,还热乎着呢。” 玉浅把桌上的小米粥端给了何笙笙,何笙笙就接过粥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小姐,”吃了一会儿后,玉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凑到了何笙笙面前,然后一脸坏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日醉酒时,跟瑞王殿下说了些什么呀?” 听到此,何笙笙立马停止了喝粥的动作,看着玉浅紧张道:“我、我与瑞王说话了?” “嗯!”玉浅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你主动去找瑞王,还与他说了好多话呢!不过当时奴婢隔得远,什么也没听清。小姐,你还有印象吗?” 何笙笙摇摇头,都怪她喝得太醉,现在清醒了,竟什么也记不得了。 “玉浅,那我还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没有啊?”何笙笙试探着问道。 万一她亲了或者抱了霍西,那还了得! “出格的举动,倒是没有,”玉浅摇了摇头,“不过小姐是在跟瑞王交谈时醉倒的,当时瑞王似乎很着急,还是他派人将你我互送回府的呢!” “是吗。”何笙笙半信半疑。霍西会为她着急么?只怕是霍西不想让何笙笙醉倒在他府上,才这样做的吧! “那我醉倒之后,又还发生什么事没有啊?”何笙笙继续问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玉浅想了想:“在你醉倒回府之后,瑞王府里就派人将商老爷接走了。他们还给了老爷夫人一些报酬,但是老爷夫人没有收。” 何笙笙赞同地点点头:“爹娘还真是有副菩萨心肠。” “还有就是,”玉浅继续说道,“今日一早,老爷就出远门了,说是朝廷派了任务,可能得走一阵子。” “任务?什么任务啊?我爹这次,不带上我么?”何笙笙问道。 因为以前右相接到任务要出远门时,都会带上何笙笙,或者他们一家人一起,目的就是想让何笙笙多长长见识。 何笙笙也是因此才爱上了游山玩水,以至于数月前去荧滩游玩时,她才会不幸落水,从而被霍西所救。 可是这次,右相出去时不仅没带上他的家人,甚至连他究竟要去哪里,右相都未与家人说明。 他只说朝廷派了任务,得出去一阵子。 “还说呢!小姐,老爷走的时候,你睡得正香,怎么都叫不醒,你让老爷如何带你?”玉浅看着何笙笙,一脸指责道。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何笙笙啊还是算了吧。 ·· 未时三刻的时候,商婷乘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以瑞王妃的身份来到了右相府。 进府后,她点名说想见一见何笙笙。 何笙笙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躺在床上回想着她昨日到底跟霍西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梳洗,也没有更衣,更没做好跟已经是瑞王妃的商婷见面的准备。 于是她让小八以她醉酒了还没醒为由,回绝了商婷。 “还没醒么?”商婷听后,不觉有些吃惊。 小八尴尬地笑了笑:“您府上的酒啊后劲儿大,我们家小姐还得再睡上一阵子呢!” “这样啊,”商婷喃喃道,“可我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义父也不在……那义母呢?可否让我去见见义母?” 小八拗不过商婷,他知道商婷一定要做了她想做的,才会善罢甘休。于是得到相夫人的同意后,小八就带着商婷,去了相夫人的回春院中。 相夫人平日里就喜欢念念佛经,养养花草,写写书法……做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 商婷去到回春院时,相夫人正跪坐在里屋的佛像前念着佛经。 “义母。”商婷用甜甜的声音喊着她。 “拜见瑞王妃。”见商婷来了,相夫人停止了手上拨动念珠的动作,起身给商婷行了一礼。 “义母不必多礼!”商婷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您是长辈,更是我的义母,日后啊,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 说着,商婷就跟相夫人一起走到了旁边的位子坐下。 相夫人也便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商婷。今日的商婷,穿着一身金丝织锦服,梳着贵妇人常梳的挽月鬓,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精致,还真真是有一副王妃的样子。 相夫人便说道:“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挺符合你现在的身份。” 商婷听后笑了笑:“是么!只因今日女儿要先进宫给母妃和母后请安,所以才不得不穿成这样的。” 相夫人也笑了笑:“那皇后和玥贵妃,对你可还满意?” “嗯……母妃倒是和善,只是母后她似乎不太愿意见我,瑞王出征了也没法陪我同去,就……” “没事儿,”相夫人拍了拍商婷的手,“皇后跟玥贵妃也不见得就能待见对方,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旁的不用想那么多。” “多谢义母,”商婷微微笑道,“对了义母,我听说昨夜王府的人来接我爹走时,那些银两您跟义父未曾收下。” “今日女儿特地将银两折换成了银票,还望义母能够收下我跟瑞王的一点点心意。”说着,商婷就从怀里将一叠银票掏了出来。 商婷将银票递到了相夫人面前,又道:“这些日子,我跟我爹住在相府,着实给义父义母添了不少麻烦。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这些银钱,还忘义母能够笑纳!” 可是相夫人却看着银票笑出了声,她把银票又推给了商婷:“拿回去吧。你跟你爹来到府里,就是我们的客人。我跟右相也从不奢求你们能回报些什么,若是如此,我们一早便该赶你们走了,何苦等到现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相夫人打断了她,“婷儿啊,你既喊我一声义母,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你嫁给了瑞王,有了好的归宿,义父义母也是真心替你感到高兴的。” “只要你从今往后,能跟瑞王好好地过日子,那就是对义父义母还有你笙笙姐最好的回报了。你记住了吗?” 在相夫人看来,何笙笙并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她知道何笙笙心系霍西,但只要商婷跟霍西越来越好,何笙笙也是能够彻底放手的。 所以,相夫人只愿,商婷能够牢牢地抓住霍西,让何笙笙彻底死了这条心,这样她的女儿才能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是,商婷敬遵义母的教诲。”商婷点头应道。 可是她的心底却越发寒凉了,她又该如何让世人知道,她跟霍西,其实不是真正的夫妻呢…… ※※※※※※※※※※※※※※※※※※※※ 感谢在2020-02-05 03:30:07~2020-02-07 02: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暗中跳舞的心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花朝 北疆,塞外。 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右相带着两三个随从,终于到了这里。 一个多月前,南方战役再次爆发,右相请旨前往南方赈灾,可实际上,他却辗转来了北方。 因为他已经派人跟四皇子霍羽取得了联系。此番他来到北疆,便是打算跟霍羽一起密谋一些大事。 而在来之前,右相就已摸清了霍羽的底细,也了解了他这些年在北疆都做了些什么。 四皇子霍羽,生母是已被皇帝赐死的罪妃陈氏。而四皇子本人,模样虽尚可,性子却很刚烈,在北疆已呆了快三年。 据说,这两年多来,四皇子每日都会操练兵马,还会带领军队抵御外敌入侵,将北疆这块土地守护得还不错。 可惜边塞之地消息闭塞,纵使四皇子做出了天大的功绩,也传不到邑都城皇帝的耳朵里。 所以右相此番,便想来帮霍羽一把,让霍羽重新得到皇帝的认可,再次回到天子身边,回到皇帝的视线里。 这样,将来太子的人选,便不是只有霍西一人了。 而且,右相在来之时,就又萌生了一个新的可怕的想法。这次战役,右相若是肯去动动手脚,那么霍西能不能活着回去,就是个未知数了…… 于是,右相来到霍羽的领地,见到霍羽之后,就跟霍羽详谈了他的计划。 “四皇子若是愿意跟本相合作,本相保证,一定将四皇子调回邑都,不用再呆在这边塞之地受苦。”右相最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霍羽听到右相的话后,确实有些心动。这些年,他独自在外,着实吃了不少苦。 右相记得,三年前,霍羽在邑都时,都还是个白净的少年。如今,却是个下巴底下蓄着一圈络腮胡子的壮汉了。 听到右相的话后,霍羽摸着下巴周围的胡须想了想:“那右相打算如何将我调回邑都?” “立战功!”右相先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又继续道:“现下,南方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四皇子手头亦有兵马。若是四皇子能代领你的部下来打赢这场仗,那还不是大功一件吗!” 霍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南方不是有我五弟霍西在吗?又怎么轮得到我去立功?” “四皇子!”右相拍了拍霍羽的背,眼底立马笼罩着一层杀气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又怎知霍西他不会战死沙场?等他一死,你再带兵将敌人击退,那战功不就是你的了吗!” 说这些话时,右相的脸色变成了前所未有的阴暗。他就是要让霍西在这次战役中死去,然后让霍羽将他的战功取而代之! 这样,霍羽便可顺理成章地回到邑都,得到皇帝的信任。而霍西也再无争夺皇位的可能。 这个一举两得的计划,右相已经在心底盘算了很久很久…… 听到右相的话后,霍羽眯缝着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右相,然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右相你竟还有这样的心思。说吧,条件是什么,只要我霍羽能办到,就定不负右相所托!”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右相自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帮助霍羽。 “四皇子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右相笑了起来,“我的条件便是,在你夺得太子之位后,让我的女儿,成为你的太子妃!” 那日从立德殿出来后,霍宁递伞的举动点醒了右相。皇帝不是只有霍西这一个儿子,霍西不愿娶何笙笙,总有人愿娶。 所以,右相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来笼络霍羽。而他的目的,依然是让他的女儿何笙笙,当上皇后。 “哦——”霍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总算是了解了右相的目的,然后他便对着右相拱手道,“右相放心,霍羽定让右相满意!” ·· 南方的战事还在激烈地进行着,右相跟霍羽达成协议后,就离开北疆,去了南方。 毕竟,除掉霍西一事,才是他此行的重中之重,他必须亲自过去,提前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而邑都城,却依然是一片繁华。自从霍西跟商婷成婚后,何笙笙就很少出门了。对外面发生的事,也知之甚少。 特别是霍西在新婚第二日就出征南方一事,相府的人为了让何笙笙尽快忘记霍西,都统一了口径,绝不提及。 另一边,在瑞王府里受到了挑衅的霍宁,最是不服气。他发誓,一定要把何笙笙娶回家,一定要让霍西收了他当日说的那些话,给霍西一个下马威。 于是,霍宁也找到了他的母后皇后,想让皇后也去皇帝面前,让皇帝替他跟何笙笙赐婚。 可是皇后听着这件事儿,却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宁儿啊,那瑞王跟瑞王妃是互相喜欢的,所以陛下才肯为他们赐婚。可你跟清平县主,你们俩也相互爱慕?”皇后柳眉紧蹙道。 她实在不敢相信,像何笙笙这样的女子,会看上她这个病怏怏又无权无势的儿子。 而且她也并不想让霍宁娶这么个“香饽饽”,跟右相攀上关系。她儿子身子骨不好,她怕他会亏待了那些好姑娘。 实在要娶,娶个家世一般的女子就行了。怎么能把目光放到右相的女儿身上呢? “母后,儿臣与县主也有过数面之缘。虽、虽不知县主到底属不属意儿臣,但儿臣却是属意县主的。” 霍宁又道:“还望母后能在父皇面前替儿臣多多美言几句,让父皇许了儿臣的婚事。儿臣相信,只要父皇下旨,县主便没有不从之理。” “那怎么行!”皇后立刻否决道,“宁儿,你这是骗婚呐!要不这样吧,再过不久便是花朝节,届时母后会邀请诸多女眷来到宫中。咱们把县主跟相夫人都请来,问问她们的意思,再做定夺。这样,可好?” 听了皇后的建议,霍宁点了点头。骗婚的行为确实不可取,但如果相夫人愿意让何笙笙嫁给他,那他也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到时候,他再对何笙笙吐露一番真情,他就不信,何笙笙不会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霍宁同意了。 被邀的请帖很快就送到了相府,递到了相夫人手中。相夫人看了看帖子,又看了看多日未曾出门的何笙笙。其实,她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何笙笙去散散心的。 可何笙笙看到请帖后,却开始犹豫了。还记得数月前的花宴,霍宁就是这样给何笙笙发的请帖。可何笙笙去后才知,霍宁只邀请了她一人。 都说母子一条心,这一次的花朝节,何笙笙担心皇后也会像霍宁一样,万一只邀请了她们母女二人,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何笙笙叫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邑都城的大部分贵族女眷都受到了邀请后,她才放了心。 今年的花朝节定在二月十五。这一天,从上午开始,宫外的贵族女眷就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宫中。 何笙笙跟相夫人盛装打扮了一番后,也坐着马车去了。 到了宫中,她们先拜见了皇后跟玥贵妃,然后就被宫人引领着去祭拜了花神。 等大家都将花神祭拜完毕后,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午膳时,何笙笙跟相夫人坐在一起。皇后坐在最中间的主位上,左右两边坐的是玥贵妃跟其他的嫔妃。 身为瑞王妃的商婷也来了,不过她是跟玥贵妃一起坐的,坐在何笙笙她们对面,何笙笙一抬眼便能看见的位置。 午膳伊始,皇后安排了舞女献舞。一支舞结束后,皇后摇摇头,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们跳来跳去也就那些花样,本宫都看腻了,”说着,皇后往底下看了看,“在座的贵女们,可有谁愿意一舞,替本宫解解乏?” 皇后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喜欢跳舞,又想引起皇后注意的贵女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就在她们即将自告奋勇站出来的时候,皇后把却目光移向了何笙笙:“清平县主,你可愿意?” 今日本就是皇后为了见到相夫人跟何笙笙才举办的宴会。 皇后跟何笙笙没见过几面,除了知道她在庆功宴当日,说了一番话,博得了皇帝的青睐之外,她对何笙笙也没有其他的印象了。 但奈何她儿子霍宁喜欢,皇后便想看看这个清平县主,究竟有几斤几两,是否是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 于是,皇后就想刻意刁难一下何笙笙,看看她听不听话。 而一直在埋头吃着东西的何笙笙,在听到这句话后,就不得不将头抬了起来。她一脸懵地看向了皇后,好似完全没有想到皇后会让她来献舞一般。 她就知道皇后跟她儿子一样,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如今,不就想出献舞的法子来刁难她了么! 她果真,不该来的。 于是,愣了片刻后,何笙笙才缓缓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女舞技一般,可能还没有她们跳得好呢,怕是、怕是入不了娘娘的眼……” “没关系,本宫就想看你跳。”皇后却很坚持。 “可是臣女的衣裙比较贴身,若要跳舞,怕是施展不开。”何笙笙尴尬地笑着,此刻,她正在努力想着各种理由逃避这一切。 “无妨,本宫这里有很多服饰,县主可随意挑选,我们也会边吃边等你。”皇后却笑着道,为了让何笙笙跳舞,她早就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何笙笙听后,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皇后都这样坚持了,她还有理由逃避吗? 于是,何笙笙转过去看了看相夫人,用着求助的语气喊了一声:“娘——” “去吧!”相夫人却点点头,示意何笙笙过去。 何笙笙这才知道,今日,她是躲不掉了…… ※※※※※※※※※※※※※※※※※※※※ 经鉴定,皇后跟相夫人都是“亲娘”!!! 一个坑儿子,一个坑女儿←_← 然后,各位来看文的大宝贝儿们,元宵节快乐吖~ 日常卖萌求收藏,嘤嘤嘤o(≧v≦)o 还有就是,评论新章,让我发发小红包嘛~ 示爱 说到跳舞,何笙笙的舞技虽没有专业舞女那般精湛,却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毕竟,右相从小培养她的方式,就是要她琴棋书画皆会,至于跳舞么,她也是略通一二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穿着一身淡紫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何笙笙,就再次回到了宴会上。 她站在宴会中央,先温婉大方地给皇后行了一礼,就随着乐声舞动了起来。 乐师弹奏的是一曲《百花盛开》,极为应景。 乐声和舞蹈都从花朵含苞待放时的静谧开始,渐渐地转为了鲜花吐蕊时的舒缓,进而又变成了花朵娇艳欲滴时的欢快。 再然后,乐声节奏越来越快,何笙笙的水袖也转动得越来越快,形成了一圈圈紫色的圆环。好似花团簇锦,又似在畅游花海。 她把花朵盛开的姿态演绎得惟妙惟肖,舞蹈得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 …… 一舞结束,何笙笙收了水袖站在中央,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等待着乐声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可是四周却没有响起应有的掌声。乐声停止时,在座的人都还在各吃着各的东西。 她们似乎并不知此时是该鼓掌还是该保持沉默。不过她们口中咀嚼食物的动作,倒是慢了不少。 “好!”直到皇后看着何笙笙,最先笑着说出了这个字,并为她鼓起了掌。 “好好好!”周围的人才跟着附和了起来,也为何笙笙拍手称了赞。 何笙笙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她低头谦虚道:“臣女献丑了。” “跳得不错,快坐下用膳吧!”皇后却这样笑着夸赞着她。 何笙笙到底是听话懂事的,拿得起也放得下,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她儿子霍宁若真的喜欢,她也便由着他去了。 ·· 午膳结束后,就到了大家赏花游园的时间。 何笙笙也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然后她跟相夫人就被皇后要求着,陪皇后在御花园里赏起了花。 何笙笙一路提心吊胆地跟在相夫人旁边,看着皇后笑着赞美着宫里的花草树木,她却总觉得皇后是在笑里藏刀。 可相夫人面上的表情却波澜不惊。皇后喜欢的,她夸赞着,皇后不喜的,她也厌弃着,倒是有一副趋炎附势的样子。 何笙笙看着,却不是很欢喜,只想赶紧逃离这隔应的一切。 终于,皇后乏了,将相夫人带到了一处凉亭内坐下,并恩准何笙笙可以继续四处游园赏花。 何笙笙这才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在路上,看着御花园内百花争艳的美景,何笙笙压抑的情绪终于渐渐得到了释放。 忽然间,她就忆起了她跟霍西初见时的情景。虽已时隔多年,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就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 花园里,还有一处凉亭,是当年霍西带着何笙笙去的亭子。在哪里,霍西给她吃了好吃的糕点,她也第一次认识了霍西。 何笙笙凭着记忆摸索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座名曰“暗香”的亭子,不过亭内却已经坐了人。 何笙笙见此,便转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亭内的人却叫住了她。 “笙笙姐!”那人正是商婷,“快进来坐呀!” 何笙笙闻声回头,就见商婷正站在亭内,对她微笑着。 何笙笙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瑞王妃,”何笙笙福了福身子,象征性地给商婷行了一礼,“你怎么会在这座亭里?” “你是说这暗香亭吗?”商婷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方才走到这儿时,瞧见‘暗香’二字,觉得熟悉,便来了这里。” “熟悉?”何笙笙疑惑,难不成商婷跟霍西,也有关于“暗香”的回忆? “好像是因为王府里有座院子,名叫暗香,”商婷随口说了一句,“笙笙姐,你我姐妹二人多日未见,聊这亭子做甚?” 商婷主动上前将何笙笙的手挽着,显得十分亲密。 何笙笙的脑子里却还在想着“暗香”。瑞王府里,也有“暗香”么? “笙笙姐,皇后她……是不是瞧上你了啊?”商婷又将何笙笙带到石桌旁坐下,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此话怎讲?”果然,一听到这话,何笙笙的思绪就被带了回去。 商婷给何笙笙倒着茶:“今日皇后娘娘这样待你,底下的人都在猜测,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看中了你,想、想让你给她当儿媳呢!” “怎么可能!”何笙笙却对商婷投去了异样的目光。给皇后当儿媳这种事,可不能胡言乱语。 “嗐!那也只是她们的猜测罢了,”商婷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你要是真能成为二皇妃,也挺好的。” “好吗?”何笙笙眯缝着眼看了看商婷。 对商婷来说,这确实挺好。因为,只要何笙笙出嫁了,心里便不能再惦记着别人了,能不好吗? “对了,”这时,何笙笙又想起了什么,“你在瑞王府,一切都好吧?瑞王,他待你如何?” “他……”商婷本来想说,霍西新婚第二日就出征了,至今未归的。 但她看着何笙笙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想来是相府的人在刻意瞒着她,商婷不知为何,竟也想就这样瞒着。 便开口道:“他待我极好,劳烦笙笙姐挂心了。” “那就好。”何笙笙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表面上是在关心商婷,实则却是对商婷深深的羡慕。 果然,这样的好,是不属于她的。 “县主!”这个时候,两人的耳边又传来了霍宁的声音。 她们回头看去,就见霍宁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可是,今日的霍宁却与往日有些不同。他穿了一身蓝白色的绣着山水的锦袍,腰间别着一串玉坠,头冠也戴得极为方正。 他一张脸白白净净的,脸上的病态还少了几分。走起路来,也没有前时那般吃力了。这气质,还颇有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五弟妹,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县主说。”霍宁走了过去,第一件事,便是要遣散闲杂人等。 “哦,那、那我去找母妃了,笙笙姐,你们慢慢聊。”说着,商婷给二人行了一礼,就离开了亭子。 “县主。”霍宁这才把目光移向了何笙笙。 “二、二皇子,有什么话,我们能到那边去说吗?”何笙笙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因为这是她与霍西相遇的亭子,她不想在亭子里,留下她跟别人的回忆。 “好。”霍宁答应了。 “上次在敝处,没能跟县主好好地赏花。所以今日花朝节,特地让母后将县主请来了,不知县主,可还满意?”来到空地上,霍宁搓了搓手后,就开口问道。 “嗯……挺好的。”何笙笙敷衍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未曾落到霍宁身上。 霍宁傻笑着:“你喜欢就好。” “二皇子,还有别的事吗?”何笙笙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有!”霍宁赶紧说道,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何笙笙,“县主,你、你今日跳的舞,真好看!” “多谢。”何笙笙自是点头感谢。 “我、我想一辈子都看你跳舞,并且只跳给我一人看!”霍宁上前了一步,并有些紧张道。 何笙笙却听出了端倪:“一辈子?” 霍宁便抓住了何笙笙的手:“县主,我、我第一眼见你,便被你深深的吸引了!” 何笙笙却急着挣脱:“二皇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终于从霍宁手里挣脱,何笙笙眼里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她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与霍宁保持着距离。 霍宁却看着何笙笙,依然深情道:“这段日子,我茶不思饭不想,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你的身影。我这才发现,我的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县主了,我、我喜欢上你了。” 霍宁大胆地说了出来,可是何笙笙心中却像着了一个霹雳似的,再也不愿去看霍宁的眼睛了。 她努力逃避着,一点儿也不想面对这一切。她就知道,今天这花朝节,她就不该来。 路遇烂桃花,是真的无奈…… 接着,霍宁又道:“我、我可以,让你做我的皇子妃吗?” ·· 这边霍宁将自己的真心全都吐露给了何笙笙,另一边的皇后跟相夫人,也说起了这件事。 皇后已经把自己的目的都跟相夫人挑明,还说道:“陛下说了,只要二皇子一成婚,就跟瑞王一样,封他为王爷,还能有自己的封地。” “可是这个宁儿啊,他心里早就有了县主了,还说今生非县主不娶呢!”皇后笑了笑,“今日我瞧着县主啊,也是投缘。县主是个好孩子,宁儿喜欢,本宫瞧着也甚是欢喜。” “所以……相夫人,你的意下如何呢?”皇后看着相夫人试探着问道。 相夫人却淡淡地笑了笑:“多谢皇后跟二皇子的抬爱了。可笙笙的婚事,臣妇一人也是做不了主的。还得看她爹,和她自己。不过,皇后放心,只要笙笙愿意,臣妇就不会拒绝。” 相夫人的回答极为精妙,既没有同意这件事,也没有反对这件事。而是把决定权都交给了何笙笙。 皇后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相夫人说得在理。嗐!孩子自己的事儿,我们也别瞎操心了,喝茶吧,喝茶。” 皇后示意宫女给相夫人的杯中倒满了茶,自己也端这杯子喝了起来。 剩下的,就得看她儿子自己的造化啦! 战死 御花园里,霍宁正用着灼灼的目光看着何笙笙,等待着何笙笙的回答。 何笙笙却看着霍宁,脸上充满了无奈。她是真不知道,霍宁是哪来的自信,敢对她吐露真情。 于是,沉默了半晌后,何笙笙才难为情地开口道:“二皇子,你是个好人,但是你我,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霍宁上前一步追问道,“莫不是因为我身上有疾,你厌弃我?” 何笙笙摇摇头:“与这无关。只因我心中已有他人,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他人?谁啊?我五弟霍西吗?”霍宁话语中带着愤怒,“可他已经成亲了,县主跟她,也再无可能了。” “那又怎样?”何笙笙抬头反问道。 “怎样?县主难道还想嫁给他做妾?”霍宁冷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了何笙笙面前,“县主怕是还不知道,他当日在我父皇的立德殿,对着我父皇跟右相,都说了些什么吧?” 霍宁看了何笙笙一眼,将嘴凑到了她耳边:“他说,他霍西,誓不娶右相之女。” 霍宁又将头离得远了些:“县主,我估摸着,这个右相之女,说的就是你吧?他都不愿娶你了,你,还执意要嫁给他?” 真的吗?听到这些话后的何笙笙,心里瞬间有些慌乱。这些话,右相从未跟她提起过,可今日霍宁既然敢这样说,那就说明这不是空穴来风。 霍西,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誓不娶,右相之女…… 霍宁还在等着何笙笙回答,可是知道这件事后的何笙笙却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想找个角落独自伤心一会儿。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就缓缓开口道:“二皇子,臣女身体不适,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臣女,告退。” 说着,何笙笙给霍宁行了一礼,就赶紧逃离了这里。 霍宁却在原地看着何笙笙的背影,心里念道,霍西,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拥有。 然后也转身离去了。 ·· 坐在从皇宫回相府的马车里,何笙笙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 相夫人看出了何笙笙的不开心,便立马笑道:“笙笙啊,今日皇后娘娘跟我说,她很喜欢你,想让你日后多去宫中陪陪她呢!” 何笙笙不说话。 相夫人又开口道:“笙笙,我听说二皇子跟你见过好几面,你觉得,二皇子,如何啊?” 何笙笙依然不语。 “笙笙!”相夫人加重了语气,“你若也属意二皇子,娘便同意了你们的婚事,若是不愿,娘也好为你另觅佳夫,你……” “娘!”何笙笙终于抬起头,打断了她,“霍西是不是说过,誓不娶右相之女?” “啊?霍、霍西?瑞王?”相夫人没明白,她们不是在说何笙笙跟霍宁的事吗,怎么忽然就扯到了霍西? 而且,何笙笙这次居然直呼了霍西的名讳,还突然提到了“誓不娶右相之女”。 这件事,右相那日从宫中回来后,就与她说了。她明白,何笙笙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好一阵儿,于是,她跟右相就打算一直瞒着何笙笙。 但何笙笙今日却突然问起,莫非,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笙笙,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相夫人便问道。 “您就说是不是吧,女儿只想图个明白!”何笙笙眼里满是抑郁。 她知道,右相遇到了什么事,一定会跟相夫人说的。若相夫人也承认霍西说过这句话,那霍西,就真的说过了。 相夫人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没错,他就是这样说的。所以,你又何苦再执着于他?笙笙,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 “我知道了娘,”何笙笙又打断了相夫人,“我乏了,先睡会儿。” 然后,何笙笙就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其实她一刻也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再说话,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而已。 晚上,何笙笙回到相府后,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抱了好几坛子酒。 当玉浅忙完手里的事,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了已经喝得晕乎乎的何笙笙。 玉浅赶紧过去将何笙笙手中的酒抢了过来,还说道:“小姐,你不是说你不喝酒了吗!怎么又喝起来了。” “玉浅,把酒给我。”何笙笙却不理会她,而是沉着一张脸说道。 “不、不给,小姐是醉了,可你折磨的,却是我们!”玉浅的态度也很强硬,抱着酒,就是不肯给何笙笙。 何笙笙见此,就看着玉浅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作我最在乎的人。我对他好,我想见到他,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 “以至于到了踏秋那日,他问我愿不愿意以身相许时,我虽没有回答他,可我却以为,他也是在乎我的,我还在心里偷偷开心了好久好久。” 何笙笙眼里溢出了泪:“可是到头来,我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他跟本就不想娶我,他娶了别人就罢了,居然还说誓不娶右相之女!” “呵!”何笙笙笑出了声,泪水却滑满了脸颊,“右相之女!右相之女怎么了?右相之女就该被他这样唾弃吗?他娶了茶商之女,他就真的开心吗?” “小姐……”玉浅听了何笙笙的一番话,心里终于跟何笙笙有了共鸣。她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酒坛,走上前去,抱住了何笙笙。 “瑞王这么说,确实没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可、可他是瑞王,老爷都拿他没法子,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玉浅拍着何笙笙的背,“所以,小姐啊,你还是尽快忘记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惦念的……” “忘记?”何笙笙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玉浅,“谈何容易!” 然后,她就走过去,把玉浅放在一边的酒坛子,又拿了起来。 “只有酒,能让我忘记这一切,忘记……”说着,何笙笙就又喝了起来。 ·· 南方,战乱之地。 这一仗,已经打了两个多月,但霍西带领的军队却时胜时败,全然没有了前时的风采。 右相也在半个月前赶到了这里,他了解了霍西的战况后,便对除掉霍西一事更加有了信心。 若是霍西一直在打胜仗,那他的人就不好在战乱中动手了,而霍西死于战乱一事,也会没有根据。 所以,就目前的战况来看,右相还是比较满意的。 前几日,右相收到消息,霍羽带着军队,也赶往了这里,现正在一座山脚下偷偷埋伏着。 只要霍西一死,霍羽就会出来稳定军心,并带着霍西的军队,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现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下一次两军交战的时机了。 终于,三日后,大战爆发,霍西率领着三千名敢死军,冲锋陷阵,决定与敌军决一死战。 而右相安排的人,则穿上了熠军的衣服,悄悄地混进了敢死军中。 这些人表面是在与敌军交战,实则是在慢慢地靠拢霍西。所以,当敌军的箭即将刺向霍西时,这些人,不仅没替霍西挡箭,还将能为霍西挡箭的人都推开了。 于是,一支箭,就这样射中了霍西的胸膛,霍西中箭了…… 而这一战,也以霍西中箭告终。 这一次,熠军惨败,霍西也因受了箭伤,被抬回了军帐中。当白绮看到霍西时,霍西已经奄奄一息。 白绮立刻传了军医来为霍西诊治,可是军医救治了一番后却表示,这一箭刺中了霍西的心脉,他也回天乏术了。 是以当天夜里,中箭后的霍西就没了气息…… 霍西战死,军中果然大乱,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接下来的战役该如何。 白绮也上了年纪,只空有一副能打能抗的身体,却没有霍西那样英明神武,指挥作战的头脑。 就在所有人都灰心丧气,感到迷茫之时,霍羽带着他的军队,来到了军中。 霍羽说,听闻南方战事爆发,他在北方又整日闲得无事,手中徒有一支军队,却不能为国家做有意义的事。 于是,他就带着军队,来到了这里。怎料刚到此地,就听闻了兄弟战死的噩耗,霍羽悲痛万分,愿为此次战役献出绵薄之力,也好为兄弟报仇。 众人听后,果然信了霍羽所言,并且表示,愿意听从霍羽差遣。 于是,又过了一个月后,这场战役,竟真的在霍羽的带领下,取得了胜利。 而霍西的尸体,也在半个月前,被运回了邑都城里。 当大家知道霍西被战死的那一刻,整座城,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 何笙笙这几日,被霍西伤过的心终于渐渐好了起来。她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她还是会在绣阁刺绣,会去练习琴棋书画。 不过,霍宁对她的追求,却是有增无减的。无奈之下,何笙笙只好将能拒绝的都拒绝了,实在不行的,便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因为何笙笙觉得,虽然她跟霍西已经再无可能,但她也不会逼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坚信,除了霍西,她一定还能遇见别的顶好顶好的少年郎。 直到这一日,何笙笙在绣阁里刺绣时,玉浅为她带来了霍西战死的消息…… ※※※※※※※※※※※※※※※※※※※※ 男主当然是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别忘了霍西说的话,要跟右相慢慢儿玩~ 小天使们可别因为男主死了就弃文哈≧v≦ 交心 “玉浅,你再说一遍!” “瑞王殿下新婚第二日就出征了,我们怕提起他你伤心,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哪知、哪知他、他就这样战死沙场了……” 玉浅极力解释着这一切,她无法想象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何笙笙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后会怎样,她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她。 而何笙笙,在得知这一切后,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那般难受。她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她努力地在想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想明白。 自从霍西成亲以后,她跟霍西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一方面,这是她自己一直不愿出门的缘故,另一方面,她也以为是霍西有了商婷后,就再不愿见她了。 谁曾想,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霍西出征了…… 出征就罢了,他怎么还,战死了呢? 霍西不是英明神武、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吗?将军怎么会战死,怎么能战死呢? 何笙笙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于是她不顾玉浅的叫喊,就这样跑出了相府。 她一直跑一直跑,即使大街上的人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也不管不顾。 终于,她在瑞王府门前停下了。 此时,何笙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四肢都传来了阵阵酸痛。她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了。 可是,当她看着瑞王府门前挂的白绸时,她就忘记了晕厥。转而流露出了无限的悲伤。 何笙笙一步一颤地走进了瑞王府,因王府里大多数人都在送亲那日见过她,知道她的身份的缘故,便没有人阻拦她。 一进王府,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是何笙笙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来时,这里还处处红绸高挂,洋溢着喜悦。 这一次,就全是白绸了。 “灵堂在哪儿?”何笙笙随手抓了个丫鬟询问。 丫鬟便将何笙笙带去了灵堂之中。 灵堂里,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绝于耳,何笙笙还未走进时,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商婷正穿着一身寿衣,跪坐在灵堂中央,给霍西烧着纸。 何笙笙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清平县主。” 灵堂里,有知道她是谁的人喊了她,可她却全当听不见似的,直奔霍西的棺材而去。 何笙笙走到了棺材边上,终于看到了穿着一身战袍,却毫无气息的霍西。 霍西已经死了半个月了,但因一直在用香薰的缘故,尸身才没有腐烂。 何笙笙伸手去摸了摸霍西的脸,一片冰凉,已经僵硬。她这才知道,霍西死了,真的死了。 于是,何笙笙的眼泪立刻滑落了下来。 “笙笙姐,”这时,商婷唤道,“你也来看王爷了?” 何笙笙便回头看向了商婷,商婷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脸上也满是泪痕。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笙笙,眼神却是一片空洞。 何笙笙就离开棺材,走向了商婷,然后她也跪在地上,拿了些纸钱,扔进了火盆里。 扔了几片后,何笙笙便开口问道:“你们都在瞒着我吗?” “瞒你?没想瞒你,”商婷的眼神依然空洞,“新婚第二日,我来王府就是想与你说他出征的事。可你那时还睡着,我便作罢了。” “那花朝节的时候呢?你为什么骗我?”何笙笙哽咽道,一想起所有人都瞒着她的事,她的心里就极不舒服。 若她早知道霍西出征了,她对霍西的怨念,或许还能少上几分。可是现在,她还恨着,人却没了。 她以后恨谁去? 她谁也恨不了了。 “笙笙姐说笑了,我与夫君的事,全都要同你讲吗?你既不知他出征,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商婷这样说道。 然后她又看向了何笙笙:“你此刻来,是来看我笑话的?笑我新婚不过数月,夫君就死了?还是笑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都不是,”何笙笙谈谈道,“我是来看霍西的。” “霍西?”商婷似乎不知道何笙笙是哪来的勇气,敢直呼霍西的名讳。 “没错,”何笙笙看向了商婷,“他娶你时,我的心就被伤过一回了,现在他死了……我的心也空了。” 商婷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也喜欢霍西?” “喜欢,喜欢得要命,”何笙笙的声音又哽咽了,“可是再喜欢又有什么用?他生前娶的是你,死后……也跟我没关系。” 商婷明白了:“那你,一定在怪我吧,怪我抢走了霍西?” 何笙笙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就算不是你,也不会是我。毕竟他说过,誓不娶右相之女。” 何笙笙苦笑了,然后她就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说着,何笙笙就转身打算离开灵堂。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口鲜血竟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何笙笙整个人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何笙笙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巳时。她醒后发现自己是躺在踏雪院的床上的,而玉浅,则在一旁照顾着她。 “小姐,你醒啦!”玉浅赶紧上前去关心道,并把熬好的药端给了她,“快把药喝了吧!” “玉浅,我怎么了?”何笙笙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大夫说你这是郁结于心,加上太累了的结果。”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昨日你在瑞王府吐血晕倒,是瑞王妃派人将你送回来的。”玉浅解释着,可提到“瑞王妃”时,她的语气轻柔了很多。 何笙笙点了点头。 “小姐……”玉浅开始犹豫了。 “怎么了?”何笙笙遂问道。 玉浅就凑到了何笙笙面前,想了想才吞吞吐吐道:“把你送走之后,昨天夜里,瑞、瑞王妃她……” “她怎么了?” “她、她……她殉葬了。”玉浅说道。 何笙笙听后,却满脸地不可置信。 霍西战死,商婷殉葬? 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事情,都那么不尽人意呢? “小姐是不是不能接受?”玉浅看着何笙笙问道,因为她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在心里震惊了很久。 何笙笙却不说话,而是躺在床上,注视着远方。 她心里,霍西死了这个坎儿还没过去,现在商婷又殉葬了。这对夫妻,就这般的伉俪情深吗? 何笙笙一直以为,她爱霍西是比商婷要多的。可当她听到商婷愿意为了霍西殉葬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比不过商婷。 殉葬,她终究还是惜命的…… 住下 回到相府,何笙笙的心绪还是有些不能平静。她没理会相府里的所有人,而是就这样去了自己的房间,选了个靠窗的地方,看着窗外,坐着发呆。 玉浅见此,就端了一杯茶走了进去。 “小姐?”她试探着唤了一声,“您这是在生气呢?还是在伤心啊?” 何笙笙没理她。 玉浅只好使出杀手锏,将茶递给了何笙笙,并说道:“小姐,喝茶。” 何笙笙看了一眼杯子,气道:“我不喜欢喝茶!” “好好好,那奴婢去给您换成水。”玉浅赶紧将茶拿开,然后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何笙笙却叫住了她。 看着玉浅,何笙笙思索了片刻,她本想问问大家都把霍西的事瞒着她的原因,可这原因她心里早就明了,便作罢了。 于是说道:“算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别来烦我。” “哦。”玉浅撅了撅嘴,就真的离开了。 夜里,何笙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因为一闭上眼睛,她脑子里就全是霍西躺在棺材里的画面,和商婷在她面前哭诉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辰时,何笙笙才终于有了困意,闭上眼睛,渐渐睡了。 可是没睡多久,玉浅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她面前,然后说道:“小姐我刚得知了一个消息,可我告诉你了,你会怪我扰你清梦。不告诉你的话,你又会怪我没有早一点跟你说。那,我是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呢?” 玉浅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竟没一句在重点上,而何笙笙却早已被她吵醒。 于是,何笙笙闭着眼睛急道:“已经被你吵醒了,你就说吧。” “那、那我说了,小姐你做好准备。” “嗯——”何笙笙有些不耐烦。 玉浅这才开口道:“昨天夜里,瑞王妃,自尽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何笙笙,立马睁开了眼睛,并从床上坐了起来。 “玉浅,消息可属实?” 玉浅点点头:“今日一早,消息就传出来了,小八听后特意去瑞王府打听了一番,千真万确。” 何笙笙知道后,心里却像突然破了个窟窿那样,难以接受。 昨天她还在跟商婷好好交谈,商婷也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怎知今日,这人就又没了呢! 何笙笙想起了昨日商婷跟她说的那些话,以及临走时商婷给她的拥抱,还有那一句“谢谢”。 何笙笙这才反应过来,商婷的这些举动,原来是在跟她告别。所以,商婷是从那时起,就有寻死的念头了么? 何笙笙无法接受,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真的快让何笙笙喘不过气儿了。 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现在她睡意也全无了,她只想去瑞王府,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简单打扮了一番后,就坐着马车,又去了瑞王府。 这一次,是由玉浅、小八,还有姚旭三人,陪何笙笙一起去的。 马车到达瑞王府后,何笙笙被玉浅搀扶着下了车。她往瑞王府门看了一眼,府门却是紧闭的。 于是,小八上前去,替何笙笙叫了门。 来开门的,是瑞王府的管家老李。他把门打开后,就又有一人从里面走了过来。 看着那人,何笙笙带着玉浅走上前去,喊了一声:“孤影。” 孤影见此,便抱拳给何笙笙行礼道:“参见清平县主。” 站在马车旁的姚旭见了孤影,眸中的神色瞬间复杂了几分,这身形,好熟悉啊…… “你是来料理后事的吗?”何笙笙看着孤影问道。 孤影是霍西的暗卫,轻易不会露面,但现在瑞王府的男女主人双双过世,怕也只能孤影出面,才能主持大局了。 孤影点了点头:“嗯。” “我,我可以见见商婷吗?”何笙笙继续问道。 “已经封棺了。”孤影却淡淡回道。 何笙笙犹豫了一下:“那,我可以去灵堂祭拜吗?” 孤影点点头:“县主请随我来。” 何笙笙带着玉浅,就跟着孤影和李管家一起去了灵堂,小八和姚旭则留在府门外等候。 灵堂还是昨日何笙笙去的那个,只不过里面停放的棺材多了一口。 李管家点了三炷香递给何笙笙,何笙笙便接过香祭拜了起来。 完毕后,何笙笙起身看着管家和孤影问道:“怎么不见商伯伯呢?” 何笙笙差点儿忘了商父还住在瑞王府中的事了,此番女儿女婿去世,灵堂里,竟没有商父的身影。何笙笙觉得奇怪,便问了出来。 “哦,商老爷几日前就回老家了。哪知,他刚走,府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已经派人去江南商家传消息了,也不知在出殡之前,王妃的娘家人能否赶来啊。”李管家说着,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生离死别果然是最痛苦的,尤其是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商家的人知道后,会怎么想。 本以为女儿嫁到皇室,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商家也可因此更加飞黄腾达,结果却……世事难料啊! 何笙笙听后慢悠悠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出殡?何时出殡啊?” “五天后。”孤影说。 何笙笙想了想:“我,我能跟着去吗?” “这个……”李管家还在犹豫。 “可以。”孤影就同意了,简直跟霍西是一个风格的。 “到时在下派人去相府接县主就是了。”孤影继续道。 可何笙笙却觉得专程叫人来接她未免太过麻烦。而且当日,肯定得早起,这样来回折腾,确实不妥。 要是,她前一天就来了王府,会不会方便许多呢?这样,就不用麻烦人专程去接她了。 于是,何笙笙想了想道:“要不,这几日我就住在王府吧?一来可以守着商婷妹妹跟瑞王,二来也免得来回折腾了。” “这……”李管家还是在犹豫。 玉浅就先觉得不妥了,她开口道:“小姐,你还未出阁,就这样在外面住这么些天,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何笙笙却反驳道,“商婷是我义妹,瑞王则是我的妹夫。妹妹妹夫出了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能留下来陪伴么?” “可以,”孤影又同意了,“但这几日陛下娘娘还有诸多皇室,恐会常来探望。县主若要住在府中,还是尽量避开些。” 何笙笙点点头:“那是自然。如此,就有劳了。” 说着,何笙笙就福了福身,感谢了孤影。 ·· 瑞王府,某个神秘的地方。 孤影正单膝跪地,禀报着刚刚府里发生的一切。 站在暗处的男子听后,摩挲了一下手指,就说道:“她要住进来?” “嗯。”孤影点了点头。 “那就,让她住暗香院吧。”男子说道。 “遵旨。”孤影领了命令,便下去安排了。 李管家和孤影将何笙笙跟玉浅带去了暗香院,何笙笙看着院名,就陷入了深思。瑞王府里,竟还真有名叫“暗香”的院子。 可是为何,偏偏要让她住在这儿呢? “李管家,这院子以前可是有人住过?”何笙笙问道。 李管家摇了摇头:“县主放心吧,这院子自建府以来,就从未有人住过。” “哦,”何笙笙点点头,“那府中这样的空院多吗?” 李管家想了想:“还是挺多的。” 何笙笙便放心了,既然如此,让她住这儿,多半是歪打正着。 她也无需多虑了。 ·· 相府,回春院中。 小八和姚旭,将何笙笙要在瑞王府住下的消息,告诉给了相夫人。 本以为相夫人会点头同意,可是相夫人听后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这个女儿,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去瑞王府祭拜祭拜就罢了,居然生了出殡之前都要在里面住下的念头? 未出阁的女子,就这样在别的男子家住下,传出去,还不得名声毁尽?名声倒也罢了,反正霍西已经死了,影响不了什么。 可何笙笙的行为,显然是对霍西余情未了啊。相夫人当然不会允许,她巴不得何笙笙早点跟霍西他们断得一干二净才好呢! 于是,相夫人当即就叫人备了马车,准备亲自去一趟瑞王府,将何笙笙这个不成器的,给揪回来。 ※※※※※※※※※※※※※※※※※※※※ 快!快!保护我方女主的耳朵!! 幻觉 瑞王府,暗香院里。 何笙笙低头跪在地上,面前站着怒目圆睁的相夫人。 玉浅陪何笙笙一同跪着,孤影和李管家站在一旁,左右为难。 相夫人身边,丫鬟玉茹跟她站在一起,后面还站了两个拿着包袱的小丫鬟。 院门外,几个爱看热闹的瑞王府的丫鬟推推搡搡地挤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本想看看里面究发生了何事,但下一刻就被李管家打发走了。 于是,一时间,无人敢靠近暗香院。 而何笙笙跪在地上的原因,就是想乞求相夫人,让她留在瑞王府。 可是相夫人却怒声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何笙笙倔强地摇摇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守着他们!” “你来守他们?你当人家的父母都不在了吗?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了?” “我不是外人!”何笙笙抬头看着她,“商婷是你们的义女,就是我的义妹。而瑞王,不仅是我的妹夫,更是我的朋友。” “那又怎样?你拜也拜了,见也见了,能做的都做的。人家出殡,自有宫里操持,何时轮得到你来瞎掺和?” “可是,娘……” “没什么可是的!”相夫人打断了她,“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相夫人就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何笙笙,想把何笙笙拉起来,直接拖走,可是何笙笙却拽着相夫人的手拼命挣扎。 “娘!女儿不能走!女儿之所以坚持要留下来,其实是想报答瑞王的救命之恩!”一边挣扎,何笙笙一边说出了这句话。 救命之恩这件事,何笙笙本来是打算一直瞒着父母的。可是当下的情形,怕是只有说出这件事,相夫人才能让她留下了。 果然,相夫人一听到此,就立刻停止了手里拖拽的动作。 “什么恩?”相夫人看着何笙笙问道。 何笙笙顿了顿,便将她落水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若不是幸得瑞王相救,女儿怕是那时,就已葬身海底。所以,瑞王于女儿来说,是有救命之恩的。只可惜,这份恩情,他生前女儿没能报答,他死后,就让女儿留下来,替他守丧,报了这恩吧!” 何笙笙苦苦哀求道,说完,她还给相夫人磕了个头。 把头抬起来后,何笙笙又继续道:“是您从小教导女儿,要有恩必报,如今,女儿欠了瑞王这么大个恩情,女儿不能不报啊!” 说完,何笙笙就楚楚可怜地看着相夫人,眼里还闪着泪光。 而相夫人听到这一切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渐渐回转,不似前时那般凌冽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何笙笙跟霍西之间,还有那么大的渊源,说白了,就是欠他一条命啊! 难怪庆功之时,何笙笙会对进宫之事如此上心;难怪何笙笙跟霍西见了几面过后,就对他念念不忘;难怪何笙笙会如此执着于霍西……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大的一份恩情! “笙笙,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沉默了半晌,相夫人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后,终于问道。 玉浅最先反应了过来:“是真的是真的,奴婢可以作证,瑞王殿下确实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何笙笙也说道:“娘,女儿没必要拿这种事情,跟您开玩笑。” 相夫人点了点头,心里的怒气渐渐退了。她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孤影和李管家都在场,她跟何笙笙若再僵持下去,丢的可就是相府的脸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后,就说道:“罢了罢了,你既欠人家这么大个恩情,就留下来,慢慢儿还吧。” 说着,相夫人又走上前去,将何笙笙扶了起来。 何笙笙看着相夫人,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娘。” 而后,相夫人又转头看向了李管家:“李管家,今日这事儿,传不出去吧?” 李管家明白相夫人的意思,便笑着说道:“相夫人放心,保准传不出这院子。 相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相夫人又给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递了个眼神儿。丫鬟收到后,便走上前去,将她们手里的两个包袱递给了何笙笙跟玉浅。 一边递丫鬟还一边说道:“小姐,这是你们的换洗衣服,之前被夫人给扣下了,现在交给你们。” 这包袱何笙笙本来是想让小八带给她们的,但小八和姚旭对相夫人说了何笙笙要留在瑞王府的事后,他手里的包袱就被相夫人给扣下了。 收到包袱的何笙笙,脸上的笑容更盛,她就知道,她娘是通人情,好说话的。 于是,何笙笙把包袱递给玉浅后,就上前去挽着相夫人的手道:“娘,你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去灵堂祭拜祭拜吧,虽不敢高攀瑞王,但你好歹也是商婷妹妹的义母啊!” 相夫人听后,觉得有些道理:“好,那便去拜拜吧!” 于是,几人就这样离开了暗香院。 待所有人都走远后,一个男子才从暗香院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包括何笙笙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恩一事,他也全部听到了。 可是男子却在心里默默摇头,这么大的一份恩情,怎么能让她就这样,给报了呢? ·· 未时末刻,何笙笙送走了祭拜完毕的相夫人。走在瑞王府的路上,她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寂寥。 便对着李管家提议道,说想去瑞王府四处走走,并让李管家给她讲讲瑞王府里,跟霍西有关的一切。 李管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于是,从亭台楼阁到花草树木,从回廊院落到小桥流水……李管家无一不在细致地讲解着。 霍西经常在哪里习武练剑,在哪里游湖喂鱼,在哪里培育花草,在哪里吟诗作对……李管家都一一给何笙笙描绘着。 何笙笙听着听着,脑中就浮现出了霍西真的在做这些事的情景,她看得入了迷。再一转头,身边李管家的样子,也变成了霍西。 那感觉,就像霍西在带着她逛园子,并为她讲解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趣事一样。 “笙笙啊,当时我就是在这里,钓到了这么大一条鱼,然后当天晚上就喝了鱼汤,那滋味儿,美极了。” “还有这棵海棠树,是我从北疆带回来的树苗。本来以为水土不服会养不活,结果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还有还有……” 李管家继续描述着,何笙笙听着听着却哭了出来。若身边为她描述之人,真的是霍西,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霍西生前不会这样,现在死后更不会如此了,于是何笙笙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哭了。 “哎哟县主,是老奴哪里说得不妥吗?您怎么哭了呀?”李管家见此,连忙询问道。 他也没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吧,可这姑娘咋就哭了呢? “没、没有,”何笙笙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很好,就是今日风大,我被沙子迷了眼。” “哦。”李管家点点头,然后他往四周拭了拭,今日,有风吗? 接着,李管家跟何笙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霍西跟商婷的住所,疏影院前。 但其实,这几个月来,都只有商婷一人住在里面罢了,霍西因为出征,并未跟商婷一起住过。 “疏影院”,何笙笙瞧着这院名就来了兴致,“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疏影院跟暗香院,这两所院子的名字,倒是极为搭配的,就跟相府里的“踏雪寻梅”一样。 于是,何笙笙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是李管家却满脸为难:“县主还是别去了吧,因为王妃就是在这里面自缢的。” 何笙笙点了点头,她本来是想去里面寻找一下霍西的气息,摸一摸霍西的东西,感受一下霍西的存在的。 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是别进去的为好。 何笙笙往里面望了一眼,便作罢了。 ·· 夜里,何笙笙在瑞王府里用了晚膳,又在灵堂里守了一会儿后,就回到了暗香院中。 她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抬头望着夜空。今夜没有星星,月亮也只露出了弯弯的牙儿。 玉浅提了一壶热水放在石桌上,然后就坐下,跟何笙笙一起望向了夜空。 而在暗处,有一人也同样在望着何笙笙。他看着何笙笙的目光,比前时温柔了许多。只可惜,他不能出来,走到何笙笙面前跟她一同赏月。 他的身影,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悠远而又神秘。他的眸光,却是流连而又深情。 忽的,何笙笙竟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收到了何笙笙的目光,即刻就选择了逃离,他不能暴露,至少现在还不能。 可是何笙笙,却像真的见到了他一样,立马就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口中还喊道:“霍西!” 何笙笙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寻寻觅觅。 可却一无所获。 何笙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无光了,玉浅也赶紧走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说道:“小姐,哪有什么霍西,你怕是产生幻觉了吧!” 对啊,幻觉。 何笙笙耷拉着脸无精打采地走回到了石桌旁,今天这一天,她可不就是活在幻觉里的么? ※※※※※※※※※※※※※※※※※※※※ 活在幻觉里的霍西 活在暗处的霍西 现在就真的是敌在明,我在暗了~ 蓝后,我是个起名废。 文中院子的名字出自: [宋]林逋 《山园小梅·其一》颔联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狠话 夜,凄清而又静谧。 忙碌了一天后,加上昨晚就没睡好的缘故。何笙笙躺在暗香院的床上,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一个熟悉的高大又伟岸的还披着金甲的身影朝她走来。何笙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就渐渐舒缓。 只是那身影周身都弥漫着一圈金色的光环,光刺向了何笙笙的眼睛,使得何笙笙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能试探着问道:“霍西,是你吗?” 而在梦外,一个身影就真的悄悄地走向了何笙笙。他来到了何笙笙的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何笙笙的睡颜。 何笙笙却眉头紧蹙,眼珠滚动着,俨然是在做梦。他又将手轻轻地抚上了何笙笙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热。 她的皮肤细腻而又绵软,使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何笙笙却在此时,在口中喊了一声:“霍西——” 男子的眸中瞬间漾起了一层波澜,他又低头抚摸着何笙笙的秀发,丝丝柔顺便在他手心蔓延。 然后他凑到何笙笙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梦里,是我吗?” “霍西。”何笙笙又喊了一声。 男子抬起头看着她,心情忽的变得愉悦了。 “不要走!”何笙笙也将手抬了起来,似是想要抓住他。 男子见此,便立刻握住了何笙笙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可是,没过多久,男子就松开了。 因为何笙笙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珠也转动得愈加快速,她的头左右偏转着,明显是一副梦后快要醒来的样子。 男子自知不能让她就这样看见他,于是松开何笙笙的手后,他就翻窗逃离了这里。 “霍西!”何笙笙大喊了一声后,终于从梦中醒来,然后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梦里霍西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这四周,竟也全是霍西的气息。果然是她入梦太深,已经分不清此时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了是吗? 何笙笙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时,听到喊叫的玉浅,就从另一个屋,端着烛台走了过来。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玉浅一边走,一边问道。 何笙笙摇了摇头,梦到霍西,算是噩梦吗? “那小姐既然没事,就赶紧睡吧,玉浅在这儿陪你一会儿。”玉浅端了根凳子,坐在了何笙笙的床边。 “玉浅,”何笙笙看着她,“你上来,同我一起睡吧。” “好。”玉浅应道。随即,她就转头想要吹灭一旁的蜡烛。 “玉浅!”何笙笙赶紧叫住了她,“别吹,留着吧。” 漆黑的夜里,留着一盏烛台,留着些许光亮,何笙笙的心才能变得平静下来。 若能因此照亮霍西的模样的话,那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玉浅拿了个灯罩将烛台罩上后,就上床陪何笙笙一起睡了。 ·· 翌日清晨,何笙笙醒来时,天已大亮。果然,身旁有人陪着,觉也睡得踏实了许多。 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用了早膳后,何笙笙跟玉浅就往灵堂的方向去了。 可是还未走近时,何笙笙她们就停了下来。因为皇后跟玥贵妃,还有二皇子霍宁他们从灵堂里走了出来。 玥贵妃用手帕擦着眼泪,皇后则挽着她的手,在假惺惺地安慰着她。二皇子也在一旁面露难色地看着,还时不时地摇摇头,似是在为霍西跟商婷的死,感到惋惜。 何笙笙见此,知道这不是个去灵堂祭拜的好时机,便赶紧掉头走了。一来,她不想去应付这些宫中的妇人,二来,她也不想让旁人知道,她是住在瑞王府中的,尤其是霍宁。 玥贵妃三人从灵堂里出来后,管家老李就找到了玥贵妃,说是后续的一些事宜还需玥贵妃过目。 玥贵妃便跟着老李去了,皇后就带着霍宁在瑞王府中四处转悠,并遣退了身后的宫人。 转悠了一会儿后,皇后和霍宁就来到了一处院落的石桌旁坐下,母子二人还小声地闲谈了起来。 “如今瑞王战死,老四又远在边塞。儿啊,你父皇身边,可就剩你一个能为他分忧的了,”皇后摸了摸霍宁的头,“可你身子不好,母后又不希望你活得这么累。” 霍宁却笑着摇了摇头:“母后放心吧,孩儿不累。正如母后所说,现下父皇身边只剩儿臣了,你说……父皇可会让儿臣当太子?” “嘘——”皇后赶紧用食指杵着嘴,“这事儿怎么能在外面说呢!还有,你当真想当太子?” 霍宁点了点头:“五弟还在时,儿臣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可现在,五弟走了,县主又迟迟不许儿臣的心意。儿臣就想,若儿臣当了太子,右相可会将县主许配给儿臣?” “你就这般喜欢县主?”皇后问道,“可她若真的也喜欢你,又怎会这么久了,对你还是不冷不热的呢?” “那、那可能只是儿臣没有用对方法而已,”霍宁赶紧解释道,“儿臣相信,只要儿臣在父皇面前做出一番功绩,当上了太子,县主就会对儿臣另眼相看。” “到那时,儿臣当上太子,娶了县主,就有了右相的支持。儿臣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了!”霍宁一脸憧憬,“再说,儿臣是中宫嫡子,立长不立贤,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儿臣的!” “行了,”皇后赶紧捂住了霍宁的嘴,“你养尊处优这么些年,母后竟不知你还有这些心思。今日的话你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同外人去讲。” 霍宁点点头:“母后放心,儿臣心里有数。” “皇后娘娘,”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玥贵妃想叫您去一趟。” “母后去吧,儿臣自己转转。”霍宁似乎很希望皇后走似的,立刻笑脸相送。 皇后便离去了。 皇后走后,霍宁看了一眼,就赶紧跑到了一旁的树后面。 “你果然在这儿。”霍宁看到了在树后躲着的何笙笙跟玉浅。 何笙笙跟玉浅本来是想回暗香院的,可是走着走着,就看到了正在闲谈的皇后跟霍宁。 别无他法,她们是打算就此走开的,可刚一转身,她就从霍宁口中听到了“县主”二字。 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她便忍不住想去听个究竟,结果就把霍宁想当太子,想娶她,想拉拢右相这些话,全都听见了。 “你怎知我在此?”何笙笙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她就不信,霍宁还会拿这个来威胁她,就算要威胁,也应是她威胁霍宁才对。 霍宁便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昨日我去相府找县主,相夫人却说你在瑞王府。本来我昨日就想来的,可是天色已晚。便在今日一早,跟着母后和玥贵妃一起来了。” 霍宁解释道。可何笙笙听着却有些生气。相夫人不是说何笙笙尚未出阁,就这样住在别人家中不是很妥当吗?怎么霍宁来了,她就什么都说了? “那你,找我何事?”何笙笙便问道,因为这些日子霍宁老是来纠缠她,她对霍宁的态度,已经不似前时那般恭敬了。 可惜霍宁偏偏就喜欢她这副高冷且不易亲近的模样,这使得霍宁更加疯狂地,想要得到何笙笙。 霍宁便嘴角一弯,上前了一步:“县主,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二皇子请自重!”玉浅见此,忙伸手将何笙笙护在了身后。 可是接下来,霍宁给玉浅递了一个“滚一边儿去”的眼神后,玉浅立马就败下阵来,放下手,不敢再与霍宁作对了。 霍宁继续道:“如今霍西已死,你心里,不会还想着他吧?” “与你何干!”何笙笙不屑地问道。 难道霍西死了,何笙笙的心就该想着霍宁?哪来的自信! “县主,”霍宁又向前了一步,“我到底哪儿不好了?我除了身子差一些,别的我哪一点不如他?” “哪一点?”何笙笙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听好了,第一,你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第二,你有久居深宫,见识鄙陋;第三,你死皮赖脸,不知好歹!” “且不说你的样貌不及霍西的十分之一,就是些该有的品性,你也样样都无啊!”何笙笙顿了顿,“二皇子,今日我本不该说这些话来伤你,但你这般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就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何笙笙就把头扬着,目光望向了远方,不再去看霍宁的脸了。 而霍宁听到这些话后,脸上的表情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本以为,他除了身子差一点儿,别的霍西有的他都有。 霍西是皇子他也是皇子,霍西有府邸,他也有府邸。霍西母亲是贵妃,他母亲还是皇后呢! 就这些,他怎么就比不过霍西了?可是没想到,何笙笙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家势,而是人身上独有的品格。 这些,他这样病怏怏的人,还真是一无所有。 原来,病,才是原罪! 于是,霍宁看了何笙笙一眼后,就忿忿地离去了。早知道,他被人家这样嫌弃,他就不该厚着脸皮,去求人家青睐了。 霍宁走后,何笙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也带着玉浅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她路过一个拐角时,她看见了一个背对着她的人。 ※※※※※※※※※※※※※※※※※※※※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新面具就要来了! 这两天被睡神附体了,我也不知道我为啥那么能睡。 书生 这人穿着广袖青衫,头戴竹簪,脚踏布靴,背对着何笙笙她们,还畏畏缩缩地勾着背,俨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何笙笙觉得奇怪,便上前去问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此做甚?” 这里离刚才何笙笙跟霍宁谈话的地方不远,而此人这畏缩的模样,倒像极了是在偷听。 “呃、我、小、小生是府中的门客,正巧路、路过此地。”书生结结巴巴地回道,却仍然背对着何笙笙,并未回头面对她。 “你是个结巴?”何笙笙问道。 “不、不是,小生只是有些紧、紧张。” “你紧张什么?莫非,你听到了我刚才与他的谈话?”何笙笙疑惑。 “没有没有,”书生赶紧解释,“只、只略听了一二。” 书生把手伸出来,先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二”。 何笙笙眯缝着眼:“那你还如此紧张,连面都不肯转过来?” “我,小生相貌丑陋,不敢污了姑娘的眼。”书生却这样说道。 “哦,好吧。”何笙笙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玉浅走远了。 走远后,这个带着面具的书生才回头去看向了何笙笙离开的地方。本以为何笙笙会追问到底,非要他转过身,看看他究竟长成何种模样。 结果,在得知他相貌丑陋之后,何笙笙就不再追问了。这云淡风轻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殿下,”这个时候,孤影从一边走了过来,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书生,“这是您要的新身份。顾子溪,瑞王府中门客,家世清贫,才华横溢。” 书生看了看纸上的介绍:“很好,以后我就是门客,顾子溪。” “殿下,”孤影有些犹豫,“您非得这么做吗?” “有何不妥?”书生问道。 孤影顿了顿:“您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一切,会怪罪于你吗?” 怪罪?书生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很想见到何笙笙。既然不能用霍西的身份去见她,那就带上面具,换个身份。 于是书生摇了摇头,然后用着听不出情感的声音,说了这两个字:“没有。” 再然后,他就离开孤影,扬长而去了。 ·· 回到暗香院的何笙笙,脑中竟一直在想着刚刚遇见的那个书生。因为她总觉得书生的身形像极了一个人,但又不是特别像。 因为霍西是高大魁梧的,这书生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嗐,一定是她太想念霍西了,所以看见谁都能想到霍西。 于是何笙笙快速消散了心里的想念,专心去做别的事了。 午后,何笙笙用了午膳,又在暗香院里小憩了一会儿后,皇后跟玥贵妃等人,才终于离开。 他们一走,何笙笙就赶紧带着玉浅,再次去了灵堂。 祭拜完毕后,何笙笙就转身打算离开,但在这时,她居然在哭丧的人群中看到了今日遇见的那个书生。 此时,书生正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在默默抽泣着。何笙笙看着他穿的那身广袖青衫,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别人都穿着寿衣,只有他,穿着青衫。 何笙笙便走了过去,蹲下,问道:“今日别院后墙拐角,我遇见的那位门客,可是你?” 书生一听,连忙打了个哆嗦道:“回、回县主的话,是、是小生。” 何笙笙眉头一皱:“你果真不是结巴?” “不是,”书生说道,“只是紧、紧张。” “紧张什么?”何笙笙觉得奇怪,“你,抬起头来。” “不、不敢。” “县主让你抬头你就抬!”书生这胆小如鼠的模样,连玉浅都看不下去了。 书生见此,只好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可是他的脸上,却戴着一张面具,将半张脸都遮住了。 “你为何戴着面具?”何笙笙问道。 “回县主的话,小生的脸曾被火烧伤,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为了不惊吓别人,小生就戴上了面具。”书生解释着。 何笙笙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书生定是相当自卑的了,所以见了她这样身份的人,才会由于自卑而紧张。 “你叫什么啊?”何笙笙立马温柔地问道。 “小生,顾子溪。”顾子溪拱手回道。 可是何笙笙一听到这个名字,眼底就闪烁了几分异样,“子溪”“溪”,他的名字里,为何偏偏有个“溪”呢。 “嗯。”何笙笙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让玉浅扶着她站了起来。 何笙笙又往门边走了几步,目光望向远方,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子溪,眼底流露出些许怅然,然后她就走出了灵堂。 ·· 申时五刻。 何笙笙在瑞王府中闲逛时,在拂柳亭旁,竟又看见了正在垂钓的顾子溪。 何笙笙本想走开的,但她对顾子溪这人着实有些好奇,便带着玉浅,也去了亭中。 “顾公子还有这闲情雅致呢?”何笙笙走过去问道。 可是顾子溪,一听是何笙笙的声音,吓得连鱼竿儿都丢了。连忙转身跪在地上道:“参见县、县主。” “顾公子,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何至于怕成这样?”何笙笙在心底摇了摇头。 “一时着急,失、失态了。”顾子溪的声音有些沙哑。 何笙笙便走到了一旁的木桌旁坐下,然后提起桌上的瓷壶,慢悠悠地倒了一壶茶。 “顾公子起来坐着说话吧。”倒完后,何笙笙才浅笑着说道。 顾子溪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何笙笙:“小生不敢。” 何笙笙便给玉浅递了一个眼神儿。玉浅收到后,立马走过去将顾子溪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按在了凳子上。 并说道:“县主让你坐你就坐!” 顾子溪这才坐下。坐下后,何笙笙就把刚刚倒的那壶茶递到了顾子溪面前。 “顾公子,请用茶。” 顾子溪就抖着手将杯子端了起来,然后递到口中,抿了一口,结果由于太烫,他又一下子放下了茶杯,快速地用手在嘴边煽动着。 何笙笙见此,不由得捂嘴偷笑。 “顾公子不是在灵堂吗,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何笙笙接着问道。 “哦,在灵堂里呆太久了,出来透透气儿。”顾子溪回道。 何笙笙点点头:“我见这府中门客,貌似只有顾公子一人对守丧之事,最是积极。” “是啊,瑞王殿下于小生有再造之恩,如今瑞王离世,小生自不能坐视不理。”顾子溪唯唯诺诺地说道。 “他对你也有恩?”何笙笙撅了撅嘴,然后把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托着脸,“他还真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好人呢!” “瑞王心善,百年难遇。”顾子溪点头笑着道。 何笙笙看向了顾子溪:“那你跟瑞王是怎么认识的呢?你又是怎么成为他府中门客的呢?” 只要是跟霍西有关的事,何笙笙都很感兴趣,如今这个主动送上门的顾子溪,何笙笙更是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地打探一番。 顾子溪便回忆道:“那一年,小生家贫,在诗词大会上偶遇了瑞王。瑞王与小生一见如故,又很赏识小生的才华。便留了信物,说我若有困难,即可去五皇子府中找他。” 说着,顾子溪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上面还刻了一个“西”字。 顾子溪摸了摸玉佩:“这玉佩价值连城,瑞王说我留着来找他也好,卖掉它换钱也罢,只要能改善我的生活,都行。” “能,给我看看吗?”何笙笙看到顾子溪手中的玉佩,眼神立刻变得缱绻了起来。 霍西啊霍西,连萍水相逢的路人,你都愿意留下信物让其怀念,可是何笙笙,却连一样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 顾子溪把玉佩递给了何笙笙。 何笙笙接到玉佩后,眸光就复杂了起来,她眉头紧蹙着,看着玉佩摸了又摸,恨不得跟玉佩融为一体。 “你,你跟瑞王,是什么关系啊?”顾子溪见何笙笙对着霍西的东西这般流连,不由得在心底好奇了起来。 “没什么关系,跟你一样,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罢了。”何笙笙撅着嘴道,然后就把玉佩还给了顾子溪。 可顾子溪将玉佩收下时,何笙笙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玉佩一眼。 一边收,顾子溪一边小声嘟囔道:“可我明明就听见你跟二皇子说,你心里想着霍……” “你果然听见了!”何笙笙立马打断了他。 “我、我只是路过,略、略听了一二。”顾子溪赶紧解释道,然后他就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还听见什么了?”何笙笙只好追问下去。 “还、还听见你夸赞瑞王,把、把瑞王夸上了天。”顾子溪抿了抿嘴,眼睛左顾右盼着,却没有看向何笙笙,他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笑意。 而何笙笙,她的脸上立刻就泛起了红晕,这个顾子溪,果然是把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全都听见了。 “这些话,除了我,你可有同他人讲过?”何笙笙便赶紧询问道,若这个顾子溪是个大嘴巴,那她的清誉,不就全毁了吗! “没、没有,”顾子溪将右手举起,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去。” “那你就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别说了!”何笙笙瞪着眼睛看着他。 “可以是可以,但我想问一问县主。” “问什么?” “你心里,可有瑞王霍西?” ※※※※※※※※※※※※※※※※※※※※ 请给瑞王殿下颁发奥斯卡小金人, 这演技,还能有谁! 好叭,我承认其实大纲里面并没有顾子溪这个角色。他是我临时加的,为了给男主多一点戏份。 所以后面的剧情走向,我也很迷~ 同命 听到这个问题后,何笙笙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子溪,可是隔着面具,她却看不清顾子溪脸上的表情。 原来,连路过听了几耳朵的门客,都已经看出了她对霍西的心思。 可她真的,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何笙笙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下,“若说没有,你信吗?” 顾子溪信吗?只见他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茶,他的眼神飘忽着,似乎在掩盖心底的异样。 “县、县主说没有,那便没有吧!”顾子溪尴尬地笑着。 还好面具可以遮住他的脸,不然此刻他的表情就会将他的心思全部暴露。 “没有?”何笙笙轻笑了一声,这个顾子溪,还真是说什么信什么,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霍西?于是何笙笙又开口道,“这十八年来,我心里除了他,就没有过别人了!” 何笙笙看着顾子溪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而顾子溪在听到这句话后,他那捏着茶杯的手就不由得抖了抖,杯中的水还险些溢出。 “县、县主说的,可都是真的?”顾子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他之所以问何笙笙这个问题,不过是想套何笙笙的话而已,却没想到,竟真的套出来了。 何笙笙的心里,果然有霍西。 “我堂堂县主,欺你做甚?”何笙笙眼神定定地看向了顾子溪,说完这句话后,她眼中又流露出了些许哀伤。 “可是瑞王他,他已经有了家室,县主还……” “我知道!”何笙笙打断了顾子溪,然后她就起身背对着顾子溪,看着远方道,“他不仅娶了别人,还说誓不娶右相之女。”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顾子溪,突然被呛到了。 不!不是这样的! 何笙笙又继续道:“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他已经死了,我连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 说完,何笙笙就转身又看向了顾子溪。 “顾子溪。”何笙笙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顾子溪抬头看着何笙笙。 “我可以信你吗?这些话,我说过的人不多,就算是商婷,她也已经为霍西殉葬了。可是今日,我竟不自觉地都与你说了。你,可会说出去?”何笙笙问道。 顾子溪听后,立刻起身跪在地上叩首道:“小生不敢,定会为县主守口如瓶。” “很好。”何笙笙笑着,然后她又看了顾子溪一眼,就带着玉浅走开了。 顾子溪从地上抬起头来,一边看着何笙笙离去的背影,一边跪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桌边坐下,心里却还在回想着何笙笙刚刚说的话。印象最深的,除了那句“誓不娶右相之女”,还有那一句“连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 恨,何笙笙恨霍西? ·· 夜里,戌时。 何笙笙用了晚膳后,就去到了灵堂守灵。 何笙笙去时,特意以让大家先去吃饭为由,支开了灵堂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走后,灵堂里就只剩下何笙笙了。然后她点了三根香,跪在霍西跟商婷的牌位前祭拜了起来。 祭拜完毕后,何笙笙又看着霍西的牌位发了会儿呆。 “你新婚那日,我醉酒的时候,你问我了对吧?”何笙笙看着霍西的牌位自言自语道,“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对吗?” 何笙笙觉得有些好笑:“是、是我记岔了吧?你怎么,怎么会问我呢?霍西,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沉默良久…… 何笙笙眼里含着泪花,摇了摇头:“罢了,你还能解释什么,你肯定跟我一样,醉了!” 何笙笙深吸了一口气:“酒后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然后就她苦笑着,垂下了眼帘。 这时,顾子溪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见何笙笙一人在此,没有逃避,也没有退缩,反而大胆地走了过去,一改前时胆小的样子。 顾子溪来到灵堂里,也跟何笙笙一样,先点了三根香,然后就跪在何笙笙旁边的拜垫上,为霍西和商婷祭拜了起来。 完毕后,他转头看着何笙笙,何笙笙也看向了他。 “顾子溪?”何笙笙似是没想到顾子溪会出现在这里,她眯了眯眼睛,“怎么,如今见着我,不紧张了?” 顾子溪摇摇头,嘴角浅浅一弯:“之前我见县主,就如兔子见到狼,因畏惧县主的身份而胆怯。如今再见县主,知道县主温婉可亲,平易近人,若再胆怯,那就是顾某的不对了。” 何笙笙听后闭着眼睛笑了笑:“顾子溪,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不与凡人苟同。拿开相女的身份,和县主的头衔,我,也就是跟你一样,跟大家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没那么可怕的。” “县主说得极是,是顾某多虑了。”顾子溪给何笙笙拱手道。 何笙笙又看了看顾子溪:“怎么,他们都去吃饭了,你不去吗?” “吃过了,”顾子溪答道,“县主,白日里你问我与瑞王的故事,我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你要听吗?” “说吧。”何笙笙看了看霍西的牌位。 顾子溪就说出了他与霍西的故事。 他说,霍西把玉佩给他后,起初他确实没当回事,还把玉佩随意扔在了家中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就算他家中困难,他也不曾卖掉玉佩,更不曾去寻找霍西。 可是后来,他母亲因病逝世,他孤身一人,又穷困潦倒。在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去到了五皇子府,也就是现在的瑞王府。 霍西看到玉佩后,就想起了他是谁,并且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顾子溪成为了他府中的门客。 霍西还说,自从那日一见后,他就一直在等待顾子溪的造访了。 顾子溪成为门客后,霍西给予了他衣食和住,让他的日子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作为回报,顾子溪也向霍西献上了自己的全部才华。他会同霍西一起议事,帮霍西排忧解难,为霍西解决各种国事上的难题。 诚然,顾子溪是有才华的,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在顾子溪的帮助下,霍西手中棘手之事,一件件都得到了解决。 而霍西跟顾子溪,更是成为了相见恨晚的知己。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顾子溪在霍西府中呆了也快三年。他是霍西府中呆得最久的门客,也是对霍西最衷心的门客。 这三年来,顾子溪亲眼见证了霍西从皇子变成王爷,从默默无名的小辈,变成立了赫赫战功的大将军。 见证了他的辉煌,和陨落。 可是现在,霍西死了,顾子溪的伯乐没有了,顾子溪对自己的未来,也陷入了无限的迷茫之中。 “听说,瑞王死后,他府中门客走的走,散的散。你,还会留在这里吗?”听完故事后的何笙笙问道。 想来,霍西的死,顾子溪不比何笙笙悲伤。霍西于他们都有大恩,他们也算是同命相怜的人了。 “留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等出殡之后,我应该就会离开了,天下之大,总有一处是我的归属。”顾子溪眼神忧郁地说道。 “所以,出殡那日,你也会去?”何笙笙问道。 顾子溪点点头:“那是自然,最后一程,务必相送!” “好!”何笙笙表示赞同。 “那你呢县主?”顾子溪突然问道,“你心里的位置,可会一直,留给他?” 出殡 霍西于何笙笙而言,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何笙笙心里一直有着霍西,可是霍西已死,何笙笙的心,也跟着死了。 “他虽亡故,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何笙笙看着霍西的牌位说道。 “那你还会,选择别人吗?”顾子溪顿了顿,“比如二皇子,比如其他更好的人,比如……” 说着说着,顾子溪心里就没了底气。 何笙笙摇摇头:“只怕,这不是我能选的。这些事儿,都讲求一个门当户对。要再找一个跟霍西一样,门当户对又合我心意的人,难!” “所以……” “所以,”何笙笙打断了顾子溪,然后起身背对着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最终还是没遇见我心仪之人,他们想让我嫁给谁,那便嫁了吧。反正心死了,都无所谓了。” 那个他们,便是右相跟相夫人。 生在宦官世家,何笙笙的命运早已不能自己决定。她深知她爹从小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宫廷礼仪是为了什么,也深知家里人对她的期许。 她这辈子要嫁的人,只能是跟霍西一样地位显赫,前途光明的王公贵胄。何笙笙若说自己想下嫁给身份地位不如相府的其他人家,那定是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所以,当何笙笙遇见霍西时,无疑,她是开心的,是满足的。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一个能让自己满意,也让父母满意的身份尊贵之人。 何笙笙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从此就有了希望,有了寄托。可谁曾想,霍西不愿娶她,还战死沙场,让她从此以后都无法再有这个念想。 想到这里,何笙笙就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 片刻后,她又转身强颜欢笑,看着顾子溪说道:“现在二皇子的确待我极好,可我对他就是毫无感觉。不过,也许有一天,我会改变吧,也许有一天,我就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 何笙笙又看了看霍西的牌位:“现在,我确实没心思去想这些事。一切都交给时间,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顾子溪听到了何笙笙的话,也终于了解了何笙笙的心思。他这才知道,霍西在何笙笙心里,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摘下面具,将何笙笙揽入怀中,告诉她,霍西没死,他就是霍西……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何笙笙,无奈地说道:“这样啊,那就祝县主,早日找到那个人吧!” ·· 四天后,终于到了出殡的日子。 这一天,何笙笙早早就起床梳洗完毕,穿上寿衣,和众人一起,去到了灵堂。 这一天,皇帝皇后跟玥贵妃都来了,还有霍宁。 可是,商婷的家人由于路途遥远的缘故,最终只有商婷的大哥商又铭紧赶慢赶地赶来了。 商又铭来了之后,抱着商婷的牌位就是一顿痛哭,伤心之态溢于言表。但其实,他大部分都是在逢场作戏,因为这周围全是他高攀不起的勋贵之人。 这一天,很多百姓都想前来吊唁,为霍西送行。甚至还有从南方战乱之地赶过来的流民,知道了霍西的事,而想送他最后一程。 但是瑞王府周围,和出殡的路上,都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进不去,便只能站在远处或高处默默观望。 瑞王府灵堂里,众人站在皇帝身后跟皇帝一起祭拜了霍西跟商婷后,出殡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霍宁和商又铭,因是死者兄长的缘故,就分别抱着霍西跟商婷的牌位,走在了前面。皇帝皇后跟玥贵妃他们,都坐在白色的轿辇里随行。 何笙笙站在了随行的女眷亲属中,顾子溪则站在了随行的男丁中,二人隔得还比较远,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一路上,哀乐和哭声齐鸣,白色的纸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撒了一路。所有人都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经历着这一切。 玥贵妃一直在哭,坐在轿辇里偷偷地抹眼泪。皇帝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好,毕竟这次死的,不仅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还是大熠朝未来的储君。 霍西出征时,皇帝就在心里做了决定,等霍西胜利归来,就封他为太子。 可是那一天,竟再也不会到来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出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邑都城西郊的皇陵。 西郊皇陵是专为皇子公主修建的墓地,但是熠朝开国皇帝健在,这个朝代也才历经十四年。 所以,这里埋葬的,除了那些不幸夭折的皇子公主,像霍西跟商婷这样的,还是第一人。 出殡队伍到达此地后,就按照流程将霍西跟商婷的棺材埋葬了。等所有流程都走完后,皇帝才又带着所有人,在墓碑前,进行了祭拜。 ·· 何笙笙跟着队伍回到瑞王府时,已经到了未时。她到时,相府派来接她的马车也已经停在了瑞王府门前,玉浅早已收拾好东西,在等着她了。 瑞王府里,也确实没了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何笙笙看了看府上的门牌后,就打算直接坐上马车回相府。 但在这时,她看见了顾子溪。 这几日,由于常常在灵堂相见的缘故,何笙笙跟顾子溪就已熟络,成为了朋友。 而之前出殡送葬时,他们隔得较远,没机会说话,所以现在,何笙笙便想去跟他道个别。 “顾公子,”何笙笙走过去叫住了他,“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这几日就会离开瑞王府,回老家也好,到外面闯荡也罢,总有我的落脚之地。”顾子溪说道。 “你,你满腹经纶,为何不去科考,谋个一官半职?”何笙笙问道。 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像顾子溪这样有学识有谋略,都可以为霍西献计献策的才子,怎么就不能去朝堂上谋职? 再者,他在瑞王府呆了快三年,霍西就没有想过为他求个官位吗?怎么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 可是顾子溪却摇了摇头:“县主有所不知,顾某的志向并不在朝堂之中。之所以愿意帮助瑞王,也是为了还瑞王的恩情而已。现在,这恩也还不了了,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原来如此,何笙笙点了点头,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给了顾子溪。 “顾公子,瑞王赠你玉佩,我便赠你福坠,”何笙笙将一个红色的,有“福”字的坠子递到了顾子溪手中,“这是我自己纳的福坠,你一定要收下。日后若是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可带着它,来相府找我。” “这……”顾子溪手中握着坠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何笙笙却看着他,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道:“顾公子,后会有期!” 然后,何笙笙就转身,坐上马车,离去了。 顾子溪站在瑞王府门前,目送着何笙笙离开。他又握紧了手中的坠子,浅笑着,在口中喃喃了一句:“后会,有期。” 烈王 马车回到相府时,未时才刚过半。何笙笙下了马车,到踏雪院换了身衣服后,就去了相夫人那里。 相夫人此时正坐在回春院正房的主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跟丫鬟玉茹闲谈。 她见何笙笙来了,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何笙笙带着玉浅,踩着莲花碎步走到了相夫人面前。 “给母亲请安。”她福了福身子,却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相夫人的脸。 相夫人喝了口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舍得回来啦?” “劳母亲牵挂,女儿回来了。”何笙笙微微笑了笑,声音却有些低沉。 相夫人叹了口气:“坐吧。” 何笙笙便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这几日,二皇子可有来找过你?”刚坐下,相夫人揭开茶杯的盖子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后,就这样问道。 何笙笙却忽然一惊,抬起头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相夫人。她没想到相夫人一开口,就是在询问二皇子。 “好像来过吧,女儿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何笙笙漫不经心地回道。 相夫人却合上杯盖,皱起了眉头:“人家二皇子可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三言两语,就把人家打发了?” “有吗?他不是来祭拜的吗。”何笙笙撅着嘴,就是不愿承认霍宁是专程来找她的。 “笙笙,”相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身子完全侧向了何笙笙,还微微前倾地看着她道,“如今你恩也报了,该做的都做的,是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何笙笙却转着眼珠道:“女儿不太懂母亲的意思。” 相夫人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二皇子好歹也是个皇子,还是皇后的儿子,虽身子差了点儿,但别的方面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他既心里有你,你何不考虑一下呢?嗯?” 说这句话时,相夫人的目光从嫌弃渐渐转为了期待。 可何笙笙看着这样的目光心里却有些发怵。 “母亲也说了,他身子不好。万一是个短命的,那女儿不就要守寡了吗!”何笙笙便一脸委屈道。 她就不信,一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短命鬼。 “你!”相夫人却开始着急了,“可那霍西,不照样也是个短命的?若让你嫁,你嫁吗?” 但这话一说出口,相夫人就后悔了,她好像不该拿霍西来举例子的。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的何笙笙,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看着相夫人,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开口道:“霍西是殉国的大英雄,母亲何必拿他来挖苦女儿?再说,二皇子他纵使千好万好,在女儿心中,也不及瑞王十分之一。斯人已逝,还请母亲,让逝者安息!” 说最后一句话时,何笙笙起身给相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她就转身离去了。 走在从回春院回踏雪院的路上,何笙笙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相夫人说的那些话。 几日未见,她本可在相夫人身边多留一会儿,陪相夫人解解闷。奈何相夫人偏偏就提到了霍西,还说了那样不敬重死者的话。 这就不得不让何笙笙,快速离去了。 只是,走在路上,何笙笙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面具。 顾子溪的面具。 ·· 熠朝顺安十四年五月,四皇子霍羽带兵作战,成功将敌军击退。 六月,霍羽带着熠军班师回朝。皇帝大喜,不仅免去了他私自从边塞带兵出征之罪,还将霍羽封为烈王,并在邑都赐予府邸。 霍羽回都之后,紧接着右相也回了都城。这一次,他跟霍羽里应外合,彻底击退了敌军。而这一仗,至少可保熠朝南方,十年的太平。 右相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不仅除掉了霍西,还成功让霍羽回到了皇帝的视线里。 如此,他为何笙笙铺的路,便可继续走下去了…… 六月到了下旬的时候,气温开始升高,天气也变得愈发晴朗。一连几天都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 霍羽在邑都城里,也渐渐安定了下来。右相始终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让霍羽成为太子,让何笙笙成为太子妃,将来再成为皇后。 所以,他得想办法,让二人培养培养感情。 故此,这一日,右相特地将霍羽,邀到了相府中。 霍羽来相府之前,何笙笙依然在绣阁里刺绣。正绣着,就有丫鬟跑来告诉她说,下午府中有贵客来访,右相让何笙笙好好打扮打扮,待到贵客来时,好去为贵客奉茶。 但紧接着,何笙笙就觉得不对劲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居然要清平县主,右相之女亲自去奉茶? 可何笙笙问起那丫鬟时,丫鬟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何笙笙按照右相的意思,好好准备就是了。 于是到了下午,何笙笙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端着茶水,去到了相府待客的前厅处。 一进门,何笙笙就见一黑胡子壮汉在与右相对坐着交谈着。他穿着棕褐色的绣着猛虎的锦衣。腰间别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翠绿玉佩。头上还戴着镶嵌着宝石的金色头冠。 一看就是个身份尊贵的有钱人。 何笙笙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仪态端庄地走到了二人面前,将托盘中的茶杯一一递给了二人。 “笙儿,这位,便是战功赫赫的烈王殿下。”右相见此,立马给何笙笙介绍道。 他以为,何笙笙喜欢霍西,是因为霍西骁勇善战,仪表不凡。如今,同样立了战功的霍羽在何笙笙面前,跟霍西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参见烈王殿下。”何笙笙便顺着右相的话,给霍羽行了一礼。 她也终于知道,右相今日为何要她好好打扮一番后再来奉茶了。她爹这目的,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只是,何笙笙瞧着此等模样的霍羽,是真的有些欣赏不来。她爹难道不知道,她喜欢的是像霍西那样白白净净的男子么? “殿下,这位便是小女何笙笙。”接着,右相又笑着满脸自信地给霍羽介绍道。 像霍羽这种常年在外的糙汉,怕是许久没见过像何笙笙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了吧?右相有信心,霍羽一定会为何笙笙垂涎。 果不其然,霍羽听后,抬起头就将目光落到了何笙笙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笙笙,眼中露出了似是在赞赏,又似恍然大悟了的目光。 然后他就起身拱手笑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清平县主,幸会幸会!” 右相见此,嘴角立马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于是他一边用手捋着胡须,一边对着何笙笙说道:“好了笙儿,为父与烈王还有要事交谈,你且先下去吧!” “是,女儿告退。”何笙笙就乖乖地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今日奉茶这一遭,可真是令她又徒增了烦恼。看样子,接下来,她不仅要糊弄霍宁,还得想尽办法糊弄糊弄霍羽了。 最重要的是,得将她爹右相,给糊弄过去! 何笙笙走后,霍羽便坐了回去。右相看着霍羽,立刻一脸笑意道:“殿下以为,小女如何?” 听到这话,霍羽先是用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一眼右相,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呲牙笑道:“县主蕙质兰心,温婉可人,让人见了甚是欢喜。右相放心,您定能得偿所愿!” ·· 烈王府,偏院。 霍羽正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棋局,一边将自己在相府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男人听后,摩挲着手中的白子,抿嘴笑道:“这老狐狸,果真是精打细算。” 霍羽看了他一眼,从棋盒里拈了一颗黑子后,就微微皱眉道:“那这县主,我是娶还是不娶呢?” “你说呢?”男人白了霍羽一眼。 霍羽当即就大笑了起来:“放心吧五弟,为兄不会跟你抢人的!” 霍羽顿了顿:“不过这清平县主,倒还真是个人间尤物,也难怪五弟你会为她神魂颠倒。可是……” “可是什么?”男人问道。 “可是,你既想得到人家,又想扳倒人家的父亲。你就不觉得这两件事情,自相矛盾吗?”霍羽摇了摇头。他这个五弟,在情爱面前,竟也是个糊涂鬼。 “矛盾?”男人听到霍羽的话后,看着两指缝中的白棋沉思了一会儿,“那就矛盾吧,为了国家大义,我不得不为。” “你啊!”霍羽摇了摇头,并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偏偏看上了她!” 是啊,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男人笑了笑,又伸手去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福坠。 “那接下来,你又作何打算?”霍羽问道。 男人捏紧了腰间的福坠,道:“接下来,该我去找她了。” ·· 相府,绣阁。 小八将何笙笙给顾子溪的福坠递给了何笙笙,并说府外有个戴着面具的叫顾子溪的书生要见她。 何笙笙见此,当即大喜,立马让小八把人带去了前院。 何笙笙稍作打扮后,也紧赶慢赶地跑去了前院。 前院里,戴着面具的顾子溪正负手而立,欣赏着院内的风景。那背影,简直像极了霍西。 “顾公子!”何笙笙声音甜美地唤了他。 顾子溪一回头,就见何笙笙正缓步朝他走来。 ※※※※※※※※※※※※※※※※※※※※ 霍西:不好意思,霍羽也是本王的人。 右相:……霍西你个星星。等等,你为什么要说“也”呢? 求助 “县主。”顾子溪手中握着折扇,恭敬地给何笙笙行了一礼。 “快请坐!”何笙笙便笑着邀他坐下。 “多日不见,顾公子今日拿着福坠来找我,可是遇到了困难?”二人都坐下后,何笙笙就把福坠摊在手中,问道。 离开瑞王府那日,何笙笙亲手将福坠送给了顾子溪,并让顾子溪以后若是遇到了困难,尽管拿着福坠来相府找她。 没想到一个半月后,顾子溪就真的来了。 顾子溪看着何笙笙,眸色暗沉。面具里的眼珠转了几转,迟疑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顾某的确有事想求助县主。” “但说无妨。”何笙笙听到此,嘴角莞尔一笑。 她似乎很乐意帮助顾子溪。 顾子溪便将他的遭遇及难处都说了出来。 他说,他离开瑞王府后,就在邑都城里卖字画为生。可惜他并非什么名师大家,他的字画自然鲜少有人问津。 慢慢的,他身上的钱财就无法维持他的生计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才不得不到相府来求助何笙笙。 “不知相府里,还需不需要打杂的?顾某别的虽不行,但干活打杂还是可以的。”顾子溪死皮赖脸地说了出来。 何笙笙听后,也终于明白了顾子溪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顾子溪想到相府,来谋求生计。 何笙笙想了想,便开口道:“打杂的,相府倒是不缺。不过——你来相府当个门客谋士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吗?”顾子溪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以他的能力,到相府当个门客谋士是绰绰有余的,但他还是不敢狮子大开口,提那么高的要求。他只敢从最末端做起。 “那是自然,”何笙笙点点头,“顾公子满腹才华,到相府当杂役,岂不可惜?再说,我爹身边,最需要的,就是顾公子这样的人才。让你来相府当门客,我想,我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只要顾子溪是个真的有才华有谋略的人,到哪里应该都是能混一口饭吃的。何笙笙虽不知道顾子溪的才识究竟有几斤几两,但他既然能被霍西赏识,想必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何笙笙不相信顾子溪,但她却相信霍西。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顾子溪听后,那仅露在外的嘴角开始上扬,然后他起身拱手道,“县主放心,顾某一定会为了相府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 “行了行了,”何笙笙打断了他,“这些客套话顾公子就不必再说了。只是……” 何笙笙又开始犹豫了。 “什么?” “顾公子既是来我爹身边做事,就得先征得我爹的同意才行。这一时半会儿的,顾公子怕是还入不了相府。”何笙笙说道。 “那是自然,”顾子溪坐下后点了点头,“县主,需要顾某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顾某一定做到!” “嗯——”何笙笙想了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得先去帮你打探打探。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对了,你现在,住在何处?” “我,我就住在城南的吉祥客栈里。”顾子溪随口说了个地方。不过这也是他事先打听好的地方,吉祥客栈,房价便宜,里面住的尽是顾子溪这样的落魄之人。 “好,那你先回去,等我消息,”何笙笙想了想,又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镯子,“哦对了,这只镯子,虽不怎么值钱,但也应该能应付些时日,你且收下吧!” 何笙笙将镯子递给了顾子溪。 “县主使不得使不得,”顾子溪连忙推脱,“顾某已经蒙了县主的恩惠,怎可再收下县主的镯子?县主留步,顾某这就告辞!” 说着,顾子溪起身给何笙笙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何笙笙却追上前去,掰开顾子溪的手,将镯子硬塞到了顾子溪手里。 “顾公子,这镯子,我也不是要你白拿。你拿了镯子,就是我相府的人了,日后都得为相府做事的。你若觉得有愧,那日后便千百倍地偿还好了。你,意下如何?”何笙笙看着顾子溪,一脸正经地说道。 她知道像顾子溪这样一身傲骨的人,是不愿平白受人恩惠的。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顾子溪心甘情愿地收下她的好意。 果然,顾子溪听闻这番话后,就不再推脱了。他收下了镯子,然后又拱手感谢道:“如此,就多谢县主了。县主放心,顾某日后一定千百倍地偿还!” “嗯!”何笙笙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还有这个。” 何笙笙又把福坠递到了顾子溪手中。 顾子溪收下镯子跟福坠后,终于离开了相府。 ·· 让顾子溪到相府做门客,仅凭何笙笙一人,自然是无法实现的,关键得右相点头答应才行。 相府这些年,来来去去的门客不在少数。而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也都受到了右相的推举,入朝做了官。 现在相府的门客,何笙笙算了算,一共有七位,都住在相府东边的兰苑里。一日三餐都有相府的人伺候着,待遇极好。 而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帮右相排忧解难,出谋划策,为江山稳固,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何笙笙若想让顾子溪也成为门客,那就得了解右相需要什么,熠朝需要什么。若是能解了右相的难题,那顾子溪也就可以得到右相的赏识了。 因此这一天,何笙笙女扮男装后,拿着一柄折扇,就去了兰苑中。 兰苑里,几位门客刚从右相处回来,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何笙笙凑过去仔细听了几耳朵,方听得他们是在讨论大河水患如何解决一事。 为此,他们已经没日没夜地想了好几个方案,结果都被右相驳回。不仅如此,他们还遭到了右相的责骂,说他们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注意到了何笙笙的存在,这小生面容清俊,小巧玲珑,秀气得很。 “你是何人?”那人忙问道。 何笙笙平日里被养在闺阁,是极少与他们打交道的。他们当中也没有几人见过何笙笙,就算见过,也已经想不起她是何模样了。 何笙笙便礼貌地拱手说道:“小生是相府刚来的门客,此番是来与各位同仁报道的。” 门客们点了点头。 何笙笙又道:“方才听闻各位同仁说到了大河水患一事,小生也甚是忧虑。不知同仁可否与小生再细说一二?” 就这样,何笙笙从他们口中成功探听到了右相的烦恼。对顾子溪进府一事,也渐渐有了主意。 于是,当天下午,穿着男装戴着胡子还拿着折扇的何笙笙,就去到了顾子溪口中的吉祥客栈。 她只询问了一下戴面具的公子住在何处后,店小二就带着何笙笙,来到了顾子溪的房门前。 何笙笙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开门者,正是戴着面具的顾子溪。 可是,顾子溪看着这样的何笙笙,却迟迟没有让她进门。他疑惑地看了片刻,才问道:“公子,找谁?” “是我!”何笙笙就知道顾子溪是个呆愣的,于是她立马撕下了贴在上唇的胡子,露出了她自己的脸。 顾子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弯腰拱手道:“拜见县主!” “免礼免礼。”何笙笙有些不耐烦,见顾子溪还不邀她进屋去坐,她便自己走了进去。 进去后,何笙笙就走到桌边坐下,并打开折扇像模像样地扇着,一边扇还一边打量着顾子溪的住处。 这地方委实不算得好,除了这张桌子,两根凳子,就剩一张床,和地上的几个铁盆,也再无其他的家具陈设了。不过,顾子溪的被子和衣物倒是叠得整整齐齐,没有那般散乱。 “县主怎么亲自过来了?”何笙笙坐下后,顾子溪整个人还有些云里雾里。他似乎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在此处见到一身男装的何笙笙。 于是他关上房门后,就走过去问道。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那日找我的事了?”何笙笙不可思议地盯着顾子溪,他们明明说好的,一有消息,何笙笙就会来找顾子溪。 顾子溪不至于这般健忘吧,若是这样,那他又如何能成为相府的门客? “记、记得的,只是没想到县主会亲自前来,还换了男装,让县主费心了。”顾子溪用着极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道,县主亲临,的确让他受宠若惊。 “行了,说正事。我今日前来,确是找到了让你成为相府门客的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此,顾子溪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立马坐了过去,凑到了何笙笙面前。 何笙笙便开口道:“近日的大河水患,你可有耳闻?” “有的。”顾子溪点点头。 “我爹身为当朝右相,也正在为此事发愁。所以,你若能献出治水之策来,想必进府,不难。” 何笙笙又道:“只是这治水之策可不能糊弄了之,那必得是真正对百姓对熠朝有益的,才能入得了我爹的眼。顾公子,你,可有把握?” “治水之策,”顾子溪听后,在口中喃喃道,然后又看向了何笙笙,“县主有所不知,昔日我在瑞王府时,就与瑞王商讨过治水的法子。瑞王在这方面颇有建树,若是他在,想必……” 想必就能完美地解决大河水患了。 可惜,霍西已经不在了。 “不过,”顾子溪又补充道,“或许我可以根据瑞王的思路,去琢磨一二,根据当下的现状,写出一篇治水之策来。”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何笙笙听后,立马乐开了花。 果然,霍西才是那个众望所归,一切困难都难不倒他的人,只可惜,这样的人才,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提起霍西,何笙笙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县主,治水之策,我明日给你可好?”顾子溪说道。 “好,”何笙笙点点头,“那我明日再来取。” ※※※※※※※※※※※※※※※※※※※※ 霍西:今天也是演技在线的一天~看我自己夸自己,可得劲儿了。 入府 第二日,何笙笙拿到顾子溪写的治水之策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让相府的其他门客替他转交。其他门客,便乖乖地把册子递到了右相手中。 右相看完册中所言后,眸光顿时欣喜,连忙问道:“这治水之策,是何人所写?” 底下的门客却没有一人敢出来认领,沉默了良久,才有人说道:“是一位新来的门客写的。” 可是说完后,这位门客就皱起了眉,因为他竟不知,那位新来的门客姓氏名谁。新来那人,也未曾在众人面前介绍过自己。 这该如何让他在右相面前替他邀功? 于是回去后,门客们就纷纷在兰苑里寻找着新来那人的身影。 然而,找了一圈儿后,新来那人没找到,右相那边却传来消息说不用找了,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右相的女儿,清平县主,何笙笙。 何笙笙站在右相的书房里,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右相。就在刚才,她跑到右相书房主动承认了她女扮男装化为门客的事。 右相听后,眸光骤然复杂。连忙拿着册子从前至尾又通读了一遍。读完后,他抬起头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何笙笙:“这治水之策,是你写的?” 活了这么些年,右相竟不知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些本领,能写出如此绝妙的治水之策。 他莫非,生了个天才? 可是何笙笙却摆手吞吐道:“不、不是,是顾子溪写的。” 右相松了口气,他就说他女儿不可能会写这些嘛。 嗐! 等等! 顾子溪?又是何人? 听这名字,像是个男的。 男的? 她女儿,什么时候背着他,认识别的男的了? “顾子溪,是谁?”右相赶紧问了出来,心中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若隐若现。 何笙笙便将顾子溪的身份,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给了右相。 右相听后,心里的危机感才渐渐消失,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捋了捋胡子。 “爹,”何笙笙又上前去,挽着右相的胳膊开口道,“那您觉得,以他的才智,他能否来相府,为您所用啊?” 右相最是受不了小姑娘在他面前挽着手撒娇,此番何笙笙竟然就这样为了别的男子撒娇了。 右相心里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没了霍西,何笙笙依然会为别的男子如此上心。喜的是,何笙笙终于不再执着于霍西了,她终于能把心思花在别的男子身上了。 可右相,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她。 右相说道:“此人的才识确实不凡,让他来相府与我一见,也未尝不可。不过……” 右相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明日你得跟为父,进宫赴宴。”右相趁机说道。 明日宫中,皇帝为了犒劳臣民,会在宫里举办一场宫宴。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带家中贵女前去赴宴。 届时二皇子、四皇子都会过来,目的么,也是想借此宫宴,为二位皇子物色皇子妃。 此前,四皇子立战功,何笙笙却处在霍西战死的悲痛中,四皇子的庆功宴,右相便没有强求何笙笙去。 而明日的宫宴,右相本来也不打算让何笙笙去的,可是何笙笙却主动送上了门,她有求于右相。右相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借此机会,让何笙笙跟他去赴宴。 右相承认,在打如意算盘这件事上,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可是何笙笙听后,脸上的表情却沉了下去。她爹真是个老谋深算,找准时机就想跟她谈条件的家伙。 但眼下这情形,何笙笙除了答应右相,又做得了什么?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 同意以后,右相便派人去了吉祥客栈邀请顾子溪。 在顾子溪来相府之前,何笙笙又对右相说了顾子溪脸被火灼伤,留下疤痕,不得不戴面具的事。 这样的人大多自卑,她想让右相别为难顾子溪,别非得让他摘下面具不可。但右相听后,眼底却闪过一丝惊疑,居然还是个戴面具的人?有趣,有趣。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 顾子溪到了。 他被相府的人带领着,来到了右相的书房,右相坐在主位上,何笙笙也坐在一旁。 顾子溪看到二人后,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行了一礼:“小生顾子溪拜见右相大人,拜见清平县主。” “咳咳,听笙儿说,这治水之策,是你写的?”右相脸上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面对一个面具人,他心里莫名有些不悦。 “小生不才,鄙陋之见,让大人见笑了。”顾子溪故作谦逊。 右相不屑:“那你且说说,你在文中提到的,上游蓄水,中游植树,下游分流,依据为何?” 顾子溪便开口道:“是因为大河上游,水质清澈,应大力蓄水,并合理利用,造福两岸百姓。中游土质疏松,泥沙淤积,植树可涵养水源,保持水土。下游地势较低,河面宽度较广,中游泥沙易淤积,造成地上悬河,只有分流引渠,才可解决燃眉之急。” 顾子溪一字一句,不缓不慢地说道。 右相听后,脸上的不屑渐渐消失了,眼底竟流露出赞同与欣赏。何笙笙注意到了右相表情的变化,心里为顾子溪进府一事,也有了底。 “嗯,”右相捋着胡须点点头,“不错。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生顾子溪。”顾子溪又弯腰拱手道。 “之前是瑞王府门客?”右相明知故问,“那瑞王他,待你如何?” “回大人的话,瑞王待小生极好。只是瑞王已故,小生不愿四处漂泊,便想投靠大人门下,一心一意,为大人效力。” “哈哈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右相捋着胡子大笑,随即又眯缝着眼睛看向了顾子溪,“不过……你这面具?” “爹!”还没等顾子溪解释,何笙笙就提醒右相,不要去揭人伤疤。 右相又看了一眼何笙笙,他本来是想让顾子溪摘下面具的,奈何他之前答应过何笙笙,不为难别人,右相也便作罢了。 “嗐!本相也就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你的情况笙儿都与我说了。这样吧,既如此,我便命人在兰苑为你拾掇一间房出来,你且在相府先住下吧!” “小生多谢右相大人!”顾子溪听后,自是连连感激。 ·· 就这样,顾子溪顺利成为了相府门客,住进了相府。 何笙笙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下,果然,有才能的人,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他爹此番,也算是慧眼识珠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又让何笙笙犯了愁。 那就是明日她要进宫赴宴一事,何笙笙一想到此,就心力交瘁。这些躲不掉的事情,还真是无论如何都会纠缠着她,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顾子溪来了,何笙笙若是有心事,大可去找他谈谈心。因为在瑞王府里,何笙笙不由自主地就会对顾子溪吐露很多很多。 她也不知这是为何,总之,她就是想把心里话都跟顾子溪说。她也相信顾子溪绝不会说出去。 这或许是他戴面具的缘故吧,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何笙笙便可肆无忌惮地倾吐了。 故而到了夜里,用了晚膳过后,何笙笙就让小八悄悄去了兰苑传话,并让小八将顾子溪带到了她在相府的秘密基地里。 这是相府后院的一片小竹林,何笙笙幼时,常常来此玩耍。她发现,这里不仅远离了相府的喧嚣,还格外的幽静寂寥,最关键的是,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 而这里,石桌石凳都有,竹枝上还可以挂灯笼,亮堂堂的。再让人在竹林入口处守着,便没人会来打扰他们了。 小八就带着顾子溪来到了这里,顾子溪到时,何笙笙正坐在石桌旁,喝着水,等着他。 顾子溪给何笙笙行礼后,也大方地坐了下去。 何笙笙给他倒了茶。 “顾公子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何不如意之处,尽管告诉我。”一边倒,何笙笙一边说道。 “劳县主费心了,顾某住得很好。”顾子溪也淡淡笑道。 何笙笙点点头,随即她的脸上就展露了愁容。 顾子溪自然发现了,便询问道:“县主此刻叫我来此地,可是有什么心事?” 何笙笙看了他一眼:“明日我要进宫赴宴,二皇子四皇子也都会去。” “哦,”顾子溪点点头,“那县主今夜应该早些休息。”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何笙笙的语速有些着急,“之前在瑞王府时,你不是问我,还会不会选择别人吗?” 何笙笙又道:“我说,这件事由不得我,得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当时以为一切离我都还很遥远,可现如今,怕是不远了。” “县主,此话何意?”顾子溪问道。 “烈王,”何笙笙说了这两个字,随即又开口道,“此番进宫,我爹多半就是为了让我见他的。我爹,应该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从那日去为右相和烈王奉茶时起,何笙笙就知道右相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霍西没了,还有霍羽,右相想必就是想撮合何笙笙跟霍羽,才如此煞费苦心的。 可右相从来都没问过何笙笙愿不愿意,不过,何笙笙也知道,这一切已经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错过了霍西,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任人摆布了。 顾子溪喝了口茶:“那县主以为,烈王如何?” ※※※※※※※※※※※※※※※※※※※※ 本章提到的治水之策,是渣作者参考“如何治理黄河水患”瞎编的。 作者地理渣渣一枚,若有不妥,欢迎指教,但求别喷! 抉择 顾子溪目光灼灼地看着何笙笙,可这样炽热的目光,却因面具遮挡的缘故,而没被何笙笙发现。 何笙笙喝了口水,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抬眼缓缓道:“我与烈王仅见过一面,他的脾气心性我尚不熟悉,自然无法妄加评论。但单看相貌,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我喜欢白净的。” 何笙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霍西那样的,白白净净的男子。 顾子溪听懂了何笙笙的意思,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可他还是佯装疑惑,连忙问道:“听县主的意思,烈王莫非其貌不扬?” “也,也并非如此,只是,不及瑞王那般俊美,给人的感觉还有些粗野罢了。”何笙笙小声说道。 她知道在背后这样议论别人不好,可这却是她内心最直观的感受。 然,顾子溪听后,心里却像有朵花儿在缓缓开放似的,一下子就通畅愉悦了许多。何笙笙的这番形容,倒是极为贴切的,霍羽那样的猛汉,确实与霍西相差甚远。 “不过,”何笙笙又道,“若我与他熟识后,他的脾性还不错,我也是可以忽略样貌接受他的。” 忽略样貌?还接受他?顾子溪的心情才刚刚好起来,因为这句话又立刻沉了下去。 何笙笙,你坚持原则好不好! 顾子溪轻咳了一声:“不管怎么说,顾某还是希望县主能遵从本心,别委屈了自己。” 就像之前死活不接受霍宁那样,这次也别接受霍羽。 “嗯。”何笙笙点了点头。 ·· 第二天,穿戴整齐的何笙笙就跟右相一起进了宫。 一路上,何笙笙都是萎靡不振的,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神。一想到她即将去应付的那些人,她就觉得心力交瘁。 果不其然,进宫后,没走几步,他们就遇见了烈王霍羽。 右相见到霍羽,比见到霍西跟霍宁时都要恭敬许多。他笑嘻嘻地给霍羽打了招呼后,就把霍羽叫去了一旁。 他们没让何笙笙跟过去,何笙笙便在别处等候着,而她所在的位置,则可以看到右相跟霍羽的侧面。 于是,她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右相从袖中掏出了顾子溪写的治水之策,递到了霍羽手中。 何笙笙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她这才明白,右相这么急切想要获得治水之策的原因,竟然是想拿它去巴结霍羽。 可那是顾子溪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东西啊,右相怎么可以转手就送给别人呢? 何笙笙在心里为顾子溪鸣不平。 她想上去阻止这一切,想让右相尊重别人的果实,可是以她的身份立场,她没理由更没能力前去阻止。 就像她无法阻止右相要她进宫接触霍羽一样。 这一切,她都只能忍着受着。 直到,右相跟霍羽交谈完毕,一个宫人过来以皇帝要召见霍羽为由,请走了霍羽后。走在路上,何笙笙才有机会开口责问右相。 “爹,我方才见你把顾子溪的治水之策递给烈王了。”何笙笙撅着嘴说道。 右相却一脸淡然:“那治水之策,为父本就打算献给烈王的,怎么了?” “可,可那是顾子溪写的啊,怎么能,给别人呢。”何笙笙话语中尽是不平与委屈。 右相却觉得有些好笑:“怎么,顾子溪不是我府中的门客?他写的东西,不为本相所有?”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既入了相府,就该为本相做事。那治水之策固然是他写的,但最终呈到陛下面前的人,还得是烈王。” 右相看着何笙笙继续道:“笙儿,纵使你与那顾子溪交好,也别插手朝堂上的事儿。这事儿,就算你与顾子溪说了,他也不敢有异议。治水之策既已献给为父,就为为父所有。你,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 右相把何笙笙说了一通,何笙笙听了,竟毫无反击之力。 身为相府的门客,顾子溪纵使再有才华,受益的,也只能是赏识他才华的人。他自己,除了能在相府混口饭吃,别的好处也捞不到了。 何笙笙总算是懂了这一切,于是她停住脚步看着右相,开口道:“所以父亲,你是打算扶持烈王了吗?” 听到这句话后,右相也停了下来。他欣慰地看着何笙笙,他的女儿,终于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了。 “笙儿,霍西已故,霍宁无用,只有霍羽当上太子,我们大熠朝才会有将来。为父这么做,也是想让烈王的根基更稳一些,你,可懂?” 右相苦口婆心,解释得义正言辞,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熠朝,殊不知,全是为了他自己。 而他也隐藏了想让何笙笙嫁给霍羽的想法,他现在说这件事,何笙笙大约不会同意,便再等等吧。 之后,右相就带着何笙笙去参加了宫宴。 而这宫宴,亦跟平时的宴会没多大的差别。只是,皇后对待何笙笙的态度,以及看向何笙笙的眼神有了些改变,似乎,没有前时那般亲切了。 因为,整场宴会下来,右相交流最多的,是霍羽。而右相让何笙笙前去敬酒的对象,也是霍羽。 早闻右相最近跟霍羽走得很近,却没想到已经近到了这个地步。两人就像一起出生入死过一样,关系好得令人嫉妒。 而皇后,一眼就猜到了右相接近霍羽的目的。想必,他是想扶持霍羽上位吧,右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的儿子呢! 所以,皇后也没必要再把目光放在何笙笙身上了。何笙笙之前屡次拒绝霍宁时,皇后以为只是霍宁没用对方法,才讨不到人家的欢心。 现在看来,怕是无论霍宁有多努力,都争不过有右相支持的霍羽了吧! 皇位如此,何笙笙亦然。 宫宴结束后,大家都在附近的路上互相交谈着。右相也在一边走,一边跟霍羽攀谈着一些朝中之事。何笙笙不想打扰他们,便没有跟他们走在一处。 于是,她走着走着就落了单。霍宁便借此机会,找到了何笙笙,并将她引到了一个人迹罕至园子里。 “县主,”霍宁开口道,“多日未见,你可还好?” 霍宁的声音有些幽怨,说话的劲儿也小了不少。何笙笙猜测,约莫是最近他病得更厉害了。 “挺好的。”何笙笙点头答道。 自从上次在瑞王府,何笙笙对着霍宁说了那一番话后,霍宁就很少再找机会接近何笙笙了。 何笙笙想,大约是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虽然听着很伤人,但能因此摆脱一个大.麻烦,也挺好。 霍宁犹豫了片刻:“母后要为我选妃了。” “恭喜殿下。”何笙笙笑道。 霍宁却上前了一步:“县主,我对你的心意未曾变过,你若愿意,我立马去求父皇赐婚!” 何笙笙觉得有些好笑,她抬眼看着霍宁:“若我不愿呢?” “你,你若不愿,我、我就随便,娶一人罢,可是,”霍宁目光忧郁,“你这般不愿,是因为霍羽吗?你接受他了?” 本来,求娶何笙笙这事儿,霍宁是不想操之过急的,他觉得他可以跟何笙笙慢慢培养感情。 可是霍羽忽然出现了。那就罢了,右相还跟霍羽走得这么近。霍宁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希望了。之前他样样都比不过霍西,现在,他也照样比不过霍羽。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有什么法子,让右相同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也对啊,若是他有女儿,他也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这样病怏怏的人。 于是,霍宁开始自暴自弃,病得也越来越厉害。 皇后自然看不下去,便一门心思地想劝自己的儿子放弃何笙笙,还大张旗鼓地要为霍宁选妃。她想,只要霍宁成了家,心里也就不会那般惦念何笙笙了吧! 但霍宁不想,即使到了最后,他也不想放弃。于是今日,他又找到了何笙笙,想跟她之间,做个了断。 “殿下,我非得在你跟烈王之间做个选择吗?”何笙笙问道。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霍宁反问。 何笙笙看了霍宁一眼,这个问题,还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霍西死后,何笙笙还有别的选择吗?若是有,她又该选谁呢? “我,不想嫁人,可以了吗?”何笙笙说道。 ·· 自从宫宴那日回府后,何笙笙的脸上就未见什么喜色。霍宁拦着她,对她说的一番话,也是让她厌恶至极。 何笙笙一度陷入了迷茫之中,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必须得在霍宁跟霍羽之间做选择了? 就算霍西死了,她也可以再去遇见别人啊,她怎么就非得在这二人之间选一个了?再者,她就算不嫁入皇室,不攀附贵族,那又怎么样呢? 何笙笙心里渐渐萌生了要忤逆父母之命的想法…… 这几日,霍羽将治水之策献给皇帝后,皇帝龙颜大悦。狠狠地夸赞了霍羽一番不说,还任命霍羽为督修水利的亲王,将解决大河水患一事,全权交托到了霍羽身上。 霍羽领旨谢了恩,可他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要想将这水患治理好,多则半年,少则也要三五个月。 这明显是变了法子,要他离开邑都啊。不对,这是变了法子,要他离开右相,离开何笙笙。 霍羽不服气,便将某人喊到府中,想跟某人理论理论。 浩劫 还是在烈王府的偏院,霍羽跟面前的人依然在摆弄着一桌棋局。 “五弟,”霍羽扣下一颗黑子后,没好气地说道,“你故意的吧,拿治水之策将我引开,好让我不去招惹你的小美人儿?” 对面的人看了他一眼,嘴角浅浅一弯:“你知道就好。” “切!”霍羽不服气,“我这一走,没三五个月可回不来哈,你自己能应付得过来吗?” 那人扣下了一颗白子,然后收走了五颗黑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可放心。” 他又继续道:“四哥安心治水即可,等你回来,朝中将是另一番天地!” ·· 霍羽一走,别的不说,何笙笙倒是极开心的。因为这就表明,短时间内,霍羽不会来招惹她了,她的生活也会因此清净许多。 霍羽走的时候是七月初,到了月中旬,霍宁也大婚了。娶的是一个一品大臣的女儿。霍宁因为结婚成家,也被皇帝封为了安王。 身为皇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比两个弟弟要后封王,霍宁心中虽有些不平,但他也做不了什么。 成婚后,霍宁果然要收敛一些,不敢再去沾花惹草,频繁地招惹何笙笙了。可他心里,却始终给何笙笙留了一个位置,也始终妄想着要得到何笙笙。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这样一来,霍羽外出治水,霍宁结婚成家,何笙笙身边一下子少了两个大.麻烦。再没有人去招惹她了,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应付这些人了,何笙笙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好。 可是右相这边,却不是很满意。 本以为能让何笙笙跟霍羽多培养培养感情,结果霍羽治水,一走就是几个月。皇帝也丝毫没有要封霍羽为太子的意思,右相心里别提有多愁了。 但是愁也没用,就算要让皇帝封赏霍羽,那也得等到霍羽治水归来之后。若是霍羽将大河水患治理得井井有条,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再联合大臣劝皇帝立储,想必就不难了。 右相心里这样想着,他的如意算盘向来是打得不错的。可右相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浩劫,就要来临了…… 近来,朝中一些以右相为首的官员,莫名倒戈,有意疏远右相不说,还联名上书弹劾右相。 他们把这些年右相欺上瞒下,笼络朝臣,收敛钱财,专权乱政等等一系列罪状都列了出来。 递到皇帝跟前儿时,皇帝气得差点儿把奏折揉碎。 “陛下,看样子,右相最近得罪的人不少啊!”一旁的太监总管周全见了皇帝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 皇帝则冷哼了一声:“他哪是最近得罪的人不少?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怎么最近全被抖出来了?” 皇帝也觉得不可思议,右相这些年做了什么,皇帝心中其实是有数的。但熠朝根基深厚,赢了几次胜仗后,实力也越来越雄厚了。并不是一个两个像右相这样的人,就能动摇的。 所以,右相的行为,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他是熠朝的开国皇帝,右相则是陪他一起打江山的人。 可是最近,弹劾右相的奏折一本接一本,每一本里,都把右相描述得罪大恶极。 其实,只要右相不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右相他想敛些钱财,想揽些权利,皇帝都可以由着他去。 但如今,搞到众臣联名上书弹劾的地步,就连皇帝也未曾料及。他想,右相约摸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被人抓住把柄,牵着鼻子,带了一波节奏,才会如此的。 可是纵观全朝,还有哪个人物,能比他这个皇帝还大呢? 皇帝想不通,便想着先把右相的事情压下去,也许等这阵过了,会有所好转。不过皇帝也派人给右相提了个醒儿,让他最近收敛一点,莫要太招摇。 右相接到警告后,心里是一阵后怕。但他也聪明,第一时间就回想起了数月前,相府遭贼的事。 那次相府,先后进了两个贼。第一个女贼,直奔右相书房,大约是想在书房里找右相犯罪的证据。 第二个男贼,倒是没去书房,而是在相府房顶上转了一圈儿就走了。 自此以后,相府风平浪静,再没出现有贼人行窃之事。右相便没再多想,反而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打着他的如意算盘。 可是现在想来,右相才觉得细思极恐! 第二个贼的功夫既然在护院总管姚旭之上,那想必他的功夫是极好的。说不定比那女贼还好。 可他却没有做行窃之事,而是在相府打了一转就走?这行为,莫不是想掩人耳目,想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当时,右相已经开始疑心商婷了,是在男贼出现之后,右相才消弭了对商婷的怀疑。 右相之前以为两个贼人不是一伙的,可现在看来,明显就是啊!是他们怕商婷败露,所以才想找另一个人来掩人耳目,分散注意力吗? 所以,当日那个女贼,真的是商婷? 可是商婷,她哪来的这么好的轻功,又为什么要在相府行窃?右相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右相越想,原本已经理清的线就变得越乱越杂。加上商婷已故,死无对证,右相就算想找商婷问个明白,尸体也不会开口说话的。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右相把书房里可以证明他敛财谋权的证物能毁的都毁了。 可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儿,他似乎遗失了一些信件,一些他和官员来往,计划如何谋财的信件。 难道,贼人还是来了他的府中? ·· 所有担忧都不是空穴来风,所有害怕,都是自食其果。 很快,右相的所作所为就这样赤.裸裸的在朝堂上被人揭露了。 这日的朝堂,跟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一向德高望重的右相,被众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起初,是以玥贵妃家族为首的几个人站出来斥责右相,说他野心勃勃,意图惑乱朝纲。 然后,是一些平时持中立态度的人出来指责右相,说他祸国殃民,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相。 最后,就连右相自己的党羽也纷纷倒戈,将这么多年,右相做了些什么通通抖出。 还有好些人承认自己跟右相一起狼狈为奸,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宁愿被贬,宁愿死,也请皇帝不要放过右相。 皇帝知道右相他在劫难逃了,纵使皇帝一心想保他,如今这情形,怕是也保不住了。 皇帝用手扶额道:“何仕达,他们说的这些,你可认罪?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右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臣无话可说,老臣,认罪!” 最后,皇帝下令,先将右相革除官职,收监入狱。 夜里,皇帝正在立德殿批阅奏章,心里也在为右相之事烦忧。他其实还是想保一保右相的,就算将他贬谪,发配至偏远的地方,他也想让右相安然地度过后半生。 直到,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闯入了大殿…… 第二日,皇帝就下令七日后将右相处斩,并没收相府全部财产,将相府众人,都贬为庶民,还命他们三天之内,必须离开邑都。 当何笙笙母女得知这件事时,朝廷的禁卫军已经来相府抄家了。 宣旨的周公公趾高气昂地读完了皇帝贬谪的圣旨,然后就抬了抬手,让禁卫军将相府的所有财产全部没收。 一时间,相府被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何笙笙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可相夫人却心知肚明。 右相这些年做了什么,相夫人也是知道的。但她想,右相纵使再怎么作恶多端,也罪不至死吧? 可是皇帝,为何还是没有放过他呢? 相夫人不明白,她心里堵得慌。何笙笙跪在一旁,看着这些人将府里的东西抢的抢砸的砸,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于是她跪着用膝盖磨到了周公公面前,扯着周公公的衣服哀求道:“我要见我爹,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爹吧!” 周公公自然不理她。 相夫人、玉浅、小八又赶紧将何笙笙拉了过来。 “娘,”拉过来后,何笙笙眼里含着泪,“为什么会这样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切,怕是只有跪在人群后方,戴着面具默默注视着一切的顾子溪,才能解释了。 ·· 当万物都归于平静之时,相府的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何笙笙站在府门外,看了一眼门上的封条。昨天和今天,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先是右相上朝后至今未归,又是突如其来的贬谪圣旨。 右相和相夫人疼爱女儿,这些事向来是不愿告诉她的。所以,何笙笙对右相做的事知之甚少。 因此,当他们都说右相是奸相时,何笙笙是不愿相信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她就从高高在上的县主,变为了一无所有的庶民。 “小姐……” 玉浅的呼唤将何笙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何笙笙看着玉浅,还有小八,以及站在一旁的顾子溪。相府落难,府里的人逃的逃跑的跑,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而这三人,却始终陪着她们母女,始终站在她们身边。 可何笙笙却还是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他们都走了,你们还不走吗?” “不,我不走,我要一直留下来照顾小姐,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玉浅赶紧挽着何笙笙的手说道。 “对,还有我,我也是。”小八也点头附和。 果然,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是磨灭不掉的。何笙笙庆幸,危难当头,这二人还愿意不离不弃,陪在她们身边。 于是何笙笙又看向了顾子溪:“顾子溪,你呢?相府已经不能成为你的容身之所了。” 真相 玉浅小八留下来,何笙笙是欣然接受的。但顾子溪本就是个与相府毫不相干的人,他也留下来,何笙笙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顾子溪却淡淡笑了笑:“县主于我有恩,如今落难,我自不能置之不理。县主,且容我陪你,再走一程。” “县主?”何笙笙听后苦笑,“别叫我县主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你若想叫,可以唤我笙笙,你若想陪,再陪一程也无妨。” 何笙笙看着顾子溪说道,至少现在,顾子溪在她心中,还是个讲义气的好人。 “好的,县、笙、笙笙。”顾子溪喊了出来,第一次这样称呼何笙笙,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愣了愣,顾子溪又道:“那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直接离开?” 圣旨命他们三日之内离开邑都城,但何笙笙跟相夫人都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甚至,在七日后的刑场上,相夫人还想去送右相最后一程。 因为,在相夫人看来,右相是罪不至死的。可是皇帝还是下令将他处斩,相夫人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想把一切搞清楚了,再决定离不离开。 于是他们就在城里找了个客栈落脚。禁卫军抄家,已经把相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相夫人跟何笙笙身上,也只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因此,他们典当了身上穿戴的所有值钱的首饰,换了四五百两银子后,就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下了。 客栈里,他们一共要了两间房,相夫人母女以及玉浅住一间,小八和顾子溪住一间。 来到客栈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后,相夫人就把何笙笙,还有玉浅小八都叫到了跟前儿。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想了想,还是看着小八说道:“小八,去把顾子溪也叫来吧。” 小八喊来了顾子溪,等人都到齐后,相夫人才开始了她的问话。 她首先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何笙笙:“笙笙,你觉得,你爹他是奸臣吗?” 何笙笙并未快速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但他是个好爹爹,也是个好丈夫。” “是啊,可他也的确是个大奸臣,”相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他敛财谋权,维护自己的地位,追求自己的利益,的确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但,他纵使做得再多,他也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已。所以笙笙,不论外人如何评价你爹,你都不能恨他,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是你爹爹,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何笙笙含泪点了点头:“我知道,娘,不论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从来都不恨他的。” 相夫人又道:“前几日,你爹接到了皇帝的警告,说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他,皇帝让他收敛一些。那个时候,皇帝还是想保他的。” “那为何现在,又要杀他呢?”何笙笙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相夫人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所疑惑的,纵使他罪恶滔天,也罪不至死啊。可皇帝突然下旨,想必是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连娘都不知道吗?”何笙笙皱起了眉头。 昨天她们担心了一整天,直到宫里来人说右相只是暂时被关,应该不会有危险后,她们才放了心。 可是今晨,一切都变了,不仅右相被判处斩刑,就连相府上上下下都受到了牵连。 所以,变故一定发生在昨天晚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母女俩的这番对话后,顾子溪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还捏紧了拳头。 “娘,我想去牢里,想去找爹爹问清楚。”何笙笙又看着相夫人哀求道。 “算了吧笙笙,”相夫人摸了摸何笙笙的头,“咱们现在只是一介庶民,你贸然去牢里,他们怕是会把你当做罪臣之女给抓起来。” “我不怕!他们把我抓起来,跟爹爹关在一起再好不过。”何笙笙一把钻进了相夫人的怀里,并含泪说道。 相夫人看着她这模样,也满是心疼,只好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小姐,”这时候,玉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说道,“要不我们去找二皇子吧,他一定有办法带你进去。” “不可!”却听到了顾子溪反驳的声音。 众人这才把目光都移向了顾子溪。 顾子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的意思是,县、不,笙笙你也说过,二皇子对你没安好心。如今你落魄了,再去求他,他怕是会变本加厉,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出来。到时,只怕你右相没见到,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得不偿失啊!” 何笙笙听后点了点头,又看着相夫人说道:“娘,他说得有道理,女儿就算去求今日宣旨的公公,也不愿去求他,所以……” “罢了,”相夫人又摸了摸何笙笙的头,“凡事老天自有安排,今日经历了这么多,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去想对策吧!” “好。” 于是众人就都散了,顾子溪跟小八回了他们的房间,玉浅也开始忙前忙后,收拾整理。 ·· 夜里,待所有人都熟睡后,顾子溪才从床上坐起。他看了一眼睡在他旁边的小八,然后用手指在小八身上点了穴道后,才放心大胆地离开了房间。 刑部大牢里,右相正缩在墙角呼呼大睡,就听得牢门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右相立刻惊醒,便见一人朝他缓步走来。 看到那人,右相的瞳孔即刻放大,他满脸不可置信,就像见到了鬼一样。他的双脚往后缩着,双手也在地上摩擦着,他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腿已经被吓软了。 “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右相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问道。 “是人。”那人便发出冷淡却很有磁性的声音回道。 右相不敢相信:“霍西,你不是死了吗?” “让你失望了。”霍西冷冷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右相心底的绝望与挣扎。 右相的脑袋瞬间就嗡嗡了,那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笑话,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居然并没有得手。被杀之人,如今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你明明就中箭身亡了,不是连尸体都运……” “金蝉脱壳,将计就计而已,”霍西打断了他,“你以为,本王真就那么蠢,可以任由你摆布了吗?” 霍西眼里带着凌厉的光,看着眼前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他的心里除了厌恶,也只剩下厌恶了。 右相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要杀你?这个计划,除了我跟烈王,无人知晓!” “呵!”霍西冷笑了一声,“那万一烈王,他是本王的人呢?” “什么!”右相嘴唇有些颤抖,瞳孔放得比任何时候都大,此刻他后背还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寒凉。 当日,右相去北疆,把他的计划告诉霍羽后,霍羽就飞鸽传书,立刻告知了霍西。 霍西得知右相的计划后,不仅没有阻止他,反而将计就计,营造出了他战死沙场的假象。好让右相以为自己已经得逞,从此没了后顾之忧。 假死后的霍西,把南方战役的局势分析了一遍,交给霍羽后,自己就当甩手掌柜,跟着运送遗体的车马,一起回都了。 其实,他早就在等右相露出马脚,好让右相退无可退。 假设右相是个聪明人,在得知他不愿娶他女儿后,就一定会把目光放到其他皇子身上。果不其然,右相找到了失势已久的霍羽,并一心想让他东山再起。 霍西外出,带兵打仗,这对右相来说,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右相若真是个聪明人,借着这个机会,他就该有所行动。 只是,霍西没想到,右相的行动,居然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若右相以前只是想谋财,那他现在,可就是想害命了,害的,还是皇帝儿子的命。 霍西只道右相心狠,明知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人,他还是千方百计,想要除掉这个人,好断了他女儿的后路。 别无他法,霍西只好加快搜寻右相的把柄,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好让右相不再害人。 终于,霍西掌握了右相犯罪的所有证据,还借助烈王的名义,笼络朝臣,让朝臣都去弹劾右相。 于是,就发生了右相党羽纷纷倒戈的一幕。 右相事发后,皇帝有意留右相一命。是霍西连夜觐见,告诉皇帝他还没死,并对皇帝说出了是右相要害他的实情后。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才突然翻脸,准备将右相处以斩刑的。 所以,右相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自己,早已被别人算计。如今已是万劫不复,走投无路了! 得知真相后的右相,直接瘫软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该干嘛,他只能哈哈大笑。 他笑自己居然这般愚蠢;笑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笑自己一念之差,酿成大祸;也笑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辉煌了这么久,最后竟被几个小辈,收拾得体无完肤。 沉默了良久,右相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才开口问道:“那商婷呢?商婷又是怎么回事?” 番外·商婷 商婷,一个存在于右相跟霍西之间的女子;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毫无杀伤力的女子;一个最容易被所有人忽略的女子…… 也是到了现在,到了此时此刻,右相才察觉出了商婷的不对劲。 他书房里的机密,向来都是被他妥善保管着的,连相夫人跟何笙笙都不知道重要的东西在哪些地方。 那为何他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他书房里的那些信件,为何还是丢失了? 这一切,肯定跟相府进贼脱不了关系,而相府的贼人,却极有可能就是商婷。 右相仔细想了想,商婷是因为商父入狱的缘故,才住进了相府,才结识了霍西,最后才成为了瑞王妃。 可是,根据何笙笙以及玉浅的描述,在相府进贼之前,霍西跟商婷之间是没有那么亲密的,看起来,他们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在相府进贼之后,一切才发生了改变的。霍西变得不再那么关心何笙笙,霍西和商婷之间也突然变得亲密了。 所以,相府进贼事件一定是个转折点,至于为什么要这样转折,右相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瘫软在地,眼里充满了疑惑的右相,霍西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阴郁。 不错,商婷的确是一颗很好棋子,没有她,右相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倒台。 霍西想起了当时,因为商父入狱,孤影带着商婷来求他的情景。 那时,霍西刚从南方打了胜仗回来,在知道右相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相后,他正思考着该如何揭发右相的罪行,从而扳倒右相。 这时,孤影就带着商婷,找到了霍西。 孤影说,商婷跟右相认识,商父还跟右相交好,有商婷在,或许可以助霍西一臂之力。但前提是,商父入狱了,孤影希望霍西能够帮商婷救出她的父亲。 霍西答应了,于是,便有了宫门前,商婷进宫未遂,被守卫拦截,霍西出手相救的一幕。 这一幕,他们是故意赶在右相的轿辇来临之时,好做给右相看的。目的,则是想让右相认出商婷,然后再让商婷卖惨,博得右相的同情,好住进相府,去搜寻右相犯罪的证据。 但是,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竟遭逢了何笙笙这个变数。当时,霍西并不知道右相的女儿就是何笙笙,也并不知道,何笙笙会去参加庆功宴。 只是,十三年前皇宫花园偶遇后,霍西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小妹妹了。多年以后,霍西早已不知小妹妹现今是何模样,却始终记得,她说,她叫何笙笙。 “臣女何笙笙参见瑞王殿下。” 这是宫门前,何笙笙见到霍西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时隔十三年,何笙笙对霍西说的第一句话。 霍西愣了,他竟不知,他找了十三年的人,就是他在海边救的那个女子,更不知,她就是右相的女儿。 霍西扳倒右相的计划,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他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会以大局为重的霍西。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想,既然何笙笙跟商婷是好姐妹,那么,以好姐妹落难需要帮助为由,让商婷住进相府,岂不更加方便? 于是,霍西借着何笙笙的良善之心,彻底展开了他要扳倒右相的计划。 商婷是孤影引荐给霍西的。在此之前,商婷跟着孤影就已经学习了不少功夫,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更别提潜入右相书房,去盗取机密。 所以,那晚进入相府的女贼,的确是商婷。但其实,在此之前,商婷就已经多次进入书房去搜寻证据,只是那次,她不慎被发现了而已。 事发后,孤影怕老奸巨猾的右相真的查到商婷头上,从而会对商婷不利。于是孤影头脑一热,就扮作男贼,也潜入了相府,好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这件事孤影并没有跟霍西商量,甚至连商婷都不知道孤影会为了她,去冒这个险。 所以当霍西知道孤影这么做了之后,狠狠教训了孤影一顿不说,还将孤影调到了瑞王府外他训练暗卫的基地里做闲职。直到大婚那日晚上,霍西才把孤影又调了回来。 孤影替商婷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让右相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他才会选择扮贼入相府。 而霍西让右相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其实跟孤影大同小异。只不过,霍西的做法更为大胆,也更容易让人不再怀疑商婷。 那就是告诉大家,他要迎娶商婷! 只有商婷成了霍西心尖上的人,右相才不敢亏待商婷,相府进贼的事,也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其实,霍西也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想知道,他在何笙笙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若他要娶别人,何笙笙会有怎样的反应。 于是,就有了霍西跟商婷亲密无间,霍西迎娶商婷的一幕幕。 这,也是霍西扳倒右相的计划之一。果不其然,右相在得知霍西不愿娶自己的女儿之后,就原形毕露,准备扶持别人,除掉霍西了。 霍西在心里大喜,这步棋走得极为精妙,不仅让商婷成功从相府脱身,还让右相露出了马脚,暴露了本性。 而商婷从相府脱身后,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霍西也如她所愿,救出了她爹。 故而,为了让商婷全身而退,不再被人怀疑,抓住把柄。在霍西假死遗体回府后的第二天,商婷也以殉葬为由,掩人耳目,全身而退了。 这,便是商婷为了霍西的计划,而做出的全部贡献。不得不说,商婷的确是孤影训练出来的一个很好的细作。 再加上她跟右相跟何笙笙的渊源,使得众人都很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表演。 毕竟,连商婷的父亲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卧底。 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 先写个商婷的小番外,解释一下前面发生的事情。 还有,这是正文里面穿插的番外,正文并没有结束哦! 今天是2020年4月4号,清明节,在这里,让我为新冠肺炎中去世的同胞默哀! 陪酒 霍西把商婷的事告诉给了右相,右相听后,忽觉心头一阵寒凉。 到头来,居然是他自己引狼入室,是他自己认贼作女! “哈!哈哈!哈哈哈哈!”右相无奈地仰天大笑。 他英明神武了半生,竟然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了。 笑完后,他看着霍西又道:“这些事儿,笙儿她还不知道吧?笙儿也不知道,你还活着吧?” “嗯。”霍西点了点头。 右相听后,立刻跪着爬到了霍西面前,他扯着霍西的衣脚,抬头注视着霍西说道:“瑞王殿下,我求你,别把真相告诉笙儿她们母女好吗?圣旨不是让她们离开邑都吗?我求求你,让她们走,放她们一条生路,可好?” 右相双手合十,不停地在霍西面前作揖。这样低三下四去求别人的行为,右相这辈子都没做过,但是今日,为了妻女,他也不得不为了。 “为何?”可是霍西,他却这样问道。 他不是不想放她们走,他只是想听听,右相他怎么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她们已经被贬为庶民了,我不想让她们再受到伤害,”右相抬头看着霍西,“瑞王殿下,笙儿一直把你跟商婷当成最好的朋友。她天真善良,无比单纯,她不该承受这一切的!所以,我求求你,别把真相告诉她们,放她们走,好吗?” 右相继续祈求着,他的眼里是霍西从未见过的期盼。他期盼着霍西能答应他,也期盼着他的妻女,永远不要知道这一切。 对何笙笙来说,霍西是她最喜欢的人,商婷则是她最好的姐妹。若让她知道,她之所以家破人亡,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这二人所赐。那么,何笙笙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了。 所以,右相宁愿自己受尽折磨,也不愿让何笙笙她们知道真相。他只愿,他的妻女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 这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谋权算计,就让它们随着他的死,一并去了吧! “瑞王殿下,看在你跟笙儿曾是朋友的份上,你答应我,好吗?老夫愿以死谢罪!” 说着,右相就给霍西磕了个响头。 右相的态度极其卑微,霍西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高傲的大奸臣,居然也会有软肋。 他忽然想起了在客栈房间里,相夫人对何笙笙说的话。 “不论外人如何评价你爹,你都不能恨他,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是你爹爹,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果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虽是个大奸臣,却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霍西的心有些动容了,他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卑微无比的右相,终于回了一句:“好,本王答应你。” ·· 翌日,住在客栈里的母女二人早早就醒了。 客栈不比相府,再加上她们心里都装着事儿的缘故,使得她们都放弃了睡懒觉。 醒后,简单吃了点东西。相夫人就吩咐何笙笙去街上买些针线回来。 往后的日子,没了右相,没了朝廷的俸禄,没了家族产业,她们也不能喝西北风。 相夫人跟何笙笙的绣功都很了得,这么些年来,何笙笙也未曾落下自己刺绣的功课。 相夫人便想着,母女俩一起绣些东西,也好赚点钱,养活自己。 得了命令,何笙笙就和玉浅一起上街了。 今日的何笙笙不比往日,往日她都是穿得鲜艳亮丽,带着三五个仆人,和大把大把的银子,去街上挥霍的。 可是现在,因为首饰都被当了的缘故,她只能穿着粗布衣服,插着木制头簪,右手挽着一个小跨篮,提心吊胆地去街上走。 她还不敢把头扬起,万一碰到哪个认识她的官家小姐也来逛街。那她,还不得被人往死里讽刺? 于是,何笙笙打算速去速回,去铺子里买了东西就走。 可是,老天总是那么不遂人愿,你越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 当何笙笙跟玉浅买完东西准备回去时,一个小厮,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何小姐,我家王爷有请。”那小厮的态度还算客气。 何笙笙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厮,确实是经常跟在霍宁屁股后面的人。 霍宁,还真是阴魂不散,她都这样了,也不肯放过她么? “抱歉,我还有事。”说着,何笙笙绕过小厮,就打算离开。 小厮早料到她会如此,连忙说道:“王爷已经查清右相获罪的真相,何小姐,你就不想知道么?” 酒楼雅间。 霍宁正坐在一桌饭菜前,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曲儿。 当何笙笙跟玉浅,被小厮带到他面前时,他看都不曾看一眼。而是继续喝着酒,听着曲儿。 何笙笙便给他行了一礼:“民女参见安王殿下。” 霍宁这才把目光落到了何笙笙身上,并比了个手势,示意那些人停止弹唱。 霍宁转过身,将杯中的酒都喝完后,才有些好笑地看着何笙笙道:“这不是清平县主吗?怎么落得这副模样了?” “殿下,您若是来挖苦民女的,那民女就告辞了。”何笙笙也懒得听他说三道四,对付这种人,就要稳准狠一点儿,半点儿纠缠都别给他。 霍宁却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本王认识的人。你看,本王这里有好酒好菜,你可别急着走,坐下来,陪本王喝一杯,如何?” 何笙笙福了福身子:“多谢殿下好意,民女不渴不饿,也不想喝酒。” 果然够倔,不过霍宁也不着急。他先在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又将另一个杯子倒满,并递到了他对面那一边。一边递他还一边说道:“那你,不想知道你爹因何获罪了?” 赤.裸裸的威胁! 何笙笙也不跟他绕弯子:“喝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霍宁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她喝也无妨。何笙笙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玉浅在一旁看着,立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可不想她们小姐再次喝醉。今时不比往日,她们可都折腾不起了。 离都 何笙笙一喝酒,霍宁就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一杯饮尽后,霍宁又给她满上了。 何笙笙连续喝了三杯,喝完后,她的脸颊泛起了潮红,霍宁却还往她杯中添着酒。 玉浅看不下去了,连忙跪在霍宁面前道:“安王殿下,您若是不想告诉我们老爷获罪的原因,也别故意为难小姐好吗?” 再喝下去,何笙笙可就该醉了。 霍宁却不把玉浅放在眼里,反而嘲讽道:“你家小姐都没发话呢,哪轮得到你插嘴?” “安王殿下,”何笙笙见此,便赶紧替玉浅解围,“酒我也喝了,你若不肯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何笙笙拉起玉浅,给霍宁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霍宁身上嚣张的气焰这才收敛了几分,等主仆二人即将走出房门时,霍宁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爹是因杀人获罪的。” 杀人?何笙笙听后,回过了头。 “我五弟霍西的死,跟你爹有关。据说,是他派人混入战场,再借敌军的手,除掉霍西的,”霍宁叹了口气,“我父皇知道后,大怒!当即便下令将右相问斩,并将你们贬为庶民了。” 霍宁说这段话时,描述得云淡风轻。言语中,是带有些许惋惜,可细细听来,却也有几分得意。 霍西死了,他已经少了一个威胁,可没想到,右相也因此获罪了。如此一来,霍西亡故,右相倒台,霍羽没有了右相的支持,那这熠朝以后,不就是他霍宁的天下了吗? 真是想想,就有点开心呢! 可何笙笙听着,却不怎么高兴。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打在了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霍西,霍西居然,居然是被她爹害死的?她爹,害死了,霍西? 何笙笙不敢相信,连忙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霍宁点点头,“再说,本王几时骗过你?” 何笙笙整个人一下子就塌了,她握紧了一旁玉浅的手,借着玉浅的力量,才勉强撑起了这副躯体。 看着得知真相的何笙笙,霍宁心中又多了几分得意,便起身走到了何笙笙面前道:“其实,我对你的心意未曾变过,你若愿意成为我的妾室,我可让你的家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至于你爹,我也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他求情,免了他的死罪。你,你可愿意?” 霍宁一步步逼近,并目光灼灼地盯着何笙笙,他将双手抬了起来,又缓缓放下,眼看着就要落在何笙笙的肩头。 还好何笙笙反应了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霍宁才没有碰到她。她的心头一直在想着是她爹害死了霍西的事,霍宁的一番话,她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几个字。 她只知道霍宁又痴心妄想着想要得到她了。何笙笙当然不会同意,便开口道:“多谢殿下好意,但民女不愿意,民女,告辞!” 说着,何笙笙就真的带着玉浅,离开了这里。 何笙笙走后,霍宁还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他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何笙笙离去的地方,胸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昨日,得知右相要被问斩,何笙笙也被贬为庶民的消息后,霍宁比谁都兴奋。他兴奋地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迫切地想了解真相后去关心何笙笙。 他一直想得到何笙笙,但何笙笙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样子。纵使他是皇子,也不敢真的拿何笙笙怎么样。 如今,何笙笙终于落魄了,高高在上的人终于变成他了,他便想借此去威胁何笙笙,让何笙笙从了他的意。 可谁曾想,都落魄到这等地步了,何笙笙骨子里居然还有一副傲气。他提的条件如此诱人,何笙笙却还是不愿顺从他。 霍宁捏紧了拳头,然后他回到位置上又喝了一杯酒。 喝完后,只听“啪——”的一声,酒杯被霍宁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之前领何笙笙她们过来的小厮见此,连忙跑到了霍宁身边。 “王爷,何小姐脾气如此倔强,软招不抵用,怕是只能来硬的了。”小厮说道。 霍宁听后,沉着脸点了点头,在心里想着,既然她一口一个民女地自称着,那他,就强抢民女好了。 ·· 另一边,离开酒楼后,何笙笙就带着玉浅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相夫人正坐在床边,手里拽着一串佛珠,口中念着佛经。 何笙笙愁眉苦脸地推开了房门,又心事重重地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坐下后,她看着相夫人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右相的事情告诉给她。 何笙笙便开口道:“娘,我知道爹为何会被杀头了。” 听到这句话,相夫人停止了拨动佛珠的动作。 何笙笙就把一切都告诉给了她。 又是一声巨响的霹雳! 相夫人知道一切后,再也无心念佛了。她回想起了数月前,南方战役再次爆发时,右相离开相府的事。 南方战役第一次爆发的时候,右相主动请命去南方赈灾。那一次,右相还带上了一家老小。因为他说,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去哪里,都要在一起。 相夫人当时还颇为感动。 可是南方战役第二次爆发后,右相虽然也请命去赈灾了,却没有带上他的家人。他甚至都没告诉相夫人,他那次出门是为了去赈灾的。 相夫人还以为右相是为了别的事,所以要出远门,但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右相大概是要去赈灾。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谁曾想,右相真的出门赈灾去了,还因此跟四皇子霍羽打上了交道。可是,赈灾这么光明正大的事,右相为何要搞得偷偷摸摸的呢?连自己的家人也要隐瞒?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相夫人终于知道了,右相心里装着一个大计划,一个连家人都不能告诉的计划。 右相这些年,确实算不上一个清官,他敛财受贿谋权,相夫人都知道。但这个世道,一清二白的人是混不下去的。 官至右相,就少不了要做一些不好的勾当。但,只要家还在,只要不危害国计民生,相夫人都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右相居然无法无天到要去谋害皇嗣!谋害的,还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这一点,是相夫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及的。 之前,相夫人觉得右相被斩,是皇帝的误判,相夫人还想着去为右相鸣不平。现在,相夫人才觉得是右相活该! 他活该遭受这一切,也活该连累自己的家人! 相夫人心寒了,她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后,才终于开口说道:“笙笙,明日,我们就回老家吧。” “那爹呢,您就不管他了吗?”何笙笙问道。 相夫人摇了摇头:“管不了了,你爹,已经把自己逼上绝路了。” 绝路,便是死路。 右相害死了霍西,当然得拿命去偿还。光是右相的命,那还不够。所以,皇帝这次算是仁慈的了。 谋害皇嗣,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何笙笙他们,却仅仅是被贬为了庶民。皇帝大抵是仁慈的,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既如此,她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反抗呢? 于是,翌日一早,何笙笙他们收拾好包袱后,就出发回南方老家了。 走之时,顾子溪前来为他们送别。 “顾公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马车前,何笙笙看着顾子溪问道。 顾子溪笑着摇了摇头:“顾某就不去拖累你们了,只要你们好好的,顾某就放心了。日后若是有机会,顾某定去南方寻你们。” “真的吗?”何笙笙的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许多,“那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你说。” “我、我想看看你的样子,”何笙笙顿了顿,“虽然,你说自己样貌鄙陋,但、但我们是朋友。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顾子溪却犹豫了。 何笙笙害怕自己的请求戳到人家的痛处,又赶紧补充道:“但,你若真的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没事,”顾子溪抿了抿唇,“下次吧,我答应你,下次见面,我定摘下面具。” “好!”何笙笙便笑着连连点头。 这时,相夫人手中拿着一封信,也走到了顾子溪面前。 “子溪啊,这是我写给他的一封信。但,我也没机会给他了。不如就交给你吧,你收着也好,扔了也罢,随意处置。我也算是把想说的,都说出去了。日后,便再无牵挂了!” 相夫人把信递到了顾子溪手中。 这是她写给右相的信,里面全是她想对右相说的话。 相夫人自知她跟右相再也见不了面了,满心愁绪无处寄托,只好全部写在信里。 哪怕右相根本就收不到信,哪怕一切都会付诸东流。相夫人也不想把它们憋在肚子里,慢慢腐烂。 只有写出来,再交出去,她的心,才会安。 顾子溪收下了相夫人的信,然后说了一句:“右相,定能明白您的心意。” 再然后,大家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顾子溪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完全看不见后,他才摘下面具,露出了霍西的脸。 孤影也在这时走到了他面前。 “殿下。”孤影抱拳行礼。 霍西便对着孤影吩咐道:“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务必要让他们安全抵达南方老家。” “是!”孤影领了命令,就出发行动了。 ※※※※※※※※※※※※※※※※※※※※ 期待下次见面吗?心机霍要开始化妆了。 求娶 回老家的路上,何笙笙他们花几十两银子买了一辆马车。车夫是小八,其余三人都坐在车里。 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就是他们在南方的老家清平县,也是何笙笙为县主时的封地。 只是如今,何笙笙不再是县主,那清平县,除了是她的老家外,跟她,也再无关系了。 皇帝一道旨意,使何笙笙家破人亡,相府被封。但是好在,何笙笙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母亲,还有玉浅和小八,他们家在南方,也还有一通祖宅。 皇帝到底是仁慈的,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没有让他们走投无路。南方的祖宅并没有被查封,也算是给她们留了一处苟延残喘之地。 从邑都坐马车到南方,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样子。他们身上的钱财,就算省吃俭用着,也仅够维持他们四人半个月的生计。 所以,半个月后,回到老家,他们艰难的生活才算真正的开始。 近来,东南一带山匪活动频繁。专以烧杀抢掠为主,凡是路过那片山区的车马,都会被山匪洗劫一空。 何笙笙他们的马车,也终于来到了这片山区。果不其然,刚进山里没多久,一群手持大刀的山匪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领头的那人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由此过,留下买路财!” 几人一听,就知大事不妙。山匪猖狂,遇此情形,不是丢财,就是丢命。丢财事小,丢命事大,况且他们是朝廷的弃子,丢了命,怕是也没人会为他们做主。 小八便哀求道:“几位大哥,我们也是穷苦之人,身上就那几个钱了,你们要是拿去了,那我们还怎么活啊!要不你们就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来日等小弟发达了,再亲自给大哥们送钱?” “呸!老子还跟你讲条件?没钱,拿命也行!”说着,山匪们举着刀,就要向小八以及车里的人砍去。 何笙笙、相夫人跟玉浅,在车里,顿时抱成了一团。她们都是女流之辈,不会功夫,没本事跟山匪们打斗。 这些匪徒,多半也不会跟她们讲道理。何笙笙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没了,可以再赚,再怎么,也比丢了命强。 但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出现了另一批人。他们各个都黑衣蒙面,身手敏捷。就在山匪即将冲向马车那一刻,这群人,拦住了山匪的去路,并跟山匪打了起来。 何笙笙她们听到打斗的声音,知道事情有变,便悄悄地掀开了车帘,看到了那群来救她们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手极其敏捷,才两三下,就把这群山匪打趴在地了。尽管如此,他们却没有伤其性命。 山匪们从地上爬起来后,也不敢跟他们再打下去。只听领头那个喊了一声“撤”后,这群山匪,就屁颠儿屁颠儿地逃走了。 山匪逃走,何笙笙玉浅搀扶着相夫人一起下了马车。此时,黑衣人们还未离开,何笙笙见此,立刻跑到领头的那个人黑衣人面前说道:“孤影,谢谢你们。” 孤影是黑衣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蒙面的人,何笙笙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孤影这么做,也是想帮霍西一把。因为他不想看到,霍西为何笙笙做了那么多,何笙笙却全然不知的样子。 “嗯。”孤影点头嗯道,但是,还没等何笙笙继续追问下去,他就带着黑衣人们,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何笙笙欲言又止。她刚想询问孤影带人救他们的原因,这群人就走了。 看来,他们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何笙笙也便作罢了。回到马车里继续赶路时,何笙笙还一直在思考着孤影救他们的原因。 霍西死后,也不知孤影在何处任职。可能是外出执行任务时,碰巧遇见了而已。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山匪被黑衣人们赶走之后,这一路上,就再没来惹事的歹人了。 一路都是风平浪静的,何笙笙他们就这样平安抵达了老家清平县。 只是,在他们出发后的第四天,右相被推上了断头台。虽然没有目睹这一切,但那一整天,何笙笙他们的心情都不见得好。 尤其是相夫人,整天都沉着一张脸,手里拨动着佛珠,饭没吃几口,水也没喝多少。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老家后,相夫人整个人也因此消瘦了不少。 何笙笙,没有爹爹了…… ·· 回到老家的日子,平淡如水。为了生计,何笙笙四人都忙碌了起来。 玉浅每日为别人洗衣服,小八也当了马车夫,四处拉车。何笙笙跟相夫人则在家刺绣,何笙笙偶尔也跟玉浅一起,为别人洗衣。 这个时候,何笙笙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霍西闯入她闺院时,他们的对话。 那时,何笙笙因为霍西跟商婷走得太近的缘故而心情不好,整日在院子里浣衣。 霍西瞧见了就问道:“相府里是没有仆人了吗?竟需要你这个县主,亲自浣衣?” 何笙笙却答道:“谁说县主就不能浣衣?日后身边若是没了那些仆人,洗衣做饭还不是得靠自己。” 现在想来,何笙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如今,她不再是县主,身边没了那么多仆人,洗衣做饭,可不是得靠她自己吗? 唉,果真是造物弄人! 秋去冬来,转眼间,清平县就入冬了。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同,南方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也异常寒冷。 往年冬天,一入冬,炭火棉被,参汤姜茶,府里早早地就备好了,何笙笙他们完全不用为这些小事操心。 可是现在,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炭火还得他们自己去买。他们身上的钱不多,买到的,还都是别人不用的劣质炭。 这些炭往屋里一烤,就会冒出浓浓的烟雾,不仅不能取暖,还把人熏得够呛。 其实,何笙笙玉浅小八这些年轻人,身体好,多运动运动就能取暖了。只是相夫人她,整日坐在家中刺绣、念佛,不怎么活动,身上也自然没有那么暖和。 她娇惯了这么些年,更是闻不惯那劣质炭火的味道。索性就不烤炭了,整日窝在被窝里不出来就好。 于是乎,这样折腾一番后,在最寒冷的冬夜里,相夫人就病了。 不病还好,这一病啊,可就把何笙笙他们完全压垮了。为了给相夫人治病,何笙笙他们拿出了身上的全部积蓄,但这还远远不够。 相夫人所患之症,并不是普通的寒疾,这里面,还有很多因为心情郁结造成的身体不适。 至于郁结的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右相。右相死后,相夫人一直郁郁寡欢着,所有难过苦闷都积压在心头,若不是还有子女侍奉膝前,她可能一早就随着右相一起去了。 故此,为了给相夫人治病,何笙笙他们只好更加拼命地干活,只为多赚点钱,给相夫人请更好的大夫,买更好的药。 ·· 这一日,何笙笙跟玉浅去街上卖完绣品回来后。走进院子里,就看见地上放了好几个大箱子,箱子外面,还用红绸装饰着。 小八此时还未回来,家中,只有相夫人一人。何笙笙便想去问问相夫人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可刚进屋,何笙笙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屋内,除了相夫人外,还坐了另一个人。 那人何笙笙认得,他正是右相入狱之后,在街上带她去见霍宁的那个小厮。 何笙笙心中的疑惑瞬间就解开了。 便问道:“娘,这是要做什么?” 那小厮见何笙笙来了,自知不能打扰她们母女谈话。就赶紧拱手笑道:“哈,夫人小姐慢聊,小的就先告辞了。” 说完,小厮恭敬地给她们揖揖手后,就离开了这里。 小厮走后,坐在床上的相夫人才看着何笙笙,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笙笙,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娘为你应下了一门亲事。” “亲事?”何笙笙听后,心头忽然一紧,遂走过去问道,“是嫁给安王做妾么?” 何笙笙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霍宁居然还想着要娶她,那就罢了,他们居然还找到了她母亲。看这样子,他们八成是想先说服相夫人,再让相夫人说服她,好让她不得不从了。 真是够可以的呢! 相夫人点点头,并没有否认。然后她说道:“笙笙,安王心里一直有你,你嫁给他,娘也会放心。况且,安王不仅不嫌弃咱们现在的身份,还跋山涉水地要来求娶你,实属难得啊!娘,也就应下了。” “娘,”何笙笙听后,泪水即刻溢满了眼眶,“您不是一直跟我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吗?我不想做妾,更不想嫁给安王,我甚至都不想嫁人,您怎么就不懂我呢?”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纵使何笙笙再怎么当面拒绝霍宁,霍宁还是不依不挠,想尽办法,都要得到她。 “笙笙!”相夫人加重了语气,“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安王他既然如此喜欢你,你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难道被贬为庶民了,你就要一辈子过穷苦的日子么!” 相夫人说完,就咳嗽了几声。其实,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找到真正的幸福的。她也不赞同右相一定要让何笙笙当上皇后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们的生活正处于危难之际,而霍宁的聘礼,却可以立马改变这一切。 倘若霍宁对何笙笙只是虚情假意,相夫人也必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是霍宁对何笙笙的心意,她是看在眼里的。这孩子,虽然身子不好,对她女儿,却是没话说的。 所以,就算是嫁给他做妾,只要何笙笙的后半生能够幸福,能够摆脱庶民之苦,那又如何呢? 何笙笙生来尊贵,就该是大富大贵的命。与其让她穷困潦倒地过完一生,还不如放手一搏,嫁个富贵人家,享一生的荣华富贵。 所以,相夫人才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她又哪里能懂何笙笙的心呢?何笙笙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她不喜欢霍宁,纵使霍宁再好,再能改变他们现在的生活,她也不会嫁的。 “我不嫁!”于是,何笙笙说出这三个字后,就哭着跑出了家门。 ※※※※※※※※※※※※※※※※※※※※ 霍宁主线目标:娶何笙笙!娶何笙笙! 何笙笙副线任务:不嫁!拒绝!走开! 霍西/顾子溪:我来了,我来了,我马上就来了,等我!等我!等我啊! 再遇 离开家的何笙笙,心情十分低落。她先是躲在角落里哭了一会儿,想到母亲还在病中,需要照顾,她又打算回去。 可是刚到家门口,她就犹豫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那满院的聘礼,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 于是,她又转身走远了。 这一走,就来到了清平县最繁华的大街上。但,也不是特别繁华,跟邑都城的街道比起来,还相差甚远。只不过人比较多而已。 她在街上垂头丧气地走着,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就心如刀绞。现在,母亲生病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霍宁的聘礼,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若想当个孝女,治好母亲的病,就该应了这门亲事。可她,却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霍宁。 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治好母亲的病,才能让她们的生活变得好起来的话,她可能,还是会顺从的。 可是…… 何笙笙觉得心口像是被撕裂了那般难受,她堂堂县主,怎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怎就需要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去维持家里的生计了? 唉,造物弄人! 何笙笙一边走,一边低头思考着人生,就在她觉得人生极其无趣之时,有一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踏着黑皮长筒靴而来,身上披着一袭灰白色的绒毛大氅。他墨发高束,头冠上镶的是碧玉,鬓边自然垂落了两缕发丝,有一种清新飘逸之感。 何笙笙一见到他,眼眶就有些湿润了。因为他脸上还戴着面具,顾子溪的面具。 “笙笙!”顾子溪最先喊了出来。 何笙笙还恍若在梦里,眼前的一切一点儿也不真实,还有些虚无缥缈。难不成,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所以就幻想着顾子溪能来到她面前吗? 于是,何笙笙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顾子溪。大街上人流攒动着,看到这一幕的人,眼里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何笙笙却顾不了那么多,此刻,她只想紧紧抱着他就好。 可顾子溪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何笙笙抱住了他,他却把手展开着,不敢落到何笙笙的背上。 而当他刚想开口说一些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时,何笙笙就抢先说道:“别多想,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拥抱。” 朋友,那得是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啊! 顾子溪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然后依着朋友之礼,他也将手放在了何笙笙的背上,抱住了何笙笙。 “顾子溪,你、你怎么来了啊?”抱了一会儿后,何笙笙终于从顾子溪的怀里离开。然后她就带着哭腔问道,眼角的泪水也滑落了下来。 何笙笙没想到,顾子溪会在她生活最艰难,内心最脆弱,最需要帮助需要宽慰的时候,来到他身边。 不知为何,一看到顾子溪,何笙笙复杂的心绪一下就消散了不少,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那感觉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何笙笙忽然觉得,世道好像没有那么艰难了。 “我说过,会来南方寻你的。”看着已是泪人的何笙笙,顾子溪不觉有些心疼。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拭去了何笙笙脸上的泪痕。 顾子溪好像从来都没有这般主动大胆过,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脸上滑过的感觉,何笙笙忽觉心头一暖。 “谁欺负你了?”然后,顾子溪就这样问道。 这声音,虽没有霍西那样霸气且有磁性,却也让何笙笙满心欢喜。似乎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样,被人保护的感觉了。 何笙笙便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就把这段日子,她回老家后发生的大事小事都跟顾子溪讲了。 讲完这些后,何笙笙已经带着顾子溪来到了清平县郊外的一座亭子里。亭前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有草,天上有飞鸟,水底有游鱼,好不惬意。 本来,何笙笙是想带着顾子溪去酒楼茶舍坐会儿的,但去那些地方都需要银子。何笙笙便只能带他来这里了。 而到此之前,何笙笙也从顾子溪的口中了解到,这几个月,顾子溪又遇到了一位贵人。在贵人的帮助下,顾子溪他入了官场,还谋了好些差事。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到南方寻觅何笙笙来了。 何笙笙听后不觉有些感动,可她还是疑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做官吗?如今,怎么违背了?” 顾子溪却挠头笑道:“嗐!人都是会变的嘛。” 何笙笙更加感动了,在她看来,顾子溪选择做官,多半就是为了她的。顾子溪见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便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后来保护自己。 何笙笙的眼眶湿湿的,虽然顾子溪没有明言,但她却全都感受到了。 于是,到了亭中后,何笙笙就对着顾子溪说道:“我不想做妾,也不想嫁给安王。可我娘的身子日渐衰弱,我们已经没钱给她治病了。” 说着,何笙笙就哭了起来。 顾子溪见此,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镯子,递到了何笙笙手中。 “这镯子?” “是你给我的那只,我不舍当掉你的东西,如今,便原物奉还。”顾子溪说道。 “你……”看着镯子,何笙笙的眼眶又湿润了一圈儿。 “笙笙,既然你的生活有难,我便没有不帮之理。你缺钱,我替你赚,你不想嫁给安王,我便替你退婚。”顾子溪温柔地说道。 何笙笙的眸子里顿时就泛出了许多泪光,她感动道:“你,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顾子溪点点头:“我做官得的例银,都可拿去给夫人治病。不够的,我再写字卖画赚给你。这样,你便不需要那安王的施舍了。” 何笙笙被顾子溪的话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好半天才挤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顾子溪的嘴角浅浅一笑,他又哪里需要何笙笙的谢啊! “对了顾子溪,”这时,心情终于好起来的何笙笙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道,“你不是说,再见面时,会摘下面具吗?这个,还,还作数吗?” 何笙笙问得小心翼翼,虽然揭人伤疤不好,但这是顾子溪答应过她的,她便想要顾子溪兑现诺言。 顾子溪点了点头:“作数。” 说着,他就真的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何笙笙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就这样看着面具一点点从顾子溪的脸上拿下来。 直到,顾子溪露出了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何笙笙的眸光才有些微漾。 顾子溪说的都是真的,他的脸上果真有被火灼烧后的疤痕。何笙笙见此,不由得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那坑坑洼洼,凹凹凸凸的感觉顿时涌来。 何笙笙收了手,低着头不敢再看那张脸。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对不起。” “吓到你了吧?”顾子溪见此,只好把面具重新戴上,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没有!”何笙笙却抬起了头,“只是忽然想到了你被火灼烧时的痛苦,那感觉一定钻心刺骨,撕心裂肺吧?” 顾子溪抿了抿嘴:“都过去了。” ※※※※※※※※※※※※※※※※※※※※ 顾子溪:这个妆化得还ok吧! 前几天我家真的长虫了,就是那种从木头里长出来的虫。 退婚 何家祖宅里,自何笙笙哭着跑出去后,相夫人的咳嗽声就没有停止过。 玉浅本想出去追何笙笙的,但见夫人咳成了这样,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给夫人煎药。 相夫人喝了药后,身体舒适了许多,她也不管何笙笙几时能够回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 等何笙笙终于带着顾子溪回到家中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此时,送完客的小八也回来了。 何笙笙见此,便从怀里掏了几粒碎银子,递到小八手中,并让他明日一早,去请几个人,将院中的聘礼尽数归还给霍宁的小厮。 再接着,何笙笙就带着顾子溪,来到了相夫人的床边。 相夫人睡了一觉已经苏醒,看着何笙笙身边站的是顾子溪,不禁皱了下眉头。 “娘,我不会嫁给安王做妾的。”何笙笙开门见山道。经过顾子溪的开导,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可以跟相夫人平心静气地交谈了。 何笙笙又道:“那些聘礼,我已经吩咐小八去归还了。至于你的身体,你放心,我跟顾子溪都会努力赚钱,绝对会让你好起来的。” 听到顾子溪三个字时,相夫人把目光移向了他,却没有说话,而是用着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说,顾子溪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何笙笙看出了相夫人在想些什么,便解释道:“娘,顾子溪是专程到南方来寻我们的。他说,他愿意帮助我们,跟我们一起赚钱,替你治病。还有,顾子溪他在朝中谋了职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书生了。” “是吗。”相夫人语气淡淡道,脸上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何笙笙见此,就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您若是不甘心过这苦日子。那么女儿,宁愿嫁给顾子溪为妻,也不愿嫁给安王做妾!” 她又看着顾子溪问道:“顾子溪,你可愿娶我?”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了,相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时生了这样的想法,顾子溪更是满脸震惊。就连在屋外偷听的玉浅和小八,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状。 何笙笙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与其被逼着给霍宁做妾,还不如嫁给顾子溪为妻。 所以,情急之下,她就说了出来。 只是,顾子溪听后,心头却忽然一颤,他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我……”他支吾了半天后才说道,“你们放心,有我在,我必不让你们受苦!” 文不对题的回答。 于是,顾子溪说完后,房间内就又开始沉默了。 何笙笙一直在观察相夫人脸上的表情,相夫人却始终沉着一张脸。既没有同意何笙笙退婚的想法,也没有赞同何笙笙要嫁给顾子溪的想法。 过了很久之后,相夫人才开口说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她就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了。 ·· 从相夫人的房间里出来后,何笙笙就带着顾子溪去了后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周围只有灯笼发出的烛光,和天上浅浅的月光。 这里虽是何家的祖宅,却算不上大,加上已经有些年头的缘故,这宅子看起来还有点破旧。 宅内分前院和后院,前后被一排房屋所隔开。后院有石桌石凳,何笙笙跟顾子溪可以坐着说话。 坐下后,何笙笙就开口道:“刚才那些话,我是说给我母亲听的,你,你大可不必当真。” “嗯,我知道。”顾子溪尴尬地点了点头。 “但是如果,我、我真的嫁给你呢?”何笙笙又试探着问道,随即,她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红晕。 嫁人的话,女子是不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着她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顾子溪既然能在何笙笙面前取下面具,就足以见得他对何笙笙的坦诚,更可以看出何笙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值得信赖的人。 顾子溪这个人如何,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虽然样貌上有缺陷,但论才华,论谋略,他不可谓不拔尖儿。 加上他知道了何笙笙那么多的心事,给了何笙笙那么多的帮助。何笙笙就觉得他们俩凑合着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就鼓起勇气去问了。 可是,听到这句话后的顾子溪,却开始了沉默,他想了又想后才说道:“我、我怎能委屈了你。” “嗐!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何笙笙见此,便赶紧笑着替自己打圆场,“我逗你呢!我才不想嫁人呢!” 她如是说着,脸上露出的是天真烂漫的笑容,心里却突然覆上了一层阴霾。 本来,她这么问,就是以为顾子溪会答应她的。可是没想到,顾子溪居然拒绝了。 虽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当何笙笙真的被拒绝时,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顾子溪说不想委屈了她,可在她看来,这就是连顾子溪都不愿娶她! 何笙笙也不想继续哀求下去,低三下四让别人娶自己,便只好以玩笑之语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是在我娘面前,咱们还是装装样子吧,至少得让我娘的身子慢慢好起来,不然,她又得逼着我嫁给别人了。”何笙笙正经道。 “好。”顾子溪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按照何笙笙的吩咐,小八就叫了几个人把聘礼抬回了霍宁小厮住的客栈里。 小八还对那小厮说,他们家小姐已经许配给别人为妻,希望霍宁可以不再去纠缠他们小姐。 说完就走了。 小厮则呆在原地,看着被送回来的聘礼,脸都气胀了。小厮不服,便在心里骂道,何笙笙一介庶民,居然敢拒绝他们王爷的心意。 小厮跟在霍宁身边这么些年,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此番何笙笙等人既然敢如此戏耍他们王爷,明显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厮手中又有霍宁给他的令牌,他便想去一趟官府,让官府的人,去收拾收拾何笙笙。 可是小厮还没走出客栈的大门,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小厮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瑞王的人! ·· 自何笙笙让小八将聘礼如数归还后,那小厮就再没来过何家祖宅了。何笙笙本也以为小厮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 而且没过多久,小厮就带着这些聘礼,离开了清平县。 何笙笙他们的生活总算又归于了平静,相夫人的身子,吃了顾子溪花钱买的药后,也终于有了起色。 可是,就在何笙笙以为相夫人会一直好下去的时候,相夫人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而且比之前还要严重一些。 一场冬雨过后,相夫人不仅全身酸疼,头晕脑胀,还咳嗽不止。相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其实,她也早就想跟着右相一起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何笙笙而已。如今,看到顾子溪对何笙笙的关怀,她还真有点“就把何笙笙许配给顾子溪算了”的意思。 之前,她执着于把何笙笙许配给霍宁,是因为她看得出霍宁是真心喜欢何笙笙的。哪怕是嫁给他做妾,只要霍宁能对何笙笙好,何笙笙以后可以继续衣食无忧,她都是没理由拒绝的。 但何笙笙本人不愿,她也不好再去强求。现在,这个叫顾子溪的年轻人整日守在她面前,跟何笙笙一起照顾她吃喝。 她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勤劳善良朴实,且有作为有担当的品质,她就忽然觉得,把何笙笙嫁给顾子溪,也不是不行。 于是这一天,趁着何笙笙不在,相夫人就把顾子溪叫到了跟前儿。 ※※※※※※※※※※※※※※※※※※※※ 最近有点卡文,日3000无力,就先更2500吧,我看看明天能不能码3000,甚至6000出来。 这章节奏应该有点快,因为我在砍大纲,想完结了,嘤。再说,大家跟我一样,也不想看太多笙笙受苦受难的情节吧,快了,再熬一两章,瑞王追.妻.火.葬.场就要来了! 母逝 相夫人跟顾子溪谈话时,何笙笙刚从药铺里买了药回家。 她把药交给玉浅后,就来到了相夫人门前,想要进去照顾她。 但是刚到门口,她就听到了屋内的谈话声。何笙笙把耳朵凑了过去,便听见相夫人在问顾子溪:“子溪啊,你当真愿意娶笙笙吗?” 何笙笙心头一紧,好端端的,她母亲怎么问起了这个?于是,她把耳朵凑得更近了些,手也抓住了木门上的隔板,屏住呼吸,想要听听顾子溪的回答。 顾子溪本是坐在屋内,面对着床上的相夫人跟她谈话的。但听到这个问题后,他就起身跪了下去。 拱手道:“对不起夫人,顾子溪不能娶她。” 屋外的何笙笙心里登时就揪住了,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她还以为顾子溪会继续在相夫人面前演戏,告诉相夫人自己真的会娶她。 看来,是她痴心妄想了。 可笑啊! “是,为什么呢?”屋内又传来了相夫人的问话。 何笙笙却无力地把握着木门隔板的手垂落了下去,并转过身背对着木门,不愿再偷听。 因为她知道,顾子溪不娶她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想耽搁她,不想委屈了她。 可何笙笙不这么觉得啊,她甚至还期待着,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子溪能跟她假戏真做,真的娶了她。 终究是她多想了。 接着,何笙笙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就离开了这里。 屋内,相夫人还在等着顾子溪回答。顾子溪抬头看了看相夫人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就不忍心再骗她。 于是,他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坦白道:“因为,我不是顾子溪,我是霍西。” 这一刻,相夫人,震惊了! ·· 何笙笙一气之下,就离开家门,去了大街上晃悠。 街上人流攒动,热闹不已,可何笙笙的心却冰冰凉凉的。 顾子溪不愿娶她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何笙笙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从前,她喜欢霍西,霍西却说,誓不娶右相之女。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除容貌外,其他方面都还行的顾子溪。可这个顾子溪,却还是不愿娶她。 是何笙笙自己的问题吗?还是这些优秀的人都是有眼无珠的,见了何笙笙这样的女子,竟都不为所动? 何笙笙,就真的只能嫁给霍宁那样的,贪图享乐、无勇无谋、碌碌无为的人做妾吗? 自霍西大婚后,何笙笙对霍西的心就死了一半儿。霍西去世后,何笙笙对霍西便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她只能把自己对霍西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同时,也期待着,自己能遇见另一个顶好顶好的男儿。 谁知,顾子溪就出现了。 起初,何笙笙是只把顾子溪当朋友的。就是那种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友。也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何笙笙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心事都与顾子溪诉说。 后来,右相入狱,何家败落。何笙笙的心,便像浮萍一样,飘摇不定。在她最难最险的时候,是顾子溪出现,跟她一起度过了难关。 从那时起,顾子溪在何笙笙心中,便有所不同了。何笙笙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可以依赖依靠的人,是这样的好。 顾子溪,虽然其貌不扬,但他有智慧、有谋略、有责任、有担当,不可谓不是一个大丈夫。 所以,如果实在要找一人托付终身,何笙笙是宁愿找顾子溪,也不愿找霍宁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何笙笙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却从始至终都不愿娶何笙笙。 何笙笙想,大概是顾子溪对她从来都只有恭敬吧,没有一点儿男女之间的感情。 他知道何笙笙心里最喜欢的人是霍西,便不敢妄想着何笙笙也能喜欢自己。 于是,就无论如何也不愿娶何笙笙了。 何笙笙叹了口气,又抬头望向了天空,在心里感叹道,她的姻缘树,再也不会开花了吧! ·· 回到何家祖宅时,酉时已经过半。何笙笙刚进门,就听到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声。 与此同时,玉浅也听见了何笙笙进门的动静,便立刻哭着跑了出去,来到何笙笙面前大喊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何笙笙看着玉浅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眼,顿觉大事不妙,连忙问道:“怎么哭成这样了?发生了何事?” “夫人、夫人她、她……” “我娘怎么了?”见玉浅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何笙笙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冲进了相夫人的屋里。 再然后,就看见相夫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何笙笙走过去用手在她鼻间拭了拭,已经没有气息了。 何笙笙一下子摊坐在相夫人的床边。愣了一会儿,才又侧着身子,用手抚上了相夫人的脸。 大喊道:“娘!娘你醒醒!还没到夜里呢,咱不能睡!娘——” “小姐,夫人在今日申时,就已经去了。”也在一旁跪着哭泣的小八见此,就连忙给何笙笙解释。 何笙笙当然知道相夫人是怎么了,她只是一时间不愿接受罢了。明明她走之前,她母亲还在跟顾子溪谈话的,怎么走了一趟回来,人就没有了呢? 何笙笙不甘心,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就涌了出来。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走了,管那顾子溪娶不娶她,她就这样陪在娘身边,陪娘度过最后的时光也好啊! 她怎么,怎么就因为顾子溪的一句话,而弃娘不顾,逃之夭夭了呢!不孝女,她真是个不孝女! 这就样抱着相夫人的遗体哭了很久很久,待何笙笙的心情渐渐平复后,她才用着沙哑的声音,看着屋内的玉浅和小八,哽咽着问道:“我娘临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有的,”小八见此,连忙点点头,“夫人是对着顾公子说的,夫人让顾公子,好好照顾你。” 一边说,小八一边看向了屋内已经戴上面具的顾子溪。 何笙笙听后,目光却并未落到顾子溪身上。而且似乎从她踏进相夫人的房门开始,她就在故意忽略顾子溪的存在似的,连正眼也没有瞧他。 至于这句遗言,何笙笙就更加不在意了,小八说完后,她只轻轻地“哦”了一声,就再没过多的言语了。 第二日,几人在何家祖宅里,替相夫人布置了一个简陋的灵堂。相夫人的牌位,也跟右相的牌位放在了一起。 何笙笙没有娘了…… 短短数月,何笙笙就从一个家庭幸福美满,高高在上的县主,沦落成了现在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庶民。 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大概,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可她,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呢? 何笙笙不懂,她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给爹娘烧纸。玉浅和小八去准备出殡的事宜了,何宅里,就只剩何笙笙跟顾子溪两个人。 顾子溪穿着一身白寿衣走到了何笙笙旁边跪下,也拿了一摞纸钱,一片一片扔进了前面的火盆里。 看着何笙笙,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何笙笙就抢在了他前面说道:“我娘也走了,以后就没人逼着我嫁给别人了。你也不用娶我,不用再演戏了。” 顾子溪点点头:“是的,不用了。” 愣了一会儿,顾子溪又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都与你无关,我的事,你亦不必再插手。”何笙笙却冷冷回道,那目光还是未曾落到顾子溪身上。 顾子溪则继续木讷地点了点头,像是没听出何笙笙话里的意思般,道:“我,你、你放心,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用了。”何笙笙立刻否决。 ·· 处理完相夫人出殡的事宜后,何笙笙已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她的脸上,也尽是藏不住的倦容。 何笙笙遣走了玉浅跟小八,她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们,想让玉浅小八离开这里,另谋出路,不必再跟着她过苦日子。 玉浅小八起初不肯,说什么要走也要带着何笙笙一起走。但何笙笙不愿,她说,她要留在这儿给爹娘守孝,她也不想耽搁了别人的前程。 玉浅小八拿着这些钱去哪里,去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留在这儿穷乡僻壤,潦倒地过完此生,就好。 玉浅小八拗不过何笙笙,最终还是妥协了。何笙笙把家里唯一一辆马车也送给了他们,玉浅小八便背着行囊,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玉浅小八走后,何笙笙身边还站着一个顾子溪。她看了顾子溪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也走吧。” 顾子溪自然不愿,忙说道:“我不走,我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一直?”何笙笙冷笑,“你在朝中,不是还有官职在身吗?此行数月,你也该回去了吧。” 说着,何笙笙就转身走进了何家的祖宅中,并将双手攀上了祖宅的大门,顾子溪被拦在了门外。 顾子溪见此,就追上前说道:“若能陪在你身边,辞官又何妨?” 何笙笙听后,继续冷笑:“不必了。” 然后,她就关上了祖宅的大门。 ※※※※※※※※※※※※※※※※※※※※ 下一章,笙笙就可以见到活的霍西了o(≧v≦)o 跳海 顾子溪被关在了门外,任凭他怎么敲门,何笙笙就是不愿给他开门。 何笙笙是故意的,她故意遣走玉浅跟小八,又故意赶走顾子溪,好让家里只剩下她一人。 原因只有一个:她要做傻事了。 何笙笙在右相跟相夫人的牌位旁边,又放了两个她新做的牌位。是霍西跟商婷的。 然后,她就点了三根香,为这四个牌位作揖。完毕后,她又看着四个牌位出了神。 霍西、商婷、父亲、母亲。 这四个对何笙笙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都相继离她而去了。 可能命运就是这么残忍吧,让你得到一切后,又失去一切。且越是珍贵的,就越留不住。 何笙笙的眼眶很快溢出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她仔细回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霍西在海边救了她一命。 若非如此,何笙笙在那时,便该溺水而亡了,又怎会活到今天? 何笙笙活了下去,救他的霍西却死了,连带着商婷,还有她的父亲母亲,全都离她而去了。 所以,她一开始就不该活着对吗?若是她一开始就溺水而亡,想必,就不用经历如今的诸多苦痛了吧! 也不必遇见霍西,不必见到商婷,不必经历这之后发生的所有了。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活着! 何笙笙对着四个牌位磕了个头,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混浊。眼里,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你们都还好吗?”何笙笙开口问道,“我来陪你们了!” 说着,她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何笙笙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纱衣,赤着脚走在南海荧滩的沙滩上。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着。 一年多以前的夏天,就是在这片海域,何笙笙拾贝落水后,被霍西救起。 她以为那是她美梦的开始,却不想竟是噩梦的来临。 于是,一年后的冬天,何笙笙又来到了这片海域。她想,既然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便也在这里结束吧! 何笙笙一步一步走进了海里,她再次触碰到了海水的冰凉。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何笙笙将自己完全浸入了海里…… ·· 何笙笙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任由海水把她推向更深处。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但依稀中,她仿佛看到一个身影在拼命朝她游来。 那团身影还伴着光,很亮很亮,亮到何笙笙有种想要靠近那团光的冲动。可就在她还未靠近那团光时,那团光已经在慢慢靠近她了。 何笙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那个人还环上了她的腰,带着她一点一点往海水上方游去。 可何笙笙不想这样,她不想回去,她只想将生命葬送海底。于是,她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个人的束缚。 可那个人的力气大得很,何笙笙无论如何也没能挣脱掉,她只能被他硬拽着,往海水上方游去。 两人一起浮出海面时,何笙笙身上的力气已经殆尽。她只能勉强地把眼睛睁开,但身上已经使不出劲儿了。 然而,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身旁那人的模样。那人脸上的面具,由于海水的冲击,已经掉落海底。他脸上伪装的疤痕,也因海水的浸泡而完全脱落。 他的真实面貌终于显露在何笙笙眼前,那张俊美的脸,顷刻间就映入了何笙笙的心底。 那一刻,何笙笙仿佛在做梦。 怎么会是他? 霍西将何笙笙带上了岸,因喝了太多海水的缘故,何笙笙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霍西看着她这花容失色的模样,就满是心疼。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海里救何笙笙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而且是在同一片海域。 这种傻瓜,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把何笙笙体内的海水给逼出来。而最快最便捷的法子,则是使用吹气疗法。 即用手指捏住何笙笙的鼻子,对着她的口中吹气。 若是换作以前,霍西还会顾虑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但是此刻,他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况且,他早已把何笙笙当成了她最亲切的人。 于是,霍西捏住何笙笙的鼻子后,就开始了吹气。结束后,何笙笙咳嗽了几声,终于将体内的水尽数吐出。 何笙笙的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霍西还用内力帮她顺着气儿。何笙笙则躺在霍西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何笙笙看到了霍西,可她的看得却并不真切。她以为这是在梦里,或者是在地府。 “霍——西——” 何笙笙虚弱地喊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霍西,哪怕是一场梦,她也无比开心。 但何笙笙实在是太虚弱了,喊完霍西的名字后,她就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何笙笙的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 霍西将何笙笙又抱回了何家祖宅里,还命手底下的暗卫,去请了清平县最好的大夫来为何笙笙诊治。 何笙笙一睡就是三日,这三日,霍西不仅寸步不离地守在何笙笙身边,而且还亲自喂药,亲自帮她温暖身体。 三日后,何笙笙终于苏醒,可她醒来看到的人却是,戴着面具的顾子溪。 何笙笙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或者她已经死了。但那一阵又一阵的头疼,却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你终于醒了!”顾子溪瞧见何笙笙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何笙笙从床上坐起后,就把桌上的药,端到了何笙笙面前。他舀了一调羹,用嘴吹了吹,递到了何笙笙嘴边。 何笙笙乖乖地喝了那口药,嘴中随之而来的苦味刺激着她的敏感神经,让她脑中突然闪过在海边看到霍西时的画面。 对啊,她明明记得,在海边救她的人,是霍西啊?怎么眼前看到的,却是顾子溪呢? 难道是她看错了,又出现幻觉了? “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非得去海边呢?若不是我一路跟着,你现在,是不是该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顾子溪一边给何笙笙喂药,一边说道。强行解释着是顾子溪跟着何笙笙去了海边,并救了她。 何笙笙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顾子溪脸上的面具,陷入了沉思。 “是你救了我?”良久,何笙笙才疑惑着问道。 顾子溪点点头:“不然还能有谁?” “可我记得明明是……”何笙笙欲言又止,并没有把“霍西救了我”几个字说出。 顾子溪则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去摸了摸何笙笙的额头:“嗯,不烫了。真怕你烧坏脑子。” 会是因为被烧坏脑子,所以才出现了见到霍西的幻觉吗?顾子溪的话,倒是给了何笙笙一个思考的方向。让她觉得自己见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因为烧坏了脑子。 于是,何笙笙闭着眼睛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脑中出现的,依然是霍西的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霍西了,霍西的模样本该在她脑中渐渐模糊的,但此刻却变得那么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何笙笙又看向了顾子溪脸上的面具。这样的面具,材质普通,仅用一根线固定在脸上。若是遇到了冲击力较大的海水,那还能一直挂在脸上吗? 所以,就算是顾子溪,那何笙笙看到的,也应该是面具被海水冲走后的顾子溪,而不是带着面具的顾子溪。 顾子溪既然没有戴面具,那何笙笙看到的人,又怎么会是霍西呢? 难道…… 何笙笙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怕到她自己都不敢想象,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被何笙笙的目光看得太久,顾子溪的心底,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你的面具,有些别致。”何笙笙说道,异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有吗?之前的面具,在海里救你时,被海水冲走了,这个是我刚买的。”顾子溪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何笙笙却在此时抓住了顾子溪摸着面具的手:“哦,是吗?” 然后,她就伸出另一只手,趁着顾子溪不注意,从他的脸上,取下了他的面具。 “笙笙!” 顾子溪想抢回面具时,已经晚了,他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又出现在了何笙笙眼前。 “何故摘我面具?”顾子溪赶紧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很不想让何笙笙瞧见他这副模样似的。 何笙笙却不依不挠,硬是拿开了顾子溪遮住脸的手,然后就仔仔细细地研究着他脸上的疤痕。 这疤痕实在是太逼真了,若不仔细看,还真就找不出破绽。不过好在,何笙笙她找出来了,在疤与脸的交汇处,何笙笙发现了一处凸起。 那是粘黏物没有粘好所导致的。 何笙笙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于是,看着他的脸,何笙笙缓缓开口道:“你脸上的疤,是真的吗?” “啊?” 顾子溪还没来得及回答何笙笙,何笙笙就轻轻松松地把他脸上的疤痕撕掉了。 ※※※※※※※※※※※※※※※※※※※※ 久走夜路必闯鬼 喝药 嘶—— 粘黏物从脸上脱落的声音。 一瞬间,房间内弥漫着紧张、尴尬且不可思议的气息。 霍西的脸,终于又出现在何笙笙眼前。 看着他,何笙笙愣住了,这一刻,她不知自己是该愤怒、该惊讶,还是该欣喜。 她只是有些不能接受,不知所措。 于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眼里很快溢出了泪水。她便张开口,用着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道:“霍?西?” “是我。”霍西发出了淡淡的低沉又好听的声音。 本以为,遇到这种情况,霍西会万般慌乱,想要逃窜。可真的遇上时,他反而异常镇定,从容不迫,并没有因为身份被识破,而乱了阵脚。 “我果然,已经死了吗?”接着,何笙笙就这样问道。 如果不是死了来到阴间,她跟霍西又怎会再见呢?何笙笙越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了。 “不,你没死,我们都还活着。”霍西目光柔柔地看着何笙笙,语调也比前时温柔了许多。 何笙笙摇了摇头:“那我怎么会见到你呢?霍西!” 说出“霍西”二字时,何笙笙一下子握住了霍西的手。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神却在握住他手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霍西的手,是有温度的。 意识到这一点,何笙笙赶紧松开了他的手,眼神还四处躲闪着,脸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副怕兮兮,又怯生生的模样。 霍西见此,就将何笙笙的手拿到了自己胸前,然后温柔地说道:“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 心跳…… 何笙笙感受着霍西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的有力量。何笙笙这才渐渐信了,霍西跟她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你不是顾子溪,你是,霍西?”何笙笙皱眉看着霍西,眼泪也随之滑落了下来。 霍西点了点头。 “为什么骗我!”何笙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一脸埋怨地看着霍西,仿佛自己前时经历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笙笙,”霍西则依然温柔地看着她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何笙笙不说话,也不再看向霍西。她心里很乱很乱,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内心的承受范围。此刻,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就说道:“瑞王殿下,是民女冒犯了,可以让民女,一个人先静静吗?” “好。”说着,霍西看了何笙笙一眼,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霍西走后,何笙笙如释重负,赶紧倒在了床上,看着床头的帷幔,陷入了深思。 霍西,顾子溪。 难怪,这两个名字里都有同一个音。原来,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霍西,他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要扮作顾子溪,又为什么要陪她经历后面的一切呢? 何笙笙想起了她与顾子溪初遇时,是在瑞王府,在霍西即将出殡的前几天,也是在她住进瑞王府的第二天。 霍西就这样以顾子溪的身份又来到了何笙笙的世界,并用着跟霍西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样貌,跟何笙笙成为了朋友。 按理说,霍西他本人,是不屑于跟何笙笙这样的人交朋友的,他应该更喜欢跟商婷那样的人呆在一起吧!可为什么,霍西死后,他就愿意扮作顾子溪去接近何笙笙了呢? 何笙笙与顾子溪的情谊,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顾子溪在何笙笙心中,绝对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 所以,霍西若非是付出了真心,真的想跟何笙笙成为朋友,那么何笙笙跟顾子溪的关系,也不可能好到那个地步。 可是啊可是,他是霍西时,对何笙笙可以冷淡如斯,怎么到了他是顾子溪时,对何笙笙就热情似火了呢! 何笙笙想不明白,只觉脑中有一团乱麻,随时都可以缠绕住她。 ·· 酉时时分,何笙笙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已快两个时辰。 霍西始终不放心她,于是就命人做了晚饭,亲自给何笙笙端了进去。 霍西来时,何笙笙在床上睡了一觉刚醒。醒来只觉口中腹中饥渴难耐,正想下床先倒杯水喝时,霍西就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推门而入了。 何笙笙赶紧下床去给霍西行礼道:“瑞、瑞王殿下。” “怎么,不叫我霍西了?”霍西则放下饭菜,坐在桌边,眯缝着眼看着何笙笙。 “不、不敢。”何笙笙低头不敢看他。 霍西微微一笑,将米饭递到了何笙笙面前:“饿了吧,先坐下吃饭吧!” “多谢殿下。”何笙笙就唯唯诺诺地坐了下去,拿起筷子,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见何笙笙吃上了正轨,霍西也端了碗米饭跟何笙笙一起吃了起来。还在何笙笙的碗中夹了好些营养丰富的菜。 一边夹还一边说道:“你身子还没好,不可吃得太油腻,这些东西虽然清淡,但有滋补的功效,多吃点儿。” “多谢殿下。”何笙笙只能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 虽然何笙笙跟顾子溪以前,也经常同桌吃饭。但,不知为何,当同桌的人坐的是霍西时,何笙笙就怎么吃都觉得不自在了。 “殿下,”二人正吃着,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孤影就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了,“你今天的药还没喝。” 孤影看着霍西故意说道,然后就将药端到了霍西面前。 何笙笙自然看出了端倪,连忙问道:“这是什么药?你为何要喝药?” “何姑娘有所不知,那日你跳海后,殿下为了救你,也跳了海。回来后又忙着照顾你,自己发热了,也不管不顾。以至于到了现在,都还烧着呢。”孤影解释着一切。 何笙笙听后,脸上果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立刻将手拿到霍西的额头上拭了拭,果然很烫。 就赶紧责怪道:“你怎么那么傻啊!” “到底谁更傻?”霍西反问。 何笙笙紧咬嘴唇,不再说话。确实是她傻,傻到要去跳海寻死,还因此连累了霍西。 “那你赶紧喝药吧!”何笙笙只好把药碗端到了霍西面前。 霍西却斜着眼睛看了那碗一眼,就摸着头有些痛苦地说道:“头疼,没力气。” “那、那我喂你吧,你可别嫌弃。” 说着,何笙笙舀了一调羹,在嘴边吹了吹后,就递到了霍西嘴边。 霍西乖乖地喝了。 等到何笙笙舀第三调羹的时候,霍西突然抓住了何笙笙的手,从她手中把药碗夺了过来,然后就自己一饮而尽了。 “你……”不是没力气吗? 看着霍西的举动,何笙笙感觉自己,又被骗了。没办法,何笙笙也只好往霍西的碗里夹了些霍西说的可以滋补的食物。 然后说道:“你也多补补吧,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你还病着呢。” 二人做这些举动时,孤影还在一旁看着。他见何笙笙终于也关心起了霍西,心里总算放了心。于是他就转身离开了。 孤影一走,何笙笙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孤影离去的背影上。前些时日,有一件困扰过她的事,好像一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于是何笙笙就看着霍西问道:“殿下,我们被贬回老家时,是你让孤影他们一直暗中保护我们的,对吗?” 霍西冷笑了一声:“不然还能有谁?” 何笙笙看着霍西,犹豫了一会儿:“可是殿下,你就不恨我们吗?” “嗯?”霍西皱了皱眉。 何笙笙补充道:“我爹,一心想除掉你,你为何,还要保护我们?” “你爹是你爹,你们是你们。你们已经为他做的事受到了惩罚,我又为何要恨你们?”霍西说道。 何笙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殿下,你不恨我,对吧?” “不恨。” 何笙笙心里,终于愉快了。 ·· 在清平县里又养了几天后,何笙笙的身子渐渐好转,霍西的烧,也终于退了,二人都变得健康了起来。 霍西却在这时,收到了皇帝召他回都的旨意。霍西想了想后,就找到了正在为父母上香的何笙笙。 他把何笙笙叫到一边,说出了自己即将离开清平县的事。 何笙笙听后点了点头,表示她能够理解。 “殿下,那我们,就后会有期吧。你到邑都后,若还能想起我,可以的话,记得给我写信。”何笙笙勉强笑道,话语间尽是不舍。 霍西却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你写信的,因为,我要带你一起走。” 何笙笙抬眼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霍西。 “你母亲临终前,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自然是我去哪儿,你就得跟着去哪儿。明白吗?”霍西一脸正经地说道。 何笙笙却皱了眉头:“我母亲,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玉浅小八皆可作证,要不,我再去把他们寻来?” “不不不不用了,”何笙笙赶紧阻止,“我可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再说,就算我母亲真的说过,那也说的是顾子溪,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西浅笑:“怎么没关系了?顾子溪就是我,我就是顾子溪!” ※※※※※※※※※※※※※※※※※※※※ 我从4月29号忙到今天才忙完,没有故意不更新,是真的有点忙呀! 相许 就这样跟着霍西一起坐上了回邑都的马车。何笙笙整个人到现在都还有些云里雾里。 霍西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梦一样,她已经渐渐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可与此同时,她也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一切。她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霍西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如果她连这也失去了,那她可能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在想什么?”马车里,看着目光涣散的何笙笙,霍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就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何笙笙坐在霍西的左手边,霍西见此,就立刻将何笙笙揽入了自己怀中,裹进了他温暖的披风里。 “嗯……”何笙笙试图挣扎。 “别动。”霍西却不愿放她。 何笙笙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这……也太梦寐以求了吧! “可是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啊!”呆了一会儿,何笙笙才小声开口道。 “亲?”霍西抿嘴微笑,“还有比我更亲的吗?” 何笙笙说不出话。 “何笙笙,”过了一会儿,霍西说道,“我救了你两次了,这恩你打算如何报?” 何笙笙抬头看着他:“还、还要报恩吗?” “不然呢?” “可我之前在瑞王府里,都已经报过了啊。”何笙笙小声嘟囔。 “那个不算,”霍西白了她一眼,“我又没死,你守什么丧?” “可是……”何笙笙忽然觉得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干脆问道,“那这恩,你要我如何报?” 如何报?霍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看着何笙笙,缓缓道:“以身相许,可好?” 何笙笙呆愣了数秒。 她从霍西怀里起身坐好,一脸严肃地看着霍西道:“可你不是说,你不能娶我吗?” “我何时说过?”霍西死不认账。 何笙笙便道:“你是顾子溪时,与我娘说得清清楚楚,你,不能娶我。” 霍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好像是说过,但,你只听了一半。” 霍西便回忆起了当日他与相夫人的谈话。 那时,霍西刚说出“对不起夫人,顾子溪不能娶她”这句话时,何笙笙就因为伤心,而跑远了。 后来,霍西在相夫人面前取下了面具,公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才说道:“顾子溪不能娶她,但是,霍西可以。” 也因此,相夫人才在临走前,将何笙笙托付给了霍西。 “所以,顾子溪自然不能娶你,但是,霍西可以。”回忆结束后,霍西看着何笙笙说道。 “你……”何笙笙语塞。原来,之前顾子溪一直不愿娶她的原因竟是这样的。 他是霍西,他当然不能用顾子溪的身份来娶自己。因此才会百般不愿,千般拒绝。 “可是,”何笙笙又想起了什么,眼神立刻变得落寞了起来,“你不是说,你誓不娶右相之女吗?如今,怎么不作数了?” 这确实是何笙笙一直耿耿于怀的,当日霍西的这句话,着实让何笙笙伤心难过了好久好久。 至今都无法介怀。 霍西却低头浅笑了片刻,才抬头看着何笙笙说道:“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如今,你已不是相女,这话便不作数了。” 不作数…… 说过的话也能不作数吗?可为什么,何笙笙不是相女了,霍西就愿意娶她了呢? “那你喜欢我吗?”何笙笙目光灼灼地看着霍西问道。 这话,何笙笙本是憋在心底,没勇气说出口的,但霍西要她以身相许的想法,却让她突然有了勇气。 霍西也看向了何笙笙,这个他寻觅了多年的女子;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这个乱了他所有计划的女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于是,他伸手轻轻抚上了何笙笙的脸颊,温柔深情道:“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会想方设法扮作旁人,来陪你?” 说完,他就一把将何笙笙揽入了怀中。 何笙笙眼底落了泪,这样的喜欢,她求之不得,望尘莫及。如今,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何笙笙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使劲儿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没错,是疼的。 可是下一秒,何笙笙的心情就恢复了平静。他离开了霍西的怀抱,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委屈道:“你喜欢的人,不是商婷吗?你还娶了她,她、她也因你而死,你、你怎么还能,再喜欢别人呢?” “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别人。至于商婷,她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可好?”霍西握着何笙笙的双肩,看着她一脸认真道。 “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何笙笙眨了眨眼,撅嘴看着霍西。 想想也是,何笙笙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比如霍西为什么要装死,又为什么要扮作顾子溪来到她身边,如今居然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想娶她。 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何笙笙统统不知道,更别说商婷的事了。 商婷死的时候,何笙笙连尸首都未曾见着。商婷又是为了霍西而死,可现在霍西却好端端的活着。商婷若真的为一个活人丧了命,那才是真的不值呢。 所以,霍西既然想将商婷的事瞒着她,何笙笙就隐隐约约觉得,商婷可能跟霍西一样,也还活着。 “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是为了你好。”最后,霍西他这样说道。 何笙笙也便不再追问了。 ·· 走了将近半个月,霍西的车马,终于在四月初抵达了邑都。 而到邑都的第一天,霍西就提前下了马车,骑上一匹快马,去了皇宫赴会。 何笙笙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被孤影他们带去了瑞王府。 下马车的那一瞬间,何笙笙抬头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出来迎接她的人依然是瑞王府的李管家。随后何笙笙就被孤影和李管家带着,又来到了瑞王府的暗香院里。 “王爷吩咐了,就让何姑娘住在这里。还有这些,都是来伺候您的丫鬟仆人。”李管家给何笙笙介绍着一切,对何笙笙的态度很是恭敬。似乎并没有因为她不是县主了,而对她冷眼相待。 何笙笙便给李管家行了一礼,并礼貌说道:“多谢管家。” 然后,李管家就让院子里的丫鬟仆人各忙各的去了,他自己给何笙笙交代了几句后,也笑着离开了。 何笙笙身边还剩下一个孤影。何笙笙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孤影点了点头。 何笙笙便跟他去到了院内的石桌旁坐下。 孤影就开口道:“你可知王爷为何要你住在这儿?” 何笙笙摇摇头。 “这院子叫‘暗香院’,宫里有座亭子叫‘暗香亭’。王爷说,他小的时候,在皇宫的花园里偶遇了一位害怕蚂蚱的小妹妹。他们在花园的暗香亭里吃了好吃的糕点。” “小妹妹走后,他日日都去亭中等候,却再没跟她见过面。等到王爷长大,离宫独自建府时,他因为忘不了那个小妹妹,便将这座他最喜欢的院子,取名为‘暗香院’了。” “这院子从未有人住过,王爷也一直在等院子的主人。而那个第一个住进院子的人,就是它的主人。” 孤影说出了缘由。 何笙笙听到这一切后,心里蓦然一惊。原来,那段儿时的往事,霍西他从未忘记,还一直把她记在心里。 她又抬头环视了一圈儿这个院子,这,竟是霍西特意为她准备的院子。难道,霍西是从儿时起,就对她念念不忘了吗? 可既然是这样,霍西前时,又为何要拒绝她,为何要娶商婷呢?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惑,”见何笙笙皱起了眉,孤影又开口道,“但,看在王爷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不计前嫌,跟王爷好好开始。” 说完,孤影就起身抱拳,给何笙笙行礼,再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何笙笙却更加疑惑了,看着孤影离开的身影,她又想到了孤影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做放下过去,不计前嫌? 她之前,跟霍西有过恩怨吗?孤影这话的意思,是希望她原谅霍西娶商婷,还是原谅霍西扮作顾子溪,又或者是原谅霍西假死来骗她呢? 何笙笙不懂,她只是越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了。 ·· 熠朝皇宫今日迎来了一件大事,邻邦蒲国的斓璃公主要来熠朝和亲。 因此皇宫大摆宴席,只为迎接公主与蒲国使臣的到来。 霍西等几位皇子也是因此被传召去了宫中。 蒲国是熠朝临邦的一个小国,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他们国家经济发达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熠朝这个大朝。 而为了两邦的经济能够更加繁荣友好的发展,蒲国王上就决定,让蒲国的斓璃公主,去熠朝和亲。 斓璃公主也是蒲国出了名的美人,是蒲国王上极宠爱的女儿。这次,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竟被派来与熠朝和亲。 而熠朝这边的情况就是,二皇子霍宁已有王妃,不被纳入公主和亲的人选。五皇子霍西虽娶过王妃,但王妃已逝,便可跟四皇子霍羽一样,被公主挑选。 ※※※※※※※※※※※※※※※※※※※※ 为了凑剧情,临时加个小角色。 放心,这个公主不会有很多戏份的。 温柔 熠朝皇宫,宣含殿。 一个穿着淡蓝色百褶琉纱裙的女子,正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她就是蒲国公主,蒲斓璃。 熠朝的皇帝皇后皆坐在大殿前方,面目可亲地看着她。底下,左边坐的是蒲国使臣,和熠朝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右边坐的则是一些妃子,和熠朝的皇子公主们。 按长幼秩序,霍宁、霍羽、霍西三人并排而坐,霍西坐在了霍羽的右手边。 蒲国公主献舞时,霍宁一边吃着酒菜,一边一脸得意地看着蒲国公主。霍羽则把目光一直放在了蒲国公主身上,未曾离开过。只有霍西,全程专注着喝酒吃菜,并未抬起头来看那公主一眼。 直到酒席结束,蒲国公主的模样,都未在霍西心上留下半分印记。可有些不速之客,就非得带着要霍西记住那公主的架势,找来。 设宴结束,走在大殿附近的小路上,没有带任何随从的霍宁,就找到了正在独自散步消食的霍西。 “恭喜五弟啊,很快便可跟蒲国结亲了。”霍宁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了霍西。 霍西瞥了他一眼:“二哥此话何意?” 霍宁假笑:“五弟就别跟我装傻了,蒲国公主既要择婿,那必不会选我跟四弟。有你这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瑞王在前,这公主,又哪会注意到我们呢?” 霍宁一脸得意,只要一想到霍西不得不娶别人的场景,他心里就高兴得不行。 霍西则冷笑了一声:“二哥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你!”霍宁语塞,他刚刚好像贬低了自己,抬高了别人,“呵!那你也别得意。我看你此次行色匆忙,想必是为安顿那何笙笙所致的吧?” 霍西睨了他一眼。 “怎么,是打算金屋藏娇吗?又或者想跟我一样,纳她为妾呢?”霍宁撇了撇嘴,凑到了霍西面前,“你可别忘了,她,是罪臣之女。” “那又如何?”霍西不屑。 “如何?”霍宁冷笑,又离得远了些,“五弟啊五弟,你别以为自己已经机关算尽,万无一失。我大可告诉你,何笙笙此人,邑都,是容不下她的!” 霍宁说着,就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霍西一眼,说道:“你,迟早会后悔。” 再接着,他就笑着扬长而去了。 ·· 夜里,暗香院中,何笙笙正坐在院内,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今夜繁星满天,映照着明日的大好天气。 霍西就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何笙笙旁边坐下。 “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霍西语气柔柔地问道。 何笙笙点点头:“比在老家好多了。” 霍西握住了何笙笙搭在桌沿上的手:“缺什么,想要什么,就跟老李说。我不常在府中,也顾虑不到那么多。” 何笙笙脸颊又开始微微泛红:“已经很好了。” 过了一会儿,何笙笙看着霍西又道:“殿下,孤影今天对我说了暗香院的来历。” “噢?”霍西眸光微漾,这个孤影,还真是藏不住秘密。 “你,也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啊?”何笙笙问道。 霍西就看着她说:“从未忘记。” 何笙笙愣了一刹:“那你又怎知,我就一定会住进这里?” 霍西微笑:“因为老天,既然已经让你我初见,就必会让我们再遇。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 与害怕蚂蚱的小妹妹邂逅之后,霍西就在暗香亭内,年年等候,日日寻觅。 可他,除了知道小妹妹名叫何笙笙之外,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日右相来接何笙笙回去时,也是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传唤的。 因此,霍西并不知道,何笙笙就是右相的女儿。 后来,何笙笙就极少入宫了,就算入了宫,她也不怎么去有暗香亭的那个园子。 再后来,霍西渐渐长大,上了学堂,需念书,需骑射。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便无法再去暗香亭内等候了。 久而久之,二人在彼此心中,就渐渐淡忘了。只有午夜梦醒时,霍西才能想起,那个在暗香亭旁,害怕蚂蚱的,叫何笙笙的小女孩儿。 霍西本以为,自己跟她,这一生都无法再相见了。可谁知,宫门前,右相女儿对自己的介绍,就是何笙笙! 那一刻,霍西心里,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寻觅了这么多年,他竟不知,自己最想除掉的人姓何,而他的女儿,就叫做何、笙、笙…… ·· 翌日清晨,何笙笙在暗香院自己的房间里梳洗打扮完毕后,就做了一些早膳,准备给霍西送去。 以前,在老家时,顾子溪就常吃何笙笙做的饭。顾子溪更是经历了何笙笙的手艺,从难以下咽,到令人垂涎欲滴的过程。 可是,当何笙笙提着饭菜去到疏影院时,院内的仆人却告诉她说,霍西一大早就进宫了,此刻,并不在院中。 何笙笙的心情瞬间有些失落,就问道:“近日宫中可是有什么大事,殿下整日呆在宫里,是为了处理国政吗?” 仆人点点头:“殿下日理万机,自然得常驻宫中。姑娘也不必担心,殿下说了,你安心住着便是,若是得闲,他自会来看你。” 何笙笙也便作罢了,只好提着饭菜,又往回走。 在走进一个回廊的时候,有两个丫鬟先是在一旁悄悄地看了何笙笙一眼,见何笙笙马上要走到回廊了,就见机先去了回廊。 然后她们就背对着何笙笙,边走边说道:“殿下当真要娶蒲国公主啊?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暗香院里那位呢!” “可不是吗,蒲国公主身后有整个蒲国,殿下娶了她,有益无害啊!暗香院里那位,怕是只能做妾了,啧啧啧。” “那不然,就她那身份,还想当王妃?做梦吧!她现在,连先王妃的身份都不如呢!” 两个丫鬟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嚼着舌根。声音还故意说得很大,目的,就是想让何笙笙听见。 何笙笙果然就听见了,于是她加快步伐,追上那两人,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回头一见是何笙笙,赶紧做出一副魂儿都被吓掉的样子,低头低声道:“没、没说什么啊。” “那你们在紧张害怕什么?”何笙笙一脸淡然地看着她们,“我刚刚听到你们说,殿下要娶什么公主,是吗?” 两个丫鬟不敢回她,直到其中一个抬着眼睛,偷偷看到何笙笙面上很平静的表情后,才说道: “姑、姑娘有所不知,蒲国的斓璃公主到熠朝来和亲了,和亲对象,就是我们王爷。王爷这两日常去宫中,也是为了陪伴那斓璃公主。” 竟有此事? 何笙笙听后,面色明显有些不对,但她不能立刻就表露出来。她捏紧了手中的食盒,然后就点点头,淡淡说了一个:“哦——” “姑、姑娘你,没事吧?”另一个丫鬟也抬起头来,看了何笙笙一眼。 “没事。”何笙笙强忍心中异样,随意打量了那两个丫鬟几眼后,就勉强笑着,走远了。 等何笙笙走远后,那两个丫鬟才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还露出了笑。 回到暗香院后,何笙笙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院里的丫鬟前来询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 她心里堵得慌,她又想到了那两个丫鬟说的那些话:霍西要娶别国公主;她只配给霍西做妾;她现在的身份连当初的商婷都不如。 因为确实是这样,所以才更加让人痛心。她一个罪臣之女,一个被贬谪的庶民,她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她甚至,连给霍西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吧?像霍西这样全身充满光华的男子,也确实只有身份尊贵的公主才配得上他了。 她何笙笙,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到了下午,等霍西忙完宫中的事务,来到暗香院去看何笙笙时,就遭到了何笙笙的拒绝。 何笙笙将霍西挡在了房门外,并不愿给他开门。霍西赶紧询问院里的仆人,发生了何事,也没人能给他解答。 只是告诉他说,何笙笙今日给他送完早膳回来后,就一直如此。把自己关了起来,连午饭也未曾吃。 霍西见此,就立刻吩咐人下去准备午膳,自己则在房门外守着何笙笙。 “笙笙,不论发生了何事,也不能饿着自己。你听话,先吃点东西,好吗?”霍西像哄小宝贝一样哄着她。 而在房间里的何笙笙,一听到霍西这温柔的话语就哭了。这么温柔体贴的男子,怎么就不能是她的呢?她怎么就成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庶民了呢? “殿下你走吧,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何笙笙擦了擦眼泪。 “除了你,还有谁值得?笙笙,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霍西依然温柔。 何笙笙的眼泪掉得更多了,听了霍西这话,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立刻将门打开,对着霍西问道:“那你能娶我吗?我能做你的王妃吗?” 何笙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还带着泪,眉头皱得像一座小山,霍西看了都心疼。 霍西替她擦了擦眼泪:“怎么,想嫁给我了?” 何笙笙却把霍西的手推开了:“你哄那蒲国公主时,也这般温柔吗?” 诺言 蒲国公主? 霍西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就是为了她,一直闷闷不乐,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何笙笙耸了耸鼻子:“不行吗?” 霍西有些恼怒,他把何笙笙拉到了房间里坐下,然后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何笙笙看了霍西一眼,就把她知道的一切,以及怎么知道的过程,都说了出来。 霍西听后,握紧了拳头。 霍宁! “那你,真的要娶别人了?”说完后,何笙笙用手绢擦着眼泪,心里十分委屈。 霍西就夺过何笙笙的手绢,一点一点地替她擦着眼泪,并柔声说道:“蒲国公主,谁爱娶谁就娶,我想娶的,从来都只有,你!” 何笙笙抬起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霍西放下手绢继续道:“笙笙,你若愿意,明日我就去求父皇为我们赐婚,可好?” 赐婚? 何笙笙不知多少次听到这两个字了,却从未发生在她跟霍西身上。 可是这一次,这两个字又确确实实是从霍西口中说出的。 何笙笙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只能问道:“陛、陛下他,会同意吗?” 霍西微笑着摸了摸何笙笙的头:“会的。”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霍西打断了她,“笙笙,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 何笙笙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心里却越来越忐忑不安了。以她现在庶民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嫁给当朝王爷?霍西的父亲母亲,又真的能同意霍西娶她这样的罪臣之女吗? 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到来? 离开何笙笙的房间之前,霍西守着何笙笙把饭吃了,见何笙笙完全无恙了,才从她的房间离开。 霍西离开之时,面色温润,如沐春风。却在何笙笙房门关闭的刹那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霍西唤来了孤影,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孤影接到命令,点了点头后,就赶紧去行动了。 安王府外,两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丫鬟,像腌臜一样被扔在了外面。当安王府的管家开门看见她们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管家将这件事禀报给了霍宁,霍宁知道后,眼里即刻燃烧出了熊熊的怒火。 因为那两个丫鬟,是他安排去瑞王府的,也是他让那两个丫鬟故意在何笙笙面前说出霍西要娶蒲国公主的事。 目的就是想让何笙笙跟霍西离心。可他万万没想到,霍西为了何笙笙,竟敢将他的人折磨成这样,还将其遍体鳞伤地丢在了安王府外。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霍宁怎能咽下这口气? 他便在心里耿耿于怀道:“霍西啊霍西,没想到她在你心中竟占有如此重要的份量。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 翌日,霍西果然如他所说,到皇宫找到了皇帝,并让皇帝为他跟何笙笙赐婚。 皇帝听了霍西所言后,摇头叹了口气:“西儿,你当真要娶一个罪臣之女?其实父皇想让你娶的,是蒲国的公主。” “父皇先前答应过儿臣的,自不能反悔,”霍西的态度却很坚决,“儿臣也只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不管她是谁。至于蒲国公主,属意她的,并非儿臣。还请父皇三思!” 霍西的话,并非没有理据。皇帝想起了八个月前,决定处死右相的前一天晚上,那个潜入立德殿来找他的披着斗篷的黑衣人。 那人正是霍西! 知道霍西没死,皇帝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可是跟儿子叙旧没多久,他儿子就拿出了右相罪该万死的证据。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右相想害死他的儿子,是右相派人潜入军营,想置霍西于死地。 如果说右相其他的罪责皇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这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可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皇帝本想饶他一命,但一想到这段日子以为自己失去了儿子的痛,皇帝就恨不得将右相碎尸万段! 所以,第二天,皇帝就下令七日后将右相处斩,以解他差点失去宝贝儿子的心头之痛。 至于右相何仕达的家人,皇帝起初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的,因为右相所犯之罪,足以被灭满门。 但是霍西,却在这个时候跪下来求他了。霍西想让他放过右相的家人,把他们贬为庶民,赶出邑都城就好,也请他不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皇帝疑惑,忙问霍西为什么? 霍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因为右相之女何笙笙,是他寻觅多年的女子,亦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样的罪臣之女,你还想跟她相伴一生?况且,你前时不是跟朕说过,誓不娶她么?怎么,你想欺君不成?”皇帝恨铁不成钢,指着霍西的鼻子怒道。 “儿臣不敢,”霍西忙低头解释,“前时那些话,是儿臣故意说给右相听的。目的是想激起右相心中的怒意,好让他出错,被儿臣抓住把柄。但何笙笙她是无辜的,她也确实是儿臣此生唯一想娶的人!” “此生唯一?”皇帝觉得有些可笑,“那你最后不还是娶了商婷?你既已娶妻,又何谈唯一?” “父皇有所不知,娶商婷,也只是儿臣为了抓住右相的把柄,不得已而为之的。儿臣跟商婷之间,也从未发生过什么。还请父皇明鉴!” “明鉴?”皇帝眯了眯眼睛,“人都没了朕上哪儿给你明鉴去!” 皇帝这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为了扳倒右相,竟设计出了诸多计谋。也难怪,自己的儿子打小就聪明,就算是右相这样的老狐狸,也还是会被自己的儿子耍得团团转。 只是,既然决心铲除右相,又怎可对他的女儿生情呢?霍西这为情所困的模样,又哪像个要成大事的人? 皇帝便道:“西儿啊,你是朕的儿子,你想娶的人,怎么能是一个罪臣之女?再说,你要是娶了她,又该如何服众?到时,你只怕就跟朕的皇位无缘了!” 霍西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见霍西没死,他都已经打算好了,择日就立霍西为太子的。可是霍西突然搞这一出,倒是让他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西便说道:“儿臣从未觊觎过您的皇位,二哥四哥还有弟弟们,他们都是人中龙凤,都能为父皇分忧。但儿臣,却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是父皇肯将何笙笙赐予儿臣,儿臣愿只做个闲散王爷,也要与她相守一生!” “你!”皇帝欲言又止,气急败坏。 但同时,他心底也有一点点动容。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也曾对一女子说过同样的话。 “若能跟你相伴一生,即使不争天下,那又何妨!” 但最终还是没能如他所愿,他终究是赢了天下,却失了她! 如今,他的儿子,竟也同他一样,为情所困。可是,他的儿子,却不能像他这样,为了天下,放弃这段感情。 其实他也不该放弃的,现在想想,天下跟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罢了罢了,自己已经为此悔恨过了,又怎可让自己的儿子再步这个后尘。 况且,在失去霍西的这段时间,他也物色出了新的成为储君的人选。霍西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他的身边,他应该好好珍惜才是。而不是对儿子提诸多要求,使他烦累。 霍西,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了,他想要什么,给他就是了。这种失去儿子的痛,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一次。 所以最终,皇帝答应了霍西的请求,免了何笙笙他们的死罪,并默认了霍西想跟何笙笙相伴一生的想法。 可是如今,八个月过去了,霍西对皇帝来说,已不是那个死里逃生刚刚才跟他见面的霍西了。而是在他身边待了许久,样样都出色拔尖儿的好儿子。 看着这样优秀的霍西,皇帝心中还是萌生出了想把皇位传给他的想法。那些为了心爱女子放弃权势地位的人,在他看来,就是糊涂,他的好儿子霍西,可不能这么糊涂。 再加上何笙笙等人已经离开了邑都,他便觉得霍西大概已经忘了何笙笙,不会再有那样愚蠢且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便想为霍西安排别的大好前程,比如迎娶蒲国公主。 可是,霍西没忘。今日,霍西就找到了他,想让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皇帝看着在底下跪着,一脸期待的霍西,还真不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况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答应过霍西,又怎可食言? 于是,他便说道:“朕的确答应过你,但她如今的身份,当你的侧妃都不配。你若真想娶她,就先娶了蒲国公主做正妃,再将她收房吧!”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一个两全其美,又不会让人觉得他食言了的方法。且以何笙笙如今的身份,也只配如此了。 可是霍西的脸色却变了,收房二字,怎么听怎么刺耳。他也绝不会让何笙笙沦落至此。 便说道:“请父皇三思,蒲国公主非儿臣所爱,儿臣也不想,夺人所爱!儿臣想娶的是何笙笙,也只娶何笙笙。” “你!”皇帝又气结了。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抬眼看去,竟是霍羽牵着蒲国公主的手,走进了殿中。 孽缘 昨日,离开何笙笙的房间后,霍西就去到烈王府里找到了霍羽,说明了自己想求皇帝赐婚的事。 霍西想让霍羽帮他,帮他搞定蒲国公主。因为,那个真正爱慕了蒲国公主多年的人,是霍羽。 蒲国是熠朝北边的临国,而霍羽被发配去的地方,正是北疆。霍羽也是在那时,偶然见到了出宫游玩的蒲国公主,并为之倾心的。 蒲国公主于霍羽而言,是干枯沙漠里出现的绿洲,是漆黑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爱慕她多年,霍羽却从未向公主表明过心迹。直到公主这次亲自到熠朝和亲,霍羽虽然惊讶,却也明白,这是他跟公主在一起,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错过,公主怕就只能嫁给自己的兄弟了。 霍西也是知道了霍羽的心思,才彻底松了口气,不然,他真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拒绝跟公主的联姻。 于是,为了兄弟和自己,霍羽就大着胆子去跟公主表明心迹了。再于是,霍羽就牵着蒲斓璃的手,来到了殿中。 “父皇,”霍羽跟蒲斓璃一起跪在了皇帝面前,“儿臣与斓璃公主两情相悦,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将公主赐予儿臣,儿臣愿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皇帝用手指向霍羽,几欲发怒,又见蒲国公主在这儿,才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 “斓璃,”平复了一下,皇帝便看着蒲斓璃说道,“此事,可是他们强迫的你?” 蒲斓璃赶紧摇摇头:“并非如此,我跟烈王的确是两情相悦,还请陛下成全。” 这……这一个两个的,心都要气炸了! 皇帝也不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好,更不是觉得蒲国公主只能嫁给霍西。只是这些儿子一个又一个地跟他对着干,他的心底着实有些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除霍西之外,眼前跪着的四儿子霍羽,也是同样的优秀。霍羽失去了母妃,又独自在外多年,他对霍羽本就有许多亏欠。 此番,霍西既然为了一个罪臣之女想放弃大好的前程,那他就把皇位传给霍羽,也不是不可。 所以最终,皇帝答应了霍羽跟蒲国公主的婚事,连带着霍西跟何笙笙的婚事都一并答应了。 但是从此,霍西在皇帝心中,就与皇位无缘了。皇帝也在给霍羽和蒲斓璃下赐婚诏书的那一天,册封了霍羽为太子。 他是彻底放弃霍西了…… 从大殿出来那一刻,霍西的心情大好。看着身旁双手紧紧相握的二人,霍西微笑着祝福了他们。 霍羽在蒲斓璃耳边交待了几句后,蒲斓璃给他们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蒲斓璃走后,霍羽才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霍西问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需要知道什么吗?”霍西表情淡然。 霍羽皱眉:“霍西,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你不说,她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一切。到那时,你怎么办,你们又该如何相处?” 霍西将眼帘垂了下去,他知道霍羽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在何笙笙面前,的确藏了太多秘密,若是有一天何笙笙知道了一切,那她会原谅他吗?她会理解他吗? “那我,做错了吗?”良久,霍西叹了口气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没错,这是每个人都存在的正常的感情。 要扳倒右相,也没错,这是为了家国能够更加安宁。 可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你要扳倒的那个人的女儿,那这段感情,便只能成为孽缘了。 “你没错,她也没错,可你们俩,注定是一段孽缘。”霍羽摇头叹息。 这样的感情,真的能修成正果吗? ·· 皇帝为何笙笙跟霍西赐婚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宫上下,邑都城内外传开了。 何笙笙接到圣旨时,还满脸的不可置信,皇帝居然真的同意了她跟霍西的婚事,她居然真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霍西了! 看着圣旨,何笙笙的眼眶蓦地湿润了,她喜欢霍西太久太久了,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雨。 她变得家破人亡,变得一无所有,可是好在,她拥有了霍西,拥有了这辈子最想拥有的东西。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她把圣旨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心底的愉悦。赐婚的旨意,就像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到了她的心底。 何笙笙,你居然美梦成真了! 有人喜,就有人忧。当玥贵妃知道此事时,差点儿把口中正在喝的茶水吐出来。 不是说皇帝有意赐婚霍西跟蒲国公主吗?怎么最后变成了何笙笙那个小贱人?还有,何笙笙她不是被赶出邑都了吗,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她的儿子霍西,又是何时看上那个小贱人的?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集啊!霍西怎么就要娶她了? 玥贵妃脑子里一团糟,霍西做这么大的决定之前居然也不跟她这个做母妃的商量。他到底看上这个罪臣之女哪一点了?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玥贵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即就传令,让霍西到宫里来见她,她势必要把这件事问清楚,然后再让皇帝收回成命。 除玥贵妃之外,霍宁是另一个为这件事感到不满的人。当他听说了皇帝为霍西跟何笙笙赐婚的事情后,他气得将书桌都掀了。 又因为使了太大的力气,他不得不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喘息了很久很久。 霍西真是好手段啊,居然就这样带着霍羽一起说服了皇帝,得到了何笙笙。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凡事都不能高兴得太早,霍西跟何笙笙这二人,能不能走在一起,在一起了又能走多远,都还不一定呢! 霍宁的眼底露出了可怕又邪恶的光,他借着下人的力量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得好好收拾收拾了,因为,他要在这二人成婚之前,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瑞王府门前,收到玥贵妃传召的霍西刚坐着进宫的马车离开。没多久,另一辆霍宁的马车就驶了过来。 霍宁下了马车,整理好衣襟后,就端着安王的架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瑞王府中。身后,几个捧着礼盒的小厮跟他一起进了府。 因府里没有明确规定不能让外人进府,再加上霍宁的阵势,大家都以为他是来祝贺霍西即将大婚的,便没有人阻拦他。 霍宁就这样,在瑞王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何笙笙的暗香院中。此时,何笙笙小憩了一会儿刚醒。听见院内有异动,便推开房门去张望。当看见来者是霍宁时,她的脸色即刻就变了。 出于礼数,何笙笙还是缓步走到院内像模像样地给霍宁行了一礼。 霍宁吩咐小厮把东西放下后,就对何笙笙说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何笙笙知道霍宁来者不善,可这是在霍西的府里,到处都有霍西的人在。她料想霍宁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无非是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来刺激她罢了。 反正她跟霍西即将大婚,就算霍宁今日来此,也改变不了什么。便将霍宁带到了院内的石桌旁坐下,还遣散了身边的人。 丫鬟递了一壶茶后,就退下了。何笙笙则提起那壶茶给霍宁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霍宁见何笙笙的状态不错,就开口说道:“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啊,让你失望了吧?”何笙笙微微笑着抿了口茶。 霍宁不屑:“我失望什么?倒是你,这么快就忘了失去爹娘的痛了?竟要嫁给杀父仇人!啧啧啧……” 何笙笙用手将茶杯捏得紧了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霍宁:“什么意思?” “霍西没跟你说吗?”霍宁眯缝着眼打量着她,“也对,这种事情他自然不想让你知道。但你自己,也不能一辈子被他蒙在鼓里啊!” “你把话说清楚!”何笙笙有些急了,她迫切地想知道霍宁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本来,她已经发誓今日不会被霍宁说的任何话影响了。但当霍宁提到她爹娘还有霍西时,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霍宁就把他知道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在何笙笙面前说了一番。何笙笙听后,脸上,就再无喜色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右相,一直是霍西忌惮的对象。霍西筹划了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齐右相的把柄,好将右相彻底扳倒! 霍西的计划,从他们在宫门前遇到商婷时起,就已经开始了。商婷是霍西的棋子,让她住进相府,完全是为了搜寻右相犯罪的证据。 就连霍西战死,也只是他为了扳倒右相的计划之一。战死后,右相对霍西没了戒心,才可肆无忌惮地行动,在朝堂上为所欲为。 战死后,霍西才可以扮作顾子溪,换个身份,亲自潜入相府,亲自搜寻右相犯罪的证据。 所以,右相败了,在霍西面前,他输得彻彻底底。所以,霍西之前做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扳倒她爹。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为何要编这样的谎话来骗你?若是不信,你大可亲自去问霍西。” 霍宁的话在何笙笙耳边回荡着,直到霍宁走了很久很久之后,何笙笙耳边还是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霍西? 第一个结局 “相女以为,让商姑娘暂住你家如何?” “瑞王说,爹爹的案子若是有了进展,就来相府与我说明。” “不知相府里,还需不需要打杂的,顾某别的虽不行,但干活打杂还是可以的。” “县主放心,顾某一定会为了相府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 “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别人。至于商婷,她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可好?” “看在王爷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不计前嫌,跟王爷好好开始。” “你这么快就忘了失去爹娘的痛了?竟要嫁给杀父仇人!” …… 往事一幕一幕朝心头涌来,何笙笙浑浊的意识忽然间变得清晰了。 商婷、霍西。 从头至尾,一切的一切,原来全都是拜他们所赐!可笑啊,自己最好的姐妹,最爱的男人,竟然就是把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 何笙笙还傻兮兮的想要嫁给霍西。 愚蠢至极! 拖着沉重的身体,何笙笙一步一步走到了暗香院的小祠堂里。她爹娘的牌位就在那里。 看着它们,何笙笙当即就跪了下去。 “爹、娘,女儿不孝,是女儿太傻了,对不起!” 何笙笙给他们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 酉时末刻,把玥贵妃说服,并陪她用了晚膳的霍西,才回到了瑞王府里。 霍西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因为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的母妃也同意了他跟何笙笙的婚事,并且决定见何笙笙一面。 霍西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笙笙,可是何笙笙却不在暗香院她自己的房间里。 霍西正疑惑时,管家给他说了下午霍宁来见何笙笙的事。霍西眼底的笑意便没有了,转而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这时,孤影出现了,他走到了霍西旁边。 “她就在小祠堂里,”孤影说道,“她已经知道一切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你想好怎么面对了吗?” 霍西摇摇头:“没想过。” “那……” “我先去看看她吧。”说着,霍西就孤身一人,去了暗香院的小祠堂。 祠堂里,何笙笙正跪在蒲团上,盯着她爹娘的牌位出神。周围泛着暗黄的烛光,窗户并未完全关闭,透过窗户,时不时的会有一股股小风吹来。 跟小风一起来的,是霍西的脚步声。何笙笙听到声音后,就知道,来者是霍西。 何笙笙却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用着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嗯。”霍西应道,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何笙笙,并在她身后三尺处站定了。 何笙笙用余光睨了他一眼,依然没有回过头去看他,而是又盯着父母的牌位说道:“你能祭拜一下我爹娘吗?” 霍西笑着点头:“当然,他们日后也是我的爹娘。” 说着,就走到了何笙笙旁边的蒲团前,屈膝正要跪下。就在这时,何笙笙却又伸手拦住了霍西。 “还是算了吧,”何笙笙说道,“他们承受不起!” “笙笙……”霍西喊了她的名字。 何笙笙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除掉我爹的?” “第一次南方战役爆发后,你爹结党营私,克扣百姓时。”霍西站在何笙笙旁边如实回道。 “那庆功当日,皇帝问起你时,你为何不揭发他?” “时候未到。” 何笙笙顿了顿:“所以,你就安排商婷住进我家,想要找寻我爹犯罪的证据了,是吗?” 说最后两个字时,何笙笙终于抬头看向了身旁的霍西,可她的眼底却覆满冰霜。 霍西点头:“没错,商婷是我安插在右相身边最大的一颗棋子。她做的一切,也都是我的指使。” “呵!”何笙笙觉得有些可笑,然后,她就缓缓起身,面对着霍西,“所以,相府遭贼,也并不是意外。只是商婷那一天潜入我爹书房时,不小心被发现了而已,对吗?” 商婷并不是那一次才潜入了右相书房,而是之前已经潜入了很多次,只是那一次恰巧被发现了而已。 “对,”霍西点头,“商婷暴露后,为了不让右相他们怀疑,孤影就扮作贼人,又去了一趟相府。目的,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右相他们不再怀疑商婷而已。” 霍西又道:“于是,为了让商婷能顺利从相府脱身,我就打算迎娶商婷。只有这样,她才能万无一失地从相府离开。” 万无一失?霍西为了保全商婷,想得还真的挺万无一失的呢!何笙笙心里一下子就酸了,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何笙笙又继续道:“所以,当你又到了战场后,知道我爹想除掉你时,你就将计就计,让我爹以为你真的死了,好引诱他继续犯错,对吗?” “对。你爹想勾结老四一起除掉我,殊不知,老四也是我的人,早就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我了。既如此,我便将计就计,成全了你爹。” 成全,好一个成全啊,用这种手段来欺骗一个人,也只有霍西才做得出来了。不得不说,在使阴谋诡计这一方面,霍西排第二,便没有人能排第一了。 何笙笙的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然后,为了收集剩下的证据,你就扮作顾子溪来到了相府。又在时机成熟之时,联合众大臣,一举扳倒了我爹,对吗?” “我爹当时所犯之罪,本来是罪不至死的。是你告诉皇帝,我爹派人杀你的事,才使得皇帝大怒,准备处死他的,对吧!”说完这句话后,何笙笙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霍西,你已经如愿以偿,扳倒了朝廷的大奸臣。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自以为是的,要让她的女儿独自苟活在这世间呢?霍西,你想过我没有啊?”何笙笙吼了出来,顿时泪如雨落。 霍西见此,便试图上前去替何笙笙擦掉眼泪,却被她手一推,拒绝了。 霍西只好说道:“笙笙,我知道这一切发生在你身上,你会难以接受。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陪你经历这一切,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 “你?”何笙笙看着霍西又笑出了声,“你凭什么以为,你让我家破人亡了,我还会跟你在一起?我何笙笙但凡有一点孝心和尊严,都不会这么做的。霍西,你也太天真了吧!” 何笙笙用手擦了擦眼泪,又抬起头试图不让眼泪再掉落下来。然后,她继续道:“我终于知道孤影为什么要让我放下过去,不计前嫌了。他是为了你好,可却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霍西,你既然已经决心铲除右相了,你又怎可对她的女儿心慈手软呢?你何不干脆一点,也赐我一死呢?”说着,何笙笙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准备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这个决定,她在来到祠堂前,就已经想好了。站在旁人的角度,她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霍西除掉他,是理所应当,为民除害。 可是,站在她的角度,她爹是她的亲人,是这个世上除了她娘之外,仅有的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是她的血亲! 如果换作别人,爹娘死了,何笙笙的确可以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嫁了,了此残生。但是偏偏,何笙笙唯一认定的那个人是霍西,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亦是霍西! 要何笙笙跟这样的人过下去,何笙笙的良心难安,她的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所以,何笙笙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死。她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霍西一次又一次地救了她。 可她的救命恩人,偏偏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她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选择?她不知道,她觉得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才能无愧于心,才能去见她的爹娘。 于是,何笙笙就真的这么做了。在她向霍西问清楚问明白一切后,她就拿起匕首,刺向了自己。 在那之前,她还说了一段话:“霍西,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对不起爹娘。其实,你这么做,我并不恨你,因为我爹本就做得不对。但是,我是他的女儿,我不可能知道这一切后,还无动于衷,跟你在一起。所以,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把我的命,还给你!” 说着,何笙笙就站在霍西面前,真的用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顿时溢流而出。何笙笙拔.出匕首,身子便瘫软了下去。霍西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将何笙笙抱在了怀里。 何笙笙的嘴角已经满是鲜血,她躺在霍西怀里看着霍西,又道:“你知道…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儿吗?我体会过了…你也尝、尝、吧!” 说完,何笙笙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鼻中也再无了气息。 霍西抱着何笙笙的尸体,摇着头极力否定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在嘴里念叨着:“不,不是这样的,笙笙,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啊,笙笙——” 声嘶力竭的喊叫,怀里的人却再没了动静。霍西抱着何笙笙瘫坐在地上,感受着她身上的余温渐渐散去,霍西的心,也渐渐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祠堂外已经围满了人,大家只听到了霍西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喊叫,却没有人敢进去看看。 孤影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终于,在晨光熹微的时候,霍西抱着何笙笙的尸体一步一颤地走出了祠堂。 外面围观的人这才纷纷散开,给霍西跟何笙笙让出了一条路来。 霍西抱着何笙笙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孤影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他也未曾回头。 最后,霍西带着何笙笙来到了一片繁花盛开之地,他将何笙笙永远留在了姹紫嫣红里…… ·· 三月后。 在那片花田旁,多出了一间茅草屋,屋前还有个茅草亭。 一个穿着邋遢,还披头散发的男人,每日都会在亭中饮酒作画。他的画卷散落了一地,每一张都画的是同一个女子。 他的周围除了画卷,还东倒西歪着一堆酒瓶。他尽情地画着,忘情地喝着,当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花海时,依稀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女子。 那女子,跟画上的一模一样。 他笑了,他放下画笔,放下酒壶,疯了似的朝那女子跑去。 他也在花丛中随风舞动了起来,他笑得癫狂,笑得痴傻。 最后,由于心情抑郁,相思成疾,气血堵塞,一口鲜血就这么喷涌而出。 血,浸红了花海。 他也倒下了…… ※※※※※※※※※※※※※※※※※※※※ 路人:作者你确定这就是结局? 作者:呃哈哈哈,难道不是吗? 路人:这结局你是想听我们口吐芬芳吗? 作者:[卑微]那不然,换一个? 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第二个结局 霍西,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么? 何笙笙自刎,你也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不!不是这样的! 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霍西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才发现自己还呆在暗香院的小祠堂里,原来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是霍西,他怎么可能让事情发展成那个样子,他最爱的人不会离他而去,他,也不会郁郁而终。 此时,站在霍西面前的何笙笙,已经从袖中掏出了匕首,说完那段伤心的话后,正准备刺向自己。 而霍西,他当然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等等,为什么要用“再”这个字呢?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次,当何笙笙准备刺向自己时,霍西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何笙笙拿着匕首的手,再稍稍使劲儿,匕首就顺利地从何笙笙手中掉落了下去。 霍西再一个旋身,移到了何笙笙身后,将何笙笙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笙笙你不要冲动,事情也许不是你看到的样子。”霍西在何笙笙耳边轻声说道。 何笙笙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是怎样?” 霍西把头靠在何笙笙的肩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你不再寻死,明日我就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可好?” “什么真相?为什么要等到明日,现在说不行吗?”何笙笙不解,霍西这是还有事情瞒着她吗? “给我一些时间准备,明日你就知道了,”霍西柔声说道,“笙笙,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夜,总是那么漫长。 经过了这件事,何笙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硬是挨到了寅时才浅浅地睡去。霍西则一直在床边守着何笙笙,就怕一个不小心,何笙笙就想不开,又离他而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好,第二天早上,何笙笙巳时不到就醒了。醒来发现霍西已不在她的床边,院子里也只剩下仆人忙碌的身影。 何笙笙起床穿了衣,在仆人的伺候下梳洗、用膳,期间她询问仆人霍西去了哪里,也没人能给她答复。 直到一个丫鬟跑来告诉她说,待客的前厅里有人要见她,何笙笙才带着疑惑,去了前厅。 前厅。一白衣女子正背对着大门,抬头欣赏着正前方墙壁上的一幅画卷,听见何笙笙进门的声响后,她才缓缓转过头,笑着看向了何笙笙。 一边笑,她还一边用着甜美的声音喊出了三个字:“笙笙姐!” 看到她,何笙笙进门后的步伐一下子放慢了许多,接着她就在这女子面前站定了。她先是略微震惊地上下打量了这女子几眼,然后才开口平静地说道:“你果然还活着。” 没错,这女子,就是商婷。对于商婷的出现,何笙笙并不感到意外。既然商婷是霍西安排的人,霍西没死,商婷也就不可能真的为他殉葬。 但何笙笙没想到的是,商婷居然会出来见她。霍西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难道就是这个吗?何笙笙心里,忽然有些失望。 “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王爷手下的人了吧!”商婷看着何笙笙说道。 何笙笙点头:“嗯。” “所以,我跟王爷成亲是假的,我为王爷殉葬,也是假的。”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什么都是假的,何笙笙却被蒙在鼓里,把她骗得团团转,这些人就开心了是吗? “我想说的是,”商婷走到何笙笙面前,拉起了她的手,“王爷心里面,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他最爱的人是你,不是我。而我最爱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孤影!” 孤影?何笙笙似乎想起了什么。 踏秋那日,商婷一见到孤影,就两眼放光。来回路上,都是跟孤影呆在一块儿的。商婷那时说,她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但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跟孤影呆在一起。 所以,商婷跟孤影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所以笙笙姐,你就莫再因为我跟王爷置气了。王爷为了保护你,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 “右相的事儿,陛下本是想诛九族的,是王爷跪在陛下面前苦苦哀求,才保全了大家的性命。” “所以,王爷为你做的,远比你看到的多得多!” “是吗?”何笙笙放开了商婷的手,“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他了?谢谢他保全了除我爹外,相府其余人的性命吗?可我爹他,还是走了啊!我娘也因此,生病去世了呀!” 一想到失去双亲的痛,何笙笙的泪水就忍不住溢出眼眶。一想到她爹娘的死,她家破人亡的原因是因为霍西,何笙笙的心,就揪着揪着地疼! “那笙笙姐,你会原谅王爷吗?你要怎样,才肯原谅他呢?”商婷问道。 “原谅?”何笙笙苦笑,“我都不怪他,又何谈原谅?只不过,我跟他之间,已再无可能了而已。” 何笙笙叹了口气:“他说要告诉我的真相,就是这些吗?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他,他在府外等你。” “好。”说着,何笙笙就跑出了府门。 府门外,有两辆马车已经等候在此。何笙笙一看见第一辆马车,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坐在马车前的车夫,竟是小八。 “小八,你怎么在这儿?”何笙笙上前询问。 “小姐,不止小八,我也在呢!”这时,马车的车帘被撩开,玉浅从里面探出了头来。 “玉浅?!”何笙笙满脸惊讶。霍西这是在搞什么?怎么把玉浅小八都找回来了? “小姐,快上车吧,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玉浅就把何笙笙拉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何笙笙先询问了玉浅跟小八的近况。得知他们俩已经成亲,并且过得还不错的时候,何笙笙眼里,就露出了喜悦的泪水。 何笙笙泪眼汪汪地说道:“玉浅,你什么时候跟小八好上的啊?你们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 玉浅却满脸娇羞:“反正就是突然看对眼了呗,这么多年我都跟他呆在一块儿,也没见过别的男子了,就、就凑合呗。” “真好!”何笙笙笑得合不拢嘴。 缓过来后,何笙笙才问道:“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笙笙撩开窗帘看了看,发现他们竟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们答应过瑞王殿下,要保密。因为,这是个秘密!”玉浅神秘兮兮地说着,然后就从旁边提过来一个食盒,“小姐,这一路上还得走一会儿呢,晌午了,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吧!” 说着,玉浅就从食盒里拿了些吃的出来。 她们俩就一边吃,一边叙着旧,全然不觉路途遥远漫长。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何笙笙跟玉浅正准备下车,车帘就被撩开了,霍西走了过来,并伸出手,想接何笙笙下车。 何笙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交给了霍西,在他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何笙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小村庄,周围住着十多户人家。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何笙笙远远地看到,在他们面前的这户人家里,有一个妇人正在院子里喂小鸡。 那妇人的身形好生熟悉,使何笙笙不由自主地就往前继续走了几步。直到,那个妇人喂完小鸡后,不经意地回了头。 何笙笙愣住了,妇人也愣住了,四目相对的瞬间,何笙笙脑子里充满了无数个为什么。 然后,何笙笙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院子,跑向了妇人。妇人也丢掉了手中的喂鸡盆,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奔向了何笙笙。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抱的时候,何笙笙还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娘——” 原来,那妇人就是何笙笙的母亲,相夫人! 就在这时,妇人身后的一扇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端着水盆的老者。老者本是准备出门把水倒掉的,结果就看到了门外的这一幕。老者一激动,竟把手中的水盆扔掉了。 水洒了一地,大家的脚下都湿漉漉的,却抵挡不了亲人重逢的喜悦。 何笙笙一抬头便看见了老者,还没弄明白为什么的时候,就上前去,又跟老者拥抱了起来。 一边抱,她还一边哭着喊道:“爹——”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相夫人没死,就连右相都还活着? 这一切,就得追溯到右相入狱,何笙笙跟相夫人离开邑都的那一天了。那一天,临走前,相夫人递了封写给右相的信给顾子溪。 本以为信不会交到右相手里,哪知接手的人是顾子溪。顾子溪当晚就以霍西的身份去了大牢,将这封信递给了右相。 右相看到信后,泪流满面,懊悔不已。在嘴里念叨着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 右相找霍西要了纸笔,也写了一封信希望霍西能交到相夫人手里。 霍西看着右相这诚心悔过的模样,瞬间就动了恻隐之心。 霍西问他,你想活着吗? 以普通人的身份继续活着,远离权势与地位,做世间一粒小小的尘埃。归隐田园,成为一名乡野村夫。这样,活着。 右相疑惑,只问,可以吗? 又问,为什么? 霍西说,为了何笙笙。 就这样,右相在霍西的安排下悄悄活了下来,成为了大山深处的一个乡野村夫。 至于相夫人为什么活着,那就要从那一次顾子溪跟相夫人的谈话时说起了。 顾子溪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跟相夫人坦白了自己是霍西。他又拿出了右相写给相夫人的回信,告诉了相夫人右相还活着这个秘密。 霍西问她,是想陪在何笙笙身边,还是想跟右相呆在一起。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相夫人想跟右相呆在一起,那就必须拿何笙笙来交换。 相夫人这才知道霍西对何笙笙的心思。于是,相夫人问道:“你真的爱她吗?” 霍西点头:“我愿用余生去好好照顾她。” 相夫人:“不食言?” 霍西:“绝不食言!” 于是,相夫人选择了右相。在霍西的安排下,她服了闭气丸,造成了假死的现象,瞒过了众人。 至于相夫人当时所患之症,其实请一个好点儿的大夫,为她稍稍调养调养,就能慢慢恢复。 霍西答应相夫人一定会治好她的病,也答应相夫人让她跟右相团聚。但条件就是,他们不能再回到邑都,更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就这样,右相跟相夫人都活了下来,他们一起在山村过着平静而安宁的生活。霍西也会时常派人去暗中保护他们,以免被霍宁那样的人发现。 这件事,不仅何笙笙不知道,就连霍羽、孤影、商婷他们都不得而知。霍西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因为,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毕竟是何笙笙的父母,霍西知道他不能一直瞒着何笙笙,总有一天他会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给何笙笙的。 比如,今天。 在何笙笙以死相逼后,霍西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再不将这件事告诉她,只怕,他就真的要失去何笙笙了。 于是,他先找到了商婷,让商婷亲自给何笙笙解释他跟商婷之间的事,好让何笙笙解除对他跟商婷的误会。 然后,他又找到了玉浅和小八,越是在这种情况下,玉浅小八才越能稳住何笙笙的情绪。 再然后,他就带着何笙笙来见了她的父母。他知道,这是何笙笙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儿,要想何笙笙原谅他,除非她的父母还活着。 殊不知,她的父母,就真的还活着! 知道了一切的何笙笙,抱着爹娘顿时泣不成声。霍西这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何笙笙不知道该说着什么才好,明明她对霍西是应该有恨的,可是现在,她却一点儿也恨不起来了,反而还有点儿感激他。 因为她知道,她爹爹所犯之罪,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而霍西,不仅保全了他们,还保全了她爹。 这样下来,他们家就欠了霍西一个巨大的人情。 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人情! ·· 翌日,何笙笙还是从暗香院醒来的。 昨日,几人在何笙笙父母家中呆到了酉时,吃了晚饭才回去。 何笙笙本来是不想走的,但右相跟相夫人却不愿留她。右相知道,霍西是一个顶好的归宿,他希望何笙笙抓住了,就别再放手。 相夫人也对何笙笙说,从今往后就踏踏实实跟霍西呆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如果想他们了,就找个闲暇来看他们。不来也行,反正他们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何笙笙点了点头,就坐上马车,含泪跟父母告别了。 因玉浅小八不跟何笙笙他们同路,所以回去的马车,何笙笙跟霍西坐的一辆。 何笙笙躺在霍西怀里,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霍西问她,真的那么开心吗? 何笙笙说,没有比今日更开心的了。 “那,嫁给我呢?”霍西问道。 何笙笙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娇羞点头道:“也开心!” 霍西亦笑得合不拢嘴,看来自己保全右相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对了。”过了一会儿,霍西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何笙笙抬头询问。 “母妃想见见你。”霍西说道。 “啊?”何笙笙满脸惊恐,“她不会不同意我们的事吧?” 霍西也一脸担忧:“那怎么办呢?” 何笙笙面露难色:“要不,我们私奔吧!” “噗……”霍西忍不住笑了出来,摸着何笙笙的头道,“傻瓜!” 为了这件事,何笙笙这一夜又没怎么睡好。一想到睡醒了就要去见霍西的母妃,她甚至睡着了就不愿醒来。 但第二天早晨还是被人叫醒了,待她打扮好后出门时,霍西已经衣冠整齐地在院内等着她了。 就这样跟霍西一起来到了玥贵妃的宫殿,何笙笙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见到玥贵妃之后更是乖得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玥贵妃则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喝还一边上下打量着何笙笙。 然后,玥贵妃就朝左右使了个眼神。周围的宫人就都退下了,霍西也退下了。 何笙笙眼睁睁看着霍西离她而去,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好想让霍西回来陪着她,可她却开不了口。 屋子里只剩下何笙笙跟玥贵妃两个人了。何笙笙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直到,玥贵妃喝完茶后,淡淡说了一句:“坐吧。” 何笙笙才摇摇头吞吞吐吐地说:“不、不敢,民、民女站着,就好了。” 玥贵妃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在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还有,既然陛下已经赐婚,以后在本宫面前,自称臣妾就行了。” “啊?”何笙笙抬起头,她似乎没有听清。 玥贵妃这话,好像不是想拆散她跟霍西的话,而更像是接受她了啊! “怎么了?”玥贵妃觉得今日的何笙笙很是不对劲儿,以前见了她,也没有这般畏畏缩缩的吧! “没、没事,臣、臣妾谨遵娘娘教诲!”何笙笙说道。 玥贵妃又疑惑了:“娘娘?” “啊?”何笙笙蹙眉,憋了好半天才试探着改口道,“母、母妃?” “嗯~”玥贵妃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 从玥贵妃的宫殿里出来,何笙笙的脸都白了一圈儿。那感觉,简直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无异。 不过好在,她终于出来了。出来时,霍西就站在宫殿外面微笑着等她。一看到霍西,何笙笙的心就落了地。 她也微笑着走到了霍西身边,然后自然而然地挽上了霍西的胳膊。跟霍西一起走在了出宫的路上。 霍西问她:“母妃没有为难你吧?” 何笙笙摇摇头:“没有。” 霍西:“那母妃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何笙笙想了想,“这是个秘密!” 秘密?霍西撇了撇嘴,这还没进门儿呢,婆媳俩就有小秘密了。进了门儿之后,霍西还有好日子过吗? 愁啊! 玥贵妃:霍西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做决定。以后你在他身边,得好好管管他,让他多听听你的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别惯着他!记住,以后咱们婆媳俩,就是一条心的了! ※※※※※※※※※※※※※※※※※※※※ 正文完。 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番外 商婷x孤影 商婷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她从小在主母、姨娘和哥哥姐姐们的虐待下长大。 家里最疼爱商婷的人是商父,因为商婷的生母是商父最宠爱的妾室。也是因此,商母遭到了主母和姨娘的嫉妒,在她们的设计陷害下,难产而死了。 商父是个商人,常年累月在外经商,能在家陪伴商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只有商父在家时,商婷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商父一走,就被打回原形。 商婷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极度想要逃离。可她一个弱女子,啥也不会,又能逃去哪里? 十岁那年,商婷结识了何笙笙这个朋友。知道她是右相的女儿,还是家中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商婷别提有多羡慕了。 但人是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的,只能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十一岁那年,商婷忍受不了当下的生活,终于决定逃走。但在半路上,她就遇到了劫匪,险些丢命。 商婷弱小无助,就在劫匪快要得逞之时,一青衣少年出手救了她。劫匪被少年打跑,商婷也被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商婷把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大恩人,说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少年却不需要她的报答,只是让她赶快回家。 商婷摇摇头,说她没有家,她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商婷乞求少年,想让少年带她走,她愿一辈子都跟着他。 “那这样吧,我教你功夫,让你可以保护自己,以后你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少年说道。因他实在不能带商婷走。 商婷点头答应了。 这一年,少年在江南呆了三个多月。他的轻功极好,来无影去无踪,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少年经常在夜里,偷偷溜进商婷的小院儿,偷偷教商婷功夫。 商婷学得也快,不出三月,飞檐走壁已经小有所成。 少年临走之前,给了商婷一本武功秘籍,让商婷照着上面的练。并说,来年他再到江南时,定会考察商婷的学业。 商婷就这样,带着期盼,日复一日地练习着。身手变敏捷了,身体变强壮了,劲儿也变大了。 当她再次面对家人的刁难时,她已经能轻轻松松地应付过去了。再也不是前时那个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女子。 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但她始终没把自己的真本事显露在外人面前,她极善伪装,在外人看来,她依然跟以前无异。 跟少年一起学武的第三年,少年成为了霍西的一名暗卫,代号孤影。孤影的任务越来越繁重,一年到头跟商婷也见不了几次面。 而商婷,却早已在前时的相处中,对孤影芳心暗许了。 直到,商婷十七岁这一年,商父因茶的质量问题,被抓入狱。商婷担心父亲的安危,想让家里人想办法去救救父亲。 换来的却只有无限的冷漠。 家里人已经在商量着,商父死后,家里的财产该怎么分割的问题了。还说,要在这之前,把商婷嫁出去,不让商婷分到商家的财产。 商婷对这一家人彻底失望了,一气之下,她就离家出走,踏上了进都寻父之路。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邑都城,商婷身上的盘缠也已所剩无几。就在这时,她最先想到了孤影。 孤影给她说过,他在邑都城里的五皇子府当差。而五皇子,就是那个刚立了战功,被封为瑞王和定国大将军的霍西。 商婷想也不想,就一路打听着,去到了瑞王府外。因白天不好行动,商婷便打算夜探瑞王府,好找一找孤影在何处。 哪知,到了夜里,她刚上屋顶,就被抓住了,商婷定神一看,抓她的人,正是孤影。 孤影也没想到被抓的人竟是商婷。他将商婷带去了城中的客栈,在孤影的接济下,商婷终于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商婷把商父入狱,自己来邑都城的原因都告诉给了孤影,商婷想让孤影想办法救救她的父亲。 可是孤影又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唯一能救商父的人,也只有霍西了。但是霍西跟商婷素不相识,孤影又凭什么说服霍西,让他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况且,霍西此时,正在为如何扳倒右相的事而烦恼,若是拿商婷的事去打扰霍西,说不定还会遭到霍西的反感。 孤影愁了,商婷却豁然开朗了。 “你说的右相,是何仕达伯伯吗?”商婷问道。 孤影点点头:“你认识右相?” 就这样,孤影死马当做活马医,带着商婷去见了霍西。 当霍西听说商婷认识右相后,顿时计从中来,当即就答应了商婷救出商父的事。 但条件就是,商婷得配合霍西,想办法住进相府,寻找右相犯罪的证据。 商婷也不知道右相到底有多坏,只是看到孤影跟霍西恨他都恨得牙痒痒,便猜测,右相大概真的是个恶人吧! 既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只要能救出她爹爹,只要是孤影觉得对的事,她都愿意做。 就这样,商婷在霍西的安排下成功住进了相府。极善伪装的她,在白天,是大家眼中温婉可人的柔弱女子,到了夜里,就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黑夜行者。 她很快就找到了右相犯罪的各种证据,她这才知道,右相原来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她心里对何笙笙的羡慕,似乎还少了那么一点儿。 在相府里千好万好,她爹也在霍西的帮助下顺利出了大牢。夜行任务也进行得游刃有余。什么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是,总是呆在相府里,一直也见不到孤影。 她便提议出门踏秋游玩,霍西自然懂了她的心思,就在踏秋那日,叫上了孤影。 见到孤影后的商婷,整个人顿时就容光焕发了。她想尽各种办法去接近孤影,哪怕坐在马车外接受风吹,她也要跟孤影呆在一块儿。 但相聚总是短暂的,一天的踏秋结束之后,她跟孤影,又要面临短暂的分离。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商婷也没想到她的夜行任务,因为一时疏忽,竟然暴露了。 右相这个人老奸巨猾,相夫人更不是什么善茬。很快这两个人就怀疑到了她身上。商婷只好去找孤影,对孤影说了自己在相府里的艰难。 商婷也没想到,孤影为了保全她,竟然会自作主张扮作黑衣人,独自去了相府。 当商婷看到房顶上站着的黑衣人是孤影时,商婷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在心里一遍遍祈求着孤影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孤影这个傻子,怎么可以拿自己去当诱饵呢! 好在,孤影全身而退,相府的人也没有怀疑到他身上。不仅如此,相府的人还解除了对商婷的怀疑。商婷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孤影却因为自作主张被霍西惩罚了。霍西将孤影调去了别的地方,不再让他插手扳倒右相的事,商婷在短时间内也不能再见到孤影。 几天之后,霍西来了相府,找到了商婷,并以泛舟游玩的名义,将商婷带到了船上,说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计划就是,霍西打算迎娶商婷,让商婷顺利从相府脱身。 商婷不懂,从相府脱身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不娶她不行吗?但当霍西用孤影的生死来威胁她时,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后来,商婷才知道,霍西这么做居然是为了刺激何笙笙,好让何笙笙明白自己的心意。因为商婷而吃霍西的醋。 霍西不会是个变态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商婷在霍西的安排下,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着。她看到何笙笙被她刺激得肝肠寸断,她却不能以任何方式安慰何笙笙,只能头也不回地走。 终于,商婷出嫁了,商婷顺利地离开了相府。只是,在这之间,她都没再见到孤影,她不知道,当孤影知道她嫁给了霍西之后,会不会难过。 结果,她出嫁当天的晚上,孤影就被霍西调回来了。当她穿着红嫁衣,看着孤影站在她面前时,她的眼底,充满了歉意。 “没事儿的,都是为了大业。反正,也是假的。”孤影发觉了商婷眼底的异样,赶紧笑着安慰道。 见孤影这样强颜欢笑,商婷忍不住哭了,一把上去抱住了孤影。 “我不想嫁给瑞王,也不想当什么王妃,我、我只想嫁给你!”商婷哭着说道。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孤影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霍西出征的这些日子,孤影跟霍西只能用飞鸽联络。当孤影知道霍西决定假死来掩人耳目之后,孤影着实为霍西捏了一把汗。 霍西玩得,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好在,商婷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日子,不再被世事牵绊。因为,霍西假死后,商婷便可为霍西殉情,然后顺利离开众人的视线,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霍西在信中说,感谢商婷为扳倒右相找到了这么多证据。商婷为霍西殉情后,商婷的任务便圆满结束,商婷便可获得自由。 获得自由之后的商婷,选择在背后默默陪伴孤影。在山间的小木屋里先暂时安顿了下来。 她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有她不愿面对的一切。她觉得借此机会,让世人觉得她已经死了,也挺好的。虽然她爹爹会因此难过,但相信很快就能过去。 而她,却可以永远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了。 住进小木屋后,孤影一有时间就会回去看她。他们俩的生活过得自在而惬意。 跟孤影在一起,便是商婷想要的生活! 番外 霍羽x蒲斓璃:表白 四月,春风和煦,莺歌燕舞,正是赏花的好时节。花朵都披上了五颜六色的外衣,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为万事万物覆盖上了勃勃的生机。 霍羽昨日就让宫人去了驿馆传话,说今日想邀斓璃公主一同到御花园赏花。 可是今日,霍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御花园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蒲斓璃的半个人影儿。 此时,霍西已经到立德殿了,就等着霍羽这边的消息了,可是霍羽表白的进度却是,零。 终于,在霍羽把亭内桌上的一大壶茶喝完之后,他看到了蒲斓璃姗姗来迟的身影。 蒲斓璃今日,穿着一袭紫色的百花曳地长裙,发式也梳的是极美的百花鬓,额间还贴了紫色的花钿,整个人看起来迷人又妖娆。 当她朝霍羽走近时,霍羽的眼神就已经呆滞了。他慢吞吞地从凳子上了站起来,并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吐沫,他的目光落到蒲斓璃身上后,就再未离开了。 “我是不是来晚了啊?”走到亭中,蒲斓璃看着霍羽故意问道。她的脸上是一副娇羞的模样,还有些楚楚动人。 “不晚不晚,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晚。”霍羽傻傻地摇着头,那焦躁难耐的心,已经被蒲斓璃的一颦一笑给融化了。 蒲斓璃见此,笑意更浓,她把目光移向了桌上的茶壶,问道:“我能讨口茶喝吗?这一路走来倒是有些渴了。” “茶?”霍羽也看向了桌上的茶壶,可那里面哪还有茶,蒲斓璃来之前就已经被他给喝光了。 霍羽便将桌上的一盘荔枝端了起来,递到蒲斓璃面前道:“斓璃,荔枝比茶更解渴。” “是吗?”蒲斓璃撅了撅嘴,“那你给我剥!” 说着,就在桌边坐下了。 “啊?”霍羽却受宠若惊,反应了片刻才傻笑道,“好好好。” 霍羽继续傻笑着给蒲斓璃剥着荔枝,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剥完后,他正打算将荔枝递给蒲斓璃,就见蒲斓璃张着嘴,示意霍羽喂她。 霍羽不由得吞了口吐沫,手却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他慢慢地将荔枝果肉递到了蒲斓璃嘴中,当他的指腹触碰到蒲斓璃唇瓣的瞬间,霍羽的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好吃吗?”见蒲斓璃嚼得津津有味,霍羽的嘴唇也不禁微微抿了一下。 “嗯嗯嗯,”蒲斓璃一脸满足地点点头,“我还要。” “好好好,我给你剥。”霍羽又行动了起来。 就这样连续吃了十几颗荔枝后,霍羽看着蒲斓璃,才想起了今天的正事儿。 “那个,斓璃。你到熠朝,是来干嘛的啊?”霍羽问道。 蒲斓璃吃着荔枝:“和亲啊,还能干嘛?” “那那那那你准备、准备跟谁和亲啊?”霍羽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却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搓了搓手。 蒲斓璃吞了荔枝果肉,抬起头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道:“嗯——跟你说实话吧,你们熠朝的几位皇子,除了你,别的我也不熟。不过……” “不过什么?”霍羽即刻打断了她。 蒲斓璃瞪了他一眼:“不过,那个瑞王,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他?就他?好看吗?他、他哪里就好看了?”霍羽气急败坏,这个世界,怎么人人都在看脸? “哟,你急什么啊?吃醋啦?”蒲斓璃有些调侃地问道。 “我、我吃什么醋啊,想当年,我跟他也、也不相上下,只不过这几年糙、糙了点儿而已。你要是喜欢,我我立马变回去。”霍羽不服道。 “我喜欢什么,你就变成什么样啊?”蒲斓璃试探着问道。 “对啊!”霍羽点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蒲斓璃听到此,抿着嘴,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她看着霍羽,特别娇羞可爱地说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 我? 霍羽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蒲斓璃刚刚是说,喜欢他这样的吗?他这样的?蒲斓璃喜欢的是,喜欢的是自己? 霍羽激动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条件反射地四处张望了一圈儿。看到了四周的花草树木,和站在亭子周围的丫鬟太监。 他又狠很地掐了自己一下,在感受到疼痛之后,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霍羽就吞吞吐吐地问道:“斓璃,你你你,你没骗我吧?”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邑都?你从北疆调回邑都,说走就走了,连封信都未给我留下。所以,我只好过来找你咯。”蒲斓璃一脸埋怨。 一想到霍羽离开北疆却未通知她的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蒲斓璃在得知蒲国欲献上一位公主跟熠朝和亲之后,就自告奋勇了。 霍羽这才明白了蒲斓璃对自己的心思,原来他跟心仪的女子,早就两情相悦了啊! 他还在担心今日会遭到蒲斓璃的拒绝,结果,人家比他还要主动。 霍羽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花怒放”了! “喂!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和亲啊?”蒲斓璃问道,霍羽再这么磨磨蹭蹭的,她可就要变卦了。 霍羽点头:“和!怎么不和!跟我走,我们这就去见我父皇!” 说着,霍羽就牵着蒲斓璃的手,一起去了立德殿。 番外 《霍西心路历程》 人人都有白月光,霍西心里的白月光一直都是那年春天,在御花园里见到的那个小妹妹。 每每想到小妹妹单纯的笑容,和她那害怕蚂蚱的可爱模样,霍西的心情就会轻松愉悦起来。 宫门前,当他得知右相的女儿就叫“何笙笙”时,霍西的心情是复杂的。 自己心中白月光一样的“何笙笙”三个字,居然是这个女子的名字,而这个女子,居然是他的死对头右相的女儿。 霍西也怀疑过,万一这个何笙笙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何笙笙呢? 可是纵观全朝,姓何的,有女儿,女儿名叫何笙笙,年龄还跟自己相仿,这样的大臣,除了右相何仕达,霍西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在得知这个女子的姓名后,霍西就确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何笙笙。 那个时候,霍西对何笙笙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童年邂逅时,以及在海边救她的时候。 眼前这个何笙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跟她父亲一样有着恶毒的心肠?霍西还不得而知。他只是对这女子有了那么一丁点兴趣,他想知道,这女子还配不配继续成为他的白月光。 于是,他就将计就计,利用商婷,来打探这个女子的脾性,看这个女子会不会收留商婷,又会不会将商婷带去赴宴。 他没想到的是,在地牢外,这女子居然主动上前感谢他对她的救命之恩。更没想到的是,何笙笙居然是个看不出一点儿心机的单纯善良可爱之人。 何笙笙在宴会上的一席话,霍西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感叹,像右相这样老奸巨猾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明理又识大体的女儿? 这女子,若不是右相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宴会结束之后,霍西就找到了商婷,对她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霍西本不打算亲自去相府的,但一想到相府里有何笙笙,他便改变了主意。 他对商婷说,夜行计划继续进行,但他,也会找时间来相府,深入敌营,好将敌人杀得措手不及。 于是,霍西就去了。他以告知商婷商父情况的名义,来到了相府。目的,只是想知道何笙笙对他的反应。 结果,何笙笙就支走了商婷,还把他给商婷的银钱都还给了他。 霍西觉得这女子真是有趣,竟有那么一点儿爱憎分明的意思。这行为,倒是跟右相克扣百姓的行为大相径庭。 右相啊,你是哪来的一个这么好的女儿的啊! 再见到何笙笙,就是在霍宁的府上了。见何笙笙出现在自己兄弟身边,霍西的心情,竟出现了一丝不快。 又见自己的兄弟似乎也对何笙笙有那么些意思,霍西心里,头一次有了一种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的感觉。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何笙笙居然一直在霍宁府上等着他。目的只是想就上次的事情给他道个歉。 道歉?他何时生过她的气了,竟需要道歉?这女子,真就这么在意他的心情吗?还会因他一直没去相府而陷入自责? 原来,她是想要他去她家的! 霍西便去了,临走之时,见何笙笙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样,霍西心里居然尽是欢喜。 那就重阳再见吧! 当晚,霍西回到府里后,闭上眼睛,脑子里心里竟全是何笙笙的一颦一笑。 霍西觉得,他好像,已经沦陷了。 重阳踏秋之行,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的。何笙笙的丫鬟在车上说的话,霍西听着,也很是满意。 用以身相许这样的方式来报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霍西也没想到,他自己怎么随口就问了出来。 “何笙笙,若我真的要你以身相许,你可愿意?” 霍西就是这样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一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实则却是霍西已经捉摸了好久的话。 但何笙笙的态度,却让他迷糊了。何笙笙,似乎在极力躲避与他的亲近。难道,自己前时对何笙笙的判断,都是错的吗? 尤其是回去路上,他问何笙笙愿不愿意跟他一同泛舟时,何笙笙竟也拒绝了。她拒绝霍宁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 头一次在何笙笙这里碰了壁,霍西那几日的心情都不见得好。特别是当孤影提醒他何笙笙的身份时,霍西才恍然大悟。自己好像不该对何笙笙存有那样的心思的,可惜现在,似乎已经悔之晚矣了。 再后来,得知商婷在相府差点儿败露,又得知孤影居然没跟他商量就擅自扮作黑衣人去了相府。 霍西气不打一处来。 别无他法,为了商婷能够顺利脱身,也为了他的计划能够继续进行,更是为了打探何笙笙对他的心思。 霍西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娶商婷! 新婚之夜,一场大醉,何笙笙醉意浓浓地跑到他面前,祝他跟商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霍西看得出,何笙笙是伤心的。原来,她也会因为他娶了别人而伤心难过吗?看着醉痴的何笙笙,霍西竟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何笙笙,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是,那霍西的心,便可定下来了。 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后来,一场战乱,霍西又推翻了他前时的所有计划。 从此,他只能躲在角落里,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何笙笙竟会跑到瑞王府来找他,还对着棺材里躺着的他哭得梨花带雨。 那一刻,他想,何笙笙终究是在乎他的吧! 更让他意外的是,何笙笙居然想住进瑞王府。可他却不能确定,何笙笙住进瑞王府,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商婷。 总之,何笙笙就这么住下了,还住的是他特地为何笙笙准备的暗香院。 他也没想到,这暗香院,竟真的迎来了它的主人! 当何笙笙被母亲逼迫,硬要她回府时,何笙笙搬出了要向霍西报恩的理由。 霍西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也在心里摇着头。何笙笙,这恩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报了。 霍西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何笙笙身边,那就是,扮作顾子溪。 有了新身份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何笙笙接触,渐渐的,他们便成为了朋友。 听着何笙笙对顾子溪说的那些有关霍西的话,霍西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何笙笙这么重要,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何笙笙心中。 也是从那时起,霍西坚定了要一直守护着何笙笙的心! ※※※※※※※※※※※※※※※※※※※※ 就这样吧,全文完。 对不起,一篇16万字的文被我写了这么这么这么久!我错了,我决定从下一本开始,好好做人,重新出发,求监督,求支持! 下一本《替嫁娘娘逃宫了》求收藏! 文案: 因姐姐不想嫁给敌国太子联姻,在家中只能任人摆布的妹妹孙萍被迫走上了替姐和亲之路。 却在洞房花烛之夜,就被夫君识破,颜面扫地。 至此,孙萍开始了她在敌国艰难的生活。夫君不喜,娘家不问,婆婆还天天盼着能抱个大孙子。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七年,她的夫君已经从太子成为了魏国的王,而她,却没有从太子妃变成魏国的王后。 七年后,孙萍的母国齐国带兵攻打到了魏国。而那个领头的将军,正是孙萍的亲生哥哥。 看到亲人,孙萍热泪盈眶,只想让哥哥带她走,带她逃离这个罪恶之国…… 2_ 魏常霆总是对齐国送错了人之事耿耿于怀,但木已成舟,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把气都出在孙萍身上。 怎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在他的一次次刁难之下,非但没有屈服,反而越挫越勇。 魏常霆来了兴致,既如此,他陪这女子好好玩儿玩儿,也不是不可。他甚至开始迷恋女子在他身边的感觉。 可是最近,那个女子不见了,魏常霆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寻到那个女子的踪影。 宫里突然变得冷清了,而这突如其来的清冷,竟让魏常霆觉得无所适从。 很奇怪,明明是一个被送错的女人,在她不辞而别后,魏常霆心里居然有些不舍。 更奇怪的是,几个月之后,那个女子居然叫人送回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他们是什么时候有了孩子的? 魏常霆不得而知,只是,孩子都回来了,她,为什么还执意要离开? 魏常霆:非得让我亲自来找你吗? 那你等着,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