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疲吊生》 0 今生我拥一种结局 伶仃暂驻古井 妄捞清晨的红月亮 白日我饮伏特加 迟暮时分,床上 刺耳探戈衔接音响轰然 他们热情与我贴面。 步履交叠 我醉得晕头本性要强 婉拒腰上粗製的劳碌手 我的故事有最篤定的结局 是那瓜藤鬈捲下 虔诚敬谢 我助你拨饼 她为我祝圣 神祇的代言人尽都惊奇 几乎要拱让最廉价之物 什么呢:秋气细语 ——难道不是命根吗 ——不了,不了 没有谁超乎谁 这片地已被上帝弃置 死鼠瘟疫 咽喉稠液 这迫害以智慧为权势的低微的 的至苦灾厄 当乌鸦回归热地 喜鹊啁啾在野漠 牧民们挺登圣米歇尔堡的天梯 荣光岂能蔽日,他们不懈嘶喊:阶面灵气怎可退远 ——来吧!同聚聆赏 再不过问冬生的虫 无视我灰烬般燃火的旱脣 在营寨火种间交映 任谁都想舔吻 再不制止我翻阅末世詔书 含蓄地 併起你们的双腿 只吟那悼念春疾的哑歌 1 1、 有些电影,讲的是普通人的不寻常的经验。 手段远离质朴的同时又贴地气,高高在上的俯瞰,在此会显得多馀而累赘。 然而齐目却又不容易实现。 当我们完成对角色概念的建构,形象的速写或抄记,我们将获得对这部电影一个方便言说的空间,这个场域给了我们可容身的渠径去分拆大至完整桥段,小至台词或画外音的词汇註释以及细緻的符码归类。 2、 我透过建立异名的方式,与影子般的他者达成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追逐。 有时是对灵魂本真的叩问,有时单纯针对时间做不着痕跡的寻索(如果这种行为被接受,被「真实性」所接纳)。异名的存在,也是人之所以着迷对人生意义的探求,是虚无之虚无化活动的互文例证,更能说是对生死网络的近身理解,而我们将永远存在这条理解的单向道中。 maaskq: 「虚无之虚无化活动」源自海德格将「虚无」一词动名词化,乃奠基在语言组建的基础上。 我们必须从原文(徳文)去探知,否则前方无路可走,而身后满坑满谷的退路召唤。综述,可参考其着作wegmarken。 3、 我思索流亡者的定义。我有惊奇的发现。 当我意识到自己正下论的这刻,我似乎就落在某种圈地陷阱上,它大概不是凿井般深黝的洞,里头吊着待摘的熟果,它只是以一个庸碌的形态(甚至还略嫌差劲)带来一种瞬间凌空的失重感,让人恍兮惚兮间重重摔落而顿悟;平地是沼泽的原生貌,我若是好运临头,所谓运气的垂怜,也许还能骇怪地瞠视其中浮动的、形体诡譎的物质。它们确实湿稠,可想而知,却不乐意给我机会辨识真貌(让我看见时我还觉得它无比大气),这样吝嗇的举止和倨傲的态度,无情地把我推离模仿的戏法中。 不过别忘记了,正也是这样的寻常无奇才有办法诱我阔步迈入这围地。 而我对流亡者的思考,能归结为意识上的流亡与肢体上的流亡。肢体又关联到手足,即平日里常谈的兄弟姐妹,或是允许我们不假思索坦承亲密关係的友伴,假定你认可互信互赖的对象能在其中,那么也不无不可。然而,我尚不愿将范围弄得过于细碎复杂而失去主控权,这样一来得不偿失,我只想定睛,把焦点限缩在个体的活动范围与其行为展现上。 回应开头,法国成为眾多流亡者最后的奔嚮,我为这个发现感到十分地惊奇。 我不认为是结论带来这种情绪,因为它不在最初我划定的意料之外,它更趋近一种与内心预想的共鸣,一次合理的回响。 我为此情绪高涨,意识倏然活泼,儘管不会持久(这是可接受的,我也相信这不难明白),就如海鸥享受于乘风翱翔的行为之中。 2 1、 【卡巴拉(kabbalah)】 神秘主义的意义模糊。这句话应循《s/z》的解构法来分门别类。 首先是阐释符码:什么是神秘主义?为何意义模糊?何谓「意义」「模糊」? 再者是指意符码,不过这里的主体性在我看来甚不明确。我没有「人」,实际层面上也少了「环境」。 接着还有行动、象徵,以及文化符码。 文化符码指向神秘主义。我想过中世纪的宗教狂热祭拜,另个原因是卡巴拉相关经籍中的女恶魔莉里特,使我无法不与中世纪曾辉煌一时的女巫文化拉线(假如继续沿线回溯,我可能将永远走偏)。 这是对犹太卡巴拉神秘主义的研究中的一环。 我只掀开其面纱一角就转身离去。我尚需一点激励人心的衝动,还有一个令我满意的时机点。 要不就一句话。 譬如那日我清楚听见脑中命我读完高行健《灵山》的声音,是与这句话同奏: 「你在左边吃一碗豆腐脑,那种细嫩可口作料齐全走街串巷到处叫卖一度绝跡如今又父业子传的豆腐脑。」 标点符号是被鬼吃了吗? 食豆腐脑的饿鬼。祂如影随形到最后。 2、 【已灭踪之诺斯底教派(gnosticism)之论点】 物质是恶,精神乃善。 是因为——神赋人精神/创小神,人/小神造物。 我私认为当时当刻的「造」近乎褻瀆。 好在我是不可知论者。 3、 德国中部偏西一小城,某条名为皮老街的街边竖了幢翠绿色的木造屋——独栋叁层楼,有四座淡蓝色的小露台。在那里我过了晚沙发衝浪的生活。 接待我的是位金棕发色的男性,开始我们交流极少。我已经足够寡言,选择沙发衝浪不过是没钱,幻想过与沙发主在其所居的城镇游玩,但当我下了巴士踏上那座小镇,我就不觉得这地能为我营造任何的惊喜。可能我需要主动去创造,但是我没意愿。 有时我得活得像沙特一点,让所有人投我以端庄的崇羡,明明他们对我毫无头绪。 ——我不认为真有人能读懂《存在与虚无》。我们只是在其中各取所需。 朋友向我说这句话,我回,是的,就像没有人能真正读懂《尤利西斯》。 但是人类很善于自欺欺人。我们似乎常引以为傲,事实是我们应当反其道而行。该自觉羞愧。 我拖着行李去他家,他在门边等我,第一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衰颓十岁。 回忆时候,我觉得是他的眼神害惨了他。 可能还有指间那根雪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会抽雪茄的男人。 嗐,我被电影荼毒太深了。 我记得后院有座灰井。我秉据确信造就起这座井的石砖本是灰色,但是完工后被漆成了粉色。 视觉上绝称不上美好,这位男人似乎也同意,他说这早已荒废,要拍照随意——过往经验告诉他,异乡人最热衷收集这类无用的怪风景——我点点头,提议他有机会应该和「我」这种人要相机来看看。 旅人的相机还是有可看性,而且会很合习于批判之人的胃口,并养大他们。跟照料自家宠物道理相同。 够肥肿,手掐就能流油的,你便能断言这崽子有羡煞旁人的资本。人类齜牙咧嘴的模样难道不可爱吗? 他看上去不笨,理应明白我话外话。 我没想到他立刻应用在「我」身上。 于是我们几乎聊了整晚。很平淡的对话,连笑容看上去都疲弱,不知者以为我在胁迫他。 他有一橱窗的莱卡底片机。 他说,停在这里的人不超过叁个。 又说我是第一个留这么久的。 后半夜我无眠,当下我无法知道原因,也根本没思考过。或许是黎明已近,我菸癮上来,他的也不遑多让。菸枪不难察出彼此对菸的依赖度,敏锐到能以感应类比。所以隔壁露台才会多出他那道身影。我试着想像当太阳升上,他的影子会倒向何方,被拉得多长,而他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瞇眼吗?转身背对光的来向,还是会看一眼我。 他乏善可陈,双眸老损沧桑,儘管这词不适宜用在他这个年龄的人身上:他理当活力超载。 但这不减我对他的喜欢,因为他在至寂之中也不扭捏。 他如鱼得水的身姿催动我执笔描摹。 他这该死的让我垂涎的皮革修缮家——假如他没骗我。我难得去信一个陌异者,不对他的任何言词保有丝毫怀疑。 至少我有了筹码好要我该得的回报。 我没说太多,口舌总比不过一双手。 我的目光一直很坦诚,早在昨夜我就递出邀请了。 反正我这么想:露台是终站的应邀。 周丹颖笔下的英玛湮灭在人声的碾压,那时她在阳台上。环境对一枚写作人施以隔离,另类的迫害,所以莒哈丝才会在那面海的公寓里如人格分裂般地创作。她《夏夜十点半鐘》里的玛莉雅,没头没尾叫了句:「这是地狱。」我还以为她们头壳坏了。 就像莫梭归咎于溽夏艷阳,开篇他还在露台上审评底下行者,脑袋里跑些引人发噱、对自己过度氾滥的拋问。不过北非的气候依然勾人前仆后继地朝往。 我以为男人是接受了我的邀请。 孰料他竟摔下露台。 他要跨过来时脚没踩稳,咻一下,我都还没站起——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本想观赏他像个生动而灵活的男人那样翻过来——人就啪噠坠地了。 我也不晓得他死没有。 因为这是梦,结束在我心里认定他已死的瞬间。 可我觉得,佛洛伊德在天有灵会很兴奋甚是倍感安慰。我从没相信过他《梦的解析》百分百属实,但他把我哄得眼花撩乱,在这点上他的功力无人能及。 他又有一个好题材去发挥了。 这个梦境,使得魔幻写实主义得道在现世中安身立命。 外添点后浪漫主义气场。 我也绝对(我胸有成竹),这将如何与薄邱尼和塞维里尼的画凝炼成另一幅(天衣无缝的)旷世巨作。 或者就让其在德勒兹的成为(becoming)规制中恆转,永非存有(being)。 我因此绞尽脑汁记下。我已徜徉在甜蜜的欺世泥淖里,妄想着瞒天过海。 真是盛大又迷人的宴请。 我奇蹟洋溢的梦中梦。 我可是醒在小镇车站的墙柱旁? 飞快进站的火车翻到月台上,我忿忿不平地注视着那盏咿咿呀呀吵叫的木叶吊扇,愈加怒火中烧:我的男人怎么就那样荒唐地走了,走得还有够绝决! 可惜没看见我咬牙切齿的表情。我还真没有怜悯过他在我心中假象般神奇的死相;这足以致人于瘖哑。 maaskq: 中西部及皮老街是乃梦境最清楚的地理定位。 我认为是生活的过份劳累使得我的梦无端冒了个皮(疲)老(劳)街。 理想:在海德格的林中路上窜起一栋房,开窗就可听他乘兴归类光与暗。 I. maaskq: 朋友很欣慰我着手整理日记,推荐了一个叫ep的平台。 我的视觉观感在短短几分鐘内被取悦,介面操作却不易上手。 然而它轻而易举地对我完成终极诉求,单就这点,我就不得不俯首称臣。 我很乐意花时间在有法子叫我心服口服的事物,以及人身上。这份自白有时令我容光焕发。 3 1、 动物是没有灵的,因此牠们在世的第一口气,就注定牠们通往地狱。 这时我们应该庆幸动物的无知。庆幸无知,无知为名词兼受格,同时作第一主体,而非「我们」或「动物」排前。 2、 和artemis认识在上东区的一家餐馆。那天首次见到龙虾叉,听说很贵(指那把叉子。想不起前几天在史丹佛学餐吃到的龙虾是怎回事,可能是梦,或朋友忽悠我这未见世面的)。 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在南义海边另一家餐厅外,抽菸。(我嘴巴还有牡蠣味,第叁次打嗝时我臭跑了一隻睡懒觉的橘猫) 两年前她还拿大麻给我,那刻我知道我们会合拍。好比《大河恋》里的保罗在湖上讲起酒,与大背景下的禁酒令来了场盛烈的衝撞。(我还是比较喜欢《燃情岁月》里的布莱德彼特) artemis老了。在一个有各种法子延缓女人容貌老去的时代,她居然还能老得如此明显。 是这股真诚自然吸引我,无可否认。 她抽自捲纸菸,好一个神奇人,分明两年前她身上的万宝路盒数总不少于叁包,虽说我见她抽最多的是骆驼。 她说骆驼是年轻人抽的。当时她说这话,对面站了四五个年轻人在交换电子菸,我猜是在互换口味。 那时juul在巔峰,年轻人估计都拿这牌子。 artemis换到下一捲纸菸,我在每一次一出口就被海风打散的馀雾中说,有本书里,肖洛霍夫写自己渡河后发现纸菸湿透了的那段,我记得尤其清楚,因为觉得很悲哀、很有趣。我笑看那段情节。特别是他懊恼地将纸菸晾晒在篱笆上,希望它们快点乾,我几乎有办法感同身受。 通常被我以这种心态看待的桥段,我都会记很久。 我无法体会。artemis把一根纸菸塞给我,振振有辞,这美妙的东西怎能「湿透」呢?那简直是悲剧! 我点头,想着如果她邀我下到岩岸边,我就会示范给她看,让她深刻体会这个悲剧。 我会让她这辈子都难忘。 artemis的名字,是希腊神话日神阿波罗的孪生姊妹之名,一模一样。 所以刚认识时,聊没几句我就问,你是祭司吗? 她笑到像要昏厥。 纽约上东区,异地人讲几句没营养又失礼的话无伤大雅,除非你是土生土长的上流层。 那么你就有必要显得知书达礼些。装一下也好,因为低调行不通。 这和下城区有霄壤之别。 她和我讲了两小时的希腊神话。(我更加认定她是女祭司,起码灵血里有这样的传承) 我的记忆停在她说阿波罗的坐骑是只海豚。那画面有够逗趣。 今天很热,我跟artemis分手,不问下一次再会的日期。 来的时候我也是一通电话,问她有空的话要不要带我玩,所以离开时更该保有情绪收管上的矜持。 她亲了亲我的脸,表示很开心再见。我当然也是,尤其她倒车时撞坏别人保险桿又佯佯无事地哼歌开走,我非常喜欢那时她脸上毫无歉疚感的神情。她甩手补充,保险桿就是设计来被撞的,你不用太担心。 接着我往山城去。 在特伦特的一座桥边,我把她给我的菸放入一个棕黑色的束口袋,扔下去。我假装是找东西时掉落的,而我来不及抢救。 当时我前方的那座山势,让我想到亲手埋葬庞贝城的祸首。 义大利的山,远观是同种风情。 这天我以淋满橄欖油的脆饼作尾声。 隔日我啟程,去和一位当地人会面,我们将在无穷远的群山中度过四天。 3、 人生海海 屠路漫漫 你要明白 maaskq: 和义行日记在同一页,应该是那前后几天写下。 想是我在一处石路上看到钉十架的耶穌像而有感而发。 II. maaskq: 【阿拉伯数字与罗马数字的分类差异】 前者为过去式,包含少部分整理时的现在式。 后者绝大多数为现在进行式。 我跟姜名说,我得给日记里出现的人找个化名,否则整理到后来自己都糊涂。 他说不妨用大写英文代替。 只要他给什么主意我就偏不那么做。 我接着说,给你的化名就叫「姜名」。 他说挺好。 事就这样定了。 姜名继续看他的《梦华录》。 我和姜名在对女人的审美上是有共识的,我俩都觉得刘亦菲是最为耐看的那一类。 我说,她好在骨相,因此没死角。双颊丰润,怎么拍都柔和;眉眼位置精妙,脣饱满。她笑时习惯一角先起,勾的弧线似画。鼻型自有特色,不是主流的美,但这种美延续得久。 她好在那份可贵的气质。腹中有墨,自招人爱。 不必外托胭脂。 彩妆衣着饰品,想要个白鱷鱼铂金,都很好,可我们配吗? 高雅低俗,一步之差。 姜名说我又在评断社会风气。 我想说,我是在发表感言,但姜名忽然看住我,电视剧也暂停了。 他用装出来的,失落到不行的眼神和口吻说,你戾气还是这么重。 所以呢?我在外不会。 那是你不知道。 他的意思是,我不会知道,当我流露戾气的时候是怎样,而我更不会知道,我暴露了。 姜名压得住我。 这是我喜欢他唯一的理由。因为我不需要理由就能喜欢人、讨厌人,但凡有个理由在,我大抵就能跟他一辈子。 至少当前看来有可能。 我打完这些,抬头看见刘亦菲在跳舞。 姜名起身去倒水。 陈晓抱起刘亦菲。姜名边喝边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笑笑,夸他不逊陈晓。 姜名冷哼,说我眼睛有病。 我拿核桃丢他。就这样。 III. maaskq: 木蓬回国,还在隔离,我给她送了药膳排骨。 昨日游走过她家,给她发照片,好像这座社区外用来挡视线的树又长高了。 ——富人居,隐私至上。 ——你们管委会要不考虑多种棵核桃树? 她说我有病。 身边这几人讲话都很难听。 问她接风洗尘想去哪吃,她反过来要我出点子。 我很不尽责地扔了几家「想去但没去过」的餐馆。我没明说,木蓬不在意这个。 时差所致,她隔了九个多小时才回我。这时晚上十一点了,真是头能睡的猪。 她说去mume。 闭嘴。 就去这家。 不去拉倒。 叁连击过去,木蓬答应了。 反攻一句就是我穷请不起。 你要不点酒我还行。我心想。 木蓬是真饕客,餐酒搭配最为在行。 我很欣赏这样的她,享受她大方向我畅述饮食文学的时光。 我俩要去的店叫vgencore。我们打视讯,细聊其他。 木蓬说我眼光有长进了,开始也懂得追求吃食了。 你回来我才有办法,我得给自己找由头,不然可心疼了。我说。 木蓬摆出个专业木蓬微笑。 不知道风会把我和木蓬吹向哪。 和木蓬本非同道人,正因如此那天木蓬才会说:你让我觉得真实。 后来一次有机会追问,问她这话意思。因我觉得这话想表达的绝不是字面上最直观的意义。 她说。 是我,让她这个存在,变得真实。 她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恍惚。张口就有什么,但她为此哀愁。 认识木蓬,我把我那句口头禪改了。我几乎没再讲过。 ——死有钱人。 熟了以后,木蓬一日和我说,她头一回听我说这词,觉得很反感,又有点难过。 我拿来开玩笑的,融入最易接近的群体的无心话,在她那刺耳且伤人。 记得我沉默很久。 然后点头,做了个挺没用的保证。言语威信,似乎大不如以往,所谓誓言,叫不来天打雷劈。 我和木蓬就糊里糊涂一直好到现在。她待我无私,她待我极好。 / “andlifeismorechangeablethanithought.imeanalifecanbemiserableforalongtimeandthenlaterhappy.it’snotjustonethingoranother—itdoesn’tgetfixedintoagroovecalled‘personality’andthenrunalongthatwayuntiltheend.” 早晨,云很重。 考试还剩一科,我很有把握,边翻边播sallyrooney,beautifulworld,whereareyou的有声书。 初订scribd是为减少购书量,结果适得其反。 每听完一本书,觉得好就购入。(上面一堆有趣到不行(很难买或极冷门)的电子书和文档,便不执着实体收藏) 欲罢不能。 我无日不热衷于取悦自己,姜名下班后我和他通话(手机搁一边,各做各的事),他已经会主动问我今天看了什么书。好一段时间了,只要他问起,我的开心相较前次也没怎么减退。 这是姜名很大的转变。 但这不是改变。 ——你让我想问,想多知道,以前我不会,但不代表我不愿。 他又说,人是啟动机制的原生模型,我们都需要一个契机。 / youhavedoneit withoutatouch, withoutaword, withoutasign. youhavedoneit bybeingyourself. ——roycroft,love 和姜名最好的状态是当下。 每一个,不具名的当下。 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数字代表着生老病死。 这是数据呈现的真相。无可辩驳,妄想推翻是关公前耍刀,旁人笑戏。 这是要人们坦荡在当刻,尽己所能活得通透。 要自在,要能有所求,要明白自己为何而笑。 要与行尸有肉眼立判的差别。即使也曾为尸。 4 1、 「以卵击石不愚蠢。 石头是死物,生命却自卵出。」 这时十点过半,重看《美丽人生》。(刚才抓到一隻蝴蝶,我猜牠把我的脑袋当成花蕊。义国昆虫爱生人,如美国的过街松鼠是台湾双倍大,就在我面前一米外啃果子,还看得到行走版火鸡。那天是感恩节,牠们应该要是准备上桌的状态。火鸡不好吃。) 木廊出去的灯火下有宽胖人影浮动,摘香草的样子,是他自己种的。 我想起前几夜airbnb的住所桌上,放了盆装饰用的柠檬百里香。活的,门外栽了一堆,脚踝也有幸沾取芬香。 关上萤幕时我想起上面那段话,好像也源自某电影。 紧接着。 ——我们就快要得到那台坦克了。 漫长戏局将落幕。 父亲,我在你的谎言中死去 我在更浩瀚的谎言中復甦 我不快乐 我不喜欢您最后对我眨的那一眼 可能我听见你的亡归 但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你 我会向您道谢 如您所愿 您爱的人相见了 在那台象徵着胜利的坦克车上 如您所愿 我身怀风光 注定是最后的赢家 maaskq: 真好奇村上春树那番演说是否是这个意思。 2、 徒步第二天我们在树下扎营。artemis的老朋友,所以我很放心。 他让我称他艾科就行。 又说他小表弟和他同名,自幼玩一块,那个小混球老把他们家的狗洞弄坏,脑壳硬比金刚拳。 还曾在换水时的泳池中把自己撞骨折。 和你差几岁? 小我叁岁。 我正鑽研野人生火之道,手很痛。他奇异口音讲的英文,还是那么难懂(倒非讲得差,是没见识过这类腔调)。 幸好我俩的对话都以精简为尊,为首要。 我放弃,再下去起火的就是我的手,而非这根蠢树枝。 再试试。艾科背对着我回。 我心底埋怨,但其实不讨厌,否则我不会做。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艾科已经用炉头把麵煮好了,香气逼人。 ——生起来,不然免谈。 我猜他眼神是这个意思。 (《证人》里的小男孩靠眼神指认真兇,喔这幕,经典永存,还能藉此谈一下影像认知主义。和艾科互动老让我想起。) artemis派了个魔鬼给我,这是试炼。 又一个小时(我没看錶,但就要日落了),儘管我成功磨出火花,但在艾科滚起来前就熄了。(他在山坡旁铺了张垫子小盹,因为那里没树荫,他说最后的阳光是最舒服的,必须晒到) 我把手心摊给他看,说掌心向上就低人叁分,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帮我。 艾科愣了愣,忽然爆笑。 他说一定给我赔偿。 他教会我鑽木取火(不, 他用了打火石,真是神奇的石头),带我去找鸟巢,我们还拾获一个像贝类的小东西。他说过,他没事就喜欢收集这种玩意儿。隔日,他让我看见几隻油墨蓝的小鸟在一头鹿背上拔毛(我猜是拿去筑巢的,互利共生,无法再更美好),中午行山半途,又带我去拜访一位他的朋友,是个奥地利老先生。 这位老爷白的在发光。肌肤、牙齿皆然。 正午太阳下我根本直视不了他,我怀疑他是水晶生的。 verhackerts我吃了两份,太好吃了。 离开时老爷送了我一罐培根肉酱,就是抹在verhackerts上的、令我嘖嘖称奇的妙品。 我们晚上时就开来用。 饭后我们在附近随意走走,这里是健行道,但邻小村,晚上间逛一下无性命之忧。 我和artemis通视讯,她身前的墙很矮,有点危险。 她开始抽菸。 我猜她说了不少,但我只写下gustavemoreau,外加一句话:向artemis呼唤,有声在招手。 声音长出四肢,清醒的意识将现实演绎为活泼的梦魘。 可能我问过她有无读过卡夫卡,或是卡彭铁尔。 双卡为我展开新世界,千真万确。 捲起各自单人帐的遮帘,我听艾科说起小时候他父亲修造山间木房的故事。 就在托斯卡尼chiocchio的一块缓坡地上,两层楼,盖了一百叁十多天。 我听着想睡,于是便睡了。 分道扬鑣时,我说,有机会能去看看那间屋子? 你还会来义大利? 怎么不会,这里很美。 ?? 我和很多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健行过,他们都有一种期待。 你的期待好像被藏起来了。 这里吸引无数人的来,我为此荣幸,并且由衷地快乐。 ——我们下次见。 艾科笑得很有朝气。他是一个二十九岁的猎人头公司职员。 他用「职员」一笔带过,而我相信他不同凡响。 我把那罐抹酱给他,说背着太重,我也吃够了。 剩下的由你解决。 我和艾科在拉维斯分手,今天,我计划去镇上一家酿酒厂参观。 他会继续徒步,往更深、不知何方的地域去。我很期待再听他见闻。 maaskq: 找到过夜所后,我发现登山杖上沾了朵小花。 有人曾从留学地寄给我一个护背过的枫叶。因为这朵不起眼的黄色小花,我想起那个,有点遥远的旧事情。 我把花放在客栈床头,离开时没带走。它会枯萎,不同于护贝片中的枫叶,它将展开新旅程。 5 1、 一隻马 燥得瘫跪水洼 一隻蝴蝶转向出轨 一根草搔首弄姿在腕錶 一帧天轰然碎化 燃动赤夏纪律 2、 【语境(context)】 无庸置疑,文学是语境的產物。有些作家为使国外读者儘量地明解己身所要传达的意涵,会特别揣摩对方语境,预先避开语境可能带来的差异/异化解读。譬如文内各种隐喻、讽刺、俚语用度。 每部作品皆有预设读者,可以说,一本书自诞生便被赋予了目标客群。 需作者身体力行去探究。可视为「当责」的领域切换。 排除万难去贴近一文人的地缘歷史,他的经歷、感悟、所见。 我无法感同身受,我做得到倾听。 好的作家必定是位好的倾听者,读者亦然。 如何读懂一部文学作品,必须先有和作者类似的歷练,或自身攒淀一定生命见识。 文学无法以纯粹的阅读门道格物致知。我们需要生活。 和作者有了相似感受,再回到单枪匹马的詮释,面对文本,作出独特的释析。 如做翻译,独特中必须谨守尊重和回归;对文人意象的回归,对着作本身的回归。 盛况空前,喧腾必然。 实际应用,则为另类的reversementoring。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书库之下无人在上。我是那把门人。 3、 「当记念我的命运,因你的也如此; 昨日是我的,今日却轮到你。」 死者安息了,就让他的纪念得安息; 他的灵离开了,你应为他而得安慰。 ——《便西拉智训》38:22-23 6 1、 如何招摇撞骗、狡猾叫人跌跤; 如何灵巧如蛇地走避俗烂艰险,最后可笑得如沼中死物炫腹。 2、 和某些人对话,接获问句时,我自深深处提问,他们是否真知晓自己说些什么? 竟能听上去那般空洞、毫无头绪、又咄咄逼人! ——难道你不?? ——可是我觉得?? 这般这般,氾滥充塞。 在个人观点后面加上问号,成不了好问句。 不需抬高期望而侷限自己进入和他人的谈话,问问题,非游说、非阐述大道,更非为了挖个洞好容纳主观思想。 好的提问,是一只按上故步自封者的手。要人向光行,先叫光来。 不要把人投入五里雾,不要在自视甚高前先行失足落崖。好难看。 3、 1853年,英国废除肥皂税。 据说当时泰晤士河脏得流不动。 一峡之外的塞纳河可好? 在julesverne吃饭那晚,我身着珍珠白连身裙走在大街上。 反正我听见了老鼠叫。 巴黎很美,也很脏。 我拿起奶油刀,旅伴与侍酒师来往,选酒。 椅子边缘的马家黑色麂皮凯莉包独自生辉,金属採乌金。 奢华、大气、也低调稳雅。好品味。 上来的是白酒。 侍酒师介绍,其后数杯,旅伴为我酌满。 麵包好吃,我多点了份。 挖了奶油后不能直接涂吐司上,那样很粗俗,会让人笑话。 一切精緻,可圈可点。 可歌,可泣。 七点二十四分,巴黎夜未眠。 谁领我进入《午夜·巴黎》,谁又将我丢包在异地舞探戈,或首走调的华尔滋。 谁让我想起郭强生,想起那「缺爱濒死,鳃口疯吻满室费洛蒙的週末酒吧鲜鱼;湿腥推挤,合慾同流」。 狭仄场面,体气在谁那,谁就崴了脚。非得听人失魂呻吟才罢休。 真过分。 ——啊,浪漫要死。唯有郭强生妖媚艳丽的象徵手法。 我会再光顾lefumoir, 这家不会。除非有人请。除非它新增一道菜:白松露搭芹菜,前面摆一盘生培根。 后来。不久,同一年的事。 旅伴死在德国山路。重机车速过二百,弯路撞车,尸体不好看。 丧礼场外,我点菸。我有一点难过。 家属不是过分默然,就是过于吵闹。 父母压抑、压抑、谈吐间不忘压抑;真是忙碌,席不暇暖。 他们选了张笑容灿烂的照片。 有点迟疑: 我可能不止一点难过? 面容寧静,更胜离开julesverne的那夜。 那夜,回到杜丽乐广场旁的lemeurice,我说,明天要去市郊,我——拒绝——倾家荡產!要也不是在这,得在义大利,我爱——义、大、利—— 棺材板沉甸甸;我们同床分枕,盖上温暖棉被。 电影怎么都喜欢拍这个画面?真无良,骗人泪。 忽然,我惊觉那就是生死的界线:竟是一块木板! 我忽然敲到手指,我应该有低头,因为我以为是被棺盖压折了。 天啊。 你怎么眨眼就死了。你怎么能。 丧礼结束,木蓬很安静,如在丧礼上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哭呢? 听说木蓬哭得很惨。我其实没啥印象。 我没回应(特别标记此话)。 有多少人在欧洲地土死去了,就有了多少新生借土重返。 我吹一口气,便造一个人。 我在丧礼上呼了一堆气息,足够注入百个土製雕塑。 我不会无缘无故想要人活过来。 吹气很累。亡者云淡风轻。 作壁上观的,我如何能看见祢们?别耻笑我过犹不及,等我行将就木,祢们欢迎吗? 木蓬抱紧我。 后来有天,这个死去的灵魂已能轻松穿梭在我俩之间。 木蓬欣慰地说: 你真正像一个失去挚爱的人。 原来这种人还有模板可对照啊。我心底发笑。 我必定得感谢很多人,一直感谢。但我不会磕头,不会跪拜。 ——他们教我如何活得合群。 maaskq: 五年已去。壁上灯火亮。 剑阁崢嶸而崔嵬?? 4、 “luogod'ognilucemuto” :眾光暗哑之域。 / 再见,谢谢 你的到来,一个人 只是活着,是什么意思? ——图维亚·鲁伯纳 maaskq: 虎头蛇尾,武断拼凑。 IV. maaskq: 一个穿浅蓝色雨衣,和一个穿黄色雨衣的人同时出了严重车祸,你会先走向谁? 我问姜名。 我说,我会先走向黄色的。因为他更鲜艷。 回过头时,我看见姜名笑。 ——你习惯了,还是还在习惯? 对于我的口无遮拦,我的天马行空。白日里从不做呆板枯燥的梦。 ——小时候我老家街口有个卖冰的男人,喜欢逗孩子,就像淡水那个卖冰的土耳其男子一样??你就像,我当时眼中的冰。 把握不定。无以预测。奔放自由。 我笑。 我说,我是天山的融水。 有成风者,随去。 不争,是那本不属于我。 / (以下给vi和两个男人) 有阿比查邦的《热带疾病》(????????????)之飘幻与斑斕,高曝,失真, 有《蓝宇》千分之一的拉扯、欲拒还迎,恍惚间那不对等之凝望的被弭平以及安息。 末尾,就在安哲罗普洛斯《雾中风景》的长镜头中展开那生生不灭的独旅。 两人一筷,得吵架,二人做一行,无地非乐园。 你说驾马,可以,你要开车,去吧。都记得带上我。 我养了只老鼠 没送猫 倒送了狗饲料 名字是预言生命是脚尘 未来是荒原 老鼠找我陷阱吃了猴子 有故事的美人沐火展顏 老去八年佛都默许 终了牧童吟在草场尽头广 应是赤地 不辞劳远。 你随我放火 瞎狗牲畜看在眼里 我有一个开篇 是了,我的名字叫寓言 / 有首歌我一时记不起。当年因为八古一句话:十万能去新疆六次。我就去了,应该还是国中生。我在那一直听那首歌,草原民族的歌,某一晚蒙古人也弹着个乐器(二弦的)高歌给我听。他们或许才是真正的活着,其他的,都像余华笔下的主角富贵之子那般,遭放血至死,还荣幸得不得了。 八古嗜书,走火入魔,所以叫八古(股)。 好,我记起了那歌,叫〈出塞曲〉。是的,就这歌。 那蒙古人的歌声就刻在我脑中。 我感受到前有未有的悲凉,在那以后再没有过的深远无际的冷寡空疏,不停与我交谈又不断尝试肢解我。西川写了诗给草原,海子写了诗给远方,叶赛寧写了诗给地土,物件融入诗人的骨血,几乎都是自然。夜里烧火驱野兽。地陪搓草,给我闻手香,真神奇的气味,好像是叫我留在这。住下吧,谁都爱你,铁道死者要我们面朝大海,他朋友无非馀生朝山。 我写字,写要给八古的信,因为他把我推来了这里。我写:我觉得大地是床单,是一个人,是纳百川而傲四方的勇者,我们一生都在跟它做爱。在这里我来到高潮,万生畅吟。你没有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没有词语、没有华丽伴奏,就叫你泣血。隘口叁分鐘,你已走去大半年岁,孕育乾渴壁癌。 《灰鼠》调出我当时记忆。 我是强调目的性的人,没有完备动机,一分时间不乐花。 里面没有烤肉味,羊杂碎也不存在,还缺了个搞笑地陪,就只是那一整大片的草场,我在开头和结局时看到。我逍遥游。美妙收束,好极了。 我爱一本书,究其根本,是因我爱我的记忆。 普遍事实,不通用所有。 / hi:) 嗨,草原见。信物是猎鹰。 / 那些被杀的人还继续被杀 被敌人杀 冷酷又乾净 一个好人 一张脸 一个铁般的声音 开始去寻找敌人 却杀死了许多无辜的坏人 每个爱人都坏过 没别的了 ——摘录自王天宽〈那些被杀的人〉 让灵魂发言吧 以一张静默面孔 7 1、 【造世主】 尽可能使肉眼所见与客观世界相符,让既存认知中的客观成为所属物,赋予其「具体」的可能(把肉体让位给自私,饮鴆止渴)。譬如:我要让这个世界变得具体。 当我们对一实际存有的物体作形而上的展现,使人的感官数据库能在限量区间中无穷延伸,广伸触角,我们就开始抵达某种临界崩溃的境域(然而它扁平如丝),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其上欺身试探。我们将惊奇地观看新生与旧物的永恆汰换,要(向自己施压)以视为常态,不过最普遍的情况是:错认其间百态皆为崭新、不可思议的无法言传之实相。 来看看《百年孤寂》的绝妙揭幕,整段如婴孩牙牙学语:时间为液态。 看时光如何在其中摆盪、揣动恍者对于时间的操控,他们一再再错乱,偶尔发觉事件走向荡漾在失控之河。大多时候,是为灵思单薄的「恍者」。布恩迪亚上校回忆幼年,他稚气汪汪的眼中河水湍急,水下光洁的卵石将语言尚未完备的远古之时搬至枪管前——此刻,布恩迪亚正面对着行刑队——要说是那杳芜的、连人类这一物种都还不知道在哪痴想着躋身生命之列的洪荒时代自主走到了他眼前,倒也不无不可。 失声的时空惨遭扭转。 是谁胆大包天,竟将人类寄生的丛林掐成灰烬! 是那些多维场域所津津乐道的魔幻写实主义者。 出色的小说家能造世。 为了绕过意图套我以褻瀆罪名的深井,我将借他人之嘴发言,我必揭发。 q:如何把人奉为主(lord/myhonor)? a:当前尚缺逻辑的命题。 “infeaturefilmsthedirectorisgod;indocumentaryfilmsgodisthedirector.” ——siralfredhitchcock 任何表达艺术的媒介,以及向艺术施以阐述和(日新月异/返本归真的)包装(只要找得到乖巧的听者及观者,不管是娓娓道来还是七拼八凑都好。请谨慎专注,返本归真易落于花里胡哨、不小心就妖魔化)的行举,皆为场场造神奇观。 为了有点「神样」,人们无一不竭力而为。这是生而为人的我会佩服的。 2、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心声) 是你的臆想决定了我的回答,却反斥我不给你真相。 我的真相难道不会成为你的谎言?你如此潦倒,单纯得令我发噱,忍不住都要怜爱起来了。 我可爱的朋友,我会送你一面镜子,你的妆容依然完好无缺,够你砥礪爬行,一层层地蹭掉。你不要再来找我,等你肌肤烧烂、磨得艷花四绽,我再送你一块小砖——把你的脸埋进去吧。因为不可行,你应当清醒,你也可以咬咬看,疼痛能将人超渡。我很期待那时候,你哭得跟什么似的,可惜我已经无动于衷了。由此可知,我的良善依旧,只是暂时冷冻(由衷歉然,单独针对你)。 我要把你敲成贝类物种,凹折入皮箱,密码容我想想。 而你当然被允许表述。 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带去乡下餵狗。你会乐得东倒西歪,嗓子因亢奋而颤慄—— 我不会听见了! 少哭。 不哭不哭。 嘻嘻嘻嘻嘻,我猜的。 maaskq: 吴芬有本叫《把你的心跟肺挖出来带回乡下餵狗》的诗集。 在诚品一看到,我就拿去给姜名看,当时我们不怎么熟(人和人的界线向来模糊不清。你了解我,我持保留;我摸索你,你倒没察觉我是变态,有色慾之心,藏在相互尊重的隔间里,海绵一般不断吸收着彼此的不满(disgruntled)、愤慨、愉悦、激情。) 那晚我们玩了无耻游戏,他赢(为何要提这个,打到这里我就忘记了,肯定有关联我才会提。好,没关係)。应该是那晚写的,想着这诗集名,放任思绪撒野(它们对我太过赤裸坦承,简直伤风败俗!)。 多些这类让我觉得:猴塞雷——(只一瞬间)的书名,也好过「温柔」得人都要软烂了的诡怪拼字大赏(本世纪奇观)。 中文之博大精深毁于一夕,仅是理想,事实是毁在一行字里。 当刻法兰岑的《修正》是来得正好的甘泉。 V. maaskq: 观察黄蟒蜕皮(视觉警示:为肠胃着想,站远点),產物搓起来像粗製滥造的泡泡纸。 我以为泡泡纸已足够粗製滥造。 蛇小姐瞪我:嘶、嘶嘶——嘶—— 哪来会读心的蛇。 欠分叁瓣的蛇信子。 信不信冬眠时把你做成当归无骨蛇肉汤。(想想就美味极了) / 木蓬让她母亲送星巴克去(隔离期间)。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我正努力处理长进肉里的脚指甲) 她又在讲美国星巴克多便宜,没台湾这么花俏,卖堆令人分心的玩意儿。 也说起暑假要去dolomites避暑、开学前要去highwayno.1公路旅行,会给我打视讯。 木蓬一直挺享受在高空的日子。 乱流没在怕,要不睡死,醒了就觉得那是命。风浪一时,船不翻,生活就继续。怕啥。 我说怕死啊。 这种死法不难受,该是庆幸。 想想也对(刚看完《回看911:直击美国总统战情室》,五味杂陈)。 人怎么能不有过纳闷?对于生之长倍感困惑。 一辈子,终结前,惊奇地喔一声:莫问了,我说不明白! 是,我语焉不详,那时死和现在死,其实差没多少。 勿以悲观套论。学习去痛恨先入为主者。 要传扬yolo(youonlyliveonce)之美善,以为谁都能高高兴兴地喊出来。屈指可数的。 我问木蓬去印度旅游是什么滋味。 她说第一次去,房间望出去就是贫民窟,但意外没脏到哪。(有趣,《项塔兰》开头没多久的描述也是这样,当时认为是作者美化。自传体小说嘛,才刚越狱渡洋到崭新国度,肯定见什么都美,总美过那牢狱之灾) 第二回转飞到孟买,很多英国殖民时留下的建筑,她就在街角一间zara买了件连身裙给我。 我点点头,想着那件我没穿过第二次的裙子。 后来木蓬才晓得我已孤军奋战多时,对手名为快时尚。 彼时,我当场举了个无以伦比的例子。 我拿出木蓬包里马家配货送的丝巾(买来的也罢),系在脖子上,说,我被资本主义豢养,心甘甘,情愿愿。 ?? 买快时尚的都蠢货?(木蓬只是在她的陈述后标上问号) 不,纯粹被纪录片洗脑了,我承受不了那些血汗劳工的日常,而自己竟然是推手。 木蓬白眼我。 你真看得起自己。 我笑。直白鬼,你不这样我哪会喜欢你。 木蓬着迷elliesaab的婚纱, 近期我喜看giambattistavalli的白纱设计。我有想像过她穿上的那天。 / 暑假(summercemetery) 我以为雍容的词汇,却时而乾瘪,时而油肿发臭气。 我飢渴于暗夜才有的奔腾思绪,赖不赖床是人人忌讳的叁不管地带。 昨天某人(不重要,不给取别名)说,五马分尸,分的是「尸」。 我看着萤幕中的他。喝咖啡,边抖脚边开口。 你是正言之有物,还是不知所云? 不,你没听懂??分的是尸体,所以怎么会是酷刑? 生鱼片算不算对鱼凌迟? ??干,反驳我还怎样啊。 当下心里想: 爱我的人都杀过人,又因遍地尸骸,于是他们看自己悲天悯人。 「杀」一字近年有被张冠李戴的趋势。我深爱这个单字衍生的诸般意象及作为通感(synaesthesia)手法的运用素材,装点在喻言里也是好的,就是数量一多,不免误入错区,浑身不对劲。 体内湿气重,闷痒,睡不好。 读到贾平凹《浮躁》中,金狗他爹臭骂他没心没肺不屑给未婚妻添菸叶的桥段: 「放你娘屁!英英来给我诉苦了,你怎么那样待人家呢??我告诉你,乡里找一个媳妇要给人家多少钱,要给人家家里干多少活,就这也得顺人家毛儿扑朔,你别以为你工作了,不愁找不下媳妇,为难英英!」吧啦吧啦,还没训斥完呢。 适时补充中国文学,醒脑。骂一下就清醒了——好了,干活去吧! 旁观鲁迅先生和郭沫若的火热笔战,简直黎明鸡啼。 一个封建馀孽,一个才子地痞浆糊(他们给彼此的骂名。浆糊是另外註记,表「综合」之意)。在这一刻,见证衝撞星火,没有比这更风雅的消遣。 姜名说我兴奋时的笑声和被掐嗓的鸚鵡无二,更有「青出于蓝」之势。 我师承谁?他老弟家的那隻黄鸚吗? 你对我是真残忍! 姜名淡淡地看过来。 你笑我也笑,不挺好? 噌。姜八糕子。 VI. maaskq: 这很重要。 我和姜名,还有一隻飞行蟾蜍眨眼而过的情缘。 / 想到叁顾茅庐的典故。 有一天,我从金太阳鸚鵡这里学到,什么叫退避叁舍。 太可怕了:开门——姜名容顏平静(根本是肃穆又庄严)地显现在我眼前——有隻黄色蟑螂卡在他(性感的。那瞬间我脑海闪现这个词)领口。 我,退避叁舍(困在车库里,草木皆兵地抱着后照镜)。 哪来的怪奇脱窗猛禽。 面对所有鸟类,我是最为公正的和平主义者。 敌不犯我。普天同庆。 牠入侵姜名,牠死缠烂打,最糟糕的是牠咬我。 我们本来会是好朋友。 伤口深,如弦月孔洞。姜名要看,黄色蟑螂在他手臂上耍杂技,我啊咿跑开。 接着我尖叫。 姜名是那隻飞行蟾蜍酷爱的栖居地:振翅,二点一线(姜名以及遮光帘)。我说了,牠一直扒着姜名,还在他的衬衫上拉屎!忘情排泄! 我快晕倒了。 我再次尖叫。 姜名学乖,不跟过来。 你转圈的时候像在跳舞。他说。 《艾斯米拉达》记得吗(模仿舞步)??你啊,学得还真像。 今天是七月二号。 从未有过和这位不速之客具同等地位的造访,叫我欣然备註案发时间。 飞行蟾蜍在姜名等红灯时扑过来,跳到另一位女士的肩上,女士瑟瑟抖,蟾蜍跳,说:今晚起,我跟定你了(牠试图諂媚、秋波流转。骚骚的)。 这是一切的来龙去脉。 / 图示: 22.07.02姜製鸟笼。 :金太阳鸚鵡/飞行蟾蜍一号。 我叫牠呱呱,因为牠呱个没完,上辈子应为鸭(宜烹煮)。认证毕。 那个笼缝再细点,鸟头再卡得正确一点,就是本世纪《鬼店》最优秀翻拍。 当致敬经典,以呱呱为尊。 我说姜名,这辈子,我还没看过被鸟屎包裹的人类。你是第一个。 / 呱呱飞走了。 姜名说,可能太阳出来,牠发现这不是自己家,所以走了。 烤吐司时我想了些东西。 露台不小。 听说呱呱先是跳到玻璃桌,在日光室的窗口勘查,然后又跳去栏杆上。 牠来回走了一阵,我听到鼓翅的声音,回头只看到不断变小的黄色影子。姜名说。 牠知道怎么回去?我说,我看到牠的脚环上有刻数字。 究竟我想表达什么。 姜名笑。 谁知道呢。 他看透我了。我转头,天气阴,听说鸟的羽毛不能湿? 姜名坐到藤椅上。 我无由来气,说,牠真性急。然后就进去了,边走边叫他更衣,肩膀有屎。 / 我们应该是朋友了。不打不相识那类。 小傢伙,旅途愉快。回家吧。 有空再会一会。 / 很少过了午夜还没躺平。那晚我到鸟笼前,发现牠脑袋微微垂着,纹风不动。 原来睡着是这样。 是一个小天使。 牠的毛很软。姜名告诉我。 我只知道牠的毛很漂亮。 小傢伙没等我起床就走了。明明那么缠姜名。 其实我听到牠叫了几声,不是呱呱呱,是记忆里有的鸟囀。大概五点多。 难得我赖床,难得错过。 / 姜名走进来。 他说,鸟的羽毛上有油脂保护,防水。 我喔了声。 心想说不定是牠很好摸的原因。还想到我踩到地板猪油摔倒那次,很痛。 昨天牠咬你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烤鸟蛋? 我闪烁其辞。 一瞬间而已,好嘛,放过我吧。 我对姜名发战帖,他以没空回绝。 下午,他不知从哪带回可丽露,我拿着转,想到呱呱在他身上横行的画面,灵机一动玩起叁颗球杂耍,马上就掉地板了。一颗滚到阶梯上,我在那坐下,看见姜名在开会。刚好到会中休息,他关镜头转过来,我看看他、他的睡裤、撞色条纹袜,还有那件(我为了老爹特别认真学习的熨衣技能所完美造就的)平整灰衬衫。 他跟我讲一个神父和修女的故事。 神父开车载修女回家,换档时把手放到修女的膝盖上。修女说,神父,记得路加福音第十四章第十节。 神父羞愧收手。 又一次,神父将手放到修女腿上,修女说同样的话。 回家,歉疚的神父匆匆翻开《圣经》,找到那句话:「你被请的时候,就去坐在末位上,好叫那请你的人来对你说:『朋友,请上座。』那时,你在同席的人面前就有光彩了。」 ——朋友,请上座。 愚昧的神父错失良机。 我咯咯笑。 原剧情不是这样,这是《攻敌必救》的经典桥段。我们一起看的。 ——朋友,再高些,你将得到荣耀。 嗯,耐人寻味。 姜名继续开会,我坐到他对面地板。他的双眼凉凉,我摸来他装钢笔的皮革捲,我读书,切可丽露,我看着雨下下来。 我把一张纸条秀给姜名看,在他唇线放松时。 他忍笑。 大功告成。 今天是好日,不要外扬,当个矜持的女孩。 / 本来我想,呱呱的故事就这样过去了。 比如餐馆里、吧檯前和我搭话的陌生客。两类来自异乡的陌生感不抱任何期待地走近,看见文化差异,嗅闻兼容并蓄,摆盪袖管探针。商场能有二大粗分:「关係在前」以及「利益至上」。后者塞个手帕也会流露出「天啊,拜託,我很急,别再问我的兴趣、亲友、过往经歷了!来谈谈生意吧!」。他们拧杯的手有不停冒出的汗气。 旅人是哪种?我们会问,嘿,你来自哪?可是我们真的看重这份短暂得来不及套上任何形容词的关係吗?(因为累赘且过程繁琐) 说不定是因为当下寂寞。 他们会说出于兴奋,说这是旅行的首要动机/终极目的。没有人承认:对,一部分,就那么一小部分,是源于我的寂寞。我独自来,不想独自在这刻,请填满我吧。 既然已经离开无法恣意表现自我的圈地,人生地不熟的,难道还充满更多谎言的试探吗? 是啦,我也没个定论。 姜名来讯:早上一直叫,可能是肚子饿了。 我向来只说我瞬间的想法。不窜改,不隐瞒,那种事情日常比比皆是;我还年轻,不能太早变得虚偽,变成忘光如何展现真实的偽善者。不行不行。 我:会不会是去觅食了! 我:可能还会回来。 我:你觉得呢? 我又陷入思索。 好像踏入某种神妙的状态,因为一隻鸟而激起千帆过境那般壮阔、宏伟却又任由沉默公然纵走的画面,而我看得如痴如醉,彷彿在仙境重生,习得一门还未流传出去的玄虚语言。我是首位获得祝福的,被迷眩人的强光围拢。是这股温暖要我别走。 我可以明白虫鸟如何对人类行以呼召,牠们真是满有威权。 因此我获予半秒鐘的感同身受。 关于姜名床头一本叫《醒来的森林》的重要性和意义。 我还在摸索世界的运作。 我在极地跑,沙漠滚,我在海洋迷失。 在一万哩深的某处海床,我找到鹅卵石。 那是贺兰山上一隻野狼吻过的,后来被岩羊踢下幽谷。 然后我去空中,擦撞飞机,驯服飞禽,好继续寻找答案:我相信我是被允许了解你的。 你是这个世界。 我曾在没有一座火山的熔岩凝固前就看过你 后羿犹然沉睡 夸父猛地跌跤 德尔菲还不叫作大地脐眼前的 更不通纪年门道之时 有人就把密合天盘翻了 是那声巨响同耳光又如一片燥痒不止的手 踰了矩 于是协议终于被实现 漫长忍受洪荒早流遍 我方才得你首肯 如此 是为世界伊始 / 好了,希望我们常保和善共识。因为主宰权已经不那么明确了。 VII. maaskq: 心知肚明,关于我多宠溺魔幻文学中溜逃的精灵。 在图书馆泡了整日。叁梅很忙,我去的时候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所以我离开,有用眼神告别叁梅(她好模糊,后来通了电话才确定她有看到我),转往其他间。 好热啊,走一段路就浑身是汗,晚餐是火锅,点了伊比利猪。吃下来每人都过千,我拍拍他们的肩,说休想下次再叫我来。为了某些人,我的所得轻易就献出,但不宜多次。 夜里,我和自己跳了舞。 将casadebento葡萄汁倒入酒杯,横放着不会溢出来——是的,是酒杯。 我播clairo的〈sofia〉,这一刻也是。拿着酒杯,里面只是葡萄汁,甘酸的,我想到早上去找叁梅时停在人行道转角的小货车,卖的是桑椹。桑椹的季节来了,还是能在浅山道路看见不少荔枝树,结实累累,太远摘不到,可惜了,人们只能观看其被走兽採食。一棵树叫人不要贪婪,用温言软语,有人还是学不乖。 要被洗脑了,clairo的声音很迷幻。 ?? 哎,当机了,萤幕和键盘都停摆。我等待,我重开机,这才回来。 这空档不长,我听了青峰和aurora的合作曲,就在电视机旁的两座音柱喇叭中央。 恍惚看见姜名。 魔幻说它必然持续,我点头答应。请自便,不用客气。 他点了蜡烛,那个快用完的乌木味香烛。 他笑笑,手晃了晃。 勃根地黑皮诺(pinotnoir),要换吗? 可能因为喜欢红酒,所以姜名会一点法文。有鼻音和喉音之分,我真的试过,都像在咳痰或擤鼻涕。 看得懂,但不会唸。无所谓,有一个人会唸就好。 于是葡萄汁变成了红酒。 木蓬说过,oeufenmeurette就要搭这產区的这种红酒,最好是82年。最好最好,估计得去苏富比拍,假如有的话。 又播回了clairo的那首歌,我说我要继续跳舞。他的犹豫在哪里?他也一起了。和我一样都拿着酒。我们都喜欢谭元元,我最喜她和damiansmith跳的那曲,有雨,预备心动,看了也就流泪,好像刚才我听青峰他们唱歌也被相似情绪附身。 所以姜名才会用平凡中而有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次是在圆叶山乌龟前。好久了,我端详叶子,声音还留在那个寒冬午后,太阳一点用也没,徒亮徒亮。我说,这植物的叶子真像樱桃小丸子里丸尾同学的眼镜。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看见谁说日记是为了遗忘,可是我的开始,是因为我要记下所有会忘的东西。我的动机那么强,你又怎么可以否定我。 我们都喜欢谭元元,看她舞蹈风暴里的《归来》,简直不能不哭。 就是我们都不太会跳舞。 我遨游,转圈,做些有点像原住民舞蹈的动作。至少印象中是这样。和几个原住民生同班过,真帅气,歌声都好,人也挺好。 和姜名喝交杯酒,我们不太在乎意义。 玩转圈圈,我憋声,又放怀大笑。景物飞旋,神思走位??儿时坐过好多次的咖啡杯、丽宝乐园的音速回旋、香港迪士尼那辆列车,在回忆里是云霄飞车的形象。 力气少了,姜名拉得更紧,转速慢下。 心里闪过只要一方不小心手滑,对方一定出事的想法。 我和谁也玩过这个,小学时候,大家想得都不多。见过追逐中撞上桌角,上眼皮缝了多针,就在我眼前,他满脸血。看着那时最亲的朋友被飞盘砸中脸,她蹲下,我要她起来,下半脸也都是血。我瞪那个丢飞盘的女孩。再来是我自己,搬书时摔在水沟盖上,手肘好多血,我想那水沟盖怎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说喜欢我的男孩要送我去保健室,我怎么会说不用呢?我自己处理了,所以才留了疤,至今还在。 我也旁观那个女孩被排挤,因为排挤她的人聪明伶俐,老师们都爱她,我也爱,因为她能教我作业,我们总是争前两名。赢过一次,她哭惨了,只好退居其后,好把她捧高。剩不到一年,第一名就会回到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可在年少衡判的规制中,我真实地快活过。 那女孩变成哑巴了。 良心责备,于是国中面对另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我出手,后来她和最大群好上了,我放手。旁观的视角始终好过蜂拥所。 一直循环。 我想过要不切去pomme的歌,想着想着酒杯又亮起顏色。 你完蛋了。我说。 我在假期浮沉,他可不是。我拿葡萄汁是为了什么,他居然没意会!虽然这都是马后砲。我压根不想也不会去管这些,又不是没喝到爬进床底下睡过,早上还以为自己被绑架。谁怕谁。 你才完蛋。边说还笑呢。 姜名今天很幼稚。 可他说的话一向很准。 从头开始。要有仪式感,要选对时机。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跑去拿半格机,能拍七十二张,都用多久了,还没洗过。 我不知为何蹲了下来,在姜名面前,然后对准他,边说,今天要用完。 ——你在镜头看见谁,就注定要爱上他。心中有音。 我会先被自己烂漫死。 sofia,knowthatyouandi shouldn'tfeellikeacrime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sofia,knowthatyouandi shouldn'tfeellikeacrime 在电视柜前、沙发上,在地毯的绒毛间隙中。 我拍照,不需要技术。 在露台,懒散酌酒,跳得很优雅。月亮不是很明显,躲躲藏藏,没有看见露台男人。 绅士从哪里进来了,最先迎接他的只该是我。 我把红酒喝得像伏特加。乌克兰人谈判前都会先喝一升伏特加,可以找代战人,这是被允许的。 我说,姜名,酒量差要放在swot分析的哪一栏? 威胁(threat)。 不是劣势(weakness)? 姜名笑,认定自己是最正确的。 ?? standin'herealonenow,thinkthatwecandrivearound ijustwannasayhowiloveyouwithyourhairdown (我比了比有长发的动作。性别互换,姜名是那位sofia) (糟糕,酒洒了) baby,youdon'tgottafight,i'llbehere'tiltheendoftime wishin'thatyouweremine,pullyouin,it'salright (天晓得播第几次了,兴头上来,我拉姜名,因为歌词说要那样做)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可能他说的是真的。鸚鵡般的笑声,在他背上,我怎么就成了那隻呱呱呢。 我觉得好不可思议:那隻鸟,还有这一刻。 是谁安排的,我想给他一点奖赏。难道是你吗?夜晚明灿的不速之客,你的羽毛很漂亮,无庸置疑。 你要帮我记,我可能会漏掉什么。我说,日记有你的份。 你不会。 听像嘲笑,我踢他。 我想像他小时候,会不会他家人也常揹着他。他的家人是如何哄他的?老爹总把我放在他肩上,我可以望得很远,摸得到树枝,还在同样的位置放过风箏。在上海的中山公园。我似乎有点印象,是我走在公园外围,可风箏是什么?它偷走了这段记忆,把它带向无人知晓的地方了。风箏让秘密成立,又让童年自个枯槁。 我去过很多大型展览,总非那个嚷嚷看不到的人,因为视界只有老爹,他得牢牢牵着我,否则肯定走丢。 我那么爱乱跑。 感觉音乐变大声了。 ——想睡了吗? 我好像打了个嗝。 ?? 你可别咬我。 于是那一口估计是变成了毫无威胁性的热息,在他后颈附近。 最后我还是做了点什么。一瞬间想到很多,所以我去找那本《醒来的森林》。我不是很感兴趣,但我想找句话,让今夜更趋完美。我一开,不做任何挑选(也没脑力了),我看见——或说那种鸟、那行字自动跳过来要我写: 「【猩红比蓝雀】 那棵枯铁杉树上一团璀璨的红色,像一块燃烧的炭火,在黑暗的背景前闪烁,在这寒冷的北部气候里,似乎显得过于明艷??我偶尔在铁杉林的深处遇到他,不知道在自然界中,还有比他更强烈的对比吗?我几乎有点担心他会把他落脚的那根树枝烧起来。」 我抓到了心中的完美。 在沙发上我睡着,醒在更大的地方而怀里抱着沙发上最适合做抱枕的枕头。 有人要上班,有人和我一样,在与未来谈判。它问我要什么,查探我的需求与目标,我和盘托出,问它又能给我什么。 得到官方回应:你能做到哪?你愿意走到哪? 我很喜欢这位交涉对象,慈爱温和,严厉不饶人,我发现这些是可以并存的。有一天我要隆重介绍这位伙伴,是如何成就我,而我又是如何敬重、善待它。 葡萄汁和酒都喝完了。 ——没印象去厕所? 我抖胆看着姜名。其实我感觉这比爬进床底要好。 我说,有的,有印象。 是真的。 ——那为什么趴在脸盆上继续睡? 我的天天,又一笔罪证。 只是很累没走出来,班都没拿茱儿喝醉后的行为吐槽,你看看你!(我们都爱《高年级实习生》,剧情滚瓜烂熟) 姜名不说话,要笑不笑,我说我想掐他,下次要把他灌醉。 这时我的眼神看上去应该很不善。 结果不太好。 姜名接下战帖,我从二楼奔叁楼,外面天暗,地还湿,我说来看星星吧,原本他估计是要抓我回去,后来却问:要跳舞吗? 认真的吗?我用神情发问。 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 偶尔我会看着他,实际是在眺望与他不相干的事实。 比如夜里的天台,藤椅有时还会有未乾的雨痕,然后我看书,他做任何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清晨露珠也有过,他会在那倒立,接着去慢跑,这时无人能打扰他。我们都很早起,因为那是一整天最接近清醒的时刻,过了人就迷糊,开始发梦。我们很珍惜大清早,它让我愿意踏实生活,对他而言,我不太清楚,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八古送过一话: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联想就是庄子,但有人送给我,这话就不同凡响。 我温了黑豆浆,在家里阳台或顶楼,或那片天台,不时能想到这句。 天边的阳光显露很慢,如果是夏天,多半是给光叫醒。 不亦乐乎。 8 1、 秘鲁北方潮热的妓女院,需要分拆。我是说,不能一口气看完。 :略萨《绿房子》。 今天要研读「无意义」,直译为《父爱》。岂有此理,他究竟自何而生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 :昆德拉《庆祝无意义》。你很长寿,致使一股「温和的惊觉」(此为致敬)被推挤到我的喉道。你让我呕吐。 卡斯楚作诗。我是说如果,背景划定:平行界。 :米斯特拉尔。诗名佚失(有人忘记了)。 长满皱纹鳞片 粪土一般黝黑 又如焦炙蠑螈 可它是多么地美啊 举起时轻松 放下时疲倦 一则传奇的颂歌,在加里寧格勒上康德极目远眺,你们无干无爱;什么是莱茵河畔哲学?什么奇形怪状的主义都要在你上面磨呀磨,试试刀。我觉得人们过誉了。好坏二论上,是一叶蔽目的困境,崇高文人的衣钵都承自你。赫尔德:「你脚下风暴交加??」你死后更是。 你是軼闻,不太诚心去卜卦而得的凶兆,你是陈寅恪的难题,文坛的腥羶之合。 :莎士比亚。 老爹说世纪初的上海,还是你笔下那样子。后来都不见了,得去郊外找。我必须回去,在《纪实与虚构》之前(书名似命人开展哲学思辨,误会一场),翻过《长恨歌》,在那悲剧的年代中,寻找你深深、即将破土而蜕变的躁动身躯。 星点一般,状如滴血,已然形同陌路。 :王安忆《天香》 2、 书籤有点像人生,插在两指或书页间,而到底那隻手属于谁?当一思索,我们就在此瞬间疾速地远离了归属本身的可能性。本来目的,是要和它成亲,做个和乐融融的亲家。我们将这份可能性置于无有,任其盛大地破灭,彷彿聆赏一场死之赞歌,亦是对于人生的又一次哀悼;其间,人们要重生,渴望及慕求的热烈心态即活着的普遍追寻。 搁置「要有信仰」之论辩,背朝拥护精神上有归依的教徒。然而这是一只善于自证世界为圆的指环。 说莫比乌斯前,要先取得莫比乌斯。求快的移植既鲁莽也粗鄙,又自詡出神入化(来吧,走出《出神入化》的幻梦)。 3、 【电影】 效仿它传授的道理。 好比,为了立定在现世,我必须持续保持不在场(持续:唯恐任一片刻的松懈)。具体点,是要游走似乎背道而驰的两界:餐馆和厕所、沙滩和高原、洗衣房和草场??除外同等重要的,是文学及密室/弃置的储藏间/装着秘密的暗房。 4、 为避免争端,我避免一切的定义。 因为常不知道自己在纪录什么。尝试搞懂,又用去一瓣灵魂。(很可惜我只有一个灵魂,想要节省,只能分办。为了更节省,迈向盘缠一贯,乾脆不要费心了) 市场不能这样,会祸害市场机制,那波及范围可大了。 有个例外,除非想成为《香水》中的那位调香师。那会是很伟大的想法。深思熟虑后我应该会支持,但随时可能开溜。 我要再次回归,这次终站(下一程的中继点)设定在马尾藻海中。我要学些新东西——如何互利共生,躲避猎杀。 生活是场大逃杀。写作亦然,不正是疯狂脱离什么,同时向某个蛊人磁场狂奔? 因为是磁场,所以人该是被动,只是没双眼睛去正视这个残忍又吵嚷的事实。 一、饿 那里有座未经世事的枯井,打最初就是乾的,成日过得不明不白。雨一年能下四次,第叁次是梅雨时节,可想见那雨会多放肆,不把地灌得呛着便死不放过。说是这样,可它也不问原由地绊倒过许多人。一天,走来个没名没姓的野小孩瘫上井口,视线咻地坠下去,被另一个无名无姓的女人死相吓坏了,哭着喊爸爸——可他没爸爸啊!早在浑身还裹着羊水时就给弃了,硬是长了起来,四肢乾巴巴,脑壳侧边凹秃了块,脸皮沿着骨相生,活像行尸。也多亏他这样子,生活倒是讨得不错,因为谁看了都惧,巴不得他滚天边去,他不肯,人们就掏钱,好打发他。 这天,他一直跑,叫爸爸,从城西啊咿着舞臂到城东,两侧人家轮流甩帚,好像是他乘着那风飞抵了城东。街坊都在谈,有个饿鬼般的枯瘪魅影嘟溜过去,还有人拿网捕呢,孰料他竟跑穿了!把那挥网的老人家瘮得颓软在地,也不知伤着没有。 那些争相推搡的风,都和着魑魅消失了。自这起故事就有点蹊蹺了。要不听说是生生地累死,就是渴死了!问女人她作哑,双眼却瞪得老大,好像真有什么秘密,又咧着一嘴白裂的皱唇,毛乱的乌发桨过似的硬挺,若再问,她还是那副模样瞅你,瞅得你打心府发怵;邻里就更没用了,各个发痴,全挺肚剔牙嗝酸气,小村兜一回,饭点到了,连毛囊都吐了个精光。要他们想,只得那一句:上菜、上菜囉! maaskq: 我叫它「寝前半」,就是睡前那半小时,写点东西,什么都好。很多像诗的那些诡妙句子都诞生在那半小时当中,要不就熄灯后,我要还有体力翻身就会记下,也把心情和状态稍微描述一下。这篇是我很累的时候写的(可能特别累才特别註记),估计还有点饿,因此时间剩不多时我才有了点意识:我似乎正在写和飢饿有关的东西。当然了,能看见些魔幻和批判的影子,那些我骨肉里的玩意儿。 原本只是「有座未经世事的井」,然后把它当开头,后面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在玩萨尔达传说,所以不多说了。都是不解之谜。 二、老去 后来我把那片脚指甲凹了。以前母亲帮我剪,最后关键那一块会用撕的,说这样才处理得净。拿近鼻子嗅,抱怨真臭,指甲留这么长有何用?不就是藏污纳垢。我永远看不惯她那破举止。你真噁。我说。母亲会重重捶一下垫褥,说要不别剪了,自己看着办!每到那时候我总压不住笑,咯一声,没停住,就成了串煽风点火的音珠子。她还是会帮我剪完,毕竟,她还是可怜我的。 我靠着田埂边那泥砖剥落一角的槽孔,使点劲,刮掉了几层嫩皮,萝卜皮似的薄透,还捲曲,像那角落鑽昂的小草。终于指甲蹭了下来,我瞇眼驼身,将它踢进沟渠。它随水流歪转,一直流出我的视界,如此也算是洗了我的足。不臭了。还有一隻脚得处理。田埂前是丰收的稻麦,从前人影若在那里边走,向我现在这方位而来,我就转身逃跑;后来一次我见麦浪摇曳却忽视了那人,继续忘我地踢着毽子,猛然人头冒出,底下我赤裸的污足就没由地疼了起来,那瞬间一过,我只能跪下哀求。 傍晚,我那一双脚已经乾净了,比那大锅中的萝卜还亮。换下汗湿的衣,两边袖口都打上结,习惯性地甩一甩,接着我才挪动热土燉煮过的足掌。我大喊,眼频频飞往那将要沸的锅。不久,我叫的人确实走了来,而我正守着那几根萝卜,回头时候我的目光猝然落空,顿时心慌意乱,衣袖摆盪不止,等有了着落,我突地倒抽一气,哇地大哭出来,对着眼前矮了我一大截的女人说,妈,别再这样下去了,不如你把我袖子剪了吧! maaskq: 想着「两个女人」这个概念而打起字。拔掉手机壳手才不会痠。我忽然看向自己的脚趾,黑色的指甲油,觉得挺不错,能当开头。我以为会是两个女人相互挑逗的东西,我以为,然而我从不在寝前半中试图掌控脑袋的精灵。它们飞得跟山上小黑蚊一样,不怕死的飞法,有点像哥利亚额心的石块。去哪都行,反正待会我一定是要睡觉的,不会再去任何地方。 客厅有个设计独特的沙发,能变成l型,缩起来则是四方形:两块正方形,一个长方形。我就缩在一格正方形里,了结寝前半这个必经的时刻。 老爹说我眼睛红。 我说,我被自己感动了。 这是最后一次对话。他可能早睡,可能又去和客户通话。 其实很简单。 一个无臂的女孩,发现她母亲年华丧尽的故事。 黑发在稻浪里很突兀,直挺的背更是,有一天时光凹了母亲的背,还在她头上倒漆,将她藏起。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恶作剧。 女孩仅仅为这个而哭。 只是这样,再看看老爹的白发,过一阵子又重恢乌亮的黑发,就有点心堵。 好烦,你干嘛把「老」活出来。把它塞回去,我不想看到。 黑白交替,老爹叫我佩服的是他总把日子过成来日方长,看看那些脸上蛋白质正达增生高峰的少男少女,大多喘成时日不多的模样。我们在阳台喝下午茶(夭寿热,幸亏我住得够高),老爹切辫子莫札瑞拉起司,我拿着野莧闻,说起老妈,衣柜里她的香水变色了,偶尔我会拿来用。 老爹的神情软了下来,和那起司辫异曲同工。他看看我,看看芝麻叶和起司。 我给他淋黑醋,摆几颗小番茄,撕一颗柳丁和打开一包浓缩柠檬汁。 我知道他想说话,是得千回百转但根本就多此一举的那类话。 果不其然。 我拿着醋酱瓶,看着他。 对视是很有侵略性的行为。 如果我再找个女人呢? 哦厚,我的神经突触瞬间扩增。 你需要吗? 要克己,要保持蛮不在乎,再加入一丁点的怀疑。 ?? 你是能继续和寂寞共处的人吗?你是需要「找」女人的人吗? 在你看来,这个话题已经能和我谈起了是吗? / 两年有了。 还是会在阳台喝下午茶,白酒都在那里耗掉,但奶油茶加肉桂粉才是王者。 连去两趟金门那年在陶厂做了个菸灰缸,刻老爹名号。 返家进贡,老爹感动,我淡淡地看着他,淡淡开口。 我每掐一根菸等于在灼烧你,你喜欢吗? 可能是长期面对我,他应对客户才那么游刃有馀,在家时候我也才都那么快乐。我们分享悲哭,共创喜笑。 无臂女孩很快会死去,就在她母亲因老去而亡逝之后。 暂时我不愿想像老爹死后的我的世界,儘管有些词汇已经进驻。 9 1、 后来一段时日都显得贫匱。就冷看妄议真正地转生,肯定它们的手段允诺它们的目的。 席勒走来时我尚不能(实在缺乏能量,接连来的考试不能再更乏味)明辨。感性是有限的物质性的盲目衝动(trieb),理性源自绝对的精神引力,乃形式衝动(formtrieb)。我们确实走向理性至臻人格的完备之路,多数人得先因飢渴半死于短道,任不知哪来的善心人拖拉。 乌云降下来,身心剖半, 灌满甘霖后大家都是完人了。 2、 五个女人脚边 叁双男人长靴 凌乱、着急、勃发 ——「亲爱的,我回来了」 女人们默如亡灵 跪在那菊花桥上 泣目潸然 maaskq: 一是轮姦,二是慰问。 叁是自由詮释。 那时在研究卢安达大屠杀,因为卢安达已焕然一新,倘如一样陈旧腐臭,我的眼很难被掐住,我的脚根本不会路过。 VIII. maaskq: 据传,我将会这样忆述我如纸一生。 你的骨骸都出来爱人了,你怎还弃之不顾? 我不认同你怪罪弯月,它的神情正为自己辩白;地上的水有土壤吮吸,这时你当囓食另一人的唇頦。 比如那脚掌也择地栖居。 如果头抬高了还空无一物,我岂能不怀疑是你睡迷糊了。你说谁能在井水中捧饮自己?里面推挤的游魂各个都哑巴;喉咙破洞,是因为拒绝爱人。 眼发白则是前任的报復。 回归路上我即席传讲。 据说,那是我人生将被宣颂的形式。如何如何,你让答案离去,手却放在你爱的人的背脊,轻轻捏住,好像叫它即刻碎裂不可。 / 你要对生活充满知察,回应无非次要,就是请别拒绝接收它。 回旅馆路上这句话完整冒出。 我想用旧方法——反覆默念或索性搁置,有机会再记下(我有多讨厌半路打字就有多爱我自己,反着说可能较合逻辑)。然而当时觉得忘了很可惜。不是多深奥的道理,更不是生命的精髓嚼味,我在意的是孕育出这句话的心境和瞬间,忘了这个,悵然绝对找上门。 因此停步打下。 - (公用厨房大口咬食车轮饼。旁边坐来个小??当下没能搞清这人性别) 不停不停不厌其烦地问: 人和人必须要维持的距离? 听说半个手肘乃基本,是眾生者的底线。 我会说,让我压过去,这样信念幻灭时你才不会太错愕,以致于无法得着慰藉。 - 没有一次如同这次。 十叁天,台湾西半部,只有一双脚、不同的脚踏车,以及我可能前几天也搭过的火车。这是第五日。 上下衣着各四件,包括里衣,免洗裤是每个城市的见面礼,别徒增重量。我甚至没有带拖鞋,也没有行充这种东西。 刚刚坐在榻榻米上,抬头问,有人有护发素吗?女人和女孩们齐看向我,然后我接过一个暗蓝色的塑胶瓶。头发无论长短都该呵护一下。她们各自有行李箱,我,只有一个jansport后背包跟一个随身袋。 删减再删减,我是为此才开始。临行前搞丢了墨镜盒子实在悲剧。 - 和香港大叔走山径。 非常简单,就像散步。我很高兴这位临时组成的同伴脚程和我相似,但说是我跟得上他会更为正确。 上坡路,他谈起刘克襄《四分之叁的香港》,我偶尔应声,多半听他高谈。总是不忍心打断那些说话时眼睛有光的人。 我并不熟悉香港。他说。 我也不了解台湾。我笑。 祖国很难是每个人最亲密的对象,向外諂媚邀功倒是人人在行。 昨日见他夜跑,盘坐在交谊厅的我正大口咬蛋糕;大清早我啃酸种麵包,瞧他一身简便,他瞧我也如此,于是我们一同上路。你得相信,真实的旅行时有惊喜,好的坏的,决定于你用什么态度看待。 你会有很多暂时的伙伴,不问身分背景,只在于当刻相处。公用厨房一块木板用粉笔写:旅行,是一场生命的蜕变。这是句严肃的话。将旅行和渡假混为一谈极不人道,渡假中求蜕变,就不能责怪我认定你生了褥疮。 晚上我蹲了第叁次厕所,舒爽轻盈。走路走多,大概有助肠胃蠕动。出来见大叔横经到阳台,我过去,见他是抽菸,我指后方的晾衣架,说,你会被讨厌。我相信没人喜欢衣物上沾染无名菸味,除非那是他们的男女朋友搞的,还能谅解协商。 大叔蛮不在乎。 他的小马尾捲成柴犬尾巴,眼神和白日同等明亮。我们道晚安。也不是没想过和他要一根,但我那时没怎么想抽。 喔,我的后背包只放了一盒wiston,然后掉进了火车站的马桶,我翘着莲花指把它捡起,果断送葬。 同情浪掷留恋权益之人,可行,上到同理就麻烦了。 IX. maaskq: 洗衣房都一个样,只是有时操作不同。等烘衣要耐心,安分些。 旅行有几样东西不能不带,其中一个叫「书」。你绝对需要一本书,如果渡假,你更需要。因为你肯定会拍照。烘衣时就看书,火车上出隧道就看外面,人生不在手机里,是在电线桿上、稻田间,还有隔壁专注阅读的陌异者视线中。 如果有幸与这样的人成为邻座,你得偷窥他一眼。难保对方不偷窥回来。 人家吃你豆腐,就吃回去。 / 「某些人对于摄影技巧的看法,亦即毫无节制地去追求影像清晰度的偏好,总是逗得我很乐;这是一种对于精雕细琢的热情,还是他们希望藉由逼真的错觉好能更紧抓住现实一些?不管怎样,这些人都远离了真正问题的核心,如同另一世代的人尝试用艺术的朦胧感来包装自己的軼闻故事。」 布列松,我的语气和你有几分相似。 你应该能饶恕我擅自与你攀比的闪现的慾望。 两晚,读完《心灵之眼》。得再读几次。 肚子饿了,穷乡僻壤(不褒不贬),还是先睡了。 / 一个台湾男人,数个外国人。 风箏衝浪难道不可爱吗?就赞同这是美妙且造福大眾的发明吧。 多久没下水了。朋友在兰屿跑圈,阿滚邀我去澎湖,己心则念着绿岛。想浮潜,很久没立桨了,多渴望断崖风浪,乘快艇也是多年前的事。有那么点想尖叫。和谁在阿里山上做过(面对神木我们不羞耻。这话当然成立,直到下望时和几位老人家对眼),也在奇莱和雪山做,必须再觅个好场所;想钓鱼,所以早上当机立断在堤岸边搭訕一位大哥,聊了半个多小时。 ——大哥,钓什么啊? 你将有万种方式开啟宝盒,选择那个,能让人痛快讲述自己的。 使他们建构自身面貌,一把钥匙在手,切莫损坏。 你的对象是分裂色块,守候着,静观其变。记得适时诚心表达讚叹。 你将知悉无穷的边界。 我们始终站立,这样视野更好。 他说起以前在鱼池赌鱼一日最高能赢万元,搞得老闆之后不愿赌。 石斑鱼啊!因为牠们会咬线,上鉤了也不一定能抓到,所以金额最高!大哥高声道。 我的双眼弯起。 也感觉得到眼皮上覆了层汗珠子。 喔,怎么办,海明威那条旗鱼在我脑中畅游,谁来赶走牠。 鱼饵动起时我不禁想跳森巴。 牠很漂亮,路旁鱼摊死鱼不及牠万分之一。ukai活產如在眼前,我看的也只是外面高楼风景。 你吃吗?我盯着亮溜溜的鱼身问。 不吃,晚点就放走了。他说,就是钓消遣啦。 感觉今天没什么人? 涨潮了,加上现在鱼少。以前多多人啊,你看那块堤岸,就连平日来还会找不到位置呢!鱼真的少了,近海渔船也不常出去??台湾大小通捞,没办法。 说着,还讲到台湾渔船会和中国渔船在大洋互换渔获。 真有意思。我因而神想凝结。 光想到其中牵涉的议题和相关单位就令我兴奋。同时,海巡署那边有动静,大哥说可能是渔船回来,在验查。 脑袋浮现记忆中海巡署人员不苟言笑的顏脸。《报导者》的报导是那般精彩。 我们安静地望了一阵出海口。 然后道别。 如果有远洋渔船正归来,还请让我看见。我将不会在此长久深切地眺望,我有的仅是短暂驻盼。我明白这有多微不足道。 大哥说,好好玩。 儿女准备上大学了,大哥忽然感慨,现在找他们出去玩多难啊,都跟朋友跑了。 我笑,可惜戴墨镜和口罩,无法以真实影像传达。 希望他有所察觉。 最靠近之时,你我陌生如斯。 / 我没有忘记那群风箏衝浪的男人们。 后来那台湾人也上前去,很棒一幅景。我就拿起了相机。 墨镜下我的双眼深不可测,轮番凝视他们一个个赤裸坦承的肉体。 彼时目光幽遂。 墨镜用途多广,这是不可忽视的一项:审视肌理线条。约翰·伯格老早就传授了。 逼近正午杀去买啤酒,带回海边喝。 喝没一半就倒掉,好阳光,把我啤酒都烤温了。 两个黝黑男子进厕所,一群孩子在旁冲洗裹沙的足踝。 水声和风声,我的呼吸声。 人中汗水咸,咸的怪异,是防晒霜收下贿赂:我知道有个地方更好,不用劳苦承受烈日。 我看了他们一个半小时,这之间也看书。 其中一位男人很帅,真的,我假装拍浅滩,发给姜名,几小时后获得一张自拍照。 风劲,所以在海边请带硬壳书,如果不想将书皮捲成油条以控制它的翻飞程度。 很多新来的孩子下去踩沙。 很多的风箏。绿色和白色最醒目。 一个人在廊岸享海风。大家都是。这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地置身事外。所以那些俗世评判和断言,并不十分精准,而是狭隘也孤独。 一对情侣看着男人们衝浪。 美国西岸及南义海滩不乏此景,我喜欢这当下更多。 从前麻雀和讨喜沾不上边,廊岸下牠们啾鸣振翅,几乎躋身唯一生灵,昭威耀武。大风戏很多,麻雀看上去有点辛苦,辛苦却不埋怨。 难论谁更执拗。主观意识的强加有时让我感到抱歉,但也是耸个肩就随它过了。还能怎么办? 我把一张底片留给牠们,为待日后再证这刻的牠们确实叫我喜欢。 运河边,我一次次往返于一张张大理石长椅。 底片用完了,我回片。忘了空转手感,所以回了快五分鐘才敢打开,有点搞笑。 阳光炽烈,蒙人眼,捶胸腔。脖颈热辣辣。 李欧纳·柯恩是在什么样的时刻写下那能大胆擷取重点单词的佳话:万物、契机、裂缝。还有光。 一对父子行经,合乎镜头取向。 稻浪过于璀璨,山脉看着像在东岸。 坚毅一棵枯木,摇在海风中,真是强悍美丽。我为你而动容,相信吗? 这天骑了40k。不说还以为我在单车环岛。 手背的防晒千万别遗漏,还有额头,汗水不厌其烦地清洗那里,简直像得了戒断症状。 晚上拉筋,各种姿势,撞到上铺的木横条多次。 隔壁住了群男孩,模样羞涩,动作闪避,未免在狭窄廊道与女性有上任何触碰。 夜晚他们好清醒,不知在嗨几毛。如果一拳挥过去,单薄木隔间大概会破。 隔日,非常好,双腿只微微发痠。 来吧,该继续了。我们一直在路上。 X. maaskq: 有什么事物比人脸神情更加稍纵即逝? 曾经拍下的不一定都会洗出。 很少拿彩色底片拍人,而当意识到手中握着黑白底片,镜头及心灵几乎自动自发地瞄准那些过客。找到一景(决定性的,一见鐘情的,寻寻觅觅乃少有的事。或许未来我也将变成那样),我等待,等着那些我想装入的人走来、步出,当然不每次都拍下,可能他们的肢体表现不合我预期,心中瞬间的肯定或迫切性没有遭激发。转眼就忘却。 「构图必须是我们关切的课题之一,但在拍照的当下它纯粹出乎直觉,因为我们面临的是一切都处在变动关係下稍纵即逝的瞬间。」 / 老爹传讯说确诊。我们一週多不见。 他看上去还不错,也许我该终止旅途。镜头中是我犹豫的脸。 他说,继续走吧。 因此我没再多思。 / 热得无以发扬。 大概要抱怨时我就因中暑死亡。 享受热气,在旧市场吃碗麵,老闆娘会给你加餐饭。婉拒她搬来的电风扇,因为这时你只想畅快流汗。去买本书,因为你带的已经读完了。回家时可怕的重量来源于那些书本,但你心将如丰收农人一般欢悦。城郊稻浪正盛。 我也忘了带毛巾。 快乾毛巾,是每个旅人都需要的宝物,但总有几个昏睡的异类明明就有好几条,却会忘记!(大智若愚,我偏要狡辩) 归因于啟行心境。 直到出发当日,我都在踟躕。抱着这样的心情上了火车,像踏上不归路。不会后悔,人们太轻易就否定过去的自己,后悔的指涉除这之外什么也不是,更从来不具意义。斩钉截铁地自白:是的,我没有这种资格。肯定自己,谁都需要。肯定并认同,迎接其后质疑与不信任,迎接令自身蜕变的挑战。 / 你要相信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脚掌不能及,只要你足够渴望,或已迷失到死巷。尤其那些比雾更深的孔隧,唯足能入。将主动性恰如其份地切割,让它们恣意地去,假如有太强的主动性,你会鑽牛角尖且患得患失。 要好好地问,轻声细语,不要惊动你的软弱:这是否为我所要? 不用等到解答出现才上路,就是这样,这种迷茫和痛苦,它们要让你得偿所愿。那些我们很少思想的。 手脚有时先于你的眼睛。 不能太信赖眼目,它是世上最为有形的框架;手脚能看的,它不行。它并不能感知,只是疯狂擦撞又歉别。 灵敏温厚的心使眼之所见得以成像。 手脚是无言盲者,忙着嗅闻壤土,助人视界再度且更趋完整地建模。 / 退掉了之后青旅。深夜了。 青绿色古董风扇转着,这不起眼的东西屡屡使我得见儿时的香港景緻。我对它说:好钟意你,同我走唔? 这话一直很浪漫。同我走吧。 交谊厅只有我一个,很凉,直到上楼时才发现没开冷气。我还积极地找遥控器在哪。 可能肉体也是这样,一处休睡,其馀清醒。夜色蜷曲,总有遗漏,过境看守,只觉沁凉。 我说,爸,你需要我。 又说,刚好我有点想你。 那就回来吧。他笑得倦。 姜名有送药过来,好好走完最后,不要分心。他补上。 明天是第七日。 记着老爹的话,走一走就回家。 退了青旅,就着床头灯滑地图,上airbnb找房,我说这是我旅途的折返点。一次弹跳,我的生活向我招手,生活和生活的分岔,无非使你更自由。一个首度听闻的车站,周遭都田地。一间復古双人房,评论说:老闆直爽健谈,有露天烤肉场、吧台,晚上能看电影,也许还会分享经营理念。蚊子昆虫从来不是我在乎的,既要沉浸在旅行,哪还费神关注这些小东西。 近午夜下订,粗略数算途中站点,确认好火车班次、步行距离,熄灯睡觉。 上铺女孩睡不好,我跟着时睡时醒。 早上有人闹铃响,没醒来,我替她关掉,又响,我摇醒她。不是没有起床气的人,我拨弄头发,心想,我在旅行,一切细节咎由自取,找出它们的乐趣。 滚回床上,没多久,换我闹铃响。 一向起得早,旅路中更是,太阳总跑不赢我。只是保险起见。 一个人在外,你要有很多保险。要谨慎,在纵情玩乐的同时,也要学会撒点谎。问你同伴在哪,乖乖接话头,偶尔得这么做。要自行捉摸与经歷。 把你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危机感挖出来,善用并善待。 10 1、 【超现实主义】 予以现实主义一个后设的让位,雷同礼敬般的仪举,并且刻意(然而切勿过度浮夸)透露出我绝非如你幻想的那样安之若素。 姑且作风花雪月,展开恆久猜疑。看哪,这难道不是一场为向文明下唯一定义的拉力赛? 2、 【「话疗法」(thetalkingcure)】 实验性探索,假装恶犬在后追。 ——内有恶犬! 白话就是叫人滚。 因为《从前的我们》(看这文诌诌的翻译!但至少比(una)好,居然把它翻成《最爱你的人是我》,我只接受这句话在《蓝宇》里出现)而有进一步的探索。话疗桥段我笑不停,老爹都过来参一脚。喜欢这片子是因里头一眾文人被凿棺请出,故而我看得无比快乐,当提到菲利普·罗斯(philiproth)的《波特诺伊的怨诉》,我又笑了,没法数算是第几次。 如何能想像,有一本书里会鉅细靡遗地描述各种手淫方式? 真是各种方式、物品,连脏器都用上了。 当时我想吐。 还是个讨厌测体适能的国中生,下课后会去小七买饮冰室的乌龙奶茶。 会自以为好看地穿长筒袜,因为日本漫画就那样画。 放学去公园玩扯铃,图书馆玻璃里面的人能看见外头,我在窗上看见自己。 夏天的汗都包着笑声,和一些哭到气力耗光的人们。 几年后,眼界被人按了快转。那个人只能是我。 那本书不该被老爹发现,但是他发现了,说我也到了这年纪了。 谁知道他在感叹什么。 或许有天我能像罗曼·加里一样,也写本和家人相处的自传体东西。 母亲换为父亲,其中好恶本质形似;原先简单,我要让它成为复杂。 maaskq: 之后再整理,我不知道当时话疗法怎么会急转弯变成回忆录。 谜团重重。想到在电影院看《灵魂急转弯》看到快睡着,为了赢回那叁百多元,我才用手指当竹筷戳着眼皮。旁人哭,我也快哭了。眼睛很乾啊。 倒是《灵魂候选人》真心不错。谁担当得起灵魂的厚实?值得思考。 再厚实的事物也可能轻如鸿毛,这点昆德拉宣扬很久了,老人家他还健在,但我还是觉得他拿不到诺贝尔奖。反正他不需要。 3、 和我谈光阴似箭,然后是穿插合宜的老老回忆。 年少顶风尿十丈,老来顺风尿湿鞋。 你继续说你的,不在意是否广传,我还是听你的,发觉泪湿了你面。 XI. maaskq: 和阿滚谈感情。 我是很现实的人,提起神话,牛马人身,或他种组合,必须先告诉我:指向为想像或现实的世界? 没有前提假设的话题多半不值得深入。 你又是谁,他呢?真是我认识的?若有任何迟疑,我一定掉头走人。 问阿滚,你和你男朋友聊未来吗? 会。 坚定而快速。可能我惊讶地看着她,在公车博爱座上。 以前不会,想说谈这个干嘛,迟早会分,但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他了。阿滚的眼神如何放入城市光影,我就是那样专注而痴迷地,在她说话时投她以景仰。我知道她以前不会,男人一个接一个换,都在她手心跳舞,然后某天踩空,全啪嗒地死了。 一晚,她说她做了,很痛,又一晚,我问她人在哪,说是在床上耗了整天,下床时脚都在抖。 阿滚真正有了爱的人,那种感情强悍到能动摇我的信念。 现在她是一个正被爱着的人。而我真实地相信弗洛姆的言语。 「假如生命按其本质是一个成长过程,是一个完全变化的过程,而非通过控制和暴力的手段而被爱的话,那么对生命的爱即为每种爱的形式的核心??那些相信自己爱另一个人,却不爱生命的人,这个人很可能会死抓住那人不放,但他不会真的爱这个人。」 热爱生命的人,是热爱一切有灵而活的东西。生命是不惹尘埃的附属。(这话足证有些发言只合理在倏忽的现刻,过后及之前皆无据可恃) 但我只肯说我是酷爱生活。也因爱到极致,才可能随时撒手。 / 八古和他爸在前面讲安倍的事。 夜已经深得像湖水。眼睛涩,盯着窗子精神垂沉,想吃炸鸡(后来阿滚又拒绝陪我吃,可恶,我只是想分摊热量,很难吗)。 週间事多,离不开电脑,傍晚临时找八古打游戏,为图短暂开心。话题突然转向,车子只是一直笔直前进。八古要他爸现在立刻想个人名,有名一点的。两边总统各说了一次,八古惊异,好像正常人脑袋不该瞬间联想到这两位元首才对。 八古可能忘了,他们刚才聊的是安倍。 接续下去,从元首到中华文学。 真·八股。 我在心里笑。 不出所料话筒落到我这,问我最近有没有看什么书。 读曾国藩。 读他很好。八古他爸像是重生一般,是人大放厥词要通宵、接着还要跑几摊的那种口吻。 是他的语调把我打捞上来。原本我准备下沉了,转休眠模式。 想起曾先生那句。 ——大抵任事之人,断不能有毁而无誉,有恩而无怨。 我说。见八古会心一笑,他爸也和他儿子一个样。 湖水被掏空,古城在下本该显现,也骤然坍毁了。 没有什么好失望,那种情绪得未曾有,诚实以告只是我挺喜欢他的笑容。至少就这层面而言,我不需要去了解他。 行动时候为时已晚,所以才该别目。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死在今天的人,其实只为传达一个道理:明日,又是新的。 / 在哪看过「把湖泊拔起」这样的手法。五字过程,为之诱捕,本觉怪异,然后就被下一句描述说服了。 是很聪明的运用,合理到有点不可思议。 然而重点是我忘了。 我又忘东西了。 比如那天和姜名去食品行,就把墨镜盒子忘在脚踏车篮子中。 忘记带钱包,下到地下室发现没带机车钥匙。 没忘的只剩下时间和作息,因此点评该被杜绝,我和他或你努力在齿轮间隙跳跃,有一天某个零件故障了,总不能要求平摊罪责。不是不公平,是要人尽量地展现慈悲为怀;谁助生灵渡河,那条船就归他了。 叁梅说我疯言疯语的频率变高了。寒暑假尤其。 今天太多人来还书,她累到无法出口良善的言词,只能朝我如濒临渴死的野狗那样哈气。 她说,以后要开家养老院,我得做合伙人。 我已经听过这些。很多很多次。 我想到某些狗血总裁文,连作者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剧情(大概是因为墙壁贴着达珂塔·强生的海报,格雷男就嘣地冒出。我还是不懂他帅在哪,尤其他拿皮带鞭女主时,我更不懂了)。 不是要嘴,是总裁地位还没合伙人高,常务董事也好,偏偏一个个都是总裁。我啃着丹尼船长的爆米花,躺在地上让暑气熬煮。 叁梅家很少开冷气。 带脑子看就是你的过错。 说完,开了瓶可乐。转眼半瓶空。 我把整包丹尼船长嗑完,还挤不出话反驳。 也许我不能以偏概全。猛然圣母光照,我的心眼开了。 其实重点在于,不懂总裁在做啥的人写总裁文,外加空壳恋爱脑,就会变成灾难。叁梅说,与其做总裁,独立董事更威,你说的,合伙人也不错,但要佔比够多的才行。 我的光倏忽退隐,奇异恩典都来不及哼出。 记得叁梅有次在大学前的马路大骂一声脏话,非常嘹亮,把我的眉毛都震起来了。 在夜店时她让舞女餵酒,衣领全湿,回头就是脏字和爽言交杂的连珠炮。 那晚真让人身心俱疲。 夜店这东西去过一次,就不想再踏入。吵死了。 她那么重,我还得扛她上山,只为实现她即使断片也要看夜景的心愿。 那个夜晚没什么风。 叁梅的躯体很适合做球滚,当时坡度合宜。 那是一种把人在暗地里杀一回的激情。没人不有过。 你在社交时受挫过吗?我看着叁梅灌下第四杯可乐(应该)。 我?有可能吗?现在敢直言的人多稀有啊!我根本是保育类好吗? 我笑笑,又躺了回去。 磁砖比上层滞留的空气凉快多了。 叁梅,假如你真能一直这样,都不变,我可能会有点难过。 到时你哭了,我只能带你上酒吧。 再把你丢包。 有几种滋味,谁都不能拉谁一同品嚐。 所以即便我爱你,像爱其他人一样,我的无情依旧管用,且很少挑对象。 挑了(严谨的前设),难保不鸟尽弓藏,凭什么我让鸟一次次復生,又再再地死去。我可怜牠,多过于可怜你们。 而我也得存些由心发出的怜爱,到头来好安顿自己。 叁、兽的眼睛剥离在人的兽心上 他就那样站着,并且看着。 一隻姆指插入书页间,书本就蝴蝶似地遮他半脸。如果将一枝花藏入他领口(我必须先解开他的钮扣),让将裂的、伺机而动的花苞稳妥置中,请求他眼神不闪躲,正视我暗流兇猛的双眸??也许,我能让故事继续下去。 有这一条路要我走,崢嶸又沉遂。他将书放下了。 追着他的我的手心,潜伏在他脊椎,鹤立般的指腹向更高的地方走;他把头转过来,我就用书掩去我可能赤坦的眼目,同他热吻,大范围蹭闻。 『你不推拒吗?我亲爱的孩子。』 书脊上还有他手掌温和的重量。这样书,才不至于掉落。 摔向冰凉地面的我们会在软硬适中的床铺上轮番清醒。 柴火要愈烧愈清美,日月愈是更迭,就催衍愈多凄荒的传说。 被单怀上亡魂,湿枕蒙滚爱液。 书柜的坍陷叫嚣着我们尚乏一回触顶的相逼。 孩子的肉掌纯真,游移四方,尤其特殊,是他的无惧及莽撞。他的莽撞乃情慾產物。 『想一直地,纪录你体温增跌。』 他吻我我便本能地抿他,兽的眼睛剥离在人的兽心上。 一则传说就这样流產。 这时我睁了眼,将窗景认成了马赛沿岸,也将餐厅转角的方桌想成了l’epuisette的四人席。我舔他,咸甜滋味中以哑默的声平平唸叨:生活、生活,本身即是一种死亡。我不着边际地思想起。如果背贴那扇明窗掐抑着低吟,肉体形态向着海花展露无遗,手指,不小心在高潮时掛入他的眼窝,那画面或许能把观者美得致死。 他捧起某个物件,回应我方才舔拭,殊不知我其实想咬他。 所以我抱他抱得更紧了,问说,你咬咬看? 孩子担心会伤了我。 我故意在他耳廓叫一下。 暗示他行动后,会得到比这还甜腻的嘶喘。 当房外那隻手攀附到他后颈,他使他的视线没入我乳房,我看见蝴蝶停在了大象眉心,言说着去往茂密温室的路。 蝶向荆棘丛幽迷地打圈,突然某处就要燃起艷火,叫人慾火焚躯。 我问他一件事,和一秘密万不可分。 他含苞待盛在我体中。肿胀的青年控区。 曾经我真实抚触过暖糙的象鼻,牠性格绵软,人林簇拥不能及。 忽然拋望过来的心疼的那一眼,我囓品起他的眉骨,好极也美极了。因为抽颤中我们都试图埋下真理。毕竟口传要被湮灭,身行必然遭锯,头的摆动在神色涌现时就被拔除;水乳自攻歼化投合,欢爱中破译的求偶之舞。 我说少年啊我的孩子,你要我帮你吗?你好生涩,又充满畏惧。 这是第二次。 『你还是不肯回答。』 离群的小野狼,他用那种年纪的兽眼凝视我。 我们都停下。 他红红地颤抖。我白白地见证。 请忘了,你不会再见到??的人。 窗前,低远道路的观眾尽散,有一人走得太慢, 一辆车在他回头当刻驶过去,把他撞成轻盈的羽绒,也迢迢高飞了。 maaskq: 她是母亲一个朋友的小孩,毕业那年就考上社工师。我们没什么能聊,因为我向来只关注自己。死就死吧,不过比我早一点。 有天见面,她端着咖啡走来,问我为什么喜欢文学,我说也没多喜欢,只是对一串串葡萄似的文字比别人来得更有耐心。 真正对周遭漠不关心的人,不该喜欢文学。 我皱眉,要她把话说明白。 她和我讲了几个已结案的个案,遭遇大同小异。 儘管丑陋,却也美丽得无可厚非。这个冗杂的世界。 我觉得无聊,很无聊,无聊到值得写下来。鬼逻辑。 / 我想到在泰国被人妖吓到的瞬间、那隻被当作迎宾吉祥物的大象,还有我手中的石榴汁。 也想起了那隻闷闷不乐的白老虎、从我车窗旁走过的雄狮、刚刚醒来就和人类(我)对眼的母狮群。 后来有了马赛的回忆。 在那听到裸体海滩的趣闻,和一个吉他手坐在马路边吃冰淇淋,我看着被漆成萤蓝色的脚踏车煞车器,觉得人大概只能分成可悲与不可悲两类。前者的倖存者,能再就同一种归类法分群,可悲的,花上一生弥补童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遗憾告白。年年跟悲情往事交媾,叫声刚好填补唯一能外传的孔隙。 我要继续当个极其自我的人,像你爱你的吉他那样。 他把我的纸碗一併丢了,说要往北去迪戎。 你像在说一则神话。 想好好生活的人,可不能这么做啊。 然后他走。 我快疯了。 / 她是母亲朋友的女儿,死亡没有中断我们,反而紧密了我们。 我还是会听她(我要她说)的那些案例。 最初那个女孩呢?现在在做什么? 定居德国,都有孩子了。 母亲长期卧床,在她四岁时死。 噩梦开始了,她在父亲的躯体下成长。 屡见不鲜,未能广传。 我的记忆和她的经歷,以及一点想像。 我用动物描绘性器,用顏色述说情动瞬间和心跡,同时返归她的童年,又拿物品象徵一双双热衷窥探他人家事的眼目。 也以植物吟诵交合的过程。 我想拥有蝴蝶的彩翅,但并不需要牠的躯干。 就像他只想要她在自己体内茁壮,但觉得她的哭诉很吵、很碍事。 有一些些时候,在一件件事件发生的不久后, 竟没人跑在肉眼的前方,大声说出这世界无奇不有的真相。 / 标题早已说完整个故事。 11 1、 齐泽克认为,替罪者要为共同体「献祭」的原因,在于社会本身从来不是统一整体,而是永恆地具有内在于自身的不一致/不一致性和矛盾/矛盾性。人类生活在社会中,必须要对自己的存在、社会存在现实有一定程度的掌握,确定自身的现实感,意识形态就在此出现。 因为真实地立命现实,人才可能允许意识形态的指挥,且具备在某些关键时刻移转主要掌控权的能力(人类从来无法完全地握有它)。 在面对巨大的分裂,如战争、灾难、瘟疫等,这些事件衝击我们的存在意义,我们彷佛失去正常对于存在的掌握。 2、 假如与一人的利益、目的、慾望完完全全地缺乏交集,连个边也不沾上,其实就能稳稳地活着。除去天灾,外在人为致死的因素已被去除,剩下的是个体心中的魔,或者说这个个体生病了,需要照料。 然而寻求医治的过程往往坎坷不已,得门却不得其入之道,这时候,人为因素重新显现,这个情况中,个体看似与他人的名利、欲求毫无关联,个体称之为「不理解」,他人则针对这份指控反驳并重新以自身语言来詮释(我们知道,语言乃是一个命名的过程,而非一个结果),而此番抗辩中的输家向来是谁应该就不必言明了。 以「同情」作为进入的藉口十分合理,不过仅止于此,再多就显得缺乏眼力见,是为多馀的。 如果加以包装并提升至「同理」,可以说是非常滑稽;当然你有办法理解我的痛苦,但是你如何能感同身受? 既然无视「理解」这个必经程序,岂能找得相同的感受。说出这些话的人从未有过自嘲的经验。 而某天我也懂了。 为什么福克纳不喜欢一个抄捷径回家的人。 我们明明在同一节车厢中,在不同的站点下车走访,偶尔还会带纪念品给你,如常反覆无一日例外只是开始有了些变数。于是我与你分析这些变数,并且试图修改导正。是,我是称之为一个「导正」的过程,但我并没有向你提过。我们讨论的时候你似乎时常心不在焉。我太晚发现这个巨大的错误——没有什么是正确的,而我错得好离谱。 那天火车即将离站,我终于找不回你。 那天,我本来会和另一人在某节车厢里相会,而我上了另一节,与你的母亲整理你的物品。 我和你母亲,起初曾藉言语填补空失,后来谁都不说话了。迟早要习惯少了你之后的那种寂寞。 我不曾有过一次机会来了解遗物这一词的重量,直到你选择永远停留在那个普通的车站,走上一条普通的回家路。 大家的家都在列车上,而你惊觉,原来家一直在外面;对于晚归一事,你愧疚数年,终究是决定终结它。也是不让回家这条路越变越长,长到,使你动摇。 先下车的人,也是最不可能在意外中丧生的人。 我是因你而明白。 在你坟前我也不会感谢你的作为。 后来一日,和某人的对话中出现《完全自杀手册》。 他不相信我看过。 这时候我脑子都是你该死的身影。 大概我只是很平静地说,因为,我是和一个想死很久的人一起看的。 你有各种办法,几乎让我都要信了太宰治流传至今的人生无有一丝虚构。 结果我确实没想到你能那么安静的,在那条路上,甚至一次头都不肯回。 你在坚持什么? 就别责怪我,连荒草蛮尘都视为帮凶。 3、 是否应思考为何个体的逝世会成为个体遭受批评的根据?他们甚至连肉躯都入土了! 还能有比这更震惊生物界的谬论吗?(将范围尽可能地扩大,好让那些批评人的人有伸展空间) 人类总爱攀比,先是要神死,又蔑视牲畜,满足地让自己充斥各种陋习又戳瞎割哑一个个引路人。 引向回转道路之人,无一倖免。 我好像不排斥当捡骨师。 然后收起你们对于一自杀个体的不负责任的揣度吧。 死亡其实没那么具趣味性,没事添那么多上去,我看你们是真的急着要死。 maaskq: 我估计这种口吻,只在我很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 所以当时我应该很生气。 这世上摸鱼混水的人太多囉。 过一转角就撞一个,头都晕。 / yoasobi〈夜に駆ける〉很适合拿来重忆他的决定。 他回家的路上其实还有个人,放在歌里,或说在原版小说(yoasobi的歌都是小说/网文改编的;尖端有出版),就是动人的死神。 走捷径回「家」的人 向「夜晚」奔去 没不一样。 还有「中途下车」的人 现在听倒只觉得:呦,鼓点真妙,哎,这拍子也太难对了吧,天啊,最后居然还升调。 死者能讲述的唯一一句:明日又是新的了。 いつだってチックタックと ▍无论何时都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鸣る世界で何度だってさ ▍不管在这鸣响的世界多少次 触れる心无い言叶うるさい声に ▍去触碰无情又冷酷的话语 涙が零れそうでも ▍即使眼泪似乎快落下来了 ありきたりな喜びきっと二人なら见つけられる ▍只是如往常般的欢笑着只要两个人的话一定能发现的吧 あほらまたチックタックと ▍啊看吧又滴答滴答的响着 鸣る世界で何度だってさ ▍不管在这鸣响的世界多少次 君の为に用意した言叶どれも届かない ▍为了你所准备的话语还是无法传递给你 「终わりにしたい」だなんてさ ▍说着「想要迎来结束」 钓られて言叶にした时 ▍被诱惑的言语吸引那时 君は初めて笑った ▍你第一次崭露了笑容 翻译出处:https://reurl.cc/1mqvlp 拣其中两段。 贴完感受了下,还真有点遗憾。对于他的死。 所以骂了个脏话。 XII. maaskq: 芋头田传来阵阵老曲。 我的记忆擅自填入费玉清,但我很确信那绝非费玉清的歌。 看着手臂上的作记,只有「田歌」,无他提示。 我怎么就不写得仔细一些。 他姓陈,我叫他让先生。 说话时我们都用「你」起头。 早安。 早安啊。 我稍微回头,知道他看过来。 有礼的,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在各地的浪旅中我都曾见过。 极为相似,但你能打包票他们并不一样。 很亮,有神,装载故事,向证者招手。 我在木製平台看书,抬头,当那芋头田再次响起老歌时。 ——你好愜意喔! 我看着让先生走到前面。 快十二点了,乡间的风,带来雨的气息。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坐在这。让先生说,这里之后会做成能放外卖的平台,不过还在施工中。 他手里提着烘洗好的床单,是隔壁那个环岛的女孩出发了。 我想过:特意为叫外送的製一个平台?疫情就要走远了,何必呢。 我没有问。 那个单车环岛的女孩,说她本该八点就要啟程。 那时已经快十一点。 她说,这是第二天。 你哪里来? 台北。 你骑得真快。我笑。 走海线,也没有什么好停的。她说,不过待会到大甲会走市区,应该能逛一下。 我点头,祝她顺利。 蓬勃季节,人们都换上旅者衣裳。 女孩收拾晾晒的衣物,我问她那件内衣什么牌子,看上去机能性不错。 黛安芬的。她笑。 好吧,我是忠实顾客。没什么值得再问。 我重新将四肢抹上白花油,抚摸旁边巨叶,抬头看看倒掛的酒杯。 昨夜我也来这,装生饮水时一隻大壁虎飞簷走壁而过,我盯住牠,脱口一声哇。 嗨,我租屋处偶尔来拜访的小兄弟没一个能和你比呢。 也是昨夜,看《黑鹰计划》,壁虎唧唧叫。 我正在想是年轻的乔许·哈奈特还是中年版的他比较帅,结论是两种版本都不是我的菜。 压花毛玻璃上飞来一隻椿象,我回头,要是在家我会逃走,但在这里,我不该喧宾夺主。 我躺回枕头,距牠很近,我美滋滋地吃着串烧。 双脚不时抖动,为驱逐群攻黑蚊。 没一会头顶的小傢伙就不见踪影了。 我看书到午夜。 只有这一晚,我有独自空间,而不用进入(任一书本)再创造。 让先生穿过走廊去巡视门窗。 这提醒了我时间。 ——海边落日下,鸭鸣声声白。 这俳句表现的,是随春夏秋冬季节流动,生于「风雅」的魂,透过瞬间的视觉、听觉体验,像窜过电光火石般,捕捉到隐藏在万古不易的自然当中的古老。 还有。 但丁和尼采借助神话或想像来赋予形式,幻想的经验或作品内容与作者本身的经验无干,是超越个人的集体潜意识表现。如同《尤利西斯》,如同先知、时代的代言人,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时代的精神。 正因在常规之外,人们经常忽略。 / 恐惧是沉默的成本。 老爹安静地躺在皮椅中。陷落着,彷彿又浮空。 有这样的时分,而刚才我才从火车车厢中脱离,无以知晓心神去向。 火车上,我看见一处铁皮屋放满黑色轮胎,我猜是车厂,接着所见予我肯定。 车厢只有六个人。 我把手肘伸直,像母亲拥赤嫩的刚出世的婴孩。冷气凉,我开始关心起每一次车门敞开的时候,那些热风如何能找到我。一个叫追分的月台滴着水,我以为是下雨。对座来了一对母子,小男孩生得真好,一双会让人心软的眼,顶着西瓜皮头,白吊嘎,底下牛仔裤宽松。女人年轻,口罩窜改了年岁。 我撼动了沉寂。 他睁眼,说着自己好很多。 我在地板上看他。 然后和姜名说谢谢。他回得很快,说那日老爹的体温吓到他了。 姜名的手被拨开,门关上,他站在门外想望穿那扇门并接住里面的中年男子。 那个男子与地面有上肌肤之亲。 是男子亲口告诉。 我去阳台,已经要午夜了。 老爹戴着口罩走出来。 我拿着小精油罐把玩。 我叹了口气,笑了一下。 都不是怀大爱的人。 只有几个人,人们能掏心守护。 可是究竟是他们守护我还是其他的,双向真能行吗? 不要分心,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 他笑着接下责备。 于是那晚,我又叹了一次气。 我想到李欣伦《以我为器》,那种赤裸的、毫无保留及隐瞒的文字影像,纸面上明明该以粗暴形容却无以下手、若做了就是含沙射影的语句,以及几乎将她自己的心境以高倍镜检视然后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的笔法,由此带出把人撕裂摊开曝晒的感官体会。 我说,爸,别让我有天以这种方法追忆你。 我在心里说的,只为踉蹌牵走现实中的视线。 有风,你进去睡觉。 老爹竟是笑。 我推着他进去。随手抱了他一下。 像是顺手牵羊。 月亮刚刚别头,正好,一个它不晓的「秘密」成形并且稳了脚。 不要跌倒了,那会让大地震动。 XIII.专案让我累成一头羊 只想摊平被剃毛 maaskq: 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乾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鬱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它们静静地和我拥抱: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乾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当不移的灰色的行列在遥远的天际爬行; 我有太多的话语,太悠久的感情, 我要以荒凉的沙漠,坎坷的小路,骡子车, 我要以槽子船,漫山的野花,阴雨的天气,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僂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在大路上多少次愉快的歌声流过去了, 多少次跟来的是临到他的忧患; 在大路上人们演说,叫嚣,欢快,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眾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在群山的包围里,在蔚蓝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经过他家园的时候, 在幽深的谷里隐着最含蓄的悲哀: 一个老妇期待着孩子,许多孩子期待着 飢饿,而又在飢饿里忍耐, 在路旁仍是那聚集着黑暗的茅屋, 一样的是不可知的恐惧,一样的是 大自然中那侵蚀着生活的泥土,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因为他,我们是不能给以幸福的, 痛哭吧,让我们在他的身上痛哭吧,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样的是这悠久的年代的风, 一样的是从这倾圮的屋檐下散开的 无尽的呻吟和寒冷, 它歌唱在一片枯槁的树顶上, 它吹过了荒芜的沼泽,芦苇和虫鸣, 一样的是这飞过的乌鸦的声音。 当我走过,站在路上踟躕, 我踟躕着为了多年耻辱的歷史 仍在这广大的山河中等待, 等待着,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1941穆旦〈赞美〉 / 在一marketing小组处理专案。忙。杂。下班同老爹跑业务,之后没什么机会,他要飞国外滚一阵。实习,讲好听点就是以一个经美化的由头叫你去打工,能否在这短期中有所成长是个人造化。有些不支薪,你不是去当劳工不然呢?然收穫和酬劳呈负相关,你会很嗨。乍判个体均无明显差距,分化增于细微处。聪明的年轻人从不缺,这可是个人才辈出的时代;机会满地捡,知识点随处挖,学都来不及,想跟上还挺难。而有些人活得太愜意,火烧屁股才动作。倒也是这时刻,潜力激上来,未来可期。前提:肯努力,能吃苦(显然现在年轻人大多无法,台湾不是没工作找,是人不肯做,嫌累嫌脏啥都嫌,在学期间却也不灵活下脑袋多方接触提高曝光。怪谁?)。 讲实在话,无后顾之忧的更该动起来。虽然人总得沦到弹尽粮绝才醒,人性嘛。人性。 说回来。 组员有想法,很好,有个太傻,提出的策略方案简直为白日梦精选辑而生(聆听时,全员表情控管优等)。 傻归傻,人挺甜,招人喜欢。这是优势,大家明白。 脑子要能跟上就好了。 / 修眉毛时划伤了眼皮。 老爹说远看有点缀的效果。两日早起端详伤口,心得:如有这色的眼影会很适合我。 姜名淡定,要我给他看个仔细,就继续看书了。 有个天使投资人(ba)找姜名,后天走。 在圣地牙哥。 我说,姜名啊,去吃焗烤生蠔,去看看中途岛号,去拍美女给我看。 他的脑袋瓜要没入书中了。 他将我驱逐出藏书室。外套甩肩上,我步履轻快地离开。 后来思索:姜名把我流放了。 就变得浪漫点。 他好像说要顺便去看球赛。 / 如标题。牢骚小解,翌日我焕然一新。 读穆旦手会很痒,巴不得写些啥。但好累(还是夸一下他的词性倒置与修辞运用,我真是非常迷恋了)。在抗日背景下憋气吐泡,水面上的战兵们瞥见,起提振士气之效。这样就够了。我需要睡眠,经理真真严,标准真真贼高,不得不承认,我无法不爱这种上司。打击我吧,我就表现给你看。我会以完全的姿态成长,剥落毁损的,你将不得见。 死皮该撕,痼疾只会坏事。 我的野心很大,也很小。在那些人洞若观火的深瞳鑽凝之中。 / 吴俞萱在那本书里写下: 「追溯阿美族的神话传说:海神之子强娶了发光的女孩,女孩的父母变成枣椰和海鸟守在海边;海神託梦引导阿美族人运用祭祀时绑扎打结的芒草製成箭矢,击败巨人阿里嘎盖;为了报答鲸鱼的救命之恩,族人到了小米除草期会以盐水、猪肉和小米捣成麻糬投进秀姑峦溪。神话,不就是现世之下的伏流?」 也许真有海神 不对我的生命拋问 我就向他匍匐 脚要放到脖子后 用那样的姿态滚爬 做好一个人 该有的样子 成为人 也成为了自己。 我离兽性已经很远 我看本心根本模糊 天上的星星都不说话了 所以我把脚掌鉅下来从脚踝的位置落刀 开口的成本 这是我的贿赂 我穷尽方法获悉的手段 如果交易达成我要的真的很少 ——止血 其实这样就好。 / ——〈祢的足够〉 难得给立了诗题。趣味横出。 想捞一捞,搅一搅,吃下去就拉肚子。也是感恩。 马靴里的毒菇终要成熟。 XIV. maaskq: “andnowwewelcomethenewyear,fullofthingsthathaveneverbeen.” 十来多岁的尾声,实实在在地活过了精彩十八。 我祝「你」十九快乐。 岑徽,是灰尘。 / 十七岁我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那是北岛说的。 我忽然不再是翻阅那没完的诗作解析——有人让我的亲人体悟。孩子的眼十分浩瀚,谁低估了,谁就跛脚。 像瞎子拿刀插入另一个瞎子的心脏。 像那位耶穌指名要入住他家的税吏。这位道成肉身的神子,当他开口,瞬时群人的神情,都挤上同途。 这年学校装了防坠网。 亡魂就开始高空弹跳。年华永固。 这年我研究邪教简史,只为嘲讽人心之软弱无能。未来当我起恶念,当轻鄙之心如蛆鑽勘在他人肉肤,当年笑声就必将我震聋。 / 「我虽热爱逻辑的确定性和清晰明白的定义,但我也觉得存在锐利的稜边必须磨圆一点。我想在我的创造中保留一些艺术的歧异性,一种适度的扩散作用。」 老爹说,两岁多,宜兰山居间,我问既然太阳那么亮,宇宙为什么是黑的? 四岁多,院有溪流大石的一对老夫妻家,凉亭中我挨着母亲,说,一个越懂事的人,是不是越容易「吃亏」? 我看我并不明白吃亏的意思。小小年纪就爱炫,不讨喜。嘖。 maaskq: 引言出自艾伦·莱特曼《g先生:关于宇宙创造的小说》。明明白白,莱特曼在书中演绎了遍「创世」过程。 一个搞科学的,当起小说家。教天文物理,也教文学创作。 我还挺喜欢这书,推一下。应是头次在这推书?(记错也罢,总之能看) / 十叁岁,听过句当时觉得浪漫极了的话:我们羊卓雍措见! 浪漫在于:挺漂亮、些许神秘、稍嫌遥远。可不是这话整体营造出任何的浪漫氛围。 不能和班上往来甚切的那女孩分享。中国有叁处她最不想去的地方:云南、西藏、内蒙。 因为寥败落后骯脏。 还说埃及只有神经病才会去。 我心想哪来的傻逼。(估计那时还没傻逼这词) 国二分班还在一块,国叁人转走了。 高中全家移民澳洲,还会给我发明信片。这年她说未来想去青海,有条火车从那里起,往拉萨。 所以人最终的去向,不言自明。 (埃及的地位在她那倒没提升多少。) / 国中前什么也没,没日记这玩意儿。是有个蛮流行的那啥,毕册?联络本? 应该是时代弃置的產物。 / 人总是只愿意花一小段时间来进入全然未知、陌生的领域,为此兴奋激动,又因自惭形秽而躬身缩头。接着没了下文。 其实能抬头挺胸。世上没有你能全面掌握的资讯,也没有你能读完想读的书的一日。待读书籍堆得比垃圾掩埋场还高,佔地更广,就是香了点。 找擅长、能给你动力为你带来成就感的,而非强迫自己随波逐流。你说随波逐流不是被动的吗?是环境推着我去,错了,因为你根本从来就能比谁都坚定。可是你却弃权。似乎心有不甘,说理想过于高远,怎么不认清自己眼高手低的事实。你成长,梦就近点;波涛不将你捲向昏庸地,它要让你见识只归你的海域。 等待时征战。枪械不着地。 寺山修司有句话很可爱,说: 我 只在一个人时 梦见大海 自律且习于孤独,筑梦之人的基本样态。 就先不论蒋勋和叔本华如何谈孤独。现实牵扯上文学,偶尔只更棘手。 / 研究广告获益机制时想:爱奇艺、腾讯等的串连平台,广告收益该是盈利佔比最大宗。光个冠名播出厂商就能喷上数个亿,当然得考虑节目热度、观眾年龄层、以及和节目性质的契合性等要因。 假设你查「资產管理」这关键词,按下显示在最上面的某几个网址,钱就轻松入了google口袋。 不过这广告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歷经数世劫难从被送到搜寻人眼前。苦了广告部同仁,那些搞数据的。 google一年广告收益能有四兆。(给计算机整岀十六进制算法。) 让我想起《权力的游戏》第八季那个疑似星巴克的杯子,也为星巴克带来可观的免费广告效益。 / 我们知道有几本书及剧作的开头将是恆久经典,好比《双城记》、《百年孤寂》、《马克白》??老实说数不完,然而眾所周知的就那几本。(有时我真为此抱憾) 应该纳入些中文着作,况且他们也能说是家喻户晓。 看《围城》: 红海早过了,船在印度洋面上开驶着,但是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佔去大部分的夜。夜,彷彿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到红消醉醒,船舱里的睡人也一身腻汗地醒来,洗了澡赶到甲板上吹海风,又是一天开始。这是七月下旬,合中国旧历的叁伏,一年最热的时候。在中国热得更比常年厉害,事后大家都说是兵戈之象,因为这就是民国二十六年(一九叁七年)。 一则旧忆要述全,就这么容易。 说容易,真没几个能做到钱先生这般精炼、残美、且慌惆。几句话,你穿梭了。在《百年孤寂》我们读时间如何摆盪,在此我们则见证时空的弹性。甚至是有气味的:时代之震盪埋伏,海潮之缄默——其中风声走漏远播。 看《呼兰河传》: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呎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我这的气候就这样,就是很冷,你无法怀疑。 地都裂了。耳朵都能敲下来。 而我这生活也特别难,天天得死人: 投了河的女人,被打捞上来了,也不赶快地埋,也不赶快地葬,摆在那里一两天,让大家围着观看。 跳了井的女人,从井里捞出来,也不赶快地埋,也不赶快地葬,好像国货展览会似的,热闹得车水马龙了。 萧红乃我至今所见中,最能描绘「疾苦」的文人。 喜欢爱玲的《秧歌》和《赤地》,估计能爱上萧红。 我私认为以中文为母语者皆是天选之人。 这是门多美妙、充满奥秘、叫人优柔寡断的语言。 《灵山》中,你还能听见音乐。因为高行健在其间就是如此穿插创作:录自己声音,撰写;反芻,纪录;聆赏,凝观,吐露。在大西北,然后迫于当时局势到法国,最终在那完成。 这本书里,唯「你」与「我」。没人有姓名。 这是一次体验,我认为每个人一生都该走访,哪怕你一回都没走完: 你坐的是长途公共汽车,那破旧的车子,城市里淘汰下来的,在保养得极差的山区公路上,路面到处坑坑洼洼,从早起颠簸了十二个小时,来到这座南方山区的小县城。 你背着旅行袋,手里拎个挎包,站在满是冰棍纸和甘蔗屑子的停车场上环顾。 从车上下来的,或是从停车场走过来的人,男的是打着大包小包,女的抱着孩子。那空手什么包袱和篮子也不带的一帮子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葵花籽,一个接一个扔进嘴里,又立即用嘴皮子把壳儿吐出来,吃得乾净俐落,还嗶啵作响,那分悠间,那种洒脱,自然是本地作风。这里是人家的故乡,活得没法不自在,祖祖辈辈根就扎在这块土地上,用不着你远道再来寻找?? maaskq: 认了真思考过,所谓人生片单、书单、虾米都可填入的单。 这本肯定在其中。 无法保证,就用不上肯定这词。连后路都绝了。 / 单句行文架构如过度繁复如何能等同好? 辞藻堆砌之作竟能这般大肆揽掠当今人心。 空泛无实充塞墙面榜位。 因为有跡可循,你也就略知一二:经典何以为经典。 12 1、 拾荒。多少人一辈子不可能做过的。 2、 我有幸游离于正统文学习路之外,因此造就我的才华。这个社会,何其广大,我活在眾声远离的绝处。 3、 我带了一本书,是我高中时候觉得最伟大的一本书。 4、 像你独自身处稠密的思想,乃无限和永恆的狂妄份子。 5、 我想过这样的开头: 这一切他们都来不及理解,没有人被容许解释。只是事情的开端刚好与世界伊始相吻合。水是首先出现的形体,石洞将其捉摸,后来在雪还未能覆盖住或新或旧的足跡,古老歌谣尚不能流传至另一大陆时,故事的主人翁在猎物鲜血的掩护下,气味不再招惹野兽,眼睛却像极了牠们地走了来。她自暴雪中现身。或者我应该说:喔,她终于来了。 6、 听到这样的说法,这是一个无法以「正确与否」加以冠名的命题。 :你可以藉文学的包装,去抵御外面你不理解、陌生的暴力环境。 我有很自我的詮释,你能说它有点逼近极权的思想掌控。 阅读时我们是滞留的,我指的是一个状态、一个时空的停摆(时空为主词),同时周遭外物无限推远,而我们最终会明白——这是如何不着边际、漫无目的的追求啊。假如在这(过程)之中沉淀,发起有点可笑的保卫战,也许我们就将囿困于文本里,于此(拜託,这很重要。现在、此时此刻才算数),难分难捨的情节,也就浮现了。 7、 故而我视阅读为诱拐犯。拐骗从此成为艺术的代名词。 我感到无比失望及落寞,然而不掩我想隐藏、绝不让其见天日的兴奋! 现代社会中人与人的交际空白,是这般贫乏、索然无味,填充着氾滥且转瞬即逝的肤浅资讯,而我这生有幸与书为伍,淡看世人眼孔浅显、追名逐利,沦落惨白无知的游徒,终年滚步在牙牙学语的阶面上,仅仅是为回归蒙昧啊。 8、 生命中恆久的平衡要叫人跌跤,因此,是不可能的。(多说无益,但应该有办法联想,我所说的恆久的平衡意味着「僵化」、「呆板」,到后来你将「了无生气」。这跟垂死本质无二) 自我不断地征战才合乎「常理」,然而常理讲得实际上是不寻常的规制,那些人们应当遵照却困难得不可思议、以至于无法贯彻始终的游戏法则。 maaskq: 我刚好看到一段分享,很像我(有过相同的经验),就拿来说说。 故事是这样: 抱着箱子在地铁里,门开了许久,「我」忽然意识到似乎该换乘了,就起身看一眼电子板,果然啊,于是我立刻揹上背包、拽着箱子奔出门,毫不顾忌周围人是否觉得我是个傻逼。 换做之前我不会这么做。 我会默默坐下,多坐一站,再回来。得体点,不想让陌生人觉得这个人冒冒失失。 现在不会了。 每个人都不堪,假装得体大方自然体谅,那也活得不堪。 没必要为了让他人高看我一点,而多乘了站。 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算了下,我可能比他幸运点(谁知道呢),挺早就理解了这个道理。重点仍在于实践。为了那高看的一眼,我可能耽误了之后行程,我可能错失了一次和谁的相遇,我可能,在一生浩瀚而紧凑的排程上,不慎就过站了。过了什么站,也许叁年、五年,甚是更久后我才有机会明白。恍悟时候往往忧愤藏身。 所以说,何必呢?明明就不值。 / 一段热于高谈未来的年岁。 有时我充满踟躕——对当下的篤定,关于当下更值得加倍注视的深信不疑,都在口沫横飞中消隐了。那些唇舌舞动的画面,都冻缩为春日清早的露水,按捺不住激动地躁动着,即将爆破。然后耳目皆堵。未来、未来,行军般的拨心吶喊,臂膀挥转,任谁都要迷眼失身。 我们何时才能自信地说出,确实,我们拥有的不过是当下。 可是我们想获得的,都是未来。对于未知,其实人们不该太有把握。 《贪婪的多巴胺》有句话,彷彿是现代人的生活写照,也像是片玻璃,映澈人面,扭倒在慾望上: 「从多巴胺的角度来说,拥有是无趣的,只有获得才有意思。」 共勉。 13 1、 试图从信物中回忆美好,是一个人对已逝之情做的最后挽留。 2、 有人带走了空气中的湿,我生活中的霉。 要人把滥情做到极致,先给我一壶 你泡的咖啡 门院的露水都已经蒸发 伤口的脓显得可耻 足底的润滑剂指尖残骸 擦在你外出一定经过的 门把上 衣架子顶端 厕所崁灯开关 中间有条细缝你就近一点观察吧 夏天我不说话 当风都不言语时人们应当恐惧 春天与我相隔久远我说它是我出生前的举世求生的证明 来到冬天我的肌肤要龟裂 极度的乾燥 窒息地去渴爱 秋季满目颓倒连膝盖都发弯 先于我的背脊我瘦软的魂体 竟然四季又过了却谁都不能指出 我的眼睛在我的脑门上闪闪发亮着 曾经 我也爱过你敞开的双腿间 不清不明的黑痣 着黑衣的你在白墙前观察的同时 我说可以摘了 打掉它 命它湮灭 摸过了灯的手復又回头流连我的心脏 我的唇饱满能勾人聪慧如你掌 早在我们第一次撞向彼此之前 你不禁相信起我的甜言蜜语 而我不住就怀疑你的信实忠诚 早在那个见面前的清晨 天要塌了谢谢你刚好也不醒 3、 「所有年轻时我爱过,但不完全了解的人,全部都走了。」 我也时常感到伤悲,在一个独坐路肩的下午,那时所有人都手握方向,在湍急车流奔驰着——就连静止时,他们也不曾歇停。你会看见他们原地踏步,步伐合一,都是当年的共谋。快口信谈。你知道自己无足插涉,你的脚已经落在那不起眼的野草中,成了狗群的撕咬,成为孩子的把玩。成为一场要做不做的你从未抓住过的梦。 4、 「我让自己受诱惑,掉进了一个不完美的世界,掉进了粗鄙而不圆满的激情、正邪不辨的嗜好、没有止境的慾望、散漫无定的贪婪之中。」 5、 有些叛逆,透露着慾望的青春身影 无名场景,乃感知存在之空间 影像中的熟悉感,则是幻想的自我投射 maaskq: 备忘录的标题是,0522观展。 6、 他看待这世界的眼神,若我审视自己的渠径。 也许你是《项塔兰》中绿色眸珠的女主人——哦,不,是神圣的男性。 将有一日你要爱上这样的人。 那叫你恍悟:原来,我一直如此对待我的灵魂,原来我从来只是一枚寻觅者,一介追求高尚的理想主义拥护之人。 7、 那人的影像风格大抵是他常言的诗的构想,就连他的诗作都非常简单,从不费语赘述——其广阔的留白畅溢无穷思流。主题意识则关乎生死,这种大命题的锁定即便一个人时藉由电影思索,还是不免浅嚐輒止。 面对影像我们得先拥有好的胃口,再养大它,方懂得品嚐及领略。 maaskq: 中秋佳节愉快。 近日读《利马古书商》,是借书时的意外。 开头:自丹尼尔杀了茱莉安娜的那一晚,已经叁年过去了?? 多可爱,简洁明瞭,而我不过是为一探究竟。如《控制》中丈夫想剖开妻子的脑袋一样—— 这邪慧的女人到底做过哪些思考,而促成那一大恶谋呢? 假期你们看书吗?或影剧。 我重看了出神入化。 智利苹果. 于是冰川消落 (我削掉了一块苹果皮) 溅浪把骸骨都吵醒了 骸骨在海床长出的锈蚀的船之栏杆上 在你脚底的冰大理石面 他手中正融化的冰品中 放肆嚎叫 是冬季觅食的孤狼 是夏时一日死一回的噪蝉 然后 与秃颓山坡相对无言 把你嫌弃的长靴穿回 吞下你嫌撑而扔掉的食渣 缝上谁都不肯承认的与我无干 这件外衣较你一生的财富都要华贵真切 它都不忘颂扬世之纯善 你竟先行鄙夷 又说后果你一人担 迟迟的预言 清者在远方 等苹果被啃得剩骨 如秀美的脊椎 你也就明瞭末日的真义了 届时 到此为止。 maaskq: 一日一苹果,智利冰川崩落,望不穿它,只看见手中光洁果身:甜脆,智利贴纸。 水槽中果皮上残碎的贴纸,说着我来自智利,还有多久你能继续看见我? 标题只是标题,非诗题。 XV. ——老了。 这话我并没在她面前提过。「我感觉时代越来越年轻,老去的都是人??比如走兽,就当我认定他们无法感知。在博物馆看琥珀,看木乃伊,站在百坪兵马俑的遗跡上因着感动及震撼而说:『看哪!快看这歷史遗痕!』这人的自我从这刻起将会无限膨胀。我把虫兽扯了进来,但无意混为一谈,你能明白吗?」类似话题随处能聊,今夜在michael's,背后墙上的那幅画用色明艳也温和,几乎化了桌上白花。强行上色可行不通。于是就这样我滔滔不断,在晚上特有的氛围中,以及那经久顏料的凝视下;artemis的平静里偶尔会有异,然而她舞动刀叉的模样,优雅依旧。 我很怀念,在她身前时我依然持续怀念。 啊,女人真应该多笑的。天知这话旁人听来将多么失礼且尖锐,然而那时我只这么想。 牢牢紧握的事实,暂且不需要置喙。 好吧,我觉得你肯定口渴了。artemis看向我那杯没动过的酒。 我怎么能不渴呢?我几乎不间断地讲了半小时。不过右前方那桌更是长舌——含蓄矜持,较量的火在其间烧得猛旺——那是经典、标准的纽约上东区贵妇们的日常。(当然绝非市场婆妈般的高谈阔论。行为姿仪及谈吐,是把锋利的隐形的量尺) 一桌彷彿围坐炉火边的间适晚餐,想必融洽至极?曾经我的童真幻想。 我探听审视他人的癮头在这种时刻最为和蔼,一点不具攻击性,却用力地被满足。是那发自肺腑,真挚的,如井底之蛙,着迷管中窥豹的型态。 疫情,距离,交集。我和她实在太久没见。 我的童年没有哈利波特,也与猫战士无干。唯剩飢饿游戏和骸骨之城。总之隔天她勤劳驱车到曼哈顿,死活都要我跟她去那间旗舰店。 车程不近不远,喇叭声还是那么吵。(在甘迺迪机场外等人时,时差都被叭掉) artemis播的蓝调显得无比突兀,毫无助益。 我的爱,你为何要住那呢?长岛不好吗,乾净多了! 这里行人不用看红绿灯的。 哎,昨晚有人被捅呢,就在你两个街区外。 啊,请问这是什么?下城日常?曼哈顿日常? 我肯定一写再写过:每次artemis流露出的我最爱的神情—— 没救了,算了吧!这孩子永远疯狂。 像漫威的情节那样,或像那——天啊!看见没有?那股浪大得叫人做梦!在某个遥远的海岸,artemis曾这样说。 她说,要比照漫威的桥段,还有浪潮的猛烈,做人就得那样。我问她,你看见什么,读懂什么?何不直说人要胆敢前衝?说时,我脑里响鐺鐺四字:暴虎冯河。 不用解释了,artemis会知道的。 她没有直面我。 她继续说她的,好比出席一场假面舞会,她放松、尽情地独舞。 旋转到世界飞旋。是周遭目光的世界、聚光灯的画地自限,而非她的。 看看骑越野机车的,好多人,就那样死去。见过道别时也在燃烧的灵魂吗?崇敬他们,你就拥有浩瀚的自由??我认为你也这么想。artemis确实转向了我,用她璀丽的双眸为刻刀,想在我这留下暗号和寄託。 我面对她已过中年的皮质,她不施脂粉的裸净肌肤,有一瞬间就被敲动了。我相信,她的皱纹里只找得着烟尘,没有那些人製的唯利是图的粉末。 「我的爱, 你一定觉得,多数人的自由,都是狭隘的。」 篤定的她,坚信着道。 你这么想? 我笑,时长和她听见我唤她女祭司有得比。 你这么想,是认为我够格囉? 姑且我能算是有格局的啊。我作结。 不笑了,找不到笑点。我试图冷静,被吹捧的滋味确实很不赖。 如果我出生在泥垢,以为墙面是我一生的学习,忽然某日那堵墙垮了,小泥巴见着刺眼强光下那台巨大的挖土机,也会觉得,那是世界的一部分? 我想小泥巴要晕眩,绝对的。醒来就去找另一堵墙。 回家抹抹双脚,抹得哪会是那「藏污纳垢」,抹得是被风霜餵得要吐的精神。 maaskq: 这本书作为手段,目的已经达成。 日记清整结束。以后的事,就像所有的手段最后连谈资也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