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倾凰》 第一章 前因 永和三十五年春,先皇暴毙,北歧皇城动荡,淮安王妃谢洛笙率十万精兵围堵皇城,只等最后一击为她的夫君取得天下。 骤然,电闪雷鸣,皇城四处冒出森寒银光,混乱间,新帝钟凌寒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睥睨众生,仅三千兵马将她十万将士拿下! 三月后,登基大典举行,百官下跪,北祁彻底改朝换代。 窗外飘着雪,淮安王妃谢洛笙一身红衣华服跪在地上焦急的朝窗外张望,伸手抓着身侧看押她的侍卫,“什么时辰了?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侍卫厌恶的抽回自己的手,嘲讽道:“王妃您放弃吧,王爷不会回来了。” “三个月前,先皇暴毙当夜,王爷求见陛下示弱。为表忠心,王爷说要送陛下一份大礼,而这份大礼——就是安平侯府和效忠安平侯府的那十万将士!” “淮安王今日入宫并不是救你,而是向陛下邀功,要求监斩你外祖满门。您早前是不是很疑惑王爷为何被囚禁还能出入自由?因为真正被囚禁的人不是王爷,而是你以及安平侯府。” 侍卫摸着腰间的剑柄,满脸讥嘲,“您从始至终就被骗了!那些跟随您谋反的十万将士,早前已经被王爷下令一把火烧的干净,而现在,想必午门也已经掉落整整一百零八颗人头。” “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谢洛笙疯了一般冲上来,抓着侍卫的衣襟厉声质问,全身颤抖,眼睛瞪的要吃人。 “啪!” 侍卫一脚踹开她,同情的对谢洛笙看着,听着门外发出的响,抿唇道:“淮安王妃,你等的人来了。” 远远地,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 谢洛笙回头,房门赫然被打开,来的是谢洛笙的庶妹谢文兮。 虽然她们两人不是同母所生,但她素日与谢洛笙交好,不管做什么都会陪在谢洛笙身边。 一年前自己流产,谢文兮担心她的身体特意来王府照顾她,此次被她牵连,也被关在王府里。 “二妹你快去找王爷回来!他们胡说八道...你让王爷来见我,快去啊!” 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谢洛笙使劲咳嗽,素日端庄的模样消失殆尽,狼狈焦急的去推谢文兮。 然而谢文兮并没有出去,反而提起裙子缓缓弯腰,踩住谢洛笙的手,唇边溢着扭曲的笑意,“姐姐,王爷……吩咐我来送你上路了。” 一字字的,谢文兮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谢洛笙的心上。 “你胡说!你胡说!” 她不敢相信她深爱的丈夫居然真的要她死! “谢洛笙,你可真蠢。王爷不过是利用你罢了,陛下忌惮安平侯府,王爷就帮陛下铲除。现在安平侯府没了,王爷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势和地位,谢洛笙,你的作用也到此为止!” 谢文兮字字有力,看着谢洛笙面目仓皇,兴奋的笑出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一年前你流产是王爷给你下的药,他说他不想要你的子嗣。” 谢洛笙不断地摇头,拼命的逃向门外。 王爷说过爱她,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王爷不会这么对她! 她要去找王爷问清楚! “谢洛笙,你都要死了还要去哪!” 谢文兮见她想跑,敲下一个瓷碗碎片,猛的抬手,深深扎进她的心脏。 “啊!” 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寝殿。 谢洛笙红着眼看着谢文兮,惨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曾经关系那么好!” “关系好?蠢货,我每天都恨不能杀了你!” 谢文兮冷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娘根本不是难产死的,是我和我娘杀的。” “你娘刚怀孕,我娘就送去带五食散的糕点成天喂毒,你娘快临盆的时候,我跑去你娘的房间,趁她睡着,在她的肚子上狠狠按了下去!” “你那个未出生的弟弟被我生生压出来一半,等稳婆来的时候,你娘和你弟弟都不行了,我亲眼看着她死。” “谢文兮,我要你的命!” 谢洛笙愤怒的朝她伸手,满腔杀气。 她扬起手,指甲狠狠在谢文兮脸上刮下一块肉。 “兮儿!” 骤然,光亮下一个俊朗的人出现。 “兮儿痛不痛,你如何能被这下贱东西伤到!” 钟锦潇心疼的抱住谢文兮,怜爱的吻她。 下贱东西?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这个早上还拥着她发誓会把她救出来的男人,癫狂大笑。 她有多蠢,才会被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欺骗! “哈哈哈哈,十几年了,你竟然骗我十几年!” 一口血从谢洛笙的嘴里喷出来,她看见自己的心脏被剖开两半,心痛难忍,眼泪从眼角滚落——她对不起那十万将士,对不起疼她的外祖,更对不起安平侯府上下一百零八口的人! “呵,不知死活的贱妇!” 钟锦潇冷笑,抱着谢文兮头也不回的离开。 门外刮起寒风,谢洛笙躺在地上,双眼木然,体内的毒药已经开始发作,她的血一直在流却没有死,她的眼底只有滔天的恨。 “陛下?您来这么污秽的地方干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谢洛笙听到身旁的侍卫谄媚的跑出去迎接新帝。 寒风夹雪铺面,谢洛笙的瞳孔艰难聚焦,紫色衣袍铺天盖地,妖香扑鼻。 微怔间,她看见一个邪气到骨子里的男人走过来,慵懒的单膝跪下,一双漆黑的眸似笑非笑的对她盯着,修长的手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压,薄唇缓缓张开。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谢大小姐也有今日。” 轻蔑的嗓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吸引力,谢洛笙眸光微亮,抱着最后的希望,艰难的抬起手勾住他的衣角:“我,不想死,救我。” “救你?” 男人邪气的脸陡然冷冽,嘴角微扬,漫不经心扒开她的手,语气微寒:“当初求娶你,被你下令压在地上任由你的奴仆从我身上踏过去时,怎么不听你求我救你。” “现在,晚了。” 凉薄的声音落下,谢洛笙顿时绝望,五脏六腑骤然蜷缩在一处。 男人沉着脸看她痛苦的模样,狭长的眼眸划过冷冽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骤然,伸出手扼住她的脖子,“你活不了了,朕给你一个痛快。” “下辈子,擦亮你的眼睛,就算谋反也要为自己,为一个男人...不值得。” 下辈子,若有下辈子…… 第二章 重生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清醒点!” 尖锐的声音传入耳里,谢洛笙眼前一片白光,骤然清醒,瞳孔聚焦,入眼便是碧莲令人憎恶的脸。 怎么回事,碧莲不是偷了她的嫁妆被赶出府了吗? 谢洛笙一惊,伸手捂着心口,她的心还没有被剖开,她的脸也没有被毁掉! 瞬时,谢洛笙抬头看着四周。 暗红色的梨花木桌镶嵌金丝的沉香木床倒映眼底,再转眼,她少时最喜欢的珠帘在眼前晃动...这分明是幼时她还在谢府的闺房! 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你想要的文房四宝都给你送来了,都是好东西,你可省着点用。” 碧莲满脸不耐,丢下几片薄薄的纸张和一个满是灰尘的砚台,居高临下的对她看着,语气极为不客气,“姨娘说了,心疼大小姐身子,少写那劳什子酸诗,有空多给姨娘绣绣花。”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场景,谢洛笙怔住,伸手掐自己的胳膊。 疼! 这不是梦! 难道,她回到十五岁那年? “你发什么愣,听到我说话没有!” 碧莲伸手重重拍谢洛笙的头。 一个下人竟敢如此待她,谢洛笙陡然站起来,攥住碧莲的胳膊,冷冷道:“放肆!” 谢洛笙瞬间的气场让碧莲惊了惊,随后甩开她,晦气道:“你还当自己是嫡小姐?没有我你连一口吃的都不会有!摆什么谱!” 摔在床沿,谢洛笙被疼痛惊醒,方才想起此时府里已经是冯姨娘当家,在母亲自请佛堂不管后宅之事后,冯姨娘掌管后宅吃穿用度,碧莲便开始趾高气扬,克扣她的吃食月例,随意欺辱。 “碧莲姐姐求你放过小姐,别这么对她!” 门外一个丫鬟跪在地上磕头,谢洛笙朝她看过去,眼眶登时红了,沙哑道:“丁香。” 丁香是她的贴身丫鬟,自小一起长大。 先皇暴毙后她为了帮钟锦潇夺得皇位寻外祖要兵符,路上遇见一群土匪,为了保护她,丁香被那群土匪拖入树林... 如今想来,除了钟锦潇和谢文兮,根本无人知道她的踪迹,那日那群土匪早早的守在那,目标从来都是她! “小姐!你没事吧,你别怕,有奴婢在!” 丁香爬着进来,满脸泪水,额头全是血渍一片通红。 谢洛笙心疼的双手握拳,面前落下一道黑影,碧莲拉扯着丁香的头发拽在床沿,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大小姐?这可是主子,奴婢哪敢欺负!” “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碧莲眼尾讥嘲的对谢洛笙看着,只等再讽刺两句。 骤然谢洛笙抬头,对上她那双眼睛,漆黑的眸子似恐怖的幽潭冒着寒光。 “见鬼!” 碧莲向后退了两步,暗自思忖懦弱无用的大小姐怎么还有这种眼神,强撑心神瞪着谢洛笙,“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对了,二小姐对你可真是仁至义尽了,你老说不舒服,二小姐替你找了大夫。” “外人进不来院子,晚上子时出来给那大夫看看你的身子,没事少装病去前院烦姨娘。” 熟悉的话令谢洛笙瞳孔骤然紧缩,眉眼动了动,手握着腰间挂着的玉佩,脸上布着嗜血的森寒。 良久,她的手松开,完整的玉佩碎成四块,鲜血直流。 “知道了。” 谢洛笙唇角扯出凉薄的笑意。 碧莲浑身起鸡皮疙瘩,叱骂道:“发什么神经!” 实在架不住她的眼神,碧莲匆匆跑了,谢洛笙怔怔的看着屋顶,忽然发出大笑。 她竟差点忘了,上一世也是这时候,碧莲施恩一般对她说谢文兮特意从府外请来名医给她看病,因外人不好进内宅,所以约好夜里在小花园看诊。 那时她心里及其感动,根本顾不得这件事里面的古怪,到了夜里匆匆忙忙去了。 可去了之后她没见到任何人,刚刚站定就被一个人影推进湖里。 她醒来时莫名其妙在自己屋里,浑身酸疼,一抬头,看见屋外飘着白影朝她索命。 当时烟雾缭绕,她浑身燥热又惊惧,她怕屋外那群鬼魂,哭着喊着要去找冯姨娘,门一打开,一个男人两眼冒着绿光朝她扑上来。 她怕极了,抄起身边的花瓶拼命砸在那个男人的头上。 好巧不巧,宫里的教习嬷嬷奉命来接谢府女子入宫,冯姨娘和谢文兮带着教习嬷嬷过来瞧她,正好撞见这事。 祖母和父亲闻讯赶来,看见地上躺着的男人,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甩手给她一巴掌,差点把她打的背过气。 祖母当时仿佛看垃圾一样看着她,命人泼她一盆冷水打了十几鞭子,还将她关在柴房活活饿三天,命人找来验身婆子给她检查,放言若她不贞便将她沉井。 所幸那男人没碰到她,验明清白后门外鞭炮齐鸣,是她外祖安平侯出师大捷班师回朝。 祖母怕事情闹大外祖来找麻烦方才饶了她,将她送去乡下祠堂思过半个月。 她回来时,她与男人半夜私会的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她的名声,毁了! 冯姨娘和谢文兮哭着告诉她传播这一切的是祖母,那男人也被祖母放了,于是她恨极了祖母,对冯姨娘越发亲昵。 现在想来,一切的厄运都是从这天开始。 她顶着破败的名声成为淮安王妃,娶她的那天起,钟锦潇对她,便从来都没有爱意吧。 当她带着安平候府十万将士为钟锦潇拼命的时候,钟锦潇应当正和她最亲的妹妹谢文兮双宿双栖。 第三章 屋外的戏码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丁香回头关好门,看见谢洛笙笑着哭,误以为谢洛笙中邪,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擦把脸,谢洛笙从床上坐起来,红着眼对丁香道:“丁香,从今以后,我们再不会受人欺负!” 谢洛笙身上陡然散出冷气,丁香小心翼翼的抬头,正对上谢洛笙坚毅的眼神,忽然心下大定,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下来。 “好!” 丁香扑上去抱住谢洛笙,哽咽道:“小姐您终于清醒了!您相信奴婢,冯姨娘和二小姐真的不是好人!您的东西...全都被二小姐抢走了!” 谢洛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股暖流从心底溢出,咬牙道,“放心,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全部拿回来!” 看着屋外,谢洛笙眸底生寒。 转眸,想起碧莲走时说的话,唇角蓦然扬起一丝弧度,淡声道:“午夜,我们陪她们演场戏!” 这一次,谢文兮该付出代价! 低低的声音在丁香耳旁响起,丁香听的双眼发亮,连声道:“好!” 夜幕降临,子时将至,丁香拿起屋旁摆着的铁锹拎了拎,回头问道:“奴婢等会拿这个够吗?” 谢洛笙站起来帮她颠了颠,点头,“朝外使劲,别伤到自己。” “好嘞~” 丁香兴奋的想跳起来。 两人准备就绪,猫着腰走去小花园。 谢洛笙眯眼望着四周,站在水塘边,安排丁香躲在假山后面。 “大小姐。” 远远地,身后响起声音,一道黑影匆匆掠过,伸手就朝谢洛笙后背一推。 “嘭!” 丁香毫不犹豫的举起铁锹,柔软的躯体从身侧滑落。 谢洛笙站的笔直,望着身后那人掉入湖水激起水花,眸色发冷。 掉进水里的人扑腾了好几下,终于没了动静。 眼见时辰差不多,谢洛笙弯腰和丁香一道将人从湖里拉上来,看清她的脸,丁香震惊道:“碧莲?” “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居然要偷袭小姐!” 丁香气的浑身发抖,恨不能再拿铁锹给她几下。 “嘘。” 谢洛笙朝丁香摇头,试探她的鼻息,幽声道:“把她抬去我屋里。” 撞见谢洛笙略带寒意的脸,丁香忽然有了主心骨,重重点头,扛着铁锹拖着碧莲的腿把她塞进谢洛笙的屋里。 望着虚掩的房门,谢洛笙眯眯眼,带着丁香去柴房躲着。 夜深人静,月光阴恻恻笼罩在院子里,几个人影果然潜进来,谢洛笙捂住丁香震惊的嘴,紧紧盯着那几个人交头接耳,额头冒汗。 “快点换衣服,等会装鬼吓唬她,等她吓的神志不清再动手!” 沙哑的男声冒出来,谢洛笙的牙齿死咬下唇。 果然和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四章 设计 “咕咚。” 那几个人忽然跳起来,谢洛笙忍不住抓着胳膊,阴冷的看着他们披上白纱在窗外晃来晃去,嘴里嚷道:“谢洛笙你害得我好苦,还我命来!” 那几个人叫的嗓子都哑了,但是却没有一点动静,面面相视,伸头朝屋子里看。 谢洛笙示意丁香行动,抄起地上的木棍上前。 越来越近,这些黑影就在眼前,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 “动手。” 谢洛笙一声令下,丁香闭着眼迅速扬起铁锹。 “砰砰砰。” 铁锹重重落下,谢洛笙拿起木棍使劲一推,三个黑衣人站不住脚准确无误的朝铁锹迎面过去,齐齐落地。 “小姐!” 丁香激动的双眼发亮。 谢洛笙竖起大拇指,放下木棍,上前扯开这三个人脸上的面具。 “是他。” 谢洛笙冷笑,她以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混混,原来是冯姨娘的远房侄子,刑部侍郎章台的独苗章显。 章显好色之名在外,糟践良家妇女之事时有发生,为了毁掉她,冯姨娘当真舍得下血本! 上一世她不敢看他的脸,被气急的祖母送去祠堂,关于这刺客的身份丝毫不知。 但她分明记得一年后章显成亲带着新妇来谢府道谢,那时章显看她的眼神便格外怪异,祖母竟还让她敬茶! 害了她,章显却活的有滋有味,她的清白在父亲祖母眼里竟一文不值! 当日章显把她压在地上撕扯她衣服的情形历历在目,呼吸越来越紧,眸子里涌动怒火,谢洛笙伸手掐上他的脖子。 章显被勒的喘不过气,瞬间清醒,惊恐的看着面前苍白的脸,顾不得脑袋还在冒血,拼命伸手去掰谢洛笙的手,死命挣扎。 “章显,这次我要你声名狼藉!” 谢洛笙手腕猛一使劲,章显两眼一瞪,没了声音。 “小姐他死了吗?”丁香肩膀都在抖,凑在谢洛笙身边开口。 谢洛笙看她眼睛都在瞧四周,竟是在找地方把他埋起来,忍不住勾唇,“没有。” 她怎么会让他死的这么轻松! “把他们都丢屋里。” 三个人扔在碧莲的身上,谢洛笙低头看见地上一根正燃着的香,眼睛眯了眯,捡起来插入窗户纸。 准备妥当,谢洛笙冷眼看着屋里,唇角扯了扯。 带着丁香,谢洛笙抬步走向院子附近的柴房。 “大姐的房间就在那,嬷嬷您慢点。” 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谢文兮和冯姨娘引着一位严肃的老夫人朝这里走,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一切和记忆中吻合,谢洛笙唇角紧抿,眸光微转,回头吩咐丁香两句。 眼看着丁香走了,谢洛笙定定的站在屋子后面,瞧着朝她走来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的谢文兮。 谢洛笙紧紧抓着木门,指甲在木门上刮出深深的痕迹,强行压下滔天的恨意。 “大姐,你瞧我带谁来看你了!” 第五章 破局 谢文兮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兴奋的瞪大眼睛,随时准备叫出来。 “啊!” 新鲜的空气骤然灌入,碧莲猛然清醒,和趴在身上的男人对视,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怎...怎么会是你,大姐呢?” 谢文兮愤怒的瞪着碧莲,气的浑身颤抖。 冯姨娘脸上的笑陡然僵住,眼睛疯狂在屋子里扫动,视线落在床上黑乎乎的影子上,眼底闪过激动。 生怕教习嬷嬷看不到,刻意把门开的更大,失魂落魄的喊:“你们这些天煞的是什么人!怎么会在笙姐儿的屋子里做出这种事!谁让你们来的!” “笙姐儿呢,笙姐儿在哪?你们该不会已经和笙姐儿....” 冯姨娘陡然住口,惊慌的看着教习嬷嬷,眼泪唰的留下来,哽咽道:“笙姐儿实在太放肆,怎么能应允男人来屋子里和她...” “冯姨娘你的意思是这些男人是大小姐请来...”教习嬷嬷脸色陡然凌厉。 冯姨娘失声痛哭,拽住谢文兮干嚎道:“这我真的不知啊,我明明提醒过笙姐儿别和外男太亲近,她就是不听!” 谢文兮也注意到那黑色的影子,强忍疯狂的笑意,扑在冯姨娘的怀里,哭道:“我明明已经提醒过大姐别误了自己的清白,没想到大姐还是找了男人,竟然还在自己屋里...” “冯姨娘,二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谢洛笙端着手,缓缓从屋后面走出来,笑盈盈的朝教习嬷嬷行礼,“姜嬷嬷,您怎么来了,可是宫里有什么要紧事?” 顺着大家的视线朝屋子里看,谢洛笙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一把抓住谢文兮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二妹!你的婢女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里!他们在做什么下作事!” 谢文兮和冯姨娘没想到谢洛笙会忽然出现,同时愣住,看着她穿戴整齐无比端正的样子,呼吸都在变冷。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计划的天衣无缝,这几个男人更是花了大价钱练习过好几遍,连准备的情药都是最烈的,谢洛笙怎么会没有中招! 冯姨娘推开谢文兮冲进屋里,掀开床帘,堆成一团的被子映入眼帘。 “你,你们,怎么敢真的带男人进来?我以为碧莲警告我老实点不然就带男人进来毁我清白是假的,没想到她竟然敢真的这么做!” “二妹,这...都是你授意的?难怪,你约我去小花园...” 谢洛笙尖叫,冯姨娘和谢文兮完全没反应过来,僵直着一动不动。 教习嬷嬷倒吸口气——二小姐竟放言找男人过来侮辱大小姐? 那现在... “我没有,你胡说!” 谢文兮昏着脑子下意识反驳。 骤然,谢洛笙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狠狠给了谢文兮一个耳光。 第六章 控诉 “谢文兮,这里是谢府嫡女院落,不是你可以随便放肆的地方!” “你竟敢让你的婢女在我的屋子里做这些苟且之事,当真一点脸都不要!” 谢洛笙怒喝,谢文兮的脸肿的老高,震惊的对谢洛笙看着。 谢洛笙从来都把她当亲妹妹百依百顺,今日怎么会打她? “你的房间里出现男人,当然是你自己找来的人!你竟还冤枉我!我要找爹主持公道!” 谢文兮彻底昏了头脑,手捂着脸气的直哭,扭曲着脸冲谢洛笙叫嚷。 谢洛笙眉间一挑,瞧着教习嬷嬷紧皱的眉头,唇角迅速抬了抬。 “我谢洛笙清清白白不怕你找爹对峙!谢府门禁森严怎么会出现这些宵小在我屋里行这般污秽之事?” “碧莲说你在湖边给我找了大夫,我去了没见到人,没想到回来竟然看见这一幕...” “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找这些男人和你的婢女来我房里做这些事,是故意恶心我,让我在谢府待不下去吗!” 谢洛笙满脸泪水,把自己的行踪说的清清楚楚,还卖了谢文兮半夜把她叫出去的事实,字字句句都引人遐想。 “啪!” 谢洛笙无力的靠在窗边,窗户上插着的东西掉在地上。 教习嬷嬷垂头偏头瞧见,脸上划过冷冽。 迷药? 若是谢大小姐自己找的人,根本用不到迷药... 依谢大小姐所言,她被叫出去呆了一会...那很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方便这些男人进来。 在谢大小姐房里下迷药怎么会只为和丫鬟偷欢? 恐怕他们的目标是... 教习嬷嬷抬头看着谢洛笙,眼底浮出同情。 谢洛笙哭的声嘶力竭,盯着谢文兮的目光幽深的仿佛地狱。 谢文兮浑身发抖,到嘴的叱骂全都堵在喉咙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对上谢洛笙的眼神,瞬间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厉害! 谢荣正在书房招待贵客,听到这里的骚乱怒气冲冲的赶来,“发生何事,你们吵什么!” 一眼瞧见谢洛笙屋里的场景,谢荣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爹!” 谢洛笙抢在谢文兮之前跪在地上,抓着谢荣的裤脚哭道:“爹你要为我做主!二妹竟然找来男人在我房里,试图毁了我的清白!” “你说什么?” 谢荣准备扇人的手僵在空中,拧眉看着谢文兮。 “爹,我没有!大姐自己找来男人做出这种混账事还冤枉我,你要替我做主!” 谢文兮急的满头大汗,扑进谢荣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委屈道:“这是大姐的屋子,怎么就成我陷害她了?爹,你最知道我的,我没有那个胆子!” 谢文兮声音柔柔的长的又乖巧,窝在谢荣怀里哭的肝肠寸断,那张俏丽的脸挂着泪水端的是我见犹怜。 素日里谢文兮最听话,从来不做半分越矩之事,谢荣暗自思索,低头看着怀里的谢文兮哭的鼻子都红了,心疼大半,瞪着谢洛笙的一双眼宛如铜铃。 “谢洛笙,我本以为你只是叛逆了些,没想到如今连陷害人的事都做得出来!来人,把她拿下重打三十大板!” “不分青红皂白偏袒谢文兮,父亲,你当真让人失望!” 谢洛笙骤然拔出谢荣腰间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死死地盯着谢荣:“今日此事若不能查清楚,女儿血溅当场!” 第七章 打断章显的腿 “你这个孽障!” 谢荣睚眦欲裂,怒吼起来,“你是非要我谢府丢了面子!” “今日这事要是查清是你找来男人做这等肮脏事,谢府,不能再留你!” “请父亲给女儿一个公道!” 谢洛笙完全不听谢荣废话,仰起头将长剑朝脖子划了一道,双目坚持。 谢文兮被谢洛笙的样子吓的够呛,看着屋里的男人,躲在谢荣怀里发抖。 这事决不能查清楚! “都在吵什么?” 谢老夫人闻讯赶来,一进门,眸光凌厉,撞见谢洛笙脖子上的血,瞳孔一缩,怒喝,“谢洛笙还不把剑放下!” “噗通!” 谢洛笙重重跪在地上,哭喊道:“祖母!” 这一声,声嘶力竭,无尽苦楚,她手里的剑应声而落,砸在地上的声音蓦然砸进谢老夫人的心里。 谢老夫人猛然怔住,不明白谢洛笙为何发出这种绝音。 “祖母!大姐不是故意找男人进来坏谢府门风,你千万不要罚她!” 谢文兮暗叫不好,骤然站起来,冲上前紧紧抓住谢荣的胳膊,怯怯的看着谢洛笙,试探的把手过去,哽咽道:“大姐你不要怕,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事冤枉我,我们都不会怪你。” 谢文兮的手一直发抖充满畏缩,如此怯懦的样子落在谢荣眼里,让他心里生出火来。 谢洛笙以前就性子娇纵,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让兮儿受到冤枉还要忍气吞声! 谢洛笙抬眼朝谢文兮看了一眼,转过身,目光一寸寸的在谢荣脸上掠过,唇角溢出讥讽。 谢荣骤然浑身僵硬,他为何觉得大女儿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眼前场景喧闹的很,教习嬷嬷提着衣角上前将事情说给谢老夫人听,谢老夫人偏头看见屋里的情景,勃然大怒,“谢洛笙,这些男人为何在你屋里?” “祖母明鉴,笙儿不知...笙儿只知道二妹约我半夜相见却不见人,回到屋,二妹和姨娘正在污蔑我的清白!请祖母彻查此事,还笙儿一个公道!” 谢洛笙声音铿锵有力,谢文兮面色煞白,慌乱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姐你何必撒谎,你为何一定要将脏水往我身上泼?” “祖母,您明察啊!” 谢老夫人冷脸闯入屋里,中了迷药的男人显然还没清醒,嘴里喊着“小美人”抓住碧莲疯狂的厉害。 “放肆,放肆!” 谢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叫来下人,指着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盯着谢洛笙问道:“你确定不认识他!” “孙女确定!” 谢洛笙跪下,腰杆站的笔直。 谢老夫人转移视线,盯着谢文兮,“你也确定不认识他!” 谢文兮舌头一僵,在冯姨娘提醒下犹豫点头,“不,不认识。” “好!既然都不认识,那我就打断他的腿!” 谢老夫人一声令下,两个小厮拿着铁棍朝男人狠狠砸下去。 “啊!” 章显痛苦的发出嚎叫,终于清醒。 “兮儿别看。” 冯姨娘以为谢文兮害怕,抱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身。 谢文兮紧紧拉着冯姨娘的衣角,害怕道:“娘,那是,是章显表哥...” 冯姨娘瞬间脸色大变,迅速看着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章显。 “你怎么不早说!他,他的腿断了,你表舅定不会轻易算了!” 正因为有一个身为刑部侍郎的表哥,所以她才能在谢府横行霸道,这下子完了... “继续打!” 谢老夫人气的恨不能杀了他。 铁棍冒着寒光逆光而下,章显瞳孔陡然放大,凄惨道:“谢文兮你这个贱女人还不快救我!” “老女人!你打断我的腿,我爹绝不会饶你!” 章显的声音无比熟悉,谢荣愣住,“你是...” 第八章 道歉 章显猛地掀开面具,面具粘着皮一起撕开,登时血肉模糊,“啊!我的脸!” “谢文兮!你在面具里放了什么!你说你要把你大姐送给我玩弄,结果是玩我是吧!我要你的命!” 章显声嘶力竭,直接把谢文兮卖个干净。 谢洛笙唇角轻扯,不动神色的将袖口的胶水往里收了收。 谢文兮面色煞白,谢老夫人和谢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谢文兮骤然跪下,嘶吼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到底是谁啊!” 眼睛看着倒在地上浑身赤条条的碧莲,谢文兮眼睛发狠,厉声问道:“碧莲!这一切是不是你的主意!” 事到如今,弃车保帅,碧莲.....得死! 冯姨娘抓住碧莲的头发,抬手甩了一巴掌,犀利道:“你为何要害兮儿!” 冯姨娘手上压着碧莲,凑近冷声道:“想想你的家人!” 碧莲无力的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提起地上的衣衫遮住胸口,哭泣道:“奴婢....是奴婢做的,奴婢一时情迷,这才找了表...男人进府偷欢,请老夫人老爷责罚!” “一个丫鬟,竟放肆到在我房里偷欢?” 谢洛笙淡淡的发出讥笑。 冯姨娘恨的牙齿痒痒,一脚踹在碧莲的后背,怒斥道:“你这可恶的贱婢,为何要在笙姐儿的房里做这等下作事?” “奴婢...奴婢以前被大小姐打过,所以怀恨在心,找来男人在大小姐房里偷欢以污蔑大小姐清白...” 碧莲哭着开口,跪在地上拉扯冯姨娘的衣角,“请姨娘恕罪,求姨娘饶命啊!” “这等贱婢还敢求饶命?” 碧莲顶了罪,冯姨娘生怕有变,怒喝一句,让下人迅速拖碧莲下去,“把这个不要脸的贱婢发卖出去!” 谢洛笙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冯姨娘,“只是发卖?” 低浅的声音含着令人心惊的嘲弄,冯姨娘浑身一抖,低头,撞见谢洛笙黑漆漆的眼睛,吓的一激灵,咬牙道:“杖责一百!” 这一百大板,够要了碧莲的命! “笙姐儿地上凉你快起来,都怪我你没有管教好下人,让你受苦了!”收敛滔天怒意,冯姨娘假惺惺的扶起谢洛笙,心疼的眼泪汪汪。 谢文兮望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谢荣和略有些不忍的谢老夫人,手蜷缩在一处,骤然起来抱住谢洛笙哭的肝肠寸断,“大姐我对不起你,竟然养出如此恶毒的丫鬟。我向你道歉!” “受不起。” 谢洛笙淡淡的推开谢文兮,看着屋里的男人。 谢老夫人自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对下人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人扔去后巷!” “母亲。” 谢荣急了,上前想劝几句,正对上谢老夫人铁青的脸,面色一僵。 转过头,谢荣盯着谢洛笙,正看见谢洛笙对谢文兮避如蛇蝎,心头大怒,皱眉道:“笙儿,现在事情已经大白,陷害你的并不是兮儿,你是不是该向兮儿道歉?” 谢洛笙讥讽的抬头,目光如刀刃看的谢荣遍体生寒,“道歉?” 第九章 钟锦潇,好久不见 “不用道歉,是我没有教育好丫鬟,大姐怪我是应该的!” 谢文兮怯懦的低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讨好的去拉谢洛笙的衣角,一时间看的府里众人心疼的不得了。 谢洛笙一动不动的看她演戏,这熟悉的样子和她记忆中折叠,眉眼一抬,看向祖母,脸上闪过冷意。 谢文兮果然和她记忆中一样会伪装!十五岁时娘自请下堂在院子里带发修行,一朝失去庇佑,她这个任性嚣张的嫡女瞬间被现实击退收起锐气变得唯唯诺诺。 她记得那时谢文兮总是来寻她,给她带些吃剩的吃食,拽着她去祖母屋子出尽洋相。 她蠢,丝毫没有发觉谢文兮在拿她当猴耍,还以为谢文兮是在帮她。 当娘发现这一切试图阻止时,她把娘推在地上,大吵一架,将她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都算在娘的身上,将冯姨娘当救命稻草! “谢洛笙!你就是这么做姐姐的?” 谢荣一晚上被谢洛笙顶了两次,脸色极其难看,恨不能捡起那把剑砍死她一了百了。 原本长的就不如谢文兮美艳不能联姻给谢府带来前途,前几年性子娇纵这段时日改了他刚看她顺眼,今日又故态萌发,让人恨的牙痒痒! 谢洛笙朝他轻飘飘投去一眼,冷笑。 “行了!府里出这等污秽之事还吵什么!王嬷嬷,去找大夫看笙姐儿的伤!” 谢老夫人怒喝,打断了这边的喧闹。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院门进来,笑道:“今日谢府好生热闹,这是发生何事?” 声音落下,谢洛笙骤然抬头,面色如冰,双手下意识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漆黑的瞳孔倒映着那张迎面走来俊美的脸,霎时血丝迸发,强烈的恨意将她的心缠绕骤然炸开。 钟锦潇,好久不见! “参见三皇子。” 谢文兮面色通红跪在地上梨花带雨,这一提醒,谢荣暗恨的不得了——他怎么把这贵客给忘了! “家丑,让三皇子见笑。” 谢荣快步上前,点头哈腰的挡住钟锦潇的视线,试图带他离开这个污秽之地。 钟锦潇淡淡的抬手示意无碍,温和俊朗的面容浮出一丝笑来,“谢小姐请起。” 谢文兮泪眼朦胧的抬头,撞见钟锦潇的视线,瞬间心神荡漾。 谢老夫人从慌乱中回神,匆匆带着谢府的人跪下请安,谢洛笙没有动,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对渣男贱女对视,露出讥讽的笑来。 如此明显的奸情,上一世她竟然没有发现! 鲜血从掌心滴落砸到地上,谢洛笙紧紧闭上眼扼制喷涌的恨意,半晌,谢文兮忽然跑过来拉扯谢荣的胳膊,小声道:“爹,今天的事不怪大姐,那些男人来府里大姐定也受惊,您千万别为我责怪她!” 谢文兮又将这事提到面上,谢荣气愤但是又舍不得责怪,只能赔笑。 钟锦潇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谢洛笙,目露厌恶。 然而,谢洛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勾勾的看着谢文兮,冷笑道:“今日之事分明我是受害者,二妹这般说,倒像我在欺负你?” 第十章 伪装 “今日这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洛笙上前迈近一步,擦了脸上的眼泪,站在谢文兮面前,神色冷艳。 谢文兮陡然一惊,向后踉跄。 钟锦潇慌忙将她扶住,皱眉不可思议的对谢洛笙看着。 这个女人.....今日疯了? 居然没有像哈巴狗一样粘着他? 钟锦潇兀自想着,谢洛笙依旧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文兮。 谢文兮被盯的浑身发毛,求助的看着谢荣。 谢荣胸口生出闷气,又怕谢洛笙再做出什么事来,竟朝谢文兮摇头——先给谢洛笙道歉,算账的事以后再说! 谢文兮瞧见谢荣给她使眼色,眉头皱成一团,从来只有谢洛笙向她道歉哪有她服软的道理! “大姐。” 谢文兮骤然开口,楚楚可怜的朝谢洛笙望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的!” “没关系,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以前我受得今天我也受得,我毕竟只是庶女,你对我责罚是我该得的!” 谢文兮潸然泪下,含着泪哽咽的将谢洛笙控诉个干净,顺便泼了一把平日欺辱庶女的脏水。 谢洛笙将她的话听的清楚,勾唇冷笑。 冯姨娘还嫌火加的不够大,“噗通”,竟跪在地上,抬手自扇嘴巴,“今日之事都是我管教不严,笙姐儿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这一言那一语把谢洛笙安排的结结实实,钟锦潇不满的盯着谢洛笙,眉眼浮出戾气。 这种霸道的女人,母妃还想让他娶回府?她不配! “放肆!” 谢荣怒喝,抬手就把冯姨娘从地上拽起来,“兮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妹妹,你虽然是妾也算她半个母亲,她没资格罚你!起来!” “谢洛笙!你当真无法无天,今日之事我本看在你被冤枉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你怎么敢枉费你妹妹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赤诚之心?” 谢洛笙淡淡的抬起头,面无表情,脸上却带着渗人的冷意,“父亲口中的赤诚之心,就是二妹的婢女在我房里和三个男人行下作事,却无一人替我说话,更试图将带男人厮混的脏名泼在我身上的行为?” “大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和娘都只是想要保护你...” 谢文兮像是被她吓到的样子,跌入钟锦潇的怀里。 “保护我?保护我所以你看见今天这一切后,第一反应不是寻我在哪,不是替我证明我的清白,而是哭诉败坏我的名声?” “你们保护我,所以把我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拿走,任由你的婢女对我斥责辱骂?” “你想保护我,所以在外你故意装作怯懦的模样让人以为我欺负你,甚至拿走我做好的糕点送给祖母,带着两手空空的我,让祖母以为我毫无孝心?” 第十一章 中毒 每随谢洛笙一句话落下谢文兮的脸色就白一分,神色慌乱下意识想跑。 她为什么感觉谢洛笙变了? 谢洛笙以前什么都听她的,替她着想,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找她对峙! 谢洛笙一把将谢文兮从钟锦潇的怀里拉出来,目光喷火,“我曾以为你真心待我,所以我什么都听你的,哪怕外界都传我跋扈草包我也从未辩驳,只因我信你那句清者自清!” “还有,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三皇子,可是你却总在我耳边说三皇子喜欢我,让我努力。” “每一次,推搡我去三皇子面前大献殷勤丢失女子该有的本分,徒增一身恶臭。谢文兮,你保护我的方式太过特别,我谢洛笙受不起!” 钟锦潇本不满谢洛笙如此放肆从他怀里抢人,蓦然听到自己,惊了惊。 难道谢洛笙并不喜欢自己,每次来自己面前嘘寒问暖都只是被迫? 这绝不可能! 往常她看自己时眼底的爱慕,他看的一清二楚! “谢洛笙!” 谢荣望着钟锦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洛笙居然敢把三皇子扯进来,勃然大怒,手高高抬起,骤然落下。 “噗!” 一口鲜血从谢洛笙嘴里吐出来,喷的谢荣满手。 “小姐!” 丁香从院门口扑过来,朝谢洛笙微微点头,挡在谢洛笙的前面哭诉道:“冯姨娘,二小姐,求你们不要再欺负小姐了,奴婢求你们了!” 丁香的额头磕出一大片血迹,谢老夫人看的眼疼,皱眉看着谢荣。 谢荣僵在当场,抬起来的手微微发颤。 教习嬷嬷快步上前沾了些谢洛笙嘴角的血,放在鼻尖闻了闻,冷声道:“大小姐中毒了。” “什么?” 谢老夫人一抹厉色望向冯姨娘,冯姨娘一怔,慌乱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毒!来人,快去请大夫!” “这毒是你下的!小姐一天都没吃东西,只在刚才喝了陈婆子送来的汤就变成这样!” “我跟你拼了!” 丁香疯了一样用头去撞冯姨娘,绝望的让人动容。 冯姨娘甩手推开丁香,看见谢洛笙眼睛下面的猩红,踉跄在地,抬头对上谢老夫人冷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 不可能,她没有让陈婆子用那个毒! “来人,把陈婆子叫来!” 谢老夫人已经顾不上钟锦潇在,怒喝。 王嬷嬷慌忙去了,不多时,陈婆子扭着腰厌烦的赶来,没好气道:“你这命比纸薄的废物又有什么吩咐要说,不知道我忙着....” “噗通。” 陈婆子看见一屋子人,吓的赶忙跪在地上,“老,老爷,老夫人...” 谢老夫人脸色铁青,手握着拐杖青筋凸起,震惊道:“你,说笙姐儿废物?” “不,不敢,奴婢不敢!”陈婆子吓的六神无主,连辩解都不知该如何说。 “我听的明明白白,你说不敢?” 谢老夫人虽然不喜谢洛笙,但也不允许任何人将谢府的嫡小姐踩在脚底下,拐杖重重打在陈婆子后背,怒喝道:“把这个疯婆子拔了舌头赶出去!” 第十二章 找到毒药 “谢老夫人,大小姐所中之毒也和这婆子有关,先查明此事要紧!” 教习嬷嬷上前拦住谢老夫人,同情的看着谢洛笙。 谢老夫人愣住,这才想起来中毒的事,连连点头,“来人,把这疯婆子压下去严刑拷打,问出下毒的原因!” 众小厮一让,陈婆子这才看见谢洛笙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顿时面色惊慌,朝冯姨娘哭喊道:“奴婢没有下毒!姨娘,救奴婢!” “老爷!陈婆子是妾身自小的奶娘,她胆子惯来小的很,怎么敢做出下毒这种事,请老爷明察!” 冯姨娘已经失去碧莲这个得力助手,不能再失去陈婆子,当即痛哭的跪在地上求谢荣。 谢荣盯着她,额前青筋暴动,陈婆子下毒很难想象冯姨娘不知情。 “老爷,冯姨娘不能出事。” 谢荣身边的小厮看向钟锦潇,急切的提醒。 谢荣一抖,满目纠结。 兮儿美貌一绝,他有意把她嫁给三皇子做侧妃,若这时候冯姨娘出事,谢文兮也会被拖累。 谢荣忍不住看向谢洛笙,眼见谢洛笙痛苦的满脸泪水,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轻喃道:“我和二妹都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您只疼爱她...” “噗!” 下一瞬,谢洛笙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笙儿!” 谢荣跨过冯姨娘接住谢洛笙,胳膊上传来温热,看着谢洛笙惨白的脸,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谢洛笙刚出生时窝在他怀里的样子。 心头大动,厉喝道:“查!给我查!” “全谢府搜查,找到毒药立刻上报!” 谢老夫人加了一句,目光沉沉的盯着陈婆子,“这个贱奴,拉下去严加审问!” “不,姨娘救奴婢!那毒是姨娘您让下的啊,和奴婢没关系!”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陈婆子再忍不住脱口而出,谢荣震惊的看着冯姨娘,眼睛喷火。 冯姨娘拼命摇头,“妾身没有,妾身没有那个胆子!陈婆子,我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 冯姨娘疯了一般朝陈婆子扑过去,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陈婆子破罐子破摔,狰狞道:“是您嫌弃大小姐碍事,说可以动手了,窗台上的东西已经准备了好久。奴婢是想替您分忧,不想脏了您的手所以替您把药下在给大小姐的汤里!” “我以为最多是让大小姐腹泻或者昏迷的药,谁知道那是毒药!姨娘,你想要大小姐的命您要说清楚,你说清楚的话,奴婢哪里敢动手呜呜呜。”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下毒,什么窗台,我不知道!” 冯姨娘面色煞白,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陈婆子的身上。 那个药是她留着以后关键时刻用的,陈婆子怎么敢....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不信妾身亲自去窗台看看!” 冯姨娘急着想藏起那毒药,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一行人急匆匆赶来,面露凝重,朝谢荣和谢老夫人喊道:“禀告老夫人,老爷,飘香院找到毒药!” 第十三章 安平侯得胜归朝 几个小厮捧着一个药包进来,跪在地上举给谢荣和谢老夫人看。 教习嬷嬷上前,倒吸口气,“红辛草?这可是比鹤顶红还要毒辣的毒药!” “此乃北祁禁药,谢大人,您的府上未免太不干净!” “冯欣兰!你放肆!” 谢荣放下谢洛笙,甩手给冯姨娘一巴掌。 谢文兮浑身颤抖,扑上去求道:“爹,这不可能是我娘做的,一定有人陷害她!您一定要查明真相!” “老爷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您怎么能不信我!妾身真的没有给大小姐下毒!” 冯姨娘咬牙,脸上溢出恶毒,指着陈婆子怒喝道:“一定是这个贱婆子陷害妾身!毒药是她下的,给笙姐儿喂食的也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您明察!” “姨娘你怎么能这么害奴婢!老夫人,奴婢冤枉!” 陈婆子跪着爬到谢老夫人面前求饶,“这些年姨娘待大小姐如对猪狗,要不是姨娘默许,奴婢也不敢对大小姐那般态度!” “你这个疯婆子,你为什么要害我!” 冯姨娘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哭哭啼啼的朝谢荣望去。 谢老夫人本就看冯姨娘不顺眼,此刻眉眼犀利,厉声道:“那你如何解释你房里的毒药?一个下人,难道可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在你的房里放毒?” “陈婆子跟着娘半辈子,娘对陈婆子从不设防,被她陷害很简单啊!姨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大姐下毒,祖母您明察!” 谢文兮哭的眼泪啪啪往下掉,白皙的肌肤挂着泪珠仿若仙人,钟锦潇移不开目光,忍不住道:“此事大有蹊跷,毒害嫡女并非小事,谢大人要查清楚才好。” 丁香见时机成熟,抱住谢洛笙的胳膊,颤声道:“小姐在地上躺着会不会毒发的更快,求老爷给小姐一条活路,快去找大夫吧!” 教习嬷嬷皱眉,看着谢荣怀里的谢洛笙,劝道:“谢大人先把大小姐送去屋里,老奴略通医术,或许能救。” “那就有劳嬷嬷。” 谢荣感激的朝教习嬷嬷开口,呵开试图抱谢洛笙的小厮,亲自抱着谢洛笙进屋。 屋内,一片狼藉,发潮的被子在手上留下水迹,霉味涌入鼻子,堂堂谢府嫡女的闺房竟比下人的还要次等! 谢荣气的额头青筋暴动,回头瞪着冯姨娘,比吃人更甚,“你这个贱妇!” 苛待谢洛笙就罢了,竟苛待的如此明显,让他在三皇子面前丢人! “怎,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给了新被子,为什么笙姐儿不用?” 冯姨娘眼前发黑,她不明白瞒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怎么会全部揭露出来! 她的反应倒是快,冲到陈婆子面前甩手便是一巴掌,“你这欺上瞒下的贱婆子,是不是你偷藏了大小姐的东西!” “娘...” 谢文兮看着钟锦潇,没有忽略他眼底的轻视,拳头握紧,生出一股羞耻,上前拉住冯姨娘,跪在地上哽咽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每日都来看大姐竟不知大姐饱受下人的磋磨,请祖母父亲惩罚我吧!” 说完,谢文兮伸手自扇嘴巴,一下比一下重,柔弱的脸很快肿的老高。 “够了!” 谢荣看不过眼,心疼的让她停下,怀里抱着的谢洛笙随意的放在床上。 教习嬷嬷眉头紧皱,快步给谢洛笙把脉,“幸好吃的不多,有救!” 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谢洛笙嘴里,对丁香嘱咐道:“这几日大小姐会偶感晕眩,仔细照顾,莫让她摔了。” “谢嬷嬷大恩!” 丁香当即跪在地上给教习嬷嬷行大礼,磕的鲜血直流。 谢老夫人被这场景气的两眼发黑,“笙姐儿中毒之事和冯姨娘脱不了干系,荣儿,要严查!” “这...” 谢荣心疼谢文兮,犹豫不决,就在这时窗外锣鼓喧天,有人大喊,“安平侯得胜归朝,北歧又赢了一场大战!” “轰!” 谢府大门骤开,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影一身铠甲意气风发的走来,谢荣骤然浑身战栗,谢洛笙缓缓睁开眼,瞳孔蓦然放大,哽咽道:“外祖!” 第十四章 撑腰 “谁在欺负我孙女?” 平地惊雷,安平侯林靖驰迈入后院,一层黑压笼罩在每个人头上,谢荣慌忙行礼,回头对谢洛笙磨牙道:“下毒之事我定查个清楚,陈婆子和碧莲都已经拿下,今日笙儿受委屈了,要怎么处罚笙儿定吧!” “爹!” 谢文兮不敢相信的朝谢荣喊,下一瞬一团黑影笼罩在头顶,眼眶发红,握拳道:“大姐,都怪我没好好管教他们,这些贱奴我替你发卖出去!” 谢洛笙缓缓抬头,从床上踉跄的站起来,视线看着面前这一层又一层熟悉的人,蓦然发出笑声,淡淡道:“既然有的奴婢认罪,那便拔了舌头,卖给人牙子,烙贱印。” 安平侯来了,谢洛笙一夜之间多了强大的背景,谢老夫人沉着脸,开口道:“冯姨娘管教不利,鞭笞三十在祠堂关禁闭半月!兮儿同罪,去房里闭门思过,抄写道德经一百遍!” “祖母,陈婆子指认冯姨娘给我下毒,孙女实在不能再信她,活在她手底下.....孙女害怕!” 谢洛笙泪如泉涌,浑身战栗。 冯姨娘面色惨白,恶狠狠地瞪着谢洛笙——这个贱丫头她竟要剥夺她的主母权! 谢老夫人闭上眼,冷声道:“无论下毒之事和冯姨娘有没有关系,就凭她管教不好下人就已经证明不能管理后宅!” “今日起后宅大小事......” 谢老夫人话音略带犹豫,谢洛笙缓缓跪在地上,“请祖母将后宅管家之权暂给孙姨娘,她品行敦厚又为父亲生下四弟,我相信她。” “笙儿,外祖回来了!” 林靖驰半天没见谢洛笙,一声爆喝,谢老夫人吓的一激灵,对谢洛笙着急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呼呼。” 院外风声阵阵,一尊大神踏入院门,众人看去,只见他年逾花甲却双目有神中气十足,谢洛笙冲到门前,脚步骤然停下,眼眶通红。 “噗通。” 谢洛笙跪在地上,向林靖驰重重的磕头。 安平侯府满门和十万将士的命,这一世,她一定会护住! “笙儿你这是做什么?” 林靖驰大步上前,一把将谢洛笙从地上提起来,瞧见她苍白的脸色,眼睛瞪的宛如铜铃,朝谢荣怒道:“你胆敢伤了我孙女?” “我...” 谢荣满脸不服,正想辩解,骤然林靖驰袖口一挥,谢荣来不及遮挡,谢洛笙破败的屋子落在林靖驰眼里。 “好你个谢荣,好你个谢家!” 闪电乍现,乌云滚滚,林靖驰震怒之声响彻云霄,一道雷声霎时炸开,谢荣惊的向后一退! “你谢府欺我孙女如此地步,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林靖驰目光如炬,一双眼直盯的谢荣双腿打颤,手里的铁锤重重的砸下,瞬时地动山摇,苍穹乍起——谢洛笙木头做的院子,倒了!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位替她做主的老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这样一个威风凛凛为北歧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在上一世却因为她,沦落到那般田地。 “外祖!” 谢洛笙失声痛叫,扑进林靖驰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林靖驰哭的声嘶力竭。 她没有忘记谋反那日外祖一夜白头,他站在风雪下对她笑,他说:笙儿去吧,外祖,等你回来。 外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帮她啊! 可她,被钟锦潇骗了! 林靖驰何时听过谢洛笙发出这种声音,心疼的忙护住她,怒道:“这等府宅不必再住,和外祖回去!” “安平侯!笙姐儿是谢府嫡女,和你走不成体统!” 谢老夫人重视谢府名声比性命更甚,当即忍住惊惧试图拦下安平侯。 “外祖,我不走。” 谢洛笙从林靖驰怀里出来,前世滔天的恨意被生生压下,擦掉脸上的眼泪,朝林靖驰轻声道:“苛待我的并非祖母,据冯姨娘所说,是她手下的奴婢欺上瞒下欺辱我,那些奴婢已经被处置。” 谢洛笙抬眸望着冯姨娘,唇角溢出森寒的弧度。 “冯姨娘在哪。” 林靖驰脸色陡然阴沉,朝谢老夫人发问。 第十五章 带她走 谢老夫人暗自斟酌,在冯姨娘和谢府之间很快作出取舍,给林靖驰一个方向。 “老爷,救妾身!” 冯姨娘恐惧的步步后退,忽然脚步一凝,膝盖被一阵风力击中,跪在石子地上。 “噗通。” 尖锐的石子嵌进双腿,冯姨娘的腿下很快血红一片。 谢荣暗道不妙,快步上前,祈求道:“笙儿受委屈自然要由我这个做爹的主持公道,这是谢府家事,恳请岳父给小婿一个机会。” “外祖,这件事让笙儿自己解决。” 谢洛笙不想让冯姨娘死的太快,也不愿刚得胜归来的外祖平白沾上冯姨娘这潭污水,借势打力的效果已经出来,谢洛笙朝林靖驰露出一抹笑。 林靖驰愣住,他这个孙女已经很多年没有再露出这样自信的笑容。 心情大好,林靖驰疼爱的点头,“交给你办!” 得了许可,谢洛笙一步步走向冯姨娘,冯姨娘惊慌的想躲,但是膝盖完全不受她控制。 谢文兮看着满脸阴郁的钟锦潇,暗自咬牙,上前拦住谢洛笙,眨着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讨好道:“大姐,今日一切真的是我错了,我和娘向你道歉!求你放过娘吧,你要怎么罚,我们都认!” “对对,不管你怎么罚,我们都认!这些年你受苦了!姨娘是真不知道那些丫鬟如此胆大敢苛待你!笙姐儿,我从来都把你当亲女儿待.....” 冯姨娘努力演着温柔,心疼的朝谢洛笙开口,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谢洛笙拍掉谢文兮的手,在冯姨娘面前站定,清丽的脸上罩着一层令人发寒的冰气,淡淡道:“二妹,冯姨娘。我正为罚你们而来,既然认罚,又何必阻挠我?” “冯姨娘鞭笞三十,关禁闭。二妹罚抄道德经,百遍!” 谢洛笙一字一句开口,处罚内容和谢老夫人方才所说一模一样,顿时,谢老夫人松了口气,看谢洛笙的目光越发柔和。 就在冯姨娘松口气,谢洛笙缓缓转身,冷冷道:“铁钩鞭笞,以血抄写。请冯姨娘和二妹真心诚意,莫有一点差池!” 身后响起拖人声,谢洛笙听着冯姨娘一声声的哀嚎表情没有一丝松动,谢荣面露惊诧——今日的谢洛笙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钟锦潇从地上站起来,眼睁睁的看着谢文兮眼含热泪惹人怜惜的被带下去。 厌恶的看向始作俑者,却发觉谢洛笙一袭黑发站的笔直,勉强算清秀的脸露出淡淡的冷意,和素日的谄媚蠢钝截然相反,沉稳的宛如深海孤莲,竟让人挪不开视线。 “安平侯出征塞外多年,想必谢大小姐对安平侯格外想念,应当有很多话想和安平侯说。” 钟锦潇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谢洛笙蓦然惊醒,浑身一怔,戾气传遍全身,眼里露出杀意。 下一瞬,谢洛笙眼里恢复平静,抱着林靖驰的胳膊,眼里夹带着湿意,“外祖,笙儿想你了,你和笙儿说说话好不好?” 第十六章 处置 说罢,谢洛笙带着林靖驰去正厅,衣摆翩飞,一个眼神都没有在钟锦潇身上驻足。 钟锦潇看着她走,双手紧了紧,剑眉拧在一起——刚才那瞬间,他遍体生寒,仿佛随时性命不保。 子时将至,谢洛笙窝在林靖驰怀里听他说了许久的话,今日屋里发生的事谢洛笙不想他担心没有说,望着外祖慈祥的面容,谢洛笙心底一片恍然。 她真的重生了! “谢家那混账没有要让我留宿的意思,我不好久留。笙儿,这把铁锤你拿着,它跟我出生入死多年颇有威力,谢府再有人欺负你,你就使劲砸过去!” 林靖驰凌空一挥,千斤重的铁锤塞到谢洛笙的怀里,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谢洛笙来不及拒绝,怀里猛地多出山一样的重量,差点往地上一栽。 “外祖隔日再来看你!” 狂风席卷,谢洛笙遮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外祖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院门,正笑外祖孩子气,忽然又听门外林靖驰压低的声音,“你娘性子倔,行事虽鲁莽却定是为你好,你莫再怪她。” 提及娘,谢洛笙的脸色沉了几分,望着院外的人,轻轻点头,“笙儿明白。” 明白吗? 她不明白。 但前世她谋反被抓,她娘一头撞死在牢狱只求谢府保她那刻,明白不明白,都不重要了。 院外的人心满意足的走了,谢洛笙努力抱着铁锤起来,踉跄的站在门口,忽然瞧见一个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神情一顿。 沈嬷嬷? 娘亲留在身边唯一的婆子。 她在门口站着......是想看她是否无恙? “大小姐,您的院子倒了需要修缮,老夫人命奴婢带您去新建的春风苑。” 谢洛笙来不及多想,正厅外桔梗急匆匆的进来,不卑不亢的给谢洛笙行礼。 春风苑是年前新建的院子,一砖一瓦用的都是上等品,这原是谢老夫人为日后迎接贵客准备的厢房,今日竟舍得给她。 看来今日这一局,她走对了! 敛了讥嘲,谢洛笙收了铁锤跟着桔梗去了春风苑。 院子里数十名下人来来往往,见到她,皆是一愣,慌慌张张又恭恭敬敬的喊道:“请大小姐安。” 今日之前,谢洛笙费多少口舌也讨不来这些人一句好话;今日之后,谢洛笙便只是站着这些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句大小姐。 人心变化之快,谢洛笙半分也不想再瞧。 “院里闷,我且去松口气。” 淡淡的指明去处,谢洛笙算给了桔梗这位谢老夫人身边一等丫鬟的面子。 一阵风从面上吹过,谢洛笙站在小花园的湖边,听着身后喘粗气的声音,露出一抹笑,“不急这一会,做什么跑着来?” “这是小姐的解药,奴婢可不能慢!” 丁香埋怨的鼓起下巴,小心翼翼的递上一碗黝黑的药汁,“这是照您给的方子抓的药,您快趁热喝了!” 接过碗,药汁的温热隔着陶瓷贴在掌心,谢洛笙看着它出神。 “小姐您可神了,怎么会知道冯姨娘的窗台藏着毒药,还知道解药是什么?” 催着谢洛笙把解药喝了,丁香崇拜的两眼泛光。 苦涩的药汁尽数咽下,谢洛笙讥嘲道:“因为那毒药,我曾亲眼见冯姨娘用过。” 第十七章 喝解药 前世嫁给钟锦潇的第二年,府中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丫鬟想勾引钟锦潇。 为得到她的信任,冯姨娘当着她的面从窗台拿出毒药喂给那丫鬟。她一时不忍,追着冯姨娘要解药,这才堪堪救了那丫鬟的命。 那丫鬟后来如何她忘了,但冯姨娘当日喂毒的凶狠她怎么也忘不掉,顺带着,解药的方子也牢牢刻在脑子里。 “小姐今日简直天仙降世,太聪明太让人崇拜了!让我躲在草丛说那些话奴婢还当无用呢,没想到陈婆子当真给您下毒!” “那陈婆子被老爷关在柴房吃尽苦头,冯姨娘和二小姐也得到了惩罚,今日简直大快人心!” 丁香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仿佛做梦,畅快的话音不止,“就是可惜冯姨娘本来要送去乡下祠堂,临出发昏了过去,大夫说她惊吓过度后背又受到铁钩鞭刑出血过多,走不了只能留在府里。” 丁香无比惋惜,恼恨的跺脚,谢洛笙听着她的话,唇角溢出冷笑。 若这么容易就被赶走,冯姨娘便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冯姨娘了。 只是今日冯姨娘逃得过,明日,后日,往后的每一日,她还能次次逃过? “今日小姐行事太危险,若不是宫里那位教习嬷嬷有些本事能缓解您身上的毒性,奴婢差点真要哭了!” “窸窸窣窣。” 身后忽然发出响声,谢洛笙迅速捂住丁香的嘴,带着她躲在角落。 “王爷!兮儿好怕!” 熟悉的声音从花丛里传出来,谢洛笙眯眼,挑开几根树枝朝里看,一眼便看见意气风发的钟锦潇。 在他的身边,站着谢文兮,她正满目仓皇哭的梨花带雨,那身子弱不禁风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 谁能想到十几年后,正是这柔弱不能自理的人儿,扼住她的脖子,用碎片剖了她的心,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洛笙指尖用劲,花汁从她掌心流了下来,带着刺鼻的腥味。 钟锦潇哪里受的了谢文兮如此姿态,再顾不得男女大妨,心疼的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有本殿在,不必害怕!” “今日大姐房里的男人真的不是我找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姐一定要冤枉我...王爷您信我!” 谢文兮顺势抓住钟锦潇的手,面色带着沉重,一双剪水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虚弱的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 钟锦潇心神大动,宽大的衣袖扬起,竟一把将谢文兮拥入怀里,沉声道:“本王自然信你。” “一年前是你将本王从虎口中救下,你这般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种构陷别人的事!” “轰隆!” 一道闪电炸出谢洛笙惨白的面容,手里的花被揉成一团,良久,谢洛笙方才缓过神。 在虎口救出钟锦潇的...明明是她! “王爷身陷虎口我去救助本就应当,王爷不必记在心上。” 谢文兮柔柔的开口,攀附在钟锦潇怀里哽咽道:“王爷也莫要责怪大姐,当日她不让我救你也是为我的安全着想,那日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让谢文兮救钟锦潇? 谢洛笙眸中划过冷冽,唇角溢出讽刺的弧度。 当年她冒着危险从虎口救下钟锦潇后一度昏迷,本来陪在身边的谢文兮不知所踪,她只当谢文兮叫人救她,原来悄悄跑去照顾钟锦潇。 抢了她救人的功劳,还日日在钟锦潇耳边编排她冷血不让救人的坏话,难怪钟锦潇待她仿若猪狗! 很好,谢文兮,我们的账簿上又多了一笔账! 第十八章 想走 “小姐,我们快走,那个皇子不是好东西!” 丁香壮着胆子拉谢洛笙走,愤怒的盯着里面抱在一起的人,啐道:“不要脸的狗男女!” “呵。” 松开手里的花,谢洛笙深深地朝谢文兮看了一眼,淡漠的转身。 若是前世,她定会冲进去撕烂谢文兮的嘴将事实都说出来,但如今......这事实真相或许会成为击碎这对渣男贱女的利器! 迈过小花园走廊,谢洛笙闭着眼感受风声,蓦然,四周气压忽然降低,枝头鸟雀飞的厉害。 缓缓睁开眼,踏出石子路,一席紫袍随风飘舞,谢洛笙瞳孔骤然颤动,她看见了此生都不想再看见的男人——钟凌寒! 这位前世的赢家,北祁新帝! 手忍不住摸向脖子,她记得钟凌寒将她压在地上肆意掐磨的样子,喉咙那瞬间无法喘息的痛苦直到现在也时常出现脑海。 回忆前世,她痛恨谢文兮和钟锦潇,但对钟凌寒,她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隔了一世的重逢... 趁他背对着自己... “快走!” 谢洛笙忍不住加重音量,垫着脚急忙开走。 但是,显然来不及了。 身后的男人听到声音,幽幽回头,瞧见了她。 谢洛笙脚步陡然一凝,收住脚步的刹那,背脊一阵发凉,注视她后背的视线仿佛冰冷的长剑抵在她的脊梁骨上,直叫人胆战心惊,魂魄惧颤。 “谢大小姐。” 魔魅的嗓音低沉磁性,谢洛笙胳膊一抖,机械的回头。 只见钟凌寒慵懒的靠在树旁,修长的手把玩着翠绿的玉箫,漆黑的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他的紫袍穿的并不严谨,风声掠过,健硕的身材若隐若现,谢洛笙手里药碗差点扔下去。 低笑从钟凌寒的喉咙溢出,他的视线在谢洛笙的身上移动,停在她的唇上,邪气一笑。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脚都没有动,但谢洛笙却已经惊的后背出汗。 这个男人...太有侵略性! 谢府小花园,一男一女都没有动弹,丁香好奇的左看右看,茫然无措。 谢洛笙站在那,浑身僵硬,忍不住拉紧衣服。 每每面对钟凌寒,她总感觉在他的眼睛里她已经被扒了衣服看个干净!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钟凌寒也是在谢府,父亲邀请这位新贵来府一叙,那日他也如这般看着她,肆无忌惮,充满野性。 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娶你!” 那时她懵了,胳膊被钟凌寒滚烫的手握住,顿时受到惊吓,推开靠近她的钟凌寒,叫来无数家丁。 再后来,谢文兮告诉她钟凌寒是一个卑贱的小人,他踩着战场上无数人的尸骨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在谢文兮的鼓动下她对钟凌寒无比厌恶,当时她倨傲的摆头,嘲笑道:“就凭你也想娶我?地上丑陋的癞蛤蟆都比你有机会!”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她心底生出几丝退缩,不想再与他纠缠,慌忙命人把他赶出去。 但是没想到的,谢文兮在她走后将他五花大绑扔在门口,大声说是奉了她的命不让他好过,让下人按住他,一个接着一个从他头顶上跨过,彻底粉碎了他的尊严! 收到消息,她跑来阻止,但错误已经造成,无法挽回。那日,谢府大门,她对上的只有钟凌寒邪肆阴沉的眸子。 随后两年,她的耳边都是他的消息,太后查出他是前太子的遗腹子,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逼着陛下封了长安王。 再后来,她听说他在战场上为北祁立下赫赫战功,进京后只半年就荡平朝堂贪官污吏,其手段之狠辣令人胆寒。 思及此,谢洛笙只觉的一阵头疼。 得罪钟凌寒,是她上辈子乃至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可是后悔已经无用,她如今十五岁,羞辱钟凌寒的事已经发生两年,这两年间钟凌寒平步青云,再不是她可以随便求见的对象! 只是她不明白,这般的人物,那日为何任由她羞辱? 她实在想不懂! 隔着老远,钟凌寒瞧出她眼底的惧意,狭长妖异的丹凤眼透着晦暗的流光,高深莫测的打量面前的女人。 见到他竟一动不动,不来揍他? 两年不见,这蠢女人长脑子了? “请长安王安。” 顶着巨大的压力,谢洛笙磕磕绊绊的行礼。 第十九章 请长安王安 行礼时,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谢洛笙来不及挡,被钟凌寒看个正着。 “中毒,破局。” 钟凌寒凉薄的吐出四个字。 猛地抬头,谢洛笙撞见钟凌寒似笑非笑的眼神,浑身发冷——他发现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谢府,但今日她设的局,他看破了! 紧张,这是重生以来谢洛笙第一次感觉到紧张。 这一世,她要和钟凌寒和解! “长...” 谢洛笙刚开口,身后一阵骚乱,丁香快步过去听一耳朵,巴巴的跑来激动道:“刑部侍郎来了!” 捉奸之前,小姐让她去了一趟后巷,给了一个乞儿一百钱,让他去刑部侍郎府上汇报章显被打的事。 等了这么久,刑部侍郎终于来了! 谢洛笙点头,再抬头,前方空空如也。 “谢荣你这个畜生,给我出来!” 刑部侍郎章台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谢洛笙敛了心神,带着丁香去前厅看热闹。 谢荣刚在三皇子面前丢人正懊恼,几个小厮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报出事,气的砸了好几个茶杯。 疾步赶来,瞧见地上躺着一个鬼哭狼嚎的男人,他满目鲜血双腿晃晃悠悠即将掉下来,脑子“嗡”的一声炸了,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猜测得到证实,在谢洛笙屋子里的男人就是章台的独子章显! “谢荣!我儿为何变成这样!你若给不出交代我便让你偿命!” 章台爱极了这个独苗苗,已经失去理智,抽出腰间的佩剑朝谢荣砍去。 谢荣气急,辩解不成想动手,就在这时,谢老夫人急匆匆过来,瞧见这一幕,怒道:“住手!” “母亲!” 谢荣松了口气,躲开章台砍来的长剑,走到谢老夫人身后。 谢老夫人被太后召见过几次,身后又跟着宫里负责规矩的教习嬷嬷,章台装傻装不下去,只能愤恨的抱拳,“老夫人,你别怪我今日莽撞,我儿...” “你儿今日夜里闯入谢家姑娘内宅,强要了一个婢女,坏我谢府门风,我不过小惩大诫,那勾引他的婢女已经被发落,想必章大人来时也看到下人裹着她走了。章大人若觉得老身处置不妥便随老身找太后求个公道!” 谢老夫人本不知章台为何要闹,看到地上断了腿的男人反应过来,又气又急,脸色发沉。 提到太后,章台握着剑把的手顿时一紧。 这事不能告到太后那! 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清楚,来谢府怎么可能只为了强要一个婢女? 晚间乞儿说儿子在谢府被毒打,他就猜着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一定对谢府的姑娘动了歪心思被逮住,所以他急急忙忙的赶来求情。 没想到却在后巷看到自己儿子像个垃圾一样丢在角落,满脸是血,双腿已断! 他架着人赶过来报仇,本打算自己先声夺人占理,没想到谢老夫人当真不好惹! 既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 “老夫人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我儿可不是自己私闯谢府后宅,今日,他是被你谢家的姑娘邀请来的!” 说罢,章台从袖口扔出一张纸条,纸条摊开,谢文兮的字迹赫然在目:表兄速来,我已为你备下良辰美景。 “舅舅!” 谢文兮和钟锦潇正赶过来,正巧看见这一幕,浑身僵直,咬着牙怨恨的瞪着章台。 第二十章 将她许配给章显 “舅舅!” 谢文兮和钟锦潇正赶过来,正巧看见这一幕,浑身僵直,咬着牙怨恨的瞪着章台。 他可是她的舅舅,怎能如此害她! 谢洛笙挑眉,幽幽的朝谢文兮看去,对上她的目光,谢文兮连连倒退,颤抖的咽口水。 “走!” 钟锦潇拉住谢文兮的胳膊带她离开是非之地,面上露出不可置信。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瞧着钟锦潇的背影,谢洛笙唇边溢出讥笑,回头,眼眸微转,迅速露出震惊的模样,朝谢老夫人扑了过去,指着章显道,“你,你竟是章显表哥...让你来我房里的人是...” 谢洛笙面露绝望,跌在谢老夫人脚下,看向谢荣——此时她只想知道她这位伟大的父亲,在面对如此铁证,会作何反应。 谢荣从地上捡起纸条一看再看,额前青筋暴动,躲开谢洛笙的视线,冷声道:“这纸条算何证据?若想伪造,不过纸笔一张!” 一股焦味,谢荣将纸条丢入蜡烛烧的干净。 “章兄,今日之事不可闹大,太后若听到此等事恐怕对你我都有微词!” 谢荣铁了心要保谢文兮,骤然伸手指着谢洛笙,“章兄无非担心贤侄不好娶妻,既然祸是谢府惹的,谢府便许你一个儿媳。笙儿是我的心头肉,更是谢府嫡女,和贤侄定亲甚是合适!” “父亲...要把我许配给章显?” 谢洛笙凉透了心,抬头静静地看着谢荣,恨意和失望在心里交杂。 嫁给章显,她此生便废了! 谢荣不敢看谢洛笙的脸,移开视线劝道:“今日之事本就是你惹下,章家是个好去处,为父不会害你!” 他方才看的清楚,三皇子牵着兮儿的手走了,不出意外府里即将迎来一位皇子妃,再不济也会是侧妃,想打发走章台,把谢洛笙交出去最好! “不可!” 谢老夫人恼怒的打断他们的对话,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沉声道:“笙姐儿不能嫁!” 章台本就嫌弃谢洛笙长的不如谢文兮好看,还在犹豫,这会听谢老夫人不同意,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声音拔高八度,“老夫人是舍不得嫡孙女了?” 谢老夫人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同意,恐怕安平侯不能同意。” 一句话落下,谢荣和章台两个人同时面色惨白。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安平侯已经回来了! “笙儿...为父方才冲动了!”谢荣露出痛不欲生的模样,疼惜的去扶谢洛笙。 轻轻避开,谢洛笙忍住眼底的讥嘲,为脱罪,转身对着章显,重重的磕头,哽咽道:“表舅,表哥,造成今日局面是笙儿的错,你们若气不过,笙儿愿以死谢罪!” 说罢,谢洛笙从地上站起,朝着房柱撞过去。 “笙儿!” “不可!不可!” 谢洛笙若是死了,安平侯会扫平章府和谢府! 章台赶忙拦下,丁香瞅准时机扑上去抱住谢洛笙,嚎啕大哭,“谁叫章少爷来的谁才是罪魁祸首,安平侯若是知道小姐今日受此屈辱,还不知有多心疼!” “章显配不上谢大小姐,哪里敢肖想!倒是我那外甥女和我儿郎情妾意甚是匹配,不如成全他们!” 经丁香提醒,章台这才想起谢文兮这个罪魁祸首,顿时拍板。 章显连连点头,眼睛里浮出猥琐的歹毒——谢文兮那个贱女人,害他至此,他要把她压在身下好好折磨! 谢老夫人深深地朝谢洛笙看了一眼,倒没说话。 谢荣闻言眯了眯眼,从袖口掏出一枚玉佩递给章台看,幽声道:“兮儿不能嫁!贤侄若真想娶我谢家女,我倒还有个女儿,名唤谢歆甜,乖巧孝顺,章贤兄看可行?” “父亲!” 谢洛笙皱眉,为护谢文兮,父亲居然想把三妹嫁给章显这样的畜生? 第二十一章 连累谢歆甜 “来人,把甜儿叫来!” 谢荣半分反对的机会都不给章台,命人把谢歆甜叫来。 门外,谢歆甜来了,她已经知道父亲要把她嫁给章显,进了门,跪在地上,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咬着牙闷声哭不肯说话。 瞧见她,谢洛笙心底一片酸涩。 孙姨娘本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多年前父亲醉酒宠幸了孙姨娘,有了谢歆甜和谢琛。 孙姨娘性子软,又从不争宠,因此谢歆甜和谢琛在府里活的不如下人。前世她听信冯姨娘的话憎恶孙姨娘,觉得孙姨娘勾引父亲,连带着看不惯谢歆甜姐弟,甚至不允许他们叫她姐姐。 十六岁那年,谢歆甜抑郁而终。 “谢三小姐确实乖巧,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一个月后我儿迎娶三小姐!” 章台在看见谢荣拿出三皇子贴身玉佩的时候已经想走,他不敢和三皇子抢人,现在有谢歆甜这个台阶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点头。 “父亲!” 谢洛笙想拦下,谢老夫人扼住她的手,沉声道:“明日还需早朝,章大人为国操劳还需早点歇息才好。” “多谢老夫人关心,我这就带显儿回去!” 章台毕竟是个人精,占了便宜也不继续和谢府纠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章显,心疼的自己动手把他抬回去。 这里的闹剧散了,谢荣生怕再出乱子命人紧闭大门急急忙忙走了,谢洛笙看着他的方向,冷冷一笑。 如此迫不及待,父亲当真怕谢文兮吃一点亏! “三妹。” 垂下头,谢歆甜还跪在地上,谢洛笙心底生出歉疚。 若知道此次会把她牵扯进来,她便不会让丁香去叫章台! 听到她的声音,谢歆甜身子一抖,畏缩的向后躲了躲。 谢老夫人瞧着她叹了口气,“你且回吧。” “是...” 不敢说多余的话,谢歆甜脸上带着泪默默接受了即将嫁给章显的未来,提着裙摆,直到离开正厅这才放声大哭。 谢洛笙想追,被谢老夫人拦下。 “今日,你做的很好。” 抛开以往对谢洛笙的偏见,今日这个孙女没有向安平侯告发谢文兮,对冯姨娘等人的惩罚也顾全了谢府的面子,谢老夫人开始拿正眼看她,心底暗自点头。 虽然长的并不美艳,但行事上,已经颇有主母风范,若好生培养,日后定成大器。 “这是孙女该做的,孙女谢祖母赐的新院。” 谢洛笙压下心底的焦虑,上前恭敬的扶着谢老夫人的手陪她回去,步履端正,姿态优雅,竟隐隐有宫里的规矩,行云流水让人看的舒畅。 教习嬷嬷站在一侧,将这些看在眼底,面上划过满意。 “天色已晚,太后该寻老奴了,老夫人留步。” 三言两语,教习嬷嬷看完一整出闹剧向谢老夫人请辞。 谢老夫人本想让教习嬷嬷莫把今日的事告诉太后,转念,教习嬷嬷在宫中数十载,行事必有数,亲切的点头,命身边王嬷嬷和桔梗亲自送教习嬷嬷出府。 “今日发生这等大事,你娘竟一问不问,可惜了你这乖巧的孩子。” 到了院子,谢老夫人压着谢洛笙的手背皱眉呵斥,视线在她的脸上打量,没看出什么特别,放柔了音调,“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幸好今日没出大事,明个我给你挑几个懂事的丫鬟伺候。至于你二妹和冯姨娘,她们本就该罚,你无需对她们心生怜悯。” 此话一出,谢老夫人等于将谢文兮找男人来的事压下,罪责都怪在下人身上。 谢洛笙抿了抿唇,敛了眼底的冷意,乖巧的点头,“祖母,我想去看看三妹。” 谢老夫人瞧着她,心叹是个好孩子,点点头,“去吧。” 等到她背影在院门消失,谢老夫人淡淡的拍掉衣角的灰尘,吩咐道:“跟着她,她和孙姨娘若想做什么别拦。” 谢府的姑娘,总不至于真嫁给双腿废了的草包! 第二十二章 自请下堂的真相 穿过回廊,谢洛笙停在孙姨娘院子门前,不敢迈步。 近乡情怯,这本是她娘的院子,孙姨娘被抬为姨娘后请求在偏房住下。后来她娘自请下堂,孙姨娘一直在旁照顾,这么多年她已经很少再来这里。 “大小姐?” 孙姨娘出来瞧见她,怯怯的喊了一声。 谢洛笙微微点头,迈步跨了进去。 “大小姐您好久没来了,夫人想您的紧!” 孙姨娘眼睛红红的把她迎进门,院里药香扑鼻,地上还撒着草药渣子。 “谁生病了?” 谢洛笙皱眉,前世她没来过这里,不清楚这里的事。 孙姨娘顿了顿,羞愧道:“是夫人...” “娘病了?”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她,心里蓦的生出一股紧张。 快步上前,门大开,素净的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黑发倾洒,虽在病中却也美的优雅。 “娘!” 谢洛笙上前一步,看着林尔容惨白的面容和满地的药渣,眼泪一滚,竟从眼眶掉下来。 “大小姐!夫人您快看,大小姐来瞧您了!” 沈嬷嬷端着药进来,惊喜的冲到林尔容的床边叫喊。 林尔容唇边溢出咳嗽,渐渐清醒,瞧见面前的人,愣住,颤抖的伸出手摸上谢洛笙的脸,苦笑道:“沈嬷嬷,我好像病更重些了,如今,竟见到幻觉。” “夫人,这不是幻觉,大小姐真的来看您了!” 沈嬷嬷急的连说三遍,望着谢洛笙好几次欲言又止。 “娘...我竟不知你病重至此...” 谢洛笙握住林尔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下一刻,再受不住,扑进林尔容的怀里,大喊道:“娘!笙儿来看你了!” 前世,她太过执拗,至死都没有好好和娘说说话,今生,她总算可以抱住这个唯一疼她入骨的女人! 孙姨娘在旁看的心酸,捻起手帕在眼角擦了擦,悄声退了出去。 怀里有了温度,林尔容怔怔的低头,过了好久才缓神,一把抱紧谢洛笙,痛哭道:“笙儿!” 母女两人哭的肝肠寸断,沈嬷嬷在旁跟着哭,忽然跪在地上,对谢洛笙道:“大小姐您莫再怪夫人了,夫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沈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从林尔容怀里出来,扑向沈嬷嬷,握着她的手急切的开口。 听她的意思,娘当年自请下堂另有原因? “娘是不是受人威胁,你为什么说娘是为了我!” 谢洛笙身子都在抖,前世她娘为她而死,她却一天都未曾尽孝...今生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她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沈嬷嬷!” 林尔容想阻止沈嬷嬷,但沈嬷嬷已经铁了心,哭道:“三年前大小姐您突发高烧,请遍了大夫都没有好转,夫人连夜赶去香山寺为您祈福,在那遇见一个道士,那道士说夫人和您命格相冲,夫人运势旺您的身子就会虚,唯一救您的法子就是降低夫人的运势!” “夫人想找老爷商量,却看见老爷搂着冯姨娘抱着二小姐欢声笑语,那日夜里,大小姐您口吐白沫差点晕过去,思索再三,夫人决定自请下堂,为您求个活路。” 沈嬷嬷哭的喘不过气,谢洛笙震惊的看着林尔容,只觉得心痛难忍无比愤怒,哽咽道:“娘,你怎么这么傻!” 什么道士,什么命里犯冲,这些都是冯姨娘的把戏! 眼底喷涌惊天的怒火,谢洛笙扶起沈嬷嬷,跪在林尔容的面前,“以前都是女儿不懂事,以后女儿再不会轻信小人谗言!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十三章 出招 林尔容从未想过有一天谢洛笙会原谅自己,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不住的点头。 忽然,林尔容想起今日的事,抓着谢洛笙的手焦急问道:“今日你有没有被伤到?后宅究竟发生何事?” 谢洛笙擦干眼泪,拿起桌边的药碗给林尔容喂药,敛了情绪,挑了些重点说给林尔容听。 林尔容神情大骇,怔了好久才回神,看着谢洛笙,心里酸成一片。 若不是她的女儿聪明,今日岂不是... 被三个男人侮辱,还故意闹大被那么多人看见,若是真被冯姨娘设计成功,她的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这简直比杀人还歹毒! 感觉到林尔容的手在颤抖,谢洛笙握住她的手露出一抹笑,“女儿没事,不用担心。” 放下碗,谢洛笙忽然轻声问道:“娘,若有一日女儿带您离开谢府,你愿意吗?” 谢府不能久待! 林尔容一愣,空气忽然寂静,良久,林尔容重重点头,“好!” 出房门,谢洛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屋里响起林尔容沙哑的声音,“沈嬷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我与笙儿犯冲,还贪恋她与我亲近...再过几年笙儿该成亲了,等我为她谋个好亲事,我就再不阻碍她,那时你送我上路吧。” “砰!” 谢洛笙手边的花盆砸到地上,摔的稀碎。 沉沉的闭上眼,她的胸口仿佛无数火烧,她终于明白前世她出嫁后娘为何差点自尽。 一切都是为了她! “冯姨娘!” 字字带血,谢洛笙骤然冷笑,阴霾遍布。 “甜儿,我带你去求老夫人,你不能嫁那样的人家!” 孙姨娘的哀嘁声传来,谢洛笙看去,谢歆甜和孙姨娘正在拉扯。 瞧见她来,谢歆甜一惊,戒备的往孙姨娘身后躲。 谢洛笙停住脚,沉默的看着她,问道:“恨我吗?” 谢歆甜清秀的脸溢出恐惧,没有回答,脸色惨白,又有些茫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她的眼里,这是父亲的决定。 看着她良久,谢歆甜的眼里清澈的没有一丝恨意,自嘲一笑,谢洛笙轻声道:“城西黄员外家有个女儿有喜,你去找她,告诉她章家即将娶亲。他们若来,或许能救你。” 谢歆甜震惊的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在帮我?” 谢洛笙莞尔,“快些去吧。” 谢歆甜打个哆嗦,迟疑的望着孙姨娘,瞧见孙姨娘点头,顾不得脸上的狼狈,慌里慌张的疾步出去。 到门口,身后响起谢洛笙的声音,“日后,你唤我姐姐吧。” 脚步一凝,谢歆甜拳头握了握,没有吱声,快步跑了。 “噗通!” 孙姨娘跪在地上向谢洛笙道谢:“大小姐,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奴婢这条命,大小姐想要随时拿!” 谢洛笙伸手将她拉起来,“我不要你这条命,你只需好好当谢府的家!” 第二十四章 求见长安王 提起这,孙姨娘顿时想起来王嬷嬷晚间交给她的一串钥匙和账簿,神色更加慌乱,“奴婢不行的,大小姐这管家权您让老夫人收走吧!” “娘自请下堂不能再管家,姨娘若不管这个家,难道看我和三妹四弟继续落在冯姨娘手里吗?” 谢洛笙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孙姨娘,我信你!这个家只有你当,我们才安全!” 一更天锣声响起,谢洛笙从孙姨娘处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丁香蹦蹦跳跳的跟上,贼眉鼠眼道:“奴婢刚刚瞧见桔梗在外面晃悠,奴婢怕她拦住三小姐,把她缠住了,奴婢是不是做的很棒!” 谢洛笙笑着拍她的脑袋,经过小花园,神情一顿。 钟凌寒...不知还在不在府里。 她要见他一面! 翌日,谢洛笙起的很早,经过昨日一事,谢府整个陷入沉寂。 “老夫人昨日吩咐不必请安,大小姐请回。” 王嬷嬷匆匆出来,给谢洛笙请安,眼底一片淤青,显然昨日没有睡好。 谢洛笙轻轻点头,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王嬷嬷,双膝跪下,在院门外给谢老夫人磕头,“孙女谢洛笙给祖母请安。” 从地上起来,谢洛笙又向王嬷嬷屈膝行礼,“祖母身体不好,有劳嬷嬷照看。” “大小姐这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事!” 王嬷嬷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对谢洛笙轻声道:“听说天香斋出了新糕点,老夫人提了好几次。” “洛笙懂了,谢嬷嬷提点。” 谢洛笙感激的朝王嬷嬷点头,转身带着丁香出去。 有了正当理由,谢洛笙出府没有受到阻拦,上了马车,停在天香斋门口,她却没有进去,悄悄转身去了长安王府。 恢弘的长安王府透着和钟凌寒一般的黑压,站在府门前,谢洛笙神色恍惚。 上一世她死在钟凌寒手里,本想这一世对他敬而远之,但偏偏被他看见自己喝解药设局,不得不来请他原谅并帮她保守秘密。 深吸口气,谢洛笙敲响了长安王府的府门。 “吱呀。” 一个长相端正皮肤黝黑透着杀气的男人从府里走出来,瞧见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你语气好点,我家小姐是...” 丁香被这人寡淡的语气气到,张嘴要怼,被谢洛笙拉到身后。 “小女谢洛笙求见王爷。” 这人谢洛笙认识,名唤寒松,据说从小跟着钟凌寒一起长大,武功了得为人忠诚。 前世她曾试图拉拢他,但被他赶了出去。 现在,她又站在他面前,目的却是为了见钟凌寒。 寒松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僵硬的给谢洛笙让开一条路,带她到正厅,没留下只言片语,沉默的进后院。 “小姐这人太放肆了!您可是主子,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丁香双眼通红,护主心切,张牙舞爪的恨不能扑上去对寒松咬上几口。 谢洛笙莞尔,安抚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他对谁都如此,无需介意。” 如今是她要求钟凌寒,哪还有要求别人的份。 转身,望见正厅悬挂的兵器,惊的向后退了几步。 正厅设置的背阳,四周没有任何装饰物,一排排兵器在墙壁上闪着寒光,主位后墙雕刻的蛇纹透着张狂的邪肆。 自古王孙公子都爱虎,偏偏钟凌寒嗜蛇,他的一举一动也恰似巨蟒张着獠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迟迟不见人来,谢洛笙坐在那,眼角扫着门口,唇角紧抿——钟凌寒在给她下马威! “小姐,我们走!” 丁香气不过,红着眼拉谢洛笙走。 谢洛笙摇头。 先前她赶走钟凌寒,害他被谢文兮奴役在谢府门口受到胯下之辱,钟凌寒没有把她赶出去已经给了面子! 谢洛笙想的清楚,收了原先的忐忑,对丁香问道:“字帖可有带?” 太久没有练字,她竟想的慌。 丁香瞧她铁了心要和长安王耗着,小脸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扑在谢洛笙的面前,哑声道:“奴婢去给您沏茶。” 谢洛笙来不及拦她,小丫头已经快步冲了出去,不像是倒茶,更像是去找谁说理。 无奈一笑,低头小心翼翼的拂过纸张,四处找寻,桌上只备下一方墨迹未干的砚台。 没有笔,谢洛笙从发上抽出一根簪子,如墨一般的长发瞬时柔顺的披在肩上,简单的挽起,捏着簪子边沿在纸张上写起来。 微风从谢洛笙身上的白纱掠过,黑丝微动,她静静的坐在那,看着熟悉的诗句,轻轻念出声,那声如潺潺流水,语调虽冷却透出柔情,牵魂勾魄。 一道黑影逆着光走来,站在门口,披着黑袍沉沉的盯着她,薄唇微抿,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影子。 谢洛笙如今十五,身段未展开长相也不如谢文兮娇媚,但安静下来的她通身的气质却仿佛从画里走出的仙子,白皙的肌肤上点缀着红色的唇,认真瞧,让人沉沦其中,只想占为己有。 第二十五章 原谅的条件 灼热的视线似乎要把她吞噬,谢洛笙抬头,猛然对上一双妖异诡谲的眸子,那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侵略。 谢洛笙浑身一僵,手里的簪子骤然掉在桌上,呼吸加速。 对钟凌寒,那抹恐惧已经入了骨髓无法驱散。 “谢大小姐在本王的府邸倒是快活。” 黑袍挥动,高大的影子落在谢洛笙的身旁,垂眸望着那一行秀丽的字迹,一声嗤笑,随意的坐下,刚睡醒的面容对着她,慵懒邪魅至极。 谢洛笙仿佛被火烫一般站起来,深吸口气,低声道:“臣女给长安王请安。” “谢小姐似乎有事找主子。” 寒松端着两杯茶进来,恭敬的放在桌上。 “如本王这般低贱之人,有一天竟能让谢大小姐屈尊,当真令人惊奇。” 钟凌寒唇角轻扯,一阵风从门口灌入,青丝从谢洛笙脸上吹过,凤眼在她的唇上掠过,眸色一暗,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种被人隔着衣服吃透的感觉又来了! 谢洛笙下意识退开两步,捏着袖口恭敬道:“长安王,之前多有得罪,臣女今日来就是向您请罪,希望您能原谅!” 空气骤然凝固,钟凌寒眯着眼静静地观察她,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当日那般不可一世的蠢女人,竟然会向他低头? 难道...是为了昨日的事。 喉咙发出轻笑,钟凌寒轻飘飘的开口,“民间有个规矩,请罪要带谢罪礼。谢大小姐不会以为仅凭你这一句话,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解开了吧。” 慵懒的声音拖着尾音,谢洛笙听着他那句我们,顿时浑身一激灵。 “是臣女一时疏忽,长安王想要什么尽管说,臣女一定给您带来!” 谢洛笙想控制自己别紧张,但似乎已经控制不住。 钟凌寒邪肆的魔瞳从她空无一物的手上掠过,邪气勾唇,靠在软垫上想了很久,忽然,修长的腿从谢洛笙眼底划过,肩膀耸动,幽幽道:“本王昨日似没睡好,肩膀格外酸痛。” 他想让她揉肩? 谢洛笙愣住,目光落在钟凌寒的肩上,竟有些无措。 精致的手指落在茶杯上,钟凌寒饶有兴趣的看着谢洛笙惨白又挣扎的脸色,羽睫微垂,投下妖异的影子,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从眼底划过,仿佛抓住了什么极其好玩的猎物。 “安平侯手握兵权得胜回朝,听闻北歧各城纷纷夹道欢迎...侯爷当真深得人心。” 钟凌寒缓缓抬起头,促狭的望着她,“功高震主,又拒绝和三皇子同盟,安平侯府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此次宫宴。” 瞬间,谢洛笙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钟凌寒,忽然感觉一股凉意穿过她脊梁。 他说的没错,陛下早就忌惮外祖手里的兵权和百姓的爱戴,这次宫宴就是鸿门宴,若不是太后搬出先皇密诏保下外祖,安平侯府也撑不到她谋反的时候。 这个人,竟一眼能看出这些,看来传闻不假。 既然逃不开,只能应对,若能和他合作,无论对外祖或是对她来说,或许都是好事! 拳头握了又松,谢洛笙掀开衣袖坦然的站在钟凌寒身后,脸上扬起笑,“长安王,臣女替您揉肩。” 钟凌寒眸光一凝,偏头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脸上淡定如常,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极其认真的给他按揉。 寒松在旁朝谢洛笙看了一眼,眼底闪过诧异。 几年前,这位谢大小姐骄纵跋扈,可不是能做这些事的主。 望着钟凌寒脸上蔓延的逗弄猎物的恶劣,寒松十分懂事的退下。 谢洛笙对场上少个人一无所知,指尖用力,在钢板似的肩膀上努力按揉,脑中想起前世曾意外见到他肩膀上的伤疤,鬼使神差的按了上去。 蓦然,钟凌寒眸色一深。 那双柔弱的小手仿佛没有骨头,软软的在肩膀上揉着,偶尔扫动他的旧疾,无端引起战栗,虽然手势不对,却莫名让人感觉到舒服。 钟凌寒妖异的魔瞳有片刻闪神——能屈能伸,这蠢女人倒变了! “哗啦。” 钟凌寒胳膊微动,披着的黑袍往下掉,罩住谢洛笙的手,露出里衣。 谢洛笙怔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钟凌寒一眼,谢洛笙默不作声的把黑袍给他披上,手还没碰到,一股压力将她的手顶开,黑袍应声掉地。 “舒服多了,继续。” 修长的腿踏在椅子上,钟凌寒露出一股邪气。 现在和刚才不同,他穿的里衣从不严谨,总是搭在身上挎着,从谢洛笙的角度看,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引的人脸颊发热。 手再次落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温度像是要把她融化。 正要抽手,蓦然手腕被一只手抓住,按在肩膀上,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手背,淡淡道:“怎么,本王这低贱的东西,不值得谢大小姐触碰?” 低贱东西...... 是她受到惊吓被谢文兮蛊惑说出来的话! 他在提醒她犯的错! 谢洛笙深吸口气,低头盯着他的脸,挤出笑道:“那日是臣女做错了,臣女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 说罢,谢洛笙挣脱他的手,从后面绕到前面,双手放在腰间,恭敬屈膝,要行大礼。 膝盖弯下的瞬间,一股内息骤然将她阻拦,谢洛笙只来得及看清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她的胳膊,随后身子一扑,被人扯入怀里。 陌生又霸道的气息扑面,她的腰被一只手猛然禁锢,谢洛笙慌乱的抬头,迎上一张向她靠近的邪肆面容,那眼神灼灼,带着几分阴鸷森寒的味道,滚烫的唇停在距离她一寸的距离,肆意道:“原谅?你对本王的欺辱,历历在目。叫本王如何原谅?” 温热的气息从她的唇上掠过,谢洛笙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茫然间,瞧见钟凌寒眼底闪过的逗弄,随后,耳垂传来凉意,呼吸一窒——他竟含住她的耳垂! “这份屈辱本王不打算原谅。若你想和本王和解,唯有一个办法——嫁给本王,做侧妃!” 钟凌寒加重侧妃的音调,滚烫的唇贴上她冰凉的耳珠,冷幽幽的露出一抹弧度。 第二十六章 自尽 瞬时,谢洛笙感觉脚底发凉,心头生出几分恐惧,猛地推开抱着她的男人,捂住自己的耳朵。 狂风从门外吹进来,大帐掀起,四处兵器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厅内霸道冷峻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 做钟凌寒的侧妃? 她从未想过! 他是这般阴晴不定的妖孽,凭他们的关系,嫁给他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谢洛笙站在那脑子飞快运转,额头很快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呵,看来谢大小姐不能接受本王的条件。” 瞧见她不动,钟凌寒情绪蓦然恶劣,嗤笑从喉咙溢出,转身就走。 不能走! 若是走了,就没有机会了! 谢洛笙全身紧绷起来,眼睛盯着地上的发簪,眼角眯了眯。 她记得太后说过,一个疯狂的人,进不了皇族! 想逃开做侧妃还让钟凌寒原谅她,唯有... 敛了呼吸,谢洛笙忽然开口,“臣女不愿做王爷侧妃,只愿和王爷结成同盟。王爷曾受的屈辱,臣女愿以死谢罪!” 钟凌冷嗤,回过头,正见谢洛笙拿起桌上的发簪猛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若我没死,请长安王和臣女和解!” 鲜血潺潺的往下流,飘逸的白纱染上朵朵红云,触目惊心。 妖异的瞳孔骤然一缩,黑如幽潭的眸子倒映着谢洛笙坠下的身躯,脸上骤然满布阴霾。 “小姐!” 端着茶,丁香震惊的站在门外嘶吼。 谢洛笙额头满是冷汗,前世死亡的瞬间在眼前闪过,面色惨白,死死地盯着钟凌寒,再受不住痛楚,倒了下去。 “谢洛笙,你够胆!” 空气仿佛一下子降到最冷的时期,薄唇骤然扬起弧度,分明是笑的,却让人如临冰窖。 快步冲过去,宽厚的手掌接住倒下的谢洛笙,抱着她转身就走。 “你放下小姐!” 丁香跟上去,被寒松拦下,关在院外。 抱着她的人步履匆忙,谢洛笙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他似乎很不想让她死,甚至带着莫名的怒气...... 心口的血不断的往下渗,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半空,朦胧的看着他将她抱进寒凉的寝殿。 疾风从她鼻尖掠过,吹来钟凌寒身上特有的木兰香,心头微悸,昏迷前竟有一丝安心。 这一觉谢洛笙感觉自己睡的格外长,她梦见了钟锦潇和谢文兮搂在一起对她极尽鄙视,梦见外祖被人压上断头台,鲜血直淋。 痛苦的关头,有个人遮住了她的眼睛。 “外祖!” 猛然惊醒,谢洛笙迷茫的睁开眼,四周都是陌生的布置,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床。 视线偏转,一个妖邪的身影落入眼底,谢洛笙骤然清醒,坐了起来,“长安王!” “谢大小姐当真变了,对自己竟也下的去这样的狠手。” 钟凌寒正对着她,瞳孔盛满怒气,极致的怒火传到唇边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谢洛笙正欲说话,心口猛地一疼,低头,那根簪子还在她的心口插着。 这个人,竟没有给她治? 流光从眼底闪过,谢洛笙咳了一声,悄悄抬眼瞧他——他不会打算看着她死吧!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意思,钟凌寒眯了眯眼,“你的伤在胸口,指望谁给你脱衣服?” 后知后觉,谢洛笙恍然,抿抿唇——的确,要是为她疗伤,她就会被这个妖孽看个干净! “砰。” 无数药瓶从钟凌寒手里丢到床上,谢洛笙愣愣的捡起一个,望着他。 “不懂本王的意思?” 钟凌寒扯了扯嘴角,“本王府邸规矩只有一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让她自己给自己上药? 谢洛笙嘴角抽搐,压下对他的腹诽,捏着药瓶看心口的簪子,骤然,抬手将它拔了出来。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那一道血红的抛物线,钟凌寒的呼吸猛地一沉,瞧她呼吸加速额头冒汗瘫在床上,任由心口血流如注,手里捏着药瓶没有半分动静,脸上莫名染上寒气。 大步一跨,谢洛笙眼前划过黑影,骤然一股压力袭来,她被压在床上! 心口染血的白纱被粉碎,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扣住她的后背沿着她的脊梁骨往上游走,在她惊慌时森冷一笑,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钟凌寒低沉的嗓音响在谢洛笙耳边,“簪子插入深度两寸,偏离心脏正口三分,谢大小姐自尽看着唬人,倒留给自己一线生机!” “轰隆!” 谢洛笙脑子顿时炸开,前世她跟在钟锦潇身边学了些许骗人之术,这出苦肉计她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用上,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被这个妖孽识破! “王爷,谢洛笙品行不佳行事疯狂绝不适合做王爷侧妃,王爷应当配上个性温婉且能为王爷谋利的女子!如今我没死,便是王爷愿意出手相救,谢洛笙斗胆请王爷履行和我的承诺,与我成盟友!” 顶住压力,谢洛笙忍着痛定定的看着钟凌寒,无论如何都逼着自己厚脸皮,竟然忘了把他推开。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妖云密布的眸随着她的话更深了几分,忽而冷笑道:“本王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如今,倒越发觉得谢大小姐对胃口。那些温婉京城贵女本王看腻了,偏生你入的了本王的眼!” “只要谢大小姐愿意接受本王的条件,本王自当履行承诺。” 冰凉的指腹蓦然压在谢洛笙唇上,谢洛笙脑子一僵,眼眸微沉。 终究小看了这个妖孽。 她的计策,全被钟凌寒破了! “本王毕竟低贱,谢大小姐若不愿意本王也不强求。同盟一事,也可作罢。” 钟凌寒盯着她通红的眼,薄唇微微一晒,“只不过......三皇子视安平侯府为眼中钉,没有本王相帮,能撑几时?” 第二十七章 标记 “王爷!” 谢洛笙惊的站起来——钟凌寒这话是要帮钟锦潇? 绝不可以! 安平侯府树大招风,确实需要钟凌寒的助力! 呼吸凝住,谢洛笙盯着钟凌寒的脸,良久,猩红着眼道,“我答应。” 不就是做他的侧妃吗,她可以! 为报仇,她这一条命都可以不要! “你变了。” 钟凌寒声音沉了下去。 侧妃即为妾,谢洛笙堂堂谢府嫡女安平侯捧在手心的明珠,从来心高气傲,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谢洛笙闻言低低笑出声,“经历过非人的日子,岂能不变?” 就如同十二岁的她嚣张跋扈,十五岁的她唯唯诺诺,时间,总能改变很多东西! 魔瞳没有放过她脸上溢出的杀气,钟凌寒沉寂了一会,掌心隔着衣服在她腰间下移,停在尾骨,笑的意味不明,“既如此,谢大小姐应当不介意本王做个标记。” “你,要做什么?” 滚烫将她包裹,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被钟凌寒压着,声音带着颤,脸颊瞬间通红,咬牙愤怒的将他推开。 就在这时,钟凌寒顺着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掌心掠过肌肤落在她的腰上,幽幽道:“既然日后要成本王的所有物,谢大小姐身上是否该有本王的印记?” “你的意思是...” “刺青。” 掌心挥动,一根针带着特有的墨汁出现在眼前,那张修长如玉的手指将它们牢牢抓住,彻底松开谢洛笙,黑眸沉沉盯着她。 谢洛笙沉默的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心口,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说长安王狠辣无情。 刺青之前,难道不用给她疗伤? 掌心忍不住发抖,谢洛笙看着他手里细长的银针,闭上眼,压低声音道:“隔着衣服。” “好。” 尖锐的刺痛从肌肤上传来,谢洛笙站在那,偏过头,腰上不断传来一只手划过的触感,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次她都感觉到他在揉她的肚子。 忍不住低头看,那邪肆的人拿着针刺的认真,魔瞳里的火焰随着刺青的加深越来越重,侵略感传遍全身,谢洛笙的脸涨的通红。 脑海不断回放着钟锦潇和谢文兮曾对她的侮辱,用恨意抵住此刻的羞恼,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站不住,跌在钟凌寒的怀里。 收回手,钟凌寒看着她腰间那鲜艳的“凌”字,狭长的眸闪过一抹流光。 下瞬,滚烫的唇贴在了那刺青处! “主子,女医找到了。” 寒松站在寝殿外敲门,房门骤然打开,一名女医低着头恭敬的进来,瞧见床上晕过去的女子,惊了惊。 这是受了什么对待,才能羞成这副模样? 房门合上,那让人压抑的人就要出去,谢洛笙蓦然睁开眼,哑声道:“我们之间的同盟...” 颀长的身影顿时停下,把玩着手里的银针,看似心情很好,“想让本王为你做什么?” “击垮钟锦潇以及...护住安平侯府!” 顾不得医女在,谢洛笙一字一句咬着牙开口。 钟凌寒邪气的挑眉,嗤笑道:“你既然答应做本王侧妃,安平侯府自会护住!钟锦潇...那种货色也值得你为他与本王合作?” “传言你喜欢他。” 声音陡然下沉,眸光诡谲。 谢洛笙抓紧衣角,沉声道:“我只会是王爷的妃子。” 听着她的话,钟凌寒身上的寒气散了不少,薄唇露出一抹满意的弧度,“很好。” “对付辜负你的人,唯有一计可行,便是攻心。” 他脸上的笑仿若昙花一现,很快消失,迤逦的声线缓缓落入谢洛笙的耳里,“昨日后花园你已有计策,何必多此一举问本王。” 谢洛笙怔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我设局的事...”谢洛笙不放心,紧盯着他。 房门重重合上,落下一句冷嗤,“本王不帮自己的女人,难道向着别人?” 医女正在为她绑纱布,听到这话手一抖,同情的看了一眼谢洛笙,皱眉道:“小姐这伤危险的很,若下手重一分当场没命。” 得到所有想要的回答,谢洛笙总算松口气瘫在床上,轻笑道:“不真一点,哪里能设计这样的妖孽。” 只可惜,她的计策还是被看穿了,这一簪子白插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一炷香后,换上医女带来的新衣,谢洛笙苍白着脸从寝殿走出去向钟凌寒告别。 瞧着她出来,钟凌寒的眸子顿时沉下来,盯着她的腰暗流涌动,“可需本王送你。” “不必。” 谢洛笙想都没想就拒绝,随后顿了一下,干巴巴道:“谢长安王好意。” 出了府门,回到天香斋,谢洛笙方才长长舒了口气,捂住脸遮住自己翻腾的情绪。 与此同时,长安王的府门渐渐合上,寒松看着寝殿一片狼藉,面无表情道:“主子对谢家大小姐为何这般好?” 若是其他人,得罪过主子,能活下来就算不错,遑论要主子帮她。 拾起床上那根发簪,摸着白玉后刻着的笙字,钟凌寒凉薄一笑,“她是不同的。” 只有她不同! 沉默的看着钟凌寒打开暗门将这支白玉发簪和另一只金簪放在一起,寒松敛了神色,低声道:“原来谢大小姐便是您找了多年的人。” “只是今日来看,这几年她似乎过得不好。” 诡滑的低笑发出来,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床上的血迹,“两年前她拒绝本王,娶她的事本打算放下,不曾想今日她自己找上门。既然付出这么多也要与本王合作,本王倒也不是不能陪她玩玩。” “这么多年都在喜欢钟锦潇那个废物,如今总算眼光好了些,嫁给本王,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摊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腰间的温度,钟凌寒神色蓦然一暗,眸中闪着火苗。 谢洛笙,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能挑动自己的火焰,就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就将她生吞入腹! 第二十八章 又生事端 “夜里送女医去她房里诊治,在谢府她恐怕不敢说来过本王这还受了伤。” 抬手将床上那件纱衣拾起来,他的床被谢洛笙搅的满是血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指不定以为方才发生了多少男女间的疯狂。 一声冷嗤,连着床单被子和那件纱衣尽数丢进寒松怀里,“扔了。” 寒松迟疑了一会,恭敬道:“是。” 转身,快速打开衣柜下的箱子,将怀里东西塞了进去。 眼角快速扫了一眼钟凌寒的脸色,那张妖异邪肆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偷偷松了口气。 他猜对了,主子若真想扔,直接丢在地上便是,何必塞给他? “几年不见,她倒变得厉害,自尽这种招数也想的出。” 装作没看见寒松的动作,钟凌寒眼眸从放着发簪的暗格上掠过,促狭的眼尾细长上挑,薄唇露出一抹讥笑,“不过,也聪明许多。” 那短短一瞬能想到用苦肉计逼他接受她的条件,反应的够快;发簪尖锐,插进心口哪怕偏了一分都能要她的命,但她毫不迟疑,对自己够狠;今日的事回味久了,竟发觉她已再不是会被谢文兮鼓动的刁蛮小姐。 眸色深了深,钟凌寒的脸上露出玩味。 寒松低着头恭敬的站着,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今日谢大小姐身上的癫狂,让属下觉得熟悉。” 那瞬间,谢洛笙让他看见当初那个被逼入绝境,拿着一把短刀和一根发簪冲出谷底,凭着一股狠劲杀出血路,将他们带离那人间地狱的钟凌寒。 “脸还是那张蠢脸,自然熟悉。” 钟凌寒顿了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冷幽的扫过寒松面瘫一般的脸,开口道:“你若闲得慌,便去谢府盯着,瞧见钟锦潇,随手打了吧。” 风声夹着寒吹在谢洛笙脸上,打了个激灵,谢洛笙轻轻睁开眼睛。 “小姐最新的糕点都买来了,我们快回去。” 捧着冒热气的几袋糕点从天香斋出来,丁香快步上马车,吩咐车夫回谢府,小心翼翼的拿着靠垫放在谢洛笙的背后。 良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姐你做什么啊,你这么伤自己奴婢心疼!” “嘘!” 谢洛笙慌忙捂住她的嘴,笑着摇头。 这点伤换来钟凌寒和她合作,值得! “回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受伤,也不要找大夫,你把这些糕点送去祖母那立刻回来。” 下了马车,给了车夫几锭银子,谢洛笙郑重嘱咐丁香,一路回到房里。 关上门,衣服一件件的褪下,谢洛笙深呼口气,低头,腰间青色的凌字伴着红落在眼底。 唇角紧抿,谢洛笙伸手轻碰,腰上的字从指腹划过,脑海不受控制一遍遍回荡着今日的一切,呼吸顿时冷了下去。 如今她已经和钟凌寒站在一条船上,从此,再没有退路! “宫宴。” 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谢洛笙蓦然扬起一抹笑。 半月后的宫宴,钟锦潇,这场戏你可要看好了! “轰隆隆!” 院外发生骚乱,谢洛笙回神穿好衣服打开门,正碰上急匆匆回来的丁香。 “小姐,四少爷和章家的人打起来了,三小姐求您过去!” 第二十九章 四弟 “四弟怎么会和章家打起来?” 谢洛笙听着那边的吵闹,皱眉问道。 丁香紧张的喘气,开口道:“今日国子监放假,四少爷从学堂回来,听说老爷让三小姐和章家那少爷成亲,气的够呛,拿着棍子就冲出去。” “下人刚把他拦住,章家的人正巧带着聘礼来了,四少爷一时意气把他们全都拦在外面,三小姐找人帮忙,见到奴婢就让奴婢求您救救四少爷!” 话毕,谢洛笙已经到前院,入目便是一个少年提着棍子站在门口,一身白衫,个子不高,样貌清秀,十三岁的年纪却已经失去少年该有的稚气。 “你这小子大胆,这可是我们家少爷的聘礼,你也敢扔!来人,给我上!” 章家的小厮气急败坏的嚷嚷,谢琛闻言冷笑,抡起棍子眼看着朝那人脸上砸。 “住手!” 谢洛笙大喝,上前抓住谢琛的手,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洛笙?” 谢琛惊了惊,有片刻的恍惚。 随后回神,抬眼瞪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谢洛笙扔到身后。 “难得国子监放假,四弟不好好休息在这凑什么热闹?” 加重四弟的音调,谢洛笙睥睨那群小厮。 见到谢洛笙,章府的人顿时安静,两只眼圆溜溜的转,谄媚道:“大小姐来了!原来这位是大小姐的弟弟,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四少爷见谅!” “我不是她弟...” 谢琛张嘴想反驳,谢洛笙轻飘飘的朝他看了一眼,声音顿时消了,闷闷的站着。 身后人老实了,谢洛笙瞧着一地的狼藉,眼底划过笑意,堵在门口竟也不让章家的小厮进。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来送三小姐的聘礼...” 章家的人急了,作势要强闯。 谢洛笙清冷的眸子倒映着他们嚣张的脸,挑了挑眉,手向后面赶过来的下人抬了抬,扯唇道:“这可是谢府,容不得你们造次!” 就在这时,府外几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坏了坏了,黄员外来了!婚事作废,老爷让你们快回去!” “啊?” 准备强闯谢府的小厮愣住,谢洛笙勾勾唇,退出门口命下人将大门关上,望着一脸不服气的谢琛,淡淡道:“放心,这聘礼送不进谢府。” 谢歆甜带着一群家丁过来,正听到这话,哭着跑过来,小心的走到谢洛笙身边,拉着谢琛的手,哽咽道:“大姐,谢谢你。” “做什么谢她!你还敢喊大姐,她准了吗!你就不怕她再把你关在柴房饿一天一夜!” 过了好半天,谢琛才从谢洛笙帮了他的震惊中清醒,盯着她的目光复杂又怨愤,抽出自己的手跑了。 “琛儿!” 谢歆甜担心他,怯怯的朝谢洛笙行礼,慌忙追了上去。 望着谢琛跑掉的方向,谢洛笙一时竟收不回眼神。 她的记忆里,谢琛自小和她作对,她讨厌孙姨娘连带着谢歆甜和谢琛也屡屡受她欺负,她不准他们喊姐姐,谢歆甜怕她喊一声大小姐,谢琛破罐子破摔喊她名字喊了一辈子。 直到谋反那日生死一线,他冲出人群替她挨了一刀,将她推出重围,叫了前世唯一一句“姐姐”。 她以为她落罪,谢琛该是高兴的,没有她在上头压着,孙姨娘可以好好过日子,他可以加官进爵,甚至可以为早逝的谢歆甜报仇。 可是最终,谢府来救她的只有谢琛! “小姐,你怎么了?” 丁香瞧她出神,忍不住喊她。 谢洛笙摇头,正要走,门外忽然发出细长的声音,“北方战事大捷,安平侯得胜归来朕心甚慰,酌半月后御花园为安平侯接风洗尘,百官皆领家眷共襄盛举,钦此。” 第三十章 赏赐 一时间,红毯铺地,喧闹无比,谢荣匆匆从谢洛笙身旁过去,率领一众人等跪在地上,双手接旨,“微臣遵旨。” 一眼瞧见谢洛笙,宣旨的高公公眼睛一亮,白色的浮尘一扫,迈步朝她走来,笑道:“恭贺大小姐大喜,太后一直念叨您,准备了不少礼物可惜没有机会送,趁着安平侯回朝,太后赏赐黄金百两细软百件。” 高公公从身后拿起一个盒子,小心的递给她,沉声道:“以及玉如意一件!” 玉如意! 谢荣惊喜的回头,望着谢洛笙的目光仿佛见到价值不菲的商品。 自古只有挑选家中媳妇才会赠与女子玉如意,太后这是看上谢洛笙了! “臣女谢洛笙恭谢太后,有劳公公。” 接下玉如意,谢洛笙唇边溢出淡淡的弧度。 果然和前世一样,外祖回来后不过一日,太后便命人送来玉如意。 不过不同的是,前世她顶着破败的名声在乡下祠堂由祖母代收,今生她光明磊落的站在谢府,亲手接下了这根玉如意! 嫉妒的视线从背后投来,谢洛笙余光扫了一眼,冷冷一笑,冯姨娘果然偷跑出来。 “宫里牡丹开了,争奇斗艳很是好看,太后念着大小姐,想请大小姐入宫陪伴,不知大小姐可愿意?” 高公公仔细瞧了一会,见谢洛笙表情淡淡丝毫没有收到玉如意的欢喜,忍不住高看她一眼。 谢洛笙还未说话,谢荣已经替她回了,“太后瞧的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气,哪有不愿之理!笙儿,还不快谢过太后谢过公公!” 谢洛笙漫不经心的站着,迟迟没有动静,谢荣看着急,双目瞪的铜铃大,恨不能冲上去压住她的头往下按。 视线从谢荣满腹算计的脸上扫过,谢洛笙眼底划过冷笑,缓缓屈膝,轻声道:“太后是只请臣女一个,还是也请了二妹?若是也请了二妹,臣女...可不可以不去?” 蓦然,谢洛笙抬起头,露出脖子上青紫的伤。 “笙儿,你这是什么话!” 谢荣忍不住呵斥,比起谢洛笙,他更希望美艳的谢文兮能讨太后的喜欢。 毕竟他确定太后看上的并不是谢洛笙本人,而是安平侯的地位,但是安平侯能不能保住他的地位尚未可知... 他本打算让谢洛笙带谢文兮一起去宫里,好定下兮儿和三皇子的婚事,没想到谢洛笙竟然说出这般话毁了他的计策! 高公公被谢荣忽然的煞气吓一跳,想起教习嬷嬷对太后形容谢大小姐为自证清白险些自刎的场景,脸上浮出悲悯,声音也柔了许多,“自是只请了大小姐一个,慈宁宫的请帖,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的。” 说罢,高公公高深莫测的对谢荣看了一眼,直看的谢荣满脸通红。 “砰。” 假山后发出剧烈声响,冯姨娘跪在地上憎恶的瞪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 目的达到,谢洛笙也不再犹豫,当即露出笑脸,带着哭腔道:“请公公禀太后,臣女一定到!” 宫里的人走了,谢府门前留下众多礼物,谢荣盯着她手里拿着的玉如意和一对玉镯,再望着急匆匆跑来还不知发生什么的谢文兮,心里一阵疼惜,冷着脸对谢洛笙道:“你已经害的兮儿不能去宫里,你手里的玉镯最是上品,就送给兮儿当做补偿吧!” “父亲说这个?” 谢洛笙抬起手里的玉镯看向谢荣。 谢荣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兮儿就在你身后,给她吧。” “大姐,这是...要给我的吗?第一次收到大姐的礼物,兮儿好感动。” 谢文兮眼眶通红,停下脚步满脸感激,眼眸下盛满尖酸。 这些东西,本该是她的! “好啊。我送你!” 谢洛笙手一松,一对玉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三十一章 谢琛受罚 “谢!洛!笙!你怎么敢摔碎御赐之物!” 谢荣额头青筋暴动,短短两天他的面子在谢洛笙这被拂了多次,气血上涌,喝道:“给我跪下!” “爹您饶了大姐吧,大姐不是想摔碎玉镯,只是...” 谢文兮压住眼底的阴毒,哭哭啼啼的拉扯谢洛笙的胳膊,“大姐您不想给我就罢了,我只是一个庶女,原也没有那个资格拿太后送的东西。” “知道你只是一个庶女就好,我的东西,轮不到你谢文兮肖想!” 打断谢文兮的话,彻底忽视谢荣,谢洛笙忽然扬起脸,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谢文兮,艳丽的阳光在她瞳孔下绽放,刹那间,锐气逼人,从骨子里透出的气势竟让人忍不住后退,心生胆寒。 谢文兮骤然愣住,她从未见过这样英气逼人的谢洛笙,手腕微微发颤,一时间忘了装哭。 谢荣同样被震慑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甩了谢洛笙一巴掌,呵道:“放肆!谢洛笙,你仗着你外祖回来就无法无天,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父亲管不住你了!” 抬起头,闭上眼,谢洛笙直直的受了这一巴掌,葱白的手指刮去嘴角殷红的血,和谢荣对视,讥嘲道:“哪天您真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再请您来管我。” 顿了顿,谢洛笙双目沾染了些许湿气,轻轻道:“在您下令彻查全府替我找凶手的那瞬间,我真的以为,那个爱护我的父亲,回来了。” 一滴泪从眼眶砸在地上,谢洛笙笔直着目光和谢荣对视,那双眼漆黑如墨,仿佛团聚着数不尽的委屈,渐渐地,委屈化为枯寂,宛如被抛弃自力更生的荆棘。 谢荣顿时呆愣住,不知所措,望着还在发疼的手掌心,怒火笼在胸膛渐渐生出莫名的歉疚。 见鬼! 转身,谢洛笙踏过一地碎片,回了院子。 在她身后最高的茶楼上,慵懒的坐着一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看完整场闹剧,修长的手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唇角扬起邪气的弧度。 报私仇还不忘设计自己的父亲,看似撕破脸却又给自己留下退路,用绝望引起谢荣的歉疚,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相当不错! 少顷,太阳西斜,谢洛笙捏着慈宁宫后日赏花的请帖坐在梳妆台前,用了药,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又添了一件衣裳挡住心口的伤,随手放好玉如意瞥眼瞧着窗外——祖母送来四个丫鬟供她驱使,丁香正在给她们立规矩。 “小姐,这些小丫头说章家送来退婚书,老爷知道白天的事正在教训四少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丢下手里软乎乎的柳条,丁香匆匆跑进来,眨巴着眼睛朝谢洛笙问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姐似乎对三小姐和四少爷比以前上心很多。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问道:“在哪?” “祠堂。” 除了乡下,谢府也有供着祖先的小祠堂,把人绑到小祠堂罚,谢荣下手就不会轻。 披着斗篷,迎着余晖,谢洛笙静静的站在祠堂外,看着谢荣毫不留情的挥舞棍子,打的谢琛皮开肉绽。 “孙姨娘和三妹听到消息恐怕要过来求情,你拦住她们,晚些时候把大夫开的金疮药给他送去。” 谢洛笙望着跟在谢荣后面假意哭哭啼啼的谢文兮,眼眸眯了眯。 章家退婚对父亲来说并不是大事,反倒是她摔碎玉镯不给他情面让父亲心生怒火,今天耍了一招,再加上有外祖在,父亲不敢对她动手,只好趁着这个理由发火,将怒气全都洒在谢琛的身上。 说到底,谢琛是代她受过! 风一阵阵从她身上吹过,红色的披风在夕阳下扬起火红的影子,伴着晚霞,衬的无比娇艳。 谢琛死咬着唇一声不吭,冷不丁看见她,怨愤的撇过头。 第三十二章 夜间访客 深夜,丁香气愤的伺候谢洛笙梳洗,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放在桌子上,“四少爷退回来了!” 小姐好心给他治伤,四少爷竟还拒绝,还说什么小姐的东西他不敢用怕有毒? “四少爷简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散开谢洛笙头上的装饰,丁香望着谢洛笙透出些许血迹的心口,眼眶通红,“不如趁着老夫人请大夫给四少爷治,小姐您也让大夫瞧瞧您身上的伤?” “不必。” 轻轻摇头,谢洛笙伸手抚向自己的心口,眸光闪了闪。 “四弟和我关系本就差,我也料到不肯收。他既然不要你就把药交给孙姨娘,他年纪尚小,留下疤痕不好。” 吩咐丁香出去,谢洛笙合着衣靠在床上,从重生以来发生的事太多让她都没有时间静一静。 事情已经按照前世的进程发展,前世她接了太后的玉如意在慈宁宫见到了钟锦潇和钟锦潇的生母兰妃。 太后和兰妃对她很是中意,当即定下她和钟锦潇的婚事,随后宫宴,她和冯姨娘谢文兮一起跟在惠嫔的后面,正在逗乐,忽然听闻前朝一群言官上奏状告外祖谋反。 陛下翻脸无情要拿下外祖,钟锦潇一边安抚她一边劝她退婚,幸好太后拿出先皇密诏这才救了外祖一命。 等一下,这些年来她总觉得当初那群言官的名字她有些耳熟...... 谢洛笙陡然睁开眼——那群人,是三皇子一党! 原来在那么久远的时候,钟锦潇已经对外祖虎视眈眈! 躺在床上,谢洛笙唇边溢出蚀骨冷笑——这次的宫宴,看来钟锦潇要看不止一场戏! 夜渐渐深了,谢洛笙终于受不住脑子的困倦缓缓闭上眼。 窗户微动,暗香浮沉,一袭紫袍从风中掠过落在房里,走到谢洛笙床边。 钟凌寒一双眼诡谲妖异,垂下头,投下一层阴影,瞧着她静逸的睡颜,缓缓伸出手,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一股温热从指间传过来,钟凌寒怔住,眸光划过几丝诧异。 谢洛笙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脸上有东西,偏偏身子沉不愿睁眼也不愿伸手,脑袋轻轻向旁边蹭,试图躲避,钟凌寒的指腹一直没有动,随着她的动作触碰到她柔软的唇,顿时,一阵酥麻传遍全身。 冰凉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谢洛笙陡然惊醒,猛的睁开眼,瞧见钟凌寒鬼魅般的面容,惊的起身。 腰被一只手按住,那颀长妖孽的身躯半压在她身上,望着她苍白的面容,薄唇轻轻拨出一道弧度,幽声道:“本王,就这般吓人?” “王爷半夜三更来,有何指教?” 谢洛笙还不能很平静的和钟凌寒说话,双手握拳试图从他的控制中起身,漆黑的双眸盛满警惕。 前世她怎么不知钟凌寒竟然是这样不守规矩的登徒子! “本王若心肠狠些,倒不必管你死活来这一趟。” 钟凌寒轻轻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洛笙挣扎的手顿住,拧眉看他,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不确定道:“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怕你心伤发作,死在宫里。” 紫色的衣袍在面前划过,嘴里忽然被塞入一颗药丸,谢洛笙紧张的看着他,那双比黑夜还要令人窒息的眸子淡淡的瞧着她仿佛勾着她的魂魄,诱导她吞了下去。 “这是...” 她还是想挣扎起来。 身上蓦然多了一层重量,钟凌寒盯着她,像是在讥嘲她的不自量力,贪恋刚才的感觉,指腹压上她的唇,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眸光幽深,“这是本王特质的伤药,如你身上的伤,明日便能结痂痊愈。” 这样的药,北歧似乎只有两颗。 谢洛笙惊愕的看着他,来不及询问,唇上的温度已经越来越烫,不适的皱眉,“王爷。” 这一张唇,指尖从她的齿间掠过,钟凌寒眸光顿时闪过侵略,仿佛想要立时占有。 这一眼浑身发麻,谢洛笙察觉到危险已经想过以命相搏,挣扎间,他的脸忽然靠近,冰凉的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后脑勺被扣住,只要稍靠近一点,他们的唇就要贴在一起。 “怎么,已经决定成为本王的女人,这一点亲昵都接受不了,嗯?” 拉长尾调,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谢洛笙面颊发烫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虽然已经做好决定,但是在成亲前,她根本没想过要和他... “本王看起来像那般轻浮急切之人?”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钟凌寒低低笑出声。 面上一凉,他已经离了她的脸,下巴被一只手挑起,谢洛笙被迫直视钟凌寒,“放心,成亲前本王定不越过雷池。猎物,要自己上钩才好。” 第三十三章 复宠 “本王来时瞧见一个婆子端着汤跪在你父亲书房前等他,瞧着眼熟,当是你府上冯姨娘的人。” “你那姨娘,手段也不差。想来昨日失去的宠爱今日就能恢复。” 钟凌寒淡淡的开口,言语中的讥笑怎么都挡不住。 谢洛笙正欲说话,猛然感觉到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掌心在刺青的位置肆意按揉。 “呼。” 谢洛笙骤然抽出手,拔出藏在枕头下的发簪从他的脸上划过,从床上坐起,强忍住恐惧咬牙道:“既然不会跨越雷池,还请王爷恪守男女大防!” 狂风四起,周边气压越来越低,谢洛笙忽然被拉近,正对上钟凌寒的诡谲的眸子。 握紧手里的发簪,谢洛笙抬头,瞳孔停留在他脸上的血痕上,鲜艳的血流从他的颌骨滴落,和妖异的面容融为一体,留下妖美的影子。 谢洛笙的手在抖,她没想到钟凌寒这么容易就被她伤到,以他的能力本可以避开! “你为什么不躲。” 千方努力才让他和她和解达成同盟,旧怨刚解又添新仇,难道她和钟凌寒定不能和解? 如今她根基未稳,以钟凌寒的能力想要对付她简直轻而易举! “长安王,臣女愿向你请罪...” 蓦然,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擦去额前的汗珠,那双诡谲的眼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讥嘲道:“既然有胆子做,又何必害怕?” “本王的女人若逆来顺受如同兔子倒没趣,如你这般伸出獠牙,倒也有所增趣。” 钟凌寒笑,瞳孔瞬时闪过冷冽,握住她的腰,强硬的将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刻了字,你要认,本王也要认,你我之间只能一体!” “不过仅此不够,想让本王帮你,就做出成绩让本王瞧!宫宴之前好好部署,本王看你表现!” 耳垂落下一吻,谢洛笙只觉身边吹过风,钟凌寒已经走了。 跌在地上,谢洛笙全身仿佛失了力气。 钟凌寒这个人,她看不透也猜不透! “丁香。” 低低的朝外叫了一声,丁香快步从自己房里出来,探个头朝谢洛笙问,“小姐需要什么?” “去看爹有没有去冯姨娘那。” 艰难的吩咐下去,谢洛笙靠在床沿缓了好久。 与此同时,谢荣从书房出来,瞧见地上跪着的婆子,眉头拧起来。 他恨极了冯姨娘不中用让他在三皇子面前丢脸,更别提长安王不告而别,让他察觉朝廷地位有所动摇。 还有谢洛笙.....这些年在冯姨娘手里也吃了些苦头。 “你回吧,既然母亲罚她禁闭,就不能出来。” 话音未落,冯姨娘披着蝉纱出来,褪下步摇,青丝倾泻,跪在地上一步步走到谢荣的面前,低眉顺眼,泪眼滂沱,风韵妖娆,哽咽道:“老爷当真不肯原谅妾身吗?” “妾身如今一无所有,只剩下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不该因为嫉妒夫人有您爱护,大小姐有您疼惜就苛待她。” “但妾身是因为太爱老爷,生怕老爷又被她们夺走....况且大小姐和夫人有安平侯,安平侯对老爷总是那么凶,妾身舍不得看您受委屈,所以想惩治大小姐算是另类替老爷出头!妾身错了,妾身真的错了!” 仰起头,冯姨娘从婆子手里端着汤递到谢荣面前,哭道:“老爷若不愿意原谅妾身,这一碗汤就当妾身给老爷炖的最后一碗汤。老爷喝了,妾身便投井再不惹老爷厌烦!” 洁白的蝉纱漫出层层血迹,谢荣方才想起冯姨娘今日受了酷刑,再想谢文兮楚楚可怜的脸以及谢洛笙驳他面子的画面,心底那抹愧疚终于被磨平。 接过那碗汤仰头一饮而尽,一把抱起冯姨娘踏入房里,冷声道:“笙儿那性子,是该好好磨磨!” 有了安平侯做后盾便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绝不是孝女! 这些年他也看清了,安平侯得势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好事,三皇子的提议,是该好好考虑...... 第三十四章 陈婆子死了 后半夜,谢府后门悄悄进来几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谢荣听到消息匆匆从冯姨娘的床上爬起来,带着那几个人去了书房,一脸严肃。 少顷,谢文兮披着衣服进了冯姨娘的院子,抱着冯姨娘哭的肝肠寸断。 “娘!我的手抄佛经都抄麻了!” “那个贱人这两天发什么疯,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知道吗,她摔了御赐的镯子!我向她示好她都不搭理我,就好像....看透我似的!” 摔了房里好好几个花瓶,谢文兮气跳脚,想到谢洛笙下午那个眼神,忍不住打个哆嗦。 冯姨娘身边的嬷嬷好几次想提醒谢文兮看看冯姨娘,她的伤口还没愈合又和老爷行云雨之欢,此刻竟像是老了十几岁,呆呆的坐在床上发愣。 “娘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半天得不到回应,谢文兮扑到冯姨娘怀里眼泪直往下滚。 冯姨娘恍恍惚惚回神,抱紧怀里的谢文兮,憎恶道:“那小贱人不对劲,以前我们说什么听什么,胆小怯懦什么都等着我们给她定,可是这两天她竟向我们发难,整个人性子完全变了,不但没有进我们的圈套,还说我给她下毒,最后苛待她的事全都蹦出来,就好像...” “就好像我们进了她设的局!”谢文兮连忙插话,手抓着衣袖满目狰狞。 母女两合计了好一会,冯姨娘咬着牙道:“看来她以前听话胆小都是装的,现在安平侯回来她就现了原形!” “怪我没有早点看清,给了她机会!现在我在府里的威严没了,表哥恐怕为了显儿对我很是不满,老夫人对我也有微词,幸好老爷算是回心转意...我还失去了管家权!” “这一切都是谢洛笙拜谢洛笙那个贱丫头所赐!” 冯姨娘脚猛地一踹,床边小桌子应声倒地,茶壶里滚烫的水溅的到处都是。 婆子吓的“噗通”跪下,谢文兮咬着唇盯着冯姨娘,轻声道:“舅舅那边好说,祖母那和管家权依旧都有机会掰回来,但是娘,下毒的事,必须和我们没关系!” 冯姨娘眸光一沉,点头——陈婆子,不能留了! 四更天至,丁香端着热水跑进院子,顾不得关门,对谢洛笙惊恐道:“小姐,桔梗姐姐刚刚跟我说陈婆子死了!” 陈婆子死了,留下一封认罪书,表明下毒之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她因为贪没三十两菜钱被冯姨娘发落所以怀恨在心,想毒死大小姐诬陷冯姨娘,如今东窗事发,以死谢罪。 这种结果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府里下人匆匆把陈婆子拉出去埋了,风向竟都同情冯姨娘。 谢洛笙坐在梳妆台闻言勾了勾唇,一个总共识不到十个字的婆子能写出这么一封认罪书,也只有冯姨娘这等庸才才想的出来。 到底前世她为什么会觉得冯姨娘聪明,还对她马首是瞻? “小姐您还笑,这下子我们...”丁香紧张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不是白耽误功夫了吗?” “不急,祖母不蠢,该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 唇上抹了点儿时最爱的红色胭脂,谢洛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毒药是从冯姨娘房里拿出来的,约章显半夜来谢府的纸条是谢文兮写的,如今陈婆子死了只能坐实了冯姨娘的罪名,这对愚蠢的母女下了最错的一步棋! 丁香似懂非懂的点头,她瞧着自家小姐成竹在胸的脸,一下子定了,伺候谢洛笙整理头发,忽然一拍脑门,“呀,您换药的时间到了!” 谢洛笙一把抓住急着去找金疮药的丁香,目光从方才那妖邪身影离开的窗台扫了一眼,耳根莫名染上红色,轻声道:“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第三十五章 入宫 与此同时,长安王府灯火通明。 寒松手捧着一盒金疮药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一袭紫袍从天而降,良久,转头问道:“属下,还用去吗?” 钟凌寒的视线凉薄的落在他脸上,隐隐有些像是看傻子。 寒松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此刻终于露出尴尬,呆呆道:“不是属下去送药吗?” 邪肆的凤眼掠过一丝流光,钟凌寒薄唇抿起,视线落在寒松手中的盒子上,轻飘飘道:“等你现在去,本王女人心口的血,该流干了。” “让你调查的事,调查清楚了?” 背过身,钟凌寒冷冷幽幽的开口,手里把玩着玉箫,修长的手指转出一道又一道的弧度。 寒松神情终于恢复正常,沉声道:“属下抓了当日参与的小厮,他交代谢大小姐只是让人把您赶出去,是谢二小姐下的令,将您绑起来丢在府门口。” 并且让人从他头上跨过去! 钟凌寒手中的玉箫顿住,倒没多意外,缓缓转过脸,薄唇边勾着幽凉的弧度,“既然听到真相,就让宫里那几个收了为本王报仇的心思。通知下去,谁若再刁难本王的女人,杀无赦!” “轰隆隆!” 五更天骤然下起雨,冯姨娘疼的满地打滚命人去找谢荣闹的死去活来,院外发出窃窃私语,丁香忙开门把人叫进来。 进来四个丫鬟正是谢老夫人赐给谢洛笙的侍女,名唤知春,知夏,知秋,知冬,这四人长相清秀却也普通,一双眼清澈的紧,进来便规规矩矩的给谢洛笙行礼,脸上露出几丝惧意。 前世谢洛笙和祖母关系不好,并没有这四人的出现,因此谢洛笙也并不知她们的品性。 “外面在吵什么?” 让她们起身,谢洛笙淡淡问道。 四个人面面相视,小心翼翼道:“冯姨娘和二小姐一直在找老爷哭诉,大壮他们都说冯姨娘复宠,小姐要倒霉了。” “是谁浑说,我撕烂他的嘴!”丁香气急败坏的要出去。 “丁香。” 拦下丁香,谢洛笙勾了勾唇,迈步踏出院子,淡淡道:“去见祖母,准备进宫!” 凝风院,谢老夫人听到她来请安连忙出来,仔细打量她的穿着,淡青色襦裙配着白色绣鞋端的清雅,发上带着金丝步摇,除此之外却也没有其他装饰,眉头皱了皱,命桔梗拿来一对珍珠耳环给她戴上。 “入宫你代表的就是谢府,切不可失礼。难得太后喜欢你,进宫多为谢府美言,探探太后口风,若不好意思问你父亲,便问你大伯,他一家子在禹州也太久了。” “家丑不可外扬,陈婆子已经招认给你下毒的事,祖母为你做主将她鞭尸扔到荒郊,日后你且安心,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轻轻拍着谢洛笙的手背,谢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嘱咐,命王嬷嬷端来糕点,“昨日你买的糕点我很喜欢,怕你没给自己买,留了一份,你在路上吃,莫饿了自己。” 谢老夫人一连串的话从头接到尾没有给谢洛笙任何反驳的机会,不但将下毒的事压下,更是交给她让大伯回京的任务。 敛了眸,压下嘴角的讥嘲,谢洛笙郑重的点头,“祖母放心,孙女记住了。” 出了门,谢文兮堵住她的路,两侧站着谢荣,孙姨娘和谢歆甜以及谢琛。 “大姐,你真的不能带我去宫里吗?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瞧见她,谢文兮顿时两眼泪汪汪,哽咽的拉扯她的衣服。 谢荣沉着脸也前来,快到上朝时间,谢荣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剑眉横插,双目怒视,北祁灰色朝服罩在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压迫,“笙儿,这是你妹妹第一次求你。” “谢府的孩子若能入宫,对光耀我谢府门楣有好处!” 谢荣说的冠冕堂皇,谢琛在一旁听的嘴角轻扯。 谢府的孩子?恐怕父亲嘴里谢府的孩子只有谢文兮和谢洛笙,没有半点谢歆甜和他的影子! 明明...他很需要进宫,去御书房汲取更多知识,以备来年科举。 或许父亲也从未想过将谢府的荣誉放在他这个儿子的身上! 至于谢洛笙会不会答应带谢文兮进宫,答案在谢琛眼里已经显而易见——以她那么向着冯姨娘,无视这对狠毒的母女做的所有坏事的性子,不用谢文兮提她也会主动带她去! 不想看这种场景,谢琛迈步想进屋。 这边谢洛笙已经从谢文兮身边穿过,站在他面前,轻声道:“三妹四弟,跟我一起入宫。” 第三十六章 参见三皇子 寂静,不单孙姨娘所有人都安静了。 谢琛警惕的对她盯着,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太后召见的是你。” 不服气的话从谢琛的口里吐出来,神情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他不过昨天没有理她,今天就想法子欺负他? 是了,没错,欺负他们的才是谢洛笙,昨天给他送药应该是她脑子糊了泥巴! “为什么带他们?求你带入宫的是我!” 谢文兮惊愕的瞪着谢洛笙,很快变为怒气,一双眼盯着谢歆甜和谢琛足以把他们吃掉。 谢洛笙缓缓转身,站在谢歆甜的前面,谢洛笙瞧着她的手,讥笑道:“二妹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抄点佛经,祖母说过用血抄写方能显诚心。那日,二妹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偷懒。” “我...爹!” 谢文兮被她看的害怕,躲在谢荣的身后。 她的血那么金贵,怎么可能用来抄写佛经! 谢洛笙那双眼太过犀利,谢荣差点招架不住,眉头紧紧皱起来,刚要呵斥,谢洛笙已经牵着谢歆甜盈盈行礼,“不敢让高公公久等,笙儿这就去了,父亲上朝莫要晚了。” 谢歆甜懵懂的看着孙姨娘,孙姨娘欢喜擦眼角,让她跟着去。 都走了,谢琛只能选择跟着,看着谢洛笙的背影,稚嫩的脸露出冷笑。 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接招! 他已经长大,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被她欺负! 后背感觉像是被火烧一样灼热,谢洛笙感觉到谢琛投来充满敌意的视线,嘴角抽了抽。 老实说自从冯姨娘当家之后,她跋扈的性子收敛很多甚至还被陈婆子那种人欺负的自顾不暇,很少再去找谢琛的茬,但他被她欺负的记忆太深,以致于她在他眼里根本没变过。 无妨,她只要知道自己会保护这两姐弟就够了。 上了马车,穿过城墙,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谢洛笙轻轻挑开车帘,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出神。 这座代表北祁最高地位的皇宫如今还很年轻,城墙上也没有如记忆那般血迹斑斑。 “几位主,该下车了。” 停在皇宫门口,高公公在马车外提醒。 谢洛笙点头,踏上准备好的小凳子出去,半晌车里再没人下来,回头,谢琛拉着谢歆甜坐在里面茫然畏惧的看着外面,不敢妄动。 低低笑出声,谢洛笙朝谢歆甜伸出手,“我扶你。” “可,可以吗?” 谢歆甜犹豫的看着她。 谢琛警惕的盯着她,谢洛笙朝他挑眉,冲谢歆甜露出一抹笑,谢歆甜脸瞬时红了,握住她的手,走了下来。 “我不要你扶!” 谢琛咬着牙瞪她,谢洛笙耸肩,压根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高公公瞧着乐,让人把马车压的更低些,谢琛不好意思的道谢,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大姐,皇宫里真的有吃人的猛兽吗?” 谢歆甜本对她还有些畏惧,但是现在手牵着格外的温暖,壮着胆子对谢洛笙问道。 “吃人的猛兽没有,吞人的魔鬼倒是不少。” 一个蓝色身影远远地走过来,谢洛笙瞳孔骤缩,勾着唇淡淡的开口。 谢琛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不屑的嗤笑,上前一步,朝来人行礼,“参见三皇子。” 第三十七章 厌恶 钟锦潇缓步走至宫门,远远听见请安声,抬眼看去,触及到马车旁那道纤细的身影,脚步顿了顿。 那是——谢洛笙? 她怎么来了? 温润的脸上浮出不屑,正想走,脚步忽然停下。 前些日子在谢府看的闹剧尚在脑海,那时谢洛笙一反常态,举着剑横在脖子上为自己争取公道的样子与往日很是不同,倒让他对她多了几丝兴趣。 “谢公子请起。” 改了主意,钟锦潇朝谢洛笙和谢琛走过来,扶起正在请安的谢琛,含着笑望着谢洛笙。 他今日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和上次她说的那般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所有殷勤都是被迫! 沉沉的视线压在头顶,谢洛笙双手紧紧拧着手帕,力度大的足以将手帕扯断。 强迫自己冷静,谢洛笙想着定下的计划,抬起头,蓦然眼眶发红,惊喜道:“殿下您怎么来了?臣女给三殿下请安!” 一如既往的蠢顿谄媚! 钟锦潇的兴趣瞬间散了,一双黑眸浮上冰寒,眼底盛满厌恶。 谢洛笙发上的金丝簪在眼底晃悠,谢歆甜跟着行礼,钟锦潇烦躁的避开视线,从喉咙里不屑地应了,皱眉道:“你来见太后?” “回殿下,臣女正是见太后。太后说慈宁宫的牡丹开了,让臣女陪着一起赏花,殿下也是陪太后赏花的吗?” 如同记忆中那般小心翼翼,谢洛笙双目紧紧地盯着钟锦潇,手慌张的从丁香手里接过一盒糕点,像是献出什么珍宝一般递到钟锦潇面前,讨好道:“这个时间殿下定没有用膳,臣女这里有一些糕点,不知殿下愿不愿意...” “不必,本殿已经吃过,谢大小姐自己用吧!” 像是躲开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钟锦潇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现在的谢洛笙,再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趣,蓝色的衣袖一甩,将她丢下,大步迈进宫里。 “大姐你还好吗?” 谢歆甜吓坏了,脸上顿时煞白,犹豫好久方才朝谢洛笙问道。 “我没事。” 谢洛笙缓缓抬头,眼睁睁看着钟锦潇在前面憎恶的拍着她方才碰到的衣袖,仿佛被她黏上是一件让人无比恶心的事情。 瞳孔的倒影越来越小,谢洛笙静静地站着,她已经听不见周边人说话的声音,手捏着糕点,指节微微泛白,唇角溢出冷笑。 看,这就是她爱过一世最终付出生命的男人。 他对她的厌恶如此明显,而她前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走吧。” 敛了神情,谢洛笙低着头朝前走,从高公公他们的视角来看她像是在哭。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真没用。” 谢琛不屑地撇嘴,漆黑的眼睛看着谢洛笙耷拉着的肩膀,两只手握了握。 谢歆甜担心地跟上谢洛笙,瞧了谢洛笙好几眼,唇角动了动,到底安慰的话没有出口。 “三殿下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很是喜欢谢小姐才会和您那般亲密的说话,谢小姐莫要难过。” 高公公看不过眼,轻轻甩着手里的浮尘,压低声音劝道。 谢洛笙撑着眼皮不要动,终于一滴泪从眼眶滚了下来,面对高公公,抬手狠狠擦掉,重重地点头,“殿下,定是极喜欢我的!” 喜欢到,设计她谋反,将她和安平侯府当成礼物送给钟凌寒,保全自己的富贵! 掩下嘴角的嘲弄,谢洛笙努力回想自己曾经这时候的状态,作出痴迷的样子。 谢琛瞧着她受委屈还强撑着的模样,浑身烦躁。 就在这时,高公公忽然停下,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交到谢琛的手上,“这是谢小姐千叮咛万嘱咐的藏书阁钥匙,杂家给您弄来了,太后那边已得了许可,谢公子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尽情看书。” “谢洛笙让您给我的?” 谢琛愣住,不敢相信的接过钥匙。 高公公笑着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命路过的宫女带谢琛去藏书阁。 谢琛回头,谢洛笙正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竟然连邀功的意思都没有。 “又耍什么花招?” 忐忑的旋转钥匙锁,门“吱呀”一声打开,谢琛在房门研究了好几遍,这才确信谢洛笙没有坑他,是真的给了他在宫中看藏书的机会! 抬腿进去,门骤然合上,谢琛来不及惊喜,脖子骤然横了一把兵刃,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威压铺面。 第三十八章 面见太后 “臣女谢洛笙/谢歆甜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入了慈宁宫,谢洛笙带着谢歆甜跪下。 珠帘后,坐着一个慈祥的老夫人,那正是宠她如亲孙女的太后! 前世,太后察觉她有异动,薨逝前命高公公给她送来一道诏书,上面写着无论谁当皇帝,都要留她一命! 犯下那种事,输给钟凌寒,她没有脸苟且偷生,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将那诏书拿出来,但太后对她的这份情,她刻在心底! 谢洛笙闭着眼,敛去眼底的湿意,双手伏在地上,行了大礼。 “这孩子,这不逢年过节,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前面传来咯咯的笑声,珠帘晃动,一抹檀香入鼻,谢洛笙被一双满是沧桑的手扶起来。 真切的瞧见那张慈祥的脸,前世面前这位老人对她种种爱护提点浮出脑海,谢洛笙眼泪忍不住砸下来,哽咽道:“太后。” 太后显然吓了一跳,年逾六十岁头回见到小姑娘对着她哭,找不到手帕捻着袖口在她眼角擦了擦,撇嘴道:“看来哀家气势见长啊,把人吓成这样。难怪凌寒那小子也不愿意来这请安。” “不是!” 谢洛笙连连摇头,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暗恼自己没用,认真的开口道:“太后是臣女见过最好最慈祥最温柔的老太太!” 说罢,生怕她不信,谢洛笙抓着太后的手强调了一遍,“真的!” 只要见到太后,她似乎又回到前世在慈宁宫撒娇打滚的模样,见到太后,她的心就安了! “瞧瞧,安平侯家的闺女果然和她外祖一样大胆。第一次见哀家就敢抓哀家的手,一点生分都没有!” 太后被她逗的喜不自胜,见惯了宫里那些虚伪,谢洛笙真诚清澈的眼睛着实让太后喜欢。 握住她的手,太后亲昵的把她揽在怀里,让谢歆甜起来,也朝她伸手。 谢歆甜惊愕的看着谢洛笙自来熟的样子,惶恐的看着太后伸来的手,脸色惨白,头往下低的更重。 “太后您快上位歇着,等会兰贵妃来了瞧见您生龙活虎可就知道您装病的事。” 高公公浮沉一甩站在谢歆甜前头,旁边羽嬷嬷笑眯眯的握住太后伸出的那只手扶着她回位置上坐着。 太后被他们闹的没法子,讪讪的回去,朝高公公道:“那孩子太紧张,你扶她起来,赐座。” “太后,我三妹性格内敛,您别怪她。” 谢洛笙一时忘了谢歆甜,歉疚的朝太后开口。 “无妨。哀家常听你外祖说你有多乖巧,今日一见,果真得人喜欢。” 捏着谢洛笙的手,太后舍不得放,一边说话一边仔仔细细对她瞧,越发满意,“你这孩子长的好,不尖酸不妖艳端的气质出尘,哀家若是男儿,定要把你娶回去好好护着。” 太后瞧着谢洛笙不肯撒手,宫里她的那些孙儿个个都怕她,就算来请安说话也一板一眼,独独谢洛笙瞧着乖,眼睛清澈甚至还有莫名的依赖。 这让太后很是受用,不知不觉破了第一次见她的生疏,相处起来竟像是处过半辈子。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想起教习嬷嬷前几日说的事,脸色沉了几分。 什么样的爹才会让女儿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才肯调查真相,给她一个公道? 闻言,谢洛笙眼底闪过冷意,很快压下,摇摇头,“已经好了,让太后担心了。” 太后怜爱的握着她的手,就在这时,殿门大开,一股浓香闯进来。 羽嬷嬷皱眉正要阻拦,一个女人拖着奢华的长摆扶着发上的碧玉步摇走进来,绕开管嬷嬷,不由分说跪在地上,笑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听闻太后要赏花,臣妾不请自来,请太后莫要见怪。” 第三十九章 得罪兰贵妃 “参见兰贵妃。” 隔着珠帘,谢洛笙握紧手腕,屈膝沉声开口。 兰贵妃,钟锦潇的母妃,三十的年纪保养的如同豆蔻少女,一张脸曾让陛下痴迷到三日罢朝。 都说越好看的蘑菇越有毒,人也一样,这位兰贵妃喜好奢侈性情残忍,前世为讨得兰贵妃欢心谢洛笙费尽心机从东海购来一颗夜明珠,可最终这礼物半分不及谢文兮活剥兔皮烘烤兔肉得兰贵妃的心。 最初兰贵妃贪恋外祖的权势拼命想让她嫁给钟锦潇,但外祖洁身自好,丝毫不搭理兰贵妃和钟锦潇的多次示好,最终恼羞成怒,将怒气洒在她身上,每日责她跪在地上一个时辰,顶着烈日,酷暑之下差点脱水而死。 所幸这样的日子只有三年,三年后,陛下特封钟锦潇淮安王让他前去淮西一带治理水患,她跟着钟锦潇一同前往,再后来,兰贵妃病逝,她跟着钟锦潇回到京城,从兰贵妃的寝殿搜出一箩筐皇后的小人像,那上面扎满了银针! “这可是安平侯的外孙女谢洛笙?” 兰贵妃打量了谢洛笙好一会,魅惑的脸明艳如花,“本宫一直想见你可惜没机会,今个托了太后的福见到这一面,别行礼了,快起来。” 听着兰贵妃亲切的话,谢洛笙脊背发寒,顺从的站起来,殿门晃动,一袭蓝衣入眼,她差点站不稳。 “孙儿请皇祖母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钟锦潇单膝跪地,瞧见太后身边的谢洛笙,眉头微皱。 果真是拿不上台面的粗鄙之人,无品级无样貌无德行,竟敢站在皇祖母身侧! 对上眼神,谢洛笙眸底发寒。 太后见到钟锦潇,不爽的脸上总算多了几丝高兴,“起来吧,哀家这把老骨头难为你还想着来看看。” “潇儿在臣妾面前可总说要来瞧太后,是陛下总要考潇儿学识这就耽搁了。” 正撞见这两人的对视,兰贵妃扬眉向太后解释,一双满是算计的眸子将谢洛笙上下打量个干净,忽的,靠近谢洛笙道:“你这丫头似乎和传闻不一样,分明乖巧懂事,哪里刁钻跋扈?” “本宫瞧着你当真喜欢,要是有空常来本宫这坐坐...安平侯如今得胜归来,陛下龙颜大悦,说要给安平侯府添喜,你那两个哥哥和舅舅还在边境安置百姓,这喜怕是落在你的身上,不知你可有婚配?有没有意中人?” 主题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谢洛笙咬住冷笑的嘴角,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神情,轻声道,“臣女年纪尚小,想陪在外祖和祖母身边尽心侍候,成亲这种事,臣女从未想过。” 彻底改了前世的回话,谢洛笙清冷的眸子转着幽幽的流光。 这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及笄,安平侯再不舍又能将你留在身边多久?” 察觉到她在拂自己的面子,兰贵妃的语气冷了下来。 “本宫听几个宫女说你对潇儿似有好感,时常粘着不肯放,现在你又说没有意中人,那些丫鬟莫不是诓骗本宫?” 加重谢洛笙粘着钟锦潇的事,兰贵妃目光渐渐变得轻视,居高临下的朝她望着。 在兰贵妃眼里,谢洛笙不过是欲擒故纵! 雕虫小技,想嫁给潇儿还要使这般手段...要不是冲着安平侯即将泼天的富贵,她怎么也不会让这种女人进门! 钟锦潇听提到自己,面露不愉,凉薄的朝谢洛笙平平无奇的脸上扫过,暗自恼恨。 母妃究竟抽了什么风,定要他娶这个心肠狠毒又恶心的女子。 甚至听说她在慈宁宫,逼着他来...能嫁给他,那是她天大的福气,何须自己屈尊降贵? 谢洛笙眼底寒意渐浓,如今她听到有人把自己和钟锦潇放在一起就觉得恶心,垂下头,屈膝再度行礼,沉声道:“三殿下贵重臣女不敢高攀,臣女心中的确没有意中人,不敢谈嫁。” “再者为国驻守边疆乃是外祖本分,陛下若赏,外祖不敢接臣女更不敢要,谢娘娘记挂。” 谢洛笙敛了情绪,淡淡的将兰贵妃到嘴的话全部堵住,太后惊奇的朝她看去,只见她神情坦然,这番话完全发自肺腑。 旁侧,一直等着看笑话的钟锦潇愣住,将谢洛笙上下打量。 这是第二次,她说对他没有兴趣! 可惜,早前在皇城门的那一幕已经将她的小心思出卖干净! 当真两面三刀,恬不知耻! 钟锦潇淡淡的收回眼神,目露鄙夷。 “谢大小姐果真伶牙俐齿。前段时间本宫听闻谢大小姐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房里好像还有男人...原本本宫不信这等传言,如今瞧着谢大小姐性子开朗,倒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兰贵妃气的脸色铁青,一双魅惑的眸子意有所指的朝谢洛笙看着,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若她今日心里不舒服,那明日,谢洛笙房里有男人的事就会传遍京城! 第四十章 千年人参 “放肆!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言也往洛笙的身上安?她是安平侯的外孙女,谢府的大小姐,慈宁宫的贵客,哀家倒想看看,谁能毁了她的清白?” 兰贵妃话音刚落,太后怒斥声砸了过来,听着太后对谢洛笙的称呼竟变得那般亲昵,惊的脸色发白,“太后,臣妾也是听...” “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更莫说听。兰贵妃,你是后宫妃嫔,有些话不能胡说!” 太后着实气的不轻,拄着拐杖从珠帘后出来。 钟锦潇慌忙抱拳,沉声道:“请皇祖母保重凤体,母妃一时说话不当,请谢大小姐莫怪。” 抬头,钟锦潇拧着眉盯着谢洛笙,在等她开口。 兰贵妃方才显而易见的威胁让她心底发寒,压住嘴角的讥讽,轻声道:“臣女不敢。” 气氛陡然降到冰点,谢歆甜跪在地上,唇齿打颤。 她已经跪了足足一炷香,兰贵妃进门就站在她身边,但是却将她忽视,喊谢洛笙一口一个安平侯的外孙女,她这个谢府的小姐在这竟然有些突兀。 她今日就不该跟着进宫,宫里一切她都不懂,还要担心会给姨娘惹麻烦! 眼眶蓦然一红,肩膀忍不住发抖。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冰凉握住,谢歆甜浑身一激灵,抬头瞧见谢洛笙的侧脸。 “太后,臣女有一事想请太后,兰贵妃恩准。” 冷不丁跪下,谢洛笙目光瞧着兰贵妃。 兰贵妃眯了眯眼,方才刚被太后训斥,只得忍着脾气笑道:“谢大小姐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客气。” 压住眼底的不耐,兰贵妃摸着手腕上的碧玺手串沉沉的看向谢洛笙,脸上满是敌意。 谢洛笙唇角勾了勾,郑重道:“臣女的妹妹一直患有心悸,父亲遍寻大夫始终不能根治,听闻兰贵妃手里有一根千年人参能治心悸,臣女斗胆,想求贵妃一个恩典,救救臣女的妹妹。” 谢歆甜震惊的抬头,鼻尖一酸,差点落泪。 原来这就是谢洛笙要带她入宫的原因! “你要我手里的千年人参?” 兰贵妃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声音也沉了下去,“那可是西疆进贡圣品,全北歧只有这一根!” “臣女知道,请贵妃赏恩典!” 跪在地上,谢洛笙带着谢歆甜磕头。 原本她只想趁着这次进宫求太后恩典带谢歆甜去太医院,让太医令瞧瞧谢歆甜的心悸症——前世谢歆甜正因心悸导致的抑郁而终。 不曾想兰贵妃上赶着过来,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不如让她出点血! 千年人参,应当可以救谢歆甜的命! “你想要那只人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兰贵妃顿了顿,如琉璃般的明眸闪过晦暗不明的笑,“只是那人参本宫也不知放在何处,想来宫宴那日能找到,到时你来本宫这拿吧。” “本宫今日也没带什么礼物,这镯子本宫送你,你可莫推辞,这是本宫嫁进皇宫时就带着的,跟了本宫十几年。至于谢三小姐,本宫这还有些金瓜子,谢三小姐收下吧。” 冰凉的翠玉镯戴到手上,谢洛笙眸光闪了闪。 抬眼瞧着钟锦潇纠结的神情,顿时回神,笑着应了,“谢娘娘。” “太后不是要赏花吗?外面阳光正好,倒是赏花的好时候。” 瞧着谢洛笙把玉镯带上,兰贵妃一抹算计闪过,转头朝太后开口。 太后没有回话,斜靠在椅子上捂嘴咳嗽。 谢洛笙心领神会,上前拿起毯子小心的盖在太后的膝盖上,蹲下伏在太后身侧,乖巧道:“太后您又咳了,太医说了不可费神,那牡丹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您今日要好生歇着。” 惊诧她和自己的默契,太后憋住嘴角的笑,郑重的点头,叹息道:“哀家这身体确实是坏了,如今竟然连赏花都要挑时候。兰贵妃,你若没事便替哀家多看看,若是遇见好的,就来告诉哀家位置,等哪天哀家身体好了,再去瞧。” 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结结实实把兰贵妃排除在外,钟锦潇神色暗了下去,对母妃摇头。 捏紧了手腕,兰贵妃终于保持住了神情,柔声道:“太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既然今日身体不适,改日臣妾再来陪太后赏花。” 第四十一章 讥嘲 眼见兰贵妃出去,谢洛笙和太后对视,顿时笑成一片。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哀家没看错你!” 太后忙让羽嬷嬷端桂花糕下来,谢洛笙依偎在太后身边,抢在太后之前把桂花糕拿下,护在怀里小心的给一块放在太后手心,轻声道:“北祁人人都知道太后牙口不好要少吃甜,臣女以为不听话的只有胖娃娃,没想到太后也偷吃。” “你这孩子...当真是个管家婆!” 太后没好气把桂花糕塞嘴里,朝羽嬷嬷和高公公道:“你们瞧瞧,这盘糕点全都被她占了去,还只给哀家最小的一块!” 慈宁宫鲜少有人说得动太后,就算是伺候太后大半辈子的羽嬷嬷和高公公也要劝到嘴皮子干了才行,但是这谢大小姐拦起太后来轻轻松松,令人惊奇! 羽嬷嬷这下子看谢洛笙越发顺眼,接过谢洛笙递来的桂花糕,放在谢歆甜的面前,笑道:“奴婢倒希望早些见到洛笙小姐,前几日破了的嘴皮子总算有救了!” 慈宁宫一片欢声笑语,兰贵妃回了寝殿,抬手摔碎一个花瓶,“好个谢洛笙,好个谢府大小姐!” 昭阳宫跪倒一片,钟锦潇沉沉的看着里面发飙的兰贵妃,面色阴沉。 陪着太后说了会话,谢洛笙带着谢歆甜退了出来,羽嬷嬷侍奉太后午睡,一个小丫鬟奉了太后懿旨带她们前去太医院。 “奴婢第一次见太后这么开心,都亏了洛笙小姐,以后洛笙小姐可要常来。” 慈宁宫里,从羽嬷嬷开始陆续有人称呼谢洛笙为洛笙小姐,谢大小姐得到太后喜欢的事瞬时传遍皇宫。 寻了太医令,谢歆甜坐在位置上紧张的额头冒汗,忍不住看着谢洛笙,几次想要道谢,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不用谢我,陈太医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你。” 谢洛笙低头瞧她,唇边露出一丝笑,安抚的握握她的手,轻声道:“太医院禁止喧哗,我去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原本发抖的手被谢洛笙一握忽然有了力气,谢歆甜点头,半晌,对谢洛笙道:“谢谢。” 走出门,踏入太医院后门,一袭蓝衣背对着她站在那,谢洛笙勾了勾唇,强忍恶心,迅速换了表情迎上去,轻声道:“三殿下,您怎么来这了?” “生病了吗?可要紧?” 一连三个问话,殷勤无比。 冷眼瞧着谢洛笙紧张的样子,钟锦潇心底那抹疑虑顿时散了。 果然,刚才在慈宁宫她是装的! 正是了,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又一无是处的女子,怎么会不喜欢他? “本殿倒是小瞧你了。” 抓着她的胳膊,钟锦潇嘲笑道:“如今得了母妃的手镯,相当于半只脚嫁入三皇子府,你的心愿算是满足了!” 居高临下,无比鄙夷,谢洛笙静静地听着,睫毛微微一颤,“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臣女设计要嫁给你吗?” “难道不是?” 钟锦潇高大的身躯站在她的面前,嫌恶的甩开她的胳膊,面无表情道:“本殿还当你学乖了不少,可惜你依旧是你。也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让皇祖母那么喜欢你,当着皇祖母的面假装不想嫁给本殿不就是想得到太后懿旨?” “太后一纸诏书下去,你的地位水涨船高,到时候踩在本殿的头上也说不定!” 钟锦潇想想那一幕就觉得恶心,看着谢洛笙的眼神仿佛看着蝼蚁,“真不知道谢府怎么会教出如你这样贪生怕死又诡计多端的女儿!” “王爷。” 谢洛笙忽然打断他的话,直直的抬起头,“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我会难过?” 轻飘飘的声音像是挣扎又像是夹杂着恨意,钟锦潇面色浮出怒气,厌恶的对她望着,讥嘲道:“你已经如愿即将嫁给本王,还有什么可难过可委屈?” “还有你这些东西,绣活如此难堪日后就不必做了。嫁给本王后,安心伺候母妃,多和你外祖家走动,母妃孤单,等你诞下麟儿就交给母妃,像你这样的人也做不好母亲!” 说罢,钟锦潇丢下一个手帕,扔在谢洛笙的脸上。 心仿佛被撕裂,没有痛却有滔天的怒。 捡起手帕,摸着上面的兰花,谢洛笙唇角溢出森寒的弧度。 这条手帕她记得,那时钟锦潇说想要带兰花的帕子,她记在心上,回去顶着冯姨娘的叱骂学着绣。 为了绣这株兰花,手上破了数十个口子染了无数的血,原来她曾经所有的心血在钟锦潇眼里一文不值! 谋反当夜,去找政敌求饶,出卖妻子,靠将士的鲜血讨好新帝,不分是非,极度凶残恶毒,内心更无良善。 谢洛笙抬头,一寸寸的将钟锦潇打量,她不明白,当初她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钟锦潇,我后悔了,当初,我不该从虎口救下你!” 第四十二章 铺垫 钟锦潇脚步顿住,嘲讽道:“你救我?” “谢洛笙,本以为你只是任性娇纵些,没想到如今开始骗人!当年生死一线冒着被猛虎吞噬的危险救我的人,是兮儿!” 钟锦潇一眼都不想再看她,想到她为了得到他的欢心连兮儿的功劳都要抢便觉得恶心,袖子甩开,钟锦潇愤而转身。 谢洛笙眼眶闪过微寒,神情转换为惊愕,大声道:“怎么会是二妹,救您的人是我!王爷,您被骗了,真的被骗了!” “疯子!” 钟锦潇恼怒的低吼,越发看不上谢洛笙,急切的赶去谢府,他心爱的兮儿若知道谢洛笙要嫁给他该是何等的伤心,他要去哄哄她! 人影消失不见,谢洛笙这才收了嘶吼,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扬起冷笑。 捏着手帕转身,忽然一股妖香扑鼻,撞上紫色身影,腰骤然被一只手锢住。 “和老情人碰面,为他哭的那般伤心,本王瞧着心里不舒服,如何解决?” 沙哑的声音响在头顶,大手将她扣的严实,谢洛笙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 刚才脸上的冷静消失殆尽,咬着牙抬头,骤然对上那双垂下的眸子,那眸子里泛着诡谲,交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谢洛笙浑身僵硬,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请长安王放开我!” 她的额头冒着汗,异常抗拒。 北祁虽然民风开放,但也没到男女可以这样亲密的地步,而且——钟凌寒怎么似乎比前世更难缠了? 前几日她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成亲之前,他们要保持距离! “放开?” 听到这两个字,钟凌寒一双眼阴鸷的对她瞧着,薄唇线条抿的有些幽冷,极为不悦。 不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大手顺着她的腰一路摸到大腿边沿,骤然拉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边,“你能和野男人勾勾搭搭,却不准本王碰?” “本王偏要抱,你能如何?” 那妖异的视线霸道的落在她的脸上,极强烈的侵略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谢洛笙呼吸渐渐急促,知道和他来硬的没有用,强迫自己稳住,沉声道:“臣女没有和三皇子勾搭,连拉扯都不曾。这里是太医院,被人发现你我这般行为恐怕会引起非议。为了王爷的名声,请松开小女。” “啊!” 下巴骤然被一只手抬起,谢洛笙措手不及,惊的叫出来。 钟凌寒眸光闪过促狭,笑道:“看来本王只有如此行事才能打破谢大小姐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 “王爷说笑。” 撇开他的贱手,趁他没有注意,使劲把他推开,大口喘着粗气,谢洛笙瞧着他,抿唇道:“王爷为何在这?” 钟凌寒瞧着她恢复清冷的小脸,眉间微微一挑,淡淡道:“来太医院自然是治病。” 治病? 谢洛笙皱眉,狐疑的看着他。 没听说过钟凌寒生病的事。 等了一会没见她问,钟凌寒眸色暗了下去,“你不问本王哪里受伤,要不要紧?” 记得没错的话,她方才是这么问野男人的! “什...”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莫名其妙,想了想,问道:“那您...哪里受伤,严不严重?” “没受伤,不严重,方才骗你,本王只是跟着你瞧瞧进展如何。” 钟凌寒轻轻幽幽的开口,一脸理所当然。 谢洛笙额前青筋暴动,瞪着他,牙齿磨磨——没受伤他说个屁! 官家小姐不能说脏话,她忍! 背过身,谢洛笙瞧着还在给太医把脉的谢歆甜,犹豫了一下,选择忽略身后的神经病,迈步去找谢歆甜。 忽然,凉凉的声音叫住了她,“你想找的老管家,本王替你找到了。” 第四十三章 刺杀 谢洛笙猛地站住,震惊的回头。 “你找到福总管的下落?” 福总管几年前是三皇子府的管家,因保护钟锦潇不利,猛虎事件后被赶出三皇子府,从此下落不明。 她让丁香悄悄打听消息,但是过去多日都没有结果,原本打算放弃,没想到钟凌寒竟然帮她找到! “城西往东五十里,有一处村庄,福总管就在那。” 瞧着谢洛笙不但停下脚步,甚至还忍不住朝他靠近了几步,钟凌寒邪睨她一眼,漆黑的瞳孔闪过笑,靡艳的薄唇拨了一丝弧度,“谢大小姐听见对自己有利的事,似乎连利爪都收了不少。” 利爪?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她要是真有,他的脸早就被挠烂了! “为什么帮我?” 保持着安全距离,她对他的恐惧也渐渐变少,拧着眉,清冷的眸子浮出不解。 虽然他们已经达成同盟,但钟凌寒根本不用替她做这些事,毕竟现在她做的并不能帮到他! 仔细想想,甚至前世,他对她都屡屡避让,直到破界,才对她大开杀戒。 钟凌寒的眼睛溢着火热,盯着她的唇眉间微挑,唇角扬起邪气的弧度,“自然是为了...” “我想听真话。” 打断他的声音,谢洛笙手握着裙角走到他面前,仰起脸,雪白的脖颈露在他的眼底。 眸色一暗,钟凌寒难得露出认真,良久,幽幽道:“本王自有非帮你不可的理由。” 心忽然跳动,谢洛笙骤然抬头。 那张邪肆的脸冲她扬起仿若鬼魅般的笑意,失神间,手臂忽然落下凉意,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赫然拉近,兰香弥漫,钟凌寒面色露出不悦,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早些和钟锦潇那个废物断了,你的眼泪,可不是为他流的!” 指腹从她的脸上摩擦,谢洛笙第一次没有恐惧紧张,忽略面前这个人耍流氓,皱着眉,眼睛盯着钟凌寒,片刻不离。 她想透过他漆黑的眼睛看进他的眼底深处,洞察他的真实想法,判断他说话的真伪,但无论她怎么看,那眼底只弥漫着一层迷雾,仿佛将所有东西都隔绝在外。 眼神渐渐失焦,茫然间,唇瓣传来凉意。 回神,谢洛笙望见面前放大的脸,瞳孔陡然放大——他竟在吻她! “你...唔!” 钟凌寒薄唇微启,含住她的下半唇,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夺了她的呼吸,掠过齿尖,唇上的冰凉瞬时变得滚烫。 “下次,莫再试图窥探本王的心思。” 滚烫的气息顺着脸颊落在她的耳垂,钟凌寒低头瞧她,低声道:“否则,本王的惩罚可不止这么简单。” 蚀骨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瞬间满布侵略,微风卷着他的发丝从她的脸上拂过,谢洛笙呼吸都在发颤,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抬起手,甩了过去。 “啪。” 扼住她的手腕,钟凌寒望着她发红甚至处在震惊还没回神的脸,邪邪一笑,抬起她的手背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等你及笄,本王去谢府下聘!” 凉风习习,谢洛笙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呆了多久,看着钟凌寒离去的方向,浑身发抖。 她好想打人! 很想! “大姐你怎么站在这?” 谢歆甜抱着一包草药过来,在谢洛笙身后站了一会,见她着实没有反应,小声开口。 顺着谢洛笙的目光看,紧张道:“那里有什么吗?” “吃人的恶鬼!” 谢洛笙深吸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谢歆甜也不敢惹她,乖乖的被她拉着走,半路遇见一名宫女,瞧见她们惊了一下,“两位主子怎么到这来了?出宫可不是这个方向,奴婢带您走。” 拽住谢歆甜,谢洛笙仔细瞧着宫女,唇角轻扯,“出宫不是这个方向?” 皇宫曾经就是她的半个家,对这里,她轻车熟路! 宫女看不懂她的表情,连连点头,惶恐道:“这里出去就是冷宫,擅闯冷宫是死罪!” “两位主跟奴婢走,奴婢带你们出去!” 宫女急切的招呼他们,谢洛笙抬头看着四周,扬了扬唇,“四弟还没来,三妹你去找四弟,我跟她走,认认路。” “想跑?跑不了了!” 宫女在前领路,听到谢洛笙的话,骤然回头,从怀里抽出匕首朝谢歆甜刺去,“本想带你们去偏僻的地方再动手,你们倒是聪明!” “当心!” 一把推开谢歆甜,谢洛笙躲开那匕首,脸色一冷,“谁让你们来刺杀我们?” “不是刺杀你们,是刺杀你!你敢侮辱尊主,我要你偿命!” 宫女脸上露出狰狞,忽然周边多了三四个人将她们围住。 “上!” 寒光一闪,一群人齐齐朝谢洛笙扑过来。 第四十四章 救人 “住手!” 关键时刻,一个少年冲到谢洛笙的前面伸手挡下,两只眼睛紧紧闭着,紧张的发抖。 看清保护她的人,谢洛笙惊住,“四弟!” “都去死!” 宫女毫不留情,忽然,狂风掠过,四周宫人猛地摔在地上,一道身影落下,匕首齐刷刷掉在地上。 “寒大人!” 宫女慌乱的捂着脸,试图逃跑,寒松迅速出手,扼住她的脖子。 “寒松,留她一命!” 拦住寒松,谢洛笙将谢琛和谢歆甜拉到身后,踉跄的走过来,冷声道:“我要知道她们为什么杀我!” “杀你还用理由?我等的命,还轮不到你这个侮辱东主的女人来救!” 宫女悲愤的嘶吼,骤然从寒松的手里挣脱,飞快拿起地上匕首抹了脖子。 剩余人,无一例外。 “你...” 谢洛笙手紧紧握住,眉头拧在一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歆甜第一次见到人死在面前,脸色惨白,晕了过去,谢琛慌忙扶住谢歆甜,慌张的看着谢洛笙,试图把她拉过来。 寒松垂眸,意外的瞧见谢洛笙一脸平静,顿了一会,沉声道:“违抗主子命令,私自行动,他们本就该死。” “她们用的是燕州冶炼的匕首?还有救!”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寒松愣住,看着谢洛笙骤然蹲下,伸手在宫女的脖子旁贴了贴,指甲掐上宫女的人中,对谢琛道:“从三妹的草药找找兰草。” “别命令我!” 谢琛不满的瞪她,小心放下谢歆甜,在草药里翻出一把兰草,不情不愿的递给她。 谢洛笙扬起脸,露出一抹笑,“谢谢。” 谢琛呆了呆,看着谢洛笙的侧脸有些失神。 这几日,他觉得谢洛笙变了!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对谢洛笙,他有恨有怨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作为庶子,他从小就被人忽略,父亲和祖母不对他抱有期待,娘亲又不受宠,所以他这个男丁在谢府连下人都不如,每次能让他觉得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谢洛笙气势汹汹找他麻烦的时候。 他喜欢和她对着干,喜欢听她每次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不要叫她姐姐——其实他从来都没叫过她姐姐,但她每次的重复,都让他感觉到:他是她的弟弟! 他喜欢母亲,那是谢洛笙的娘,他喜欢听母亲说谢洛笙小时候的事情,也曾幻想过如果她和他们一起住一起生活...娘说他应该喜欢她,因为当年娘生他和三姐的时候难产,是谢洛笙不顾冯姨娘阻拦连夜跑出去敲开稳婆的门救了他们。 可是,他忌惮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们,她对他们的不喜是摆在脸上的,从小受她欺负已经生出心理阴影。 摸着怀里的书,谢琛又有些迷茫。 但是要没有她,三姐要被嫁给章家的流氓,他也不可能会来宫里,见到...陛下! 谢琛悄悄朝谢洛笙看,她正强行将兰草塞进那些宫女的嘴里,她的神情很专注,清冷的气质出尘的让他欢喜。 京城不缺好看的女子,谢洛笙不是最好看的那个,但是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身上有吸引人的气质,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噗!咳咳咳!” 方才自尽的宫人清醒一半,张口吐着血。 谢洛笙,救了她们! “你,怎么知道兰草可以救人?” 忍不住,谢琛警惕的问出声。 他感觉有些看不透她了,她好像和记忆里蠢顿的样子不同,她开始远离冯姨娘和谢文兮,开始和母亲亲近,甚至表情也变的凝重寒冷,仿佛经历过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 手捏着剩余的兰草,谢琛复杂的看着她。 这会不会.....又是她想愚弄他造出来的把戏? “这是军医常用的法子。” 寒松替她解释,木然的脸露出惊奇,问道:“你还知道燕州冶炼的匕首能延缓人的死亡时间?” 从地上站起来,谢洛笙看着寒松,淡淡道:“燕州锻造师宅心仁厚,他们冶炼的匕首并不锋利,兵刃边沿还有一层薄膜保护,所以被这种匕首刺中不会立即死亡。” “至于兰草救人,偶然跟军医学过。” 谢洛笙想了想,加了一句,“儿时外祖时常带我去军营。” 其实并不是,这些事情,是她为钟锦潇谋划大业时跟着十万将士出征才学会,没想到今生,还能用在救人上! “她们是你的人,带走吧。” 笔直的站起身,无视那些宫人怨恨的眼神,谢洛笙轻轻开口。 寒松诧异的抬头,惊愕谢洛笙发觉他们的秘密,到底没有问出来,恭敬的抱拳,“属下替他们谢过主母。” 第四十五章 出发 主母... 谢洛笙眼前不可控制的浮现钟凌寒的脸,顿时浑身僵硬,还没出声,寒松已经带着那些宫人走了。 回头,意外发现谢琛眉头紧锁,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认识?” 看向谢琛,谢洛笙问道。 谢琛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小心的背起谢歆甜,不情不愿问道:“怎么出宫?” 深夜,谢府陷入沉寂,谢洛笙从谢老夫人房里出来,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唇角翘了翘。 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冯姨娘娇俏的喊声,一声更比一声高,仿佛在告诉谢府所有人她的复宠。 丁香扶着她的胳膊,嘴巴撅了起来,“放荡至极,这都叫了一天,老爷当真不嫌累!” “小姐您别听,现在管家的不是冯姨娘,她和二小姐名声也坏了,再不能害你!” 丁香心里着实不满,前几日那么大动作都没能把冯姨娘和二小姐赶下台,这些天她就怕小姐又过以前的日子,幸好,孙姨娘保住了手里的管家权,恢复小姐所有吃穿用度。 谢洛笙回头,黑夜里,谢文兮咬着牙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盯着她,眼睛底满是汹涌的恨意。 转身,谢洛笙面无表情的离开,对丁香吩咐道:“冯姨娘恐怕过段日子就要结束禁闭,她出来必定会想法子夺回管家权,绝不能让她得逞!” “孙姨娘刚学管家,虽然有娘在一旁辅佐恐怕一时半会也不能完全接手。太后和陛下赏了不少东西,你在里面挑些好的物件送给那些管事婆子,让她们明白跟着我们日子会比跟着冯姨娘好很多。” 丁香郑重点头,“奴婢知道!” 回了院子,迎面扑上两个丫鬟。 知秋端着热水伺候她暖身子,知夏端着一碗面进来,小声道:“小姐您饿不饿,这是奴婢下的面,您若饿了的话...” “给我吧。” 谢洛笙瞧着她通红的脸露出一抹笑,丁香拿起筷子放在碗边沿,挤眉弄眼道:“半下午她就在弄了,奴婢想吃还不给,当真小气!” “奴婢们本是孤儿,被人牙子卖到谢府,王嬷嬷说若是小姐不要奴婢们,奴婢们就要离开...小姐对奴婢们有恩,奴婢无以为报,只能做面,请小姐不要嫌弃!” 知夏和知秋一同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谢洛笙磕头。 伸手扶她们起来,谢洛笙并不适应外人的伺候,正要客套两句让她们下去,忽然瞧见她们手腕上的伤。 “谁打的?” 这上面的鞭痕,是宫里特有的软云鞭才能打出来! 知秋冷不丁哆嗦,低下头,哽咽道:“小姐千万别把奴婢赶出去,奴婢没有挑衅那位夫人!她和二小姐一起偷看院子,还试图闯进小姐的闺房,奴婢只是拦她,就被她身边的侍女打了!” “夫人?” 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她长什么样子?” “长的很好看,穿的也很贵气,奴婢听二小姐喊她惠姨。” 知秋哭的根本张不开嘴,知夏替她回了,磕头道:“那夫人从后门悄悄来的,连老夫人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谢洛笙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弧度,淡淡道:“惠嫔。” 看来,不只是她有计划,某些人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彼时,昏暗的长安王府内,钟凌寒一身紫袍站在屋顶,眺望着近在眼前的皇城,修长的手一寸寸的抚上自己的唇角,低笑道:“这次的宫宴,总算有好戏看。” 半月后,宫门大开,皇城角楼最高处的钟声响起,三万有功将士进宫面圣,浩浩荡荡。 谢府的轿子停在皇城门外,掀开车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个个从眼前笔直走过,熟悉的样貌看的谢洛笙眼眶发红。 真好,他们还活着! 第四十六章 惊艳 从马车下来,角楼的钟声骤停,上朝声响起,谢洛笙心脏抑制不住的跳动。 谢琛看着她蓦然发寒的脸,眉头皱了皱。 她怎么了? “大姐我可以跟着你吗?” 谢歆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谢洛笙的警惕少了很多,鼓起勇气朝她开口。 谢洛笙回头,笑的风华绝代,“当然可以!” 风声阵阵,谢歆甜一时被她迷住,惊的说不出话。 “今日是宫宴,满朝文武的家眷都在宫里,我们谢府可不能失了礼数。” 谢老夫人从马车里下来,谢洛笙回头,看着一如记忆里一般慌张的谢老夫人,深吸口气。 前世,谢老夫人这时候才把她从乡下祠堂接回来,看见这座巍峨的皇宫,她茫然又兴奋,她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她如今不愿再踏足的牢笼。 “准备好的礼物是不是都送进去了?” 谢老夫人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宫,抓着王嬷嬷的手,“让谢琛跟在我身后别惹祸,还有兮儿和笙儿,她们...” “二小姐已经去见惠嫔娘娘,老夫人不用担心。”王嬷嬷扶稳谢老夫人激动到发抖的胳膊,小声提醒。 谢老夫人恍然点头,“是该去见见。” “你去把笙儿叫过来,今天是安平侯受赏的日子,我怕她会恃宠而骄,惹出笑话!” 谢老夫人沉声嘱咐,王嬷嬷刚转身,一辆马车拦住她的脚步。 “这不是谢老夫人吗,许久不见身子可还硬朗?我家儿子,日子可不好过呢。”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尖酸刻薄的脸。 谢洛笙回头,眯了眯眼——那是章显的母亲,章夫人! “不知表哥的腿伤如何了?若是严重,可以让太医令瞧瞧。” 谢洛笙走过去,让王嬷嬷退下,站在谢老夫人身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意思,竟是要把之前的事告诉太后? 章夫人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好几下,良久,冷笑道:“伶牙俐齿!谢小姐可别在我这耍威风,有本事啊,得陛下召见才算厉害。” “陛下有旨,宣谢洛笙觐见!” 金銮殿外,一位公公扯着嗓子喊,章夫人脸色顿时铁青。 谢洛笙勾了勾唇,行了一礼,迈步走了进去。 前世,陛下忽然召见,整个谢府措手不及,她从没学过宫里的规矩,慌里慌张的去了。 走入金銮殿,看见满朝文武吓的跌在地上,父亲羞恼的呵斥,钟锦潇当时轻视的样子她毕生难忘。 “谢洛笙觐见陛下!” 站定在宫外,谢洛笙抬起头等待传召,脑子里回荡着前世的一幕幕,眸底溢出阴霾。 “安平侯就知道打打杀杀,教出来的孙女恐怕也是个悍妇!” 四周窃窃私语落在耳里,谢洛笙抬头,金銮殿内,谢荣满目赤红瞪着她生怕她丢了他的脸,钟锦潇站在谢荣前面回头看她,嘴角露出轻蔑。 谢洛笙垂眸,脸上扬起冷笑。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寒气,一道紫色的身影落在眼底,那双诡谲的黑眸迎面和她撞上,眸底溢出冷冽,仿佛将她看的透彻。 冷不丁胳膊起一层鸡皮疙瘩,谢洛笙微微避开,目光触及林靖驰慈爱的脸,心下顿时安宁。 “宣,谢洛笙觐见!” 一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谢洛笙扬起头,双手叠加放在腹前,带着张扬的笑意一步步迈进金銮殿。 “谢大人不必担心,今日高兴,谢大小姐若是失礼父皇也不会怪罪...” 钟锦潇嘲弄的回头,顿时,话音堵在喉咙。 逆着光,谢洛笙一袭红衣缓步朝他们走来,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夺人眼球。 他从未看过谢洛笙如此明艳,抛弃了往日素色的衣裳换上耀眼的红裙,艳丽的如同盛放的牡丹。 “这是...安平侯的外孙女?” 满朝文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发出惊叹。 “臣女谢洛笙,参见陛下。” 脊背挺直,谢洛笙恭敬地跪在陛下面前,大大方方。 钟凌寒垂眸,妖邪的眸子陡然扬起炙热,火热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 宫规严谨,行事大方——不同以往令人嫌弃的任性,保持着前几日的蜕变,今日的她招摇的令人喜欢。 火红的裙摆随风摇曳,钟凌寒感觉到喉咙干涩——她只需站在那,就已经挑动他的欲望! “谢大小姐当真佳人,谢大人,安平侯,教女有方!” 朝臣迅速恭维,林靖驰不屑的冷哼,朝谢洛笙露出慈爱的笑。 谢荣诧异的看着谢洛笙,舒心的和周边朝臣寒暄。 谢洛笙缓缓抬头,对上钟锦潇的视线,他的眼里浮出惊艳。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缩,眸底划过寒光。 “不准看他!” 耳边赫然传来声响,谢洛笙呼吸一窒,四周人都没有反应,找寻片刻,蓦然和一张邪肆的脸撞上。 第四十七章 封赏 “你就是安平侯的外孙女谢洛笙?” 龙椅之上,皇帝含着笑让她起来,“果真如太后说的那般乖巧,谢爱卿将你教的很好。” 谢洛笙慌忙回神,躲开钟凌寒的脸,暗道一句莫名其妙,按照宫礼叩首,恭敬起身,瞧了一眼皇帝,抿了抿唇。 如今陛下五十出头,精神饱满极具威严,谁能想到几年后,他就会一夜暴毙。 对皇帝,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她在宫里的日子实际只有几年,唯独有一件事她记忆犹新——半年后会有一场江南水患,为这事,皇帝不得不放弃出行计划,将打造行宫的钱捐给灾民。 那夜,陛下大发脾气,差点将玉玺丢出去。 谢荣听到皇帝嘉奖,喜不自胜,慌忙上前,“谢陛下谬赞!” 皇帝本就随口一说,见谢荣如此激动倒有些诧异,随意的摆手让他退下,对谢洛笙缓声道:“你外祖对北歧有功,朕想对他嘉奖,但你外祖已经官至侯位位列武将最高级,朕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赏赐比的上你外祖对北歧之功。” “谢家丫头,不如你来告诉朕,朕该给你外祖什么封赏?换了北歧祖制,封你外祖安平伯如何?” 谢洛笙骤然抬头,直直的看着皇帝,后背惊出冷汗。 陛下在试探外祖! 若她说好,手握十万兵权的外祖没有拒绝,恐怕安平侯府今日就会灭门! “噗通。” 谢洛笙迅速跪下,干净利落,“禀陛下,臣女认为不妥!外祖时常跟臣女说一场胜仗多依仗所有将士和陛下,是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守住北歧国土,是陛下全然信任激励将士们的心,才有如今的国泰民安!” “外祖曾言身居侯位已经有愧,遑论伯位!身为安平侯为国戍守边疆是本分,谈何奖赏。陛下若真要赏,臣女斗胆,请陛下赏赐所有将士!” 说罢,谢洛笙恭敬叩首,丝毫不给皇帝反驳的机会。 “谢洛笙,居然有此觉悟?” 钟锦潇诧异的看着她,隐隐的,眸底多了一层欣赏。 身上忽然多了好几道视线,其中最炙热的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谢洛笙知道那是谁的,咬着牙才忍住没有动。 毅力不错。 钟凌寒冰冷的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颀长的身躯慵懒的靠在金銮殿的柱子上,打量着龙椅上的皇帝。 迟迟没听到回音,谢洛笙额头沁出一层汗,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暗示外祖之时,林靖驰爽朗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若陛下恩准,老臣想为边关的流民讨百斤粮食。” “至于这些将士,陛下乃明君,圣贤之名在外,就算老臣家这傻丫头不提,陛下也是会赏的,对不对?” 原来,林靖驰惦念边关百姓,并非贪恋权势。 谢洛笙松了口气,眼底闪过微微的流光——外祖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忠孝仁义,淡泊名利! “你这老滑头倒是能想,接上你外孙女的话出来,本给你的封赏倒变成两份!” 皇帝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从龙椅上站起身哈哈大笑,亲自将林靖驰扶起来,“朕会命边境县官开仓放粮,将士们朕也会好好封赏!至于你,作为此次边关一战的最大功臣,朕赏你良田千亩!” “顺便,让你的儿子和孙儿都回来吧!边关有黄爱卿,够了!” 林靖驰不可置信的看着陛下,随即眼眶发红,双手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在地上一砸,“老臣,谢陛下恩典!” “你这做什么!” 拽起林靖驰,皇帝带着他往前头走,回头对谢洛笙吩咐,“谢丫头,你去传召,让三万将士进金銮殿!” 百官皆惊——这可是莫大的荣耀,竟然给了谢府的小丫头? 谢荣两眼溢出兴奋的光,恨不能冲过去把谢洛笙拉起来拽到外面。 谢洛笙脊背骤然一松,从地上缓缓起身,端正的走到金銮殿外,望着那三万熟悉的儿郎,扬起笑,“陛下有旨,宣北歧护国将士觐见!” 层层银色铠甲迎着耀眼光芒落在地上,三万将士齐齐跪地,浩浩荡荡,“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八章 挑衅 三万将士进来,金銮殿骤然变得拥挤。 百官纷纷避让,谢洛笙含着笑跟着谢荣退到一边,耳边响起不屑的声音,“金銮殿当真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进来!” 胸腔顿时升起怒气,谢洛笙冷眼看去,说话的正是章台。 自古文臣看不起武将,但北祁不同,它是从马上打下来的天下,这些年北祁纷争四起,将士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北祁国土。 百姓尚且知道感恩,这些躲在金銮殿不敢冒头的人如今倒废话连篇! 察觉到她憎恶的视线,章台狐疑的朝她看过来,只见谢洛笙抽出腰间的东西,寒光一闪仿佛冰刃,吓的向后踉跄。 谢洛笙挑眉,彻底抽出来,是一根发簪。 远处传来低低的笑声,似地狱幽音,谢洛笙手一顿,警惕的偏头。 钟凌寒薄唇扬起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对她瞧了一眼——这个女人竟还有挑衅别人的时候。 倒是可爱。 那双诡谲的双眸隐隐透出几丝玩味,比起以前,现在的她让他更想深入探究! 直视过来的视线虽然滚烫倒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知不觉,她已经对他的目光免疫。 舒了口气,无视钟凌寒,淡定的将发簪插在头上,谢洛笙跟着百官跪下,恭敬的等待将士最终的封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境之战持续多年,幸得尔等护北祁太平。今特赏王志,孙斌......为千户,张扬,陈忠...白银千两。” 三万将士尽数获封,谢洛笙看着他们兴奋的脸,眼眶浮出一层水汽。 曾经她没有给过他们的东西,现在他们都拥有了! 一抹冰凉忽然顺着腰间往上,谢洛笙猛然一惊,木兰的暗香冲入鼻尖,“收起眼泪,钟锦潇在看你。” 幽幽的低语在耳边呢喃,钟凌寒分明用的是内力传音,但谢洛笙却感觉耳边透着烫。 他的声音,太魅惑! 低头看着自己的腰,谢洛笙抿唇——传音便传音,刻意从腰上来,这人当真可恶! 垂下眼,迅速擦了脸上的眼泪,再抬头,她的表情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锦潇眯着眼古怪的看着她,嘴角浮出嫌弃。 还当她和以前不一样,结果还是被吓哭,果然是不中用的草包! “末将叩谢皇恩,陛下万岁!” 三万将士再度叩首,声音嘹亮,充满斗志。 皇帝满意的点头,视线落下来,掠过谢洛笙看着钟凌寒,拍着林靖驰的肩膀。 对百官笑道:“安平侯不愧是我朝福星,几年前胜仗为朕和母后带回来凌寒,今年胜仗为本朝带来能人,若日后再多几次,北祁岂不人才济济?” 林靖驰单膝跪下,声如洪钟,“老臣不敢邀功,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嘁,这老狐狸真会说话,来一个长安王就够了,再来一个,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耳边一阵骚动,百官对这些话不敢附和,谢洛笙四周望去,他们脸上表情虽不同却都带着厌恶和嫌弃,甚至有几个已经在讥笑钟凌寒。 “我派去的人回来了,他从小在江城最污秽的地方乞讨,来一个人磕一个头,为了讨一口吃的粘着人就像狗皮膏药!” “要不是安平侯这多管闲事的老东西,我们朝中哪会有这么肮脏的人?程大人他们也不会被贬...” “还有萧太傅..真不愧是市井长大的混混,做事就是够狠,一击毙命,不就是贪污了点银子,至于杀了他?简直魔鬼!我瞧见他都害怕!” 一声比一声高,一句比一句歹毒,谢洛笙认真听着,神情僵住,下意识抬头,看向前面那姿态慵懒的男人。 这些人说的事她知道一些,几年前钟凌寒只是江城的市井流氓,参军加入外祖的军队,依托外祖给的机会,夺取敌军将领首级,一跃成为副将。 进京封赏时因为样貌与承德太子也就是陛下的皇兄太过相似,几经调查,传来众多承德太子宫中的前人,这才确认他是承德太子的遗腹子! 当年江淮发生暴乱,承德太子为安抚人心执意前往江淮,被暴民袭击致死,因无子才让陛下上位,钟凌寒身份曝光后,陛下一度寝食难安。 她不知道钟凌寒做了什么,但某一个深夜,陛下封赏钟凌寒长安王,还给他实权掌控吏部,短短两个月,整个朝堂大换血,一群贪官被查处,数十人被贬。 钟凌寒本就在看她,忽然对上她的眼神,瞧见那眼底浓郁的忌惮和同情,眸底涌起黑云,掩饰住他所有情绪,唇边溢出自嘲。 骤然,空气冷至冰点,一道诡谲之声淡淡响起,“陛下如此情真意切希望本朝多几个本王,各位却没有反应...难道,对本王有什么意见?” 第四十九章 震怒 金銮殿寂静无声,章台几人面色煞白,惊恐的对钟凌寒看着。 这什么意思,他们的话被长安王听见了? “臣等不敢。” 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吓的神魂颠倒,颤颤巍巍的朝钟凌寒求饶。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眼底浮出轻嘲——这些人也不知如何在朝堂中混到如今的地位,竟然连隐藏情绪都不会,一边求饶,另一边脸上却写满了对钟凌寒的厌恶。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狠毒,才能让这些牛鬼神蛇恐惧到如此地步? 眼角撇到地上,竟有人被吓的尿出来。 钟凌寒邪肆的眸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眼见章台等人慌忙行礼告罪,钟凌寒薄唇轻扯,居高临下道:“既然不敢,不如在这三万将士中找找,看看日后能出多少如本王这样能把你们牢牢握在掌中的人?” 嚣张,肆意,空气蔓延着令人窒息的冷压,钟凌寒迤逦低醇的声音落在每个人耳里,傲慢又极具霸气。 心忽然跳了几下,谢洛笙皱眉压了压,抬眼望着他,眸光微闪。 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长安王慎言!” 林靖驰忽然怒斥,神情极为严肃,宽厚的肩膀下意识将她挡住。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望着外祖,心底浮出古怪。 自从钟凌寒被封为长安王后,外祖和钟凌寒便从此不再多言,直至前世谋反她都没有发现外祖和钟凌寒有私交。 但是刚刚,外祖分明在担心他! 惹怒安平侯和文武百官,钟凌寒将人彻底得罪个干净,钟锦潇唇边快速闪过一抹弧度,温声道:“皇兄之才乃北歧罕见,有皇兄一个便够了...” “既然你们都不想找,本王也不好强迫。这些将士都和本王一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保住的北歧国土,担得起你们一句谢!” 冷冷的打断钟锦潇,钟凌寒像是懒得听他废话,一步步走到屏风后,掌心扬起,屏风倒地,露出端着酒杯等待宫宴开始的宫人。 修长的手握住其中一杯,赫然转身,手心向下,一杯酒洒在地上。 “北歧该道谢的,还有那些死在战场没命回来的将士。众位,这杯酒,你们该敬!” 一字一句仿佛惊雷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谢洛笙看着他,心骤然跳的厉害,那些为了保她死在战场上的人统统浮现在眼前,脚步一踉跄,手伸在半空,差点去拿酒杯。 钟锦潇眯着眼羞恼的盯着钟凌寒,沉声道:“皇兄果真豪杰,此话有理,但这是金銮殿,容不得皇兄如此放肆!” “容得!” 皇帝忽然开口,眼角瞥了钟凌寒一眼,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般无礼,缓步走下来,拿起一杯酒,洒在地上,“朕,感激他们每一位英灵!” “臣等,感激北歧护国英灵!” 谢洛笙跟着文武百官跪下,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咬着牙这才强忍夺眶的眼泪,和林靖驰一起,接下一杯酒,洒在地上。 将士里,已经有人在哭,三万颗心跳整齐划一,振聋发聩! 钟锦潇被晾在一边,脸色铁青,沉沉的看着钟凌寒,眼底浮出阴鸷。 汹涌的敌视连谢洛笙都感受的分明,钟锦潇有多狠她比谁都清楚,莫名的,她担心钟凌寒的未来。 此生她不会嫁给钟锦潇,更不会谋反,她的人生做出如此改变,钟凌寒的结局会不会也跟着变换? “潇儿,你比起凌寒,着实差了一大截。” 礼毕,三万将士领恩退下,皇帝放下酒杯,忽然开口。 钟锦潇不甘心的跪下,沉声道:“儿臣知罪!” “陛下,三殿下尽忠仁孝,是为维护金銮殿的威严方才有此一言,微臣斗胆请陛下原谅三殿下!” 半数朝臣纷纷求情,情真意切,其中不乏谢洛笙眼熟之人。 钟锦潇在朝多年,最会收买人心,其他皇子甚至不是对手,如今的朝局,钟锦潇和钟凌寒对半分,但不同的是,站在钟凌寒那边的都是稍有不慎就会把他吞噬干净的豺狼! 眼看朝臣一个个都在求情,陛下神情动容,林靖驰忽然抱拳。 “陛下,我等武将身染血腥的确不配在这金銮殿追思,为避免污了这庄重之地,老臣先行告退!” 林靖驰放声扬言,威严之气乍现,转身要走。 皇帝怒急,命人拦下,没好气道:“朕看谁敢说你们不配!北歧是开国皇帝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武将,是北歧支柱!” “曹爱卿,你贬低武将该罚!一年俸禄献给边关流民吧!” 皇帝说完,沉沉的看着钟锦潇,皱着眉,冷声道:“至于你,自己向安平侯告罪!” 第五十章 气死惠嫔 钟锦潇额前青筋暴动,闭上眼,举起双手向林靖驰行礼,重重道:“本王一时失言,请安平侯恕罪!” 堂堂三皇子,储君之一,他竟然要和一个莽夫行礼道歉,这笔账,他必报! 谢洛笙盯着他,没有放过他眼底的阴郁,牙齿咬住下唇沁出血来。 钟锦潇,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害我的外祖! 雷声滚滚,林靖驰哪里看不出钟锦潇眼底的不甘心,望着他冷笑,“老臣不敢受三殿下的礼!将士们得了封赏都过于高兴,老臣怕他们起乱子,且先退下嘱咐一二。” 这语气已经比方才要缓和很多,更禀明目的,皇帝脸色稍缓,点头应允。 “笙儿,陛下还有国事要决断,你速速退下!” 谢荣虽然因为谢洛笙得了些便宜,但也不敢继续留她,生怕她惹出祸子殃及自己。 谢洛笙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露出鄙夷。 目光触及钟凌寒,顿了顿——这个人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就不能放在其他地方吗? 今日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干脆跪下,谢洛笙恭敬道:“小女先行告退!” 一道目光顺着她的背影过去,钟锦潇双目透出血丝——想要扳倒安平侯,还得从这个蠢女人身上下功夫! 他是不是该主动给她几颗甜枣? 正门外,阳光明媚,谢洛笙踏出金銮殿仿佛回到春日,仰起头,舒适的闭了闭眼。 “大姐。” 不远处,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那,一个担心的浑身发抖,另一个左顾右盼神色倒安宁许多。 他们,来接她? 谢洛笙心底浮出些许暖意,含着笑,走了过去,“你们来这祖母可知道?” 一听这话,谢歆甜神色显出慌张,“祖母不知道...我担心你!” 这皇宫,看着就令人恐惧,何况她还一个人进去! “三姐,我和你说了很多遍,有安平侯和父亲在,她不会有事。”谢琛神情冰冷,环着手站在一旁,脸上依旧对她充满不善。 谢洛笙瞥了眼他脖子上的汗,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是啊,有外祖在,我岂会有事。” “洛笙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太后想见您,都等急了!” 高公公甩着浮尘快步走过来,瞧见她并无慌乱的脸色,暗暗点头。 不愧是太后喜欢的小姐,孤身一人踏足金銮殿,脸上也丝毫不见害怕! “高公公。” 谢洛笙冲高公公露出一抹笑,慈宁宫的人,每一个都让她欢喜。 谢歆甜依旧紧张,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高公公行礼。 拉住谢歆甜的胳膊,谢洛笙带着她迎了上去,笑道:“我也好想见太后,烦劳高公公领路。” “大姐要去见太后,不等妹妹吗?” 忽然,一个娇弱的身影拦在她们面前,碍事的正是谢文兮! 一双水眸闪着泪光,谢文兮鄙夷的看了一眼他们三个,对身边的美妇人委屈道:“娘娘,大姐还是不肯原谅我。” 看清美妇人的脸,谢洛笙眸色一紧,呼吸差点稳不住——惠嫔! 惠嫔是冯姨娘的表姐,进宫前和冯姨娘最是亲密,脾性和冯姨娘差不多,惯来会伪装。 前世她看不清惠嫔真面目,在宫中被她利用得罪兰贵妃,无形中替惠嫔挡了不少刀! “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笙姐儿惯来大度,定不会与你计较,笙姐儿对不对?” 惠嫔笑着回头,看见谢洛笙的瞬间,脸色僵住。 这个丫头...换风格了? 满头的珠钗不见了,奢侈却多余的妆容也没了,如今一层阳光笼在谢洛笙的身上,红色的衣袍衬出锐利的美感,不加粉饰的脸竟然比以前要明艳的多! 要是这丫头不再那么蠢,后面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惠嫔神色瞬时冰冷,再次瞥了她一眼,很快,冰冷化为明媚,隔着手心里的手帕,温婉的拉住谢洛笙的手,笑道:“许久不见笙姐儿越发好看,这红袍鲜少见你穿,虽然好看但太过招摇。” 压低声音,惠嫔亲切的凑到谢洛笙耳边,“三殿下喜好温婉的女子,笙姐儿这身可莫要再穿了。” “娘娘慎言,三殿下的喜好,臣女不敢猜测。” 手搭在惠嫔的指尖,轻轻一推,谢洛笙带着谢歆甜向后退了一步,乖巧道:“难怪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依旧能得陛下喜爱,如娘娘这般一直保持单纯良善的人,可不常见。” 这是,在嘲笑她蠢?! 惠嫔笑容瞬间消失,阴鸷的对她盯着,“你...” “太后召见,洛笙不敢耽搁,日后有机会再和娘娘叙旧。” 淡定的打断惠嫔的话,谢洛笙朝惠嫔盈盈一拜,“洛笙告退。” 第五十一章 礼物 “笙姐儿急什么,本宫也要给太后请安。” 惠嫔拍了拍袖口,冷冷的对她一笑,亲昵的牵着谢文兮上了仪仗。 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拿什么跟她斗! “本宫心念太后,就不等你们几个小辈耽搁时辰,香儿,走!” 坐在高高的仪仗上,惠嫔满脸写着高贵,连眼神都不想再给她,谢文兮楚楚可怜的黏在惠嫔身边,看着低处的谢洛笙,脸上发着兴奋的光,怯怯道:“大姐,三妹,四弟,我在慈宁宫等你们。” 上次谢洛笙死活不带她去见太后,如今,看她如何拦她! “两位好走。” 谢洛笙笑着行礼,坦然大方。 一记重拳打在棉花里,谢文兮气的牙根发痒。 “小姐!” 丁香听到谢洛笙出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眼眶含泪,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无碍。” 谢洛笙摇头,深深地朝谢文兮看着。 跟着惠嫔的仪仗到宫道,谢文兮忽然叫停,从仪仗上下来,冲惠嫔笑的意味深长,转身朝外面跑。 谢洛笙一行人走得快,正好看见谢文兮的背影。 “二姐做什么去?那不是出宫的方向吗?” 谢歆甜好奇的问道。 谢洛笙扬眉,和丁香对视一眼,勾了勾唇,“也许,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吧。” “大姐怎么....” 谢歆甜看着谢洛笙,像是有什么话想问。 对上谢洛笙的视线,面色一慌,嘴角蠕动了几下,放弃了问题,怯懦道:“右边就是御花园,祖母正在那。大姐要去见太后,我和四弟就不跟着了,宫宴上等你。” “你和我一起去。” 握住谢歆甜的胳膊,谢洛笙朝谢琛挑衅道:“太后如此慈祥,你们不会不敢见吧!” “谁不敢见!去就去!” 谢琛瞬间气急败坏,狠狠剜了她一眼,向高公公抱拳,“烦请公公带路。” 一炷香后,一行人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外,站着惠嫔和谢文兮。 谢洛笙眉间一挑——她回来的倒快。 “惠嫔娘娘怎么站在这?” 高公公诧异的迎上去,瞧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恍然大悟,“奴才忘说了,早前德妃娘娘来请安,估计要陪着太后唠一会。” 德妃最是稳中,是太后娘家侄女,擅医理,和太后极为亲近,每次来慈宁宫请安都会为太后针灸疗养,太后千金之体,就怕有不长眼的贸贸然闯进去,是以慈宁宫大门紧闭。 宫里盛传高公公记性好,这会子这么大的事记不得,在她来的时候不知道提醒她,反而带着谢洛笙这几个小辈在宫中慢慢走? 惠嫔眉眼溢出狠毒,面容扭曲,挤出一抹笑,“原来是德妃姐姐在,看来太后想必要和德妃姐姐聊一会。” 骤然握住谢洛笙的胳膊,惠嫔朝前走了几步,“德妃姐姐最是重礼,笙姐儿要是没准备礼物,恐怕要被德妃姐姐斥责。” “娘娘放心,臣女早已备好礼物。” 生生将胳膊抽出来,谢洛笙从丁香怀里抽出一柄扇子,“臣女女红一般,费了些时日绣出这把锦扇,还望娘娘莫要见怪。” 惠嫔拿起那把扇子瞧了瞧,一只孔雀栩栩如生,是难得的精品,轻蔑的拿在手中扇了扇,“是一般,不过笙姐儿这番心意难得,本宫便收下了。” “吱呀。” 骤然,慈宁宫宫门大开,德妃一袭深蓝宫服从里面走出来,笑道:“说什么这么热闹?这扇子好生精致,不知本宫有没有?” 第五十二章 完好的送子观音 “大姐给德妃娘娘准备的礼物可不止一柄扇子,我瞧着丁香手里还有个大的礼盒,包装精美,应当是大姐送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对吧。” 谢文兮抢先开口,推了一把丁香,暗红色的礼盒落在德妃的眼底。 惠嫔眼眸眯了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洛笙,等她回话。 “本宫只是想念太后不请自来,这位姑娘恐怕不知道本宫在这,这礼物应当属于太后而非本宫。你们莫要为难她,本宫有一把扇子已经心满意足。” 德妃温和的开口,替谢洛笙解围。 向后退了两步,谢洛笙双手伸在额前恭敬的向德妃行礼,沉声道:“这份礼物正是臣女送给娘娘的礼物,还请娘娘笑纳。” “哦?这是你特意为德妃姐姐准备的礼物?” 惠嫔拉长声音,捏着手里的扇子,阴森森的问道。 谢洛笙神色一动不动,对惠嫔道:“惠嫔娘娘的礼物臣女已经交给刘嬷嬷,德妃娘娘的亲信臣女并不认识所以只好随身带着,打算晚些厚着脸皮送去娘娘寝殿。” “原来是这样,你倒是礼数周全。” 惠嫔脸色稍缓,视线落在那红色的盒子上,“难得你送礼,本宫倒是好奇你送德妃姐姐的是什么。” “大姐你快送给德妃娘娘吧!我也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谢文兮赶忙插话,急切的推着谢洛笙去拿盒子,眼睛紧紧看着她,眼底溢出兴奋。 德妃多年无子,谢洛笙到是会投其所好,挑了一尊送子观音给她,若是真送出去,谢洛笙必定会得德妃青睐。 不过可惜啊,里面的东西她已经摔碎了,等谢洛笙把碎片呈上去,德妃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好啊。” 谢洛笙从丁香手里接下沉甸甸的盒子,朝谢文兮看了一眼,手放在盒子边沿,当着谢文兮激动的目光将它打开。 一尊完好的送子观音! “怎么会...” “我明明...” 谢文兮眼睛瞪的老大,脚步一歪,跌在地上。 谢洛笙赶忙朝她伸手,肩上的墨发垂在谢文兮的眼前,脸上扬起张扬的笑意,“二妹,你没事吧。” 谢文兮气的浑身发抖,看着谢洛笙的目光宛如看着恶鬼,“你一定做了什么手脚!这不可能!” 谢洛笙眸底闪过冷冽,头朝谢文兮的耳边靠近,淡淡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我送的,应该是碎了的送子观音吗?” 冰冷,顺着脊椎笔直往上,谢文兮抬头看她,谢洛笙的双眼冷峻森寒,瞳孔团聚着幽深的黑雾,令人胆战心惊。 惊恐的向后躲,谢文兮拍开谢洛笙的手面色惨白。 惠嫔怒视着她,皱眉让谢文兮起来。 德妃欢喜的拿着那尊送子观音,摸着上面的纹路,脸上露出温柔,“这礼物本宫很喜欢,谢谢你。” “娘娘不必客气。” 直起身子,谢洛笙端正的行礼。 惠嫔睨了一眼谢洛笙,唇边溢出冷笑,亲切的挽起德妃的胳膊,向上托着,殷勤道:“妹妹好久不见姐姐,晚些去找姐姐说些体己话,不知德妃姐姐可方便?” 谢文兮怕谢洛笙怕的毛骨悚然,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跟上惠嫔。 谢歆甜茫然的看着她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琛撇撇嘴,正想讥嘲谢洛笙居然能让谢文兮变脸色,一低头,被她手腕上的红肿惊了惊。 “你的手...” 谢洛笙抬起手腕,上面猩红一片,方才惠嫔下了死力气。 覆上去轻轻揉了揉,谢洛笙不以为然,这些伤比起她们曾经给的伤害算得了什么? 前世,她被谢文兮陷害,给德妃奉上一尊送子观音的碎片,德妃大怒,拂袖而去,自此她在宫中的日如履薄冰。 此举也殃及外祖,德妃的母家处处给外祖使绊子,屡屡在陛下面前说外祖拥兵自重,在陛下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最终导致外祖被囚禁! 若不是陛下忽然暴毙,外祖恐怕也逃难一死! 凭着前世的记忆,她提前备下两份送子观音,谢文兮摔的本就是劣品。 “这观音当真漂亮,哀家就说那丫头心思灵巧你们还不信!” 慈宁宫里传出笑声,太后朝外招手,“笙丫头,还不快进来?” 第五十三章 德妃另眼相待 太后叫的亲切,谢文兮妒忌的双眼发直,恨恨的看着谢洛笙进来请安。 “半月不见,太后可还安好?” 谢洛笙眨巴着眼睛瞧着太后,脸上带着嗔怪,“太医曾说过,太后不能吃甜食!” “哪,哪有,哀家今日都没吃糕点。” 太后心虚,摸摸嘴角,诧异的叫了一声,“呀,居然没擦干净!” “都转身,擦掉屑子哀家就等于没吃!” 太后朝这群人挥手,惠嫔莫名其妙,皱着眉乖乖转开身子。 德妃瞧了瞧谢洛笙,又看看忙着擦嘴的太后,手帕掩在唇边柔声笑道:“看来,终于出了一个让太后肯听话的人了!” “你...名唤洛笙?” 德妃朝谢洛笙走来,将她从地上扶起,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轻轻点头,“是个端正的孩子。” 抬起谢洛笙的手,德妃握了握,“你比本宫强,说的话太后听。你可要替本宫多看着太后,她那身子着实不能再任性。” “什么任性,说的哀家跟孩子似的!” 太后不满的哼了一声,“都转回来吧!” 谢洛笙和德妃相视一笑,朝太后走过去。 抬起手,太后一左一右拥在怀里,惠嫔和谢文兮被这一幕刺到眼睛。 一口银牙咬碎,谢文兮摁着谢歆甜的胳膊冷笑道:“看见没有,大姐带着你就是想让你做陪衬。别以为她真对你好,要是把你放心上,她怎么自己占了好处不分你?” 谢歆甜吃痛,挣扎了几下手挣脱不开,咬着唇小声道:“二姐你弄疼我了!大姐,她就不会这么对我!” “你!” 谢文兮气的喘粗气,指甲捏着她的肉要抓。 听到声音,谢洛笙皱眉看过去,正要开口,被谢琛冰冷的眼神顿住。 这孩子...又怎么回事? 狠狠发了脾气,谢文兮收起手乖巧的站在惠嫔身后,试图朝太后挪,“臣女谢文兮,盼太后安好。” 突如其来且不合时宜的请安让谢洛笙替她尴尬的脚指头都抽搐,太后愣住,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姑娘。” 惠嫔瞪了一眼不争气的谢文兮,对谢洛笙凉凉道:“笙姐儿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得太后如此喜欢。” “何止太后喜欢,本宫也喜欢的紧。” 门外传来俏丽的声音,谢洛笙分明感觉到德妃身子僵住。 艳丽的蓝色纱裙拖着七彩珍珠进来,金丝锦绣闪了众人的眼睛,娇艳的面容带着异域风情,兰贵妃今日穿的比半月前更加妖艳。 “给兰姐姐请安。” 惠嫔殷勤的凑上去,驱开丫鬟,主动扶着兰贵妃的手小心的托着她进来。 谢洛笙眸色一寒,从太后怀里出来,恭敬行礼,“请兰贵妃安。” “好孩子,快起来。” 触及谢洛笙手腕上的镯子,兰贵妃顿时笑开了花,亲自扶她起来,眸光潋滟,“朝堂传来消息,陛下让你舅舅和两位表哥都回京!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与他们,也该五年未见了。” 舅舅,两位表哥... 谢洛笙手一抖,强行稳住。 前世舅舅和两位哥哥回京要更晚些,回来便个个战功赫赫,威望极高。 那时她已是淮安王妃,为了钟锦潇的大业,她拼命去求,最终害了他们的性命! “太久没见,臣女都快忘了舅舅的样子,恐怕见了面也不认得了。” 谢洛笙撑着笑,避开和舅舅表哥的关系。 被驳了话头,兰贵妃神情微凛,盯着她的脸,笑道:“瞧你这孩子如今说话越发生份,可是潇儿惹恼了你?” “潇儿,还不快进来向笙儿道歉!” 第五十四章 请旨赐婚 蓝袍应声而落,钟锦潇迈着步子进来,瞧见谢文兮,眼眸发亮,再触及谢洛笙,脸上露出微微鄙夷。 但是这次,他没有显露出来! “孙儿参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谢大小姐,别来无恙。” 双手抱拳,钟锦潇单膝跪下,风华绝代。 谢洛笙冷眼瞧着,唇角压着讥嘲的凉意。 钟锦潇皮囊很完美,披着温和的外衣让人如沐春风,一举一动谦谦君子,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如今她看着他,内心已经不再波动,甚至脑海隐隐浮现出另一个妖邪的身影。 那个人虽狠辣,却比钟锦潇更值得信任! 不对,她在想些什么! 甩开莫名的想法,谢洛笙屈膝勉为其难的向钟锦潇行礼。 瞧见她,钟锦潇心底莫名烦躁,暗叱惺惺作态,沉声道:“谢大小姐请起。” 若不是为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为了日后的权势,他恨不能现在就带心爱的姑娘离开这! 谁愿意看她那张毫无特色的脸! 就算...她今日似乎要比以前明媚些。 钟锦潇眼角悄悄从她脸上掠过,眸底涌出怪异。 “三殿下。” 谢文兮瞧见钟锦潇看谢洛笙的眼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慌,忍不住发出声音。 细细长长温柔如水的声音打断钟锦潇的思绪,大步向前,疼惜的让她起来——她瘦了! “咳咳。” 兰贵妃寒着脸,咳嗽两声,严厉的盯着钟锦潇,示意他去谢洛笙身边。 熟悉又令人憎恶的气息在身侧,谢洛笙厌恶的向旁边挪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看着兰贵妃,笑道:“贵妃娘娘说过今日要给臣女一份礼物,不知娘娘可还记得?” “大姐,太后送你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你怎么好意思找贵妃娘娘要东西?”谢文兮抓到机会迅速怒视谢洛笙,站在兰贵妃身侧一副和她同仇敌忾的模样。 不料她刚刚凑过去,就被兰贵妃推开,“本宫答应的东西怎么会忘记,福儿,把东西拿来。” 赤红镶宝石的盒子恭敬的呈上,兰贵妃漫不经心的将她交到谢洛笙手里,“千年人参仅此一颗,本宫送你。” “谢娘娘!” 谢洛笙双手接下,跪在地上感激的道谢,转过头,顶着谢文兮震惊的眼神将人参递到谢歆甜手里,“四弟,带三妹去太医院!” “你..要把它送给三姐?” 谢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可是千年人参!” 钟锦潇也被谢洛笙的举动惊到,沉眸打量她许久,猜测她的目的。 这是不是,想在他面前体现她善解人意的一面,博得他的喜欢? 可惜,他最讨厌擅长伪装的女人! 手里的盒子迟迟没有人接,谢洛笙皱眉,沉声道:“歆甜!拿着!” “大,大姐...” 谢歆甜眼眶红了一圈,怔怔的看着她,不敢伸手。 谢文兮冲过去,试图抢走,“这人参太贵重,三妹哪里敢要,大姐交给我吧,我替大姐看管。” “啪!” 谢琛快步将东西拿走,紧紧的抱在怀里,少年郎的神情第一次这么专注,咬着牙看着她,低声道:“谢谢你!” 原来这才是谢洛笙让他们跟来的目的! 他刚才,误会她了! “行了,你们这些孩子当真闹腾。” 兰贵妃厌烦的合上衣裳,披着深蓝的衣裙站在同样着蓝色衣裳的德妃身边,居高临下的对德妃瞧了一眼,唇角勾出得意的笑。 双手搭在腰间向假寐的太后行礼,幽幽道:“这礼也送了,两个孩子的心意想必太后也瞧在眼里。” “妾身斗胆,求太后恩准,赏一道懿旨,让笙儿做潇儿的皇子妃!” 第五十五章 可惜了 一言落下,四周皆是震惊。 “怎么...你们...” 谢文兮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震惊的看着钟锦潇,一双水眸泛着泪,浑身冒火。 她是谢府苦心培养出来的女儿,才艺双绝,美貌无双,除了庶女的身份哪一点不让京城公子为之倾倒? 明明几日前三皇子还让她安心等着,父亲也说她会嫁给三皇子成为皇子妃,她也一直为这个方向努力,可是如今,兰贵妃一句话,将她颜面全无! “母妃!” 钟锦潇担心谢文兮,不解的看着兰贵妃。 母妃并没有说过今日要给他赐婚! 何况他和母妃约定过,谢洛笙只能是他的侧妃! 拳头紧紧握在一起,钟锦潇差点没有绷住情绪——谢洛笙是远近闻名的草包,他娶了她,只会脸上无光! 就为了她身后的权势,他就要一辈子忍受这个无德无才的女人! 四周气压降到冰点,谢洛笙抬眼挨个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去,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这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如今看来竟然有恍然隔世的感受。 但是,她必须要做出反应——因为,她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真的吗?臣女可以嫁给潇哥哥?” 谢洛笙惊喜的抬头,方才还平静的脸此时开心的快要跳起来。 和记忆中那个蠢顿的形象一模一样! 兰贵妃讥嘲的勾唇,果然这几日都是装的,本质上还是那个好骗的谢府草包! “当然,笙儿想嫁给三皇子吗?” 兰贵妃笑盈盈的问道。 谢洛笙转头看着钟锦潇,唇角扬起及其灿烂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当然了,臣女做梦都想嫁给潇哥哥呢!” 一股恶寒从脚底涌上头皮,屋顶传来松动,冰冷的气息带着侵略压在身上令人喘不过气。 谢洛笙快速朝屋顶看了一眼,奇怪的皱眉。 “太后,两位娘娘,臣女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 谢文兮向惠嫔求助,但是惠嫔看都没有看她,反倒对谢洛笙露出殷勤,一气之下,谢文兮夺门而出。 钟锦潇下意识想追,脚步还没动已经回神,幽怨的看着谢洛笙,恍然,全身发凉。 为什么他会在谢洛笙的眼睛里看到憎恶和杀意? 再看过去,那张脸写满讨好,眼睛里除了痴迷哪还有其他的表情,嘴唇动了好几下,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太后竖着耳朵听这里的动静,悄悄睁开一只眼,撞上谢洛笙痴痴看着钟锦潇的样子。 “又是一个痴儿。” 太后啧啧的摇头,“可惜了。” 她还想把这么机灵的小丫头留给钟凌寒,那臭小子性子古怪,没个可心的人她不放心! 但是... “既然笙丫头也愿意,哀家便允了吧。” 手朝管嬷嬷抬了抬,忽然又放下,太后单手撑着下巴道:“笙丫头还未及笄,这道懿旨等笙丫头及笄时再下不迟。” 万一,事情还有变数? “谢太后恩典。” 事情和前世略有不同,谢洛笙跪在地上,压住眼底阴霾向太后道谢。 钟锦潇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他看见谢洛笙就觉得恶心,敷衍的行礼,假咳两声,称病离了慈宁宫。 “臣女担心殿下,想去看看他的身体。” 谢洛笙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向太后撒娇。 太后疼爱的摸摸她的头,应允道:“去吧。” 除了慈宁宫,直奔娉婷阁,掀开树枝,谢洛笙勾了勾唇——树林后,钟锦潇正紧紧抱着谢文兮,满脸歉疚。 第五十六章 偷听 “殿下,您已经和大姐定亲,又何必来找我!大姐温婉仁厚,和您是金童玉女,我不能,也不该再肖想您...” 谢文兮眼泪珠子不断地往下掉,美艳的脸写满了委屈,扑在树干上,掩面痛哭. “兮儿,兮儿的心好痛!既然殿下喜欢的人是大姐,又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我只是一个庶女,也没有安平侯那样的外祖,我配不上您,我不该肖想,呜呜呜呜,殿下你走吧!” 谢文兮哭的声嘶力竭,白皙的面颊很快挂满泪痕,面色通红,伏在树干仿佛弱柳,直戳的钟锦潇心痛不已,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兮儿,你别哭了,本殿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今日我并不知道母妃要为我和谢洛笙定亲!” 拥住谢文兮,钟锦潇捧着她的脸,珍宝一般小心道:“谢洛笙那个无能的废物岂能和你比?娶了她,我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眼睁睁看着钟锦潇朝谢文兮脸上亲,谢洛笙差点吐出来。 这么猴急,和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 看,这就是她前世深爱的人! 唇角溢出冷笑,谢洛笙不动神色,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大戏。 她太过专注,竟然没有感觉到身侧气息的变化,想看的更清楚些,朝旁走了一步,一抬头,撞上一张邪肆的脸,惊的差点放开手里的树枝。 “偷听墙角太认真了,谢大小姐!” 凉薄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谢洛笙一阵不适,试图离他远点,脚步刚动,一只手从她的腰间穿过,握住她的手,幽声道:“你这一动,可就暴露了。”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谢洛笙不肯回他,呼吸蓦然加速,浑身紧绷。 钟凌寒的气息整个将她环绕,她只是挪了一下,脑袋直接撞上他的胸膛,他竟走的更近,直接将她拥住。 “王爷请你...” 自重二字还没出口,唇就被一根手指强行掩住,她感觉到他的指腹正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姿态越发暧昧,谢洛笙热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这个人,究竟是来帮她的还是来碍事的!谢洛笙黑眸颜色加深,忽然张口,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 她和钟凌寒关系还没稳固到可以质问他的地步,但是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这么黏着,让她的计划无法进展! “当真是狠心的女人。” 钟凌寒收回手,低低的笑出声,黑眸透出妖异的亮光,冰凉的唇贴上她的耳垂,落下一吻,凉凉道:“方才兰贵妃给你们定亲,瞧你笑的那般灿烂,若不知情,本王当真以为你想和他在一起。” 眼眸垂下,怀里的女人一言不发,但脸颊已经越来越红,狭长的眸子露出些许笑意,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瞧,衣裳紧紧盖住他想看的风景。 “早日结束,本王等你。” 这话,他已经说了第二遍! 谢洛笙闭着眼,心脏跳的剧烈,她很想把他扇开——若没有他,她能进展的更快! “殿下,您当真喜欢兮儿吗?你说要娶我,是真的吗?” 谢文兮惊喜的声音唤醒谢洛笙,回头,那个妖孽已经消失。 牙齿还有点痛,她刚刚下口太狠! “当然是真的!谢洛笙那个女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自从你救了本王,本王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钟锦潇的声音盖住谢文兮,望着她娇俏的小脸,心神一动,低声道:“你放心,待安平侯下台,本殿和那废物的亲事再不做数!” 安平侯...下台?! 第五十七章 质问 谢洛笙手心握着的花叶一紧,枝干上的刺重重的刺进皮肉。 她知道钟锦潇有谋划些什么,但是她没想到在迎娶她之前,他就已经试图陷害外祖! 难怪外祖回朝后就总是受到刁难! 这么说,这次宫宴外祖被陛下忌惮差点捉拿,正是他的手笔! 血气上涌,双目陡然爬满血丝,谢洛笙的瞳孔死死盯着林子里的两个人,溢出杀气。 “兮儿,你信本殿,当初你救本殿于虎口,本殿这条命就是你的!” 钟锦潇温润的声音传下,骤然,天空落下一道惊雷,将天空劈成两半。 “噼里啪啦!” 谢文兮害怕的冲进钟锦潇的怀里,脸上毫无血色,双目发直,紧抓着钟锦潇的衣角,怯生生的问道:“若,若当初我没有救殿下,殿下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待我好?” 钟锦潇愣住,随即笑出声,环住她,宠溺道:“你这样良善,见到本殿涉险定会相助,根本没有这种假如。” “安心,等本殿甩了谢洛笙,迎娶你!” 谢洛笙听到这差点笑出声来,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陛下身边的洪公公正快步过来。 迅速侧身,藏住身形。 “三殿下!哎哟您怎么在这!陛下方才吩咐的话没说完你就走了,陛下正着急上火,吩咐奴才给您再解释解释!” 洪公公冲进树林,撞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神色丝毫不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着急忙慌的让钟锦潇出来。 钟锦潇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对谢文兮关切道:“在这等本殿!” “殿下那边请!” 洪公公一路领着钟锦潇到不远处的凉亭,谢洛笙瞧着里面一副好事被打扰的谢文兮,扯唇,脚步一抬,凉薄的走到谢文兮身后。 “殿下!” 谢文兮激动的回头,瞧见谢洛笙的脸,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收敛,面上闪过惊慌。 眼眸上下扫着,警惕问道:“大姐什么时候来的?” “来的巧,正好看见二妹和三皇子抱在一起。” 谢洛笙讽刺的对她望着,唇角扯出凉薄的笑意。 谢文兮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但想到刚刚钟锦潇和她说的话,顿时有了勇气,环着手高傲的仰起头,娇艳的脸满是得意,“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想继续骗你。” “大姐,我和三皇子是真心相爱,你能不能...别拆散我们!” 只是一瞬间,谢文兮的眼泪宛如豆子一般往下掉,一颗颗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谢洛笙看的着迷,扯了扯唇,想让她多掉一些。 “我来这,不是为了听你和三皇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洛笙的声音着实平静,谢文兮打算趁机发作一番的机会都没有,怨愤又震惊的对她盯着,拼命维持柔柔的语调,“那你来,是做什么?” 衣袖缓缓垂下,“啪啪”掉出两个白瓷碎片,谢洛笙缓缓弯腰拾起一个,抚着碎片边沿,直直的看着谢文兮,幽幽问道:“我是来问,我手里这碎片,是不是你砸的!” 第五十八章 落水 “咚。” 白色的瓷片从谢洛笙手里掉在地上,惊的谢文兮打个寒颤。 脸色骤变,慌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送给德妃娘娘的送子观音不是好的吗?” “我可没说这是送给德妃娘娘的送子观音的碎片,谢文兮,这么快就不打自招,真让人失望。” 谢洛笙淡漠的看着谢文兮,脸上扬起淡淡的弧度,平静的表象下涌起惊涛骇浪,霎时杀气滚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姐为什么总是冤枉我!” 眼睛快速查看,钟锦潇和洪公公离的远,四周没有人。 谢文兮眼眸一凛,盯着谢洛笙,眼睛底下浮出歹毒,双手微微握拳。 在这里不管对谢洛笙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冤枉你?事实究竟如何,找来看守马车的车夫问问自然清楚!” 谢洛笙冷笑,谢文兮歹心大起,卸下伪装,擦掉脸上虚假的眼泪,“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可惜,还是没能把你推入谷底!” “谢洛笙,你来这...没人知道吧。” 从地上捡起尖锐的瓷片,谢文兮阴狠的对她盯着 “怎么,想杀我?” 谢洛笙冷冷一笑,挑了挑眉,“你杀的了我吗?” 谢文兮手腕发抖,看着谢洛笙拼命咽口水——她不敢! 忽然,谢洛笙快步上前,夺下她手里的碎片,扔进湖里,“也是,你都有胆子欺骗三皇子是你救了他,怎么会没胆子杀我?” 谢文兮瞳孔骤然紧缩,“你...你知道了?”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就算你告诉三皇子是你救了他,他也不会相信!” 谢文兮宛如冬日初雪般娇艳的脸露出挑衅的笑容,“殿下对你嗤之以鼻,对我却爱至骨里。凭你这么普通的容貌,恐怕不能和我相抗!” 声音陡然拔高,谢文兮像是要彻底击碎谢洛笙的自尊,“殿下一定会和你解除婚约,成为三皇子妃的人只会是我!” 谢文兮激动的都在喘气,谢洛笙朝她看了一眼,眸光微转,扇子一般的羽睫盖住眼睑,忽然低低笑道:“要是德妃娘娘知道你摔碎了她的送子观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成为三皇子妃?” “你要告诉德妃娘娘?” 所有的得意全部僵住,谢文兮僵硬的挤出笑,“你送给德妃的礼物是完好的,难道你还能再...” “要是我呈上你摔碎的那个,告诉德妃真相,又如何?” 谢洛笙淡淡的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对她看着,“陷害嫡姐,摔碎贡品,你这罪名可不小。” 谢文兮神情骤变,骤然抬起手,“你敢!” 侧身露出钟锦潇的背影,谢洛笙好心提醒道:“三皇子就在凉亭,你这一巴掌下去,温柔的形象可就全没了。” 谢文兮猛地愣住,就在这时,谢洛笙沉下脸,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啪!” “摔碎贡品害我清白,你可知我若真将你摔碎的礼物呈上去,整个谢府都会遭殃!” “祖母若是知道这件事,你恐怕下半生都要在祠堂度过!” 谢文兮被打的发懵,俏丽的脸顿时扭曲,眼睛看见波动的湖水,忽然眼睛发亮。 迅速上前,骤然扼住谢洛笙的手,嘴角扬起疯狂的笑意,“谢洛笙,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等谢洛笙反应,转头喊的声嘶力竭:“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大姐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砰!” 瞬间,水花四溅,谢文兮抓着谢洛笙的手掉进湖里。 第五十九章 五十大板 抽开手,谢洛笙冷冷的看着谢文兮坠入湖底,唇角扯了扯。 谢文兮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蠢! 抬眼,一道蓝影着急跑来,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 “兮儿你怎么样!” 钟锦潇不善水性,走到湖边便停下脚步。 良久,怒视着她,嘶吼道:“谢洛笙你好歹毒的心肠!” “我若说我没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三殿下你信吗?” 缓缓站起来,谢洛笙慵懒的眯了眯眸,讥嘲的问道。 “咳咳,殿下,我好怕!呜呜,你在哪!” 谢文兮被宫女拖上来,倒在地上咳嗽。 谢洛笙扫着她通红的脸,啧啧摇头——要不是知道谢文兮深谙水性,连她都要被骗过去! 钟锦潇听见谢文兮的声音,大喜,箭步上前,红着眼握住她的手,“本殿在这,你莫怕!” 随后,抬起头,阴沉沉的盯着谢洛笙,“本殿亲眼见到你推她下去,还敢狡辩!” “殿下...” 谢洛笙压住眼底的不耐,一抹冷笑快速闪过,眼眶沁出水雾,哽咽道:“我真的没有推她,是二妹自己跳下去的!” “你,不信我吗?” 颤抖着声音,谢洛笙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到钟锦潇心底,惊的钟锦潇心神晃动。 信她? 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女人,为了嫁给他费尽心机,之前在谢府找男人演一出闹剧害兮儿,现在更毒居然推人下水! “如你这般狠毒的女子,不配得本殿的信任!” 钟锦潇骤然抬脚,踹在谢洛笙的膝盖上,逼着她跪下,怒道:“来人!把这个贱妇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这是要她的命! “殿下不可啊!” 宫人纷纷跪了下去,“这是安平侯的外孙女,深得太后...” “此贱人害人性命,只是五十大板本殿已经格外留情!” 钟锦潇温润的脸此刻满布阴霾,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感情。 谢洛笙抬头看他,恍惚了片刻。 前世若看到今日这一切,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的惨剧? 眼泪陡然从眼眶砸下,谢洛笙被两个宫人按住,钟锦潇护着谢文兮,想了想,阴狠问道:“兮儿,你想不想看她挨打?” “殿...” 谢文兮见钟锦潇说的认真,索性抛下伪装,笑的明媚,“兮儿想看!” 蓝色衣袍一挥,钟锦潇大喝道:“就在这打!” 身为女儿家的尊严,在这一刻,钟锦潇将她彻底击垮! 一记板子重重打在后背,谢洛笙闷哼,强烈的痛传遍神经。 胳膊被按在地上,沉闷的棍子打的后背血肉模糊,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一眨不眨的盯着钟锦潇。 丁香闻讯赶过来,瞧见这一幕,惊的大叫,嚎啕大哭,“小姐,够了!” 够? 不够! 钟锦潇还没有付出代价! 她的铺垫还没有到位! 谢洛笙双手紧紧攥着,任由闷棍打在身上,指甲嵌入掌心,鲜血顺着筋脉滴在地上,四周宫人不忍心看,纷纷转过头。 掌心赫然抓住钟锦潇的衣摆,一记闷棍重重砸下,谢洛笙凄惨的叫出来,“殿下,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在你心里当真一点都不值得信任吗?” “我那么喜欢你,我连命都不要,把你从虎口中救下来,你当时说过你要娶我!” “砰!” 谢文兮冲过来一块砖头重重砸在她的身上,谢洛笙霎时吐出一口血。 钟锦潇忙拥住谢文兮,怒斥道:“你还敢胡言乱语!救我的人是兮儿,你只是歹毒的贱妇!接着打!重重的打!” 狂风,呼啸。 晴朗的天骤然滚滚乌云,天空雷鸣乍现,闪电一道道落下,钟锦潇忽然脊背发寒,谢文兮紧紧抓着钟锦潇的胳膊,同时看着后面。 有宫人大吼:“安平侯来了!” 第六十章 三皇子妃是谁 “外祖...” 谢洛笙震惊的抬头,拼命地摇头。 外祖怎么会来! 不! 以外祖的脾气他会掀了皇宫,陛下会对他忌惮更甚! 灰色衣袍站定在御花园,灰尘铺面,钟锦潇忍不住浑身颤抖,缓缓回头,对上林靖驰的面容,顿时全身冒汗。 “安平侯,谢洛笙推兮儿下水,谋害他人性命,本殿是为了...” “让开!” 林靖驰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仿若洪钟,惊的钟锦潇喉咙发堵。 强忍心神,钟锦潇依旧站在原地,咬着牙道:“本殿...” 他不能让! 他若是让了,日后在朝堂,在兮儿面前如何立足! “让开!” 林靖驰骤然动怒,手里铁球顺着铁链瞬时砸在地上。 “不要!” 谢洛笙吼叫出来,拼命摇头。 刹那间,石破天惊,钟锦潇脚底震动,痛的差点跪下,众人纷纷散开,恐惧的瑟瑟发抖。 混乱间,林靖驰快步冲到谢洛笙面前,瞧见她的伤势,勃然大怒,腥红着眼抬手重重给了钟锦潇一拳,怒喝道:“你敢对她动手!” “噗!” 钟锦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目震惊——林靖驰居然敢打他! “外祖!” 谢洛笙一把抓住林靖驰的胳膊,望见匆匆赶来的太后和兰贵妃,眼底溢出冷冽,红着眼狼狈的朝钟锦潇喊道:“殿下,我没有推二妹落水,她深谙水性,根本不怕水!” “你为二妹要我性命...你,是不是从没爱过我,更从未想过娶我?!” 钟锦潇被林靖驰那一拳打的面色扭曲,阴沉的站起来,看着谢洛笙和林靖驰杀气迸发,拨唇冷笑,“本殿怎么可能看的上你这样的女人!想让本殿娶你,痴人说梦!” “啪!” 谢洛笙手腕带着的镯子应声而碎,猛地扬起胳膊,撕裂后背的伤口,谢洛笙挣扎的从地上起来泪眼婆娑,绝望道:“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谢文兮,你屡屡加害我都是为了三殿下是不是!殿下,我成全你和二妹!” “本殿需要你的成全?” 钟锦潇眼看她扑向谢文兮,心急冲去,一阵风力加持,“噗通”一声,谢洛笙被他推入水里! “噗!” 林靖驰冲下水,铁球摔在地上。 “笙儿!” 谢荣和谢老夫人急匆匆赶过来,望着地上的谢文兮浑身发抖。 这究竟怎么回事! “小姐!” 丁香冲过来帮林靖驰拖起谢洛笙,谢洛笙躺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状况惨烈。 “高公公,去叫太医令过来!” 太后快步过来,抬手给了钟锦潇一巴掌,“你放肆!” “太后,请容许臣带笙儿回去。” 湿着身子,林靖驰阴着脸抱起谢洛笙,沉沉的站起来。 兰贵妃看着林靖驰的脸色心里害怕,扶住钟锦潇,当机立断,怒喝道:“潇儿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你的皇子妃!” “她不是我的皇子妃,本殿的皇子妃只有一个,那就是兮儿!” 钟锦潇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眸底深处疯狂闪过不甘,看着谢洛笙后背的伤口神色一顿,很快,犹豫消失,眼底溢出厌恶,蓝袍一掀,单膝跪地,恳求道:“五年前儿臣身陷虎口,多亏谢府小姐谢文兮相救才活下来,我这条命是兮儿救的,我答应过要娶她!” “求皇祖母,母妃恩准,让儿臣迎娶谢府小姐谢文兮!” 第六十一章 福管家来了 “你要娶谢府二小姐谢文兮?” 兰贵妃不可思议的看着钟锦潇,一双美艳的眼睛溢满愤怒,“你是不是疯了!” 放着正经的嫡小姐不要,偏偏要娶庶女? “兰姐姐莫气,三殿下说兮儿救过他,救命之恩当以正妃相娶!” 惠嫔激动的差点笑出声,站在兰贵妃身边好言相劝。 太后沉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钟锦潇,冷声问道:“当年救了你的人,你确定是谢府二小姐?” “太后,是臣女!” 谢文兮虚弱的跪在地上,双目泫然欲泣,“当年臣女为照顾殿下,回去晚了好些时辰,父亲还为此责罚过臣女。” “谢荣,当年救了潇儿的可是你的次女谢文兮?” 太后不想听谢文兮废话,皱眉看向谢荣和谢老夫人,面容浮出厉色。 谢荣双腿发颤,跪在地上,看着谢文兮和躺着的谢洛笙,面露挣扎,一咬牙,点头:“当日的确是小女谢文兮救了三殿下!” “呵。” 谢洛笙靠在林靖驰的怀里发出低笑,谢荣眼睛闭上,满头大汗,谢老夫人眯着眼警告的瞪着她,拼命冲她摇头。 当初她救了钟锦潇后浑身是伤,晕倒前告诉父亲和谢文兮钟锦潇的所在地,这才有了谢文兮去照顾钟锦潇的机会。 如今为了谢文兮能嫁给钟锦潇,谢府这些人啊,已经半分脸面不要! “皇祖母,兮儿和孙儿互生爱慕,请皇祖母恩准赐婚!” 钟锦潇跪在地上快走好几步,转头看着谢洛笙,目露厌恶,“谢洛笙人品歹毒,行事跋扈,不配做孙儿的皇子妃,请皇祖母废除她和儿臣的婚约!” “殿下...大姐只是羡慕我这才做出推我下水的事来,您不要责怪她!我,我愿意做侧妃,您别伤了大姐的心!” 谢文兮小声的恳求,脸上委屈的直掉眼泪。 “兮儿你不要怕她!莫说侧妃,就是做通房她都不够格!” 钟锦潇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朝谢洛笙怒斥,“你看到没有,就算你做出这般歹毒的事,你妹妹依旧念着你!你怎么能伤害如此单纯的兮儿!” “殿下...” 谢文兮眼底浮出疯狂的笑意,得意的瞥眼看谢洛笙——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她! “殿下,你就如此确定,当初救你的人是谢文兮吗?” 挣扎着从林靖驰的怀里出来,谢洛笙跪在地上,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若是,当初救你的人是我呢?” “你还敢胡言乱语!你当初拼命阻止兮儿救我,歹毒心肠闻所未闻!你还敢说是你救的我?” 钟锦潇愤怒的对她瞪着,护着谢文兮,一时控制不住,竟抬起手,聚集内力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 生生挨了这一巴掌,谢洛笙拉住暴怒的林靖驰,压住眼底森寒的杀气,抬起眼,泪眼婆娑,“当初阻止我救您的人分明是谢文兮,那猛虎身形八尺,黑白纹,一双红眼,如今日日夜夜我都能想到当日濒临死亡的恐惧!” “大姐这分明都是我告诉你的事!你怎么能抢我的功劳!为了嫁给三殿下,你真的如此厚脸皮吗?” 谢文兮瞳孔发狠,咬着牙道:“说话是要证据的!父亲已经承认当日是我救了殿下,你又能找谁来证明你?” “我不需要旁人证明...” 谢洛笙眼眸发冷,伸手覆上肩膀,正要掀开,一名老者从远处疾驰而来,瞧见谢洛笙,骤然跪下,哭喊道:“仙姑!奴才终于见到您了!” 第六十二章 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福管家?” 谢洛笙放在肩膀上的手松了下去,眉头紧皱。 半月前钟凌寒告诉她福管家的下落,她让丁香以宫人的身份去请,但是被福管家拒绝,没想到他今日还是来了。 难道... 一丝诡异香气漂浮空中,谢洛笙呼吸一窒。 那个人...帮她了? “仙姑!奴才感激仙姑大恩大德,家里供了仙姑像,只盼能亲自向仙姑道谢!” 福管家说罢“咚咚咚”对着谢洛笙磕头,一时间鲜血淋漓。 谢洛笙红着眼,手伸出去想拉他起来,抬眼望着钟锦潇,强迫自己没有搭理,只垂着头,跪在地上。 钟锦潇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你说的仙姑,是谁?” 当年福管家保护自己不利,清醒后就被他赶出皇子府,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宫里,还对谢洛笙磕头? “殿下!有人告诉奴才今日进宫能见到仙姑这才斗胆过来,请殿下恕罪!” 福管家哽咽的指着谢洛笙,壮着胆子拉钟锦潇的衣角,“殿下,当日这位仙姑赤手空拳冒着性命把您和奴才从虎口救下来,奴才发誓要报恩,等奴才谢过仙姑,任由殿下处置!” “你胡说什么!当日救我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钟锦潇双目瞪的宛如铜铃,扯住福管家的衣领,怒喝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救本殿的人在这!” 丢下福管家,钟锦潇硬生生让他看谢文兮。 “不,不是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是仙姑的妹妹,她是很后面才过来照顾殿下!奴才记得她!” 福管家连连摇头,“仙姑救您的时候肩膀烙下虎爪伤,您要不信大可以一探究竟!” “不...殿下他说谎...” 谢文兮急了,话没说完,钟锦潇已经伸手掀开了她的衣服。 “哗啦。” “啊!” 谢文兮赶忙捂住,手被钟锦潇扼住——那肩膀洁白如玉,一点伤痕都没有! “难道...” 钟锦潇握紧了拳头,越捏越紧,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洛笙,想上前撕扯她的衣服,但是忽然迟疑。 “为什么,您不肯信我!” 谢洛笙唇边扬起苦笑,一把扯开肩膀,三道虎爪伤痕触目惊心。 钟锦潇浑身僵直,眼睁睁看着谢洛笙眼睛猩红,望着他发出绝音,“我说过,我后悔救你!” “谢文兮!你告诉我,当初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钟锦潇内心惊涛骇浪,温润的脸满布阴霾,犀利问道。 谢文兮颤抖的抬头,钟锦潇方才还对她满是爱意的眼睛染了毒一般狠辣,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谎话就会把她吞噬干净! “娘娘,救我!” 谢文兮向惠嫔求助,但惠嫔已经偏过头,不肯看她。 谢荣万万没想到会出来这种乱子,跪在地上试图解释,还没张嘴,太后冷漠的声音砸了下来,“谢爱卿,你是不是确信救了潇儿的是你的次女谢文兮?” “你若欺君,其罪当诛!” 谢荣浑身一哆嗦,惊恐道:“微臣不知!那日微臣两个女儿都去了竹林,或许,她们两个都救了殿下!” “不!当日只有仙姑一个人来救!” 福管家大声反驳,老态的眸子溢出坚持,“仙姑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奴才决不愿此等恩情被人瓜分!” “殿下,你怀里的这位姑娘只是给您喂水,那位仙姑冒着虎口把您拖出来!” 福管家也听出这里面的蹊跷,从地上爬起来,对谢洛笙开口道:“仙姑当日一己之力救殿下和奴才,如今却有贼人想夺走您的功劳,奴才贱命一条帮不了您,只能以死证明奴才所言,还你公道!” 说罢,福管家扬着脖子,冲入湖底。 第六十三章 真相揭开 “救人!” 太后震怒,指着谢文兮,慈祥的脸露出不可思议,“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厚颜无耻的丫头!” “噗!” 谢洛笙吐出鲜血,倒在地上。 林靖驰慌忙把她抱起来,猩红着眼盯着钟锦潇,一字一句道:“殿下今日之辱,老臣定不敢忘!” “谢洛笙!” 钟锦潇失魂落魄的叫她,看着地上楚楚可怜试图解释的谢文兮,心底骤然浮出茫然。 谢洛笙说过三遍,是她救了他! 可是,他没有相信! 谢洛笙看见远处站在阴影处的陛下,挣扎的从林靖驰的怀里下来,红色的纱衣宛如下雨般滴落鲜血,印的钟锦潇心底发烫。 救他的人是谢洛笙? 竟然是谢洛笙! 钟锦潇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懊恼,后悔,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他对他的救命恩人做了什么? 他打了她! 还推她入水! 他刚才,甚至想要她的命! “三殿下您怎么在太医院?是不是受伤了!伤势还好吗?” “殿下,这是臣女特意带来的糕点,想给您尝尝。” “三殿下,您的脸色怎么不好看,是不是没有睡好,臣女为您绣了一个香包,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草药,您一定要带着!” 曾经谢洛笙关心他的场面浮在眼前,钟锦潇的感觉心仿佛被揪起来一样疼。 风吹起她散落的头发,精致的侧脸冷冰冰的对着他,竟然有瞬间的惊艳。 他忽然发现,原来她长的很好看。 他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歹毒,无用又没有品德的女子。 但是她若真歹毒,又怎么会冲入虎口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救他? 她若真无用,怎么会绣出那样巧夺天工的香包,又怎么会注意到他身体的不适? 她若真没有品德,怎么会在朝堂之上恳求父皇封赏每一个将士,禀明每一次的胜仗都依托于所有人,在父皇那般试探下保全安平侯? 钟锦潇踉跄的朝谢洛笙走过去,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手腕颤抖。 她分明,是一个值得让人珍惜的女子! 她应当和他比肩,成为他的皇子妃! “殿下...救你的真的是我,你...啊!” 谢文兮朝钟锦潇伸过去的手被冷冷拍开,钟锦潇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谢洛笙,你...” 钟锦潇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害怕看她的脸,他这般欺辱她,她会不会恨他? 不会! 她毕竟,那么爱他! 谢洛笙唇角紧紧抿着,看着钟锦潇陡然惨白的脸,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这才忍住已经到唇边的笑意。 今日以后,钟锦潇将会痛彻心扉! 杀人诛心,钟锦潇再狠毒,却也过不去心底那关,他没死,但也将日日陷入内疚! 不枉费她受了这一身的伤! “太后。” 径直从钟锦潇身边走过,谢洛笙全身沾血带水,跪在地上,深深地给太后磕头,哑声道:“请太后还臣女自由身,解除和三皇子的婚约!” 第六十四章 都来求赐婚 “不!皇祖母,孙儿不答应!” 钟锦潇疯癫一般冲过来,跪在地上,情意绵绵的看着谢洛笙,“本殿之前并不知被骗,一直想娶的只有你!皇祖母,这婚约,孙儿要!” “三殿下,可臣女,不想嫁你!” 谢洛笙沉沉的看着他,眼底再没有曾经的痴迷。 钟锦潇浑身一震,咬牙道:“你若是因为今日之事嫉恨本殿,本殿可以向你认错!” “甚至,本殿可以还你公道!” 说罢,钟锦潇阴气森森的朝向谢文兮。 谢文兮浑身僵硬,机械道:“殿,殿下,你要杀我?” “杀你不至于,但你骗了我谋害嫡姐,扒皮抽血之痛该当!” 钟锦潇强迫自己不去看谢文兮的眼睛,语句冰冷的从嘴里吐出来。 谢洛笙偏头看着他,心底涌出恶寒,钟锦潇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前世临死之前对她的样子,绝情又无义! “恳请太后解除臣女和三殿下的婚约!” 谢洛笙的目光笔直的落在远处走来的一抹明黄上,肩膀动作刻意拉大,衣裳顿时一片血腥。 “笙儿,你,不愿原谅本殿?” 钟锦潇痛心的看着她,唇色惨白,仿佛受了极大地打击。 他已经为她退让到如此地步,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说到底,他只是被谢文兮骗了,又不是故意羞辱她! 钟锦潇眸底顿时浮起阴云,眉头紧锁,手指忽然碰到一股湿气,低头,谢洛笙后背的血已经成河在往下滴。 “你...” 他试图去抓谢洛笙的手,但是被谢洛笙避开,毫不留情。 “哀家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弯弯绕绕,洛笙丫头,哀家替你做主,你想嫁哀家便让潇儿许你正妻不可废,你若不想嫁,哀家便替你们解除婚约!” 太后五官都扭在一起,按她的意思,就该解除婚约,但是她又瞧着潇儿似乎真心——真让她这个老太为难! “臣女只愿解除婚约!” 谢洛笙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开口,连看都没再看钟锦潇一眼。 如今心仇报了,她再不想和钟锦潇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谢洛笙,本殿...” 钟锦潇忍不住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她冷冰冰的侧脸艰难道:“本殿其实...” “难道三殿下想说早已青睐老臣的外孙女?” 震怒之声传来,林靖驰再忍不住,站起来扼住谢洛笙的胳膊要带她走。 “安平侯,请你停下!” 骤然,上百名御林军举着银枪涌来,枪尖对准林靖驰。 谢洛笙护住林靖驰,眯着眼盯着这群人,正要有所动作,耳边传来丝丝麻麻的凉意,“别动,私闯御花园打伤皇子,你外祖犯了死罪!”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洛笙意外的冷静下来,垂着头低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低笑从耳边掠过,钟凌寒没有回她! 明黄龙袍随风舞动,停在眼前,身子一坠,一股莫名的风力拽着她踉跄落下。 皇帝下意识将她扶住,视线触及她后背的伤,神色顿了顿。 鲜血淋漓,筋脉尽显,白骨若隐若现,如此伤势下还能保持清醒,这丫头已算不错! “陛下,臣女...” 谢洛笙顺势开口,声音刚刚落下,钟锦潇比她速度要快,“儿臣心悦谢府大小姐谢洛笙已久,请父皇赐婚!” “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到三殿下求陛下赐婚?” 前方骤然传来幽幽诡音,仿佛从地狱深处而来,死亡的气息压在每个人的头上。 谢洛笙怔住,抬头,眼见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毫不迟疑的跪在自己面前,那双诡谲的眸子朝她扫了一眼,凉声道:“本王钟凌寒,请陛下赐婚!” 第六十五章 选择 “长安王?”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眉头皱了皱。 这个男人此时根本没必要牵扯其中...他是怕她反悔? “你要和谢府大小姐定亲?” 皇帝眯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荣。 谢荣双腿打颤,声音堵在喉咙发不出来,怨毒的盯着谢洛笙——她怎么会和长安王有牵扯? 若是被陛下怀疑谢府和长安王关系密切,岂不是引火烧身? “皇兄,你这是何意?你应当知道,笙儿喜欢的一直是本殿!” 钟锦潇没想到钟凌寒会横插一杠,视线在钟凌寒脸上打转,恨不能戳个洞。 触及到钟锦潇阴毒的眼神,钟凌寒轻轻一笑,“怎么,不准本王横刀夺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明明无赖却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谢洛笙骤然抬头,心跳蓦然加速。 幽幽的声线轻的仿佛在耳边呓语,带着莫名的诡异,钟凌寒像是故意和他作对,气的青筋暴动,最终却败在钟凌寒的压力下。 区区本王二字,已经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笙儿,当初你用命相救,本殿说过一定会娶你!你能不能再给本殿一个机会?” 迫于无奈,他只得寄希望于谢洛笙对他多年来的情谊! 现在娶谢洛笙已经是他和钟凌寒的较量,他绝不能输! 谢洛笙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垂眸,正对上一双丝丝绕绕的眸子,霎时心神凝住。 忍不住避开,但脸上被人盯着的感觉太过强烈,这个男人太妖,甚至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 “谢大小姐不作出选择?” 钟凌寒薄唇微动,吐出一句话,丹凤眼盯着她,眸底深处似有翻滚的诡浪。 深呼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钟凌寒的身边。 “谢洛笙,你居然,选择他?” 钟锦潇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眼底浮出阴鸷。 太后惊奇的看着钟凌寒和谢洛笙,摸着脸琢磨。 “笙儿,你可不能一时气愤就放弃潇儿。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事本宫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兰贵妃捏在手里的手帕都快要捏断,强撑着笑走到谢洛笙身边,手放了几次最终选了唯一干净的肩膀落了下去。 气压陡然降低,谢洛笙瞧见钟凌寒冷若冰霜的侧脸,莫名想笑。 他还有被压制的时候? “行了!都在闹什么!” 皇帝不悦的皱眉,命宫人扶起谢洛笙,“谢大小姐尚未及笄谈何定亲!” “命陈太医过来给谢大小姐诊断!” “陛下...” 兰贵妃眼眸一转,刚要开口,被德妃抢先,“陛下,臣妾寝殿空置一处,不如将谢小姐扶去臣妾那歇息,臣妾也好随身照顾。” 皇帝点头,视线落在林靖驰脸上,叹了口气,亲自扶起他,冷声道:“来人,三皇子不分青红皂白毒打谢氏女,压去大理寺静思己过!” “至于谢二小姐,谢爱卿带回去自行处罚!” “外祖。” 谢洛笙朝林靖驰摇头,生怕外祖发作。 林靖驰深深看了一眼谢洛笙,闭上眼,冷下心,单膝跪地,“老臣打伤皇子,擅闯宫廷,请陛下治罪!” 第六十六章 上药 “外祖!” 半夜惊醒,谢洛笙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寝殿,松了口气。 丁香听见声音急忙从外面进来,小声道:“小姐,你终于醒了,还痛吗!” 德妃娘娘不喜喧哗,下午小姐晕了,她急的跟着德妃娘娘进来寝殿,着急声音大了点,差点被赶出去。 “我无碍。” 含着笑摇头,谢洛笙伸手让她过来,轻声问道:“外祖可回去了?” 丁香点头,“回去了,陛下真是圣明,不但没有责罚安平侯,还准安平侯随时来看您。” “宫宴呢。” 抓住丁香的手,谢洛笙声音有些急。 前世宫宴外祖差点被抓,是太后救了他! “宫宴...陛下延期了。” 丁香被谢洛笙通红的眼吓到,赶忙道:“下午发生这么大的事,宫宴没办法再举行。延期十日后!” “可恨的是二小姐,顶了您的功劳骗三皇子就算了,现在居然没有一点处罚。” 丁香气的呼吸加重。 松开她的手,谢洛笙轻轻笑了,“有惠嫔在,谢文兮不会有事。” 得知外祖没事,谢洛笙总算松口气,刹那间头痛欲裂,浑身卸了力气。 丁香想起太医的嘱咐,悄声退了出去。 安神香在寝殿萦绕,谢洛笙回忆着钟锦潇那得知真相惨白的样子,心中满是快意。 他欠她的情仇,已经报了,接下来,便是他欠她的命! 脑袋昏昏沉沉,架不住睡意,谢洛笙缓缓闭上眼,陷入沉睡之前,感到一抹黑影出现在身边,一双冰凉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王爷,药。” 寒松放下一个药瓶转身就走,木然的脸浮出一丝薄红。 托住她的脖子,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指腹顺着她的肩膀朝下,骤然伸手,撕开她的衣服。 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一道道赤红色的印子触目惊心,漆黑的瞳孔骤缩,眸色划过冷意。 钟锦潇那个废物,欺负人来倒当真毫不手软。 怀中人身体僵了片刻,钟凌寒扫了她一眼,乌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显然她已经醒了。 眸底划过恶劣,薄唇扬起肆虐的弧度,衣袍骤然掀开,拥着她靠了上去。 一团黑影笼罩,冰凉的气息闯入鼻尖,腰间落下一只大掌,谢洛笙差点没绷住。 她现在在德妃的寝殿,又虚弱无力,不能呼救更没有力气和他抵抗,只好装作熟睡看他想做什么随机应变。 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竟无礼至此! “这世上,总有老虎不听话,收了爪子妄想做猫。” 冰冰凉凉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谢洛笙顿时一动不动,手紧抓着被子——那里藏着一根发钗! 衣袍一挥,谢洛笙顿时抽出发钗朝他刺过去,钟凌寒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指腹微动,谢洛笙手腕一疼,发钗应声而落。 胳膊骤然被扼在床上,猛一翻身,她落在他的怀里,双腿被禁锢,后背落在他的眼底。 “钟凌寒,你放开我!” 她的衣裳已经被撕开,后背的凉意告诉她此刻她呈现在钟凌寒面前的是什么风景。 贝齿咬着下唇,眼眶莫名染上水雾,羞耻和憎恶充满心口,她讨厌在他面前无力的自己! “呵。” 钟凌寒眸色微微闪动,“如今,你已经敢直唤本王名讳?” 压低身子,唇落在她的耳边,“能叫本王名讳的人,只有本王的王妃。” “轰隆。” 窗外骤然落下惊雷,谢洛笙大脑短暂的空白。 钟凌寒手腕挥动,桌上的药瓶落在手里,盖子打开,茉莉的香气溢出来。 他低下眼,见她双目茫然无措,勾了勾唇,沾上药膏贴上她的伤口,指腹一直在她伤痕上转圈,刻意的亲昵惊的谢洛笙忍不住颤动。 第六十七章 这个男人出尔反尔 药膏彻底和伤口融合,冰凉的触感终于让谢洛笙回神,紧咬下唇,在他的怀里挣扎,试图离开。 钟凌寒不满的盯着她,掌心抬起,竟在她的腿上拍了一下,“谢大小姐便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谢洛笙拼命忍住腹诽,挣扎的更厉害——他是帮了她,但是也没到救命恩人这种程度! “怎么,本王放着与你允诺好的侧妃没说,向陛下求了长安王妃一位给你,从妾到正妻,甚至未来将会做主后宫,如此大恩算不得救命?” 摩擦着她的唇瓣,钟凌寒幽凉的吐出致命的几个字,谢洛笙顿住,霎时浑身发冷。 “臣女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趁机从他怀里离开,谢洛笙抱紧被子将自己裹住,目光闪烁。 她知道这个男人最终会成为新帝,但他的野心在陛下暴毙前从未显露,今日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听不懂?难道本王看上一个傻子?” 床榻之上,钟凌寒状若无事般拾起她的手,无视她警惕的眼神把玩她僵硬的手指,漆黑的凤眼邪睨她一眼,赫然靠近,薄唇近在咫尺,幽幽道:“如今你知道本王太多秘密,若再三心二意和野男人苟且,本王便折了你的羽翼。” 秘密? 这些秘密她并不想知道! 唇瓣骤然贴上一层柔软,谢洛笙瞳孔猛然放大,脑子里的想法统统凝住,刚吐出一个字,后脑勺被人扣住,将她的声音吞噬干净。 软糯的唇带着甘甜,钟凌寒也愣住。 他本只打算吓她,没想到收不住力道竟真吻了上去。 瞳孔倒映着怀中人儿的脸,钟凌寒眸色霎时加深。 对于这个女人,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谢洛笙,今日起,本王才是你的宿命!” 薄唇微张,像是惩罚她之前爱上钟锦潇,钟凌寒再没有顾忌,含住她的唇卷入口中,夺了她的呼吸,扼住她不安的双手,强势的撬开她的齿尖。 这种对待猩红了谢洛笙的眼,指甲掐入他的掌心,狠狠一刮。 “呜!” 彻底被压在床上,谢洛笙脊背升起一丝寒意。 “长安王,你我尚未成亲,你若再如此待我,我宁肯...” 谢洛笙话音未落,钟凌寒接了话,“宁肯死?” 声音停下,谢洛笙红着眼看他,说不出话。 大仇未报,她不能死! 冰凉的手毫不怜惜的抬起她的下巴,钟凌寒邪肆的脸阴沉的厉害,“本王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既然当日来本王府邸和本王合作,今日种种就该有准备。” “我只答应过嫁给你做侧妃...况且你还允诺过成亲前绝不跨雷池一步!” 谢洛笙迅速反唇相讥,双目清明的紧,清楚的倒映着钟凌寒的脸。 她是不是找错了人? 前世这个男人哪有这般孟浪! 出了虎穴入了狼窝! 谢洛笙回的快,却没发现她的语气里交杂着隐隐的娇气,这番控诉却也破了他们之间的陌生感。 不知不觉,这个女人竟然已经开始不怕他? 钟凌寒低头,薄唇忽然邪邪一笑,额头相抵,声音幽幽的传入她的耳里,“本王所说的雷池,是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谢洛笙再傻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面色勃然赤红,呼吸急促,气到发不出声音。 他上次,说的不是这样! “想达到目的必须要付出代价,既然来求合作,这爪子,下次不准再对本王伸出来。” 合起她的手,钟凌寒满意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在她愤怒的目光下点上她的脖子,瞬时,谢洛笙晕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本王救你 松开她的身子,钟凌寒垂眸,大掌落在她的腰侧——那里刺着他的名字。 倒是听话,没有想法子把这字去了。 滚烫的唇落在刺青上,听见身后的声音,掌心一挥,被子整个将谢洛笙罩住。 “王爷为何要和她说这些,布局尚未完成,她若说出去,对王爷不利。” 顶着压力,寒松木然的进来,皱眉看着钟凌寒。 钟凌寒瞥了他一眼,伸手将被子拉下露出谢洛笙的脸,低笑道:“逗她罢了。” “明明心里夹着恨,却还没学会审时度势,本王告诉她这些,无非让她学乖一点。” 指腹按在她的唇上,钟凌寒凤眼划过邪肆。 “王爷,您该不会对谢大小姐...动了情?” 寒松理解不了钟凌寒现在的行为,忍不住开口,“谢大小姐对您并无爱意,所作所为不过想利用您的权势助她发泄私愤。您想娶她属下不敢阻止,但她不该知道太多。” 钟凌寒眼波划过寒气,指尖在床上轻点几下,勾了勾唇,“本王的确容易对她动情,她这身子对本王诱惑极大。” 钟凌寒说的露骨,寒松顿时面色赤红,迅速偏头,喃喃道:“属下说的...” 不是那个意思。 “寒松,你应当知道,本王此生没有爱。” 钟凌寒声音顿时冷下,眼底乌云诡谲,颀长的身子靠在谢洛笙面前,瞧着她紧闭的双眼,笑了笑,“只是面前有一只小老虎,养在身边驯化驯化倒也有趣。” 掌心疼的厉害,谢洛笙方才的指甲刮开了好几道口子,正落下血珠。 “只是现在,这只老虎依旧不乖。” 薄唇贴在她的唇上,钟凌寒似有不满,又咬了上去。 她这唇,像有毒,让人舍不得放! 寒松不忍目睹,索性背过身。 他实在不能明白清心寡欲的王爷怎么现在对谢大小姐就像老色鬼一样,趁人熟睡亲了又亲,看着若不是强忍着,早已把她吞入腹中! “那些人安排好了?” 离了床榻,钟凌寒站了起来,冷幽幽问道。 寒松瞬时正了神色,点头,“宫里刺杀谢大小姐的人都已经遣去危及之地,宫内正在排查其他人是否参与。” “通知下去,若没有谢洛笙,她们早就该死,再有人对她动手,本王便送他们上路。” 钟凌寒眯了眯眼,神情冷峻,妖邪的面容没有多余的神情,仿佛地狱的恶鬼。 寒松低着头恭敬抱拳,眼神暗了下去。 王爷对谢大小姐,终究放了心思! “钟凌寒,求你帮我。” 正要走,衣摆被一只手抓住。 钟凌寒垂眸,那只手在抖,伸手拨开,霎时掌心被抓住,“求你,救救我。” 谢洛笙已经陷入昏迷,却在昏迷中苦苦挣扎,像是做了噩梦。 毫不掩饰的依赖声颤抖的传入耳里,掌心那只手冰凉的贴着,心中微微一动,竟浮出柔情。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弯腰看着她仓皇的睡颜,钟凌寒神使鬼差的开口,“本王救你。” 像是宽了心,谢洛笙紧皱的眉头松了下去,陷入平静。 指腹在她的脸颊戳了戳,钟凌寒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弧度,心底的冰似乎被一层莫名的柔包裹,虽未破裂倒也体验到其他的滋味。 第六十九章 一张纸 “谢洛笙你当真以为我爱你?这十年我不过都在利用你!” “你比不上兮儿一根毫毛!” “大姐,难为你独守空床。你还不知道吧,你和王爷的洞房花烛夜,王爷是和我过的,哈哈哈!” 混沌,痛苦,钟锦潇和谢文兮的脸以此在面前闪现,谢洛笙站在空无一物的黑洞,眼睁睁看着钟锦潇抱着谢文兮从自己面前离开。 低头,她的心脏正在流血,呼吸越发凝重,痛的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她不是重生了吗,为什么还会躺在这里? 白光骤然刺入,谢洛笙挣扎的睁开眼睛,一团黑影将她笼罩,一张妖孽的面容引入眼底。 钟凌寒,求你,救我! “你快要死了,朕给你一个痛快!” 如玉般的手指扼住她的脖子,冰冷的让人恐惧。 “不!” 谢洛笙紧抓着他的手,拼命摇头,转瞬,脖子上的手忽然化为烟雾,再抬头她已经落入一个人的怀里,他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一个孩子。 他说,“本王救你。” “钟凌寒!” 呐喊出声,黑暗散尽,谢洛笙猛地睁开眼,檀香的味道安静的荡进鼻尖。 “吱呀。” 房门大开,丁香探头进来,“小姐你叫奴婢?” “丁香。” 谢洛笙疲软的倒在床上——那只是梦! “现在什么时辰了?” 从床上起身,谢洛笙抬手,她的脸上全是泪。 丁香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声道:“寅时三刻,再过会就该到上朝的时间了。” “扶我起来,叨扰德妃娘娘太久,该向娘娘道谢。” 谢洛笙忍不住看向四周,寝殿里安安静静,仿佛昨夜那个人来只是幻觉。 “呀,小姐您的衣服怎么都撕碎了?” 丁香扶着她起来,掀开被子,惊讶的捂住嘴。 谢洛笙后知后觉,低头,身上...不着寸缕! “嘶!” 红云伴随着羞耻瞬间传遍全身,紧紧抓着被子,她的脸颊滚烫。 果然,那不是幻觉! “帮我换件衣服!” 谢洛笙咬着牙发出声音,脑子不受控制的浮现昨日的场景,手腕都在颤抖。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杀了他! “小姐你别激动,肯定是后背伤口太疼所以你才撕了,奴婢这就给您换!” 丁香眼看着谢洛笙后背的伤疤,忍不住又红了眼,庆幸道:“太医令当真神了,昨日还说您这伤得疗养百日,结果喝了药,今天就结痂了,这么看,不出十日就能好了呢。” “结痂?” 她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会好的那么快? 难道....是昨夜钟凌寒给她抹的药膏起的作用? “笙姐儿可醒了?” 寝殿外兰贵妃的声音打断谢洛笙的思绪,神色闪了闪。 丁香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听说昨日兰贵妃去找太后赐婚,被太后赶出来。安平侯后半夜求见陛下,出来后陛下下了旨,命兰贵妃再不准提您和三皇子的婚事。” “二小姐昨日在兰贵妃那哭了一天,兰贵妃没有搭理,好似连个侧妃都没有捞到,宫里都在看她的笑话。” 谢洛笙静静地听着丁香汇报,唇角轻扯,换了主意,披上新衣躺在床上,低声吩咐,“一炷香后再开门,只说我一直没醒。” 她的局,起了作用! 从今日起,她将会走上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唇角正扬。 “啪。” 胳膊被一个东西硌得生疼,捡起来是一张纸,上面是钟凌寒的字迹:枉费本王期待一场,此等计谋,小儿手段。 反面,还有一行字:攻心已成,和那废物,一刀两断! 第七十章 兰贵妃不请自来 “小儿科?” 捏着那张纸,谢洛笙陷入久久的沉思。 她费尽心机策划的这场戏,居然小儿科? “哗啦。” 毫不犹豫,那张纸被丢进烛火里,灰飞烟灭。 “呵。” 房梁上响起低低的笑声,长袍盖住屋檐上的缝隙,望着屋内她气红的脸,笑的妖冶。 被赶在远处的寒松见鬼一般望着他,嘴唇动了两下,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 “笙儿,你怎么样了!” 房门被丁香打开,兰贵妃踏着步子进来,望见里面的场景,身体僵住。 遍地血红,染血的白布和红色的纱衣散在地上,水盆里的水已经是赤红色,血腥气夹杂着药味扑鼻而来,床上谢洛笙虚弱的躺着,面色惨白,就算没看见后背她也能想到伤势有多深。 嫌弃的挑了一条干净的路走,兰贵妃捏住手帕掩住口鼻,抹掉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眶,勉强扯动一下嘴角,哽咽道:“笙儿可好些了?可恨那些奴才,竟然下手这样重!” “潇儿知道自己误会你,昨天一夜没睡,跪在乾清宫门口向你赔罪。好孩子,你和本宫一起去瞧瞧他可好?” 说着,兰贵妃慈爱的握住她的胳膊,一使劲,竟试图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来看人,却对她的伤势漠不关心!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讥嘲,缓缓睁开眼,咬着发白的唇,有气无力道:“娘娘,您让殿下不必自责。二妹和殿下情投意合,臣女只想成全他们,当初的事已经过去,就让殿下忘了吧。” “这怎么可以忘了!你可是拿命救的潇儿!” 兰贵妃声音顿时尖锐,瞥见旁边的丁香这才稍缓,柔声道:“潇儿喜欢的是你,你也应当是三皇子妃。听本宫的话,和潇儿见一面,将你们的误会说清楚可好?” 兰贵妃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越是和她周旋越是累,谢洛笙此时不能和她彻底撕破脸,但也不想再理她,合上眼,全当自己昏迷。 “笙儿!” 兰贵妃瞧见她的样子气的青筋跳动,她和谢洛笙也不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丫头才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白兔,现在分明就是在拒绝自己! 这次的事已经极大影响潇儿在陛下那的印象,谢洛笙不想去,自己就逼着她去! “笙儿看来伤势的确不好,本宫命人带你去太医令那再瞧瞧。” 松开谢洛笙的手,兰贵妃声音冷了下去,缓缓站起来,吩咐下人进来,“把谢大小姐抬去太医院。” 谢洛笙赫然睁眼,凉凉的朝兰贵妃瞧了一眼,扯了扯唇。 如此傲慢? 兰贵妃以为这是她的芳华殿? “兰妹妹好大的威风,不请自来便罢了,还要带走本宫的贵客?” 拦下挤进来的宫女,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德妃缓步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高公公和姜嬷嬷。 “贵妃娘娘,太后命老奴来瞧瞧谢大小姐,请娘娘行个方便。” 高公公恭敬的弯腰算是行礼,偌大的寝殿哪里都不走,偏偏站在兰贵妃的面前,逼着兰贵妃给他让路。 这群人分明是太后请来帮着谢洛笙和自己作对,兰贵妃艳丽的指甲嵌入骨血,脸上露出娇媚的笑来,对德妃轻声道:“德妃姐姐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妹妹,可什么都没做!” “笙儿,那支千年人参难得,你若想要,本宫还有一支,明日给你送来。” 偏头看着她,兰贵妃一字一句道:“你好生养着!” 第七十一章 划清界限 “可算走了,你可受到惊吓?” 德妃温柔的过来,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烧退了,算是万幸。” 谢洛笙从未和德妃如此亲近过,向后退了退,“多谢娘娘。” “别谢本宫,是太后吩咐本宫照顾你。” 德妃扶着她躺下,视线从地上沾血的衣裳上掠过,含着笑起来,让高公公和姜嬷嬷递来东西。 “太后当真把你当亲孙女疼,这些燕窝都是岭南送来的佳品,平日里连本宫都不曾瞧上一眼。” 太后待她从来真心,谢洛笙眼眶一热,轻声道谢。 “太后本想亲自来的,但是真真怕了那位兰贵妃的死缠烂打,所以这才让高公公和姜嬷嬷的过来瞧瞧你。” “等你伤好了,可别只顾着回府,记得去谢太后。” 德妃伸出手帕轻柔的替她擦了眼角的泪花,语重心长的嘱咐,亲和的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心。 谢洛笙郑重的点头,“臣女知道。” “还有三殿下...” 德妃犹豫了一会,皱眉道:“三殿下在乾清宫门口一直守着不肯走,陛下不肯见他就一直跪着,太医说若继续跪下去恐怕那双腿要废了...三殿下毕竟是皇子...” “你可愿和三殿下见一面?若真让他落下残疾,本宫只怕陛下会迁怒谢府和安平侯。” 德妃小心打量谢洛笙的表情,眸子闪了闪,“你若不愿也无事,说到底你无辜受了这些伤,心中有怨也是应当。” “臣女,想见他。” 谢洛笙缓缓抬起头,冲德妃扬起一抹笑。 事情,也该到结尾的时候! 天空破晓,尚未大亮,乾清宫外空无一人,钟锦潇笔直的跪在那,一动不动。 谢洛笙站在他身后,声音冷的让人窒息。 “三殿下。” 钟锦潇顿住,意料之内的回头,眸子闪过得意,激动道:“笙儿你来了,一起跪下,求父皇允了我们的婚事!” 笙儿? 谢洛笙伸手捂住胸口,差点吐出来。 “臣女清清白白,殿下该唤臣女一声谢小姐。” 一字一句,将她和钟锦潇从此划清界限,谢洛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钟锦潇恼怒的盯着她,温润的表象差点绷不住,压低声音道:“本殿知道你气本殿昨日打你,但是本殿已经向你表达过歉意。” “以前本殿被谢文兮所骗,待你不好,如今本殿知道真相,愿意娶你,本殿答应你,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钟锦潇顾虑周边的宫人,声音压了下去,隐隐带着不耐。 谁不知道谢洛笙想嫁给他想的快疯了,现在他愿意娶她,给她正妃的身份,指不定内心有多欢喜,现在竟然还装作不喜欢和他撇清关系? 谢洛笙眯起双眼,唇边扬起讥笑,低头,目光如月色一般冷清,“殿下说被二妹欺骗,那请殿下告诉臣女,为何二妹说,你便信?” “本殿以为谢文兮是救命恩人,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本殿讨厌你,无非受她蛊惑!” 钟锦潇脸上涌起阴郁,阴沉的看着谢洛笙,仿佛自己光明磊落。 “受她蛊惑?” 谢洛笙低低的笑了,身子微偏,露出溢血的后背,“只是被蛊惑,您便这般待我?” “喜欢的时候捧在掌心,不喜欢的时候,便将他人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三殿下,您可真够狠毒!” 眉间一挑,望向他,谢洛笙唇角动了动,“这么多年,你当真从不怀疑救你的人是不是二妹?福管家就在京城,您稍微调查一番便能知道真相,可是你没有。” “二妹长相娇媚,深得您的心意,所以您愿意信她的话。说到底,你只是想娶一个好看的女子做排面罢了。” “如今真相大白,谢文兮声名狼藉,于是你厌弃她,选择我。您或许对我有亏欠,但你绝不是真心想娶我,说到底,无非看中我身后的权势。” 慢悠悠的蹲下去,谢洛笙平视着钟锦潇,忽而展颜,“曾经我是喜欢过你,但如今,我厌恶你,你的一切都让我无比恶心!” 骤然站起,谢洛笙脊背挺直,脸色如霜,“钟锦潇,你不必再白费功夫,我和你绝无可能!” 第七十二章 钟锦潇的苦肉计 “厌恶本殿?谢洛笙,你居然厌恶本殿?” 钟锦潇温和的脸霎时扭曲,阴森森的看着谢洛笙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睛涌起怒气,“你怎么敢厌恶本殿!” 和他绝无可能? 他分明记得,她跟在他身后和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捧着新作的绣品跟在后面嘘寒问暖... 她该是喜欢他的! 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能因为受了一点委屈就放弃,和他划清界限?! 钟锦潇陡然扯出一抹笑,眼睛下压的通红——这女人定是被钟凌寒那野种迷了眼,真以为自己能嫁给他做长安王妃! 做梦! 钟锦潇呼吸骤然加速,双手死死攥着拳,再不似以往儒雅温和,脸上迸出阴鸷,唇瓣抖动着,怨毒的看着谢洛笙越来越远的背影。 喉咙溢出沙哑的声音,“若没了安平侯,区区谢府小姐,还不任本殿磋磨?” 谢洛笙,当初你用命救本殿,如今就该用命好好爱着本殿! 刹那,钟锦潇的眼神如鹰隼般晦暗犀利。 “轰隆!” 天空骤然炸开一道闪电,谢洛笙蓦然感觉出一股凉意,似乎有什么事依旧在随着历史的进程发展。 “三皇子晕了,陛下紧急召见太医令,赶紧去!” 身旁几个宫女匆匆赶去太医院,喧闹此起彼伏,兰贵妃的寝殿响起嚎叫,谢洛笙眉头紧锁,冷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穿过。 苦肉计。 钟锦潇和陛下因她产生的隔阂,最终轻描淡写的消失了! 想扳倒他,她还是要求...那个妖孽! “小姐!” 丁香跟着德妃身边的丫鬟过来,瞧见谢洛笙安好的站在那松了口气,红着眼把她护着。 抬头,瞧见德妃严肃的脸,谢洛笙抿唇,缓缓跪在地上,“娘娘恕罪,臣女这便回府。” “你身子尚未好全,你这么回府岂不是打本宫的脸?” 德妃将她扶起来,双目向四周瞧了眼,拍着她的手背,沉声道:“兰贵妃不会放过你,本宫带你去慈宁宫躲躲。” 谢洛笙摇头,恳切道:“此事是臣女一人所为,不敢牵扯娘娘和太后,臣女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可以...” “回谢府?谢大人恐怕不能保你!” 德妃打断她的话,叹了口气,“你的事姜嬷嬷和太后禀告时本宫听了一耳朵,你那庶妹能顶替你成为救三皇子的恩人,谢大人更是当着太后的面撒谎保全你庶妹,显然你并不受重视。那个府,你不能回!” “三皇子自小身体康健,断不会因为跪了一天就晕厥,无非想害你于不义罢了。” 德妃疼惜的看着她,柔声道:“分明是救命之恩,如今却接连被害,本宫也不知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时运不济。” “罢了,你不肯牵扯太后,那便牵扯本宫吧。兰贵妃再骄纵,也不能和本宫当面发生矛盾,本宫既然答应安平侯好好照顾你,就不能让你受一点伤!” 牵着她的手,德妃不顾她的阻拦将她带入寝殿,坐在床上,望着屋外围的密密麻麻的宫人,谢洛笙深深的向德妃行礼,“谢娘娘。” 第七十三章 谢文兮的癫狂 “哗啦啦。” 明媚的天骤然电闪雷鸣,一场大雨落了下来,浇的人心慌。 “禀娘娘,兰贵妃哭闹不止,口不择言提到皇后,陛下盛怒,现在已经回了养心殿,太后让您去一趟。” 本以为的腥风血雨没有来,兰贵妃反倒被关禁闭,就连钟锦潇都被赶回皇子府养着。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赶回来禀告的小宫女,心底松了口气。 “她怎么敢提皇后?” 德妃震惊的站起来,手边的茶壶都被打翻。 顾不得照顾她,德妃匆匆嘱咐几句,带着宫女去养心殿。 目送德妃走,谢洛笙拾起地上的茶壶,眉头皱了皱。 三年前皇后随陛下同往方山寺,不知何故皇后忽然发难不肯回宫,为此陛下大发雷霆,文武百官在方山寺外跪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将人劝回来,从此宫里再不准提皇后一句。 她记得前世兰贵妃谨言慎行,从没有提过皇后一句,怎么今日竟口不择言至此? “小姐,二小姐在外面。” 丁香咬着牙愤怒的开口。 谢洛笙抬头,正对上谢文兮泫然欲泣的脸。 “大姐,三殿下是喜欢我的,你就成全我和殿下吧!” 张口,谢文兮便是钟锦潇。 避开谢文兮扑来的手,谢洛笙扯了扯唇,“我和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谈不上成全,你能不能成为三皇子妃和我无关。” “怎么和你无关!若不是你将所有事都揭露,我和三殿下的婚约早就定了!” 谢文兮气的大吼,望着谢洛笙淡定的脸,昨日那些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羞辱统统上头。 谢洛笙看着她只觉得可笑,扬眉道:“你若有胆子,当日虎口下就不该跑。” 口口声声说爱钟锦潇,可惜危急关头,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 谢文兮顿时语塞,双手攥着窗沿,唇抖动好几下,瞧着淡雅的偏殿,恨意和妒意充满眼眶。 “你什么都比不上我,凭什么能得到太后的喜欢,三皇子的青睐?区区救人,给你一百两银子不就可以了吗!你无才无德,凭什么德妃和兰贵妃都喜欢你,凭什么!” “二小姐请你离小姐远一点!” 丁香觉得谢文兮是疯了,小心的护着谢洛笙,拼命瞪着谢文兮。 谢文兮的确要疯了,触手可及的三皇子妃没了,钟锦潇和兰贵妃甚至都不愿意见她,昨夜她做了一晚上噩梦,她不服谢洛笙如此轻易就能夺走她想要的东西! “谢洛笙,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想保护的东西,我都会毁掉!” 谢文兮龇牙咧嘴的盯着谢洛笙,双目充血,指甲张着,恨不能把她掐死。 面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和记忆中慢条斯理杀了她嚣张得意的脸重合,谢洛笙眼角上扬,凤眸中溢出杀意,噙着笑,一根一根的扒开谢文兮抓着窗沿的手指,幽幽道:“谢文兮,你可以试试。” 第七十四章 巧慧郡主 “噼里啪啦!” 雷雨下的更甚,谢文兮湿漉漉的被宫人“请”回惠嫔寝殿。 谢洛笙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谢文兮离去的背影,风声呼啸而过,袖口灌满寒意,抬起头,忽然轻声道:“长安王,我可以助你登上帝位。” 屋檐上的妖邪身影顿住,双眸划过诡谲,低头,正对上屋里的女子仰头,她的眉梢闪过寒光,瞳孔倒映着从天降落的雨水,带着难以忽视的自信。 钟凌寒面色浮出诧异,看着她良久,黑眸中竟升起莫名的期待。 低低笑出声,没有回答,衣袍掀开雨雾消失在风中,雨水滴落在脸上,谢洛笙轻轻闭上眼,唇角缓缓扬起弧度。 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钟锦潇,谢文兮,为了让你们付出代价,有些事必须要提前发生! “小姐您伤口都没好别吹风了,着凉了怎么好!” 丁香关上窗户,嗔怪的看着她,扶着她坐下,眼巴巴的看着寝殿外面,不高兴的嘟嘴,“听说府里来人去了惠嫔娘娘那看二小姐,怎么不见人来这?” “我差点毁了谢府,太后也因替我抱不平提点了父亲几句,这时候,他们恐怕根本不想见我。” 谢洛笙对此倒不意外,低头,瞧见桌上半根人参,顿了顿,问道:“三妹送来的?” “啊对,羽嬷嬷方才让奴婢送来,说三小姐几次求太医院才送到宫里。” 丁香懊恼的拍额头,“羽嬷嬷说三小姐把那只千年人参切了,大部分都给您送来了。宫里闹的事情大,他们不能留下,太医令给三小姐开了药方,走之前三小姐给了陈太医好几个首饰求他照顾您。” 半根人参捏在手心,谢洛笙心底溢出暖流,轻笑道:“那个谢府,原来也还有关心我的人。” “丁香,你今夜回府,告诉娘我已经没事,让她宽心。” 放下人参,谢洛笙郑重的朝丁香开口。 时光飞逝,谢洛笙已经在宫里呆了七日,德妃身边的嬷嬷帮她换上药,笑道:“王医女说您的伤势已无大碍,今个可以放心出行。” “外头天气好,娘娘一早去慈宁宫陪太后,临走嘱咐奴婢问问您,想不想去慈宁宫解解闷。” 那嬷嬷担心她拒绝,思索了好久,忍不住加了一句,“这七日高公公日日来瞧,太后定是想极了您,奴婢难得见太后这么喜欢一个人,谢大小姐莫辜负了太后娘娘。” 捂住腰间,躲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谢洛笙脸上含着笑,“我也想极了太后,正想去见,烦劳嬷嬷带路。” 踏出寝殿,四月里的暖阳洒在身上,驱散这几日春雨的寒气。 穿过九曲回廊,经过御花园,骤身后传来怒喝。 “你可是谢洛笙?” 谢洛笙回头,撞见一张稚嫩的脸,不等说话,那女子扬起手中的鞭子,骤然朝她甩来,“吃我一鞭!” 红色长鞭带着风声狠辣的落下,谢洛笙迅速避开,蹙眉看着朝她发飙的女子,“不知臣女做错何事,得罪了郡主?” 来人正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风巧慧,这女子前世便和她处处为敌,今生刚见,便兵戎相向! “你害的潇表哥到今日还卧床不起,你说你做错了何事!”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你偿命!” 风巧慧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扬着脸,手腕骤然一缩,鞭子再次扬起,朝她的脸凌厉的挥了过去。 这一鞭下去,她的脸定会皮开肉绽! 第七十五章 暗卫 谢洛笙站的笔直,眼睁睁看着那鞭子甩过来,嘴角噙着笑,淡淡道:“郡主这鞭子若伤我半分,恐怕长公主府将不得安宁。” 皇宫之内肆无忌惮殴打京中贵女,就算长公主亲自到场,恐怕也保不住她! 风巧慧手顿住,鞭子随之落到地上,咬牙憎恶道:“你想告状?” 以她的理解,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儿就算受了她一鞭子,也该捧着脸舔她! “臣女此番去见太后,身上若有任何新伤,恐怕都要算在郡主身上。” 谢洛笙抬起头,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她当风巧慧前世为何总和她作对,原来是为了钟锦潇! 当年她嫁给钟锦潇后风巧慧总是过来,钟锦潇总说她身为皇嫂就该对风巧慧宽容些,原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想想当真可笑,前世为了不给钟锦潇添麻烦,挨了风巧慧一巴掌被迫跪在雪地三天三夜留下寒根,为救被风巧慧抓走卖去妓院的丁香,苦苦哀求,被排挤到满是尿骚味的柴房住下甚至被设计差点跌落山崖她都忍着没有说。 如今,风巧慧敢对她,对丁香动一次手,她让整个长公主府陪葬! “你敢拿太后压本郡主?” 风巧慧气的鼻子冒烟,原本迟疑的手扬了起来,冷笑道:“区区一个臣女本郡主打了就打了,难道怕你不成?你若敢告状,本郡主就抓了你身边的婢女,卖去妓院供男人消遣!” “你敢!” 谢洛笙瞳孔骤然一缩,眸中浮起薄怒。 风巧慧被谢洛笙眼中的冷然吓的一惊,这个废物怎么有这么强的气势? 不,她才是郡主,她要这个伤害潇表哥的女人彻底压垮! “啪!” 风巧慧抬起手腕对准她的脸再次甩了过去。 谢洛笙缓缓抬起手,迎上那鞭子。 “郡主住手!” 身后骤然跳出一个人来,抓住鞭子挡在谢洛笙前面,单膝跪下,恳切道:“郡主年幼不懂事,请这位小姐见谅!” “银丰你干什么!本郡主要打死她!” 风巧慧气急败坏的跺脚,谢洛笙深深地朝地上跪着的男人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转身。 若没有这暗卫护着,今日就凭她鲜血淋漓的胳膊,风巧慧难逃责难! “长公主对郡主,当真上心。” 站住脚,谢洛笙勾起一抹冷笑。 若非她铁了心要告状,这暗卫恐怕也不能出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外横行霸道,长公主其人,不过尔尔。 银丰震惊的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浮出复杂。 踏入慈宁宫,德妃身边的嬷嬷快步上来,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个明白,“噗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有罪!” “郡主针对的是我,嬷嬷若留下护着我定会惹恼郡主,甚至给德妃娘娘带来麻烦。如此护主,又有什么罪?” 弯腰将她扶起来,谢洛笙露出一抹笑意。 经历过前世起起伏伏,她将这些看的开。 德妃远远听着,目露诧异,面上的笑意变的真心,缓步走过来,握住谢洛笙的手,柔声道:“你这孩子和旁人不同,你这份理解,本宫记下了。” 第七十六章 放肆 “在外面说什么趣事儿呢,带哀家听一个!” 太后等的着急,忍不住开口招呼。 德妃朝谢洛笙笑,“短短一个时辰,太后几次提到你,听到你来,急着要见你。” 掀开珠帘,谢洛笙跪在地上,轻声道:“臣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别千岁了,快来给哀家瞧瞧你的伤!” 打断谢洛笙的请安,太后从主位上下来,绕到后面要看她的后背。 谢洛笙动了一下,被太后按住,“潇儿当真被养的越发放肆,在宫里都敢用私刑!哀家当初就告诉过皇上兰贵妃不适合教养潇儿,偏偏不听,犯下这般大错!” “你的伤口,当真好些了吗?有没有留疤,痛不痛?” 太后破口大骂,手几次伸到谢洛笙后背愣是没敢放下,心疼的两眼冒泪光。 这次潇儿的狠毒着实让她失望,她只要看见谢洛笙,不自觉就想护着,这样一个柔弱的丫头也不知怎么承受的那几十大板! 谢洛笙转身扶住太后的胳膊,敛了眼底的湿意,笑道:“太医医术精湛,德妃娘娘又细心照顾,臣女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太后您放心。” “你是个好孩子,哀家恨不能把你养在身边小心看着!” 太后握住她的手,连连摇头,“连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都分辨不清,哀家真不知道他日后如何担当大任!” 顺着谢洛笙的步子回到主位上坐下,太后凑过来,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两眼亮晶晶,“那日寒儿也想娶你,哀家看你跪在寒儿身边,你可是对寒儿...嗯?” 钟凌寒? 谢洛笙架不住太后灼热的视线,脑中浮现钟凌寒妖异的脸,手腕颤了颤,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德妃笑盈盈的上前。 “那日长安王一看便是为谢小姐解围,况且臣妾从没听说谢府和长安王有什么交集,您瞧这孩子的脸都红了,莫再羞她了。” “可是寒儿...”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啊。 太后埋汰钟凌寒的话吐不出口,瞧谢洛笙的神色确实不太自然,讪讪的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哀家也是着急抱重孙子...” 伸手慈祥的摸摸她的脑袋,良久,太后敛了笑意,郑重问道:“哀家听说过你很喜欢潇儿,你外祖也提过这事,他虽然混账,但现在几次和哀家保证会好生待你。” “洛笙丫头,哀家心疼你但也不能不顾你的意思,你若还喜欢潇儿...” 谢洛笙缓缓跪下,恳切的看着太后,哑声道:“太后,臣女不会再嫁给三皇子。” “臣女...真的怕了!” 伏在太后的膝上,谢洛笙的手微微蜷缩,喉咙干的发颤。 太后顿时心都揪了起来,赶忙把她抱着,对高公公道:“去,把潇儿送来的芝麻点心都送回去,他做出这等绝情绝义的事来,就别指望哀家帮他了!” 高公公恭敬弯腰,托着糕点出去,撞上两个人影,吓了一跳,慌张道:“老奴参见陛下,巧慧郡主。” “皇祖母,巧慧来看您...谢洛笙你怎么敢趴在皇祖母怀里!” 风巧慧殷勤的蹦进来,看见谢洛笙被太后抱在怀里,勃然大怒,冲上去把她拉开。 太后惯来厌恶有人行事嚣张,瞧着谢洛笙惨白的脸色,掌心重重拍在桌上,呵斥道:“放肆!” 第七十七章 安平侯送礼 “噗通。” 风巧慧吓的跪在地上,委屈的望着太后。 明明她才是太后的外孙女,为什么太后要为了谢洛笙凶她? “洛笙小姐快些起来,地上凉。” 羽嬷嬷瞧见谢洛笙后背沁出血,慌忙将她扶起来。 慈宁宫上下都对谢洛笙恭敬有加,风巧慧红着眼看着羽嬷嬷,想到往常她过来羽嬷嬷都没有过好脸色,顿时感觉受到了羞辱。 视线盯着谢洛笙,瞳孔下杀气涌现,恨不能现在就拿回鞭子把她打死! “巧慧,向母后道歉。” 皇帝跟着进来,正听见太后那声训斥,愣了愣,随后瞧见谢洛笙,眼眸眯了眯。 谢府这丫头,什么时候和太后这般亲近? “谢家丫头,你的伤可好些了?” 亲和的双目浮出锐利,皇帝淡淡的问道。 谢洛笙恭敬地行礼,低头道:“臣女伤势已无大碍,谢陛下牵挂。” “既如此,朕对安平侯总算有个交代。” 皇帝微微点头,神情晦暗不明,“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想要的只能是赏赐,所谓赏赐,便是压下此事的礼物。 陛下这是在敲打她! 谢洛笙保持行礼姿势不动,敛了神色,淡声道:“臣女无所求,只愿陛下太后康健。” 钟锦潇毕竟是皇子,为了皇家颜面,这件事也必须揭过,她可以要礼物,但是那些东西都比不上陛下欠她一个人情! 皇帝皱眉望着谢洛笙,眼底闪过诧异。 这个丫头年纪不大,态度倒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避开他给的陷阱反倒给他下了钩子。 看来打算送些珠宝首饰揭过这一茬的计划废了! 笑出声,皇帝点了点头,对太后意味深长道:“果真是安平侯的外孙女,都一样难缠。” “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丫头年纪小经不起你吓唬!” 太后朝谢洛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像极了护犊子的老鹰。 皇帝噎了噎,尴尬的扶着太后去慈宁宫坐下。德妃扶着被忽略的风巧慧起来,望着她通红的眼,低声道:“郡主莫委屈,太后也是疼你的。” “皇祖母根本不疼我!娘又不是皇祖母生的,皇祖母怎么可能...” 风巧慧不甘心的咬牙,声音越来越大。 德妃也不制止,倒是身后七七八八的调笑声盖住了风巧慧。 “参见太后,臣女给太后请安。” 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的进来,齐刷刷的给太后请安,冷不丁瞧见皇帝,吓的不轻,脸上的笑也没了。 谢洛笙瞥眼朝她们瞧了一眼,轻轻的收回眼神。 陛下的几个皇子包括钟锦潇在内都已经到了娶亲的时候,所以每个月太后都会召见一些大臣的女儿进宫,给几位妃子们瞧瞧有没有合适的皇子妃人选。 如今兰贵妃闭门思过,也过不来,其他皇子和妃子们也不敢这时候触霉头也没来,这群女子倒白来一趟。 “都起来吧。” 牵着谢洛笙坐下,太后沉声开口。 一群女子如花的年纪活泼的很,短暂的拘谨后齐齐围住风巧慧,讨好道:“郡主今个真好看,我娘总羡慕长公主有郡主这样的女儿呢。” 风巧慧顿时众星捧月,脸上笑开了花,挑衅的望着谢洛笙,冷笑道:“还是你们好,不像有些人,见了本郡主一句好话都没有。” “娘娘,您照顾谢府大小姐这么久,谢府和安平侯府竟没有一点表示?这样不懂礼数的人家可不多了。” 谢洛笙目光顿时冷下去,谁都听出风巧慧对谢洛笙的敌意,几个女子对视一眼,当即准备嘲笑。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大声道:“禀陛下,太后,安平侯感激宫中主子对谢小姐的照顾,特送来礼物!” 第七十八章 青花瓷送给谁的? “安平侯就是懂事,老大年纪了还记得给宫里送些礼物。” 太后笑眯眯的让小宫女把礼物送进来。 “可是每人一个?要是少了哀家可不依!” 瞧着外面陆陆续续送进来的东西,太后揶揄问道。 谢洛笙瞧着东西,心底莫名感觉不太好。 风巧慧气的七窍生烟,双手掐着身边女孩的胳膊不松手,挤出笑问道:“不知道安平侯送来了什么?” “奴婢也不知是什么...禀陛下,太后,安平侯送的礼物很多,当是每人都有。” 小宫女低着头,按照顺序奉上礼物,高公公在旁帮衬,众人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一块精巧的玉佩,欢喜的叫出来。 风巧慧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死死咬着牙。 她为什么没有! 可恶! 谢洛笙看着递东西的宫女,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个宫女,她没见过! 到了最后,小宫女走到风巧慧面前,双手颤抖的递了一个盒子上去,“这是给郡主的礼物。” “给我的?” 比别人的都大? 风巧慧诧异指着自己,眼底闪过惊喜,斜眼睨着谢洛笙,高傲的仰着下巴接了,“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 盒子打开,秀美的青花瓷瓶出现在众人眼前。 “哇,这可是西疆的青花瓷,价值千金呢!” 身旁的人忍不住惊呼,就连皇帝都探头来瞧。 那是...豆青玲珑瓷?! 谢洛笙瞳孔骤缩。 这不对! 豆青玲珑瓷是西疆城主送给外祖的生辰礼,多年来外祖珍而重之,从不示人,怎么会送给风巧慧? “那最后一个礼物是给谁的?” 风巧慧对周围人羡慕的反应很受用,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目光灼灼的看着宫女手上最后一个盒子问道。 小宫女转身瞧着谢洛笙,“这是给谢小姐的礼物。” “哦?我要看看是什么珍奇物件!” 风巧慧挑衅的过来,径直从宫女手中夺走盒子,粗鲁的打开,顿时笑开花。 “就只有玉佩?” 拿着玉佩塞进谢洛笙怀里,风巧慧笑的越来越大声。 太后看见她这么没有礼貌的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郡主,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们想看看可以吗?” 周围人朝风巧慧恳求。 风巧慧挑衅的朝谢洛笙哼了一声,随手把青花瓷递给她们,“拿去看!” 接收到风巧慧的眼神,谢洛笙淡淡的移开视线。 脑中回荡起七日前钟锦潇抱着谢文兮说的话,谢洛笙心底浮出焦躁。 钟锦潇究竟打算如何设计外祖,和这些东西有没有关系? “郡主在笑什么,呀,那可是极品青花瓷?” 惠嫔的声音从慈宁宫外响起,谢洛笙抬头,正见到谢文兮跟着惠嫔进来,撞见她,谢文兮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顿时,谢洛笙心底浮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文兮踮起脚瞧了一眼,惊讶道:“那不是安平侯送给大姐做嫁妆的青花瓷吗,怎么在郡主这?” “你说,什么?” 风巧慧感觉身体僵住,脑仁嗡嗡的响着,怒斥道:“这是安平侯送给本郡主的礼物!” 难道... 谢洛笙脑中电光火石,冰冷的盯着谢文兮,刚张口。 “噗通!” 分礼物的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抢在她之前开口,“求郡主饶命,奴婢搞反了,那是给谢小姐的礼物!” 风巧慧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洛笙手里的玉佩。 所以...这青花瓷是送给谢洛笙的,给她的礼物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玉佩? 方才她还那么欢喜得意的给众人传看青花瓷... 脑中的轰鸣声在她耳边蹦的一下炸了,风巧慧面颊顿时通红,憎恶的瞪着谢洛笙。 “巧慧,把青花瓷还给谢家丫头。” 陛下面露不喜,沉声让风巧慧把东西送回去。 谢洛笙眼看着风巧慧神情波动,暗道不好,皱眉道:“不必...” “我还给你!” 风巧慧骤然打断她的话,拿过那青花瓷,高高举起,阴狠着脸,塞在谢洛笙手里。 “本郡主得不到的,你也休想要!” 风巧慧忽然露出狰狞的笑意,掐住谢洛笙的手,一起将青花瓷狠狠摔在地上! “砰!” 霎时,青花瓷四分五裂。 第七十九章 一封密信 一时间,全场寂静。 耳边响起谢文兮激动的抽气声,谢洛笙眸光一冷,低头,瞳孔骤缩。 碎片里有一封信! “郡主你有没有被伤到?” 快步上前,谢洛笙试图挡住那封信。 身子刚动,谢文兮扑上来,狠狠把她推开,尖声道:“瓷瓶里怎么有一封信!” “信?” 皇帝眉头皱起来,盯着地面。 惠嫔走到皇帝身边,若有所思道:“这青花瓷是西疆城主送给安平侯的生辰礼,难道是西疆城主和安平侯往来信件?” “陛下,绝无可能!” 谢洛笙双手握拳,额头溢出汗珠,当即跪下。 碎片嵌到膝盖,痛的神经越发清醒。 西疆虽和北祁交好,但也是外族,外祖可以以北祁侯爷身份正面和西疆城主交流,但私通外族,这是死罪! 原来这就是钟锦潇和谢文兮商量好陷害她外祖的计策! 那里面的信定已经做了手脚,决不能给陛下看见! “把信件呈上来。” 皇帝语气陡然沉了下去,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呼吸骤停,手伸上信件,目光盯着旁边摇曳的烛光。 比起坐实外祖私通外族,她失手烧毁信件显然罪责更小! “你休想!” 谢文兮小声开口,缓步上前,扯着唇得意的看着她,娇声道:“大姐体弱,请陛下莫要为难大姐,还是臣女给您递上吧。” 猛地从谢洛笙手里抽出信封,谢文兮跑着冲将信递了上去,“陛下请看!” 快了,就快了! 安平侯要倒台了! 谢文兮激动的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一点点拆开信封,呼吸加剧。 她仿佛已经看见安平侯被抄家,谢洛笙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样子! “陛下,这件青花瓷并非外祖送来之物,请陛下明察!” 谢洛笙冰冷的看着谢文兮,一双眼闪着危险的光。 谢文兮敢陷害外祖,她就敢让谢文兮血溅当场! “大姐,你莫再挣扎!” 谢文兮猩红了眼,紧张的看着皇帝,跪在地上,哑声道:“陛下,安平侯忠心耿耿,这信件定是平日普通叙旧,您定要明察!” “陛下,这虽然是西疆城主所赠之物,但信件不一定是西疆城主所赠,无论这里面是什么,您一定要给安平侯公道!” 惠嫔跟着跪下,痛声求情,眸光里闪过歹毒。 她们虽然表面是求情,但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催促皇帝加快速度。 “啪。” 信封彻底被撕开,谢文兮停止腰杆急切的看着皇帝,已经准备好把谢洛笙按住。 谢洛笙心跳如鼓,眯眼盯着那宫女,双手揉着衣角,寻找救外祖的机会。 皇帝目光鹰隼般落下,沉着脸一点点打开信。 望着里面的内容,忽然,笑出声,“安平侯当真是个老顽童,竟把朕和他的往来信件化成两个小人儿的对话!” “???” “什,什么?” 谢文兮身体僵住,震惊的看着皇帝,双目迷茫,完全不懂皇帝在说什么。 太后好奇的凑了过去,望着信里的东西开怀大笑,“这老东西,看不出还有这画技!” 信纸飘然而下,谢文兮探头去看,面色迅速惨白。 三皇子分明交给她的是一封安平侯密谋造反的信! 怎么会变成小人书?! 一抹妖香从鼻尖掠过,谢洛笙全身陡然放松,瘫软在地,嘴唇朝屋檐上动了动,“多谢!” 第八十章 谢礼 从慈宁宫出来,谢洛笙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区区一个青花瓷而已,本郡主回去就还给你!” 风巧慧大步跨出来,厌恶的瞪着她。 太后气风巧慧砸了她的东西,让风巧慧道歉,风巧慧不敢和太后对着干,不情不愿的赔礼,现在出来,恨的牙痒痒。 谢洛笙没有精力和这个任性的郡主周旋,弯腰行礼,没给风巧慧一个眼神。 谢文兮跟着惠嫔失魂落魄的从慈宁宫出来,看见谢洛笙安然无恙的背影,气的抬手把手腕的镯子取下来砸了。 “怎么会这样!” “啪!” 惠嫔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紧张的看着四周,压低声音怒道:“你想死也别带着本宫!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放肆!” “我...” 谢文兮眼泪唰的流下来,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水眸冒着雾气。 风巧慧远远地看着她,想起下人说起钟锦潇和谢文兮的奸情来,杏眼瞪的浑圆,迈着步子,一脚踩在谢文兮的手背上。 “啊!” 谢文兮的手心插进玉镯碎片,痛苦的叫出来。 风巧慧无辜的抬起脚,“哎呀,怎么踩到你了。对不住,你实在...太不起眼了,本郡主都没看见你。” “郡主千金之躯,兮儿在您面前自然不够看。” 惠嫔生怕谢文兮和风巧慧对着干,慌忙开口。 谢文兮掌心正在流血,却没有一个人帮她,泪水在眼眶打转,望着风巧慧的眼神压着狠毒。 等着吧,这些欺负她的人,都该死! “呼呼。” 一路走到御花园后小树林,谢洛笙停下脚,仰起头,轻声道:“请王爷把那封信交给臣女。” “谢大小姐张口便是信,倒不曾关心本王方才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幽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脊背顿时僵住,强行稳住心底自发产生的惧意,低声道:“王爷武功高强,自当不会被发现。” 拳头握了握,谢洛笙转头,深深行礼,“谢洛笙,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本王多次救你都不曾听你这句谢,这次你倒是肯说了。” 颀长身影骤然靠近,冰冷的玉萧落在她的下颌,轻轻抬起,入眼一张慵懒的脸,“既然道了谢,那谢礼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嗯?” 钟凌寒拖着尾调,声音轻轻柔柔,甚至夹杂着宠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鼻尖,谢洛笙顿时头皮发麻。 他是不是...发情了? “只要王爷肯把那封信给我,您想要的谢礼臣女一定替您找到。” 用的词语是找到...所以是个物品,而不是其他什么! 钟凌寒眸光刹那诡谲,笑出声来,手骤然一伸,将她拉入怀里。 微凉的胸膛撞上鼻尖,谢洛笙震惊的想把他推开,腰上的手一紧,彻底将她禁锢。 身体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谢洛笙忍着怒气抬头,面前男人薄唇微勾,一双凤眼深深地看着她,瞳孔下盛满侵略,幽幽道:“本王想要的谢礼,是香玉在怀。” “谢大小姐不肯给,本王只好自己索取。” 鼻尖抵上她的鼻子,轻轻磨蹭,诡谲的双眸盯着眼下鲜艳欲滴的唇,眸色暗了暗。 妖邪的脸骤然靠近,谢洛笙惊的闭上眼,意想中的冒犯没有来,只觉唇上被一处柔软轻轻扫过,骤然,身体腾空——她被钟凌寒横抱在怀里。 “王爷!” 谢洛笙惊的拉住他的衣服。 他想做什么? 邪肆的脸浮出不悦,钟凌寒瞧了一眼她正在沁血的膝盖,唇角抿起,讥嘲道:“怕什么?担心本王吃了你?” 视线落在她的腰上,钟凌寒唇角勾了勾,“也不是不行。” 第八十一章 名单 身子被丢在绵软的床上,一袭黑影压过来,谢洛笙瞳孔放大,下意识去找发钗。 手腕骤然被扼住,钟凌寒半压在她的身上,缓缓倾下身,幽幽吐气,“本王,能被你伤到第二次?” 谢洛笙霎时想到上次划伤他掌心的事,额头冒出汗。 所以现在他在报仇? 唇上落下冰凉的手指,钟凌寒轻轻地摩擦,盯着她想起什么来满脸赤红的样子,低下头,轻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亲昵,本王的猫儿怎么还是如此羞怯。” 羞怯? 羞怯到要把他挫骨扬灰?! 谢洛笙屏住呼吸正要张口反驳,带着异香的墨发垂在她的肩上,钟凌寒蓦然又靠近几分,还差一点点,他们的唇就要相碰。 谢洛笙浑身发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的盯着面前的人,身子半分都动弹不得。 这可是德妃的寝殿,他怎么敢如此放肆! 靡艳的红唇落下,吻在他的手指上,隔着唇上的指腹,她的唇沾上了湿意。 “轰!” 大脑骤然炸开,钟凌寒逗弄般的神态比直接吻上更令人羞耻! 不喜欢! 她一点都不喜欢!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要和她如此暧昧! 她可以嫁给他做侧妃,甚至可以做的更多,但是现在...她和他是同盟关系,何必屡屡羞辱她! “真令人扫兴,你的脸再红下去,可就裂了。” 喉咙溢出低笑,仿佛把她惹生气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钟凌寒垂眸,深深的看着她,朝她眼睛一吹,散去她眼底的愤懑,赫然起身。 就在谢洛笙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双腿忽然被拉住,膝盖上的衣裙登时四分五裂。 “你!” 声音尚未说完,冰凉的药膏已经贴上她的伤口。 取出好几片沾血的碎片,钟凌寒神情微冷,“为了你外祖,你倒舍得伤自己。” “那封信破绽太多,陛下当真会因此怪罪你外祖?” 提起正事,谢洛笙冷静下来,望着他替自己擦药,眸光闪了闪,偏过头,哑声道:“陛下是不信,可陛下...会选择相信!” 皇帝对外祖的忌惮,已经根深蒂固,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依旧会顺着这根藤治外祖的罪! 就算不至死,也会元神大伤,失去兵权! 抓住手边的衣裙,谢洛笙强忍住情绪,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妖孽。 前世,杀了外祖的,正是他! 忽然被打量,钟凌寒有些停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这般看着本王作甚,难道在等本王夸你?” 谢洛笙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咳嗽,“咳咳咳。” 这个混蛋在说什么鬼话! 把她的腿丢回床上,嫌弃的拿出手帕擦拭双手,被子随手给她盖上,一封信压在她的手底。 见他要走,谢洛笙忽然心底生出古怪。 “长安王。” 谢洛笙把他叫住。 钟凌寒挑眉,戏谑的看着她,“舍不得本王?” 没搭理他,谢洛笙挣扎的从床上起身,拿起纸笔飞快落下几个名字,顿了一下,递到他手上,“这是朝中支持三皇子的名单,这里面有些人在暗处,你要小心。” 第八十二章 本王信她 钟凌寒眼波微动,睨了一眼递来的纸条,“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我会帮你!” 谢洛笙握住他的手,将纸条塞了进去,视线坦然的看着他,“你也可以选择不要,但这份名单每个名字都是真的!” 盯着手心里的纸条,钟凌寒神色沉了下去,忽然手心连带着她的手腕一起攥住,猛地一拉,薄唇贴在她的耳珠,幽幽道:“你的谢礼,本王收了。” 滚烫的唇含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妖异的脸上露出些许阴郁,“不准再见钟锦潇!” 他生气的莫名其妙,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风从耳边灌入,被他含过的耳垂发着凉气,脸颊后知后觉溢出红色,良久,反应过来——他以为那份名单是钟锦潇给她的? “小姐你回来了吗?” 门外响起丁香哽咽的声音,谢洛笙匆忙回神,关上窗户,准备开门。 膝盖的痛意刹那传遍全身,身子没稳住,跌在地上。 “谢小姐!” “小姐!” 丁香开门,德妃身边的嬷嬷跟着丁香赶忙把她扶起来,忍不住落泪,“这可做了什么孽,身上的伤还没好,膝盖平白又添了伤口!” “谢小姐你稳着,老奴这就禀告娘娘!” 德妃身边的嬷嬷匆忙出去,丁香咬着牙红着眼扶着她,小心问道:“小姐您怎么回来的?您这膝盖受这么重的伤,宫里这些人让您自己走回来?” 谢洛笙撑着丁香的手坐回来,视线看向窗户,想起钟凌寒抱着她回来的侧脸,心跳莫名有些快。 摇摇头,哑声道:“有人送我回来。” “丁香,把蜡烛拿来。” 拿起床上的信,谢洛笙冷脸拆开,里面的内容和她猜测的一致,充满谋反气息,甚至模仿外祖的字迹承认贪墨十万军饷! 信封内透着光,似乎还有一张纸。 谢洛笙眉头皱在一块,撕开信封夹层,取出那张纸,惊的倒吸口气——军事防御图! 这是北歧京城的军事防御图! “他想要外祖的命!” 谢洛笙的手都在抖,寒气从脚直冲头顶,眼睛刹那猩红。 钟锦潇,你好歹毒的心思! 连带着信封一起放进蜡烛内芯,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气压陡然陷入冰点,丁香紧张的看着谢洛笙,张张口,没敢发出声音。 谢洛笙此刻浑身笼罩着冰霜,四周散着凛冽的寒气,她脸上一直笑着,可是那笑意到眼底便化为杀气。 丁香从未看见这样的小姐。 定是宫里那些人,欺人太甚! 丁香下唇都被咬破,满口溢出血腥的味道。 与此同时,长安王府密室,钟凌寒捏着纸条交给寒松。 “这些人,盯紧了!” 恭敬的接过纸条,朝上看了一眼,寒松木然的问道:“这里面还有我们的人,也要盯?” “我们的人?” 钟凌寒扯了扯唇,“恐怕已经叛变到钟锦潇的阵营。” “仅凭这张纸条?” 寒松觉得不能理解,“谢大小姐说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钟凌寒缓缓抬眸,慵懒的靠在软垫上,邪邪一笑,“本王信她。” 第八十三章 把窗户都锁死 “谢家丫头你身子如何了?” 德妃匆匆进来,瞧着谢洛笙脸上满是忧虑。 一股怪异的香味扑入鼻尖,谢洛笙下意识避了避,柔声道:“谢娘娘关心,臣女已经无碍。” “太医可来了?” 德妃握住她的手,小心的掀开被子,看见谢洛笙膝盖上的伤口,眼睛登时红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跪在碎片上了!陛下方才还说你与安平侯太亲近,为了保全安平侯,竟是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 亲自扶她靠在床沿,德妃面上满是嗔怪,“那不过是一张逗趣的信,你何苦这么焦虑。” “是不是惠嫔说的话吓到你了?” 德妃言语间夹杂着隐隐的试探,谢洛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垂下头,哽咽道:“惠嫔娘娘说的吓人,那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外祖头上,臣女害怕!” “臣女知道外祖光明磊落,可是,可是他树敌众多,我怕有人害他!” 巧妙地换了自称,谢洛笙抓住德妃的衣角,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哪个正常的人会往青花瓷里塞信,惠嫔娘娘又那么说,我是真的怕了!” “对不起娘娘,臣女失态!” 迅速松开德妃的衣袖,谢洛笙转过身擦拭眼角,肩膀抖的厉害。 德妃瞧着,心彻底软了,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般重,写了信随手塞进青花瓷里的事也是有的。今日为了一张逗趣的信件伤了膝盖,当真亏大了!” 说着,德妃又笑了,让嬷嬷进来,“陛下和太后听说你摔了,送来不少补品,你就在本宫的寝殿安心养着,保准把你健健康康的送回谢府。” 人参燕窝一盘又一盘的送上来,谢洛笙敛了眼底冷意,感激的向德妃道谢,“谢娘娘。” “娘娘,陈医女来了。” 掀开帘子,宫女带着宫里太医进来,德妃嘱咐她一番,带着人出去。太医瞧过伤口,点了点头,“谢小姐治疗及时,这伤明日便好,不必忧心。” 开了些许活血化瘀的方子,陈医女也退下,寝殿顿时清净。 抚上膝盖上的伤口,谢洛笙神色幽幽。 有些事若不拿到明面上,陛下便会一直怀疑。 方才她直言怕外祖被陷害,撇清她知晓外祖私事的干系,也告诉陛下就算那信有问题也定是有人陷害,堵了陛下借此做文章的机会。 这次宫宴,外祖应当无事了吧... 谢洛笙想的头疼,靠在床沿,望着已经止血的膝盖,抿了抿唇。 若钟凌寒能提前断了钟锦潇的羽翼,前世种种都不会再发生! 夜幕降临,一日过去,宫里的风都带着算计的滋味。 丁香扶着谢洛笙正要睡,视线落在窗户上,谢洛笙眼神闪了闪,对丁香道:“把窗户锁死。” “啊?都要锁死吗?” 丁香诧异的看着她。谢洛笙重重点头,“全部锁死!” 她就不信,钟凌寒还能从屋顶上进来! 堂堂一个王爷,屡屡做登徒子之事,她已经受够了! “奴婢这就去!” 丁香点头,忙不迭去了。 这一夜,谢洛笙睡的极其香甜。 心满意足的起床,唇瓣骤然传来疼痛,伸手抚上,手指猛一哆嗦——她的唇,肿了! 大脑轰鸣,谢洛笙低头,望着身侧明显压下去的痕迹,羞恼传遍全身,脸颊鲜红欲滴。 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我,就不该去找他!” 谢洛笙长呼口气,手摸着腰间,咬碎了一口银牙! 前世,他勉强也算正人君子,如今这般模样,简直令人发指! “小姐德妃娘娘问您今日可要一起赏花....您怎么了?” 丁香进来撞见谢洛笙的脸色,吓了一跳。 深吸口气,克制汹涌的怒气,谢洛笙披上衣裳起来,泼了一把冷水,颤声道:“告诉德妃娘娘,我这就去。” 第八十四章 赏花 “参见娘娘。” 踏出寝殿,德妃一袭蓝裙正在等她。 瞧见她来,德妃脸上露出笑意,朝她伸出手,“你的腿当真无碍了?” “娘娘放心,臣女的腿已经无碍,可以陪您赏花。” 自然的握住德妃的手,谢洛笙柔声开口。 昨日闻见的怪异香味又飘到鼻尖,谢洛笙偏过头,强行忍住不适。 这味道,比昨日的大!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瞧见她脸色变得苍白,德妃关切问道。 谢洛笙摇头,望着德妃露出一抹笑,“无碍。” 德妃满意的点头,带着谢洛笙朝御花园走,朝阳从天边洒在谢洛笙脸上,投下橘黄色的影子,白皙的肌肤仿若白玉般清透。 德妃望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都说你妹妹谢文兮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本宫瞧着,你这通身的气质,比起你妹妹倒更吸引人些。” 谢洛笙不卑不亢的扬起笑,“娘娘过誉。” 这声谢淡然的仿佛毫不在意,德妃忍不住又朝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赞赏。 若是其他女子,听到这样的夸赞只会面目羞红,装模作样的谦虚一番,然后窃喜,像谢洛笙这样坦荡的姑娘,她还第一次见。 四月里的气候最是养人,御花园的花已经形成花苞,似是蓄势待发。 德妃尤为钟爱牡丹,掐着牡丹的枝丫闻了许久。 谢洛笙跟在德妃的身后,目光落在牡丹旁边的琼花上,御花园所有的花都带着颜色,唯独琼花洁白无瑕,花团锦簇。 前世她很是喜欢琼花,外祖便在府里种满了琼花,但最终,鲜血盖上琼花的花瓣,洁白也变得血腥! “臣妾请姐姐安。” 一个女子穿着素雅衣裙托着肚子过来,瞧见她们,赶忙行礼。 谢洛笙回头,朝前来的女子行礼,“请张采女安。” 张采女,年方十八,陛下新晋的秀女,一夜破格封为采女,颇得陛下宠爱,如今已经怀有龙子。 前世张采女不争不抢,性子又温柔可人,在宫里她和张采女越发亲近,却亲眼看见她被惠嫔陷害痛失皇子,不忍她这次重蹈覆辙,所以这次入宫她暗地提醒过张采女不要吃他人送来的任何食品,只是张采女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德妃抬头,瞧见张采女,视线从她的肚子上掠过,嗔怪道,“妹妹怎么不在寝殿歇息,跑出来了?” “寝殿实在闷的慌,听见外面热闹,忍不住就出来了。” 张采女露出浅浅的笑来,伸手摸向肚子,“他在肚子里也闹腾的很,臣妾想着他也想出来晃晃,见见姐姐。” “莫说他想见我,我也想见他呢~还在肚子里就这么讨人喜欢,等抱在怀里,我定舍不得放手。” 德妃弯腰,慈爱的望着张采女的肚子,笑的温柔,“你啊,别跟着我在这牡丹园里走了,这些枝丫都带着刺,把你伤到可了不得。” “那边桃花就要开了,我记得你最是喜欢桃花,去那边瞧瞧。” 张采女低头看着德妃已经被刺破一个口子的手,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点点头,感激的行礼,“臣妾去赏桃花,姐姐请便。” 抬起头,朝谢洛笙露出一抹笑,张采女步履匆匆离了牡丹园子。 谢洛笙望着她的背影,擦了擦鼻子。 张采女身上,也有那种怪异的香味。 第八十五章 张采女流产 “谢家丫头你瞧,这朵花长的可好。” 德妃拉着谢洛笙进园子中央,满园的牡丹唯独这一朵彻底绽放,及其妖艳。 谢洛笙点头,垂眸,瞥见那牡丹旁枯败的花枝。 这朵花...吸取了另一朵花的养分,难怪开的这般艳! “采女,你醒醒啊!” “呜呜呜,来人啊,采女晕倒了!” 桃花园忽然传来哭泣声,谢洛笙直起身,张采女身旁的宫女正在呼救。 “这是怎么了?” 德妃听见声音走了过去,一眼瞧见地上的女人,惊讶的捂嘴。 谢洛笙跟上,望见一地鲜血,瞳孔猛然放大——张采女,流产了! “半夏,快去请太医!” 德妃慌忙吩咐丫鬟叫人,几次伸手想扶张采女又不敢动手,只能在原地紧张的打转。 “采女怎么会晕倒?” 谢洛笙朝张采女身旁的丫鬟问道。 那丫鬟哭的不停,抽泣道:“采女刚到这里就走不动路,奴婢正要准备凳子给采女歇息,没想到采女忽然晕倒,这肚子也...” 忽然晕倒? 谢洛笙看向四周,桃花园并没有令人昏厥的东西,地上也干干净净不会让人摔跤,这究竟怎么回事! “张采女怎么晕了?谁做的!” 惠嫔远远走来,瞧见这一幕惊愕的跌在地上,爬起来厉声问道。 张采女身旁的丫鬟“噗通”跪在地上,对上她的眼神,谢洛笙顿感不妙,尚未作出反应,那丫鬟骤然指着谢洛笙,控诉道:“是她害的采女!” “胡说!” 德妃站在谢洛笙的身边,沉声道:“谢家丫头一直和本宫在一起,如何害采女?” “难道,你这奴婢也想怀疑本宫?” 这一句,德妃已经带着怒气。 那丫鬟紧张的连连磕头,害怕道:“奴婢不敢,娘娘对采女的好奴婢看在眼里!” “她害采女并非今日做的手脚,七日前谢大小姐入宫送给各宫礼物,采女拿到的正是一把绣扇!那绣扇采女爱不释手,方才都还用着,定是她送来的绣品有毒,才害的采女昏迷!” 这丫鬟吐字格外清晰,根本不似太紧张随便咬人,寒意遍及五脏六腑,谢洛笙冷声道:“臣女和张采女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采女全身只有你送的绣品是新物,自从采女用你送的绣品便一直不舒服,不是你又是谁!” 那丫鬟反唇相讥,对着地面又是磕头。 谢洛笙眯眼看着那丫鬟,抬头,望见惠嫔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唇角溢出嗜血的弧度。 原来,这是惠嫔设下的一场局! 一箭双雕,既能除掉张采女肚子里对惠嫔有威胁的皇子,又能拉她做替罪羊给谢文兮报仇,这一局,当真妙! “谢洛笙谋害皇子,意图谋反,把她拿下!” 惠嫔骤然怒喝,无视张采女生死关头,着急让人把谢洛笙拿下,坐实她的罪名。 谢洛笙缓缓抬头,目光冷峻化为浓墨,眸底深处炸出火光,清冷一笑,幽声道:“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剥夺一个孩子生存的权利,惠嫔娘娘,午夜梦回,你当真睡的安稳吗?” 第八十六章 绣品有毒 惠嫔对上谢洛笙的眼神,忍不住愕然,一股恐慌从脚底蔓延全身,张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怕的发不出声音。 可笑,她怎么会怕谢洛笙这个废物!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带走!” 惠嫔转过身怒喝。 德妃扶起张采女,严肃的拦在惠嫔的前面,“涉及皇子,事关重大,谢洛笙应当要交给陛下和太后,查清真相!” 私下惩治官员之女,莫说惠嫔只是嫔妃,哪怕是皇后也没有这个权利! “张采女身体虚弱,陛下自然要先照看采女。姐姐放心,嫔妾不敢对谢大小姐如何,只是关起来日后发落!” 惠嫔不耐烦的开口,望着谢洛笙扯了扯唇。 她是不能对谢洛笙处以私刑,但是饿她几顿鞭笞几顿总没问题。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她,她知道惠嫔打的什么算盘! 时间过的越久,她做的小动作越不会被人发现,自己谋害皇嗣的罪名就更难以洗脱! 可惜... 谢洛笙眼眸溢出冷笑,看向后面。 “轰隆隆。” 御花园后传来丁香着急的声音,高公公带着一群人进来,瞧见张采女,惊了惊,“还不快扶采女回寝殿!” “高公公,您怎么来了?” 惠嫔五官扭曲,很快掩饰好,掩面迎了上去,盯着丁香杀气腾腾。 这个碍事的奴婢,定要寻个机会铲除! 高公公手一挥,张采女身边的丫鬟被按住,太医匆匆跑过来跟着宫人去张采女的寝殿。 惠嫔压着气,哭泣道:“既然公公来了,谢小姐就交给公公,嫔妾这就...” “陛下请德妃娘娘,惠嫔娘娘随杂家一同去往千禧宫。” 高公公拦下试图走的惠嫔,恭敬地开口。 千禧宫是张采女的寝殿,在那问罪,陛下这是要为张采女讨个公道! “奴婢没有错,为什么要抓奴婢?” 张采女的丫鬟慌张的想跑,高公公怒斥,三个人径直将她抬起来压去千禧宫。 陛下和太后亲自盘查,谢洛笙心底松了松,德妃赶开抓住谢洛笙的宫人,柔声道:“你莫怕,只需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德妃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本宫信你!” 一股暖意包裹全身,谢洛笙朝德妃露出一抹笑,轻声道:“臣女问心无愧。” 千禧宫内,张采女依旧昏迷,太医匆忙诊断,雪白的胡子恐惧的发颤,“噗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微臣无能,没能保住皇子!” “陛下,你一定要为妹妹找出凶手!” 惠嫔扑到张采女床边哭的肝肠寸断,摇着张采女的胳膊让她清醒。 谢洛笙跟在德妃身后进来,跪在地上,太后沉着脸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采女是被谢小姐所害!” 张采女的丫鬟爬到太后面前,头磕的鲜血直流,“谢小姐赠的扇子采女从不离身,定是那扇子有毒!” “洛笙丫头,你可有话要说?” 太后拧眉朝谢洛笙问道。 谢洛笙直直的抬起头,眸色坦然,“臣女没有害过张采女,那绣扇更无毒!” “既然如此,把张采女手里的扇子拿来给太医验证!” 皇帝冷冷开口,一双眼仿若鹰隼,从场下的人身上挨个看过去。 谢洛笙望着惠嫔,忽然,瞧见惠嫔对她一笑。 不好! “禀陛下,此扇,有毒!” 太医浑身发抖,声音满是惊愕。 第八十七章 凶手定是谢洛笙 “请问陈太医绣扇的毒是什么毒?又沾在哪里?” 谢洛笙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沉声对太医问道。 陈太医看向皇帝,皇帝眯了眯眼,“说!” “此毒名唤若歆散,有剧毒,毒性类似红花,会致落胎!” 陈太医头上溢出汗珠,紧张道:“此绣扇的毒沾染在表面,会随着采女摇晃的动作渗入肌肤飘入口鼻,这才导致...但是这毒不该发作的这般快,张采女的症状也...陛下恕罪!” 陈太医对着地上磕头,后面的话已经不敢说。 惠嫔恼怒的瞪着陈太医,厉声道:“陈太医你莫不是在偏袒谢大小姐?” “既然这上面有毒,更会导致落胎,张采女落胎的缘由自然是绣扇!” 惠嫔脸上的泪珠滚的更厉害,哽咽道:“扇子上下剧毒,这是什么歹毒的心肠!” “凶手,定是谢洛笙!” “太后和陛下待你这般好,你为何要对皇嗣下次毒手!” 惠嫔高高的举起手,狠狠的落下。 谢洛笙骤然避开,拿起被陈太医放下的绣扇,拨动绣扇表面,掩面躲开滚落的粉末。 抬眸冷声道:“禀陛下,此绣扇是臣女一针一线自己缝制,若臣女有心要在上面下毒,那毒药必定先过臣女之手,臣女不会活到现在。” “况且臣女与张采女无仇无怨,比陛下更期盼皇嗣诞生为北祁带来福泽,没有理由拿整个谢府做赌注在绣扇上下毒!” 谢洛笙忽然想到一件事,眸光森然的看向惠嫔,淡淡道:“臣女送给各宫的礼物,经过二妹谢文兮的手!” 当日谢文兮比她先进宫,她来不及一个个面见各宫娘娘所以绣扇是让宫人帮忙送进去。 若送扇子的宫人是惠嫔的人,谢文兮先接手,自然能有机会下手! 况且,进宫之前谢文兮和祖母提过要看她准备好的礼物,祖母也答应了,所以在马车上谢文兮也有机会在绣扇上动手! 她以为谢文兮不会蠢到用谢府九族的命来害她,但是她高估了谢文兮的脑子! 谢洛笙抬头,冷冷的看着惠嫔。 用她害张采女的这局,早在进宫前惠嫔就已经布置好! “你胡说什么!兮儿根本没见过张采女,更没有理由对张采女下毒!” 惠嫔面色陡然下沉,冲到谢洛笙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谢洛笙把谢文兮牵扯起来等于把她暴露在陛下面前! 惠嫔压住脸上的惨白,跪在陛下面前哭诉道:“兮儿一直和臣妾在一起,根本没有见过妹妹!这扇子是谢洛笙做出来送进宫,臣妾实在不懂这和兮儿有什么关系!” “难道为了保全你自己,就可以随意污蔑自己的妹妹吗?谢大小姐,你的外祖就是这么教你的?” 惠嫔哭的声嘶力竭,“可怜妹妹怀胎五月,原本年底北祁又可以迎来一位小皇子!陛下,你一定要为妹妹做主!” “绣扇果然有毒!采女就是被谢大小姐害的落胎,求陛下为采女做主!” 张采女身边的丫鬟磕头磕的更厉害,鲜血夹杂着眼泪从脸上滚下来,尤为可怖。 皇帝一言不发,脸上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 第八十八章 可疑的香包 “可是...” 关键时刻,德妃缓缓跪在谢洛笙身边,柔声道:“那扇子臣妾也有一把。” “当日臣妾准备去见太后,漱芳斋的小德子捧着几把扇子过来,说是谢大小姐送给各宫的礼物。” “臣妾见那扇子好生精美,很是喜欢,左右都选了好久这才定了一把。若那些扇子有毒,臣妾的扇子应当也有毒,可臣妾这几日用着并没有什么不适。” 德妃命人拿来自己的绣扇,递给太医,“烦请陈太医查验本宫这把扇子是否有毒。” 陈太医恭敬地接过绣扇,拆了一根线放在鼻尖,皱眉道:“禀告陛下,太后,德妃娘娘,这把扇子无毒!” 谢洛笙心落了回去,轻声朝德妃道谢。 “德妃姐姐,她或许没想害你,所以这把扇子才会没有毒!谁也不能保证送给您之后她会不会下毒!” 惠嫔没想到德妃会帮谢洛笙,整张脸顿时扭曲,声音变的尖锐。 “惠嫔。” 太后手敲着桌面,沉声道:“洛笙丫头进宫起便见了陛下和哀家,哪里有空半路下毒。难道你怀疑小德子?” “此事和你并无干系,你为何如此激动?” “禀陛下,太后,臣妾认为谢大小姐聪慧非常,若真要害张采女绝不会在自己的绣品上动手!” 德妃也发觉惠嫔不对劲,跟着开口,忍不住开口护着谢洛笙。 惠嫔顿时语塞,对上皇帝的视线,头皮发麻。 谢洛笙重重的磕头,压下心头的紧张,沉声道:“臣女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伤害张采女的事,请陛下明察!” 皇帝盯着谢洛笙和德妃,嘴角抿的很紧,一言不发,透着无形的压力。 谢洛笙猜不透皇帝的意思,心跳越来越快。 她不怕陛下严查张采女落胎之事,她只怕...陛下想要用她敲打外祖! “德妃娘娘!” 身边温柔的女子忽然倒下,谢洛笙慌忙将她扶住。 皇帝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怒道:“陈太医!” “快将娘娘扶到床榻!” 陈太医不敢直接诊断,着急的催着谢洛笙扶德妃娘娘去偏殿。 高公公和羽嬷嬷在旁边帮衬,小心的扶着德妃躺下,谢洛笙半跪在床边,脸上露出紧张,“娘娘您哪里不适?” “肚...肚子疼!” 德妃端庄的面容浮出痛苦,满头大汗。 “定是方才德妃姐姐碰了那扇子!” 惠嫔眼睛一亮,抓住机会,憎恶道:“害了一个又一个,谢洛笙你好歹毒的心肠!” “陛下,一定要将她拿下!她定是不满三皇子不肯娶她,所以这才报复皇家!” “不,臣妾不相信她会害臣妾!” 德妃艰难的开口,腰间的香包掉了下来。 诡异的香味再次闯入鼻尖,谢洛笙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陈太医上前,慌忙替德妃娘娘诊治,皱眉道:“德妃娘娘所中的毒,和张采女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似乎,和若歆散不同!” “除了这些毒还能是什么毒!陈太医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惠嫔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握紧双手盯着陈太医,试图上前。 “陛下!” 谢洛笙打断惠嫔的声音,目光落在香包上,眉头紧锁。 她刚刚,在张采女的身上也看到这个香包! 不对。 这香味不对! “请陛下允许太医检查德妃娘娘和张采女身上的香包!” 谢洛笙恭敬的跪在地上,拦在惠嫔和陈太医的中间不让他们有所接触,将香包呈上。 太后心疼德妃,坐在德妃的床边,急道:“陈太医你快看看!” 陈太医接过香包,放入鼻下,手一抖,面色惨白,香包掉在地上。 “此香包含有慢性毒,这才是导致张采女落胎和德妃娘娘腹痛的真凶!” 第八十九章 真凶 “啪!” 陛下骤然伸手,手里的茶杯狠狠砸下,“这香包从哪里来的!” 惠嫔面色陡然煞白,呼吸越发急促。 谢洛笙盯着她慌张的脸色,扯了扯唇。 看来,这香包和惠嫔脱不了干系! 抬眼,德妃身边的丫鬟匆匆跪在地上,惊愕的看着惠嫔,“惠嫔娘娘,您居然给我们娘娘下毒!你到底为什么啊!” “小桃,说清楚!” 太后急的站起来,面容冷了下去。 丫鬟抬起头,颤抖的指着惠嫔,“这香包是惠嫔娘娘送给主子的礼物,当日还给了张采女一个!” “惠嫔!你竟敢害哀家的霜儿!” 太后身子发抖,脚步踉跄,差点栽倒。 “母后!” 皇帝连忙扶住太后,阴狠的盯着惠嫔,“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这香包...臣妾没有下毒,请陛下明鉴!” 惠嫔慌忙跪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拉着皇帝的衣祈求道:“陛下,臣妾没有下毒!这香包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谢洛笙捏住香包拆开,看着里面的红花,眸色彻底冷了下去。 惠嫔存着一尸两命的心思! “太后。” 羽嬷嬷从正殿出来,带来张采女身边的丫鬟以及一个香包,“老奴闻过,是一个味!” “双儿!你告诉哀家,张采女身上的香包是谁的送来的,戴了多久!” 太后怒不可遏,砸下手里的香包厉声问道。 张采女身边的丫鬟吓的魂不附体,下意识看向惠嫔。 惠嫔朝她扑了过去,怒吼道:“你这丫鬟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没有下毒!” “哀家只在问这香包是谁送的!” 太后眯着眼盯着惠嫔。 瞬间,一股恶寒蔓延全身,惠嫔嘴巴再发不出声音。 张采女的丫鬟捂着挨打的脸,支支吾吾道:“香包是惠嫔娘娘送给采女的贺礼,是...从采女查出有喜就带着。” “这就对了!张采女的身体已经被毒侵染,能造成今日这样严重后果的只有长时间中毒!虽然扇子上有毒,可那毒浮于表面,并不能让采女受到现在这般重创!” 陈太医终于明白症结所在,恍然开口,随即低下头。 “臣妾再蠢,也不会亲自送带毒的东西!陛下,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惠嫔想起德妃为谢洛笙开脱的话,迅速挪过来,娇艳的脸挂着泪水委屈的望着皇帝。 太后一把将皇帝拉开,冷笑道:“香包是你亲手所做,里面放了什么你最清楚,你还敢说你没有下毒!” “你说,这香包是不是惠嫔下的毒!” 跳过惠嫔,太后怒气冲冲的盯着惠嫔的丫鬟。 惠嫔咬着牙,颤声道:“红儿,你说实话!” “噗通。” 红儿跪下,嘴巴张了好几次没有吐出完整的话来。 太后闭上眼,沉声道:“把她压去司法库,便是逼,也要逼出答案!” “进了司法库,非死即伤,你何必平白受此等苦楚!” 谢洛笙瞧见红儿眼底的惧意,轻轻开口道:“你今日若说了,太后仁慈,定会饶你一命。” “奴婢...” 红儿神情动摇,眼底满是挣扎。 高公公挥了挥浮尘,“来人,把红儿压下去。” “不要!” “奴婢说!” 红儿猛地从宫人手里挣脱,哭喊道:“香包里的毒是娘娘下的!娘娘嫉妒采女肚子里的孩子,暗地里寻了红花做成香包勒令采女一直带着。” “外面的郎中说了,只要带满月份,采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死!” 第九十章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既然是给张采女的香包,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哪里又碍你们的眼了!” 德妃身边的丫鬟哭着冲上去打红儿,头发都散了下来。 红儿咬着牙反击,红着眼道:“谁让你们娘娘总护着张采女!若那日德妃娘娘不在张采女身边,根本就不会拿到这个香包!” “胡说!” “你这个贱婢,为什么害本宫!” 惠嫔疯了一般去抓红儿的脸,嘴里嘶吼着不堪入耳的话。 太后摆摆手,羽嬷嬷骤然上前,抬手狠狠给了惠嫔一耳光,“放肆!” “既然是惠嫔要害张采女,洛笙丫头扇子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扶起谢洛笙,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都带着颤。 谢洛笙眼眶一热,差点落泪,靠在太后怀里,小声道:“臣女没事。” “娘娘计谋成功自然要拉一个替死鬼!” 红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所有的事都说了,“谢大小姐是娘娘早就看好的替死鬼,那日送绣扇的是小德子,娘娘吩咐奴婢将小德子支开,那绣扇是娘娘亲自送来的!” “还有她,双儿!” 红儿指着张采女的丫鬟,急切道:“她早就被娘娘收买了!采女身上的香包有毒她早就知道,她当众宣告谢大小姐给采女下毒也是娘娘的吩咐!” “不...奴婢没有,奴婢...” 双儿跌在地上想要辩解,抬头,瞧见张采女虚弱的走过来。 “采女...” 双儿眼泪登时砸了下来,重重的磕头,哽咽道:“对不起!” “不!她胡说!” “陛下,太后,臣妾冤枉!” 两个丫鬟的证词已经定了惠嫔的罪,惠嫔满头大汗,试图给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只剩下冤枉,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太后拉着谢洛笙的手,掌心滚烫,怒气冲冲的盯着皇帝,愤怒道:“这就是你的妃子!你纳进宫的好妃子!” “你看看洛笙丫头,看看霜儿看看张采女,她们差点都被她害死!” 张采女惨白着脸,终于听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个忍不住,嘴角喷出血。 德妃虚弱的从床上起来,跪在地上替惠嫔求情。 良久,寝殿都没有再发出声音,惠嫔闭上眼,知道再没有机会,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陛下...臣妾只是嫉妒,臣妾爱慕您,为什么臣妾不能生您的孩子!” 皇帝缓缓弯腰,抬手扼住惠嫔的下巴,看着她的脸,厌恶道:“你这般歹毒心肠,不配怀有朕的孩子!” “来人,把她拉下去,打入冷宫!” 谢洛笙看着惠嫔被宫人拉下去,眼眸垂了下去——皇帝最终还是留了她一命。 “惠姨...” 寝殿外响起震惊的声音,谢洛笙抬头,一眼看见来瞧热闹的谢文兮顿住脚,脸上的兴高采烈迅速变得僵硬。 “你们要带我姨娘去哪!” 谢文兮伸手去拽惠嫔,试图拦下侍卫。 惠嫔拉住她,哽咽道:“兮儿,事情败露了!你一定要嫁给三皇子,救我出去!” 惠嫔的手脱离谢文兮,渐渐消失在谢文兮的眼前。 向后踉跄几步,谢文兮迅速看向寝殿里面,对上谢洛笙清冷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瞳孔颤动。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居然...逃过这一劫,还铲除了惠姨! 第九十一章 可怕的真相 惠嫔被拉下去,皇帝的怒气久久没有平息。 羽嬷嬷命下人把两个丫鬟拖下去,小心的扶着太后,宽慰道:“两位主子福泽深厚,太后莫要忧心。” 太后搂着谢洛笙,不住的摇头,哑声道:“这宫里,恐怕还是不干净!” “这次,苦了你了!” 拍拍谢洛笙的手背,太后眼底一片疼惜。 好好的一个孩子进宫玩耍,平白被惠嫔设计牵扯进这些肮脏的事情来,差点丢了性命! 皇帝淡淡的朝谢洛笙看了一眼,沉声道:“今日你受了委屈,朕补偿你金银千两,若你还有想要的东西,朕一并恩准。” “臣女虽委屈却也比不上两位娘娘所受之苦,臣女不需要补偿,斗胆请陛下多陪在两位娘娘身边。” 谢洛笙离开太后的怀抱,哑声开口,随后转身,朝太后深深行了一礼,哽咽道:“臣女谢太后信任。” 若不是太后一直护着,她根本没有机会自证清白! “好孩子!哀家可心儿的好孩子!” 太后亲昵的拉着她起来,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两手摸着谢洛笙的胳膊不够又捏捏脸,恨不能把她变成自己的亲孙女。 皇帝眯着眼,深深地朝她看着,眉头紧皱。 从她进宫,宫里就不平静,这也罢了,他怎么觉得他一直在给她赏赐,还一直被拒绝? “咳咳。” 床榻上传来咳嗽声,太后醒神,握着德妃的胳膊,眼眶登时又红了。 “臣妾无碍。” 德妃轻轻柔柔的开口,虚弱的露出一抹笑。 皇帝本想照顾张采女,见德妃这个样子又走不开,命人带张采女回去主殿,陪在德妃身侧。 太后让陈太医给德妃开方子,陈太医忽然行大礼,激动道:“恭喜皇上,贺喜太后,德妃娘娘有喜了!” 有喜?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陈太医,脸上闪过欣喜。 德妃进宫多年,一直无子,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了! “当真?” 太后和皇帝同时开口。 陈太医点头,“微臣不会看错,德妃娘娘的胎儿已经三月!” 陈太医声音都发抖,激动地想哭,德妃娘娘肚子里这孩子来得及时,救了他的命! “小顺子,吩咐御膳房多送些燕窝来!” 皇帝一直沉着的脸终于放晴,坐在德妃身边握住她的手。 德妃欢喜的看着皇帝,伏在皇帝肩膀上失声痛哭,“陛下,臣妾终于能为您开枝散叶,不辜负先皇所托!” 太后瞧着他们高兴,抓着谢洛笙不断地吩咐高公公,“把哀家珍藏的人参都拿过来,被褥也要加!” “羽嬷嬷,从慈宁宫挑两个干练的丫鬟送来,这次万万不可再有闪失!” 太后一个吩咐接着一个吩咐下来,谢洛笙含着笑跟着,脚下踩住一个香包,弯腰把香包捡起来,脸上的笑忽然凝住。 不对! 这味道...比德妃前几日带着的要重。 她在德妃寝殿七日,德妃极少会带着香包,唯有出去才会带着,这是为什么? 难道... 谢洛笙缓缓回头,对上德妃投来的视线,霎时手脚冰凉。 她的眼神从谢洛笙手里的香包上掠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谢洛笙的呼吸忍不住放轻,看着德妃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怀胎三月,早有孕吐,德妃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怀了龙子? 张采女比德妃早怀两个月,若都是皇子,便是德妃最大的竞争对手! 况且宫中怀胎不易,德妃若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需要张采女做箭靶子! 谢洛笙手在发抖,手里的香包仿佛千斤重。 环视四周,谢洛笙呼吸一停——德妃身边的丫鬟...不见了! “太后,臣女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谢洛笙捏住香包匆匆离开,冲去关押宫女的地方,还没进去,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做的不错。娘娘已经给你打点好,明日我送你出宫。” “只是送奴婢出宫?奴婢在惠嫔那当了这么久的细作,劝说那个蠢货对张采女下手,除了张采女的孩子还除了惠嫔。” “做了这么多事,奴婢还换不来荣华富贵?” 红儿气急败坏的讨价还价,谢洛笙瞳孔放大,紧紧握住嘴。 原来如此! 幕后真凶,竟然是德妃! 第九十二章 封县主 谢洛笙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德妃的寝殿,皇帝和太后正围着德妃转,寝殿内满满当当全是补品。 张采女那无人问津,德妃今日倒出了大风头。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情绪,抬头看着德妃。 “谢家丫头,你去哪了?” 瞧见她来,德妃放下手中的燕窝,笑着朝她伸手。 谢洛笙向后避了避,屈膝道:“多谢娘娘多日照顾,臣女身体已无大碍,特来请辞。” “请辞?” 德妃脸色微变,淡淡的朝她看了一眼,笑的温柔,“本宫这刚得知喜讯,你这孩子就要走,难道是本宫待你不好?” “瞧你说的什么话,洛笙丫头心思细,怕你分神。” 太后嗔怪了一句,含着笑让谢洛笙过来,慈爱的打量她的身子,“你当真可以回府?哀家不放心,不若去慈宁宫住几日,陪哀家说说话?” “臣女的伤已经痊愈,太后放心。” 谢洛笙根本不敢去看德妃,低着头,轻声道:“臣女也想陪太后,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回府,心里惦记家人。再者如今德妃娘娘有了身子,臣女也想回府准备上贺礼,恭贺北歧福泽。” 谢洛笙说的认真,太后也不好继续拦她,欢喜的把她拥在怀里,叹道:“也不知你祖母哪里来的福分,竟然有你这么可心的孙女。” “臣妾也说谢家丫头很是体贴,太后您可知道前些日子谢家丫头送给妾身的正是一尊送子观音,这礼物刚供奉上,妾身就有麟儿。” 德妃笑着走过来,深深地朝谢洛笙看了一眼。 如今得知真相,谢洛笙看德妃宛如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眼底满是警惕。 抿着唇,谢洛笙沉声道:“娘娘福泽深厚,臣女不敢邀功。” “可本宫这福泽,却是你带来的。” 德妃缓缓朝皇帝跪下,哽咽道:“陛下,谢家小姐对臣妾有恩,臣妾想替她向陛下求个恩典。” 皇帝本在神游,忽然听到德妃跟他说话,回过神,眉头皱了皱,沉声问道:“何事?” “臣妾想求陛下封谢府嫡女谢洛笙为县主!” 德妃话音落下,谢洛笙震惊的站了起来。 前世——没有这回事! “陛下,臣女不敢...” 谢洛笙慌忙行礼,太后笑着看向皇帝,“哀家也凑个热闹,替这丫头求上一求。” 若成了县主,谢洛笙就算半个孙女,能随时进宫,这可是好事,她怎么没想到! “谢太后抬爱,臣女万万不敢!” 谢洛笙额头冒着汗,她不懂德妃为什么要替她求这样的恩典! 皇帝沉默的对她望着,向她靠近,忽然弯下腰看着她,若有所思,“朕怎么觉得,不管朕要给你什么,你都是不要?” 这一度让皇帝觉得很没面子! “臣女...” 谢洛笙顿住,怪异的看了一眼皇帝。 前两次不要赏赐那是来换皇帝的人情,这次不要是搞不清楚德妃的目的,但是皇帝看起来怎么像是动了怒? “行了,太后德妃甚至朕未出生的孩儿都在希望你成为县主,朕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站起来,皇帝看了她许久,斟酌道:“边城有一块地无人管,就赐你了。从此,你就是沙湖县主!” 第九十三章 穿蓝色衣裙的人,只能有一个 “沙湖...” 谢洛笙心神一动——那是,钟凌寒长大的地方! “这地名很耳熟。” 太后扶着她起来,眨着眼睛努力回想,恍然大悟,“那是寒儿参军之地,陛下,你这是要把洛笙丫头许配给寒儿?” “什么?”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皇帝。 皇帝神情顿住,皱眉道:“长安王参军之地在沙湖?” 看皇帝迷茫的神情,谢洛笙嘴角抽了抽。 看来一切都只是误会。 “原来你没这个打算。” 太后发亮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惆怅的看着谢洛笙。 难道她只能求着这两个孩子自己生出感情? 可是寒儿...那性子能让洛笙丫头看上? 她看难! “也罢,也罢,哀家就是操心的命!” 太后摆着手愁眉苦脸的出去,叮嘱德妃好生歇息,还留下高公公在门口稍后送谢洛笙出宫。 “封县主的旨意要经礼部,需过两日颁布。你外祖这两日和朕闹些脾气,你若出宫先去安平侯府,给他看看朕有没有苛待你!” 皇帝脸色发黑,显然这两日和林靖驰发生了不少争吵。 谢洛笙恭敬应了,目送皇帝离开。 身后,响起德妃的声音,“从今日起,本宫该唤你一声沙湖县主。” 柔和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透过来,发着可怖的笑声。 谢洛笙拳头攥紧,呼吸加速——德妃,要摊牌了! “沙湖县主,你是不是欠本宫一声谢谢。” 德妃已经坐在主位,深蓝色衣袍铺在桌面,看着谢洛笙的背影,淡淡的开口。 该来的,终究要来。 谢洛笙回头,德妃的脸依旧温柔,只是凌人的气势和昨日相去甚远。 “不知娘娘为何要替臣女请下县主之位?” 谢洛笙也没闲着,开口便直击要害。 德妃面上浮出诧异,忍不住笑道:“安平侯府的姑娘都如你这般胆识过人?” 孤身一人面对已经撕破脸的她,竟然还能保持镇定,甚至看不出恐慌。 谢洛笙看向四周,扯了扯唇,“娘娘不傻,不会在自己寝殿对臣女动手。” “动手?我为何要向沙湖县主动手?” 德妃状若不知,迷茫的支着脸含着笑朝她看着。 谢洛笙淡淡的朝德妃身后的丫鬟瞧了一眼,“臣女走时,并未隐藏身形,想必那位姐姐已经将臣女听到了什么告诉了娘娘。” 她当时太震惊,走时发出声音,德妃身边的丫鬟必定会看见她! “你很聪明。” 德妃扬了扬眉,“其实就算你没有听到,本宫也不打算和你装下去。” “你猜的没错,这次惠嫔掉进了本宫的陷阱里。她一心嫉妒采女妹妹,只要本宫的人稍加刺激,她就会迫切的往里面跳。” “这场戏,不知道你看的可过瘾?” 德妃抿了一口茶,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谢洛笙闭了闭眼,她痛惜张采女肚子里的孩子! 良久,轻声道:“娘娘为何要告诉臣女?臣女没有证据揭发,也不会影响娘娘。” 德妃捏着帕子擦去唇上的茶渍,笑的温柔,“因为同盟之间,需要的是坦诚。” 谢洛笙眼角微跳,冷声道:“臣女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本宫很欣赏你,也需要你帮本宫立足!” 德妃缓缓从座位上起来,走到谢洛笙身边,低笑道:“你能用自己的性命为诱饵,一步步引三皇子和你庶妹入局,这般胆识,多年来本宫只见过你这一个,所以本宫才愿意帮你脱困。” “你应该明白,若无本宫,你早已落入兰贵妃手里,甚至掉进惠嫔的计策,成为谋害皇子的真凶,抄家灭族!” “谢洛笙,本宫和你之间并不对立,甚至我们有相同的敌人。” 德妃拍了拍蓝色的襦裙,幽幽道:“这后宫,本宫希望穿蓝色衣裙的人只有一个,你,明白吗?” 第九十四章 怒斥 “谢小姐,慈宁宫似有急事高公公已经过去,奴婢送您出宫。” 德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扬着灿烂的笑殷勤的给谢洛笙指路。 既然谢大小姐没有拒绝,以后就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她要多奉着点! 谢洛笙敛了神情,望着寝殿外站着的人,扯了扯唇,“谢姐姐好意,不过,离宫前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那丫鬟朝谢文兮看了一眼,了然的点头,“谢小姐请便。” “谢洛笙!” 跟着谢洛笙一同出来,谢文兮再忍不住,扭着纤细的腰肢愤怒的朝她扑过来。 谢洛笙淡淡回头,猛一甩手。 “啪!” 一个耳光重重甩在谢文兮的脸上,径直打翻在地。 “你敢打我?” 谢文兮震惊的看着她,身子气的发抖。 谢洛笙目光从她紧攥在手里的短刀上掠过,讥讽道:“你敢杀我,我不敢打你?” “我回去一定会告诉祖母你在宫里做的事,你丢了谢府的脸,祖母一定会比我还想杀了你!” 谢文兮骤然放下手,凶神恶煞的瞪着谢洛笙,抬起手望着手里的短刀,笑的阴狠,“比起被祖母浸猪笼,你不如现在让我杀了,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说罢,谢文兮疯了一般从地上冲过来,猩红着眼,嘴角冒着狰狞着笑。 寒风从面上扑过。 谢文兮眼看着短刀就要刺上谢洛笙的脸,忽然,面前的人猛然靠近,手背被人掐住,手里的短刀掉在地上。 再抬头。 “啊!” 脖子被一只手狠狠掐住。 “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主动告诉祖母。” 谢洛笙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父亲和祖母若知道你差点害的整个谢府被杀,你说他们会不会饶了你?” 谢文兮使劲拍打她的手,面容惨白,双目恶狠狠的瞪着她,四肢僵硬,艰难道:“我没有!” “没有?” 谢洛笙没想到谢文兮这么蠢,缓缓靠近谢文兮,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仿佛鬼魅,“谋害皇嗣,罪同谋反,其罪株连九族!” “你和惠嫔设计我,你可想过我是谢府嫡女!我若真定了罪,你以为你,父亲和祖母,谢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他们逃的掉吗!” 谢洛笙手腕骤然下了死力气,猛地一推,谢文兮捂着脖子重重摔在地上。 “你若还想活命,回去好好向谢府列祖列宗请罪!” 谢洛笙揉了揉手腕,半分眼神都不想留给她,冷冷的离开。 谢文兮衣裳散开,发钗掉在地上,头发散的如同鸟窝,怔怔的跌在地上,双眼红肿,不可置信道:“不会的,慧姨怎么会骗我,惠姨说没事,她只想要个替死鬼,我才会举荐你!谋害皇嗣的是你,怎么会害我自己?” “谢府...株连九族,好,好像是的,定了罪,谢府全会死,怎么,怎么会这样!” 身后传来谢文兮惨叫的声音,谢洛笙脚步顿了顿,摇了摇头。 前世,她竟然会输给这样愚蠢的女人! “谢大小姐。” 面前骤然落下一道黑影,谢洛笙站住脚,警惕的看着来人。 寒松敷衍的抱了抱拳,木然道:“王爷在后花园等你。” 第九十五章 凉亭相会 钟凌寒。 谢洛笙神情微顿,到底点了点头。 时至傍晚,后花园已经没有人,踏入偏僻的地方,谢洛笙抬头去寻钟凌寒的踪迹。 寒松看她如此熟练去树上找,嘴角抽了抽,恭敬的伸手,“谢小姐,王爷在凉亭。” “凉亭?” 谢洛笙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寒松。 寒松额头冒出黑线,指了指前面。 王爷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堕落到只能在树上呆着了? 顺着寒松指着的方向走,果然见到一处凉亭。 微风习习,八角凉亭昏昏暗暗的矗立在树影下,夕阳倾泻而下,右边晚霞灿烂非常,倒衬的亭子满是黑沉。 黑沉里,慵懒的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在煮茶,修长的手握着茶壶晃荡,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再混沌的场景也不能压住他的贵气。 谢洛笙一时站在那收不回眼神。 远远看他的时候,倒是赏心悦目。 “本王的脸,好看吗?” 钟凌寒早就察觉到她过来,端起茶壶,在茶具上浇灌,眼尾扫向她,唇角微勾,刹那间半边的晚霞都为之黯然失色。 谢洛笙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这男人妖孽起来,她反倒清醒不少。 这可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偏偏贵公子,这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阎罗,不知多少人倒在他优雅的笑容之后! 抬起步子,谢洛笙迈入凉亭,避开他之前的问题,开口道:“不知王爷找臣女有何事?” 这样光明正大的找她,应当是正事了吧! “本王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钟凌寒皱眉看着她,眼里浮出不满。 谢洛笙古怪的对他望着,到底张了口,“好看。” “这么干巴巴的声音,和前几日与太后亲昵不一样。” 得了满意答案,钟凌寒低下眉眼,拨动着茶壶里的茶叶,淡淡的开口。 谢洛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有吭声。 放下茶壶,钟凌寒抬眼朝她扫了一眼,讥笑道:“到现在都没缓过神,看来当真被德妃吓到了。” 谢洛笙骤然看向他,“你都知道?” 话问出口,她倒后悔了。 宫里满是钟凌寒的眼线,这些事恐怕他知道的比自己清楚。 头低了下去,谢洛笙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哑声道:“我答应了德妃,与她同盟。” 其实她并不需要向他汇报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说。 就好像...有他一句肯定,她会安心很多。 钟凌寒倒茶的手顿了几秒,漆黑的眼看向她如烟一般的眸子,幽幽道:“怕了?” 极淡的一句话,两个字,却砸中了谢洛笙的心底防线。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不怕两个字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从在德妃寝殿开始一直撑着的心弦忽然断开,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忽然不想撑着了,唇瓣霎时惨白,握拳道:“是。” 她怕了! 德妃,兰贵妃,这些人远比她前世看见的更要可怖! 钟凌寒诧异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眸色深了深。 他不喜欢她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神使鬼差,他站了起来,冷声道:“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第九十六章 杠上 下一刻,高大的身子压过来。 谢洛笙骤然清醒,抬眼盯着他。 一道黑影穿过眼角骤然贴上凉亭石柱,将她禁锢,面前递上一杯清香满溢的茶。 “多谢。” 深知躲不过,谢洛笙索性伸手接了。 普洱的香味萦绕鼻尖,热气熏着眼睛,敛去苍白。 扬手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从喉咙灌到胃,唇齿留香,驱散了身体里的凉意。 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下来,方才心底还有的颤抖此刻都已经稳住。 “这宫里,就没有心思单纯的人吗?” 忽然的,谢洛笙捏着茶杯边沿朝面前的男人问道。 钟凌寒狭长的眸盯着她,正欲讥笑,冷不丁瞧见她眼底的希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吐出两个字:“太后。” “太后?” 谢洛笙骤然抬头,眼睛露出些许光亮。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前世今生都待她真心的太后! 面前女人的眼睛骤然变的耀眼,钟凌寒心神忽然颤动,奇怪自己莫名产生的情绪,皱皱眉,偏过了头,从喉咙挤出声音。 “太后待人从来真诚,你若想在宫里找温暖,唯有她能给。” “你的温暖,也来自太后吗?” 谢洛笙看着他,忍不住开口。 她并不怎么了解他,但她知道,他的心底很冷。 外祖曾说过,他是生活在地狱里的孩子。 气压骤然变冷,钟凌寒的黑眸刹那幽冷异常,妖邪的面容卷着惊涛,冰冷的手指骤然钳住她的下巴,凉薄道:“别试图探寻本王的秘密!” “这不算秘密。” 谢洛笙已经对他的警告产生些许免疫,镇定的看着他,固执的开口。 她几次听太后把他挂在嘴边,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和她一样将太后当做亲人! 她不想太后伤了心! 钟凌寒没想到她现在居然已经不怕他,神色微僵,“本王说是,自然就是!谢洛笙,你如今倒不怕本王杀了你!” 已经敢当面挑衅! “我相信王爷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谢洛笙也不知道今日自己发了什么疯,哪里来的一股气,偏偏和他杆上。 钟凌寒气急,狭长的眸涌出诡谲,忽而一笑,“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下巴骤然被抬起,腰间落下大掌,强势的气息骤然喷洒在脸上,谢洛笙瞳孔骤然放大,正要推开,下一瞬,唇瓣被滚烫吞噬。 “长安...呜!” 声音被尽数咽下,她的唇已经落入他的口里极尽纠缠,这次的吻来的比前几次更深更狠,像是惩罚她,钟凌寒直接撬开她的齿尖。 呼吸越来越不畅,谢洛笙后悔了,她不该得罪这个魔鬼! 推开他的手被压住,睁开眼,盯着她的黑眸已经染上欲,跳动着火焰。 肌肤不受控制的发烫,她的身子已经有些软。 “娇气。” 低低的声音从唇上传来,钟凌寒到底放过了她,啄上她的唇角。 怀里的女子伤势未好,羞恼交杂,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已经媚眼如丝,处处透着魅惑。 钟凌寒呼吸越发紧促,骤然牢牢将她扼在怀里,哑声道:“你若再挣扎,本王可不知会发生什么。” 谢洛笙被吓住,没有再动。 腰间忽然传来暖意,低头,竟看见钟凌寒在给她传内力。 随着暖意加剧,身体越发轻盈,满身的伤口似乎都在痊愈,谢洛笙咬着牙,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内力,哪怕她不习武也知道是多重要的东西,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给她? 给一棒子加个糖,她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男人! 第九十七章 称病 “这是你找出钟锦潇党羽的奖励。” 耳边传来幽凉的声音,腰间的手掌恋恋不舍的离开,冰凉的吻贴在她的耳垂,“给你一炷香,迅速离开皇宫。” “否则,本王可不知能不能忍住不在这里吞了你!” 声音落下,钟凌寒将她松开。 周边的温暖散了,谢洛笙神情一凛,弯腰行礼,“多谢长安王搭救。” 一礼作罢,谢洛笙拔腿就走,碎步是往常的好几倍。 离了后花园,谢洛笙靠在树干大口喘气。 手贴上脸颊,唇角抿了抿。 为什么,她对钟凌寒的轻薄已经没有抗拒? 难道,她已经习惯了? 额头冒出薄汗,压住猛烈的心跳,强稳心神走出皇宫。 “小姐您去哪了!奴婢差点冲进去找你了!” 见到她出来,丁香慌忙迎上来,眼睛通红,当真急的想强闯皇宫。 谢洛笙笑着拍拍她的胳膊,哑声道:“去见了一个人。” 坐上马车,谢洛笙看向外面,脸色恢复平静,“只有我们两个?” 丁香噘着嘴,哼道:“二小姐的谱可大了去了,片刻不肯等您,自己先回府了。” 闻言谢洛笙唇边露出一抹笑,幽幽道:“她是急着回去告状,保住自己的命!” 可惜,她太小看父亲了。 惠嫔倒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岂会一无所知! 靠在马车里,谢洛笙长长的舒了口气,“回府。” 从方才钟凌寒说的话来看,她的名单显然有了作用,钟锦潇的党羽已经被钟凌寒盯上! 虽然党羽被看住,但也许还没有掣肘! 想了想,掀开车帘,谢洛笙朝马夫笑问道:“老伯您是哪里人?” 驾车的车夫忽然被这样一位贵女搭话,受宠若惊,恭敬道:“小人长安街西牌人!” “长安街西牌,刑部尚书沈大人的府邸似乎就在那,听闻热闹的紧。” 谢洛笙眯了眯眼,温和的笑道。 车夫摇头,神秘兮兮道:“三天前确实是热闹,每天都有人往那位官老爷的府里去,只是这几天官老爷忽然病了,谁也不见,顿时清冷了许多。” “病了?” 谢洛笙眉尖一挑,“病的严重吗?” “太严重了,连早朝都没去!还不止这一个,听说张学士,郭太尉都告了病假,也不知是不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呜...小人不敢妄议官老爷的事,小姐全当没听见吧!” 车夫慌忙住了口。 谢洛笙点头,宽慰道:“我们只是闲聊,说过便忘了,您放心。” 放下帘子,谢洛笙眸光发亮。 招惹邪祟? 可不是吗,被那个人盯上,不掉层皮恐怕逃不掉! 刑部尚书,张学士之流都是钟锦潇麾下的得意干将,隐藏极深,她也是在嫁给钟锦潇多年后才发现这些人归顺他。 这么多年,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他们被吓的称病不敢上朝,那么钟锦潇等于身边无人,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低低的笑出声,谢洛笙顿时扫去阴霾,只觉神清气爽! 没多久,马车外响起丁香的声音,“小姐,谢府到了。” 第九十八章 迎接 谢洛笙眉眼一抬,望着车外的谢府的横匾,扯了扯唇。 刚下车,谢府大门骤开,谢荣意气风发的迎了上来,“笙儿回来了?德妃娘娘寝殿的水土养人,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很多!” “父亲。” 谢洛笙沉沉的开口,警惕的看着谢府里的人蜂拥而至。 惠嫔出了那么大的事,父亲竟还笑的出来? “恭迎大小姐回府!” 府里冲出来不少下人,齐刷刷向谢洛笙行礼。 场面之盛大,是她十几年中从未有过的事。 “笙姐儿回来了?” 稳稳地,谢老夫人的声音传出来,竟带着微不可查的激动。 “祖母,孙女回来了。”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朝谢老夫人唤了一声。 她想象过谢文兮回来告状后父亲和祖母的态度,若知惠嫔落马是她导致,必定雷霆大怒。 要么呵斥她不顾全大局没保了惠嫔,要么想通关节发觉惠嫔意图害谢府对她不冷不热,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般热情迎接的场面。 就在谢洛笙思索症结之时,谢老夫人已经上前和蔼的握住她的手往府里带,笑的慈祥,“此次进宫多亏娘娘举荐,得了个县主的名号,日后你可要好生感谢娘娘!” 原来是知道了她被封为县主! 谢洛笙恍然,木然的看着谢老夫人在她手背拍了拍,一脸慈祥。 “德妃娘娘送来不赏赐,说是多亏你送的送子观音,为北祁添了龙子。洛笙,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福星!” 谢荣紧跟着开口,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 德妃竟然将这么大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这也摆明告诉谢荣,她会成为谢府新的靠山! 所以,他们对惠嫔的事,才会如此淡漠! 谢洛笙眉眼划过讥讽,面上不显,敷衍的应了谢荣和谢老夫人的话。 跟着谢老夫人进府,远处传来一道怨毒的视线,定睛看去,是许久未见的冯姨娘。 哪怕离的远,她也能看出冯姨娘脸上的憔悴。 惠嫔倒了,冯姨娘跋扈的资本——没了! 曾经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底,毁了她一生的冯姨娘,终于失去了她最大的依靠! 心底浮出报仇的快感,谢洛笙的嘴角扬了扬,好奇的看着四周,淡淡问道:“怎么不见二妹?” 提起谢文兮,谢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冷,“你二妹病了,不必管她。” “病了?怎么这么突然?” 谢洛笙诧异的拧眉。 回来告状不成,反而染了病? 谢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见她不解,生怕问什么让谢老夫人不开心的事,解释道:“二小姐这病来的凶猛,刚进府就发了烧,大夫瞧过说是要半月才能好。” 什么样的烧需要半个月才能好? 恐怕是变相关禁闭! 谢洛笙视线从谢荣恼怒的神情上掠过,眸色闪了闪。 谢文兮在宫里做的事被揭发,祖母连一声兮儿都不肯叫了! “在宫中呆了这么久,定是想吃府里的东西了,你且回院子歇着,晚些来我这吃些甜品。” 谢洛笙对他们的问候总是不冷不热,谢老夫人顿时失去兴致,撂下一句话,带着人走了。 谢荣和谢洛笙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之前他在宫里那么帮衬谢文兮,也怕谢洛笙记恨,跟着谢老夫人走了。 谢洛笙目送他们离开,等院子空了,知秋带着知夏高兴地迎上来,欢喜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看二小姐口吐白沫的样子,奴婢们生怕您被她感染了!” 第九十九章 三皇子来访 “口吐白沫?” 谢洛笙眉尖一挑。谢文兮真病了? “这是怎么回事?二小姐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 丁香最喜欢听谢文兮倒霉,迫不及待的对知秋问道。 知秋忽然成了焦点,脸微红,开口道:“二小姐刚回府的时候的确没发病,急冲冲的跑去找老夫人,结果老夫人把她赶了出来,奴婢悄悄去看了,地上全是碎片,显然老夫人发了脾气。” “二小姐被那架势吓到,跪在门外瑟瑟发抖。冯姨娘心疼,去求老爷,老爷来了后居然要把二小姐送去乡下祠堂面壁思过。” “二小姐一着急,当时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知秋说起这些还有些后怕,“二小姐发病的症状格外吓人,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开了退烧的单子。” “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谢洛笙轻轻笑了。 她这个二妹虽然蠢,但是在自保的能力上出类拔萃,装病这种事当真手到擒来! 从知秋的说法来看,谢文兮显然没有信她的话,冲进府想在祖母面前哭一通装委屈。 可惜宫里的事父亲和祖母早已经知道,单单凭谢文兮陷害她差点拖累整个谢府,祖母就不能饶了她! “大小姐可歇下了?” 门外响起谄媚的笑声,谢洛笙回头,眉心一跳。 是厨房的罗婆子! “你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给小姐吃馊了的食物?” 丁香气呼呼的冲上去,想把罗婆子赶出去。 她可没忘记之前这罗婆子是怎么对待小姐的! “哎哟,好妹妹可别赶我。以前都是我的错,向妹妹认错了!” 罗婆子一改尖酸的表情,讨好的和丁香拉关系。 丁香顿时满身鸡皮疙瘩,跑到谢洛笙旁边,嫌弃道:“谁是你妹妹!有什么事快说!” “奴婢就是问问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府里新买了嫩白菜,大小姐可喜欢吃?” 罗婆子笑眯眯的挤进院子,粗壮的腰肢不断地扭着,绿豆般的眼睛殷勤的看着谢洛笙。 谢洛笙顿时也生出一股恶寒,淡淡道:“你们随意。” 见谢洛笙语气平静,没有要算账的意思,罗婆子放下心,笑眯眯道:“好嘞!奴婢这就准备些三皇子爱吃的食物,把三皇子哄高兴了,为大小姐成皇子妃添砖加瓦!” 罗婆子邀功的开口,正欲退下,被谢洛笙叫住。 “你说三皇子?” “三皇子在府里?” 谢洛笙眸底寒意乍现,脸色冰冷如霜,突然的凌厉吓的罗婆子双腿忍不住发抖。 “在,在府里!” 罗婆子话音刚落,桔梗已经进来,恭敬道:“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小姐!” 丁香拉住谢洛笙的胳膊,脸色苍白。 老夫人现在叫小姐,定是要见三皇子! 宫里闹的那样大,三皇子竟然还追来谢府,其心不良! 谢洛笙拍拍她的手背,沉声道:“无碍。” 区区钟锦潇,她如今对付的了! 青丝微动,谢洛笙的脊背抬的笔直,望着她的背影,罗婆子“噗通”跌在地上,喃喃道:“大小姐如今的气势,当真是不同了!” 三皇子来的风声传到冯姨娘那,谢文兮顶着高烧一屁股坐起来,挣扎着要出去,“娘让我去见三皇子,三皇子喜欢我,一定会帮我脱困!” 她不能继续在谢府等死! 冯姨娘纠结的皱眉,“我们没了你惠姨,三皇子当真愿意娶你?” 第一百章 钟锦潇的厚脸皮 “别提她!” 谢文兮忽然发飙,“要不是因为她利用我,祖母和父亲怎么会对我发那么大的火,还舍得把我送去乡下祠堂!” 拿起桌子上的药碗狠狠一砸,谢文兮嚎啕大哭,“三皇子妃本来就是我的!三皇子在宫里为了我当众责罚谢洛笙,还要和谢洛笙退婚,娘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 “可恨那个管家,居然说谢洛笙才是救三皇子的人!要没有我给三皇子喂吃的,悉心照料,三皇子能活吗!” 眼底蹦出阴毒,谢文兮紧紧抓着手里的棉被,恶狠狠道:“那个歹毒的贱人让我被三皇子误会,在宫里被人耻笑,这口气我咽不下!” “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死!” 谢文兮紧紧抓住冯姨娘的衣角,双眼满布血丝,“我要她死!” “轰隆!” 春雷顿响,谢洛笙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府里和谢老夫人相谈甚欢的钟锦潇。 前世嫁给他十几载,他对谢府从来敬谢不敏,甚至连三朝回门都没有陪她回来。 如今,他倒是放下姿态主动来了! “噼里啪啦!” 窗外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炸的人心焦。 钟锦潇感觉到有人阴沉沉的盯着自己,顿时不爽,回头——白光闪过,谢洛笙一席红衣出现在眼底。 “砰。” 钟锦潇手莫名一抖,打翻手里的茶杯。 见鬼! “洛笙。” 钟锦潇挤出一抹笑,无视被打翻的茶杯,朝她走来,“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本殿带来了一些药,听闻有奇效,特来送给你。” 谢洛笙朝他看了一眼,眼底划过讥嘲。 她这满身的伤,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笙儿,还不快谢过三殿下!” 谢荣在旁边催促,满眼算计。 谢洛笙瞥了谢荣一眼,微微点头,“谢殿下好意。” “不必谢!” 钟锦潇满以为谢洛笙会行礼,准备扶她的手已经伸了出去,结果谢洛笙动都没动。 神色一暗,钟锦潇眸底浮出怒意。 谢洛笙向后退了一步,眉尖微挑,接着道:“不过这些药还请殿下收回去。臣女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恐怕白费了殿下的心意。” 话音落下,钟锦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这是在拒绝他? 温和的假象差点绷不住,钟锦潇压住眼底的不耐,开口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本殿知你还在生气,无妨,本殿会时常过来,让你看出本殿的真心!” 看出他的真心? 恐怕,是看出他打算利用她得到外祖支持的野心! 谢洛笙脸上满布冷气,凉薄的对他盯了一眼,膝盖弯下,盈盈行礼,淡淡道:“臣女不知殿下说的真心是什么。那日臣女和三皇子说的很清楚,臣女与殿下,再无干系!” “本殿心悦于你,你同样心悦本殿,皇祖母和母妃更有意让你成为三皇子妃,如何没有干系?!” 钟锦潇只觉得胸中积着一团火,恨不能撕开她的脸皮! 面前的女人语气冷冰冰的,和以前殷勤时判若两人。 若不是惠嫔和谢文兮这两个女人坏事,安平侯锒铛入狱,以谢荣这谄媚的小人嘴脸,谢洛笙还不是他轻松就能把控在手里的玩物? 可惜... 最近张学士等人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不敢与他联络,上朝都告病假,害他四处掣肘身边无人可用,不得不换个思路,寻求安平侯的庇护。 若是拿捏住谢洛笙,安平侯十万兵马在手,何愁不能左右朝堂? 第一百零一章 去见外祖 气氛顿时陷入冰点,谢荣不满的瞪着谢洛笙,打着周旋,“殿下难得来府里,已经命下人备下上好的美食,只等殿下品尝。” “笙儿,等会你好好陪着殿下,莫再耍小性子!” 谢荣阴沉沉的开口,恨不能压着谢洛笙到钟锦潇的身边。 钟锦潇没有说话,神情冷漠的朝她看着,掀开衣袍坐下,端起新上的茶抿了一口,显然在等着谢洛笙讨好他。 谢洛笙的视线从装犯迷糊的谢老夫人以及肃然的谢荣脸上掠过,唇角讥诮的扬了扬——这些人,是打算逼她了? 眼睛缓缓抬起,眸中迸出寒芒,谢洛笙伸手拍了拍衣袖,淡淡道:“笙儿许久未见外祖,已经捎信今晚拜见,恐怕不能陪三殿下用饭。” “夜快深了,女儿不好耽搁时辰,先行告退!” 谢洛笙说走就走,半分脸面都不给谢荣留。 谢荣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怒视着谢洛笙的背影,呵道:“放肆!谢洛笙你给我站住!” “父亲。” 谢洛笙停住脚,站在距离谢荣三步远的地方,回头,清雅的脸上满布冰霜,朝谢荣缓声开口,“在宫里,父亲当着太后的面向着二妹,颠倒黑白,险些害女儿枉死。” “这笔账,外祖记得清楚。” “你确定,不让女儿现在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的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却声声砸在谢荣和谢老夫人的心上,谢荣身子颤动了一下,脸上划出诧异。 谢洛笙,和记忆中刁蛮却软弱可欺的印象彻底不一样了! 现在,他竟然有些怕她! 眼里露出挣扎,谢荣咬牙问道:“你,会替父亲美言,对不对。” 最终,谢荣还是拜倒在林靖驰的威望之下。 嘴唇抖了抖,狡辩道:“我确实不知是你救了三殿下,并非刻意向着兮儿。如今我也在弥补,只望你和三殿下能再续前缘!” “父亲不必再为女儿忧心,三殿下与女儿的婚事太后亲自下旨退了。若女儿再嫁三殿下,恐怕谢府会成为京城的笑料。” 谢洛笙手指在空中敲了敲,坏心眼道:“父亲不如帮帮二妹,三殿下与二妹情投意合,若二妹顺利嫁给三殿下,才是谢府的喜事。” “砰!” 身后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谢荣猛地闭嘴,谢洛笙扬眉看去,钟锦潇的脸铁青的宛如寒冷冬日。 勾了勾唇,谢洛笙扬长而去。 黄昏时候的风带着些许寒凉,但谢洛笙却没有这么觉得,她仰着头看安平侯府四个烫金大字,心里只觉得如夏日般滚烫。 “轰轰!” 大门骤然被踹开,谢洛笙惊了惊,抬头,只见林靖驰冲了出来,急道:“笙儿在哪!” 谢洛笙看着被踹的摇摇欲坠的门,眼角抽了抽,带着笑上前,“外祖,我在这!” “笙儿!那混蛋皇帝总算把你放出来了!” 林靖驰火急火燎的上前,仔仔细细打量她,阴着脸问道:“伤你的人有没有受罚?” 那日他强闯后宫是他理亏,只能压下怒火等皇帝下令,但现在想来还是不忿。 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外孙女,居然被人打成那个样子! 第一百零二章 安爷爷 “笙儿没事,外祖不必担心。” 谢洛笙敛去眼底的湿意,笑着开口。 林靖驰不信,哼道:“说好惩罚三皇子,结果我刚回府就听说宗人府那些王八蛋把人放了。他还去了宫里是不是!” “笙儿,外祖明明就在你身边,却不能护你周全,是外祖无能!” 林靖驰压低声音,年过半百,眼睛竟浮出水汽。 谢洛笙脑海浮出前世外祖在雪夜目送她率军离开的情形,一时忍不住,眼泪往下砸,不住地摇头,哽咽道:“您已经为笙儿做的太多了!这不怪您!是笙儿太弱,只能成为拖累!” 擦掉脸上的眼泪,谢洛笙怔怔的看着林靖驰,轻声道:“这些伤不算什么,笙儿已经不痛了!” “怎么可能不痛!你那伤...” 林靖驰简直说不下去,他从水里把谢洛笙捞出来的时候,她的血就从自己的胳膊上往外流! 退开好几步仔仔细细打量谢洛笙,只恨自己不是女人,不能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谢洛笙任由林靖驰打量,看着林靖驰认认真真的模样,吸了吸气,笑道:“府中当有大夫,外祖若不放心,可以让大夫给笙儿诊断。” 林靖驰一拍脑门,“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走!我们这就回家,让那个蹭吃蹭喝的老东西给你诊断!” 一脚踹开自动关上的大门,林靖驰风风火火的带着谢洛笙进府,直奔后院。 “老东西,来活了!” 林靖驰吼了一嗓子,谢洛笙眼角跳了跳,抬头,只见一位老者披着毯子慢悠悠的出来,愤懑道:“老匹夫你又给我找事!” 看见熟悉的人,谢洛笙唇边溢出笑意,上前走了两步,屈膝行礼,“安爷爷可好?” “小洛笙?” 见到谢洛笙,安雄愣了愣,随后一改漫不经心的样子,热络的把她迎去屋里,“小洛笙可越发大了,和老夫那个不中用的徒弟越发般配!” “安爷爷!” 又是熟悉的腔调,谢洛笙失笑。 这位安爷爷曾是外祖从荒郊野岭捡回来的世外高人,一手医术闻名天下,北歧军队几次死里逃生都亏安爷爷妙手诊治。 十年前安爷爷不再任军医,收了表哥林沐阳为徒,在灵山苦修,她偶尔去找表哥解闷,都会被安爷爷调侃。 三年前舅舅带两位表哥前往边境,安爷爷便也失去下落。 前世她未再见安爷爷,不曾想他一直在外祖府里。 “老东西满脑子就那些情情爱爱,快给我孙女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林靖驰不断地催着安雄,主动扛起药箱搬过来。 安雄嫌弃的扫了他一眼,手刚要搭下去,被林靖驰拦住。 “等会,丝巾不能少!” 一条丝巾顺着安雄的眼落在谢洛笙的手腕上,安雄额头青筋暴跳,不想跟他计较,闭上眼认真给谢洛笙诊断。 谢洛笙配合的伸出手,本以为只需一会,谁知安雄把脉把了很长时间,眉心都皱了起来。 林靖驰心急如焚,实在等不住了,沉声问道:“情况不好?” “安爷爷,我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谢洛笙刚开口,被安雄打断,“你身体里有一股气流,是药气。你是不是吃了风丸?” 第一百零三章 皇帝,他忌惮我 “风丸?” 谢洛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安雄想了想,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大小的药丸,黑色,吃进去有股兰花的味道。” 谢洛笙想起刚结盟那夜,钟凌寒喂给她吃的那颗药,心神一动,点了点头。 “那药丸怎么了?吃了对身体不好?还是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林靖驰沉着脸问。 “嗐!” 安雄收起药箱,一拍大腿,冲谢洛笙道:“暴殄天物!” “那可是起死回生用的药丸,世上一共就两颗,你这点伤用它....啧啧,也不知什么人这么浪费!” 起死回生... “什么样的人才会需要吃那种药丸?” 谢洛笙越听越心惊,忍不住问道。 安雄忽然凑近,绕到她的身后嗅了几下,痛心道:“自然是身受重伤或身中剧毒快死的人才会需要吃!” “凝香露也给你用上了,这可一夜就能让肌肤恢复如初的奇药!熬这么一瓶至少需要十年,老夫当初脖子被西疆人划一刀都没舍得用...” “小洛笙,你欠了很大的人情啊!” 安雄收起药箱,迅速轰人,“行了行了,小洛笙没事,都别在我这磨蹭,耽误老夫睡美容觉!” 被轰出去,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木门合上,谢洛笙的心冷不丁随着木门一同沉了下去。 快死的人才需要吃风丸? 钟凌寒...为什么会有! 难道... “看来皇帝对你确实不错,这次,老夫便罢了。” 林靖驰沉沉的开口,谢洛笙回神,只见外祖脸上阴云满布,神态威严。 若她被诊断重伤,外祖恐怕不能善了... 谢洛笙敛下心神,笑着迎了上去,“外祖可很久没有和笙儿说故事了,今日外祖再说说北歧将士的英勇事迹如何?” “好!外祖这可存着一肚子的故事要给你听,咱们去厨房,边吃边说!” 林靖驰脸上迅速恢复神采,带着谢洛笙去他们经常呆的厨房秘密基地,抱着瓜果说故事。 从安平侯府出来时,已经深夜,谢洛笙坐上马车,看着黑寂的安平侯府,抿了抿唇。 外祖,还是太孤单了些。 “让林将军回朝的诏书已经下去,安平侯府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丁香跟着谢洛笙这么久,越来越懂她的意思,嗔怪的给她盖上毯子,“到时候小姐的两位表哥也都要回来,府里那些妖魔鬼怪再也不能欺负您了!” 谢洛笙顺着记忆回想舅舅和两位表哥的脸,露出一抹笑。 是啊,舅舅就要回来了! 乌云散开,露出皎洁的月光,听着府外没了动静,林靖驰的身子这才动了动。 “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就为了让我看你癔症的样子?” 安雄不耐烦的递上一杯茶,没好气道:“听闻皇帝封了小洛笙为县主,也算弥补她受的委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区区县主之位,便能抚平笙儿受的所有委屈?” 林靖驰收起方才对谢洛笙展露的笑意,沉着脸摩擦着茶杯边沿,眼底漆黑,“皇帝,他忌惮我!” 第一百零四章 三皇子留宿 “我想他不只是忌惮你,他还憎恶你。” 安雄舒舒服服的吞下一块糕点,挑眉道:“所有人都已经放弃调查宏德太子的死因和逼宫案,偏偏你每年都查。皇帝能上位,靠的是兄终弟及,宏德太子死了陛下才被封为太子,你嘴里念叨着宏德太子,还不是往当今陛下心窝捅刀子!” “宏德太子自小拜我为师,武功虽不济,自保尚可,何况他品性极佳,绝不会做出逼宫之事。那日我被当今陛下叫去,没能护在宏德太子身边,他死的蹊跷,问罪更是古怪,我若不查出真相,对不起我的良心!” 林靖驰重重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宏德太子刚死,便有人爆出他私制龙袍意图逼宫的丑闻,连查证都没有,直接抄了东宫。全部奴仆解散,再问不出有用的消息,而当今陛下,连那个身怀六甲还没来得及被封为太子妃的女娃娃也赶出去,强行灌了一碗堕胎药。” “你不知,那女娃娃拼了命才保全宏德太子唯一的血脉。凌寒参军,我依旧没认出来,等他从皑皑白骨里的爬出来,我才认出女娃娃给他做的记号!” “这些孩子...太苦了!” 屋内气压陡然降至冰点,林靖驰没有再说话,屋外乌云密布,黑夜弥漫,仿佛浓墨泼洒,让人看不清方向。 安雄起身点了一盏安神香,沉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不敢动你,却能动你的孩子。小洛笙此次遭劫,谁知是不是有人给你的警示!” “呼呼。” 风声忽然变大,谢洛笙踏入谢府,府里依旧灯火通明。 “小姐先别回院子,三殿下今夜宿在府里!” 知秋焦虑的躲在门口,见到她回来,匆匆上前禀告。 谢洛笙眼皮猛地一跳,“父亲留钟锦潇过夜?” 安的是什么心思? 知秋点头,“三皇子已经在院子里等您好久,奴婢从柴房跑出来的,您千万别回去!” 深夜和三皇子相会,这消息传出去,她不嫁给钟锦潇也不行! 谢洛笙眉眼染上冷意,冷笑道:“走,我们去看看娘。” 出宫后事情太多,她还没来得及去见娘! 丁香迅速跟上,感激的望着知秋,笑眯眯的挽住知秋的胳膊,“你也莫回去了,跟小姐一起给夫人请安。” “叩叩。” 谢洛笙刚敲门,房门自己开了,孙姨娘竟没有关门。 “是大小姐来了吗?” 孙姨娘披着衣袍慌张的出来,见到谢洛笙,眼眶一热,“噗通”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姨娘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谢洛笙弯腰扶起孙姨娘,含笑道:“三妹身子如何了?” 那孩子把用来治心疾的千年人参掰了一大半给她,就怕治疗的不彻底! “三姐睡下了,太医令说只需疗养半年按时服药就能根治,是千年人参起了作用。” 谢琛站在树下,无比复杂的看向这边,身上没来得及穿外袍,冻的哆嗦,嘴唇抿了抿,干巴巴的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想,谢洛笙会假惺惺说不用他欠人情。 然而... “好啊。” 谢洛笙转向他,脸上浮出笑意,“既然你想欠我人情,我也不和你客气。” “回报我的方式也简单,下次见到我,喊一声大姐。” 第一百零五章 有关道士 “你...” 谢琛满脸通红,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神,挣扎了一下,不情不愿喊道:“大姐。” “十月科举,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洛笙顿时满脸灿烂,提着裙摆推门进去。 谢琛愣住,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这个讨人厌的女人,居然记得他的科举? “笙儿!” 林尔容早早听见屋外的动静,迎了出来。 谢洛笙应了一声,扑入林尔容的怀里,蹭着脖子,撒娇道:“娘,我好想你。”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尔容的心都要被谢洛笙的话给融化了,不断拍着谢洛笙的后背,忍不住哭出来,“你在宫里可好,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太后待女儿很好,您不用担心。” 谢洛笙扶着林尔容坐下,看着娘头上的白发,眼睛一阵湿意。 林尔容的消息并不灵通,外祖也不会刻意说她在宫中发生的事,所以她并不知自己受伤的事。 “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看向四周,地上已经没有药渣,淡淡的药香也比之前好闻许多。 沈嬷嬷伺候着倒茶,欢喜道:“自从小姐来见过夫人,夫人的病好多了。” “那些药苦,原本夫人还不愿喝药,前些日子三小姐回来给了许多人参片,说是小姐您的孝心,夫人把那些都喝了,大夫说再过几日夫人的病就彻底好了!” 谢洛笙听着沈嬷嬷的话,注意着林尔容的脸色,她的目光闪躲,显然并不像沈嬷嬷说的那么配合。 那日她走时娘在屋里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谢洛笙的手忍不住攒在一起。 为了让她好,娘定会作践自己。 那道士和娘说的相生相克娘已经信到心底,想让她好娘就不会认真活着! “看着娘的脸色是好了许多,太后和陛下送给女儿不少补品,等会我都给娘拿来。” 谢洛笙压下情绪,轻声开口。 林尔容有心让她高兴,点了点头。 闲聊了会,一更天的锣声敲响,谢洛笙伺候林尔容睡下,关了门,向守在门外的孙姨娘道谢,“姨娘和三妹的情,笙儿记下了。” 那千年人参本是为谢歆甜治病用,没想到她分为三半,给了她又给了娘,想必自己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孙姨娘怯怯的摇头,“那本是大小姐的东西,都是甜儿该做的。” 孙姨娘惯来向着她们,谢洛笙不欲再和她争论,眼见她回房间,这才敛了神情,对沈嬷嬷冷声问道:“当年那个道士,还能找到吗?” 沈嬷嬷愣住,紧张的摇头,“那道士是自己找来,只见过那一面。” “好。” 谢洛笙点头,目光幽深。 她找不到那道士,便让始作俑者自己去找! 迈出门,谢洛笙站在谢府门前,回头对知秋轻声问道:“你素日和府里丫鬟的关系如何?” 知秋想了想,恭敬道:“和东大门的媚儿姐姐关系不错。” “既如此,你明日替我办一件事。” 谢洛笙压低声音,轻声吩咐,知秋茫然的看着她,郑重的行礼,“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夜色朦胧,院子外已经没有钟锦潇的身影,谢洛笙冷着脸进去,忽然,撞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第一百零六章 关心 那男人一袭黑衣,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背对着她,月光洒下,笼罩一层清冷之色。 听见声音,男人幽幽回头,妖孽般的面容正对她,薄唇噙着一抹邪气,凤眼如妖,腰间挂着的玉佩晃过白光,在眼底落下一片片影子。 “你是...呜呜!” 丁香刚发出声音,嘴被寒松捂住。 谢洛笙没有动,怔怔的看着他。 风从树上掠过,伴随妖异香气,落叶掉落,青丝肆意飞舞,黑衣沾上黑影,竟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一瞬间,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瞳孔只倒映着他的脸。 “这药丸自然只有身受重伤或身中剧毒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吃。” 安爷爷的话犹在耳边回荡,谢洛笙心猛地一跳,莫名抬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轻声道:“你受了伤?” 钟凌寒古怪的看着她,薄唇轻启,“未曾。” “中了毒?” 谢洛笙又问了一句。 钟凌寒妖异的凤眼陡然变了神色,微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忽然俯身,凑到她的唇边幽幽道:“你在关心本王?” 突如其来的气息惊的谢洛笙瞬间回神,向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今日我才知你给我吃的药丸并非一般药材,那礼太贵重...” 话未说完,钟凌寒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骤然一拉,将她禁锢在在怀里,邪邪一笑,“所以想知道我为何会有,给你吃了又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放肆的笑声响在耳侧,谢洛笙伸手试图推他,咬了咬牙。 她不该问! “放心,本王既然给你吃了,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只手扣在她的发上,揉了揉,钟凌寒幽幽的开口,低头在她的发间嗅了嗅。 这女人的味道,似乎越来越甜。 整个人被抱住,额头冷不丁撞上他的胸膛。 谢洛笙只觉得一股火炸遍全身,脸颊滚烫,那放在腰间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缓缓向上攀岩,谢洛笙呼吸陡然加重,迅速伸手拔了头上的发钗。 正要刺下去,手腕骤然被扼住。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 低低的笑声从头顶响起,带着满满的嘲笑。 谢洛笙眸中燃起火焰,迅速松手,从他手心里挣脱。 钟凌寒只觉那只小手仿佛白玉一般滑嫩嫩的从掌心溜走,还没体会个中滋味,胸口攀上两只手猛地把他往外一推。 可惜... “如你那力气,对本王来说和小猫挠痒没什么区别。” 搂着她腰肢的手加了力道,发钗随手放入怀里,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压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瞧见本王来,你似乎没有多意外。” “钟锦潇留宿谢府,得知这个消息,长安王想必坐不住要来看看。” 谢洛笙咬着牙开口,眼睛死死盯着压在唇上的那只手,额前青筋跳了跳,忽然张口,朝那只手咬了上去。 “嘶。” 钟凌寒毫无准备,惊的松手,谢洛笙趁机挣脱出来,距离他三步远,一双琉璃眼怒视着他。 到嘴的那句“自重”她也不说了,反正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 第一百零七章 宿松道观 气氛略有些僵持,谢洛笙抿抿唇,开口道:“你遏制了张学士之流,他在朝中无人说话,又把目光放在外祖身上,想得到外祖的支持。你放心,我已经和外祖提过,钟锦潇此人靠不住!” 谢洛笙一张口就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拳头握了握,拔腿就走,冲进房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关门。 钟凌寒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视线落在手背上——那里一排整齐的牙印,红的发紫,这女人下嘴没有一点留情! “呵,真是不乖。” 唇贴在手背的牙印上吻了吻,钟凌寒唇角扬了扬,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幽幽道:“陛下有令,德妃有喜,休沐三日。” “你父亲已经邀请那废物这三日都在谢府歇着,他答应了。” 谢洛笙靠在门边,听见他说的话,神情顿时冷了下去。 钟锦潇要在府里待三日? 他安的什么心? 狂风骤袭,房门破开,谢洛笙惊的回头,一个滚烫的吻已经落下,气息传在耳边,“离他远点。” “你若想找道士,去宿松道观。” 心脏狂跳不止,谢洛笙眼睁睁看着钟凌寒翻身离开,眼球颤动,肩膀颤抖。 这个男人...越来越放肆! “王爷!” 长安王府,寒松骤然开口,挡在钟凌寒前面。 钟凌寒扫了他一眼,勾唇道:“这是你第一次挡住本王。” “属下只想问,你是不是把风丸给了谢小姐!” 寒松单膝跪地,沉声发问。 钟凌寒挑眉,邪气道:“是又如何。” “那是救命的东西,怎么可以...” 寒松气的咬牙,声音未落,钟凌寒冷冷的打断了他,“本王的命,不需要那颗药丸来救!” “就算您不肯吃,至少可以留着,谢小姐并未生命危险何须用风丸?” 寒松面色越发黑沉,满身怒气。 钟凌寒撇了他一眼,“那时她快死了。” 寒松顿住,很想翻白眼——那日发钗都没插进心口,哪里会死? “您对谢小姐,未免太过上心!” 从地上站起来,寒松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沉沉的开口。 钟凌寒明显愣了一下,妖异的脸溢出诡谲,幽冷道:“不过觉得有趣罢了。” 有趣? 寒松垂下眼。 听到钟锦潇在谢府,盯了他一晚,在谢府听谢小姐提起道士,便动用令牌让宿松道观的道士等她去寻,按她的吩咐行事...这,只是因为有趣? “小姐你没事吧!” 丁香冲上来,抱着谢洛笙差点哭出声。 那人几次轻薄小姐,简直该死! “我没事。” 谢洛笙面色发沉,“这几日恐怕不能安宁,让孙姨娘那边警醒些。” 心里记挂着钟凌寒说的事,谢洛笙眉心紧皱,低声问道:“你可知宿松道观是什么地方?” 谢洛笙问的急,丁香强定心神,解释道:“宿松道观是北歧最大的道观,北歧的道士都归那里的道长管辖。据说风吟道长最是仙风道骨,连陛下都要敬重三分,传闻再过几年就能修炼成仙,是所有道士的楷模!” 第一百零八章 烦人 谢洛笙盘算了一下,问道:“你可知宿松道观距离我们多远?” 丁香摇摇头,回头,瞧见睡眼惺忪从屋里出来的知夏,眼睛一亮,“知夏知道!” “小,小姐?您回来了!” 知夏打了个哈欠,瞧见谢洛笙,惊喜的迎上来。 她这两日受了风寒,昏昏沉沉的睡了几日,根本不知道谢洛笙回来的事。 丁香望向知夏,小声道:“我记得你曾在宿松道观待过一段时间对不对?” 知夏迷茫的点头,“奴婢三岁便被父母丢弃,五岁前都在宿松道观,风吟道长人很好,还能夜观天象,算人命数。” 知夏提起宿松道观,脸上满是崇拜。 丁香紧追着问,“道观离这里有多远,你还知道路吗?” 知夏不断地点头,“就在京郊十里,马车快些一个时辰能到。” “一个时辰。” 谢洛笙眯了眯眼,“看来,我们要走一趟!” 清冷的目光落在知夏的脸上——知夏和知秋都是向她表过忠心的丫鬟,暂时可信。 低眸想了想,轻声道:“知夏,你陪我去。” 进屋换了一身衣服,朝丁香吩咐道:“你留在府里,若有人来,你便说我睡了!” 丁香本还委屈小姐不肯带她出门,听到这话,当即喜笑颜开,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他们拦住!” 从后门悄悄出去,知夏拦下一辆马车,递给谢洛笙一条丝巾。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她,知夏鼓起勇气道:“小姐是京中贵女,夜间出行定不方便。” “多谢。” 谢洛笙轻笑,接过面纱戴在耳边。 一路顺畅,守门人随意问了两句便放行,谢洛笙准备好的说辞竟都没机会说出来。 眉头皱了皱,感觉到一股视线,掀开车帘向后张望,城墙上果然看见一个慵懒的男人。 他都没有事情要做的吗? 觉也不睡? 放下车帘,谢洛笙靠在窗边顿生无力。 “小姐您不舒服?” 知夏担忧的问道。谢洛笙摇头,闷声道:“要是你觉得有个人很烦,但是又打不过,你会怎么办?” “打不过...就跑,不见他就不会烦了!” 知夏眨眨眼,小心的道。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 跑,是跑不掉了! 那个人,他就像是风,无论她去哪里,随时会出现在眼前。 谢洛笙呼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她无法对他生气! 不可否认,他的确履行着同盟义务,从重生找到他开始,一步一步,都在他的帮助下完成。 可是明明,有些事她自己也可以完成的很好! 现在,总感觉她逃不掉他的掌控! “寒松,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了吗。” 钟凌寒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双手撑在城墙上直盯着远去的马车。 寒松的脸有刹那的龟裂,敷衍道:“谢小姐表情很是感激。” 帘子放的那么快,谢小姐的脸色跟见了鬼差不多! “主子为何要帮她开道,只是出城,谢小姐这点事应该做的到。” 寒松实在忍不住,算时辰,他们回府都没多久就又出来了! 钟凌寒狭长的双眸闪过亮色,似笑非笑道:“这些事她是可以做到,甚至道观她自己也可以找,但本王偏要帮她。” 指腹压在自己的唇上,钟凌寒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想让一个猎物无法离开你,就要渗入她的生命!” 第一百零九章 道长 钟凌寒双目陡然幽深,卷出浓雾,唇边扬起恶劣的弧度。 从她踏入长安王府开始,她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猎物,征服她太过无趣,他要她习惯自己,直至再也离不开! 周边气压变得诡谲,钟凌寒对谢洛笙的占有欲毫不克制的迸发,寒松忍不住抱住胳膊,神色闪了闪。 也许真的是他错了,主子对谢小姐,并非那种感情! 也是,毕竟当初在谢府,主子受了极大地侮辱。 虽然命令下人从主子身上踩过的并不是谢洛笙,但这事因她而起,账,自然算在她头上一半! “王爷原谅她了吗?” 寒松抿了抿唇,他没说什么事,但是主子一定懂。 为了求得主子的原谅,谢小姐当初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等她嫁进来,本王自然会原谅。” 钟凌寒轻轻一笑。 那是他们定好的条件! 寒松沉默的低头,有片刻失神。 被主子当成所有物,也不知对谢小姐来说是好是坏! “阿嚏!” 马车里,谢洛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一阵寒气上涌,她仿佛又感受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侵略,忍不住向里面挤了挤。 不可避免的,她想起第一次见钟凌寒的情形。 他当日在府外投来的眼神,直至今日依旧让她头皮发麻! 那日她若没有让下人把他赶出去,谢文兮没有趁机羞辱他,或许他们本也可以相安无事,她也就不用这么怕他! 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他愿意帮她,她已经很珍惜! 知夏第一次和谢洛笙出来,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神警惕的盯着外面,生怕遇见危险。 谢洛笙瞧着她紧张的样子,唇角扬了扬,心情也放松不少。 不多时,车夫在外喊道:“道观到了!” “小姐到了!” 知夏松了口气,小心的扶着谢洛笙下去。 站在道观外,谢洛笙看着朴素的匾额,心底忽然生出敬意。 备受尊敬,万人崇敬的宿松道观竟然质朴至此,这种精神让它当得起北祁第一! “风爷爷!” 知夏上前敲门,手还没碰到门框,大门自己开了。 知夏退到一旁,从里面走来两个年轻的道士,见到谢洛笙,朝她略微行礼,“敢问可是谢小姐?” 谢洛笙迟疑的点头,“小女谢洛笙,见过两位道长。” “不敢不敢,谢小姐请起!” 两个道士满脸通红,慌忙让她起来,紧张道:“上头来人打点过了,谢小姐有什么吩咐和我们说就是。” 上头来人? 打点? 谢洛笙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轻声问道:“不知风道长可在?” “风师叔已经外出云游半年,不知何时回来。” 两个道士觉得她不信他们,顿时有些羞恼,“区区小事,我们一样能做好!” 谢洛笙见他们是真恼了,面上浮出歉意,又行了一礼,犹豫了一会,将事情说了。 “无良道士为钱财欺我家人,请两位道长主持公道!” 谢洛笙这一句,发自真心。 那两个道士听到这事早已经气的火冒三丈,义愤填膺道:“谢小姐放心,我们明日一定准时到!” 第一百一十章 邪祟 向两位道长告别,谢洛笙在车里眯着眼,良久,叫停车夫,轻声问道:“这附近可有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并非传闻中的神仙,而是庄子里对略懂些医术的江湖术士的尊称。 曾经她对这些人很是厌恶,可后来她与将士们出生入死,危急关头,那些享有盛名的大夫贪了她的钱却连夜出逃,只有那些赤脚大仙听闻将士们伤重,带着草药分文不取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诊治,彻底改了谢洛笙对他们的印象。 虽然这些赤脚大仙的医术并不高明,但是他们的确有很多偏方,身上有她现在需要的东西! 车夫没想到这位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竟然知道赤脚大仙,惊讶的停下马车,顿生亲切,连声道:“这外头就有一个,和老汉很熟,小姐可是病了需要给他瞧瞧?” “我没病,但我需要一味药材,不知老伯能否帮我买回来?” 谢洛笙神色闪了闪,轻声开口。 车夫当即将车停在灯火通明处,热情道:“小姐稍等,老汉去去就来!” 等车夫走了,知夏默不作声的贴到谢洛笙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问都没问谢洛笙为何需要那个东西。 谢洛笙瞧了她一眼,眼底露出笑意。 很快,老伯回来,将东西小心的送进来,“这东西邪的很,大仙说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有这东西,小姐想来有大用,可要小心些量!” “多谢老伯!” 谢洛笙点头,仔细收下。 到了谢府后门,知夏连带着车费交给车夫一锭银子,车夫吓了一跳不敢接,“那东西只要十个铜板,来回车费不过一钱,姑娘这给的太多,老汉不敢要!” “这银子并非白给您的,日后若我想出门,还要烦劳老伯接我。” 谢洛笙从马车下来,噙着笑向车夫开口。 车夫踌躇了半天,不断地鞠躬,“老汉不该收的,但老汉儿子病重需要钱!老汉谢小姐大恩!日后老汉还有这马还有老汉全家都是小姐的人,任凭小姐差遣!” “你快收下,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的事,你莫要说出去!” 知夏催着车夫走,等看不到他人了方才转身,一双眼看着谢洛笙发亮,定定的道:“小姐,您真是个好人!” 谢府养有车夫,并不需要那老伯。 分明是小姐见到车里有很多治病的草根,又见老伯对赤脚大仙的家轻车熟路,猜到老伯家中有人病重,方才故意支援。 那番话,也不过是希望老伯能安心收下罢了。 “好人?” 谢洛笙自嘲一笑。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真的?知秋真的这么说?” 途径冯姨娘院外,正见到冯姨娘惊愕的站起来,“这可真是好机会!赵婆子,你现在就去找人,我计划......” 谢洛笙站在门外呆了片刻,唇角弯了弯,猫着腰回了院子。 翌日,谢洛笙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 “小姐不好了,冯姨娘带着好多婆子进来了!” 丁香抹着眼泪冲进来,哑着嗓子开口。 谢洛笙缓缓睁开眼,丁香的胳膊多了不少抓痕,显然和屋外的人缠斗过。 冷下脸,谢洛笙披好衣服出去,院子外面围着十几个婆子,她们正拿着铁锹翻着地上的泥巴,目露惊骇。 冯姨娘就站在她们中间,看着地上的黑土激动的浑身发抖。 “姨娘这是在做什么?” 谢洛笙眉梢带着寒气,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冯姨娘惊的缩了缩脖子,注意到周边下人的目光,逼着自己挺直腰杆,怒视谢洛笙,冷声道:“你藏了些不该藏的东西,姨娘替你找出来,免得你做错事!” “哦?” 谢洛笙瞳孔陡然幽深,唇角溢出森寒的弧度,淡淡道:“我藏了什么?” “你藏了这些诡异的黑土!” 冯姨娘强忍着头发发出的阵阵寒意,咬着牙道:“京城从未有过黑土,你院子里却有,这说明你这院子不干净!” 谢洛笙挑了挑眉,“所以,这说明什么?” 冯姨娘急的跳了起来,大吼道:“这说明你是邪祟!” “来人,把谢洛笙给我抓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背叛 “你们谁敢动小姐一下!” 丁香疯了一样挡在谢洛笙的前面,朝冯姨娘憎恶道:“小姐是谢府的嫡小姐,谢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姨娘在小姐面前都该行礼,怎么敢以下犯上!” “她若是被邪祟上身,那就不是谢府的嫡小姐!” 冯姨娘气的七窍生烟,恶狠狠地推开丁香,招呼人上去。 谢洛笙没动,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双目沉寂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气,顿时,没人敢动。 “冯姨娘说我是邪祟,总该有个理由。总不能院子里出了些黑土,就说屋子里来了鬼!” 谢洛笙伸手将丁香向后一拉,扯唇开口。 冯姨娘呼吸加速,狰狞道:“笙姐儿,你莫再狡辩!我这么说自然有证据!” “来人,把知秋和媚儿带上来!” 冯姨娘一声令下,两个丫鬟从后头带上来,压在地上。 “小姐,对不起,奴婢没办好您交代的差事!” 知秋嚎啕大哭,连连磕头。 媚儿擦着脸上的眼泪,哭哭啼啼,“奴婢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姨娘把奴婢抓来干什么?” “我要你们当着老夫人的面,把你们昨晚说的话再说一遍!” 冯姨娘风风火火的回头,将谢老夫人迎了进来。 谢洛笙抬眸朝谢老夫人看着,眸底划过讥嘲。 没想到连祖母都来凑这个热闹! 谢老夫人对上谢洛笙的眼神,脸色沉了沉,看着知秋,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奴婢替她说!” 媚儿抢过话头,慌张道:“昨夜知秋找奴婢,说院子里有鬼叫还翻出黑土,她害怕睡不着,想让奴婢给她一些朱砂护身,还说小姐身上都带着黑气,想找个人驱邪!” “奴婢陪知秋半夜过来,果然听见叫声,奴婢吓了一跳,这才求冯姨娘做主!” 知秋面色陡然惨白,慌张的看着谢洛笙,拼命摇头,“不,奴婢,奴婢没说过!小姐不是什么邪祟!” “是不是邪祟可不是你说的算!” 冯姨娘阴狠的露出一抹笑,跪在地上朝谢老夫人道:“不只是这个丫鬟感觉不对劲,知春知冬都说笙姐儿不对劲!您要不信我把她们叫出来!” 冯姨娘朝后面喊人,谢洛笙回头,果然见知春和知冬两个丫鬟从房里出来,紧张的对她看了一眼,飞快的跑到谢老夫人面前跪下。 这一下,谢洛笙脸上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 知春快速开口,脸上露出谄媚。 谢老夫人迟迟没有说话,知春没忍住,爬到谢老夫人的脚下,拽了拽谢老夫人的裙角,主动开口道:“求老夫人救救奴婢们吧!小姐她很不对劲,晚上时常一个人说话,就像...就像冤魂一样!” “知冬你说是不是!” 知春恼怒的拍打知冬的胳膊,知冬犹豫的看了谢洛笙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们这两个叛徒!” 丁香冲上去要打人,冯姨娘身边的婆子迅速将丁香控制住。 谢老夫人严肃的盯着谢洛笙,沉声问道:“笙儿,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一道长 谢洛笙眸底闪过幽光,上前一步给谢老夫人请安,“祖母,孙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您救我!” “老夫人!院子里出黑土,半夜还有鬼叫,这一切都预示着笙姐儿被邪祟附身了啊!您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冯姨娘迅速打断谢洛笙的话,泪眼婆娑,“最近府里不太平,想来就是这邪祟导致!” “冯姨娘一口一句邪祟,当真把我的女儿当成泥土随意践踏了吗?” 柔弱却有力的声音从院门响起,所有人同时愣住,谢洛笙眼眶一红,扶住林尔容的胳膊,哑声道:“娘!” “笙儿莫怕,娘在这!” 林尔容心疼的抱住她,一双眼望向冯姨娘,眉眼浮出犀利。 林尔容虽然是安平侯的女儿,但边境战事吃紧,她自小一个人在京城长大,性子格外柔弱,鲜少露出这种表情,一时间让冯姨娘有些发憷。 谢老夫人惊讶的看着林尔容,这些年林尔容从不冒头,她已经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媳! “尔容,你这是干什么?” 谢老夫人冷脸呵斥,神态越发肃冷。 林尔容护着谢洛笙,拦在谢洛笙前面给谢老夫人行礼,“儿媳见过母亲。” “请母亲恕儿媳不敬,多年来冯姨娘对笙儿多番屈辱儿媳都忍了,但今日她控诉笙儿是邪祟,儿媳决不能忍!” 谢老夫人见林尔容依旧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嫌弃的瞥眼,冷嗤道:“此时尚未有定论,你何必强出头!” “老夫人,妾身不敢胡言乱语,为给笙姐儿一个清白,妾身请来天一道长!此道长最是厉害,定能窥破天机!” 冯姨娘在地上磕头,深深的朝林尔容看了一眼,唇边溢出得意的笑。 谢洛笙眉间微挑,压住林尔容的手,任由冯姨娘把人请进来。 “道长,请您看看笙姐儿她是否被邪祟附身!” 得了谢老夫人的许可,冯姨娘急匆匆的迎上去。 一双镶着金丝的鞋子踏进院子,白色的浮尘在风中扬了扬,谢洛笙抬头,尖嘴猴腮的道士懊恼的拍着衣服,见到她们,迅速收敛,放下手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无量天尊,贫道有礼。” “这便是天一道长,久闻大名。” 谢老夫人略微点头,眼底浮出敬意。 谢洛笙视线从道士皱巴巴的衣服上扫过,压了压嘴角,带着哭腔问道:“您便是天一道长?冯姨娘请您来驱邪,您瞧瞧,我可是邪祟?” “怎,怎么是他?” 见到来人,林尔容身子僵了僵。 冯姨娘讥讽的对她望着,诧异道:“姐姐认识天一道长?” 那道士回头,见到林尔容,掌心朝上行了一礼,“谢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三年前,谢道长指点救下我的女儿。” 林尔容对这道士充满感激,现下竟希望他能帮帮谢洛笙,恳切道:“府中出了怪事,还请道长好好瞧瞧,还笙儿一个清白。” 那道士下巴高高的扬起,目光落在谢洛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艳,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洛笙心生恶寒,双手握在一起,偏着头听冯姨娘道:“请道长快些做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作法 地上忽然露出一个垫子,那道士双脚悬空踏在垫子上,引起众人惊呼。 “看来是真有本事,想必一定能抓鬼!” 丫鬟婆子纷纷开口,敬畏的看着道士。 谢洛笙冷冷的看道士哗众取宠,后背传来得意的眼神,唇角勾了勾,没有回头。 道士双眼一闭,伸出黝黑的手来,掐指一算,眼睛骤然睁开,低吼道:“府中的确有邪祟!” 寂静,全场寂静。 丫鬟婆子纷纷站在一起,面露惊恐。 “邪祟在哪!” 冯姨娘快速向前,激动问道。 道士赫然指向谢洛笙,怒喝道:“就是她!” “大小姐真的被邪祟附身!” 下人骤然炸开,林尔容脸色陡然惨白,颤抖着唇道:“道长你再看看,笙儿不可能是邪祟!” “邪祟已经附体!必须要经火烧之刑才可以驱除邪祟!” 道长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阴沉沉的看着谢洛笙,眼里露出贪婪,“火烧后,邪祟也不会立刻离开,还需交由我亲自将邪祟收服!” “不!这不可能!” 林尔容慌忙抱紧谢洛笙,全身颤抖,“笙儿莫怕,娘一定会保护你!” “姐姐何必执迷不悟,让道长将附在笙姐儿身上的邪祟除了,笙姐儿才能好啊!” 冯姨娘止不住的抹眼泪,转向谢老夫人,哭道:“老夫人,天一道长已经证实邪祟就在笙姐儿身上,必须要除掉才可啊!” “祖母,笙儿不是邪祟,请您明察!” 谢洛笙眸中溢着冰丝,她在给谢老夫人最后一个机会。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里,谢老夫人下垂的眼皮抬了抬,深深地看了谢洛笙一眼。 她的脊梁,似乎越来越直,她的翅膀,似乎越来越硬,她的眼睛,似乎越来越尖锐,再也不是可以被轻易控制的草包! “老夫人!邪祟能伤人,您要为谢府所有人考虑啊!” 冯姨娘忽然嘶吼,唤醒众人,下人们纷纷点头,凑在一起惊慌的远离谢洛笙。 谢老夫人和谢洛笙对视,想起她越来越高贵的身份以及刚回府时疏离的态度,顿时阴霾满面。 这个丫头,该受些教训! 沉默中,谢洛笙看见谢老夫人点了头。 寒意,从脚底贯穿,神情越发漠然。 “来人!架草堆,点火!” 冯姨娘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个大碗,碗里褐色的液体摇晃,荡出一片血腥。 林尔容呼吸加速,冷声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驱除邪祟怎么能没有黑狗血!请姐姐让开,这一碗黑狗血下去,或许笙姐儿身上的邪祟就没了!” 冯姨娘恶毒的看着谢洛笙,脸上扬着狰狞的笑,一步步朝谢洛笙靠近。 林尔容急的要冲上去,忽然,胳膊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黑狗血?姨娘这是要喂给我喝?” 谢洛笙缓缓从林尔容身后站出来,面色冷若冰霜,眼底盛满了浓郁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波三折 冯姨娘端着黑狗血快走几步,狰狞道:“笙姐儿怎么这么说,我怎么敢给你喝这个!驱除邪祟嘛,自然要泼在脸上才有用!” 冯姨娘眼睛闪过恶毒,快速抬起手。 谢洛笙看着她,笑靥如花,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酒窝,忽然伸手扣住冯姨娘的手腕,双腿向前迈了一步,掌心猛地向下,带着冯姨娘的手一同倒在她的脸上,淡淡道:“是这样吗?” 黑狗血顺着冯姨娘的头顶往下流,冯姨娘骤然僵住,瞳孔骤缩,脸上传来血腥的凉气,顿时毛骨悚然,喉咙渐渐失控,发出尖叫,“啊!” “大,大小姐疯了!” 沾到黑狗血的婆子吓的花容失色,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知春浑身发抖,拉扯着道士的腿,犀利道:“这邪祟太厉害了!道长你快救我们!” “啪!” 丁香挣脱牵制恶狠狠甩了知春一巴掌,怒喝道:“叛徒!” “放肆!” 道士拿出拂尘气恼的朝丁香头上打,刹那,丁香痛的倒在地上,浑身发黑。 “丁香!” 谢洛笙脸色骤然冷峻,望向道士眼底溢出杀气。 道士被她看的身子一抖,暗叱一句,拂尘赫然朝谢洛笙甩过来。 谢洛笙站着没动,抬着头,冷冷的看着他。 道士只觉浑身发麻,偏开眼睛硬着头皮朝她袭击过去。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冲了过来,一脚踹开道士手里的拂尘,怒喝道:“住手!” “无尘道长,无清道长!” 谢洛笙神情略松,向两个年轻的道士道谢。 冯姨娘没想到会多出来两个道士,神色骤变,厉声问道:“你们是谁?” 两个道士秀出道袍,指着身上的花纹冷声道:“我乃宿松道观风云道长麾下首席弟子无尘/无清,听闻此处有人行骗,特来铲除!” 两名道士亮出身份,谢老夫人眉眼顿时冷了下去,看着谢洛笙若有所思。 “宿松道观的道士?那可是道门正统门派,他们怎么会来帮大小姐?” 下人面面相视,满脸狐疑。 “你说谁行骗?我天一云游数十年,按辈分也是你们的师叔,你们岂敢如此待我!” 尖嘴猴腮的道士气的哇哇乱叫,“你们两个道行不高,显然被妖邪所迷却不自知!” 绿豆般的眼睛上下打量那两名道士,眼珠子一转,趁他们不注意迅速从地上抽出拂尘,乌黑的嘴角咧出坏笑,“本师叔这就帮你们清清眼!”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石灰朝他们扔过去,拂尘趁势待发,带着冲人的气味! “是断肠散的味道!他的浮尘上下了毒!” 无尘惊愕的向后退,掩住口鼻浑身僵硬。 谢洛笙抬头看天,眯着眼,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今夜的风向变了! “笙儿小心!” 林尔容猛地抱住谢洛笙,替她挨了一棍子。 “娘!” 谢洛笙掌心颤抖,扶住林尔容的身子,抽出头上的发簪冲过去——她要他偿命! “邪祟!看我怎么收了你!” 道士嘴角一扯,扬起手朝谢洛笙挥了过来。 关键时刻,狂风骤起,沉香的味道在空中蔓延,谢洛笙的手腕骤然被托住,一名老者从门口进来,白色的拂尘卷起,径直将猥琐的道士捆住。 “天一,你已入魔!” 空灵的声音从老者口中发出,惊的谢老夫人站直身子。 冯姨娘没想到这么多人帮谢洛笙,呼吸越来越重,带着一身的黑狗血跑到老者面前,怒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人!” 老者摸了一把胡子,看向谢洛笙,严肃的脸露出一抹笑,沉声道:“贫道风吟。”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风吟道长!” “真的是风吟道长!” 下人顿时炸开锅,纷纷崇敬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天一本还想使坏,听到老者的名号,脸色一僵,顿时老实。 冯姨娘猩红着眼想反驳,但老者实力在这,连天一都被捆住,那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谢洛笙冷眼打量,面前的这位风吟道长令人如沐春风并不威胁,收回手,沉沉行礼,“谢风道长相救。” “风师叔!这个骗子迷惑谢家夫人,让人自损命格,简直丧尽天良!” 无尘和无清跑到风吟身后控诉。 林尔容身子抖了抖,瘫在地上震惊的看着无尘和无清,哑声道:“两位道长你们说什么?” “这个人就是个骗子,根本不是正经的道士!你被他骗了!” 无尘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揍人。 那道士阴沉沉的看着风吟,骤然大叫,“我是骗子?你们才是骗子!你们都被邪祟迷了眼!” 冯姨娘摸了一把额头上的黑狗血,面容扭曲,磨牙道:“笙姐儿身上的邪祟太厉害,连风吟道长都被骗了!天一道长,您一定要救救笙姐儿!” “没错!她就是邪祟!我要收妖!” 道士已经到了毫无退路的份上,扯着嗓子干嚎,愤怒的挣扎。 风从谢洛笙脸上刮过,谢洛笙眸色陡然发亮,双目直直的看着那道士,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我是邪祟?” 冷气传遍全身,道士绿豆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心里直打鼓。 最后,愤怒道:“当然是!” “既如此...” 谢洛笙唇角勾了勾,“传闻鬼火能将邪祟烧的干净,就让天,瞧瞧到底谁才是邪祟!” 道士还没反应过来,谢洛笙骤然上前,一把扯下道士的外袍。 风灌入。 瞬间,蓝色的火焰在道士的身上燃烧,宛如火人。 “救命!” “救命!” 道士吓的魂飞魄散,拼命嚎叫,几缕鬼火漂浮到冯姨娘的身上,吓的冯姨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无尘和无清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崇拜的望着谢洛笙。 风吟摸着胡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浮尘动了动,吹散面前的蓝色火焰。 “邪祟!天一道士才是邪祟!” “冯姨娘把邪祟请进家门来了!不得了了!” 下人惊慌的逃跑,桔梗赶忙将谢老夫人护住,惊恐的看着化为火人的道士。 “烧了这么久还没烧死,他真的是邪祟!” 谢老夫人呼吸都在加重,拉着桔梗的胳膊踉跄的走到风吟道长的面前,恳求道:“风道长法力无边,请您快收了这邪祟,还谢府一个安宁!” 风吟颔首,掌心一扬,嚎叫的天一道士被卷在空中。 林尔容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风吟道长的面前,跪在地上,颤声问道:“方才两位道士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和笙儿的命格,是否相冲?” 终于等到这一刻,谢洛笙敛下神情,跪在林尔容的身边,看向风吟。 风吟道长抬起手,掐指一算,沉声道:“夫人与小姐的命格相辅相成,并不相冲。” “都说了你被骗了!日后莫要再伤害自己,你这么做不但帮不到谢小姐,连自己运势都给灭了!” 无尘扬了扬下巴,扶起林尔容和谢洛笙,脚尖一踩,踏在空中。 林尔容顿时面色惨白,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要骗夫人!你害的夫人好苦!” 沈嬷嬷气急败坏的冲上去对着道士一阵暴打,道士被鬼火一吓再不敢说谎,哆哆嗦嗦道:“是,是那个冯姨娘给我一百两银子,她让我告诉你们这些话,可不是我要说这些话害你们!这冤孽,算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冯姨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沈嬷嬷一脚踹在倒在地上昏迷的冯姨娘身上,抱着林尔容哭的肝肠寸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切都过去了 谢洛笙弯腰去扶林尔容,看着林尔容后背的伤痕,眼眶一湿,砸出泪来。 眼底出现一个人影,谢洛笙抬头,只见风吟将一道黄符递到她面前,“此符能驱毒气,戴上四十九日便可救你娘一命。” 谢洛笙心神颤动,捏住符咒,感激的行礼,“多谢道长。” “小姐天生贵命,所思所行都将影响北歧国运,请小姐慎重。” 风吟道长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带着无尘和无清捆着天一离去。 谢荣和钟锦潇回府入眼便是这一幕。 惊愕的望着混乱的一片,谢荣勃然大怒,“发生什么事了!” “荣儿,你过来。” 谢老夫人吩咐桔梗留下,低头看着谢洛笙给林尔容戴符咒,沉着脸叫走谢荣。 谢荣向钟锦潇歉意行礼,急着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跟着谢老夫人走了。 桔梗命下人将冯姨娘抬走,下人恐惧的看着冯姨娘身上的蓝火,哭哭啼啼的不敢上前。 几个婆子听到风吟走时对谢洛笙说的话,认定谢洛笙是福星,紧紧贴着谢洛笙身边大献殷勤。 “本殿竟不知你与风吟道长相识。” 钟锦潇眼睛闪过算计,弯下腰,纡尊降贵的和谢洛笙说话。 谢洛笙让沈嬷嬷带林尔容回去,凉薄的对钟锦潇看了一眼,一字未发。 有些人,都不配让她搭理! “谢洛笙,你放肆!” 钟锦潇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怒喝。 谢洛笙连停顿都不曾,带着丁香转身回屋。 房门赫然关上,屋外的喧嚣再和她不相干,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卸掉,瘫在凳子上。 身旁的丁香被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拖走,谢洛笙看着丁香嘴里塞进去的药丸,收回眼神,对身旁的男人哑声道:“谢谢。” 丁香被人带走,屋里只剩下她和身旁的人。 下巴被一只手抬起,她的眼睛通红,正在蓄着水汽。 钟凌寒眸光微闪,幽冷道:“这是你自己耍的计策,哭什么?” 谢洛笙任由他抬着自己的下巴,怔怔的看着面前邪气的人,轻声道:“若没有风吟道长搭救,这个计策,便失败了。” 谢洛笙骤然伸手,握住下巴上的那只手,仰起头,滚烫的泪从她的眼眶落在他的手背上。 “钟凌寒,谢谢你。” 若不是你让风吟道长过来,今日她也许会被自己的计策反噬,成为邪祟,被压上火堆! 钟凌寒本想嘲讽她几句,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盯着她流泪的双眼,没有动。 没有人阻止,谢洛笙哭的越来越大声,外祖和母亲为她付出的种种历历在目,若没有今日风吟解释清楚,恐怕母亲又会像前世一样横死,想到这些,谢洛笙只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够用。 “力气都放在本王手上,舒服些了吗?” 良久,钟凌寒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谢洛笙低下头,后知后觉,慌忙松开手,他的手指已经泛着乌紫。 她竟然下意识一直在捏他! “对...不起。” 谢洛笙有些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乌紫的手指,想给他揉揉又不敢再伸手。 面前这个,毕竟是北歧最可怖的长安王! 钟凌寒看着眼前有点急又有点怕他的女人,丹凤眼中的诡谲散尽,无意识流出柔和,沉声道:“那鬼火是你的手笔?” 谢洛笙回神,一双琉璃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昨日我从赤脚大仙那购了些磷粉,这些东西见风便燃,且不会如真火一般将人烧灼。知夏提前守在门口,寻机将磷粉洒在他的里衣,只等恰当时机让他成为火人!” “他让我娘牺牲自己保全我,我便要他在娘面前爆出真面目,破了他对我娘说的谎言!” “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 谢洛笙敛了心神,声音缓缓流出,那两扇蝶翼般的睫毛,时不时颤动。 她此刻仿佛极其无助,只要他问她就会答,平时藏起来的柔软现在正全力展露。 钟凌寒看着她有些失神,缓缓伸出手,指腹落在她的脸上,刮去泪珠,淡淡道:“一切都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处置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妖异的香气传入鼻尖,谢洛笙焦躁的心情忽然安静,她抬起头,古怪的看了一眼钟凌寒。 好像他在身边,她便有莫名的安全感。 这不是好事! “风道长...”为什么会听你的? 谢洛笙声音半路失踪,唇角抿了抿,“罢了,长安王,谢谢你。”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可以随意说这些秘密的时候。 钟凌寒瞥眼看她,分明瞧见她对他的秘密讳莫如深,眼角勾了勾,幽声道:“几年前本王在西疆救过风道长一命,让他帮忙抓个江湖骗子的面子还是有的。” 她没问,但是他说了。 谢洛笙冷不丁打个抖,磕磕盼盼道:“原,原来如此。” 他告诉她这些干什么? 难道动了杀心?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三皇子自己赖着不走,我和他没有交集。” 谢洛笙憋了半晌,主动交代。 钟凌寒呼吸微窒,看着她略有些着急的样子,唇角一弯,掌心落在她的发上,轻揉两下,幽幽道:“真乖。” 谢洛笙额头冒出黑线,眼角跳了跳。 “小姐,知秋回来了。” 丁香敲响房门,声音还有些不稳。 谢洛笙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 那意思很明显。 在她期待的视线下,钟凌寒动了,衣袍从她眼底划过——他慵懒的躺在她的床上! “你...” 谢洛笙磨了磨牙,随手扯下帘子,瞪了他一眼,打开门,望向地上跪着的知秋,扬了扬唇。 昨夜她让知秋去找媚儿,提前在院子里泼了墨倒出黑土,又故意将院子里有黑土的事说给媚儿听。 那媚儿果然如她们预料的一般去寻冯姨娘,直说她被邪祟上身,冯姨娘叫出知秋盘点,知秋在冯姨娘处表现的极为恐慌,冯姨娘信以为真,即刻想去找道士。 北歧京城能被钱财所迷的道士不多,所以她又让知秋无意提起曾有个道士给娘看过命格,冯姨娘被知秋牵引,顺势想到若让深得娘信赖的天一道士来,定能一次打击她和娘两个人! 于是,快马加鞭,冯姨娘连夜去寻天一道士,这才有了今日这场戏! 知秋此行充满风险,更是关键一步,谢洛笙上前两步将她扶起来,认真道:“多谢!” “奴婢不敢担谢,这是奴婢该做的!” 知秋笑盈盈的站起来,没有推脱谢洛笙的手,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知春和知冬,笑意凝固,“她们两个...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她们两个差点害死小姐,绝不能轻易放过!” 丁香咬着牙,眼睛都被气红。 谢洛笙的目光落了下去,知冬瑟缩着脖子沉默的磕头,知春嚎啕大哭,狡辩道:“奴婢被冯姨娘骗了,以为小姐真的被邪祟上身,不是背叛小姐!小姐您饶了奴婢吧!” “奴婢是老夫人派给您的贴身丫鬟,您不能不给奴婢活路!” 知春扯着嗓子叫嚷,声音越发尖锐。 谢洛笙背过身,淡淡道:“把知春发卖给人牙子,远离京城,烙上贱籍。” “至于知冬,让孙姨娘还了她的卖身契,再给一笔钱,离开谢府!”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木棍 知冬诧异的抬头,感激的磕头,“谢小姐大恩!” “凭什么!谢洛笙你不公平!你们放开我!” 知春气的癫狂大叫,知夏带着人进来嫌弃的把她拉走,走到谢洛笙身边低声道:“三小姐和四少爷听到这边的动静硬要过来,被孙姨娘拉住了。” 谢洛笙点头,刚要说话,门外闯进一个少年郎,手里举着棍子,双目瞪的浑圆,“江湖骗子呢?” 谢洛笙顿时失笑,“人已经走了。” “你有没有事?” 谢琛仔细打量她,剑眉溢出戾气。 谢洛笙摇头,让知秋带知冬下去,伸手把谢琛手里的棍子拿了下来,好笑道:“这棍子能驱邪?” “桃木棍!当然能驱邪!” 谢琛匆匆放下手,环视一圈,院子里的人已经散了,只留下一地的黑狗血。 又扫了一眼谢洛笙,瞧见她衣裳干干净净,神情松了下来,闷声道:“这棍子送你了,再有人来找茬,把他打出去!” 谢洛笙掂量了一下棍子的重量,回头看向房间。 这要是打在屋里头那人身上,有没有用? “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确认再三,谢琛放下心,对上她含着笑的眼睛,脸颊微红,补充道:“三姐不放心你,我不能让她涉险这才来救你,不是我自愿,你别自作多情!” 谢洛笙淡定的点头,“我懂。” “......” 谢琛一噎,喉咙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母亲已经醒了,大夫瞧过说是没有大碍,明日你若有空过来瞧瞧。” 今夜,林尔容要冷静冷静。 毕竟,她被骗的太深了! 谢洛笙抱着桃木棍的手紧了紧,轻声应道:“我一定去。” 院门合上,谢洛笙回头,只见知夏和丁香都对她看着,眸中满是关切。 一丝暖意涌上心头,谢洛笙拉住她们的手,笑道:“今日你们忙坏了,回去好生歇着。” 低眸想了想,谢洛笙对知夏轻声道:“明日随我去孙姨娘那拿玉蝶,从今以后你和知秋与丁香一样,都是我的贴身丫鬟!” 知夏脸上露出惊喜,说着就要跪下,“谢小姐!” “起来吧!” 拉着她起来,谢洛笙伸手贴上丁香的额头,轻声道:“你今日也吓坏了,等会请个大夫瞧瞧,明个给你们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丁香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看着谢洛笙,摇摇头,“奴婢没事,奴婢还要守着你呢。” 说罢,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子,显然意有所指。 谢洛笙抬头,看着屋顶拖着寒松的衣角,眼角抽了抽。 “砰。” 屋内传来巨响,谢洛笙身子顿时一僵,对上丁香喷火的眼神,莫名想笑。 干咳一声,谢洛笙拍拍她们的手,“夜深了,早些歇着,明日不必来伺候我。” 屋里那尊大神,丁香不是他的对手。 知夏乖乖的收回眼神,行礼道:“是!” 看着她们回屋子,谢洛笙舒了口气,放下桃木棍,摊开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钟凌寒的不请自来! “吱呀。” 推开门,谢洛笙正要轰人,抬眼,有些痴。 乌云散尽,月光倾斜而下,晃动的珠帘倒映着一张妖孽的影子,钟凌寒单手撑着头靠在床上,姿态慵懒诡谲,说不尽的蛊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甘之如饴 “看来想让你进来,得牺牲一些东西才行。” 幽幽的声音从床上透出来,谢洛笙低头,脚底下躺着一只杯子。 弯腰把它捡起来,谢洛笙不由赞叹——这样都没碎,品质不错! 一阵风从掌心掠过,杯子赫然穿过珠帘落在一只修长的手上,周边气压降低,谢洛笙眉眼划过无奈。 “长安王还有何事?”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就没有别的事要做? 钟锦潇留宿的事她也解释了,闹剧也散了,他留在这干什么? 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钟凌寒挑眉,幽幽道:“本王刚帮你大忙,这便过河拆桥?” 谢洛笙压住腹诽,站在远处低头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钟凌寒扬了扬下巴,“帘子拉起来。” 谢洛笙顿了顿,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索性照办,掩唇打了个哈欠,抬眸扫了一眼窗外。 眼看就要三更天,他不用睡觉的吗? 帘子拉开,月亮透过窗户尽数洒进来。 “今夜月亮不错。” 轻幽的声音响起,谢洛笙朝他看去,月光下,那双黑眸莫名澄澈,倒映着月华。 察觉到她的注视,钟凌寒眸光看向她,刹那,黑眸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 呼吸骤然加速,谢洛笙慌忙挪开视线,有些发热。 低低的笑声从钟凌寒的喉咙溢出,忽然,一阵风从面上吹过,一个人影伴随着妖异的香将她环住。 “想不想看看今夜的谢府?” 温浅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谢洛笙全身僵直,脑子机械的转动,“今夜的谢府,和往日不同?” “经你闹一场,谢府今夜只怕无人入眠!” 钟凌寒低头嗅住她的发香,忽然用劲,将她拥入怀里,双足一点,他把她带到了空中。 夜风吹散了睡意,谢洛笙瞳孔陡然放大,下意识抓住面前人的腰身。 眼底衣袍翩飞,几缕墨发从她的脸颊掠过,只见钟凌寒足下踏空行走,落在谢老夫人的屋顶上。 脚上已经有了实感,但是谢洛笙依旧不敢松手,仰着头惊慌的看他,用眼睛说着话。 她竟然,飞了! 虽然她见过钟凌寒和寒松飞过,但没想过她竟然也可以! “这,是轻功?”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钟凌寒低头,她的手还一直抱着自己,忘了拿开。 狭长的眼眸闪过微光,薄唇扬了扬,享受着她的主动,喉咙吐出一个音节,“嗯。” “你可以带人一起用轻功?”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你既如此厉害,当初为何...” 为何受她钳制,面对她的长箭不避开? 谢洛笙脑子有些乱,前世她被抓之前和他有过对峙,那日她深知自己赢不了他,所以将长箭对准了他身边的曹公公。 曹公公对他颇为照顾,他也因不能带曹公公走所以被困长城,她知道他绝不会看着曹公公受到袭击坐视不理,所以一箭下去,只等他护曹公公受伤。 其后果然如她所料,他推开曹公公,自己受了一箭! 若他可以带人飞行,为何当日不带曹公公走,要被她围困,甚至受那一箭? 怀中人呼吸越来越急,像是陷入僵局,钟凌寒低头,冰凉的掌心落在她的额上,手指轻轻一点,将她的头抬起。 “你在想什么?” 谢洛笙受惊,慌忙松手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对他望着,沉声问道:“若有朝一日我与你对峙,你明明能脱困,却为何受我一箭?” “受你一箭?” 钟凌寒看向她,“你亲手射出来的箭?” 谢洛笙握了握拳,“是!” “若是你射的箭...” 钟凌寒上前一步,骤然站在她的面前,邪肆的面容距离她只有几寸,薄唇微张,贴在她的唇上散着热气,“本王甘之如饴!” 第一百二十章 谢荣被拦在屋外 “母亲,你简直糊涂!” 脚下传来怒喝,谢洛笙瞬时惊醒,推开钟凌寒,半跪在屋檐上,悄悄拿起一块瓦片。 身旁落下清凉的香气,一只手从她眼底又拿开一片瓦片,揶揄道:“做贼这种事,本王与谢小姐果真无师自通。” 谢洛笙眼角抽了抽,压住已经到嘴边的腹诽,挪开视线,认真的看着脚下。 屋内,谢老夫人正淡定的饮茶,冷笑道:“我今日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既然教训不成,便也罢了。笙儿再如何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怕她不成?” “说她是邪祟这哪是教训,分明是想毁了她!” “她若是记恨...母亲你不懂,现在的谢洛笙和以前那个蠢笨的谢洛笙已经不一样了!” 谢荣急的踱步,“那孩子我现在看着都有一股惧意!” “砰!” 谢老夫人重重的将被子放在桌子上,眉眼浮出严肃,怒斥道:“你是她的父亲,理当她怕你,何来你怕她?” “可是她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沙湖县主,深得太后喜爱,背靠安平侯,三皇子也因为她这才对儿子高看一眼!” 谢荣气冲冲的扫了一眼谢老夫人,压低声音道:“这时候您任凭那个蠢女人作乱,给她下马威,儿子该如何自处!” “她原本就和儿子不甚亲近!” 谢荣字字句句都在忌惮谢洛笙,这一点谢洛笙倒未曾想到,双目闪了闪,最终归于平静。 钟凌寒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黑眸溢出几丝轻笑,也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这怂包的德行,一点都不像我的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大哥好好学学!” 屋内谢老夫人已经气的砸杯子。 “儿子是比不过大哥,可最终您能留在京城,靠的还是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这件事您不必再管,我现在就去找尔容,和她修缮关系,也算曲线救国!” 谢荣脸色骤变,由红到青最终发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重重砸个彻底,衣袍一掀,转身便走。 眼看谢荣出了门,钟凌寒骤然拉住谢洛笙的胳膊将她遮在怀里,淹入黑夜。 忽然涌入的香气让谢洛笙微怔,抬头看着他,他的下颌线异常凌厉,和她印象中的慵懒邪肆很是不同。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你猜,林姨母是否会让他进去?” 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谢洛笙愣了会,脸颊浮出薄红。 谁是他姨母? 抿了抿唇,轻声道:“不会。” 娘对谢荣,已经心灰意冷。 “这样的场面,可不能错过。” 钟凌寒邪气一笑,骤然揽住她的腰,手指穿过她的衣裙扼住她的双膝,将她横抱在怀中,疾驰而去。 谢洛笙强忍住惊呼,死死拉住他的衣襟,暗扣被她拉开,露出健硕胸肌,瞳孔猛然放大,迅速松手,脸颊滚烫。 钟凌寒带着谢洛笙停在院子后面,眼看着谢荣脚步由急到缓。 “启禀老爷,夫人已经睡下,请您离开吧。” 沈嬷嬷挡在谢荣的前面,恭敬的行礼赶人。 谢荣一股怒气涌上,冷声道:“我来了她也不起来?” “老爷,夫人身体不好,请您体谅。” 沈嬷嬷压住眼底的愤怒,恭敬的开口。 “老爷,天也晚了,您若困了,不如来妾身这歇着。” 孙姨娘怯怯的上来替林尔容解围,低着头,神情温婉。 谢荣扫了她一眼,心神大动,沉声道:“也罢,既然你还没睡,我陪你说会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牵手 两个人关上门,院子归于一片平静,谢洛笙从院子外走进来,目光幽深。 “大小姐。” 见到她,沈嬷嬷激动的迎了上来。 谢洛笙颔首,低声道:“娘好些了吗?” “起初很是难受,现在已经好些了。所幸您没事,不然夫人心中郁结再也难解!” 沈嬷嬷想起那道士骗了林尔容这么多年就来气,磨牙道:“那冯姨娘果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奴婢说,就该浸猪笼打入地狱!” “恶人自有恶人磨,嬷嬷不必花心思在她的身上。” 谢洛笙提起冯姨娘脸色冷了下去,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沈嬷嬷,“娘身上的伤没那么容易好,这是金疮药,您晚些时候给她涂上。” “奴婢知道!” 沈嬷嬷连连点头,说着就要把她迎去屋子。 谢洛笙摇头,低声道:“让娘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看她。” 沈嬷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欢喜道:“奴婢在这等您!” 目送沈嬷嬷回屋,谢洛笙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眸光闪了闪,跟在他后面。 “谢大人恐怕这几日都要在林姨母这呆着。” 钟凌寒漫步走在前头,仿佛这是他家,悠哉开口。 谢洛笙警惕的看着四周,三更天的时间府里无人走动,放下心来,敷衍道:“应当是。” 钟凌寒回头撇了她一眼,轻笑道:“前面就是钟锦潇住的房间,你可要去瞧瞧?” 脚步骤停,谢洛笙瞪了他一眼,速度加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带着他去钟锦潇的房间? 她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在钟锦潇那应当算大功一件! 肉眼可见的怒气正在谢洛笙头顶上熊熊燃烧,钟凌寒眉眼浮出笑意,蓦然伸手,捞住她的胳膊。 掌心顺着往下,捏住她的手,扬唇道:“气性这么大,当真被本王宠坏了!” 无视她的挣扎,拉着她往前走,唇角勾了勾,“带你去看另一番光景。” 谢洛笙眉间浮出困顿,不懂他的说的什么意思,一时不察,任由他拉着走。 细嫩的小手就在掌心,柔软的仿佛面团,嫩滑的触感牵引着他的心跳,钟凌寒忍不住握的更紧,黑眸沉下一处漩涡。 原来牵手,是这种感觉。 他这份心跳,是因为初尝牵手滋味,还是因为被他牵着的人——是谢洛笙? 空气弥漫着莫名的滋味,谢洛笙视线紧盯着自己的手,她的手背上握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曾几何时,她与这双手进行过多次博弈。 谁能想到今生,她会和他还有这种画面! 抬起头,月色下钟凌寒的身影洒上了淡淡的雾霾,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靠近。 “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一切,怎么会被谢洛笙那个贱人这么轻易夺走!” 远处传来阴狠的声音,谢洛笙偏头看去,只见谢文兮扶着冯姨娘跪在地上,一脸悲愤。 “你祖母罚她跪上一夜,权当赎罪。” 钟凌寒看都不想看,嫌恶的开口。 她被拉着走了,谢洛笙敛了心神,嘴角溢出冷笑。 犯下如此错事,祖母对冯姨娘的惩罚仅仅跪上一夜! 钟凌寒眸中浮出讥笑,幽幽道:“谢老夫人怕事情闹大影响谢府声誉。” “恐怕这两日就会主动找你和解,保全谢府的名声。” 谢洛笙扯了扯唇,“祖母这时倒想得到谢府的名声。” 堂堂嫡女被邪祟附身,难道便不会对谢府名誉产生影响? 说到底,不过是看中冯姨娘背后的章台! 惠嫔到底没死,章台坐稳刑部侍郎的位置,和边境的官员都有往来,祖母还需要冯姨娘出力把大伯从边境捞回京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奏 “今夜爹去了母亲那,娘你这一招没把谢洛笙搞死反而害了自己,真没用!” 谢文兮愤怒的开口,连扶着冯姨娘的手都松开。 还以为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结果这倒好,把爹送去林尔容那个贱人的房间里去了! 冯姨娘激动的抓了一把石子扔掉,恼恨道:“叫什么母亲!她已经自请下堂,再也不是谢府的主母,怎么是你的母亲!” “就凭今夜爹去了她那里,明天她就能重新稳坐正夫人的位置!谢洛笙又成了谢府嫡女!” 谢文兮头回被凶,委屈的直掉眼泪,“到时候三皇子铁定对她青睐有加,我这到手的三皇子妃的位置彻底没了指望!” “不可能!” 冯姨娘面容扭曲,阴狠道:“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噼里啪啦!” 一道闪电骤然落下,亮了京都半边天。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冯姨娘恼羞成怒的模样,面上没有一丝波澜,跟上钟凌寒的脚步,淡淡问道:“这便是王爷让我看的风景?” 这些画面,哪里比得上睡觉? 钟凌寒诧异于她的淡定,低笑道:“看来,是本王低估你了。” “既如此,便睡吧!” 抱住她的身子,下一刻,她被强制塞进被窝。 屋外传来桔梗传唤的响声,谢洛笙抬眼朝他看了一眼,闭上了眼。 原来,祖母这一出才是他想让她看的戏! 不过可惜,这场戏她不想陪祖母演! “大小姐您歇下了吗?” 桔梗在外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回音,连丁香都没有搭理她,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谢洛笙本只是装睡,但是头沾到枕头便觉得有千斤重,呼吸渐渐平稳,陷入梦乡。 钟凌寒看着她静谧的睡颜,眉尖一挑,勾着手指在她脸上划过,触及她的唇角,停了下来。 像是烦躁有东西打扰,谢洛笙一把抓住嘴角的手,压在脑袋下面。 整个手心都被温暖包裹,钟凌寒陡然愣住,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直至他察觉到隐匿在其中的危险! 赫然站起来,衣袍散着冷风,钟凌寒沉着脸离开。 这种古怪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小姐,三小姐求见!” 这一夜谢洛笙睡的很熟,等到丁香把她摇起来她还睡眼惺忪,浑身无力。 看向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屋子里还残留着钟凌寒的气味,谢洛笙顿了顿,让丁香进来,“发生何事?” “昨夜爹去寻母亲了,大姐知道这事吗?” 谢歆甜从屋外进来,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谢洛笙揉着太阳穴起来,点头,“我知道。” “娘已经睡了,爹在孙姨娘处歇着。” 谢洛笙给谢歆甜倒了一杯茶,淡淡道:“爹去孙姨娘那很正常,三妹不必忧虑。” “不是!大姐我不是怕你生气这件事...” 谢歆甜慌忙摇头,抛去和谢洛笙的生疏,抿唇道:“爹找母亲一定会让冯姨娘不舒服,所以早些时候我让杏儿替我盯着冯姨娘,方才杏儿回来禀告冯姨娘偷偷溜出去不知道拿了什么回来!” “我怕她想害你,所以想来提醒你一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求和 谢洛笙手放下,眸光透出冷意,看向谢歆甜问道:“带了东西回来?” “对,一个很小的瓶子,神神秘秘的抱回来。” 谢歆甜有点急,但是又不敢对谢洛笙大声说话,只能撑着身子缓缓道:“昨夜祖母罚她,据说只是跪了半宿,到了后半夜人就不见了。” “祖母屋里的人来检查,香吟给了一点银子打发了,这事竟就不了了之!” 谢洛笙手指在桌面点了点,对冯姨娘抱回来的东西似乎有点印象。 娘怀弟弟的日子,似乎就是这时候... 谢歆甜观察着谢洛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姐,昨日你...没事吧!” “我想来的,但是娘说我来了只会给你惹麻烦,那道士的事我也听说了,冯姨娘竟如此胆大害母亲,如今揭露恶行祖母却只有不痛不痒的惩罚...我若昨日来了,或许能帮帮大姐!” 谢歆甜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满是歉疚。 谢洛笙回神,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我没事,你身子弱本就不能掺和。” “倒是你把人参都送回来大半,你自己真的够?” 谢歆甜看着谢洛笙握着她的手,脸颊微红,点头道:“那些已经足够,大姐不必担心我。” 谢洛笙放下心,瞧着她越发红润的脸,唇边扬起笑意。 这一世,她会给谢歆甜最好的安排,再不会让她早逝。 “冯姨娘的事我会盯着,你身子弱不好在外久呆,先回去吧。” 谢洛笙让知秋送她出门,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回头却见谢歆甜还没有走,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谢洛笙有些懵。 “娘说幼时我和四弟多亏了大姐找来稳婆才能平安降生,如今大姐又救了我一命,日后我这条命就是大姐的,大姐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谢歆甜咬着下唇,郑重的磕头,清秀的脸满是坚毅,仿佛这个决定她已经想了很久。 谢洛笙拦下她,顿时失笑,“我救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事。” “你是我的妹妹,救你是我的本分。” 绑起一个发髻,谢洛笙随意插上发钗,回头握住她的手,低笑道:“也罢,随我一起去见娘。” 清风从她的发梢掠过,春日的暖阳在她的脸上洒下一层金光,白皙的肌肤透出端庄的颜色,和谢文兮令人嫉妒的妖艳不同,谢洛笙身上的气质美好而又让人臣服。 谢歆甜跟在后面顿时看的有些痴,忍不住道:“大姐,你真好看。” 谢洛笙微怔,笑了笑,没有说话。 知秋仰头,惋惜的看着谢洛笙的发髻和衣裳,主子平时从不喜欢穿亮眼的衣服,除了那次进宫着装大红,平日都是素色,若正儿八经的打扮一次,饶是京中第一美人也比不上主子! 谢洛笙不知她们在想什么,只觉得落在脸上的视线有些灼热,狐疑的朝知秋和谢歆甜看了一眼,抛去了古怪。 “娘!” 谢洛笙迈进院子,正撞见冯姨娘,眸色陡然变冷,迸出杀气。 冯姨娘冷不丁看见她的脸,吓的花容失色。 昨日从脸上泼下来黑狗血仿佛还黏在上面,浑身难受。 愣了半晌,冯姨娘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笙姐儿来了?” 谢洛笙扬了扬唇,“冯姨娘可还安好?” 经过昨日那一番争执,谢洛笙还能和她如此亲切,冯姨娘只觉得浑身似有千万根针扎在身上。 扯出笑,冯姨娘低着头恳切道:“笙姐儿,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被道士蒙蔽误以为他真有本事,这才害了姐姐。今日我特来请罪,希望你和姐姐都能原谅我!” 冯姨娘话未说完,谢洛笙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低笑道:“原谅就不必了,我此生只求一个公平。” 脚步站定,谢洛笙回头,展颜一笑,“坏事做尽,总要受到惩罚才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坛桂花酿 冯姨娘身子陡然僵硬,钟锦潇赶来正听到这话,顿时心里发堵。 抬头看着谢洛笙的脸,呼吸停滞。 曾经谢洛笙软弱无能又跋扈,是北歧公认的草包小姐,任何世家大族都不愿娶她。 但现在,她凭一己之力智斗父王赢得皇祖母和德妃的喜欢在宫中站稳脚跟,昨日更是引来他都难能一见的风吟道长为她解围。 那张脸没有变,却隐隐和以前完全不同,曾经的她什么礼仪规范全都不会,如今举手投足满是贵气,仿佛脱胎换骨,那双眼更是清冷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时常还夹杂着杀气,令人心悸。 当初他对她触手可得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有这样的潜力? 敛了心神,钟锦潇眼底划过阴鸷。 无妨,现在她依旧是他的! 换上温和的面容,钟锦潇上前打招呼,“洛笙。” “嘭!” 大门骤然紧闭,冯姨娘和钟锦潇都被关在门外,谢洛笙毫不留情的走人。 “冯姨娘来做什么?” 拿起帕子仔细擦着手,谢洛笙语气不善。 沈嬷嬷朝地上啐了一口,恼恨道:“她自知有愧,来求夫人重新做回主母,还送来一些东西,假模假样!” 谢歆甜陪着谢洛笙进屋,到了稍间退了出去,谢洛笙环视一圈,桌子上的一壶酒引起她的注意。 “这是?” 倒了一杯闻了闻,谢洛笙眯了眯眼,“桂花酿?” 这是娘最喜欢的酒! 沈嬷嬷迎了上来,笑盈盈道:“这是冯姨娘送的最让人称心的东西了,夫人别的不求就是喜欢十八乡的桂花酿,可惜一直找不到,这一坛是冯姨娘特意找来的好酒,夫人强压着不喜都舍不得丢出去!” “酒...”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手腕骤然一抖,紧紧抓住酒坛子,哑声问道:“父亲今晚是不是要来?” 沈嬷嬷惊奇的瞪大眼睛,点头,“昨夜老爷在门外求了夫人一夜,今日早上又求了好久,夫人心软,答应晚上让老爷进屋好好聊聊。” “果然如此!” 谢洛笙神情大变,看着桌上的桂花酿嘴角扬起嗜血的弧度,前世谢文兮在她耳边的话语重新回荡。 “你娘根本不是难产死的,是我和我娘杀的!” “你娘刚怀孕我娘就送去带五食散的糕点成天喂毒,临盆那日我躲在你娘的床底下,在稳婆来之前狠狠压在你娘肚子上。你那未出生的弟弟刚冒头就被我压死了!” “你还记得你娘为什么怀孕了反而和爹彻底决裂,甚至至死也不肯再看爹一眼吗?因为你娘那夜是被迫承欢,她以为给她下药的是爹,所以对爹深恶痛绝!” “但是她错了,给你娘下药的是我娘啊!我娘嫉恨爹总是想着你娘,知道你娘心高气傲,受此侮辱绝活不下去,这计策果然成功,哈哈哈哈!” “嘭!” 谢洛笙重重砸了酒杯,手落在桂花酿的边沿,猛然停住。 “知秋。” 谢洛笙缓声开口,声音宛如从地狱幽谷而来。 知秋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在。” “把这酒,换个坛子,送去厨房。” 谢洛笙转身,眉眼染出冷笑。 这苦果,该她们自己尝!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看戏 知秋上前抱住桂花酿,唇角弯了弯,恭敬道:“是!” 谢洛笙止住沈嬷嬷深究,进去瞧林尔容,她的脸色比起那日来已经好很多。 “笙儿!” 林尔容见到她来,挣扎的起来,哽咽道:“娘对不起你!” 谢洛笙顿时红了眼眶,摇了摇头,“您是为了我才会受这些委屈,日后,女儿定不会再让人欺辱了你!” “冯姨娘送的东西您千万别吃,祖母和父亲寻您,您只说身体不适拦了吧。” 在今夜之前,她不希望林尔容发生任何事! 林尔容正想如此,听此话点了点头,虚弱的咳了几声。 陪着林尔容吃了饭,从院子里出来时已经临近黄昏,知秋早早的等在一旁,低声道:“坛子里的酒方才被崔婆子送给二小姐,此时应当已经喝了。” 谢洛笙拨动着腰间的玉坠,唇角扬起恶劣的弧度,“不知道里面的料加的够不够,晚上的戏够不够看。” “只有一个女人,岂会够看?” 身侧溢出低低的幽叹,谢洛笙身子一僵,默默地翻白眼——他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知秋警惕的看向四周,张开手护着谢洛笙,怒喝道:“哪里来的宵小,敢在谢府放肆!” “知秋!” 谢洛笙话音未落,知秋已经晕了过去,被一股风嫌弃的吹到树下。 谢洛笙抿了抿唇,低声道:“她信得过,王爷不必如此!” 蓝色的衣袍映入眼帘,谢洛笙微怔,随后被一只手扼住脖子,“本王怕麻烦!” 谢洛笙一动不动,任由那双手贴在自己的脖子上,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诚心道:“王爷穿蓝色衣服很好看。” 至少没那么妖! 钟凌寒倒没想到她会这么乖顺,竟然连一丝挣扎警惕都没有,顿时失去逗她的兴趣,抖了抖衣角,幽幽道:“原来你喜欢蓝色。” “难怪你会站在德妃那边。” 薄唇拨动,有些冷,像是在发奇怪的脾气。 谢洛笙不想和他说起宫中的事,生硬问道:“王爷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钟凌寒见她提起这个,顿时来了兴趣,邪肆的脸上划过戏谑,眸中闪过流光,低低笑道:“府中有贵客,那坛酒你不打算给他呈上?” 钟锦潇? 谢洛笙眼角一跳,“你不会...” 也给他送了一杯? “此等好戏本王自然不能错过...” 钟凌寒回过味,瞧着她惊愕的脸,狭长的眼眯了眯,“难道下午给他吃的酒酿圆子是你吩咐做的?用的是那坛酒?” 谢洛笙神情闪了闪,偏头看向天边,扯唇道:“二妹对三皇子妃的位置朝思暮想,做姐姐的当然要成全她。” 钟锦潇既然那么爱谢文兮,她助他们一臂之力,只能算是成人之美! 她可不会看着谢文兮嫁给其他如意郎君! 她的账从来不是谢文兮一个人的,这场戏没有钟锦潇可就不好看了! 脖子忽然一松,谢洛笙尚且来不及反应,腰间已经落下一只手将她猛地一扯拉入怀里,诡谲的眸低下,手指划过她的脸颊,钟凌寒眼底满是笑意,幽幽道:“本王与爱妃当真天作之合,连坏,都能坏到一处!” 爱...妃? 谢洛笙顿时头皮发麻,还未说话,人已经被禁锢在他的怀里,飞上屋顶。 “既然喝了双份,今夜这场戏可要好好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惩罚 紧抓着他的衣服,谢洛笙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脸,被迫带上屋顶。 “我还有事要做!” 整理好衣服,谢洛笙想下去,看向四周,无从下脚。 迫于无奈,她只能看向钟凌寒,“你...” 连下去都要求助,谢洛笙感觉格外丢人! 钟凌寒眉尖一挑,指腹压在她的唇上,“嘘。” “看戏!” 轻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她已经被人拉入怀里,坐在屋顶。 “房门未开!” 谢洛笙急了。 一场戏总要有男女主,他们不碰面喝的酒再多又有什么用? 挣脱他的钳制,低声道:“谢文兮出不去,钟锦潇...” “吱呀!” 话音未落,房门骤开,谢洛笙震惊的看着谢文兮满脸通红的踏入钟锦潇的院子。 目光掠过树影,瞧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溜走。 “这是...” 谢洛笙看向钟锦潇,满眼诧异。 他的手笔? 钟凌寒低头瞧见她惊讶的模样,墨色的瞳孔划出笑意,拥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下巴贴在她的头顶,幽声道:“本王想看戏,怎么会不做准备?” “总不见得,让本王爱妃的这双手为他们打开这扇门,你说是不是?” 钟凌寒低头望向她,随手握住她的手,一路抚到指尖捏了捏,笑的邪肆。 谢洛笙凭空生一股恼火,抽回自己的手,默默地坐的离他远一些。 “哗啦!” 谢文兮进了院子,看着紧闭的房门,陡然生出一股渴望。 “三皇子...” 谢文兮站在屋外,身上的燥热让她一直扭着身子,低低的叫了一声。 谢洛笙低头,刚想动,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拿开瓦片,露出里面钟锦潇挣扎的景象。 “谢洛笙!” 钟锦潇听见外面的声音,双眼迷离,喃喃的叫出来。 陡然,身边的气压降至冰点,谢洛笙默不作声的向旁边走两步,脚步刚迈出去,胳膊上落下一只手,狠狠将她拽到怀里。 “砰!” 在谢文兮喊钟锦潇第二声时,钟锦潇终于忍不住,开了门。 月光下,一个女人穿着一层薄纱站在屋外,微风吹过,薄纱飞舞,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看红了钟锦潇的眼。 “三皇子,兮儿来了。” 谢文兮的声音本就娇气,加上情药的作用越发绵长,一声下去,钟锦潇已经控制不住。 上前走了两步,钟锦潇瞳孔死死盯着谢文兮曼妙的身姿,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各种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眼底溢出炙热,唇角得意的扬起,“洛笙,你还是来了!” “我不是谢洛笙,我是兮儿啊!” 谢文兮浑身燥热难忍,看见钟锦潇只想把他扒光,再受不住,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哽咽道:“殿下,兮儿好像发烧了,好难受,你帮帮我!” 女子的香气冲入鼻尖,钟锦潇全身瞬时变得滚烫,双目迷离,骤然抬起她的下巴啃了上去,“谢洛笙,你是本殿的女人!” “撕拉!” 薄纱彻底被撕开,钟锦潇再也不忍了,手顺着薄纱握住她的肩膀,一路下滑,将她压在身下。 他们竟然要在院子里... 谢洛笙呼吸骤停,看着屋顶下交缠的两个身影,脸颊瞬时红到脖颈。 她本以为看到这幅画面她该会愤怒亦或是解气,可真到了眼前,却只觉得恶心。 “看够了吗?” 耳边的声音浮出诡谲,谢洛笙抬头,只见他薄唇抿紧,眸光冷冽异常,仿佛在生气。 谢洛笙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他的嘴里,喊的是你的名字!” 那双黑眸似洒了一层寒霜,冰凉的唇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 谢洛笙脊背骤然发寒,身侧盛怒的男人让她紧张的想逃,身子刚动,下巴骤然被钳制,滚烫的唇压了上来,毫无预警带着怒气,就像是惩罚。 低哑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侧,“谢洛笙,刻了本王的标记,你只属于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昨夜的人是谁 夜风如水,他的身子比冰更冷,烙在面颊的唇仿佛都带着寒气,谢洛笙微怔,从开始的愤怒羞恼转为莫名的紧张。 “钟凌寒...” 朝他伸出手,掌心赫然多了一抹湿气,谢洛笙怔住。 钟凌寒扼住她的手腕,松开她的唇,静静地看着她。 冷幽的风吹来血腥味,夹着他身上的香气灌入谢洛笙的鼻尖。 忽然,他抱着她回去院子,在她的耳边呢喃,“谢洛笙,别离开我!” 心中的弦仿佛断开,谢洛笙从没听过他用这么脆弱的声音说话,抱着她的人忽然倒下去,谢洛笙慌忙伸手接住,入眼触及他苍白的脸。 一道黑影从她的手里强硬的夺过钟凌寒,谢洛笙声音哑了许多,“他怎么了?” “旧疾复发。” 寒松惯来不喜多言,扶着钟凌寒就要走,忽然停下,回头对谢洛笙沉声道:“王爷恐吓张学士的事被三皇子知晓,在陛下那告了王爷一状,其后更是命人给王爷下七魄散,王爷一时不查,中了招!” “七魄散!” 谢洛笙心中猛然一悸。中此毒者七日内魂飞魄散,死状凄惨,且无解药! 钟锦潇对他下此毒手,仅仅因为他牵制了张学士! 谢洛笙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看着钟凌寒的目光多了几分歉意。 “有没有法子救他?” 谢洛笙声音有些抖,“安爷爷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 “不必!” 寒松顿了顿,解释道:“王爷内力深厚,吃的毒也不多,自己能逼出来。” 深呼口气,寒松看着谢洛笙,一字一句道:“王爷都是为了你才招惹到此等小人,谢小姐,麻烦你替王爷报仇!” 谢洛笙神色顿时认真,“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寒松带着钟凌寒离开谢府,刚停下,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没想到你竟还有说谎的一天。” 寒松的脸浮出些许尴尬,递给钟凌寒一瓶药,沉声道:“属下并未说谎,只是没说您受伤与此无关且并未中毒罢了!” 缠绵暧昧的叫声在谢府此起彼伏一个夜晚,翌日,钟锦潇心满意足的睁开眼,嗅着怀中女人的发香,唇角扬了扬。 俯下身,本还想继续温存,不曾想黑发挑开,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殿下。” 谢文兮娇滴滴的攀附上钟锦潇的脖子,满眼痴迷。 钟锦潇仿佛见鬼,骤然将她从怀里踢下去,“你怎么会在这!” 谢文兮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水眸滚下泪珠,“昨夜是殿下让人叫我来的,您忘了吗?” 钟锦潇眉头紧锁,目光贪婪的在她身上扫过,愤然披上外套,“昨夜与我欢好的明明是谢洛笙,怎么会是你!” 门外响起骚动,钟锦潇厌恶的又朝谢文兮踢了一脚,恼怒道:“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躲起来!” 就在这时,谢洛笙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三殿下在府中修养多日不曾拜见,请殿下见谅。臣女谢洛笙,请殿下安!” 她的声音悠扬又清澈,完全不似昨夜被他折磨到沙哑的女人娇吟。 钟锦潇顿时脸冒黑线,阴沉沉的看着还在地上哭泣的谢文兮,胸口溢出恶心。 她说的是真的! 他居然和这个欺骗他多年的恶毒女人合欢! 不能,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钟锦潇眼底溢出冰冷,强硬的拽谢文兮起来,塞进床底,“你给我爬进去!” “殿下!” 谢洛笙算准时辰,上前一步,唇角扬起,骤然打开房门——“羽嬷嬷请你入宫....”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纠缠的两个人出现在谢府众人面前,毫无遮挡!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说漏嘴 “三,三殿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羽嬷嬷站在门口气的浑身发抖,霎时头晕目眩。 谢洛笙慌忙将羽嬷嬷扶住,看着那两个人惨白的脸,唇角扯了扯。 谢文兮正被钟锦潇压着跪在地上往床下爬,后背大片青紫的伤痕隐隐作痛,昨日才受过暴击的双腿更是在打颤。 凉风顺着尖叫从耳边掠过,谢文兮偏头,瞧见谢府无数奴仆,只觉得眼前冒着金星。 这些人...都看了她的身子! 而她,还是以这样羞耻的姿势展露在众人面前! “羽嬷嬷,你听本殿解释,是这个女人勾引本殿!” 钟锦潇急着想解释,手一松,身上的衣袍掉了下来,谢府众人发出惊呼。 谢洛笙迅速偏头,嫌恶的抿唇。 谢老夫人和冯姨娘听到消息过来,一眼看见不着寸缕的谢文兮,惊的一个晕了过去,一个跌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冯姨娘闻见熟悉的酒香从屋里飘出来,双眼无神。 这坛酒怎么会在这? 它应该被林尔容喝了才对! 知秋从院子外过来,附在谢洛笙的耳边悄声道:“冯姨娘方才去夫人那想看戏,正见到老爷和孙姨娘笑着从屋里出来,奴婢把这边的消息闹大,冯姨娘当时便站不住脚。” 谢洛笙微微点头,回头,对上冯姨娘投来的眼神,唇角勾了勾,挑眉一笑。 冯姨娘瞬间跳了起来,怒道:“是你!” “冯姨娘,你是如何教导的二妹,竟然让她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谢洛笙率先开口,声音如雷霆一般砸下。 冯姨娘脸色煞白,面部陡然扭曲,愤怒道:“今日该被捉奸的应该是你娘才对!不,我昨日就该把这坛酒送给你!” “酒?” “什么酒?” 谢洛笙放大了音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冯姨娘。 冯姨娘赶忙捂住嘴,抬起眼,正对上钟锦潇陡然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再不敢和谢洛笙对峙,哭哭啼啼的怒喝这些下人走开,冲上去关门。 房门合上,钟锦潇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阴霾,转身看着谢文兮,一字一句问道:“你给本殿下药?” 谢文兮正悲愤交加想控诉钟锦潇一番,忽然听到这番话,顿时一慌,“下药?” “我没有!三殿下,臣女没有给你下药!” 下巴骤然被钟锦潇钳制,那张惯来温润的脸变的暴戾,眼底溢出阴狠,“你说谎!” “不,我没有说谎!这药真不是我下的,呜呜呜!” 谢文兮看着向她靠近的钟锦潇,心底生出一股恐惧,不断地向后逃,哽咽道:“我,我只是正好闻到厨房给您做的酒酿圆子有种怪味,正巧我喝了酒后半个时辰浑身发热,就想到是情药的毒!” “大姐一定发现了我娘给母亲做的手脚,所以借机用在你身上,好让她彻底成为三皇子妃,我急了,正好殿下的嬷嬷请我过来,我就...” “真不是我给您下的药,是谢洛笙!” 谢文兮不断躲开,双腿骤然被一双手拉了回去,胳膊被钳制,钟锦潇恶狠狠地压了上来,“这么说情药是你娘下的,你也有解药,可是你并没有给本殿,不是吗!” 伴随着一声惨叫,屋内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耳根发红。 羽嬷嬷气的再站不住,愤怒道:“洛笙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将此事告知太后,为谢府做主!” 说罢,羽嬷嬷愤然离去,冯姨娘仿佛得了什么恩赐,脸色霎时欢喜起来,狞笑着对谢洛笙道:“兮儿如今已经是三皇子的人,太后来了,三皇妃的位置一定是兮儿的!谢洛笙,没想到你想害兮儿反而成全了她!”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搭理,视线落在屋里,脸上露出狐疑。 钟锦潇不是没轻重的人,现在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他身上的情药难道还没有解? “哐当。” 屋顶掠过一个人影,还带着一层粉末飞舞,谢洛笙瞧见,眼角跳了跳。 原来如此...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后驾到 时至晌午,太后离宫,紧跟其后的还有宗人府的几位侯爷以及大理寺卿。 谢文兮被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早上,一粒米都没有进口,听说太后要来,惨白着脸早早守在大厅跪着。 谢洛笙被清醒过来的谢老夫人叫到大厅,扫了一眼哭红眼的谢文兮,低着头,将今日所见都说了出来。 冯姨娘站在旁边听着,几次想插话,对上谢洛笙投来的视线,冯姨娘眼神闪了闪,闭了嘴! 她若这时揭发是谢洛笙给谢文兮下的药,岂不是要牵扯出她给林尔容下药? 左右兮儿要做三皇子妃,这事她只能咽下去! “母亲!太后驾到!” 谢荣急切的赶来,瞧见谢文兮,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早上他得知消息没敢贸然赶来,盘算一圈,竟觉得这是无比划算的买卖,此刻只高兴地合不拢嘴。 少顷,宫轿落下,暗红镶金的绣花鞋踏入地面,谢府大门紧闭,谢荣摸红自己的脸,跪在地上迎接宫轿。 太后一来,谢府顿时流言撤下,各自惶恐的低头退让。 府里出了大事,冯姨娘自不能以主母身份迎接太后,孙姨娘更是不妥,林尔容只得拖着病体扶着谢老夫人来迎。 “老身/妾身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老夫人和林尔容跪下,谢荣紧跟其后,谢洛笙沉下眼行礼,谢琛牵着谢歆甜沉默的站在谢洛笙的身侧一同跪下,“微臣/草民请太后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轿撤,太后被羽嬷嬷扶着走了进来,素日慈祥的脸此刻满布怒云,视线朝众人扫过,张口,端庄变为泼妇,怒吼道:“那个糟践人的混账在哪?!” “太后息怒!” 谢荣被吓的跪在地上,颤声道:“三殿下正在偏殿等您!” “此事事出突然,三皇子与兮儿郎情妾意,情到深处做出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 谢荣弯着身子匍匐在地,沉痛的开口,听起来无比委屈。 谢洛笙不由多打量他一眼,唇角扯了扯。 “在什么偏殿等!做出此等下作事,还怕见不得人?” “叫他滚过来!” 太后气的恨不能扔东西,眼睛犀利的从谢荣脸上掠过,露出愤怒,忽然朝谢洛笙伸手,“洛笙丫头你过来!” 谢洛笙微怔,站起来握住太后伸来的手,刚站定,只听太后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你父亲忒没心,女儿都被糟蹋了,居然还替混账说话!” “这人是指望不上,哀家要看紧你,别哪天也被卖了!” 太后握紧谢洛笙的手,拉到身后,稳稳地坐在主位上,眼神盯着谢文兮,充满探究。 良久,太后发话。 “谢家二丫头,你与潇儿究竟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谢荣,冯姨娘纷纷朝谢文兮看去,每个人神情阴晴不定。 “臣女...” 谢文兮一张口,眼泪唰唰往下流,发丝散下,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拳头捏了捏,哽咽道:“求太后为臣女做主,臣女是真心喜欢三皇子!” 第一百三十章 妾位 “皇祖母莫听她胡说,孙儿与她并非情投意合!” 钟锦潇大步迈了进来,一张脸铁青,视线厌恶的从谢文兮身上掠过,最终落在谢洛笙的身上。 太后看着钟锦潇精神抖索的模样,呼吸都沉了下去。 羽嬷嬷捧着一张帕子从院外进来,恭敬的递到太后面前,摊开,上面满是殷红的血迹。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斑驳的痕迹直白的显示着昨夜以及今早状况的惨烈。 太后再绷不住,一把抢过帕子丢在地上,沉声道:“潇儿,准备迎娶谢府二小姐!” 太后一言落下,谢府顿时扬起兴奋,谢洛笙瞥了一眼憋笑的谢荣以及倍感荣幸的谢老夫人,眉梢闪过讥嘲。 谢文兮被巨大的幸福砸的头晕目眩,再顾不得哭,当即叩首,重重道:“臣女谢太后!” “微臣谢太后千岁!” 谢荣紧随其后,声音上扬几个度。 “兮儿要做三皇子妃了!谢洛笙,你终究被兮儿踩在脚下,永世不得超生!” 冯姨娘躲在后面兴奋的双眼发亮,手抠着门把扯出一层木屑。 谢洛笙没兴趣搭理冯姨娘,饶有兴致的看着钟锦潇。 他的脸色五彩缤纷,时而赤红时而青紫时而黑沉,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僵住,额头青筋暴动仿佛随时冲体炸开,脸上的温和碎的稀烂,狰狞的宛如恶鬼。 在这种情况下迎娶谢文兮,一定是钟锦潇此生备受羞辱的事! 今日之后,钟锦潇贤名受损,威严尽失,陛下对他的信赖也会消散,民心帝王心皆败,从此身败名裂! 谢洛笙看着钟锦潇现在的模样,心底生出快感。 一道灼热的视线阴毒的传来,谢洛笙低头,对上谢文兮挑衅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笑了。 这种方式嫁给钟锦潇,未来的日子可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谢文兮尚未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危险,脑中已经绘制成为三皇子妃后她如此折磨谢洛笙的场景。 就在这时,钟锦潇忽然开口,“不!皇祖母,孙儿不愿娶她!” 钟锦潇双手紧紧握成拳,满脸阴霾。 他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把他当傻子骗,还主动爬他床的下贱女人? 脑中美好画面四分五裂,谢文兮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锦潇,纤细的手腕勾住钟锦潇的胳膊,哀求道:“殿下,您之前说过非我不娶您忘了吗?你我已经...您说过会娶我,会爱我宠我一辈子!” “那时本殿以为是你救我于虎口,才会承诺娶你!” 钟锦潇猛地抽开谢文兮的手,瞪着谢文兮的眼神宛如要吃人。 若不是她欺骗自己,现在他应当和谢洛笙在一起,享受着安平侯的支持! 谢文兮被他看的心生恐惧,早间被折辱的场景浮在眼前,惊的全身发抖。 忽然,钟锦潇抬头,看着谢洛笙笑的意味不明。 谢洛笙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眸色冷了下去。 “孙儿不想娶她。” 褶皱的衣袍落在地上,钟锦潇单膝跪下,恳切道:“谢文兮既然和孙儿有了关系,孙儿可以允她妾位。” “妾?” 连侧妃都不算,是最低等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的妾?! 谢文兮瞬间瞪大眼睛,瞳孔颤动,娇媚的面容溢出震惊,嘴巴张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谢老夫人和谢荣同时看向钟锦潇,满脸错愕。 谁也没想到钟锦潇居然这么狠! 冯姨娘径直跌在地上,石头刺破她的衣裳都不自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娶谢府两个女儿 太后忍着怒火,问道:“只允她妾位?那你想娶谁做正妻?” “孙儿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谢府嫡女谢洛笙!” 钟锦潇深情款款的朝谢洛笙注视,柔声道:“请皇祖母下旨,迎娶谢洛笙为三皇子妃!” 谢洛笙瞳孔微缩,眸底宛如雷霆炸开! 钟锦潇,可真敢想! “太后...” 谢洛笙刚开口,手腕被太后紧紧拉住。 “你糟蹋了谢府的一个女儿不够,还想要哀家的洛笙丫头?” 太后勃然大怒,掌心重重拍在桌子上,疼的发麻。 钟锦潇没想到惯来疼爱他的太后今日反应居然如此大,温润的脸浮出戾气,压低声音道:“昨夜并非孙儿糟蹋谢府二小姐,是谢文兮自己爬上孙儿的床!” “你说什么?” 太后情绪渐缓,眯着眼问。 半夜爬皇子的床榻,这样的女人的确配不上皇家! 谢文兮面色骤然惨白,抖着唇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若没有您的允许,我怎么会到您的房间,躺在您的床榻!” 钟锦潇嫌弃的扫了她一眼,面色阴沉,讥讽道:“你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理由难道你不知?” “还是,你希望本殿将你如何爬上我的床,你们谢府又给本殿喝了什么东西都说出来?” 钟锦潇说罢,意有所指的望着谢洛笙,眼底闪着奸诈。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随即明白过来,唇角笑了笑,淡漠的开口,“三殿下慎言,无论殿下与二妹之间有什么误会,今日二妹已经和殿下有了夫妻之实,谢府家风清白,还请殿下负起责任。” “大姐?” 谢文兮没想到谢洛笙会替她说话,惊愕的抬头。 瞧见她红润的脸,牙齿根磨了磨。 她这一身的伤痕本该由谢洛笙这个贱女人来承受! 要她在这做什么好人! 谢洛笙无所谓谢文兮脸上浮出的复杂,冲钟锦潇挑了挑眉。 钟锦潇霎时面目阴寒,视线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笙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昨日所为本殿可以原谅,毕竟那只是你被嫉妒冲昏头脑,三皇妃的位置本殿只给你,甚至你若不愿意,本殿也可不让谢文兮过门。”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只觉好笑,漫不经心道:“臣女上次在宫中已经和殿下说的很清楚,臣女不愿嫁给殿下。二妹对殿下情根深种,殿下莫要辜负她才好!” “谢洛笙!” 钟锦潇咬了咬牙,“有些事一旦本殿说清楚了,可就晚了!” 谢洛笙乖巧的站在太后的身后,面色如常,淡淡道:“殿下若有什么委屈请直言。” “只是...” 谢洛笙话头一转,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看着钟锦潇,“若殿下没有证据,所吐之言又污蔑谢府清白,恐怕臣女一家不能答应。” 冯姨娘不是蠢的,谢文兮更不敢说,父亲和祖母视谢府声望为生命,钟锦潇想说他被人下药恐怕没有人能为他作证! 况且,钟锦潇在朝堂地位并不稳固,他还需要父亲的支持! 今日这苦果,他只能捏着鼻子认! 钟锦潇神色顿时一暗,眸底溢出杀气,此刻他完全确定谢洛笙对他再无一丝情谊! 深吸口气,钟锦潇换上温和的面容,看向谢荣,勾唇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笙儿莫耍小孩子脾气,前日,谢大人已经将你许给本殿,容不得你拒绝!”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逼迫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谢洛笙目光如冰,冷冷的看着谢荣。 谢荣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沉吟片刻,磕头道:“太后,微臣确实已将小女谢洛笙许给三殿下,请殿下成全!” “父亲?” 谢文兮不可置信的朝谢荣喊,泪眼婆娑。 谢洛笙若成了三皇子妃,她就只能为妾,她这一生岂不是都被谢洛笙踩在脚下? 谢荣毕竟疼爱谢文兮,见到她这个模样心有不忍,顿时看向谢洛笙,沉声道:“兮儿毕竟是笙儿的妹妹,想必笙儿也不愿看兮儿为妾,若殿下迎娶谢府双女,一正一侧更妥帖!” “本殿自当都听笙儿的,但若笙儿不愿嫁给本殿,本殿只好谁都不娶!” 钟锦潇也无所谓谢文兮的位份,情意绵绵的看着谢洛笙,脸上满是令人恶心的温柔。 这是逼着谢洛笙答应了! 谢文兮自知这时候只有谢洛笙先答应她才有机会,死死压住眼底的嫉妒. 委屈的爬到谢洛笙的脚边,拉着她的衣角,哽咽道:“大姐,你如何待我都没关系,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抢走殿下让你心生恼恨。我本不是做出那些事的人...如今事已成定局,兮儿愿意奉长姐为尊...”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衬的谢文兮越发楚楚可怜,钟锦潇瞧着竟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这话一出,谢府众人内心顿时打鼓,窃窃私语,“听这意思,这里面有冤?听说三皇子在宫里打了大小姐誓死要娶二小姐为妻,这才过了多久,三皇子就非大小姐不娶,这里面....” 区区片刻,谢洛笙的名声再一次落到毁坏的边缘。 谢荣和谢老夫人可顾不得这些,铁了心要从谢府出一个三皇子妃,齐齐看向谢洛笙,声音带着逼迫,“笙儿,你倒是说话!” “兮儿毕竟是你的妹妹,她已经愿意奉你为尊,你还有什么不满?” 谢荣急的手都在抖,盯着她的眼睛喷着火。 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谢洛笙脸色阴冷的看着谢荣,听着耳边充斥的怀疑声,腿上贴上一只雪白的手,低头,视线落在谢文兮娇媚欲滴的脸上,忽然笑了。 缓缓弯下腰,伸出手,刮去她脸上的泪珠,指腹一揉,低声道:“二妹,你果然是魅惑人心的好手,三言两语,我又被你架在火上烤。” “可惜。” 谢洛笙骤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唇角溢出凉薄的弧度,“失身的是你,爬床的也是你,即将嫁给三皇子为妾的依旧是你,这些事和我并没有关系!” “因为我,不会嫁给三皇子!” 冰冷的指尖扼着谢文兮的脸颊,寒气蔓延到头顶,谢文兮惊恐的看着她,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她是故意说那些话引诱别人遐想坏谢洛笙的名声,但是她没想到当着太后和三皇子的面,谢洛笙怎么敢这么对她! “大姐...” 谢文兮声音刚落,谢洛笙重重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忽然的力道让谢文兮倒在地上。 谢荣心疼的上前一步,怒喝道:“谢洛笙你放肆!” “放肆?我还能更放肆!” 谢洛笙邪睨谢荣一眼,骤然伸手掐住谢文兮的脖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女人,本王借走一日 谢洛笙回头看向钟锦潇,唇边荡起笑意,“三殿下,买一送一的买卖谢府不做。您若是不愿娶二妹,凭她败坏谢府门楣,我可处以家法。” “爹,娘,救我!咳咳!” 谢文兮被谢洛笙掐的满脸通红,惊慌的朝谢荣伸手。 谢荣怒急扬起手,谢洛笙眉眼一抬,声音直击人心,“父亲要为了二妹打我?” “老爷若动笙儿一下,妾身命绝于此!” 林尔容松开扶着谢老夫人的手,冷冷的开口。 谢荣磨牙,掌心发烫,狠了心,抬起手掌正要落下,太后的声音砸了下来,“洛笙丫头是陛下亲封的沙湖县主,官位七品,谢大人还没那个资格朝同僚动手!” “太,太后!” 谢荣一惊,跪在地上。 他竟忘了太后在! “谢洛笙,本殿只是想要迎娶你罢了,何必如此?” 钟锦潇冷着脸看她,冷笑道:“你若不愿,她的生死皆由你!” 谢文兮面色陡然一白,惊恐的看着钟锦潇。 三皇子这是...不打算救她! 一直沉默的谢老夫人捏紧了拐杖,沉声开口,“笙儿,你的婚事我与你父亲已经做主,容不得你胡闹!” “你若不愿兮儿嫁,便让她去乡下祠堂,做个姑子吧!” 谢荣叩首,赶在谢洛笙之前点头,“太后,笙儿的婚事已经定下,请太后首肯!” 谢洛笙手一僵,凉薄的看着谢荣。 手被谢文兮推开,霎时,府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顿时,谢洛笙站在风口浪尖,她毕竟是谢府的女儿,谢荣和谢老夫人若同意,谢洛笙的亲事便定了! 太后皱皱眉,确认道:“下了帖,换了八字?” 谢荣和谢老夫人交换眼神,点头。 谢洛笙眯着眼抬头,钟锦潇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轻蔑的伸出手,展开了笑,“笙儿,本殿日后定会好好对你!” 心底燃起厌恶,谢洛笙正要推开他的手,忽然妖风肆虐,她的胳膊被一只鬼手握住,骤然一拉,向后退了好几步。 凉气在谢府蔓延,谢洛笙回头,瞳孔倒映出一张诡谲的脸。 心,忽然定了! “本王若记得没错,谢家大小姐已经拒绝过三皇子多次。” 幽凉的声音席卷,他的身影停顿在门口,眸面平静似水,瞳孔下却充斥着暴戾。 屋内烛光明灭,影子随之浮动,一时间竟让人无端恐惧。 谢荣紧张的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参见长安王。” “钟凌寒!” 钟锦潇看清来人,手重重握成拳,冷笑道:“本殿与谢洛笙已经定亲!容不得你放肆!” “定亲?” 钟凌寒嗤笑,修长的手拂过衣袍上的金线,浓密的羽睫低垂着,骤然抬眼,“本王若记得没错,谢洛笙的亲事陛下下过圣旨,需等她及笄。” “县主的婚事,便是国之大事,不过圣目,谢大人想要私定?” 钟凌寒薄唇勾起一丝弧度,目光邪肆的落在谢荣身上。 顿时,谢荣只觉浑身罩着大山,直不起身。 “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这门婚事只能作罢!” 钟凌寒扬起一抹浅笑,忽然揽住她的腰,“这女人,本王借走一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请求 “你要带她走?” 钟锦潇话音未落,两个人已经从眼前消失。 风从面上吹过,谢洛笙望着脚下脸色黑沉的钟锦潇,唇角扬了扬,抓住他的衣摆,任由他带她离开谢府。 不知掠过多少屋檐,最终她落在一片树林。 站稳脚,谢洛笙向后退了两步,恭敬的朝他行礼,“多谢王爷。” 下巴骤然被捏住,一股怒气喷涌,钟凌寒薄唇掀出凉气,“本王若不来,你打算嫁给他?” 谢洛笙眨了眨眼,低笑道:“陛下有圣旨在前,他娶不了我。” 为求保障,此前她已经寻陛下讨过圣旨,此刻就在房中! “你倒是盘算的好!” 钟凌寒低嗤,仿佛她的解释一点都没有让他宽心,眼睛盯着她的手,略带恼怒道:“他碰你了?” 谢洛笙愣住,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有。” 钟凌寒不信,“当真?” 谢洛笙一脸茫然,“当真。” 见她说的认真,钟凌寒方才放过她。 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绝美的羽睫在她的脸颊映出倒影,黑色的眸子闪过幽潭般的光,低声道:“你的手,只有本王可以牵!” 谢洛笙心头一窒,闻见微弱的药香,顿时想起之前他虚弱的样子,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你中的毒,怎么样了?” 短短几个时辰,便是解了毒,他的身子吃的消? 钟凌寒闻言眼眸微亮,气息邪气的吐在她的面上,“你在关心本王?” “王爷救过臣女多次,臣女自然关心。” 谢洛笙回答的过于刻板,甚至脸上没有其他情绪,字字句句虽发自真心,但却少了他想要的东西。 钟凌寒神色微暗,扣在她下巴上的手忽然松开,骤然将她扯入怀里,双手环上她的腰,逐渐上移,幽幽道:“你待本王这般好,本王该拿什么感谢你?” 薄唇凑到她的耳边,含住她冰凉的耳珠,咬了咬,“不如本王以身相许,可好?” 惊惧从脚底瞬间冲上脑门,谢洛笙蹭的一下推开他,面色泛红,脚底踩在石头上,身子一崴,跌了下去。 一只手提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上来,狭长的眸划过戏谑,叹气道:“玩笑罢了,你这般蠢笨,该如何是好。” “所幸,蠢归蠢,性子倒果断。” 那掐谢文兮时候的样子,他喜欢极了! 谢洛笙此刻却似乎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她只看到握着她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如玉一般光滑,每一根似乎都包含着令人沉迷的力量。 伸出手,谢洛笙鬼使神差的摸了上去。 那些令人恐惧的力量,便是从这发出来! 忽然,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钟凌寒,“外祖府中有一位高人,医术了得,可为王爷解七魄散的毒。” 钟凌寒睨了她一眼,笑的张扬,“本王岂会被七魄散所累?” “安爷爷还可为王爷诊断身体,为您疗伤。” 谢洛笙主动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开口。 钟凌寒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好整以暇的靠在树干,“本王的伤可以自己治。” 谢洛笙握了握拳,眼神越发专注,“钟锦潇给王爷下毒,我便让钟锦潇声名狼藉,明日京城将会传遍他在谢府的风流韵事,贤能之名尽破,动摇根基,为王爷提供方便。” “这算不算为王爷报了仇?” 面前的女人扬着下巴看他,那一双眼清澈见底,难得的娇俏可爱。 钟凌寒心脏猛的跳动,冷幽道:“算。” 谢洛笙紧张的情绪霎时松懈,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恳切道:“既如此,臣女也算为王爷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臣女在此,恳请王爷答应臣女一件事!” 钟凌寒身体前倾,和谢洛笙凑的极近,辨认她表情的伪劣,眸底乌云邪肆,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谢洛笙骤然后退,跪在地上,“请王爷教臣女武功!”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本王教你 “你要学武功?” 钟凌寒眼里浮出兴味,目光将她打量个透彻,唇角扬了扬。 这一身细皮嫩肉,恐怕吃不来那个苦! 谢洛笙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抿唇向后避了避,但是很快又强打精神望向他,“我可以吃苦!什么苦都可以吃!” 曾经她也和将士们在战场经历过生死,虽然她只是下达命令,前面也始终有人保护,更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但那几年她已经受过磨炼! 虽然她这般说,但钟凌寒也不信。 千娇百宠的闺阁小姐,短短几天就会叫苦求饶! 幽凉诡谲的眸子肆无忌惮的望着她的脸,掌心穿过衣裙扣住她的腰,一抹柔软贴入怀中,钟凌寒亲昵的揉着她的发顶,幽幽道:“你不必学武,本王自会护你周全!” “你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只要我独处,就定会受到威胁!” 谢洛笙推开他,面颊浮出薄红,这不是羞恼而是隐忍。 她倾慕他! 是的,倾慕他的实力! 钟凌寒能走到今日乃至最后统领百万铁骑成为新帝不是依靠陛下侄子的身份,而是令人恐惧的武功,狡诈的头脑以及狠辣的手段。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惊惧。 今日他从天而至的那一刻,她深切感受到实力的重要性。 若她能够自保,至少不会再有人为保护她而死,也不会再受人欺凌! 谢洛笙的手腕在抖,她不确定面前这个男人会不会答应! “你...在质疑本王护你的能力?” 冷幽幽的声线传过来,下巴骤然被一只手钳制,一张俊美的脸猛然放大,满眼邪气。 “我没有质疑你!” 谢洛笙踉跄了一下,被他拉住,衣裙惯性后仰,露出脚踝。 钟凌寒随意一撇,瞳孔陡然放大。 掌心赫然一扯,谢洛笙随着他的身子一同倒下,被他扣在怀里。 修长的手蓦然伸向她的脚踝,手腕一扯,衣裙散开,露出雪白的肌肤——以及一层淤青! “你做什么!” 谢洛笙神情微变,试图遮住,脸上溢出薄怒。 钟凌寒没有说话,一张如妖精一般的脸上喜怒不明,狭长的眸子骤然幽深,散出一缕幽光。 指腹落在她的脚踝上,按了下去。 “王爷!” 谢洛笙握住他的手,眼眶浮出雾气。 钟凌寒抬眼睨她,吐气道:“疼?” 谢洛笙点头,咬紧下唇。 娇嫩的小脸透着坚韧,雾气聚拢,一颗眼泪陡然砸到他的手背,烫的惊人。 压下翻滚的怒气,钟凌寒低声问道:“谁伤的?” 谢洛笙哑声道:“谢文兮。” 谢文兮抓她脚踝求情的时候,下了死力气! 眼眸微转,谢洛笙声音冷了下去,“但我报仇了!” 所以,她掐了谢文兮的脖子! 淡淡的发香带着眼泪的咸味传入鼻尖,钟凌寒扣着她的手紧了紧,怀中的人仿佛棉花沾上了他的气息。 喉咙不自觉叹气。 衣袍随风扬起,钟凌寒忽然开口:“本王若教你武功,你便不会再受伤?” 谢洛笙心中一紧,沉声道:“至少我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你若学会,打算用在谁的身上?” 钟凌寒声音问的轻,谢洛笙脸上有片刻的恍然,一个令人憎恶的脸出现在眼前,声音蹦了出来,满是森寒,“钟锦潇!” 环着她的人嘴边勾出一抹让人胆战心惊的笑意,薄凉的唇印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本王教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流!粗俗! 一道寒光从眼前划过,伴随着蚀骨的冷气。 谢洛笙看着钟凌寒手里的长剑,怔怔道:“你要教我...剑?” 一双手顺着她的腰落在她的掌心,钟凌寒捏了捏她手心的软肉,低笑道:“以你的身子骨,学不了内力。” 剑术,没有年龄限制,对根骨也没有要求,只要她勤加练习,护住自己应当没有问题。 虽然和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到底能学了,谢洛笙也不再犹豫,接过剑把,仰头望向他,目光灼灼,“我该如何做?” 长剑忽然被他抽走,掌心瞬间空荡,谢洛笙眉眼有瞬间的闪神,面露狐疑。 妖香闯入鼻尖,钟凌寒弯下腰,薄唇在她眼前缓缓扬起,轻飘飘道:“先扎马步。” 谢洛笙:“???” 扎马步? “王爷可是在说笑?” 谢洛笙压低声音,强迫自己别泄出怒火。 这个混蛋是不是故意戏耍她? 树林长时间保持寂静,钟凌寒斜斜的瞥了她一眼,那张惯来冷清的脸颊此刻憋着红,眸子里燃着一小簇火苗,莫名生动。 比起每日绷着神情故作冷淡的模样不知好看多少。 钟凌寒看着她,心神动了动。 冰凉的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钟凌寒身子骤然前倾,眸中流光浮动,更仔细的观察她的神情,脸上划过笑意,“现在这样子,可鲜活多了。” 鲜活的让人想在此刻就吞了她! 露骨的视线移到她玲珑有致的身上,眸色一暗。 谢洛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有些不稳,他此刻的眼神诡谲又邪肆,幽深的黑眸释放着丝丝点点的光,勾着她的心神,喉咙忍不住泛干。 他长的...真的很好看! 谢洛笙被忽如其来的想法吓的浑身冰冷。 她这是在做什么? 脑子里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迅速拍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敛下心口古怪的情绪,散去脸上的热气,谢洛笙抿抿唇,沉声道:“王爷若不肯教直说便是,何必戏耍臣女。” 眼前人又露出生疏的模样,钟凌寒顿时神态恢复如常,抬起腿,向前逼近,强势的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脚尖在她的膝盖掠过,向下一压,幽幽道:“下盘不稳,力道不重,身子不强,你如何习剑术?” “学跑之前,你自需要会走,否则再好的剑在你手里和朽木有何区别?” 谢洛笙被他带着已经蹲下,忍不住惊呼,听着他的话,目露歉意。 “是臣女误会,请王爷见谅。” 她的声音刚落下,被钟凌寒打断,“本王若不见谅,以本王秉性,你此刻早已成了破败的布娃娃。” 布娃娃? 谢洛笙抬头看他,那双眼涌动乌云,引着人朝某方面思考,刚理解一点,他的话直白的砸了下来,“被本王压在身下,扯成烂布。” 谢洛笙脸霎时红的能滴下血来,怒意翻滚,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你...简直...” 不要脸! 粗俗! 下流! “啪。” 嘴巴还没张开说完接下来的话,下巴一痒,一股力道忽然带着她往上抬,一抹身影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一只手从她的腰上,大腿下了力气,整个人被强势的气息环住,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牢牢地伸开,低笑道:“求本王办事,自当要受本王的戏弄。” 钟凌寒伸手捏住她的脸,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幽声道:“若你受不住,本王也可以不教。” “所以谢大小姐,你还学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哀家等你们好消息 谢洛笙咬了咬牙,吐出一个字,“学!” 韩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张良尚且能替老者捡鞋,她不过听流氓说些下流话.....她能忍! 钟凌寒望着她眼中的挣扎,浮出愉悦。 习武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时过夜幕降临,谢洛笙已经练的浑身酸痛。 尝试的走了两步,脚踝痛的已经整个人蹲了下去。 一道内息穿过膝盖,骤然她被钟凌寒横抱在怀里,衣袍从手中拂过掠过凉气,谢洛笙挣扎了一会,很快放弃。 反正指不定她这么累,是某人的恶趣味。 春日里的夜带着凉气,他的怀里暖和的紧,熟悉的香气不知不觉散了她的警惕,谢洛笙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渐渐地合上了眼。 怀中人像是冷了,往他怀里凑了凑,钟凌寒低头,这人宛如猫儿一般赖着,微张的唇透着娇憨,看的人心底浮出涟漪。 距离谢府还有一段距离,钟凌寒落了下去,抱着她缓缓朝前走。 谢洛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醒是被吓的。 钟凌寒也不知抽什么疯,忽然松手,她的身子陡然下降,梦里落下悬崖,惊的睁眼。 抓着他的衣襟,谢洛笙站稳,迷茫的看着他。 钟凌寒挑眉,“谢府到了。” 话毕,眉眼含着戏谑,“难不成你想本王抱着你进去?” “你若想,本王倒也...” 谢洛笙彻底醒了,屈膝行礼,打断他的话,“谢王爷,王爷早些回府。” 转身,顿了一下,提着裙摆迅速跑进府邸,关上门。 丢人! “呵。” 钟凌寒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笑出声,一股血腥弥漫喉咙,唇角溢出血迹。 寒松迅速从屋檐落下,扶住钟凌寒,皱眉道:“游医已经在等您。” 钟凌寒稳住身形,迅速封了肩膀穴位,指腹擦去唇角的血迹,沉声道:“你且先去,本王稍后便回。” 一阵风从面前掠过,寒松看着那抹钻入谢府里的背影,神情复杂。 只是听说谢府出事,王爷便不顾伤势要来,这般在意,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小姐你有没有事!” 丁香守在院子门口,见到谢洛笙回来迎了上去,紧张兮兮的问道。 谢洛笙摇头,看向前厅眯了眯眼,“如何了?” 她问的是早上的那场闹剧结局。 丁香刚要开口,一行人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潇儿坏了姑娘的身子自要负责,只是依着潇儿的意思,你妹妹只能为妾。” 谢洛笙回头,诧异的看着来人,露出乖巧的笑,“太后您还未回宫?” “哀家见不到你回来,怎么放心回宫!” 太后一双眼亮着光,笑盈盈的朝谢洛笙伸出手,慈爱的看着谢洛笙的脸,鬼鬼祟祟问道:“寒儿带你做什么去了?” 她留在谢府,就是想问这句话! 谢洛笙听出太后话里的八卦意味,嘴角抽了抽,挤出声音道:“王爷只是带臣女散心。” 太后握着她的手更紧,没好气道:“那小子会带人散心?他定是看上你了,是不是?” 谢洛笙顿时咳嗽,抿唇道:“王爷好意替臣女解围...” “寒儿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太后一副你休想瞒我的表情,嗔怪道:“上次在宫里他就请旨赐婚,那时哀家只当他和潇儿作对,但是一次这样就算了,两次性质可就不同了!” “哀家这个祖母一个月见不到他几次,在你这可都见了两回,说你们生疏哀家都不信!” 太后越说越激动,凑到谢洛笙身边意味深长道:“你且放心,哀家既然知道你们这档子事,定是替你们守着,哀家也不插手捣乱...等你们好消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祖母能护你 对于太后,谢洛笙从来都是顺从,听到这些话心底多番别扭,但是想到她允诺他的事,到底没有反驳。 “慈宁宫存了不少补品,哀家用不上那么多给你送来一些,你先吃着,要是喜欢再找哀家要。” 确认谢洛笙安全无虞,太后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送给谢洛笙一块令牌。 “等封县主的圣旨下来,你拿着这令牌随时进宫,哀家身边总算有人陪着唠唠嗑。” 太后心满意足的走了,谢洛笙送到府外,恭敬的行礼。 屋顶传来低低的笑声,谢洛笙身子一僵,抬头,一双眼绝代风华,消失在眼前。 “笙儿,你回来了。” 进府,谢老夫人严肃的站在门口等她。 谢洛笙唇边溢出讽刺,正要说话,谢老夫人的声音落了下来,“这一出好戏,你唱的可尽兴?” 眸光微凝,谢洛笙看向谢老夫人,淡淡道:“孙女不知祖母说的何意。” 屏退左右,谢老夫人拄着拐杖望着门外,沉声道:“你二妹的事已经定了,三皇子择日会娶她为妾,你与三皇子的婚事也由太后做主免了。” 谢洛笙静静地听着谢老夫人说后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屈膝行礼,平静道:“谢祖母成全。” “不是我成全,是你手段高明。” 谢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她,意味不明,“你若与长安王有意,祖母和你父亲自然也会为你的幸福考虑,往后嫁给长安王做个侧妃,也算谢府的荣誉。” 话里话外,竟打起钟凌寒的主意。 一个嫁给三皇子,一个嫁给长安王,谢府从此站稳朝堂,这还真是不错的买卖。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讥嘲,淡声道:“笙儿的婚事自有陛下太后做主,更等及笄之后,还请祖母慎言。” “二妹一心嫁给三皇子,如今达成所愿,祖母该为她高兴才是,笙儿不拦着祖母的路。” 谢洛笙直起身子便要走,谢老夫人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你今日所为虽然有效却也不够高明,你既是谢府嫡女,日后行事要更稳妥些。” “冯姨娘不是等死的性子,文兮更不会甘愿为妾,你今日拒婚已经和她们彻底撕破脸,若她们得势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谢洛笙停下脚步,眯着眼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朝她缓缓伸出手,“我知你恨我与你父亲为谢府逼你,那日在后宫也未曾替你说话,但你毕竟是我的孙女...过来,祖母能护你。” 晚霞伴着寒气,一阵风从身侧吹过,谢洛笙感觉到一股凉意。 祖母这是...把话全都挑明了! 也就是说,她今日布局已经被祖母看穿! 谢文兮,冯姨娘... 她岂会给她们绝地反击的机会! 唇角扬起灿烂的笑,谢洛笙牵住了谢老夫人的手,淡淡道:“如此,笙儿谢过祖母。” 陪着谢老夫人吃过晚饭,谢洛笙踏出屋子,听着身后传来的木鱼声,目光寒凉。 这样的人家,念再多佛,又有何用? “老夫人选中了大小姐?” 收起经书,桔梗伺候谢老夫人洗脸,疑惑的问道。 谢老夫人睁开眼,沉声道:“经此一事,笙儿无论胆识还是手段都比文兮强百倍,更能帮上谢府...这些年,我扶持错了人。” 教了这些年,谢文兮这个蠢货最终只落个妾的身份,当初不该只看中脸! 桔梗沉默的替谢老夫人揉肩,半晌,叹道:“若乐潼小姐在,老夫人何必如此为难。”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谢乐潼是谁 踏出谢老夫人的院子,东边的院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丁香见谢洛笙朝那边看,撇嘴道:“冯姨娘带着二小姐在老爷那哭呢,三皇子要娶二小姐为妾,搅的老爷觉得没面子,保不齐要帮二小姐筹谋。” 谢洛笙眼角一挑,低低笑出来,“为谢文兮筹谋?” 父亲可没那个好人! 回头看向两侧,谢洛笙低声问道:“三皇子还在府里?” 丁香摇头,面上有些不大高兴,“长安王带您走后三皇子就回去了,还是气急回去的,老爷要送都被三皇子拒绝。” “小姐,您这样跟着长安王走,对您的名声会不会有影响?” 丁香紧张的看着她,满眼关切,显然这个问题已经折磨她多日。 谢洛笙抬手拍了她的额头,沉声道:“我的名声已经坏到顶,不再怕了。这段时间盯着冯姨娘,莫给她寻外援的机会!” 迈着步子走回院子,知夏和知秋正在等她,见到她回来,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去,“小姐您可饿了?奴婢们备好了清粥,您吃些吧。” 端着碗,谢洛笙不忍拒绝她们的好意,舀了一口放入嘴里,一股花香在唇齿间弥漫,扎马步导致的腿酸似乎消散了许多。 抬头,瞥见知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洛笙眸光微动,轻声道:“有话直言。” 知秋吓的一激灵,顿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您可知道乐潼是谁?” 谢洛笙喝粥的手一僵,“谢乐潼?” “你问她做什么?” 知秋犹豫了一下,张口道:“奴婢晚间从二小姐院子旁过,听到二小姐和春儿提到这个名字,二小姐说若乐潼姐在,定不会让...小姐您这么放肆!” “奴婢担心这个人会对您不利!” 谢洛笙放下碗,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谢乐潼是我堂姐,如今也不在京城。” 谢乐潼是大伯唯一的女儿,风华绝代冠绝京城且名艳天下,她的才气和美貌曾轰动整个北祁。 十年前年仅七岁的谢乐潼就被兰贵妃叫到宫里陪伴左右,更机缘巧合拜在帝师蔡太傅门下,成为皇子伴读,陛下对她更是欣赏有加,时常亲自指点她的学业。 那些年,她和谢文兮都活在谢乐潼的阴影之下,所有人叫她们都只是谢乐潼的妹妹。 曾经所有人都认为谢乐潼一定会嫁入帝王家,成为太子妃。 然而,意外发生在三年前。 三年前钟凌寒以一身功名进京,凭借一起席卷半个朝廷的贪污案在京城站稳脚跟,在那场贪污案里,她的大伯被波及贬至乡野,谢乐潼和大伯母也跟着大伯一同离开京城,从此京城再无人提起谢乐潼的名讳。 钟凌寒毁了大伯似锦的前程,也让祖母对堂姐的希冀毁于一旦,所以,谢府一度对钟凌寒恨之入骨。 那时,唯有父亲还肯和钟凌寒亲近! 知夏和知秋刚来府里半年,难怪对这些事并不知情。 其实谢乐潼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她与这位堂姐原本关系就一般,前世直到她谋反也没有再见过大伯一家,只听说谢乐潼一直未嫁,似乎在等什么人。 “原来是大老爷家的小姐,难怪二小姐叫的那般亲昵。” 知秋松了口气,恭敬地收起碗筷,呼气道:“幸好那位乐潼小姐远在千里之外,二小姐再怎么惦念也不会威胁到小姐。” “千里之外?” 谢洛笙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眉间拧成川字,“若冯姨娘出力,谢乐潼...或许能回来!” 第一百四十章 找茬 这些年大伯母想过不少招数要回京,但三年前大伯一家是被抄家赶出去的,能打点的钱并不多,所以总是失败。 而朝中负责官员调动的沈大人和冯姨娘自小相识且喜好金银,若冯姨娘愿意从中帮忙,大伯母和谢乐潼都有回来的机会! 只是...前世到死,她也没见冯姨娘帮忙。 “小姐,方才奴婢瞧见一只鸽子飞到冯姨娘的院子,冯姨娘不在,她身边的嬷嬷鬼鬼祟祟的把鸽子抱起来,好像取下来一张纸条。” 奉命盯着冯姨娘的丁香着急忙慌的进来,头上浮出一层薄汗。 “纸条?” 谢洛笙扯了扯唇,漫不经心的点头。 冯姨娘到底还是做出了动作,只是她本以为冯姨娘会去找章台,如今收到这纸条会是哪里来的? 冷不防忆起三年前冯姨娘跟在大伯母身后的场景,谢洛笙陡然心底发沉。 心里揣着事总觉得不舒服,轻声道:“我去娘那边走走。” 丁香不放心冯姨娘那边,转头又盯着去了,知夏和知秋对视一眼,跟在谢洛笙的身后。 踏入院子,一阵争吵声落入耳里,谢洛笙看过去,谢琛正挡在谢歆甜的前面,神情严肃,“娘只是姨娘,空有管家名头没有实权,三大管家这么做就是故意给娘难堪,你去找他们也没有用!” “府里的钱一直都按照份例来给,怎么好端端的东边庄子就亏了一百两这么多?他们现在找娘要钱,娘从哪里搞钱!我要去找他们!” 谢歆甜的声音带着哽咽,文静腼腆的脸憋的通红,素净的衣裳沾了水,显然发生了什么让他们都惊慌的事。 谢洛笙走了过去,扶住被谢歆甜扯开的谢琛,皱眉道:“在吵什么?” 看见她,谢歆甜双眸微亮,话没出来,看见自己这一身狼藉,顿时局促,低头唤了一声,“大姐。” 谢洛笙应了一声,抬头看向谢琛。 谢琛噎了噎,不情不愿喊道:“大姐。” 这两个人都老实了,谢洛笙方才收回眼神,怀中拿起手帕替谢歆甜擦去泪珠,缓声问道:“发生何事?” “东边的庄子...” 谢歆甜下意识就要开口,撞见谢洛笙清冷的脸,又低下头,捏了捏衣角,“小事而已,大姐不用劳心。” 娘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母亲和大姐受的事已经够多了,这点小事他们可以自己解决! “小事?三大管家合起伙欺负孙姨娘,这是小事?” 谢洛笙在门口已经听了大概,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牵住她的手,瞥向谢琛,“东边的庄子怎么了?三大管家,想做什么?” 对谢歆甜温柔有加,对他便冷言冷语,谢琛心口一塞,闷闷道:“晚间三大管家捧着一张欠条来寻娘,说谢府在东边的庄子亏损,欠了商户一百两纹银以及农户二十石粮食,让娘拿出钱补空。” “二十石粮食?” 谢洛笙眉间一挑,冷笑道:“这可是上百农户一年的收成,折合银两足足两百两,加上一百两亏空,仅仅东边庄子谢府就得倒贴三百两?” “他们这是...故意在找茬!” 谢洛笙脸色陡然变冷,问道:“姨娘在哪?”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内幕 谢歆甜指了指房间,小声道:“娘已经苦恼一日,关在屋子没出来!” 推开门,谢洛笙放眼望去,屋子里一片狼藉,孙姨娘正对着床上一尊玉佛吊坠看的出神。 那玉佛她认得,是孙姨娘仅有的陪嫁,更是孙姨娘的双亲留下的唯一纪念。 前世孙姨娘将这玉佛吊坠卖了两百两贿赂牢头,就为了救她一时之急! “姨娘打算把它卖了,弥补庄子的亏空?” 一眼,谢洛笙就看出孙姨娘的打算。 抬腿迈进去,拿起床上的玉佛吊坠放入盒中,压在床褥下,按住孙姨娘试图争抢的手,谢洛笙冷声道:“谢府的亏空,还不需姨娘的体己钱来还!” “大小姐?” 孙姨娘怔怔的看着她,眼眶霎时发红。 谢洛笙直起身,扼住谢琛和谢歆甜的手,对知秋吩咐道:“请三大管家去前厅!” 谢琛怔住,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唇角抿了抿,没有吱声。 蜡烛摇曳着光,谢洛笙揉着肩膀看着大门,脸色发青。 自从孙姨娘管家,三大管家虽说不算配合但也没有故意使坏,如今这一出,显然有人授意! 冯姨娘...果真好手段! 与此同时,西边的院子灯火通明,冯姨娘擦掉脸上的泪痕,抓着一张纸条丢进烛光里。 “娘!谢洛笙把三大管家都叫去前厅,这是要做什么?” 谢文兮蒙着面悄悄进来,紧张的问道:“她不会发现我们让三大管家故意刁难孙姨娘了吧!” 冯姨娘脸上闪着昏暗的烛光,闻言眸子里溢出阴狠,冷嘲道:“知道又怎么样,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还想跟我抢不成?” “东边庄子亏空是真,我不怕那丫头查!” “谢府库银钥匙在老夫人那,老夫人对此惯来充耳不闻,绝不会让孙姨娘拿府里的钱出去补差。最后这钱孙姨娘补不上,庄户怨声载道,孙姨娘这管家权可就拿不稳了!” 冯姨娘伸手摸谢文兮的脸,眼底满是疼爱,“娘绝不会让你做妾!只要把管家权拿回来,在你父亲和舅舅那我就又有了地位,到时候再求他们帮你会事半功倍!” “三大管家都是我的人,今日我又把他们喂饱了,今夜孙姨娘就要让出到手的权利!” 冯姨娘顿时满目阴狠,得意的露出笑。 谢文兮吓的一哆嗦,随后亲昵的扑进冯姨娘的怀里,欢喜道:“娘!你最好了!等我当了三皇子妃,你就再不用屈居那对母女之下,我会带你耀武扬威!” 鸽子盘旋在屋外吱吱叫,谢文兮正好闻见焦味,踮起脚朝蜡烛里看过去,激动的问道:“大伯母的回信?” 冯姨娘松开谢文兮的手,点头,“就是你大伯母让娘去找三大管家,琼华姐姐的主意应当没错!” “那...娘要投桃报李把堂姐她们弄回京吗?” 顿了一会,谢文兮不情愿的问道。 冯姨娘犹豫了一下,摇头,尖酸道:“这次若安然度过,打压的谢洛笙那对母女和孙姨娘那一屋子贱人抬不起头,琼花姐姐还是继续在乡野之地休养的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大管家 半个时辰后,知秋带着三个人前来复命,恭敬道:“小姐,管家们来了!” 从前院到前厅短短一炷香的距离,三个管家却用了半个时辰,谢洛笙勾了勾唇,让知秋退下。 三个管家站在前厅,对视一眼,不等谢洛笙开口,招摇的走了进去,神情轻蔑。 “啪!” 骤然,一个茶杯碎在眼前,滚烫的茶水溅到大管家的身上,惊的尖叫。 “大小姐这是何意?” 大管家气急,恼怒的开口,一抬眼,惊的向后退了两步。 烛光下,谢洛笙一袭白纱背对他们站着,姿态挺拔无端散出凌厉。 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威严? 二管家和三管家面面相视,稳着神态站在大管家的身后,也不行礼,敷衍道:“请大小姐安。” 谢洛笙缓缓转过身,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勾唇道:“几位来的够早,我差点就睡着了。” “三更半夜,小人本打算入睡,不曾想大小姐召见,只得起身。见主子不能邋遢,自然耽误些许时间。” 三管家惯来圆滑,主动开口,扯了一把大管家的衣袖。 谢洛笙神情未变,含着笑向前走了两步,指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缓声道:“原来几位还知道我是主子。” “我只当三位心里唯有冯姨娘才是主子。” 谢洛笙声音砸的冷,一双眼清清冷冷的朝他们看着,视线瞧着他们的膝盖。 一股寒气从脚底传上,三个管家忽然不敢直视她的脸,心底还想挣扎一番,但谢洛笙却不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冰点。 这三人在谢府当管家已经有些年头,多年来从未受过这番打压,本以为谢洛笙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只打算敷衍两句就回,此刻,他们却隐隐觉的恐慌。 谢洛笙看他们脸上青紫交替,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挣扎,抬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叹息道:“我曾见过几位对冯姨娘格外尊敬,可如今对我...罢了,我这嫡小姐在几位心里竟不如冯姨娘,难怪祖母常说我无用,我确实该向祖母好好请罪。” 她的脚步当真跨出了前厅,径直朝谢老夫人的院子走,三大管家顿时急了,压下心底的愤懑,仓惶跪在谢洛笙前面,“大小姐恕罪,小人有罪,小人给大小姐请安!” 三大管家浑身透着戾气,平日就算老夫人见到他们也要客客气气,今日竟然被谢洛笙逼到这个份上! 本以为得了便宜谢洛笙该讨好他们了,膝盖都已经准备好离地,却没想到谢洛笙却一直没有开口。 大管家怒着脸抬头,正要说话,正对上谢洛笙冷冰冰的视线。 “三位今日虽然给我请安,但是瞧着三位脸色,这心里恐怕夹杂着怒气,诸多不甘。” “祖母曾说三位管家来谢府多年,都是跟着父亲一同被祖父养大的人,是谢府的亲人。可如今这亲人,恐怕随时要变成仇人!” 谢洛笙声音说的重,惊的大管家神色发白,呵斥道:“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三位对谢府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有没有二心不是看几位说的话好不好听,而是看几位做的事好不好看!” 谢洛笙径直怼了回去,缓缓弯腰,和大管家平视,一字一句道:“将东边庄子治理的亏损三百两,妄图用谢府银钱填补庄子亏损,此等恶举,便是几位口中所说的忠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决定他们去留的主子 谢洛笙话毕,三大管家顿时消声。 半晌,大管家咬咬牙,语重心长道:“东边庄子近来农户不愿多做事,收成也不好,养着那么些人和土地,会亏空总是难免!” 谢洛笙站在他们面前,睥睨,轻笑道:“这么多年都无事,偏偏孙姨娘上手便亏损这么多?” “大管家,孙姨娘自从管家后,你似乎只交了半年的谢府账簿,那些庄子田地人情往来支出的账簿似乎一本都没有拿来。” 谢洛笙声音说的慢,却听的大管家眉头紧皱。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洛笙已经背对着他,冷声道:“账簿一本未见,空口白牙便来要钱,谢府的管家便是这么行事?” “账簿...” 二管家和三管家嘴唇发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大管家抬起头,对上谢洛笙的视线,怒道:“大小姐这是何意?难道还怕我们三个说谎不成?” “大小姐既然不信任我们,我们大可以请辞!” 大管家仰着脖子气的满脸通红,二管家和三管家顿时有了底气,纷纷朝谢洛笙盯着,满脸严肃,仿佛下一刻就会走。 他们三个在谢府数十年,一旦离开他们谢府恐怕转都转不开,三大管家深知自己的重要性,硬着腰直逼谢洛笙。 他们本以为面前这个丫头片子会被吓的花容失色,正摆谱等着谢洛笙道歉,不曾想,谢洛笙朝他们瞥了一眼,低低笑出声,“若真如此,谢府得受一番波折,不过么...三管家的侄儿倒是可以上位。” “这几年三位实际对谢府诸事管的不多,为谢府忙活的都是你们的副手...祖母本就心疼三位身体不好还要为谢府操劳,以东边庄子亏损来看三位的确年纪大了做事无法上心。” “若三位真有请辞的意思,不如随我一同面见祖母和父亲,届时我亲自送三位去庄子颐养天年。” 谢洛笙说的语速极慢,脸上的笑瞬时没了影子蔓延冰凉,朝知秋吩咐道:“告知祖母,三位管家意在请辞,我多次挽留实在留不住。去屋里拿来纸笔,让三大管家亲写请辞信,再把大壮阿清叫来,他们该谢谢三大管家的教导之恩。” “大小姐!” 大管家见谢洛笙不似作假,顿时慌了,惊道:“何必如此!我们三个还可以继续为谢府效力!” 三管家早已双腿发软,生怕知秋真的出去,红着脸道:“知秋姑娘留步!大壮年岁尚且,对谢府诸事还不...” “大壮哥自小在谢府长大,这几年为谢府做了不少事,连父亲都夸赞有加,接下管家位置绰绰有余,三管家过谦!” 谢洛笙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扬了扬下巴,让知秋叫人。 知秋绕开三管家,径直出门,三管家面色煞白,腿脚发软,跪着爬到谢洛笙面前,颤声道:“大小姐,小人精力充沛,还未到请辞的时候。方才对大小姐多有得罪,请大小姐见谅!” 二管家跟着过来,连连点头,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轻视。 他们此时才终于发现,面前这位,是谢府的嫡小姐,是能决定他们去留的正经主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压制 大管家方才还只当谢洛笙是个丫头片子,轻松能吓唬过去,此时听着谢洛笙一阵安排,脸色乌紫。 若没有存着让他们走人的心思,谢洛笙怎么可能会对大壮这些人这么清楚,又怎么会知道府里实际运转靠的是他们一手提拔上来的副手? 这些副手是他们的亲信,是为日后养老做准备,可恨他们为自己找的退路,如今竟成了夺命毒药! 心跳如鼓,大管家再不敢耽误,梗着脖子对谢洛笙道:“小人有罪,不该威胁大小姐!大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大可直言,那些孩子年岁尚且担不起管家之位!” 谢洛笙抬眸,扫了一眼站在门口亲耳听见大管家说这句话气的浑身战栗的大壮阿清,唇角勾了勾,朝知秋微微点头,漫不经心道:“我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想知道东边庄子的亏空究竟是怎么回事。” 权力当头,冯姨娘和他们的合作怕是不管用了! 谢洛笙睨着他们,等他们说话。 提起庄子,三个管家顿时神情又犹豫起来,“这...” 谢洛笙眉心跳了跳,呼吸越发冷清。 压到这关头这三个依旧不松口,这事...不简单! 那账簿,是非看不可了! 沉吟时,大管家又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拍了拍衣袖,沉声道:“今日大小姐叫我们前来委实奇怪,如今管家的是孙姨娘,孙姨娘都未曾对此有要求,大小姐提此事不妥!” 孙姨娘是个软骨头。 他们吃准了孙姨娘不敢出头! 不料,话音刚落,孙姨娘走了进来,朝谢洛笙行了一礼,抓着衣角开口道:“我要看!烦劳三位管家!” 大管家眯了眯眼,嘲讽道:“孙姨娘初次管家,恐怕看不懂账簿。” “孙姨娘看不懂,我可以教!” 清丽的声音落下,大管家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回头。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迎了上去,“娘!” “参见夫人!” 三大管家慌忙跪下,额头浮出汗。 夫人怎么会来! 林尔容握住谢洛笙的手,凉薄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淡淡道:“孙姨娘管家,我从中辅佐,三位可还有疑问?” 大管家咬了咬牙,狰狞道:“自,自是没有!” 若是谢府正儿八经的主母要看账簿,他们...不得不给! 可... 三大管家对视一眼,有些挣扎。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落了下来,“姐姐要看什么账簿?” “呼。” 三大管家松了口气。 冯姨娘扫着三大管家满头大汗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嫌弃,扭着腰肢走到林尔容面前,笑盈盈道:“姐姐怎么来了,这是要帮孙姨娘要账簿?” “不是妹妹有意见,只是姐姐既然已经自请下堂,是不是不太方便...” 冯姨娘低着头扬着笑开口,顺便狠狠剜了一眼大管家。 这么明显的抨击要点居然都没把握住! 谢洛笙冷着脸正要开口,被林尔容抓住,虚弱的脸浮出浅浅的笑,露出胳膊,上面正戴着谢府宗族当年送的玉镯。 “老爷昨日已经将玉镯还我,老夫人首肯,明日我便恢复主母身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恩威并施 林尔容晃动了一下手腕的镯子,沉思了一会,淡淡道:“或许,几位需要等明日才...” “小人不敢!夫人从来都是夫人,小人一直尊敬!” 三个管家吓的哪里还敢搭话,不住的磕头。 冯姨娘在看见玉镯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输了,踉跄了一步,肩膀都在发抖。 努力稳住身形,冯姨娘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恭喜姐姐。” “恭喜就不必了,妹妹只当一切如常。” 林尔容笑了笑,面色陡然发狠,“更无需再送来礼物,那酒,留着妹妹一个人喝便好!” “你...” 冯姨娘震惊的看着谢洛笙,这事她以为谢洛笙不敢告知林尔容。 谢洛笙朝她扬唇,目光看向大管家,“不知账簿要何时才能拿来?” “其他庄子的账簿在我们这,但东边庄子的账簿在庄子那,若要去拿恐怕要明日...” 大管家沉声开口,眼珠子转了转,一看便知在想鬼点子。 一道黑影进来,谢琛笔直的站在门口,面向大管家,“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大管家顿时噎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洛笙。 大小姐这是...什么后路都想好了?! 二管家咽了咽口水,满头大汗,汗津津道:“这时城门已经关了,不是那么容易出去。” 林尔容瞥了他们一眼,站在孙姨娘前面,递给谢琛一枚令牌,“这时安平侯府的出关令牌,琛儿拿这个带大管家出去。” “若还不行,我也可以修书一封拜托父亲帮忙。” 林尔容声音轻,神色端庄,却无形带着压力,逼的几个管家再不敢说话,纷纷看向冯姨娘。 那事...和冯姨娘不无关系! 但此刻,冯姨娘根本不敢开口! 若这对母女将她在酒里下药的事告诉老爷,莫说夺回掌家权,她能不能留在谢府都不一定! 谢洛笙见他们这般模样,心底绷着的弦松了几分,淡淡道:“几位管家还有问题?” 大管家恭敬地起身,开口道:“小人没有问题!这便随四少爷去取账簿!” “大哥...” 三管家紧张的看着大管家,大管家朝他们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账簿? 仓库里可起码十几箱,若要看完,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够他们做很多事! 谢洛笙视线落在他们相互交流的手势上,眉眼抬了抬,唇角溢出一抹弧度,撂下一句话,“几位可别想着把十几年来的账簿全都送来,三年来农户以及商户收支账簿勾出即可。” “今夜若找不出庄子亏损的钱去了哪,几位明日不必回去,我自会向祖母说明情况。” 三个人出去的脚步顿时一僵,呼吸急促。 三管家已经撑不住了,急吼吼的抓着大管家的胳膊,紧张道:“大哥!我们...” 真要去拿账簿? “大小姐,庄子的事我略有耳闻,此事也是小事,不如...” 冯姨娘见三个管家都没了法子,忍不住开口想周旋。 东边庄子这些年所有收益全被他们几个瓜分,正是他们的压迫,农户和商户叫苦不迭开始另谋生路,才会导致亏损! 前几年为了应对谢老夫人,她和这几个联合商户做了假账,要是真的查账簿,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全都暴了! 谢洛笙盯着他们几人一眼,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唇角扯了扯,淡淡道:“或许,庄子的事是个误会,所谓三百两的缺口,其实是几位误算?” 恩威并施,现在要给他们一个台阶。 孙姨娘根基不稳,母亲又多年不曾碰过管家事,她们还没到和这三个人撕破脸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六章 填补 “是是是,定是算错了,一个庄子罢了,怎么会少这么多钱!” 听了这话,三管家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折回来。 比起被发现猫腻,失去管家权,直接承认数字多了更妥帖! 大管家早已发现谢洛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警惕的对谢洛笙望着,不敢贸然说话。 谢洛笙揉着发酸的手腕,知道自己找到了他们的命脉,安抚的看了一眼孙姨娘,沉声道:“既然算错了,那便是这庄子或许根本没有缺口,便是有,几位也能找到方法填补上去,是不是?” “虽然没有缺这么多,但是缺定是缺的,填补的话...” 三管家抖着腮帮子的肉开口,试图找回场子。 话音未落,谢洛笙打断了他,“若几位愿意,我相信东边的庄子一定没有问题。” 瞥着这三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谢洛笙笑了,眸光森寒,“若三管家坚持需要填补...今夜尚有时间,我与母亲孙姨娘都有空,可以等几位把账簿拿来,挨个查。” 这便是动了真怒。 查账簿和自己补缺口只能二选一! 三管家冷不丁浑身发冷,面前这位主的眼睛仿佛可以把他们看穿! 大管家直直的打量谢洛笙许久,双眼对视,最终大管家败了,脸色惨白,恭敬的弯腰,“大小姐放心,小人今夜便去查实,东边的庄子定没有问题。” 冯姨娘不甘心,握了握拳,忍不住道:“怎么会没问题,商户催债的单子可都...” “这些年,冯姨娘掌管谢府财务...” 谢洛笙打断冯姨娘的话,迈步朝冯姨娘走了过去,越靠越近,一字一句缓声道:“你的手里,也不怎么干净吧。” 这一句,将所有事都挑明,惊的冯姨娘神情大骇。 谢洛笙懒得再和他们继续周旋,冷声道:“东边庄子虽没有问题,但孙姨娘也该开始着手管理谢府。明日太阳升起之前,烦劳三位将谢府所有庄子半年来的主账簿都送过来。” “我会去寻祖母讨要三位这些年送上来的年末总结,想耍手段就趁早歇了心思...陈年旧账便算了,但这一年来的账簿,三位可要做的好看些!” 这便是保全他们的面子,给他们一个机会。 但前提是,他们要把这一年贪下来的钱都吐出来! 大管家和二管家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忐忑,他们并不确定谢洛笙究竟掌握了多少事。 三管家双腿都在发软,正想再周旋,嘴还没张开,被大管家狠狠瞪着制止。 三管家身子一哆嗦,压低声音急道:“这可是一年的账簿...我从哪里弄那么多钱!” 大管家剜了他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 气氛陷入胶着,谢洛笙静静地朝他们看着。 最终,几个人揣着心思行礼,沉声道:“小人明白!” 临走,大管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冯姨娘。 若不是她,他们岂会落的如今这下场! 前厅顿时空了,谢洛笙扶着林尔容站在孙姨娘的身侧看着冯姨娘,唇角噙着笑,“冯姨娘还有何事?” 冯姨娘身子一抖,敷衍的行礼,“妾身告退。” 第一百四十七章 长安王又来了 出了前厅,冯姨娘抬手甩了身后小丫鬟一巴掌,怒吼道:“干什么吃的,就看着主子被欺负?” 愤愤转身,冯姨娘磨了磨牙,阴恻恻的看着谢洛笙的影子。 没想到这对母女竟然这么有手段,那道士的谎言被戳破,林尔容竟然这么轻易就回到夫人的位置上,若再不想法子,兮儿就真的要给三皇子做妾! 抬手散下头发,冯姨娘浑身都在冒着黑气。 谢琛目送着的冯姨娘走,冷哼一声,冲进去扶住孙姨娘,对谢洛笙闷闷道:“她走了。” 事都了了,谢洛笙呼吸骤然一松。 孙姨娘带着谢琛跪在地上,哽咽道:“妾身谢小姐相救!” “我本以为大管家待谢府忠心,应当不会贪钱,不曾想...到底还是被冯姨娘带坏了!” 林尔容沉着脸扶起孙姨娘,欣慰的开口,“笙儿今日果然有大家风范,连母亲都自愧不如。” 谢洛笙被林尔容夸的面色泛红,郑重道:“谢府水深,明日娘定要协助孙姨娘检查账簿,莫给他们看轻的机会。” “东边庄子的亏空定是冯姨娘为夺回管家权刻意为之,三大管家为保全自己的地位已经自行填补,但他们定心有不甘,这段时日或许会刻意为难,孙姨娘你定沉着应对,莫要慌张。” 谢洛笙对管家的事终究并不在行,只能尽绵薄之力相帮,和林尔容和孙姨娘说了会话,借故从前厅出来。 转个弯,谢洛笙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少年郎,唇角扬了扬。 让知秋给了他们一人一锭银子,谢洛笙淡声道:“他们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比起你们的前途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地位。” “良禽择木而栖,你们也该为自己好好考虑。” 谢洛笙目光幽深,“他们年岁已大,在谢府效力的日子...不多了。” “轰隆隆。” 一记闷雷卷在乌云里沉闷的响着,院子已经无人,谢洛笙抬头,眼底卷起阴沉。 “在这赏云,看来你的精力还足够。” 一股药香袭来,谢洛笙惊了惊,还没回神,一个人已经将她揽住,抱上屋檐。 低着头,钟凌寒凑到她的耳边,轻笑道:“不想看看蝼蚁是如何为自己抗争?” 谢洛笙掰他的手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蝼蚁?” 钟凌寒抬了抬下巴,俊美的脸闪过戏谑。 谢洛笙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只见冯姨娘披着白纱朝谢荣的书房走,墨发散开,眉眼含春,一派令人血脉喷张之景。 到底,冯姨娘还有傲人的身子可以和她相抗! 很快,蜡烛灭了,屋子里响起让人脸红的声音,谢洛笙无语的翻白眼,冷笑道:“仅凭她这些手段,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就算父亲重新宠爱她,祖母也不会再将管家权交回去,谢文兮依旧没有靠山,所有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王爷看起来倒闲的很,明日不必上朝?” 谢洛笙挣扎不过,疲累的被他圈在怀里。 钟凌寒扫了她一眼,幽幽道:“本王从城外刚回,陛下已经准了明日不必早朝。” 也就是说...他刚才为陛下做事去了? 谢洛笙察觉到危险,不敢再问,沉默的憋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无端安心,眼皮开始打架。 渐渐地,合上了眼。 一个脑袋倒在他的肩膀上,钟凌寒伸手嫌弃的将她推开,不料她皱着眉又靠了回来,薄唇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反手将她按在怀里,衣袍脱下,盖在她的身上。 些许血腥气闯入鼻尖,谢洛笙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胸口,喃喃道:“都不要再受伤了,我不喜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僵持 “都?” 钟凌寒眸色陡然幽深,闪过寒光,抿着唇看着她熟睡的脸,扬起手想把她拍下去。 这只猫儿心里装着的人还真不少! 掌心落在她的后背,最终没有用劲,在她腰间揉了揉,一声冷嗤,把她抱回院子。 远远地,知秋守在屋外,瞧见他们的身影,脸上划过一抹忧虑,到底低着头,没有吱声。 这一夜,谢洛笙睡的格外踏实。 清晨一缕阳光洒下,强光刺到眼睛,磨蹭的向被子里藏,脑袋一动,撞上一片结实的胸膛,忽然察觉到不对,睁开眼,惊愕的看着拥着她的男人。 “长,安,王!” 谢洛笙大脑嗡的一下炸了——他竟然抱着她睡了一夜! 钟凌寒早就醒了,听见她的声音,薄唇翘了翘,一双眼缓缓睁开,霎时万千风华流转,魅惑众生。 那双黑瞳倒映着她的脸,谢洛笙顿了顿,随即回神,憋着气试图从他怀里起身,语气冰冷,“天亮了,请长安王离府!” 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于礼不合,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之类的话了,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听! 果然,钟凌寒朝她扫了一眼,没有接茬。 懒得理他,谢洛笙挣扎了一会,发现起不来,后背的衣裙贴在身上尤紧,手在床上摸了摸,从他身下扯出裙摆。 身子贴在他的身上,谢洛笙只觉得浑身发热,拽了好几下,实在受不住,低声道:“请王爷起身。” 钟凌寒挑了挑眉,脸上露出邪肆,从喉咙发出低吟,“为何?” 谢洛笙握了握拳,硬着头皮道:“你压到我的衣裳!” “衣裳?” 那张诡谲的脸露出不解,仿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低笑道:“衣裳不是好好的穿在你身上?” “你贴在本王的身上这么久都不肯起,难道贪恋本王的身子?嗯?” 掌心骤然落在她的腰上,将她扣在怀里,朝她耳边吹气,“既然不想起,本王倒可以陪你多待一会。” 陪她多待? 谢洛笙简直气笑,明明是他压着她的裙子不让她起来! “不敢压着王爷玉体,请王爷起身!” 谢洛笙几乎咬着牙从喉咙挤出这几个字,她觉得前后两世的素养礼教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白费! 半晌,他还是没动,头顶也没再传来声音,谢洛笙咬着牙抬头,却见他已经合上了眼睛,正在假寐! 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暗影,衬的安静,那张妖邪的面容此刻泛着苍白,如透明琉璃,透着虚弱。他为什么脸色会这么差? 谢洛笙心底莫名浮出急躁,眉头紧皱,快速甩开脑中的念头,双手小心的撑着床沿,努力起来。 钟凌寒赫然睁开眼,瞧着她狼狈的样子面上划出愉悦,幽幽道:“你现在的样子,和昨夜努力往本王怀里钻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 “谢大小姐果真冷血无情,利用本王过了安稳一夜,如今就要丢弃。” “谁往你怀里钻!” 谢洛笙急了,怒视着他,满脸通红。 她昨夜确实不小心在他怀里睡着了,可是最多安稳睡觉,谁会往他身上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请谢小姐远离王爷 钟凌寒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谢洛笙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正瞧见他胸口衣裳凌乱,胸膛发红。 那是...她钻的痕迹! 喉咙猛地噎住,谢洛笙顿时羞恼,顿时住口,默不作声的使劲,猛地抽出衣摆。 谢洛笙稍一大力,“撕拉”一声,裙摆霎时撕裂。 “......” “谢大小姐果真勇猛过人,非常人所能及。”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谢洛笙盯着他的脸,脑子一热,骤然扑上去,张嘴就咬。 去他的勇猛过人! “嘶!” 肩膀传来剧痛,钟凌寒低低叫出声,骤然扣住她的后脑,翻身压了过去。 “你这牙齿,当真尖锐!” 指腹落在她的唇上,试图戳她的牙齿,谢洛笙唇角抿的紧紧地,不让他的手进去一分。 她觉得她已经疯了,竟然做出这种放肆的事。 但是——对这个下流之人,她也不必守礼! 清澈的眸子死死瞪着他,仿佛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钟凌寒被她这模样逗到,恶劣的低下头,鼻尖抵住她的鼻子,轻轻摩擦,轻喃道:“如你这般诱人,等嫁到王府,本王岂不死在你身上?” 下流! 着实下流! 谢洛笙面色充血,伸手就推,她的动作来的快,钟凌寒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裳。 谢洛笙迅速后退,正庆幸离开他的禁锢,下一刻,腰间一松,身上衣服被拉下一大片。 碧色肚兜在掌心散着热气,钟凌寒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谢洛笙瞳孔陡然放大,迅速转身合上外裙打个死结,红着眼劈手去夺肚兜。 钟凌寒骤然扬手,避开她的争抢,妖美的眼眸盯着肚兜上的莲花,眸底浮起一片光华。 合起手掌将肚兜塞回她的掌心,趁她呆怔,将她环住,吻住她的脖子,低笑道:“谢洛笙,本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你打算何时相嫁?” “叩叩叩。” 窗外发出声音,谢洛笙骤然回神,自觉屏蔽他的问话,抱住肚兜冲去床榻,放下帘子,牢牢将自己遮住。 重活一世,她竟然越发狼狈! “王爷,他们已经到了。” 寒松的声音响在窗外,旁若无人。 谢洛笙透过帘子看着钟凌寒点头,窗户再度合上,一本书扔了过来。 谢洛笙接住,是一本剑谱。 她还没问,钟凌寒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段时日本王不能教你,自己好好练习。” 不能教她? 他要出远门? 谢洛笙快速穿好衣服,掀开帘子,正要询问,瞳孔触及一抹血迹。 这血...是他的! “长安...” 谢洛笙声音未落,钟凌寒已经离开。 “谢小姐。” 寒松还在窗外,见到她出来,低低叫了一声。 谢洛笙看向他,抿唇道:“他身上的毒...没有解?” 受着伤,竟然还在谢府晃悠! 寒松木然点头,沉默良久,寒松忽然开口,“王爷所中之毒并非三皇子所下之毒,而是胎生,发作时筋脉炸体尤为危险。这些年都靠丹药缓解,今年王爷却拒绝丹药,全靠内息调养,本不该操劳,但...” 寒松望着她的眼神含着谴责,低声道:“昨夜谢小姐身体疲软,旧伤发作,王爷为护你将内息过渡大半,身体越发虚弱。” “王爷脾性顽劣犹如孩童,之前所说让您嫁他做侧妃只是玩笑。他帮你是心甘情愿...属下斗胆,请谢小姐远离王爷!” 第一百五十章 拒绝 “胎生之毒?” 谢洛笙瞳孔放大,震惊的看向寒松。 所谓胎生之毒,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这种毒极难治愈,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钟凌寒的娘亲怀他时便被下药且身中剧毒! 究竟是什么仇,下毒那人才会这般歹毒? “若是这样,他岂不是...” 从小便饱受摧残? 谢洛笙的心尖都在颤动,她无法想象钟凌寒那样高傲邪肆的人这些年究竟受了怎样的痛苦! 所以他的个性...才会那样古怪? 拿起剑谱,谢洛笙握住挂在墙上的木剑,掌心贴合剑柄的那一刻,她的指尖迸出力量,一层温暖将她的手包裹,昨日拿起还有些吃力的木剑今日竟轻如毛羽。 那人,真的把内息渡给了她! 寒松见她看着木剑发呆,面露不喜,沉声道:“王爷的内息只能助你一时,因它并非你自己修炼,所以明日便会散。” “谢小姐,王爷待你只是一时兴起,请谢小姐允诺远离王爷!” 寒松双手抱拳,第一次给除钟凌寒之外的人行礼。 谢洛笙顿住,心底涌出莫名的烦躁,骤然握住剑柄,收到身后,静静地看着寒松,淡声道:“我拒绝。” 寒松诧异的抬头,“什么?” 谢洛笙看向他,眸光清冷,“我不能听从你的请求。哪怕一时兴起,王爷也为我做了太多事,这些恩情我记在心底。我既然答应王爷嫁给他做侧妃,我便一定会做到。” 望着寒松明显还想说什么的样子,谢洛笙沉了脸色,低声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拖累,你放心,我会让自己强大,再不会拉他的脚步。” 谢洛笙向前走了一步,握着木剑的手微微用力,越发坚持。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披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寒松看着她良久,没有再说话,抱了抱拳,沉默的走了。 一缕微风从面上吹过,谢洛笙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床上的那抹血迹,终究放心不下,推开门,沉声道:“随我去一趟安平侯府!” 有关胎生之毒,安爷爷一定有办法! 一抹倩影从谢府大门离开,钟凌寒站在屋檐,双手环着,睨了一眼身后的寒松,目露诡谲,“和她说了什么?” 寒松霎时单膝下跪,咬着牙没有吱声。 问木头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钟凌寒指尖动了动,薄凉道:“本王做事心里有数,不必告诉她。” 寒松嘴唇微张,最终闭紧,头低着,压下眼底的情绪,恭敬道:“是!” 若真不想让人知道,王爷方才就拦下他了... “吱吱。” 一只白鸽从府里飞出去,发出叫声。 谢洛笙抬头,皱了皱眉。 丁香顺着她的目光看,狐疑道:“那好像...是那日飞到冯姨娘院子里的白鸽。” 难道冯姨娘...又给谁发消息? “大小姐!” 府门外,三大管家佝偻着身子给谢洛笙行礼,怀里抱着一叠账簿,眼底乌黑,一看便知一夜未睡。 谢洛笙颔首,眼底溢出几丝笑意。 “这些都往里面搬,别碰坏咯!” 谢洛笙出府,大门口摆满了东西,几个小厮正在吃力的往里面搬。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海莲 丁香跟在谢洛笙身后看的直皱眉,拦下一个人问道:“这都什么东西?” 小厮瞧着丁香露出一口大白牙,“禀告丁香姐,这些都是其他府里家眷送给夫人的礼物。” “今个是夫人恢复身份的日子,大家得了消息都来庆贺,烦劳姐姐让让,别误了时辰!” 林尔容品性好,和不少夫人关系不错,当年林尔容自请下堂,震惊半个京城,如今风云过去,倒还有人记得庆贺。 知秋沉眸看着他们搬运,唤来几个小厮开盖,检查后方才运进去。 谢洛笙微微点头,让知夏去叫孙姨娘,吩咐记账方便日后还礼。 丁香扶着谢洛笙坐上马车,撇嘴道:“这些夫人定是知道小姐深得太后喜欢,所以这才抛来橄榄枝。小姐人就是太好,当初夫人和您日子艰难的时候不见她们来帮衬!” 丁香心里还记挂着过去三年里谢洛笙的处境,脸色顿时苍白,双目泛红。 谢洛笙握紧她的手,轻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马车行驶到安平侯府,马车停下,安平侯府的地上同样一片狼藉,林靖驰正挽着袖子搬箱子,招呼道:“东西都给老夫送去谢府,砸晕谢府那一家子人!” “可怜我女儿和外孙女在谢府受尽苦楚,满身是血,也不知谢荣怎么做的夫君父亲,老夫的女儿和外孙女一个都没护住!” 林靖驰说的谢洛笙百病缠身奄奄一息,谢洛笙嘴角抽了抽,看着四周憋笑的百姓,干咳一声,迎了上去,轻声道:“外祖,笙儿还活着...” 林靖驰瞧见谢洛笙,哀戚的脸上顿时浮出笑意,丢下手里的东西,放下衣袖,整理好衣服走到谢洛笙面前,将她打量个仔细,“今日脸色不错,是我外孙女的风采!” 转眼,林靖驰一脸严肃,“今日怎么来了,是不是受了委屈?外祖替你报仇!” “不是,外祖我来找安爷爷。” 谢洛笙一看林靖驰走的方向是皇宫,赶忙拉住他。 林靖驰陡然正色,眉宇露出关切,“病了?” “不是。” 谢洛笙摇头,神色闪了闪,“我想问安爷爷胎生之毒要如何解。” “胎生之毒?” 林靖驰拧紧眉头,郑重的朝她打量。 谢洛笙眼角微抽,“不是我。” 得了肯定答案,林靖驰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你就好!” “走,跟爷爷回家!” 握住谢洛笙的胳膊,林靖驰拉着她回府。 安雄正在栽药草,听到谢洛笙的问话,动作一僵,沉声道:“胎生之毒并不是一种毒,你所说的症状太少,老夫也不好分辨。” “若这人是当日给你药丸之人,那他的毒...定伤及心脉,极其危险!” 安雄的话验证了谢洛笙的猜测,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轻声道:“可有什么药对他有所帮助?” 安雄想了想,沉吟道:“有倒是有,北边有一座山名唤雪山,雪山之巅长着一株千海莲,若以千海莲下药,再辅心头血做药引,可解百毒。” 安雄放下手里的药草,拍拍腿上的泥土,对谢洛笙认真道:“雪山之巅危险重重,千海莲更是极难得,一株千金。便是我也只见过一次,这话你只听听,莫为了千海莲费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扭打 千海莲... 谢洛笙点头,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耳尖动了动,依稀听到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区区庶子,也敢和我们动手!” 刺耳的声音透过围墙传进来,随后一声痛叫响起,谢洛笙眉宇骤然打开,冲了出去。 谢琛! 从后门绕到街巷,偏僻的角落几个少年正扭打在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几个人按在墙壁上,神情阴鸷,完全不似平日里的稚嫩。 “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谢琛双手努力撑着墙壁,眼睛溢出猩红。 扼着他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巴掌甩在谢琛的脸上,调笑道:“我们说你谢府就是乱,说你大姐谢洛笙就是贱!” “起初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三皇子,现在又看上长安王,三心二意也不知道那身子被多少人玩过!还有你母亲,又是自请下堂又是恢复身份,也不知道玩弄什么把戏,按我娘说的,要没个好身世早就被卖入青楼千人枕万人睡!” 说完,几个人哈哈大笑。 谢琛阴沉的看着这群人,骤然发了疯,举起拳头朝几个人的脸上砸了过去,怒吼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你敢打我?给我上!” 挨打的人捂着脸气的够呛,几个人齐齐将谢琛围住,伸脚重重踢在他的身上,最后猛地一踹,脚踩在他的后背,张开跨,“你给我钻过去!不然我就告诉我娘,让你谢府荣誉尽失!” “你打算靠什么让谢府名誉尽失?” 谢洛笙冷冷的从墙后走出来,环视这几个人的脸,目光犀利。 看清来人,谢琛身子骤然僵硬,拼命挣脱,张嘴对钳制他的那双腿咬上去,对谢洛笙吼道:“你来干什么!快点走!” 她是好好的闺阁小姐,岂能卷入这些事里。 她的名声不能坏,快些走! 谢琛额头都在冒冷汗,眼睛看向四周,努力去找带谢洛笙走的地方。 那几个人忽然见到一个女人,坏笑的朝她走过去,挤眉弄眼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标致。想替谢府出头,救这个臭小子?跪在地上娇羞的喊我一声哥哥再解了衣服伺候,我就答应你!” 谢琛气得浑身战栗,拼死从地上挣脱,额头青筋暴动,怒吼道:“你敢!” “我们当然敢!你给我跪下!” 为首的人一脚踹在谢琛心窝,强硬的按住他的脑袋。 “跪下?你恐怕受不起!” 谢洛笙瞳孔陡然冰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举起手,重重朝那人头上砸过去。 霎时,鲜血直流。 “你!” “啊!” 那人来不及叫,被谢洛笙一手掐住脖子,狠狠按到地上。 “谢琛。” 谢洛笙轻轻张口。 谢琛震惊的看着她,呼吸有些乱。 “打他。” 谢洛笙一把将他推到谢琛的面前,神色冷清。 “这可是杨将军的儿子,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其他人吓的够呛,谢洛笙身上的煞气让他们不敢再动手,试图用地位威胁她。 谢洛笙唇角勾了勾,淡淡的抬眼,眸中释放令人惊惧的冷意,“将军的儿子?所以呢?” 寒气从这几个人的脚底往上升,他们不敢再上前,脚底打着颤,慌忙跑走,一边跑一边回头,“你等着,将军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我一定把你榨干...啊!” 谢洛笙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指甲从他脸上划过,刮出一道血痕。 强硬的抬起他的下巴,捏住他的下颌骨,谢洛笙静静地看着谢琛,眸光泛起妖冶流光,“谢琛,他辱骂母亲,羞辱长姐,你该怎么对他?” 谢琛看她的目光瞬时变的倾慕,从震惊中回神,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邪气道:“挫骨扬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续 “啪!” “啊!” “你这个庶子怎么敢...不要再打了,啊!” 街巷,尖叫声此起彼伏,谢洛笙守在街巷入口,环着手倚靠在墙壁旁,静静地看着谢琛动手。 满腔怒火一朝释放,谢琛红着眼一拳又一拳落在那人脸上,酣畅淋漓。 良久,揍人的声音停了,谢洛笙递给谢琛一方帕子,淡淡问道:“报仇了?” 谢琛仔细的擦掉手上的污垢,扯唇道:“嘴扇肿了,脸也歪了,半个月都不可能再说话!” 谢洛笙满意的点头,穿过谢琛停到那人的面前,缓缓弯腰,看着他如猪头一般的脸,唇角扬了扬,面对他惊恐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记住今日你受的苦,来日,你将受的更多!” 编排她不止,还敢侮辱娘,她要将军府脱一层皮! 屋檐遮住光线,谢洛笙一半身子站在阴影下,谢琛远远的看着她,心脏跳的厉害,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捡起沾着血的石头。 “小姐。” 知秋从拐角走出来,环视四周,眼睛盯着被殴打的男人,沉声道:“侯爷还在等您,这里奴婢善后。” “不必。” 谢洛笙深深地看着知秋,这丫头稳重忠心又有城府,让人格外安心。 唇角弯了弯,朝知秋道:“你去一趟杨将军府邸,告诉杨将军,他的儿子挨了揍,下手重了些,以至面目全非。我姐弟二人深感懊恼,他若气愤,我在安平侯府等他。” 安平侯府? 挨揍的男子吓的面色惨白,绿豆一般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洛笙,不敢置信道:“呜呜呜呜?” 你...是谢洛笙?! 谢洛笙低头,森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男人顿时吓的双腿一热,裤管湿的彻底。 伴随着一阵尿骚味,街巷空了。 谢琛厌恶的收回目光,磨牙道:“他跑了。” 谢洛笙面色未动,淡淡道:“嗯。” 瞥眸,谢洛笙看着谢琛通红的嘴角,从他手里拿回帕子替他擦拭,“你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谢琛从没和她这么近过,一时僵住,想避开她的手,被她拽了回来,眼神飘向四周,老老实实道:“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同窗。” 国子监从来都是各官员嫡子进学的地方,谢府没有嫡子,谢荣又不肯浪费和其他官员子弟结识的好机会,所以谢琛被推了进去。 这些京中贵子各个娇养,最是目中无人,谢琛无权无势还是庶子,处境之艰可想而知。 毕竟一起打过人,谢琛和谢洛笙的感情越发高涨,停了一会,没见她有反应,误以为她生气,脸上划过挣扎,闷闷道:“不是我故意找事,下学后他们故意挑衅,我一时气不过这才还手!” 至于那些人挑衅的是什么事,谢洛笙方才已经听的清楚。 扫了一眼谢琛愤懑的样子,唇角勾了勾。 他倒是顾及她,什么都没说。 谢洛笙还是没说话,谢琛也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刚才揍人的快乐顿时消散,焉了吧唧的问道:“我们真的要在安平侯府等他们来?” 谢洛笙拽着他进安平侯府院门,冷声道:“杨将军不蠢,他不敢来安平侯府,只会去谢府。” 就凭他儿子那些话,外祖就能把他扒了皮挂在城墙!谢琛一听也有理,迟疑的看着拿着针朝他走过来的老人,“那那那我们不回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赔罪 谢洛笙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一个药瓶使劲扒开,“你想顶着这张脸回去?” 一根针扎下去,谢琛痛的嘴角抽搐,嘴刚张开,一个热毛巾捂住了他的嘴。 “别吵!” 按住他的头给安爷爷看,谢洛笙回头看着脸色黑的要杀人的林靖驰,唇角抿了抿。 “外祖,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那杨将军的儿子也是蠢,打人竟然到安平侯府后花园打,生怕自己活的太长久! 林靖驰已经拿起了铁锤,听谢洛笙这么说,顿了顿,明白她在替他考虑,脸上煞气收敛了些,沉声道:“放手去做,有外祖做你的后盾!” 谢洛笙心里一暖,郑重的行礼,带着眼泪哗哗的谢琛回去谢府。 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林靖驰神情深了深。 他这个外孙女,真的长大了! 与此同时,杨将军府也不太平。 杨平提着裤子匆匆忙忙跑回家,扑在将军夫人怀里一阵嚎啕大哭,痛诉谢琛暴行,额头上的血流了一地,惊的将军夫人差点晕过去。 “混账东西!快跟我走!” 杨将军见到杨平,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喝。 杨平被这一巴掌打蒙,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这样子不像是要替自己报仇! 将军夫人当即护住儿子,愤怒道:“你打他干什么!谢府那个庶子当真毫无教养,竟然敢欺负老娘头上来,我随你一起去,让那庶子给我儿磕头认错!” 杨将军闻言勃然大怒,劈手又给了将军夫人一巴掌,冷笑道:“给他磕头认错?” “你可知他都在安平侯府说了什么?” 杨将军扼住疯了一样嚎叫的将军夫人,磨牙道:“他说谢大小姐放荡,与三皇子和长安王纠缠不清,他还说...” 杨将军神情惊颤,一字一句道:“谢夫人一双玉臂千人枕,若无家世早已去了青楼!” “这便是你堂堂将军夫人教给你儿子说出来的话!” 劈手一巴掌又落在将军夫人脸上,杨将军冷笑道:“谢夫人是什么人?她是安平侯的掌上明珠,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娇贵妹子!谢大小姐是什么人?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德妃都在拉拢的新宠!” “你在背后悄悄编排便也罢了,偏偏教这孽障说出这种话,害我得罪安平侯与谢大小姐,三皇子和长安王更是被他牵扯其中,此事一步踏错便是死罪,这笔账,我日后慢慢跟你算!” 杨将军声音砸下,将军夫人面色陡然煞白,惊恐的朝杨平看着,浑身都在发抖,“你...你,你跟谢府的人说出这种话?” 杨平捂着脸不解的嚷嚷,“谢荣区区从三品小官,父亲是正一品,何必怕他们?况且谢琛只是庶子,谢洛笙是个女人,我这话说就说了,他们能奈我何!” 杨将军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头顶冒烟,对将军夫人冷笑道:“看你生的蠢货!” “啪!” 将军夫人甩了杨平一掌,跪在地上抱着杨将军的大腿,哽咽道:“夫君救救我儿!妾身这就随您去赔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毫无理由? 回到谢府,谢洛笙看着已经停在门口的马车,轻轻扬唇,“杨将军来的倒快。” 谢琛紧张的脊背挺直,忍不住看着谢洛笙问道:“打了将军的嫡长子,你不怕吗?” 谢洛笙扫了一眼他死死捏在手里的砖头,笑的欠揍,“我怕什么,打人的不是你吗?” 谢琛脸色一白,喉咙一噎,红着脸把砖头藏在身后,没好气道:“谁要替你顶罪了?你打的人自己处理!” 谢洛笙瞧着他俊朗的小脸憋的通红,手心却把砖头攥的越发紧,眉尖挑起,低笑道:“行,我处理!不过被父亲压在杨将军面前认打认罚,这点小场面我撑得住!” 谢琛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大步迈了上去,冷声道:“谁要你撑!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他要打就打我!” 少年还有些单薄的背影已经透出隐隐的伟岸,谢洛笙仿佛看见前世谢琛骑着马挡在她面前让她快走的画面,眸色深了深,划过愉悦,跟了上去。 刚踏入前院,谢荣的怒喝砸了过来,“谢琛,笙儿,你们都给我滚过来!” 谢洛笙唇边溢出冷笑,迈着步子进去,一根棍子从眼前划过,重重砸在谢琛的后背上。 “噗。” 谢琛闷哼,跪在地上。 谢洛笙瞳孔陡然一缩,抓住即将落下的第二棍子,阴沉沉的看着站在一侧的杨将军,扯唇道:“父亲这是做什么?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家里人?” 谢荣气的猛拍桌子,呵斥道:“你问问他都做了什么事!不过玩闹几句,他竟然敢对贤侄动手!” “四弟对杨公子动手?” 谢洛笙意味深长的看着杨将军以及躲在将军夫人身后不敢冒出头的杨平,目露讥讽。 将事情都放在谢琛的身上,避免得罪她和安平侯府,这个杨将军倒是好主意! “大姐,你让开!” 谢琛咬着牙推了谢洛笙一把,竟是要自己扛。 谢洛笙低头,谢琛后背上的血迹已经渗透衣服,那一棍子打的厉害! 双目猛地眯起,眸中倒映出旺盛的火苗,手腕使劲,夺下棍子,劈手打在杨平的膝盖上。 “你在干什么!” 将军夫人惊恐的护住杨平,谢洛笙扬手将她拦住,身子前倾,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杨将军,噙着冷意,一字一句道:“打他的人是我,让杨将军过来的人也是我,父亲和杨将军若打算报仇,尽管找我。” 谢洛笙的目光森寒透着的犀利,被她这么盯着,杨将军忽然一阵恶寒,忍不住惊颤。 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有这般凌厉的气势? 瞬时,杨将军的心里直打鼓——他就不该中途听夫人的话从认错变成质问,本以为谢洛笙会忌惮名声捏鼻子认了,没想到她竟这么狠! 将军夫人心疼杨平,气的火冒三丈,什么理智都没了,嗓音尖锐喊道:“你承认就好!谢大小姐,外人都说你跋扈我还当是假的,但是你今日毫无理由将我好生生的一个儿子打的...” “毫无理由?” 谢洛笙毫不留情的打断将军夫人的话,站直了脊梁,歪着头,似笑非笑道:“您说毫无理由?” “您的儿子站在大街,对着我和四弟的面,说我与三皇子长安王纠缠不清,一张身子不知多少人看过,如此败坏我的清白,我打他一顿,不应该?” 谢洛笙话音落下,满场皆惊,谢荣震惊的站起来,“你,你说什么?” 谁也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不顾自己的清誉,这么轻易把那些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杨将军和将军夫人脸色瞬变。 “这...只是一时戏笑...” 将军夫人瞳孔颤动,拼命狡辩。 话音未落,谢洛笙陡然砸下手里木棍,掐住将军夫人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本将明日便去 “啊!” “谢洛笙你要干什么!” “大姐!” 所有人惊呼,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谢洛笙手腕猛然用劲,森冷的和将军夫人对视,唇角拨动,“一时戏笑?戏笑便可肆意侮辱我的清白?” 指尖夹紧,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将军夫人使劲拍打她的手臂,咬着牙靠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羞辱我母亲的这笔账,我要你拿命偿!” “谢洛笙你放肆!快把将军夫人松开!” 谢荣惊的满头大汗,慌忙命人把谢洛笙拉开。 谢琛从地上爬起来护住谢洛笙,目露阴鸷,“我看谁敢动大姐!” 杨将军被谢洛笙凶狠的样子吓到,无端的想起两年前战场上钟凌寒大杀四方时的脸。 这女子,和长安王一样,是个疯子! “谢大小姐,你手里的是我的夫人,她是当朝...” 对上谢洛笙冰冷的眼神,杨将军声音忽然停下,浑身莫名冒冷汗。 谢洛笙刻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望向杨将军,轻轻道:“杨将军,败坏长安王名誉,这罪名你承担不起!” 她只提了长安王! 谢洛笙和钟凌寒... 杨将军顿时战栗,双腿有些站不住,顺着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磨牙道:“今日我儿口出狂言,败坏小姐声誉,本将特来向谢小姐请罪!还请谢小姐饶过我夫人一命!” “爹!” 杨平震惊的喊出声,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恶毒的瞪着谢洛笙。 将军夫人双眼已经开始翻过去,拍着谢洛笙胳膊的手也已经垂下,关键时刻,谢洛笙手一松,弯下腰,和杨将军对视,“你夫人我放了,令郎对我的羞辱我却不能放过。” 杨将军被她看的浑身发毛,避开她的眼神,惶恐道:“谢小姐想如何惩罚?” 谢洛笙扫了一眼杨平和坐在地上干呕的将军夫人,轻描淡写道:“跪在谢府祠堂门外,自扇嘴巴,扇出血说不出话为止。” 话,从他们嘴里出来的,账,就要记在他们的嘴上! 杨平和将军夫人顿时一惊,惊恐的看着杨将军,不住的摇头。 在谢府祠堂下跪受罚,这比要他们命还可怕! “若几位不愿意,或觉得我谢洛笙欺人太甚。皇宫大门在东侧,鸣冤鼓在门口,我等着几位御前告状!” 谢洛笙揉着发酸的手腕,淡淡的开口。 “这怎么能告御状,会害了谢府...” 谢荣喃喃的开口,声音刚出,被谢洛笙此刻的气场压的将话吞了下去。 杨将军眼里露出挣扎。 今日之事本就杨平不对在先,更遑论他还羞辱了谢洛笙和林尔容,谢洛笙如今有太后宠爱,安平侯加持,告到御前,他这将军也算做到头了! 一瞬,杨将军立刻有了分辨,声音沉了下去,“悉听谢小姐尊便!” 杨平和将军夫人惊恐的看着杨将军,不可置信道:“夫君/爹!” 杨将军猛地挥手,闭眼道:“请谢府家丁将他们带下去!” 谢荣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眉头皱的老大,上前试图做和事佬,“杨兄...” “杨将军。” 谢洛笙不耐烦的打断谢荣,朝杨将军低低开口,“今日之事若让三皇子知晓,恐怕您的威名不保。” 杨将军眉心一跳,“谢小姐的意思是?” 提起裙摆蹲下,谢洛笙展颜,“戍守东城的将士粮草不足,若将军方便,可否亲自将军饷押送过去?” 戍守东城的将士...那是长安王的军队! 他若送了粮草,便等于站在长安王一派。 谢洛笙这是... 沉吟良久,杨将军敛了神色,双手松开,又重新合上,恭敬抱拳,“本将明日便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钟锦潇拦路 祠堂外巴掌声不绝于耳,杨将军不肯多留,独自离去,谢荣心跳如鼓,紧张相送。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夜色,唇角弯了弯。 粮草之困解决了,杨将军暂时也归属钟凌寒一派,钟锦潇在兵权上再没有可以动的刀! 谢府下人被今日这一出吓的不敢吭声,谢荣在府外磨蹭不知该如何面对谢洛笙,稍等了一会,没有人再问罪,谢洛笙扶住谢琛,沉声道:“还没有恭喜母亲,四弟随我去院子一趟。” “不要你扶...啊!你扶着!” 谢琛方才为护着她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此刻痛的龇牙咧嘴,再矫情不起来,靠着谢洛笙的胳膊回去。 林尔容和孙姨娘正在和三大管家对账簿,谢洛笙和谢琛在门外对视一眼,默契的退了出来。 “大姐,四弟!” 谢歆甜早就听到前院的消息,方才赶去没见到人,正着急,见到他们两个在门口,松了口气。 谢洛笙见到谢歆甜,颔首,松开扶谢琛的手,将人交过去,“他后背受了伤,我等会命人送些药来,你给他上了。” 话毕,谢洛笙也不多啰嗦,转身走了。 胳膊忽然没了撑着的力道,谢琛踉跄了一下,抿着唇瞪着她的背影,闷闷道:“当真好没良心,我这伤到底为谁受的?” 谢歆甜眼里也有失落,低头掩了下去,扶着谢琛往回走,柔声道:“大姐已经对我们很好了,总不能奢求太多。” 被骂作没良心的谢洛笙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捏着帕子掩住口鼻,肩膀缩了缩。 天快晚了,她今日还没练剑! “呼呼。” 风声掠过,一道黑影投下来,谢洛笙面上划过笑意,抬头,撞见一张令人厌恶的脸,笑意僵住。 钟锦潇将她面上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头顿时恼怒,从屋顶落下,沉声道:“谢洛笙,你可还好?” “臣女好的很。” 谢洛笙向后退了两步,讥嘲的看着面前的人,“三殿下甘当梁上君子,如此孟浪,臣女便不行礼了。” “二妹的屋子在后头,臣女不打扰两位雅兴。” 说罢,谢洛笙便要走。 钟锦潇眸色溢出怒气,将她拦住,“本殿并非找谢文兮。” 谢文兮? 啧啧,瞧瞧——曾经一口一句兮儿的男人一旦得手,最终也只化为谢文兮! “父亲尚在府外,殿下可去前院等候。” 谢洛笙淡淡的撂下一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钟锦潇额头青筋暴跳,冷声道:“本殿在等你!” “本殿听闻你打了杨平,杨将军到谢府兴师问罪,本殿担心你这才赶过来!” 钟锦潇抬高了声音,在昭示他有多关心她! 谢洛笙只觉得好笑,瞧着他的脸,沉声道:“臣女很好,有劳殿下关心。” 绕开他打算过去,不想钟锦潇如影随形,难缠的很! “殿下究竟有什么事?” 谢洛笙面色顿冷,连带着声音也不客气。 钟锦潇恨不能把她的脸撕烂,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阴沉道:“今日的事只要你求本殿,本殿可以帮你!” 谢洛笙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钟锦潇,疏离道:“不必,臣女自会处理。” “处理?你指望谁?钟凌寒?” “他只是玩弄你,根本不会帮你!难道你当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钟凌寒只是一个下贱的野种,再如何也不可能做皇帝!” “谢洛笙,嫁给本殿,本殿能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冯姨娘为谢乐潼奔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洛笙轻蔑的瞧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前世,她信了他的话,以为他心有江山,为他拼尽一切,可最后呢,他自己趁夜跪在钟凌寒的面前,抱着人家的大腿把她和十万将士当做礼物拱手相让。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能活命可以牺牲任何东西无比自私的小人! 今生,他将会付出代价,万劫不复! 谢洛笙面上划过嘲讽,胸中厌恶越发滚动,抬起头,谢洛笙展颜,“三皇子慎言,臣女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孤男寡女,臣女不敢污了殿下清誉,就此告辞!” 懒得花时间在他身上,谢洛笙径直推开他,沉着脸回院子。 看着她冷冰冰的背影,钟锦潇眉头紧皱,阴沉道:“谢洛笙,等谢乐潼回京,你还能如此狂妄吗?” 谢洛笙脚步微滞。 谢乐潼要回京? 脑内电光火石,谢洛笙唇角溢出冷嘲。 没想到今生冯姨娘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抬起脚步,谢洛笙走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钟锦潇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心中憋闷。 他从来都没有在一个女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野心,刚才冲动下便说了,没想到却得到她这样的回应! 不对,不是这样! 她刚才说没想过做皇后那个位置,又说怕污了他的清誉,这意思...是不是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所以才一直拒绝? 有了这个认知,钟锦潇的心底竟然浮出几丝欣喜。 果然之前她摆出不喜的姿态都是嫉妒谢文兮,成全他和谢文兮也只是她一时妒火冲天做的错事! 他就说,如他这样风华绝代之人,谢洛笙岂会这么轻易舍弃? “谢洛笙,你下次若再不答应,本殿可就只能让你做侧妃!” 钟锦潇低低一笑,脸上闪出晦暗的光。 谢洛笙临回院子又打了个喷嚏,这次鸡皮疙瘩长满了胳膊,嫌弃的拍掉,回去院子,拿起剑谱心思发沉。 前世并没有谢乐潼回京这回事,今生她却要回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改变了应有的轨迹? 与此同时,谢文兮正跌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冯姨娘,不可置信道:“娘要帮大伯母回来?堂姐要回来了,这京城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拿起准备好的银钱,冯姨娘一阵肉痛,磨牙道:“你以为我愿意?” 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冯姨娘压了压声音,“大伯母已经答应娘会动用她娘家的势力帮你,哪怕做个侧妃也好过妾!何况你和三皇子的婚约已经定了,乐潼回来也不会对你产生威胁,娘主要想让她们好好杀杀谢洛笙母女的锐气!” 谢文兮娇俏的脸浮出满满的不情愿,捏着衣角,不甘心道:“只是侧妃...那还有正妃呢?堂姐若回来,岂不是轻易就能做三皇子妃?” 黄昏,丁香端着水进屋,悄声道:“奴婢方才见冯姨娘出去了,老夫人身边的桔梗明明看见却示意小厮放行。小姐这里面会不会有事?” 谢洛笙听见这消息,心思顿时一沉。 桔梗都不阻拦,冯姨娘做的事必定祖母乐见其成,看来堂姐是真的要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爷怎么来了 “安平侯府送来好些东西,惊的老夫人亲自相迎,夫人这次可大大出了口气!” 知夏喜笑颜开的从院子进来,捧着一叠衣服小心的递过来,“还送来一件华服,说是为小姐后日准备的新衣。” 后日准备的新衣? 谢洛笙古怪的对衣裳看了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知秋伺候谢洛笙洗漱,散开她的发髻,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根翠绿发钗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问道:“后日小姐戴这个可行?” 又是后日? 终于忍不住,谢洛笙问道:“后日何事?” 丁香,知夏和知秋齐齐对视,震惊道:“小姐您忘了?” 谢洛笙一脸茫然。 丁香咳嗽一声,提醒道:“后日宫宴。” 因谢洛笙和三皇子在后宫闹的那一出,导致宫宴延期,后来又逢德妃有孕,宫宴又成喜宴,陛下打算大办,再度延期,后日便到时候了! 谢洛笙恍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竟连这事都忘了! 目光落在首饰盒上,谢洛笙的手落在一支镂空梅花步摇上,沉声道:“明日戴这支。” 知秋点头,扶着她上床,三人退下。 屋内烛光摇曳,谢洛笙手里捏着那支步摇摩擦,双目放空,回忆谢乐潼的风姿,眉头皱了几分。 “堂姐回来,恐怕整个京城都将为之沸腾。” 烛光闪了几分,窗户忽然吹进一阵风,谢洛笙的身子顿时被一袭黑袍拥住,烫金的花纹宽大的落在她的胸口,谢洛笙一惊,整个人骤然落入一个怀抱,环住她娇小的身躯。 “方才在想什么?” 脖间吹来一层湿气,谢洛笙浑身僵直。 看向窗外,寒松露了一回脸,伸手将窗户合上。 谢洛笙:“......” 过了良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怎么来了?” 不是说...会有几日不在? 钟凌寒环着她的手紧了紧,薄唇勾了勾,拖出迤逦的声线,“本王想见你。” 谢洛笙心底一颤,压住莫名的情绪,努力找机会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正色道:“王爷何必逗臣女!” “您的事,办完了?” 他的胎生之毒...没事了? 钟凌寒今日似乎心情大好,按住她的身子,冰凉的唇缓缓移动,落在她的耳垂上,张口含住,笑道:“本王能回来,自是办妥。” 究竟是什么事,他没有说,谢洛笙也不打算问。 耳垂上传来异痛,她这才惊觉他在干什么,抬起手一巴掌差点落下,手腕被他轻松钳制。 钟凌寒松开她的耳珠,邪肆的脸穿过她的脖子搭在她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在她腰间滑动,哑声笑道:“本王该看的都看了,谢大小姐还怕这点亲昵?” 他的放肆惊扰的谢洛笙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现在他们的关系会亲近成这副鬼样子! 左手捏紧步摇,谢洛笙趁机朝他刺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名声自然重要 钟凌寒放开了她,轻易的避开她的袭击,颀长的身子躺下,黑袍散落,妖邪的脸面向谢洛笙,黑眸溢出戏谑,“这么久了,本王的猫儿还是只会用发簪扎人。那剑术,也不知学到哪去了!” 谢洛笙仓皇跑下床,站在冰凉的地面,听见他说的话,脸上划过几丝不自然。 盯着他许久,抿唇道:“内息...谢谢你。” 得益于他的内息,今日她学剑的速度很快,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钟凌寒唇角勾了勾,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嗯。” 嗯? 这就没了? 谢洛笙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千海莲。” “嗯?”钟凌寒眼尾邪挑,眸中似有疑惑。 谢洛笙拳头紧了紧,呼吸有些紧张,“雪山之巅有一种药草叫做千海莲,它可以治愈...很多毒。” 她不敢直接说胎生之毒的事,她怕这是钟凌寒不能告知别人的秘密! 知道他太多秘密,她会死的很快! 钟凌寒瞧着她一双琉璃眼慌乱的样子,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唇角溢出几丝冷意。 还真是个怕死的丫头! 不过... “这是你特意为本王问来的药材?” 钟凌寒眸光微闪,笑盈盈的等着她的回答。 他的这双眼,美的异常,决不能深看,否则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谢洛笙匆匆移开视线,轻轻点头。 刹那,那双狭长的眸子划过几丝粲然,转瞬即逝,幽幽道:“本王记下了。” 谢洛笙回头,催促道:“王爷想必回来舟车劳顿已经累极,不如...” 她的话刚出来,就被钟凌寒打断,“的确累极,本王今夜便在这歇了,谢大小姐不会反对吧。” “什么?”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气到说不出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空气中只响着呼吸的声音,钟凌寒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没有要走的意思,躺在床上一派慵懒。 良久,钟凌寒的声音响起,“钟锦潇夜闯谢府大院,醉酒占有谢家二小姐的传闻,是你散播的?” 说起正事,谢洛笙脸色稍缓,“是。” 钟凌寒如玉的手在床沿敲了敲,幽凉道:“本王回来时见杨将军正押送粮草千万东城,这也是你设计的结果?” “今夜便走了?” 谢洛笙勾了勾唇,“他动作倒快。” 看来钟凌寒这个阎王,杨将军是真怕! 钟凌寒抬眼扫她,她对于替他做这些事似乎发自真心,心情愈发上扬,邪气道:“你可知街巷有传闻,谢府大小姐当街殴打无辜少年,杨将军兴师问罪却被你跋扈压下,反倒扣留将军夫人自扇耳光,骄纵名声再度出现?” 谢洛笙对此早有所料,不在意道:“我的名声已经够坏,不介意多加几条。” 钟凌寒唇角扬了扬,幽幽道:“早知你这般不在意,本王就不干预,倒可怜了那些人的眼睛。” 谢洛笙怔住,清冷的面容浮出些许傻气,“你,替我拦住了谣言?” 钟凌寒指尖拂过枕头,将它压在头下,笑的邪肆,“本王的女人,名声自然重要。”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要在这? 他的女人? 谢洛笙提着一口气,试图反驳,对上钟凌寒的脸,彻底放弃。 跟变态能辩驳什么? 既然已经同盟,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正想法子赶人,触及他略显苍白的唇,谢洛笙顿时浮出恻隐之心。 他早上还流了血.. “半夜三更,谢大小姐不睡?” 钟凌寒静静地看她自己在那挣扎,露出幽凉之气。 谢洛笙顿住,看了他一眼,低头望着地面——这里铺上垫被应该可以将就一夜! 正这么想着,谢洛笙脚步刚动,一缕气息蔓了过来,钟凌寒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谢大小姐这般怕本王?当初跑到本王府邸毛遂自荐那日,可不见这般怯懦!” 谢洛笙身子停下,拧着眉看他。 说她怯懦?! “这张床榻,容不得两个人?” “若明日丫鬟看见你睡在地上,也不知都会猜什么。” 钟凌寒俊朗的面容溢出蛊惑,漆黑的双目倒映着她的影子,肩膀撑着床榻要起来,叹气道:“也罢,既然谢大小姐这么不欢迎,本王也只能走。” 他的身子过于虚弱,月光下脸竟比白玉还要白上几分,谢洛笙想到他内息都传给了自己,身上还中着毒,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她终究要嫁给他做侧妃,总是要睡在一起,迈步按住了他,磨牙道:“我睡在床上!” 她的声音落下,钟凌寒当即躺了回去,颀长的身躯朝里挪了几下,给她让出位置。 谢洛笙总感觉自己进了套,但此刻又不能反悔,尝试着坐在床沿,小心的躺在他空出的地方,努力不碰他。 身下一片冰凉,谢洛笙有些受不住,“王爷,你的衣袍太凉。” 钟凌寒唇角勾出弧度,幽幽道:“自己解。” ...... 谢洛笙忍了一会,金丝蜀锦的袍子实在暖不起来,只得坐起来,朝他的胸口伸了过去。 两根绳子一解,黑色衣袍落下,勾出白色裘衣,裘衣松松垮垮的耷着,大片胸肌映入眼帘,谢洛笙耳根微红,迅速扯开衣袍,径自躺下。 身边气温上升,妖香扑鼻,钟凌寒贴上她的后背,淡淡道:“拉开本王的衣服,谢大小姐不打算负责,嗯?” 谢洛笙呼吸散乱,闭着眼权当没有听见。 钟凌寒骤然翻身,手肘抵着床,双臂将她圈在怀中,压在身下,眸光幽幽,“看来谢大小姐睡了,这睡觉总该解衣裳,合着衣睡不妥!” 说罢,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 谢洛笙迅速睁开眼,握住他的手腕,眼底浮出氤氲,咬牙道:“请...” “请本王自重?” 头靠近她的鼻子,钟凌寒目光露出邪肆,“本王是下流人,听不惯这些。” “本王要求也不多,在外面衣裳总要整洁,这衣服被谢大小姐拉开,请谢大小姐替本王合上罢了。” 谢洛笙警惕的看着他,伸出手落在他的衣襟,顶着发烫的脸颊,飞快的将绳子打个死结,然后抢过被子闷住头,闭眼。 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低低的笑声从被子外传过来,钟凌寒拉开她的被子,望着她假寐的脸,伸出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这猫儿,开始撒娇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本王亲自教你 “钟凌寒...” 身下发出细细的声音,钟凌寒悠悠转醒. 低下头,原本避他恨不能千百里远的人儿此刻安稳的趴在他的怀里,乌黑的长发将他的手臂裹着,额头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有些急促。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目光有些散。 他昨夜...睡的深了! 本只是吓唬她罢了,闻见她的味道,竟然异样安心,睡了一夜。 “钟凌寒...” 怀里人儿又叫了一遍,紧闭着眼,声音细碎,额头冒着汗像是在做噩梦。 狭长的眸里划过柔和,握住她挥舞的手腕,放在床榻上,嘴角噙着低笑,玩味的将她环住,“本王在。” 他倒想听听她梦见他什么! 话毕,怀里人明显抖了一下,一滴眼泪砸了下来,掐住他的手,“别杀我!” “轰隆!” 窗外劈出一道闪电,亮出钟凌寒陡然僵硬惨白的脸。 修长的手毫不客气的捏住她的下巴,指腹重重压在她的唇上,目露诡谲。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喜欢杀人? 梦里,谢洛笙处于一片混沌,奇异的香气传过来,下巴被人捏着,和面前正要掐死她的人重合。 她拼命挣扎,蓦然,唇上一凉,仿佛压上什么柔物,还咬住她的下唇。 眼前画面霎时崩塌,原本要掐她的人却在掠夺她的呼吸,化为春梦。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 谢洛笙陡然惊醒,睁开眼,一张俊脸放大,唇上的辗转不是假的! “长...呜!” 声音尽数被吞灭,谢洛笙惊愕的瞪大眼睛,神情发懵。 见她醒了,钟凌寒眸底寒意更甚,惩罚般的加重力道,越发雷霆。 谢洛笙使劲推开他,眼眶含着雾气,一双眼怒视。 钟凌寒本要发火,一双眼瞧她,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一缕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莫名让人心里发痒,怒火不知不觉竟散了。 “你干什么!” 她不想叫他王爷了,北祁没有这么不守规矩又孟浪的王爷! 听着她的控诉,钟凌寒被气笑,掌心扬起,一阵妖风将她按住,凑近她的脸,冷声问道:“你很怕本王?” 谢洛笙看着他,他的眼底卷着乌云,薄唇抿的仿若冰片,心神晃了一下。 怕他吗? 起初是怕的,但是现在似乎程度不再那么深。 他和她记忆中暴虐嗜血的恶魔,并不一样! 一直等不到她的回答,钟凌寒顿时失去耐心,胸口溢出沉闷,压住她的身子,冷嘲道:“再怕,你也逃不开本王!” 钟凌寒对谢洛笙露出一抹笑,刹那,谢洛笙遍体生寒。 果然,还是恶魔! 谢洛笙顿时冷下脸,挣脱他的怀抱,正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钟凌寒的声音缥缈的传过来,“本王,不会杀你。” “什么?” 谢洛笙听不太清楚,下意识抬头对他望着。 钟凌寒却也不再说了,掌心掠过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拾起桌上的剑,薄唇凑在她的耳边吹出幽凉的气息,“一日不见,你的剑术如何了?” 一日? 谢洛笙差点被他气笑。 第一夜扎马步,第二日跟着剑谱学,他竟还问她学的如何? 心头浮出怒意,正要挣脱,身后的人却看出她眼底的意思,忽然加了力道,揽住她的身子带她离开谢府。 握住她的手挥了几下,戏谑道:“今日本王亲自教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礼物 她消失了整整一天,谢府却无一人察觉,等谢洛笙筋疲力尽回府的时候,知秋守在门口,担心的将她从钟凌寒的后背上扒拉下来。 “小姐您还好吗?” 视线落在谢洛笙手里的木剑上,知秋咬着牙盯着钟凌寒,颤抖着手将她护着。 钟凌寒眸光幽凉的从她身上掠过,落在谢洛笙脸上,低笑道:“谢大小姐的丫鬟倒是护主。” 谢洛笙听出他语气里的薄凉,握住知秋的手,摇摇头,抬头对钟凌寒肩膀上一片湿迹看了一眼,偏过头,哑声道:“臣女恭送王爷。” 客气话都没了,直接赶人。 钟凌寒眉心跳了跳,忽而解下身上的衣袍罩在她的身上,幽幽道:“本王明日再来寻你。” 明日? 谢洛笙盯了他一眼,带着知秋转身就走,步履匆忙。 今日的练剑,钟凌寒格外严格,她连歇息都不曾,她有充分理由相信他在公报私仇! 知秋扶着她进去,慌忙端来热水给她洗脸,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谢洛笙揉着脚踝,松开木剑,低声道:“想问什么?” “小姐您...” 知秋踌躇了一下,快速道:“奴婢自小学会几日剑术,小姐若想学奴婢可以教。” “长安王为人阴晴不定,传闻又残暴的很,奴婢担心您在他手里吃亏!” 知秋快速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话音刚落,门外阴风阵阵,格外吓人。 一缕香气从窗户飘进来,知秋脸色顿时煞白。 谢洛笙拉住她,紧闭窗户,轻声道:“今日种种都是我求来的,他只是帮我,你不必担心。” 眸光闪了闪,谢洛笙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不想问问我为何与长安王相识?” 知秋愣了一下,撞上她投来的视线,脸颊一红,嗫嚅道:“那日小姐被长安王掠走,奴婢担心您急得要报官,丁香拦住奴婢,大致说了您和王爷的事。” 原来是丁香说的。 谢洛笙点了点头面色恢复了些许。 视线落在桌上精美的盒子上,眉头微皱,“谁送来的?” 知秋回过神,恭敬地捧上来,沉声道:“宫里下午来了人,赏赐府里主子们礼物,一位银杏姐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说是德妃娘娘为您准备的礼物。” “德妃娘娘。” 谢洛笙沉吟片刻,将盒子打开,是一对金丝手环。 整个手环用金丝包裹着白玉镶嵌红色琉璃生成,缠绕成凤凰尾巴的形状,凤羽之下串着几粒银铃,风吹动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听闻西疆城主祝贺德妃娘娘有喜,特意送来礼物,这手环颇有异域之风,想必是西疆城主送的礼物之一。” 知秋担忧的看着谢洛笙,“德妃娘娘送给您这样的大礼,会不会为您惹来麻烦?” 小姐惯来低调,这次宫宴带上这个手环,恐怕太过惹眼。 谢洛笙敛眉,拿起手环摇了一下,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凤羽,勾了勾唇。 德妃倒不是为害她,送来这样的大礼,只是为了提醒她——她们已经结成同盟。 “明日,为我准备广袖流仙裙。” 谢洛笙将玉环戴在手上,唇边扬起笑意。 知秋愣了一瞬,惊讶道:“安平侯送来的华服小姐不穿吗?” 谢洛笙解下发钗,眸光涟艳,“放着吧,等外祖生辰时我穿去拜寿。” 那件衣裳是蓝色,德妃曾说过后宫里只能有她一个人穿蓝色。 既然收了人家的礼物,该做的姿态就要摆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艳 知秋恭敬的点头,临出门,小声道:“老夫人晌午也送来一些补品。” “桔梗姐姐私下告知奴婢,说冯姨娘本想找章大人替二小姐说和,被老夫人拦住,若没有其他助力,三个月后二小姐将嫁为妾!” 谢洛笙眉眼未动,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靠在床沿,谢洛笙讥嘲一笑。 祖母这是在告诉自己,她答应的事已经在做。 可惜,冯姨娘帮大伯母回来,祖母的心思便不会再偏着她! 身上披着的黑袍滑落,淡淡的香气闯入鼻尖,谢洛笙伸手接住,盯着上面银丝花纹,忍不住动手扯了两下。 后半夜刮起大风,谢文兮猫着腰从谢府出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地上,美艳的脸上爬着毒辣,阴狠道:“都把事做好了,不然别怪三皇子要了你们的命!” 地上的银子很快被四周冲出来的乞丐抢夺一空,其中一个蒙着面趁乱摸了一把谢文兮的腰,笑的猥琐。 谢文兮厌恶的甩了他一巴掌,惊恐的逃回去,心脏跳的厉害。 王爷竟然让她和这些下贱之人合作! 回忆下午钟锦潇和她说的话,谢文兮脸上转瞬又溢出欢喜。 三皇子让她吩咐这些人对安平侯动手,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谢洛笙根本没有感情! 一双眼瞥向谢洛笙的方向,勾出得意,“谢洛笙,明日好戏开锣,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 天空渐渐破晓,谢洛笙的屋子一直没有动静,谢荣在前院不断踱步,谢老夫人遣人去催,谢文兮看向丫鬟。 见丫鬟微微点头,谢文兮眉梢一喜,自告奋勇去叫人。 昨日她在谢洛笙的饭里下了烈性药,谢洛笙只要吃了就会脸部溃烂! 她急着看谢洛笙的丑样! 门外,丁香和知夏在埋头做事,见到他们顿时惊了,慌忙拦下,“小姐还未收拾好,你们在外面等会!” “大姐从来起的早,怎么会没收拾好?” 谢文兮面部扭曲,狞笑道,“该不会大姐发生了什么,丑的不能见人吧!” 冯姨娘昨夜已经知道谢文兮做了什么,虽然觉得鲁莽,但此时却也生出期待,催促道:“老夫人都等急了,笙儿还不快出来?是不是选不中珠钗?不如姨娘帮你!” 作势,冯姨娘就要推门。 她的手还没碰到,房门自己开了。 “吱呀”——谢洛笙从里面走出来。 红色流仙裙随着银铃之声随风舞动,一双绣鞋踏出地面,露出一张娇媚的面容。 谢文兮看见她的脸,顿时一惊,“你,你怎么会……” 谢洛笙的脸不但没有被毁,反而更加娇嫩。 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画着淡妆,竟衬的清新脱俗,谢洛笙很少打扮精致,冷不丁穿上绫罗绸缎,梳起发尾,美的让人窒息。 谢文兮不敢置信的盯着谢洛笙,眼睛发红。 盈盈凤眼转着潋滟的光落在她身上,谢洛笙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惊讶,走下来,轻笑道:“二妹这是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好。” 谢文兮咬着牙,看着谢洛笙眼里的自己,浑身颤抖。 和谢洛笙比起来,美艳闻名京城的她竟然落了下风! 丁香和知夏赶忙迎上去,眼里露出惊艳。 知秋放下胭脂,含着笑看着屋外。 小姐本就适合红色,她的身上有让人臣服舒适的气质,仿若解语花般柔和却也不失英气,只要稍稍雕琢,就会惊艳所有人。 知秋低下头,抿了抿唇。 方才的妆大部分都是小姐亲自动手,所以如何变美,小姐一直心知肚明!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次入宫 谢洛笙从院子出来,满府上下皆是震惊。 谢荣瞧见她,斥责的话卡在嘴边,无法吐出。 “笙儿?” 若是早知道笙儿能这般貌美,他何苦一直培养扶不上墙的谢文兮! 谢洛笙低头,朝谢荣和谢老夫人屈膝行礼,“让父亲祖母久等。” 谢老夫人早就收到桔梗的消息,虽然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实看见还是有些惊愕。 注视着她的仪态,谢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谢洛笙的宫礼,比她甚至还要强些! 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朝谢洛笙伸出手,“过来,陪祖母一同去。” 谢文兮准备迈步的脚停住,震惊的朝谢老夫人望着,“祖母?” 一直以来,和祖母同乘一辆马车的只有她! 谢老夫人却对谢文兮的呼唤恍然未闻,牵着谢洛笙的手进了马车。 车里,谢老夫人有心要和她缓和关系,主动开口,“你外祖想你母亲,早早派了人来接,你母亲带着孙姨娘此时应当已经进宫,你没见到她,并非我与你父亲刻意忽视。” 谢洛笙乖巧的坐在谢老夫人的身旁,眸光微闪,点了点头,“笙儿知道。” 马车外,谢文兮和冯姨娘被拽着上了最后一辆马车,成为谢府仪仗的末端。 面对冯姨娘责怪的视线,谢荣视若无睹。 唇角扬了扬,谢洛笙端坐在马车上,目露讥嘲。 果然不出所料,当父亲和祖母发现谢文兮连美貌都不再比得过她之后,便会彻底将其抛弃。 这也是她今日精心打扮的目的! 很久之前,她便知道她的容貌绝不在谢文兮之下,只是前世她迁就谢文兮,不与她相争,宁肯让自己丑下去。 如今,她再不会让任何人! “出发!” 谢荣沉着开口,家丁打鼓,马车行驶在官道,百姓纷纷偷瞧,窃窃私语。 进了宫,一如上次宫宴,谢荣拜见陛下,内眷则被安排在御花园。 卯时刚至,太后还未睡醒,谢洛笙跟着谢老夫人走进后花园入席,左右空荡一片,委实无趣。 “大姐,四弟不见了。” 忽然,谢歆甜拉着她的衣角紧张的开口。 谢洛笙四下查看,确实没见到谢琛的身影,眉心皱了起来,“他何时不见的?” 谢歆甜摇头,“四弟陪着我落座后就不知道去哪了,我以为他只是离开一会,但一炷香过去还没回来!” 后花园濒临后宫,万一谢琛误闯进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谢洛笙手在桌上敲了几下,猛然站起,低声道:“我带你去找他!” 皇城门前,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涌进,谢洛笙带着谢歆甜找了多时,还是没看见谢琛的身影。 正要走,身后响起骄纵的声音。 “谢洛笙,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谢洛笙回头,迎上一巴掌。 快速扼住她的手,谢洛笙偏头避开,目光抬起,眯了眯眼,“巧慧郡主。” 来人正是风巧慧,她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一身深紫宫服华丽无比,手腕缠着鞭子一脸傲气的瞪着谢洛笙,仿佛要吃人。 她的身后站着几个姑娘,最右侧的人谢洛笙眼熟,正是前世费尽心机嫁给钟锦潇做侧妃,在她落魄时抢走她全部嫁妆的奸诈女人柳水儿。 这柳水儿是礼部尚书的庶女,长的我见犹怜,今日奔着嫁给皇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过来,贴着风巧慧,亲手制了一套云烟纱裙,那纱裙尾端绣着蝴蝶,披在身上,随着她的脚步翩翩起舞,格外诱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推人 风声阵阵,谢歆甜慌忙跑去叫人,谢洛笙手腕响起铃声,风巧慧看过去,登时愣住。 琉璃银凤环? 这是西疆城主送给德妃的礼物,怎么会在谢洛笙手上? 她前日一眼就看中这漂亮的东西,缠着德妃要了好久德妃都不给,现在却给了谢洛笙这个小贱人?! 风巧慧的眼睛霎时溢出泪,一种屈辱感浮出来。 她哪里比不过这个女人! 手腕使劲挣扎,她想一巴掌扇在谢洛笙的脸上,但是谢洛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变得出奇的大,怎么也挣脱不开。 最终磨牙吼道:“放手!” 风巧慧一直在等谢洛笙松手再给她赔罪,没想到谢洛笙就没打算松手,手腕长鞭晃动,怒喝道:“谢洛笙!你竟敢对本郡主无礼!” 谢洛笙扫了一眼风巧慧铁青的脸色,唇角扯了扯,手心的力道反而加重,靠近风巧慧,低声道:“郡主手里的鞭子最好搭在手腕上别动,否则,你今日要赔的可不止青花瓷!” 提起这茬,风巧慧顿时想起前段时间她被母亲责罚,扭送到安平侯府亲自捧着青花瓷向安平侯道歉的场景,双目骤然放大,喷着火。 谢洛笙松开手,风巧慧下意识就要打她,正见谢洛笙挑眉,手在空中僵住,脚步踉跄。 今日是宫宴,陛下随时会来,这个女人一定想让她犯错,好让陛下责罚她! “谢洛笙,本郡主绝不会上你的当!” 风巧慧咬牙,愤懑的收回手。 柳水儿听了一会,已经确定谢洛笙和风巧慧之间的对立关系,很快站好队形,一双无辜的水眸望着谢洛笙,将风巧慧护住,眯眼笑了笑,“原来这位就是谢府大小姐谢洛笙,一直听闻谢大小姐嚣张跋扈,连自己妹妹的意中人都要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日前我娘还夸谢大小姐素雅,今日瞧着您的装扮,怕是公主都比不过。” 说罢,柳水儿当即注意到风巧慧投在谢洛笙手腕上嫉妒的眼神,眼珠转了转,低低笑道:“我要是你,就把不该戴的东西拿出来,让给郡主,免得被人参你一个以下犯上,被关死牢!” “那你就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免得九重金丝太亮,坏了规矩!” 谢洛笙冷冷的开口。 柳水儿僵住,嘴巴张大吐不出来声音。 她想过谢洛笙会回怼,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泼辣! 柳水儿的妹妹柳叶心看不过去,眼里闪过厌恶,冷笑道:“谢大小姐果然是谢夫人的女儿,一个主母之位想要就要想丢就丢,一个无视法纪,任性妄为,毫无教养!” 刹那,谢洛笙目光变冷,漆黑的瞳孔划出光波。 一道火光从她眼底喷涌,淡淡的抬头,注视着柳叶心,“你说什么?” 柳叶心对上谢洛笙的视线,不由手腕发抖,强烈的惧意席卷全身,咽了咽口水。 她,她的眼神好可怕,仿佛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柳叶心忍不住想远离,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蠢货!” 风巧慧气恼的斥骂。 柳叶心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 谢洛笙只是谢府不受宠的小姐,三皇子弃之如履,当众教训,活的连下人都不如,她居然会对这种草包产生恐慌? 屈辱感和懊恼冲上心头,迎着谢洛笙的目光,趁谢洛笙不注意,猛的伸手,狠狠一推,“我说你没有教养!下等人就该滚到下面!” “姐,你之前说的对,她这种人就该被小厮穿上千金鞋踏在她的身上,让她被活活压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责罚 柳叶心满目张狂,激动的拉着柳水儿的衣袖。 柳水儿抽开自己的手,瞪了柳叶心一眼,对风巧慧急道:“郡主,我爹说就是因为谢洛笙拒绝三皇子,三皇子这才喝多了酒娶谢文兮进府!她坏了三皇子的名声,你是不是该教训她!” 宫宴打人的不能是柳家! 风巧慧正要走,听了这话,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对谢洛笙怒喝道:“原来是你!谢洛笙,本郡主要你的命!” 说罢,手腕鞭子一挥,重重甩了下去。 谢洛笙刚撑住地面,眼尾鞭子的残影甩了过来,双目迸出怒意,劈手一砍,那鞭子霎时断成两截。 “你,你竟然敢弄坏我的鞭子!” 风巧慧疯了一般嚎叫,伸着手朝谢洛笙冲过去。 谢洛笙骤然抬眸,手压在腰间,双目溢出血丝,杀气四起! 刘叶心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一件事,紧张的抓着柳水儿的手,“听闻陛下前段日子封了一个内眷为县主,谢洛笙她不会...” “她这样一个低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县主!” 柳水儿甩开柳叶心,憎恶的看着谢洛笙,还嫌不够,夺下侍卫的长剑扔给风巧慧,呵道:“郡主,让她跪在地上求饶!” 风巧慧接住长剑,劈手朝谢洛笙砍。 “陛下有旨!” 关键时刻,高公公高亢出声,捧着圣旨站在高处。 “谢府嫡长女谢洛笙机敏聪慧,甚得天恩,为德妃麟儿福泽之所在,今遵从天意,封为沙湖县主,钦此!” 语毕,满场皆惊。 经过多日,封县主的诏书终于经礼部正式下达! “哐当。” 风巧慧手里的剑砸到地上。 柳水儿目瞪口呆,瞬时大汗淋漓。 “砰。” 柳叶心跌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公公,“您,您说什么?” 高公公径直从柳叶心身边走过,恭敬的弯腰,将圣旨递到谢洛笙的面前,“老奴参见县主。” 沙湖县主,官职正三品。 聚拢看戏的百官面色煞白,正三品以下官员纷纷跪下,参拜县主。 谢洛笙从地上起身,拿起面前的圣旨,目光落在风巧慧和柳水儿姐妹脸上,无声展颜。 “沙湖县主,是谁将你推倒?” 轻柔的声音从高处响起,谢洛笙抬头,眼底闪过微光,恭敬道:“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舅母!” 风巧慧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忙忙扑到德妃的身边,警惕的盯着谢洛笙。 只要她敢指控自己,她立刻反咬一口! 区区县主,在郡主面前也要屈膝! 但风巧慧的警惕在谢洛笙眼里如同玩笑,她缓缓站起,视线停留在刘叶心的身上。 礼部尚书正在看戏,忽然瞧见自己女儿,面色顿时铁青。 完了! “县...” 礼部尚书话音未落,谢洛笙转过身,凉薄的开口,“柳氏姐妹肆意辱骂,将臣女推下台阶,意在谋杀。” “柳水儿,柳叶心,你们好大的胆子!” 德妃雷霆大怒,柳叶心吓的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沙湖县主是我腹中皇儿的福星,你们竟敢对她肆意辱骂,推下台阶,鼓动郡主犯下大错,其心可诛!” 德妃撇眸看向礼部尚书,扯唇道:“柳大人,这便是你教导出的好子女?” 礼部尚书面色登时铁青,慌忙跪下,对谢洛笙道:“微臣教女无方,请娘娘县主恕罪!这两个女儿伤害县主在前,微臣不敢偏袒,交由娘娘,县主责罚!”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偷拿藏书 “爹!” 刘叶心震惊的喊出声,眼泪顿时掉了出来。 身体止不住的战栗,柳叶心求助的看向谢洛笙,试图求饶。 柳水儿从慌乱中回神,咬着牙憎恶的瞪着谢洛笙,瞧见柳叶心的动作,将她拦下,压低声音道:“爹这是在救我们!” “大庭广众之下,德妃必然不会严惩,谢洛笙刚得了县主之位,想要服众就不敢对我们动手!” 刘叶心愣住,心下安定,点了点头。 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眼底露出狰狞。 竟然让她们给她跪下,今日之后,她一定要让谢洛笙好看! 德妃似笑非笑的朝礼部尚书看了一眼,视线落在谢洛笙的身上,沉声道:“本宫并非好事之人,今日受了委屈的是沙湖县主,人自然由县主惩处!” “县主,你打算如何惩治柳氏姐妹?”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谢洛笙,包括刚刚进宫的钟锦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洛笙要放过她们之时,谢洛笙淡淡的开口。 “将她们抬到皇城最低端,命人穿上千金鞋,在她们身上——跳舞!” 谢洛笙声音极淡,却震惊了所有人。 这一舞下来,柳氏姐妹——废了! 钟锦潇拧着眉,目露不满。 一阵风吹过,露出谢洛笙脖间的血痕,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众人齐齐看向方才谢洛笙倒下的地方,那里鲜红一片。 柳氏姐妹,咎由自取! 柳水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呆在当场,机械的朝礼部尚书求助。 柳叶心慌张的扑到谢洛笙的脚边,哽咽道:“县主,是我们错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冷冷的将柳叶心的手掰开,谢洛笙盯着她的目光一片死寂。 她不该牵扯母亲!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娘受半分委屈!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 德妃厉声开口,撇开风巧慧,亲昵的牵着谢洛笙离开宫门。 摸着肚子,德妃嫣然一笑,慢悠悠道:“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事,你做的很好。” 礼部尚书仗着自己深得陛下宠爱,多次插手后宫之事,嘴上满是祖宗礼法,多次劝说陛下莫在后宫寝殿久留。 她看他不爽许久! 谢洛笙屈膝,不卑不亢,“臣女谢娘娘相救。” 高公公来的及时,正是德妃催促的结果。 这宫门,遍及德妃眼线! 德妃松开她的手,眉间染上冷意,幽幽道:“本宫见不得血腥,拿着本宫的令牌,自行去太医院诊治吧。” 顿了顿,德妃望向谢洛笙,意味深长,“巧慧郡主...还没到动她的时候。” 谢洛笙无感德妃态度的冷淡,恭敬的行礼,“臣女谨记娘娘之命。” 远处,羽嬷嬷焦虑的在找人,见到德妃,欢喜的迎了上去,好一顿嘱咐。 谢洛笙瞧着,眸色暗了下去。 太后对德妃这一胎,尤为重视! 从太医院出来,御书房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怀中抱着东西,满面红光。 见到她,那人一怔,低着头想跑。 谢洛笙挑眉,淡声道:“四弟,你要去哪?” 那人正是谢琛! 冷不丁被叫住,谢琛暗恼。 身子没动,倒是等她走过去。 谢洛笙当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松开,两本书掉了下来。 瞳孔微缩,谢洛笙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御书房的藏书,你拿它做什么?” 谢琛握了握拳,“科举在即,我想多看前人对政事的见解!” 为了科举? 谢洛笙深吸口气,克制自己的脾气,沉声道:“这书我会替你寻来,但今日,你要放回去!” 偷拿藏书,这可是死罪! 谢琛急的红了脸,抓着她的胳膊想说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抹明黄出现在谢洛笙眼底,“这书,朕答应借他阅读三日。若要还,三日后来便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敬酒 推杯换盏,宫宴随着皇帝落座正式开始,鼓声摇动,轻歌曼舞,场面好不快活。 谢洛笙盯着高位上的皇帝,若有所思。 “大姐,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此次科举我定全力以赴,你不用焦虑。” 腰间被两本书捅了捅,谢洛笙无语的接过,郑重的交给丁香收好。 根据谢琛所言,她在宫中遇袭那次,谢琛曾失踪片刻,那时他潜入了御书房与陛下撞个正着。 那日他差点被当成刺客刺杀,陛下见他眼熟,留了下来,问清缘由后许他在宫里借书阅览。 陛下嗜书如命,御花园连钟锦潇都不能进去,谢琛却被格外允许,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 谢洛笙对皇帝惯来忌惮,一时吃不准他的意思。 “林叔叔。” 高台上,皇帝忽然开口,惊的全场寂静。 伶人齐齐跪下,谢洛笙眸光微闪,看向皇帝。 林靖驰缓缓起身,笑的慈祥,“臣在。” 皇帝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妥,缓缓举杯,“朕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叫过您了,当年,朕一直羡慕大哥能得您亲自教导,伴随您左右,幻想着若有一日也能拜在您的麾下,用这双手守卫北祁,那该多好。” “这愿望终究没有实现,但北祁边境有您和将士们守着,朕也很安心!” 林靖驰神情微暗,脸上露出些许疲倦,沉声道:“这些年,陛下做的很好。” 皇帝手晃了晃,眼睛划过亮光,但很快压了下去,苦笑道:“不,朕做的还是不够好。” “朕时常想,若大哥还活着,北祁的江山是不是会更加稳固。” 谢洛笙面色陡然凝重,正欲起身,一抹蓝色从她面前走过,站在皇帝身边,温柔道:“陛下,您醉了。” 文武百官此刻已然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钟锦潇捏着手里的纸团,意味深长的看着林靖驰,等着他的反应。 林靖驰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皇帝,他的眼神露着迷茫又坚持,一如他十岁时抓着自己的衣服恳求收他为徒。 那时皇帝还是不受宠的五皇子,每日都会溜出宫眼巴巴的看着他给太子教习,为了得到一本书他可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守在门口一天一夜。 他不是没想过教他,但他看过他的根基,实在太弱,根本不适合练武! 自他拒绝后,陛下便不再踏足府邸,其后养在太后名下,越发阴狠,等太子逝世,陛下登基为帝,几个兄弟都被牵扯各种冤假错案,或满门抄斩或流放,除了一母同胞的长公主,无一人善终。 “宏德太子已经仙逝,北祁是陛下的江山,微臣不做毫无可能的假设。” 林靖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臣恭祝陛下娘娘有喜。” 这一言,满是疏离。 三万将士跟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齐声道:“恭祝陛下娘娘有喜!” 谢洛笙手腕上的银环铃铃作响,是整个御花园唯一的声音。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安平侯这是拒绝了皇帝的好意,绝不会放弃调查宏德太子事件! “父皇,安平侯说的没错,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父皇何苦记挂着皇叔。” 钟锦潇不会放过贬低钟凌寒的机会,勾着唇挑衅的去找钟凌寒的脸,环视一圈,顿时发现钟凌寒居然不在! 皇帝望着安平侯良久,最终闭上眼,举起酒杯,仰头灌入。 钟锦潇将皇帝的反应看在眼里,和台下丞相对视一眼,暗自欣喜。 安平侯和皇帝复合无望,有利于他动手! 第一百七十章 谢乐潼回归 钟锦潇缓步走到谢洛笙的身侧,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眼里划过惊艳。 方才没有看清,现在细细看来,这张脸竟吹弹可破,恰到好处! “洛笙,今日处置过于凶残了些,往后不可如此放肆。” 钟锦潇开口便是教训。 她这样得罪人,日后嫁给他,会给他带来麻烦! 谢洛笙鄙夷的扫了他一眼,迈步去林靖驰身旁,扶着他坐下。 皇帝瞧见她脖子的伤口,皱眉问道:“谢家丫头受了伤?” 一直躲在长公主身旁没说话的风巧慧顿时一惊,警惕的盯着谢洛笙。 谢洛笙眼尾扫了一眼风巧慧,敛下神情,行礼道:“臣女无恙,谢陛下关怀。” 见她没有要告状的意思,风巧慧冷哼一声,重新落坐。 礼部尚书浑身绷直,听谢洛笙回了话,松了口气,端起酒杯远远的朝谢洛笙示意。 那两个庶女,差点害了整个柳家! 皇帝狐疑的眯眼,德妃在他身边轻声耳语,皇帝顿时笑出来,若有所思道:“这丫头……是个有意思的。” 经此一事,所有人各个揣着心思,气氛略有些凝固。 谢文兮远远地看着钟锦潇,指甲嵌入肉里。 三殿下...为什么不看看她! “笙儿,小心三皇子!” 林靖驰饮下一杯酒,察觉到钟锦潇追来的目光,拧了拧眉,神色不喜。 谢洛笙点头,唇角划过讥嘲,“外祖放心。” “铃铃铃。” 空中传来铃铛声,谢洛笙低头,她的手腕并没有动。 就在这时,一缕兰花香气飘来,谢洛笙微怔。 这味道和钟凌寒的有些相似,带着莫名的熟悉。 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股香气,风巧慧狐疑道:“这味道...像是乐潼的熏香?” 话音落下,一群世家子弟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风巧慧脸一红,仰着脖子怒道:“看什么看?仔细本郡主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众人纷纷移眼,窃窃私语。 谢乐潼,这个曾经在京城霸榜多年的才女,如今提起来,众人脑子里只剩下些许印象。 香气越来越重,谢洛笙望向谢老夫人,见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已经快要忍不住,眉心拧了拧。 谢乐潼,回来了! “太后驾到!” 御花园外响起高公公的声音,谢洛笙回头,窃窃私语声骤停,众目睽睽之下,太后一身荣华凤服进来,身侧站着妖娆的兰贵妃。 “乐潼,多年不见还不快拜见陛下!” 兰贵妃回头,笑的狰狞。 谢文兮手指抠着皮肉,椭圆的御花园宫门大开,假山之后,走来一娇媚婀娜的女子。 刹那,兰花的香味仿佛找到了源头,水蓝色的双碟裙随着脚步的动作浅浅浮动,女子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陛下面前,款款跪下,一双拂水的眼睛眨着浅浅盈波,低声道:“罪臣之女谢乐潼,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潼姐姐!” 风巧慧惊喜的扑了过来,长公主都没拉住。 “谢乐潼?” “京城第一才女回来了!” 文武百官纷纷怔住,世家子弟更是目光灼热。 谢乐潼朱唇微启,嫣然一笑,“郡主。” “叫什么郡主,你一直都叫我慧儿的!” 风巧慧自小崇拜谢乐潼,握着谢乐潼的手不肯松开。 谢洛笙只朝那边看了一眼,很快面色如常。 谢乐潼和她,并没有纠葛! 皇帝深深地看了谢乐潼一眼,让她起来,迎着太后落座。 钟锦潇含着笑朝谢乐潼走过去,温润道:“谢乐潼回京,果真引起轰动。” “殿下谬赞,臣女多谢殿下相帮。” 谢乐潼微微屈膝,发丝散了下来,干净谦虚之态惹得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欢喜。 “三殿下...” 谢文兮低低朝钟锦潇唤了一句,却无一人应答。 望着众星捧月的谢乐潼,谢文兮眼睛溢出猩红,挪到谢洛笙的身后,沙哑道:“谢洛笙,堂姐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挑衅 谢洛笙看都没看谢文兮,兀自倒了一杯茶。 虽说谢乐潼回京是冯姨娘从中出力,但大伯母和堂姐并非蠢人,怎么会为了谢文兮与自己作对? 谢洛笙没有多想,但忽然身上落下一道冷冰冰的视线,谢洛笙抬头,那目光出自谢乐潼,诡异而又憎恶。 谢乐潼,敌视她! 心底顿时一沉,一袭水袖忽然从眼前划过,谢乐潼含着笑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那纱裙随风舞动,雪白的脚踝时隐时现,随着动作加快,脚踝绑着的银铃响起绵绵不绝之声。 “洛笙妹妹,好久不见。” 停在谢洛笙的面前,谢乐潼婉转流水般的声音细细绵长,让人心神晃动。 谢洛笙凝眸站起来,和谢乐潼对视,颔首,“许久不见,堂姐可还安好?” 眸中的敌意瞬时压下,谢乐潼轻笑,“自是,好极了。” 阴冷夹杂着血腥瞬间包裹全身,谢洛笙乌黑的瞳孔骤然紧缩——面前与她对视的这双眼,滚动着黑浪,隐隐的杀气仿若毒蛇正在朝她露出獠牙。 谢洛笙眼皮一跳,脸上表情未动,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判断错了——谢乐潼,是敌非友! 就在她正回忆自己和谢乐潼有什么恩怨之时,谢乐潼已经不再看她,转身从丫鬟手里拿来一幅画卷,缓缓展开,正是一副送子观音像。 “臣女人虽在京外,却时刻惦念着陛下和娘娘,这幅图是臣女在家中亲手绘制,左侧的诗文是臣女对北歧的希冀。” 指尖从画卷上划过,谢乐潼转头看向谢洛笙,笑意盈盈,“听闻洛笙堂妹是小皇子的福泽,是以右侧的诗文臣女不敢动,想请妹妹动笔,为北歧为陛下娘娘祈福!” “让这个草包作诗?” 四周响起嗤笑。 声音虽小,但在沉默的谢洛笙耳里已经炸开。 前后两世,她都并未在诗文上下过功夫,是北歧人人皆知的草包! 她熟读兵法,善围棋,会厨艺,但这些在北歧人眼里毫无优势,她依旧一无是处! 谢乐潼在故意给她难堪! “乐潼放肆,这诗文既然是为北歧祈福,自然由三皇子下笔方才得体!” 谢老夫人站出来,握住谢乐潼的胳膊,嗔怪的开口。 谢乐潼垂眸,敛下情绪,歉意一笑,“祖母教训的是,乐潼想的不够周全。” “三殿下,能否请您亲笔题字?” 作诗,变成题字。 谢乐潼给足了钟锦潇面子。 兰贵妃满意的点头,挑衅的看了德妃一眼,霎时,德妃眼底满布森寒。 钟锦潇自然满意谢乐潼的识相,提起笔,行云流水的落下皇帝常挂在嘴边的天道酬勤四个字,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德妃自然不肯接,兰贵妃笑着接住,紧紧按在德妃的手心,一字一句道:“姐姐,这可是孩子们的心意,您可不能推辞!” “笙儿,还不快回来坐好!” 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叫她,仿佛谢洛笙差点丢了谢府的脸。 谢洛笙眸色微暗,面容冷峻,看向一旁的外祖,强行压下心底怒气。 她不能回怼! 她若压不住火气,外祖将会被她连累! 正要走,谢乐潼忽然拉住她,慵懒的眯起眼睛,“诗文不肯提,洛笙妹妹是不是该换个礼物?” “今日宫宴,一来庆贺安平侯凯旋,二来恭贺德妃娘娘有喜,妹妹作为安平侯外孙女,德妃娘娘的福星,怎能不送上贺礼?” 眼尾一挑,谢乐潼笑的优雅,“不如,妹妹为北歧弹奏一曲如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献舞 “弹琴?” 风巧慧顿时来了精神,哄笑道:“对啊,刚被封为沙湖县主,谢大小姐不弹奏一曲表达谢意?” 谢乐潼神色瞬变,眯眼问道:“县主?” 风巧慧点头,忽然注意到谢乐潼神色不对,闭了嘴。 县主之位,谢乐潼想了很多年都没得到! “几年不见,妹妹竟已经封为县主,如此洪恩,妹妹的确该谢陛下。” 谢乐潼很快挥开眼底的阴鸷,一步步紧逼。 谢洛笙眸光一寒——她确定谢乐潼在逼她! 抬起头,太后和皇帝饱含期待的对她望着,她若不弹奏,恐怕明日便会被人耻笑! 下一刻。 迎上风巧慧和谢乐潼挑衅的视线,谢洛笙走向琴弦,朝皇帝欠身,“臣女,愿弹一曲为北祁祈福。” “谢洛笙要弹琴?” “她琴弦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弹琴!” 风巧慧震惊的看着谢洛笙,等着看笑话的众人眼皮都快掉下来。 阳光下,谢洛笙干练的束起头发,指腹落在琴弦上,红色的衣摆随风舞动,张扬自信,明媚生辉。 “好!” 皇帝龙心大悦,“为沙湖县主清场!” 风巧慧笑话没看着,气的浑身发抖,拉着谢乐潼坐下,冷笑道:“我倒想看看她能弹出什么曲子来!” “你们都给本郡主听着,不管她弹什么,都不准有一点反应,我要狠狠打她的脸!” 气氛陷入敌对,谢洛笙却恍然未觉. 指尖正要拨动,空中忽然传来萧声,压住她的琴声,曲调悠扬,散着隐隐杀气。 听见萧声,谢乐潼忽然指尖发颤,咬紧了牙。 “谁!” “谁敢打扰沙湖县主弹曲!” 好事再一次被破,风巧慧气的发疯,愤而站起,抬起头,脸色顿时一白,喃喃道:“长,长安王。” 她不敢叫表兄! 谢洛笙停手,诧异的抬头。 空中,飘出浓烈诡谲的香气,钟凌寒妖美的黑眸落在她脸上,玉箫放下,脚尖点地,唇角邪气一勾,“今日倒是热闹,这曲子,本王献奏如何?” “寒儿竟会奏曲?” 皇帝诧异的开口,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 钟凌寒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玉箫,喉咙发出低笑。 这便是回话! 如此傲慢,皇帝却也不恼,笑道:“既如此,请长安王弹奏吧!” “陛下!现在是沙湖县主弹奏!” 风巧慧急了,忍不住开口。 钟凌寒冷眼扫了过去,风巧慧顿时浑身发麻,跌在座位上。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不明白他此行何意。 一股凉气传上来,耳边响起幽凉的声音,“北祁的国土,你打算弹西疆的曲子?” 谢洛笙陡然一惊,瞳孔放大。 没错,她只会一首曲子,那就是西疆的催魂曲! 额头沁出薄汗,谢洛笙还未说话,钟凌寒已经吹响了玉箫。 “可是...谢洛笙也要献礼才是!” 风巧慧强撑着逼她。 “唰!” 一道寒光,谢洛笙骤然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 风巧慧嘴唇颤抖,“你,干,干什么!” 谢洛笙没有理她,走到钟凌寒的身侧,仰起头,恭敬道:“臣女琴技欠佳,恳请陛下太后允许臣女献上剑舞。” “剑舞?” 众人惊愕的看着她。 “长安王,这一舞,我送你。” 谢洛笙低低开口,银光一闪,红色的衣袖顺着长剑舞在空中,墨发扬起,从钟凌寒耳边擦过。 钟凌寒眸光顿时诡谲,唇角微勾,指尖滑动。 骤然,一曲气势磅礴的曲调伴随红衣舞袖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一曲,一舞,默契十足。 长剑泛着寒光在阳光下舞动,谢洛笙手腕的银铃发出响声,那在台上的两个人就像在发光,这瞬,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鸿一瞥 萧声停,剑光劈开半空,谢洛笙一舞作罢,魔发飞舞,大红的衣裙仿佛火焰中的蝴蝶将她环绕,脖子上的血滴到手腕,耀眼夺目。 “他们...竟这般般配。” 风巧慧忍不住看过去,光芒下的谢洛笙散发着令人神往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忘却恩怨,真心赞叹。 谢乐潼一双水眸溢出狠毒,转瞬即逝,轻笑道:“王爷暴虐,配不得洛笙妹妹。” “好!” 众人忍不住叫好,三万将士齐齐起身——他们发现,谢洛笙所跳的剑舞,是战场上的祈福舞。 她,在北歧的国都超度为北歧牺牲的英灵! 三万道声音齐发,将士们拍着桌子以军礼致敬,武官们纷纷泪目,拱手行礼。 林靖驰站在将士中间,看着高台耀眼的谢洛笙,满眼欣慰。 他的外孙女,终于洗尽铅华,露出锋芒! 钟锦潇痴痴的看着谢洛笙,微风吹起她的一缕秀发,惊鸿一瞥,刹那芳华。 今日大出风头的谢洛笙和他记忆中狗皮膏药一般的草包,判若两人! 谢文兮站在钟锦潇身后,看着谢洛笙双目喷火,死死咬着下唇——这个贱人! “沙湖县主这一手剑舞出神入化,长安王一曲振奋人心,二位果真郎才女貌,默契十足!”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高声附和,众人齐齐看着高台上的二人,竟意外觉得赏心悦目。 狠辣残忍的长安王,原来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钟锦潇顿时不悦,只觉得心口压上巨大的石头,有火没处撒。 若他没有被谢文兮欺骗的话,此时此刻,谢洛笙早该是三皇子妃! 这般想着,投给谢文兮的视线越发冷冽。 今晚,他该如何折磨这个贱人才好? 谢洛笙握紧剑把,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不知为何视线下意识看向钟凌寒。 “本王教你的剑术,你拿来跳舞,嗯?” 一只手忽然覆上她的手,一同握着剑把。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些许凉气,传来丝丝寒凉,幽凉的声音落入耳底,谢洛笙顿时神色僵住。 那剑舞带来的心脏跳动也渐渐平息。 就在她黯然之时,钟凌寒忽然抽走她手里的剑,掌心一扬,准确无误的将剑扔回剑鞘,戏谑道:“但这舞,绝世无双。” 猛然抬头,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 这人刚才不是不满她的行为? 手掌落在她的额头,轻轻一贴,钟凌寒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薄唇缓缓扬起,“谢洛笙,你再露出这副表情,本王可会控制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吻你。” 黑影靠近,惑乱众生的脸距离她很近,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红唇掠过邪肆的光。 谢洛笙陡然清醒,迅速向后退了两步,打定主意无视这无礼孟浪之徒,朝皇帝行礼,“臣女才疏学浅,请陛下太后娘娘雅望。” “呵。” “没良心的小东西。” 钟凌寒低低发出笑声,收起玉萧,慵懒的站在她的身侧,敷衍的行礼。 皇帝看的那一舞心情澎湃,鼓掌道:“沙湖县主若才疏学浅,恐怕便无人敢称舞技第一!” “来人,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安魂舞 陛下这一句话,便定了谢洛笙舞技天下第一,谢文兮脸色骤变,唇瓣被咬出血,抓紧自己的舞裙,一双眼盛满怒火。 她苦练多年的霓裳舞,本打算今日献出,一鸣惊人。 可是现在,被谢洛笙毁了! 面对陛下的夸赞,谢洛笙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将头更低了一分,恭敬道:“谢陛下赏!” 风巧慧从震惊中回神,看着宫女们碰上一个又一个珍宝送到谢老夫人面前,嫉妒的快要发狂,冲动的站起来。 “皇帝舅舅,其他人还没跳呢,您怎么就开始赏谢洛笙了?” 一言落下,谢洛笙眉梢微抬,面上划过讥讽。 气氛顿时凝固,长公主见事不好,慌忙起身,冷呵道:“慧儿,向陛下道歉!” 风巧慧从没被长公主这么凶过,双眼迅速染上湿气,任性道:“我没错!” “巧慧!” 陛下淡淡的开口。 风巧慧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强撑的抬起头,“是!” “你看懂沙湖县主的剑舞了吗?” 皇帝的声音透着冷意,那双眼落在风巧慧的身上,逼的风巧慧膝盖有些软。 怪异的瞧了一眼谢洛笙,不满道:“不就是普通的剑舞吗?”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划过失望,“那是安魂舞,和西疆镇魂曲出自同宗同门的舞种。它们,是为祭奠英灵而生。” “朕赏的不是谢洛笙的舞技,是她对将士们的心!” 皇帝站起来,举起酒杯,手腕朝下,郑重的将酒洒在地上,“今日宫宴,庆的是北祁将士凯旋,祝的是天下太平,谢洛笙这一舞比你们送的所有礼物都要贵重!” 谢洛笙看向三万将士,闭上了眼,拱手朝将士们行了军礼。 前世战场厮杀,是这些人护住了她的命! 身侧一道目光幽幽的落下,妖异诡谲的黑眸倒映着她微红的眼眶,闪过异色。 林靖驰连连点头,对自己这个外孙女越发满意,抬手,也向三万将士抱拳。 顿时,武将们纷纷行礼,气氛无比庄严肃穆。 三万将士站着,坦然受了谢洛笙这一礼,脊背挺直,任由眼眶的眼泪砸下来。 皇帝很满意谢洛笙的举动,对风巧慧叹道:“巧慧,日后多看些书罢!” 风巧慧浑身一僵,嘴巴张开好几次,没吐出反驳,被长公主拉着,向皇帝谢罪。 “洛笙丫头,来哀家这,让哀家瞧瞧你是不是瘦了!” 太后打岔,看着台下的谢洛笙和钟凌寒越发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朝谢洛笙伸手,满满的慈祥。 谢洛笙直起身,下意识看向钟凌寒。 众目睽睽之下以她的身份尚不足以陪伴太后左右!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正好对上她略有些无措的视线,眉眼挑了挑,声如鬼魅,“怎么,当着情人的面,胆子都变小了?” 情人? 谢洛笙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正对上钟锦潇痴痴地眼神。 心口顿时一噎,迎着太后走了过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太后将谢洛笙搂在怀里,形态亲昵,神色陡然变得怪异。 这谢府草包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讨陛下和太后欢心了? “混账!明明本郡主才该在太后的怀里!” 风巧慧狠狠捏着婢女的胳膊,指甲刮出一道血痕。 钟锦潇的注视没得到回应,脸色变得阴沉。 谢乐潼看向高台,目露诧异,眼神忽明忽暗,脸上却扬着淡淡的笑,“洛笙妹妹,当真不一样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争夺 经谢洛笙此事,谢文兮再不敢去跳艳丽的霓裳舞,憋着一口气坐在冯姨娘身边,寻着机会看向钟锦潇。 明明说好今日会让谢洛笙看好戏,为什么谢洛笙到现在还好端端的在这? “安平侯,本王敬你!” 右侧,钟凌寒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谢洛笙坐在太后身边,距离钟凌寒短短一人的距离,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侧目。 望着他垂眸的脸,心中浮出古怪。 他不似方才那般盛气凌人,浓密的黑色睫毛蒲扇一般遮住了眼底的诡谲和寒气,谈起战场,神色竟有些凝重。 这不是嗜出战如命的残暴长安王该有的表情! 察觉到被人注视,钟凌寒赫然放下酒杯,朝她看去,撞见她略慌张的脸,杀气尽散。 魅惑的双眼幽幽的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薄唇动了动,“本王这般好看,令你如痴如狂?” 谢洛笙顿时心虚,毫不犹豫的转开视线,仿佛刚才的注视全然没有发生。 台上一片和谐,谢乐潼坐在谢老夫人身边,漫不经心的回忆着这一路的辛苦,抬眸正撞见钟凌寒和谢洛笙搭话,脸上扬着笑意。 “砰。” 手心一松,茶杯倒在地上,裙角湿了一片。 谢琛皱眉将茶杯捡起来递过去,试探问道:“堂姐和长安王认识?” 谢乐潼眸子划过水光,轻笑道:“我怎么会认识长安王,今日第一次见。” “只是发现长安王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似乎和洛笙妹妹关系很好?” 说罢,谢乐潼看向谢琛。 她嘴角含着的笑轻轻浅浅,如同出水芙蓉般干净又赏心悦目,谢琛脸不自觉红了,干咳道:“大姐在宫中修养过几日,和长安王自然见过几面。” 见过几面? 谢乐潼轻笑,眸底极快的划过阴鸷,低下头,伸手抓住在裙边飞的蝴蝶,猛一使劲,蝴蝶掉落在地,再无生机。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惊扰到谢洛笙,但她身后的低气压已经让她皱眉。 头顶洒下一道阴影,谢洛笙回头,兰贵妃和德妃正在为皇帝身边的椅子较劲。 “姐姐,妾身尊你才唤你一声姐姐,按规矩,妾身是贵妃,比你高出一级,自当臣妾入座。” 兰贵妃冷冰冰的开口,丝毫不客气。 德妃斜睨兰贵妃一眼,柔声道:“本宫虽只是妃位,却替皇后代掌管后宫,又进宫时日比妹妹长,你本该唤我一声姐姐。今日宫宴,百官都在,兰妹妹莫让我为难才好。” “德妃,你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陛下身侧本该由皇后入座,掌管后宫的人也该是皇后,皇后娘娘尚在国寺祈福,你趁机占着凤印,这当的上一句以下犯上!” 兰贵妃美艳的脸上浮出尖锐,满意的看着德妃越发惨白的脸,眼看就要落座。 谢洛笙眸光一闪,端起茶杯站了起来,“德妃娘娘,臣女敬您和未来的皇子公主。” “你...” 德妃抬眸,诧异的对她看着。 很快回过神,接了谢洛笙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本宫替皇儿多谢县主。” “谢!洛!笙!” 兰贵妃的脚步凝住,阴沉沉的对谢洛笙盯着,杀气迸发。 她这是在提醒所有人,这次宫宴德妃也是主角之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臣有罪! 果然,皇帝听见这边的动静,想了起来,朝德妃伸手,“德妃,你来。” 高位上,德妃护着肚子,被陛下拉到身边坐下,徒留兰贵妃一脸铁青。 见状,文武百官纷纷站起,向德妃敬酒。 “臣等恭贺陛下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师抱着琴重新弹奏,一时间,德妃享尽了尊荣。 兰贵妃愤怒的盯着谢洛笙,转而朝钟锦潇露出一抹笑。 “乐潼小姐。” 钟锦潇忽然朝谢乐潼举杯。 谢老夫人眉心一跳,欢喜的提醒谢乐潼。 谢洛笙拒绝了三皇子,若乐潼能成为三皇子妃的话... 谢乐潼站起来,盈盈行礼,“请殿下吩咐。” 自从坊间流传他强占谢文兮的流言后,钟锦潇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真心恭敬的对待过,顿时仿若春风拂面,心情大好。 晃了晃酒杯,温润问道:“乐潼小姐从边境回京,这一路想必见过不少有趣的事,不知可否能为大家讲几个助兴?” 钟锦潇开了头,顿时大家都来了兴趣。 谢洛笙瞥见钟锦潇唇边的笑,心跳顿时减缓。 他又想做什么?! 谢乐潼剪水般的眸子转了转,思索片刻,轻声道:“臣女一路都在马车里倒不曾见什么趣事,不过偶然听到一曲童谣,不知这是否算趣事?” “童谣?” 皇帝忽然来了兴趣,支着手撑着头,笑问道:“什么样的童谣?” 谢乐潼看了谢洛笙一眼,敛下眸,轻声开口,“北祁乱,林氏救,有贼有狗都惧林家军。庙堂之上皆忠臣,只等那四海归一,十万将士护平安。” “嘶。” 一曲唱罢,满场寂静。 谢文兮激动的捏住手帕,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阳光洒在屋檐,一道阴影落在皇帝的脸上,那双眼席卷着难言的诡云。 皇帝很久都没有说话,明黄的颜色染上几丝阴森,衬着肃杀。 谢洛笙的呼吸都冷了下来,眯眼看着钟锦潇和谢乐潼,唇角溢出冷笑。 这次的这招,倒真不错! 整首歌谣都在传扬林氏,而这林氏,显然就是林靖驰! 四海归一的功劳算在外祖身上,十万将士被称为林家军,从此北祁百姓不知陛下只知安平侯,传唱这童谣的人分明在为外祖安插谋反的罪名! 谢乐潼...为什么要帮钟锦潇? 谢乐潼像是恍然未觉,笑着转向林靖驰,行了一礼,“将军和将士们为北祁开疆扩土,守卫安宁,这些功劳百姓都记在心里。此次宫宴陛下除了庆贺娘娘有喜,也为将士们摆庆功宴,臣女斗胆将童谣传唱,敬服列位功勋!” “不知堂姐这歌谣,从何处听来?” 谢洛笙打断谢乐潼的话,神情淡漠。 谢乐潼诧异的看着她,轻声道:“具体地方倒是忘记了,该是岭南一带,这京城应当也有。” 岭南? 那是钟凌寒的封地! 妖风阵阵,身边气压似乎低了几分。 谢洛笙朝身侧看过去,只见钟凌寒慵懒的靠在座椅上,狭长的眸子看向钟锦潇,忽然转到她脸上,薄唇一弯。 谢洛笙抿唇,移开了视线。 她不怀疑钟凌寒! 谢洛笙屏住呼吸,正欲起身,肩膀忽然被羽嬷嬷按住,外祖正对她摇头。 “臣有罪!” 林靖驰衣袍一掀,跪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据理力争 气氛陷入凝固,钟锦潇勾了勾唇,站起来温声道:“安平侯为朝廷鞠躬尽瘁,何来有罪?歌谣自古以来最反应民心,北祁的百姓的确将安平侯记在心里。” 这分明又是加了一把火! “潇儿!” 太后沉沉开口,面色不喜。 皇帝始终没有说话,林靖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三万将士已经忍不住,眼看他们要跪下求情,谢洛笙抢先站了出来。 这次羽嬷嬷没有拦她,给她指了指林靖驰的身侧。 谢洛笙懂了,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竟用男儿姿态挡在林靖驰的前面,朝陛下道:“童谣不会无端传唱,写出童谣之人离间陛下和外祖之心昭然若揭,请陛下明察!” 风巧慧眯了眯眼,讥嘲道:“沙湖县主这意思,难道这首童谣是有人陷害?” “是不是有人陷害大家心知肚明!” 谢洛笙冷冷的抬头,看向一脸吃瓜的文武百官,“若童谣当真传唱度如此之高,为何诸位无一人知晓?若百官知晓,却秘而不报,又是什么心思?” 前世宫宴外祖就差点被抓,这次难道依旧逃不过? 谢洛笙挺直脊梁,强逼自己镇定,回头朝宰相看去,淡声道:“丞相府中门客众多,又掌管天下言官,位居高位,对此事却毫不知情?” “再者,童谣传唱必定有因,事出岭南,岭南知府为何没有查出撰写童谣之人?” “还是,岭南知府蓄意包庇?” 话毕,满场恐慌。 “沙湖县主,微臣不敢!微臣并不知此事!更从未听过此童谣!” 岭南知府顿时吓的一激灵,跪在地上,紧张的满头大汗。 他本只打算看戏,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牵扯进来了? “你若毫不知情,那便有人故意唱给堂姐听,这些人...其心可诛!” 谢洛笙冷漠的看向谢乐潼,神情骤冷。 谢乐潼淡定的与她对视,眉尖划过戾气,缓缓行礼,“臣女并未特意探听,只的确多次听儿童歌唱...臣女依旧不知这童谣有什么问题,但若如同洛笙妹妹所说,或许臣女做了一回贼人。” 轻纱浮动,谢乐潼声音格外平静,清丽的脸庞划过歉疚,仿佛毫不知情。 谢文兮咬着牙看谢洛笙狡辩,目露狰狞,“贱人!” 三言两语,谢洛笙将文武百官牵扯其中,人人自危。 丞相浑浊的眼盯着谢洛笙良久,被逼着站出来,双手向皇帝抱拳,字字铿锵,“安平侯赤胆忠心,百姓感恩之下创出歌谣也是有的!” “陛下贤名在外,勤政爱民,百姓无不感激。若真有歌谣,也当将陛下摆在第一位!” 谢洛笙冷笑,“丞相此言,倒将外祖又放在风口浪尖!” 钟锦潇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万众瞩目下,她依旧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抽丝剥茧,她将问题一个个摆出来,并将罪责分摊在每个人身上,逼的所有人不得不一起为安平侯开脱,她的胆量和聪慧让人痴迷! 林靖驰沉默的看着挡在他前面为他据理力争的外孙女,忽然笑了。 “笙儿。” 林靖驰缓缓开口,压下了所有声音。 谢洛笙回头,只见外祖冲她扬了扬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块交到她的手上,“把这个,递给陛下!” 谢洛笙低头,唇角弯了弯,“是!” 双手捧着,谢洛笙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安平侯林靖驰上交虎符,请陛下首肯!” 抬起头,谢洛笙直视皇帝,沉声道:“北祁十万军队只属于陛下,千万臣民只会记得自己是北祁的百姓。” “外祖是陛下的臣,将士是陛下的子民,一曲童谣不会动摇百姓臣子的忠心,请陛下明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拒绝 “安平侯竟然上交虎符?” 百官皆震惊,几个武将忍不住跪下,几次欲言又止。 林靖驰的虎符,是先皇临终前赠与,曾放言北祁一日不安,虎符便一日在林靖驰的手里。 因此,陛下哪怕忌惮多年,也无法强硬抢夺。 而如今,只因为区区童谣,林靖驰将虎符上交了! 杨将军手腕微僵,投向谢洛笙的眼神带着杀意。 他前几日的受辱,现在都还记得! 杨平躲在将军夫人身后,见状激动的浑身发抖,对将军夫人低声道:“娘,安平侯失势,谢洛笙就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将军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尖酸道:“平儿,你去后花园,等会好生折磨她一番!” 杨平的身影消失,留下台前一片惊呼。 比起其他人的惊愕,谢洛笙显的轻松很多。 从重生那日开始,她就一直希望外祖能将虎符上交给陛下。 毕竟陛下对外祖所有的猜忌,都从虎符开始! 谢洛笙双手捧着虎符,低着头等着皇帝拿。 钟锦潇满眼激动,唇角疯狂上扬。 皇帝盯着她手里的虎符良久,缓声道:“朕,并不是这个意思。” 林靖驰磕头,沉声道:“微臣当初接下虎符是为守卫北祁安宁,如今北祁纷争平息,国泰民安,这虎符理当交还陛下!” “安平侯忠义!请陛下收下虎符!” 丞相骤然跪下,山呼万岁。 百官对视一眼,纷纷附和,唯有钟凌寒依旧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请陛下收下虎符!” 谢洛笙低着头,恭敬地开口,伸手将虎符递近。 皇帝抬手将虎符拿在手里,虎符沉甸甸的在掌心,带着余温。 “安平侯,你当真要将虎符交给朕?” 林靖驰叩首,“微臣真心实意!” 皇帝犹豫了片刻,“朕可不希望明日收到你的辞官信。” 没收了虎符,陛下却还希望外祖守卫他的江山!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讥嘲,静静地听外祖回话,“微臣愿为北祁死而后已!” 皇帝满意的点头,“既如此...” 忽然,皇帝看向钟凌寒,“这虎符,朕决定交给长安王,凌寒,上前来。” “什么?!” 钟锦潇呆怔当场,下意识道:“父皇!不可!” 丞相和院士对视一眼,跪了下去,“请陛下三思!”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竟为钟凌寒做嫁衣?! 谢洛笙皱眉,看向钟凌寒,神色不明。 陛下这是何意? 若她不知钟凌寒秉性,恐怕此刻早已认为童谣之事是钟凌寒一手操作! 钟凌寒抬眼,眸中浮起层层叠叠的阴云,修长的腿踏在地上,朝皇帝走来。 看着谢洛笙手里的虎符,低低笑出声。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谢洛笙只觉得掌心忽然掠过一层凉气,只见他双指夹着虎符,骤然一扔,落在林靖驰的面前。 “陛下,恕本王无法接受!” 黑袍随风扬起,钟凌寒单膝下跪,妖香扑鼻,他的唇角噙着冰冷的弧度。 谢洛笙看着他,没有做声。 他既然已经瞧出陛下的意图,她也不必提醒! “凌寒,那可是虎符!安平侯年事已高,虎符总要交给适合的人,朕属意你为将军,你却不愿意?” 皇帝淡淡的开口,看不出喜怒。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歉 钟凌寒闻言,眸光陡然阴翳下去,诡异的气息夹杂着阴冷蔓延大殿,万里无云的天气此刻满布乌云。 钟凌寒扫了一眼谢洛笙,漫不经心道:“待陛下百年之后,本王倒可以要。” “长安王,你放肆!” 丞相愤然起身,双目瞪的浑圆。 兰贵妃朝钟锦潇点头,钟锦潇脸上泛着狠毒的笑意,显然等皇帝一声令下将钟凌寒拿下。 却不想,皇帝哈哈大笑。 “本朝有你和安平侯这样的良臣,朕再不必担心!” “既如此,虎符请安平侯代为管理!” 锐利的视线投在钟锦潇的身上,皇帝一字一句道:“这虎符在安平侯手里,朕才安心!” 烫手山芋又回到外祖的手里,谢洛笙眉头皱了皱。 “这...” 将军夫人惊慌的站起来,忙吩咐人去找杨平,“让少爷回来!” 这二人一言一语着实古怪,谢洛笙沉眸思考,忽然,一缕幽风吹到她的耳边,人忽然被一双手拉了起来,“沙湖县主的腿废了?”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胳膊,走到林靖驰身边。 等着安平侯失势的众人失望的坐下,风巧慧红着眼看着虎符又落入林靖驰的手里,撇了撇嘴,冷笑道:“皇帝舅舅是不是昏了头,说不定那童谣就是安平侯自己命人传唱。功高震主,谁知道以后会做出...啊!” 脸上骤然被甩了一耳光,风巧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打我?” 长公主手腕颤抖,厉声道:“向安平侯道歉!” “我...” 风巧慧咬着牙愤怒的看着林靖驰,迟迟不肯动。 “风巧慧你放肆!” 皇帝骤然雷霆大怒,惊的百官浑身发颤。 走下台,皇帝亲自扶起林靖驰,目光犀利的看向风巧慧,“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安平侯护卫北祁多年,朕和先帝从未怀疑过他的忠心!你可知正因有了安平侯,北祁才能安稳,你才能在这耀武扬威!” “可是...” 风巧慧不敢直言谋反,求助的看向钟锦潇。 谢洛笙已经看腻了场上唱的一出又一出的戏,站在风巧慧面前,淡淡道:“没有谁会那么蠢,以为一首童谣就能为自己造势。这除了增加和陛下的嫌隙,什么效果都没有。” “巧慧郡主,若明日百姓传唱歌颂您和长公主,您敢受吗?” 谢洛笙淡淡的抬头,目光直逼长公主,看的让人浑身发麻。 长公主歇了大事化小的心思,冷喝道:“巧慧,跪下!” 风巧慧再蠢也终于懂了他们的意思,颤颤巍巍的跪下,猩红了眼,“慧儿胡言,请安平侯见谅!” 林靖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郡主请起。” 转头,向皇帝抱拳,“微臣谢陛下信任!” 闹剧莫名其妙结束,场上依旧一派祥和。 风巧慧被这么一吓,浑身冰冷,老实的坐在长公主身边再不敢蹦跶。 丞相等人坐回位置,笑着向林靖驰敬酒,竟仿佛方才所为都没有发生过。 “琛儿。” 谢荣庆幸自己方才犹豫了片刻没有站队,叫住谢琛,“往后你和笙儿多在一起学习,莫忘了你们的姓氏!” 第一百八十章 暴怒 谢琛嘴角扯了扯,低下头没有回话。 时过半晌,宫宴已进行一半,三万将士看着天,紧张的朝林靖驰张望。 他们已经三年没有回家,急着衣锦还乡。 谢洛笙瞧见他们急的恨不能张口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 林靖驰顺着谢洛笙的目光看过去,暴戾的脸上露出柔和,从桌上起身,单膝跪地,淡声道:“陛下,老臣似有些醉了,先行告退。” 皇帝自己也有些乏了,点点头,顺势道:“朕亲自送你们出宫!” “洛笙丫头。” 谢洛笙正欲去谢老夫人身边,被太后叫住。 回头,只见太后朝她伸出手,笑眯眯道:“哀家乏了,你陪哀家回慈宁宫。” 谢洛笙愣了愣,随即笑出来,“是!” 太后这是为她造势! 德妃含着笑扶着太后一同离开,偌大的御花园瞬间空了一半。 主角都走了,但百官们却不能擅自离开,陛下身边的福公公宣圣旨,让百官随意,傍晚后方放行。 途径正宫门,似有一道黑影闪过,林靖驰眯了眯眼,停了下来。 “太后好生歇息,臣女告退。” 扶着太后回慈宁宫,谢洛笙陪着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太后打哈欠方才伺候太后躺下。 太后舒服的靠在枕头上,吧唧嘴,“老咯,不能和你们一样早起了!下回再有这种宴席,哀家得摆谱晚些去了!” 羽嬷嬷替太后掖好被子,笑道:“太后今日本就晚了时辰,若再晚,只怕宴席散了太后才能到。” 太后老脸一红,没好气道:“胡说哀家那是等你们收拾,不然早到了!” “洛笙丫头,你可别听他们胡咧咧,哀家是最守时的老婆子了!” 谢洛笙笑出声,顺从道:“太后是臣女见过最守时的人,今日是我们早到了!” “小妮子,你也敢取笑哀家!出去出去,别打扰哀家歇息!” 太后准备轰人,想了一会,慢悠悠道:“今日和寒儿的那一舞,哀家喜欢!赶明个和寒儿来,再给哀家看点新花样!” 太后这是赤果果的撮合她和钟凌寒! 谢洛笙差点崴脚,耳尖微烫,行了礼,“臣女告退!” 从慈宁宫出来,德妃摸着自己的肚子收了脸上的笑意,瞟了谢洛笙一眼,淡淡道:“你若不喜欢宴会,便去紫宸宫寻林夫人。” 娘? 谢洛笙怔住,诧异的看着德妃,“娘娘的意思是,我娘在紫宸宫?” 今日宴会,她的确没看见娘亲! 德妃点了点头,“林夫人曾得陛下特令,可不参加宫中任何宴席。这些年,林夫人若进宫请安,必去紫宸宫待上一会。” “紫宸宫。” 谢洛笙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皱了皱。 她从未听过这宫殿。 屈膝,谢洛笙朝德妃感激道:“多谢娘娘。” 踏出慈宁宫,谢洛笙身侧无人,忽然阴风阵阵,一股令人憎恶的气息扑来。 谢洛笙回头,只见一个黑影朝她扑过来,叫嚣着要打她。 “谢洛笙,老子要你跪在地上求爷爷疼你!” “呼呼。” “放肆!” 惊雷落下,黑影尚未碰到谢洛笙,一双手已经抓住他的胳膊,举在天上,猛地一扔,爆喝,“谁敢伤我外孙女!”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画像 “保护大小姐!” 顿时,三万将士涌了进来,黑压压一片,气势格外磅礴。 收起手心冒出的短刀,谢洛笙迎了上去,“外祖!” 低头,看着地上哀嚎的杨平,眼里闪过厌恶,对闻声赶来的福公公道:“请公公将这位贼子绑去刑部!” “谢洛笙你凭什么把我绑去刑部!” 杨平吓的够呛,捂着着地的脸急切的吼道。 谢洛笙凉薄的看了他一眼,冷笑,“擅闯后宫,袭击县主,桩桩件件足以让你在牢里过下半生!” 一片哀嚎下,杨平被侍卫拖了下去。 谢洛笙对站在门外的皇帝行礼,瞧见林靖驰紧绷的神情,赶忙宽慰道:“区区登徒子罢了,孙女不怕也没有被伤到,外祖莫要担心。” “今日整天都没见到娘,孙女不放心,先去一趟紫宸宫,晚些去府里找您。” 林靖驰盯了她许久,确定她没有被吓到,点了点头。 谢洛笙从他身边走过,林靖驰正好瞥见脖子上血淋淋的伤痕,拳头猛地握了起来。 踏出宫门,林靖驰坐在马车里,眼底骤然炸出雷霆,声音里充斥着温怒,“去查,今日这一切都是谁在暗中操作!” “陷害我也就罢了,连累笙儿受苦,老夫绝不放过!” 林靖驰双目似要喷火,手猛地一拍,马车刹那四分五裂。 半柱香后,谢洛笙在宫女的指引下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 仰起头,红色的匾额上已经长满青苔,“紫宸宫”三个字已经掉了金片,只能依稀辨认原来的模样。 推开门,紫宸宫里长满了杂草,甚至有的足足半人高。 绕开草丛,谢洛笙看到大殿中央坐着一个女人,她对着一幅画像,笑的很是温柔。 “娘。” 谢洛笙轻轻喊了一声,走到林尔容的身边。 林尔容惊醒,笑着拉她坐下,“你怎么来了?” 谢洛笙顺从的坐在林尔容的身旁,轻声道:“宫宴无趣,德妃娘娘让我来这找你。” “这是谁的画像?” 谢洛笙好奇的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林尔容脸上露出哀伤,轻声道,“这是娘未出阁时的知己,南宫宸。” “她姓南宫?” 谢洛笙目露诧异。 这是皇后的姓氏。 林尔容点头,解释道:“她是皇后的妹妹,来自湘域的圣女。” “那年她跟着皇后来北歧,深得太后喜爱,为把她留下,特意修缮了这座紫宸宫。只可惜,她在宫中没待几年便离奇失踪。” “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女子,貌美且谦逊。我与她其实并未见过几面,但她几次救我于水火,我视她为亲妹妹。十几年过去,我每次来宫里都会瞧她,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期待哪一天我能再看见她。” “南宫宸。” 谢洛笙认真端详着画上的女子,那女子长相的确貌美,多看几眼,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的眉眼...好像钟凌寒! 一阵风刮过,谢洛笙忽觉浑身发冷,猛地一激灵。 林尔容正好瞧见,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往怀里送。 “这紫宸宫已经沦为冷宫,平日也无人打扫,你身体刚好些,不能在这呆的太久,随我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质疑? 身后掠过一道冷风,谢洛笙站住脚,下意识回头。 钟凌寒...去了紫宸宫! “殿下!这难道就是您让我做的事?那歌谣唱了这么久,这么轻松就结束了,谢洛笙和安平侯根本什么苦都没吃!” 拐角,谢文兮双手揉捏着衣袖,眼里含着泪水,悲愤的对面前温润的男人开口。 “你在质疑本殿?” 钟锦潇眯着眼,声音如恶狼一般阴狠。 谢文兮浑身一激灵,恐慌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替殿下不值!” 看着面前的男人,谢文兮怕了。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着这几日他的粗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钟锦潇显然已经对她没有耐心,唇角扯出弧度,温润的假象撕裂,阴狠狠的抓住她的胳膊,双手附在她的身上。 “殿下...呜!” 这是在宫里! 还是露天! 谢文兮震惊的推开钟锦潇,猛地挨了一巴掌,呆怔间,钟锦潇已经压了过来。 咬住她的唇啃噬,没有丝毫怜惜。 “你懂什么,嫌隙一旦产生就再也拔除不掉。就算父皇知道那童谣和安平侯无关,也愿意相信他,但心里这疙瘩已经存在,只等时机成熟一举歼灭!” 实施暴行,钟锦潇心满意足的推开谢文兮,好心的解释了她的疑问。 看着她瑟缩的样子,踢了她一脚,厌恶道:“晚上把自己洗干净再来府里,昨日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眼睁睁看着钟锦潇毫不留情的离开,谢文兮抓着破碎的衣服拼命遮着身子,草丛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满布青青紫紫的痕迹。 天上传来鸟叫,强大的羞耻感传遍全身,几个太监嫌弃的丢来一件衣服,谢文兮无声的哽咽,抬头,撞见一双悲悯的眸子。 “谢,洛,笙!” 谢文兮憎恶的瞪着她,惊慌的向后挪动试图遮住自己,浑身冒着杀气。 三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对她呵护有加,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生怕把她吓到,但是因为谢洛笙,三殿下如今才会... “谢洛笙,我一定会杀了你!” 谢文兮颤抖着腿站起来,满溢狠毒。 谢洛笙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讥嘲一笑,转身便走。 对于谢文兮,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那边怎么了?” 林尔容在树下等她,关切的问道,“我听见求救,可是有宫女需要帮助?” 谢洛笙扶着她朝前走,淡淡道:“野猫苟合罢了,不必理会。” 等出了宫,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丁香和知秋捧着各色各样的礼物跟在谢洛笙的身后,嘟囔道:“老夫人带着乐潼小姐先走了,说让您在宫里多玩会。” 谢洛笙点点头,显然早有预料。 谢乐潼是谢老夫人的骄傲,更是谢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亲孙女。 如今堂姐回来,祖母还愿意替她在宫宴说两句话已经尽了心。 “时辰尚早,我们先去瞧瞧外祖。” 扶着林尔容上马车,谢洛笙望向窗外,安平侯府外,杨将军和将军夫人正跪着,见到她来,吓的脸色惨白。 “谢小姐,求您放了我儿吧!” 将军夫人试图上前拉扯她的衣服,知秋挡在她们面前,冷声道:“谋害县主已经犯了国法,哪怕小姐愿意帮,也帮不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另外一首歌谣 将军夫人的手顿时垂下,根本不敢看谢洛笙的眼睛。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存着坏心思自然也得不到帮助。 谢洛笙不再看她,扶着林尔容进去安平侯府。 “孙小姐您来了!” 管家匆匆走出来,撞到谢洛笙,下意识开口,一抬头,惊喜道:“小姐您回来了!” “老爷,小姐和孙小姐都回来了!” 不等林尔容回应,管家转身就跑,进了院子嚷嚷。林尔容轻笑,无奈道:“风叔性子总是这样风风火火,多少年都没有变。” 两个人进了前院,只见地上跪了一圈的乞丐,林靖驰手里拿着铁锤,地上已经被砸了个大坑。 “外祖。” 谢洛笙喊了一声,皱眉看着那几个人,问道:“他们就是散布童谣的人?” 林靖驰被她吓的一激灵,“你怎么进来了,这些你不能看!” “好,我不看。” 谢洛笙轻笑,眼睛眨了眨,正要走,地上的乞丐疯了一样嚎叫:“小姐夫人莫走,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小人吧!小人不是故意害你们,是有人指使!” “砰!” 林靖驰手里的铁锤在地上砸了第二个坑,一言未发,却让场上整个都安静了下去。 气息伴随着冷冽,林靖驰眯眼,身侧的几个人要动手。 “外祖!” 谢洛笙叫住了他。 林靖驰回头,匆忙叫停,捂着她的眼睛对林尔容催道:“容儿带她走!” “外祖!” 谢洛笙拉住他的衣袖,“别杀!” 林靖驰担忧的皱眉,“笙儿,不是外祖心狠,他们罪有应得!”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一群乞丐吓的屁滚尿流,抱头痛哭。 谢洛笙摇头,“比起死,他们还有更大的用处。” 林靖驰见她脸上带笑,顿时知道她要干什么,笑出声,“随你折腾,外祖助你!” 谢洛笙点头,眸底划过微光,看向乞丐,拨动唇角,“若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你们可要?” “要要要!小姐想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愿意做!” 为首的乞丐忙不迭的点头,朝谢洛笙爬过去,生怕她后悔。 谢洛笙勾了勾唇,对那群乞丐凉薄道,“我要你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下半夜,谢洛笙和林尔容回府。 整个京都瞬时传唱着歌颂北祁陛下的歌谣,在这歌谣的后半段,添了虎父无奈有鼠子的词,从描述到事迹,那鼠子分明指的是三皇子钟锦潇! “小姐您太聪明了,听说三皇子气急败坏想拦下他们唱歌,反而被官府的人误以为是贼人,关进了大牢!” 丁香说起外面的趣事笑的止不住。 谢洛笙喝下一口水,让小厮又唱了一遍外面的歌谣,弯了弯唇。 哪里就有没眼力见的官兵把钟锦潇给抓了? 分明是德妃推波助澜,再加一把火。 与此同时,皇宫内正有小太监学着外面的孩童呀呀学唱,自作主张把歌颂陛下的词重复了好几遍,听的陛下嘴角扬了不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宫女 奏折放下,止住小太监,皇帝对高公公笑道:“安平侯家的这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用这首曲子告诉朕白日里的童谣是有人故意传播,这末尾,可狠狠把那幕后主使骂的狗血淋头。” “太后还怕朕对安平侯心存芥蒂,派你来劝朕。你瞧瞧,这哪里就需要太后来操心。” 高公公眼角含笑,身子弯了下去,“奴才只是给陛下送汤,并无他意。洛笙小姐……县主机敏却又单纯,行事冲动,请陛下莫怪。” 皇帝越听越无奈,忍不住笑道:“太后的孙儿还在牢里也不见你关心几句,倒怕朕怪罪谢洛笙?” “罢了,这事,朕只当不知。百姓歌颂朕的功绩,朕求之不得。” 得了陛下口谕,高公公放心退下. 福公公目送高公公走,上前一步,低声道:“贵妃娘娘还在殿外……是否要奴才去县衙领人?” 皇帝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黑压压的窗外,面上浮出冷峻,“不必!” “让他在牢里清醒一日!” “轰隆!” 天边一道惊雷,谢洛笙看着从后院狗洞钻到她面前的小宫女,拿着手里的信,幽声道:“张采女要见我?” 小宫女十岁的年纪,全身都在发抖,点了点头,“采女姐姐说她只认识你,只能拜托你!”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走出去守在屋外。 丁香给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递了一杯水,警惕道:“你从宫里逃出来,没有人发现?” 小宫女拼命摇头,“奴婢是冷宫的小宫女,没有几个人见过。出来时跟着掌珍大人,侍卫也不会注意!” “县主大人,您千万不要怀疑奴婢,奴婢不敢害人!奴婢帮采女,是因为被张采女救过,没有人指使!” 小姑娘哭的可怜,一双眼红红的对谢洛笙看着,生怕她不信自己。 谢洛笙见过张采女的字迹,见到这封信时已经确认,看着上面的话,谢洛笙惊的心底发麻。 张采女……想出宫! “采女说,说她是沙湖人,您是沙湖县主,您一定能帮她!” 小宫女不断的往地上磕头,“采女没了孩子,陛下也不来了,宫里没人看得起她,现在连饭食都送狗吃剩下的!采女小产身子正虚,经不起这个,求县主救救她吧!” 地上殷红一片,谢洛笙皱眉,轻声道:“你起来吧。” “此事,我记下了,但现在不能帮!” 丁香端来红烛,谢洛笙将信扔进火里,沉声道:“若有机会,我会去见她!” “谢县主,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仙女!” 小宫女知道没有拒绝就是有机会,激动的鼻涕泡吹了好几个。 丁香嘴角抽了抽,给她送去帕子。 门外,响起知秋的声音。 “小姐正在梳洗,请桔梗姐姐稍等。” 夜幕降临,祠堂大开,按谢府的规矩,祖母要带大伯母和谢乐潼见祖先,她得到场! “小姐,她怎么办?” 丁香急的一脑门的汗,这要被人发现小宫女在这,又给小姐惹麻烦! 谢洛笙看向屋顶,抿了抿唇,开了窗户,恳切道:“小宫女无辜,我却无力保她,能否请你送她回去?” “呼呼。” 黑影落下,窗户外露出寒松严肃的脸。 下一刻,小宫女被一只手抓着,飞上了屋檐。 谢洛笙松了口气,轻声道:“多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免去虚礼 推开门,只有桔梗一个人在。 谢洛笙扫了一眼,讥嘲一笑,“果然都是原大伯房里的人,个个都去迎旧主去了。” 父亲府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多,当初分府时说好整东边归父亲,西边归大伯,但是在父亲要为新府招下人的时候,大伯出事了。 祖母做主,将大伯府里的下人全数留下,部分守着西宅,部分留作二房用。 父亲为养这些下人花了大力气,如今只是大伯母和堂姐回来,这些人就都跑去祠堂迎旧主。 “终究是养不熟的狼罢了。” 桔梗是二房家生子,和谢荣这边更亲,忍不住失了平日的公允。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她,二人齐齐笑出声。 “大小姐慢些走,大夫人动作慢。” 关系一下子近了不少,桔梗跟在谢洛笙身后,轻声建议。 大伯这一家子离府多年,想要重新威风,自然要在祠堂尽展所能,谢洛笙现在过去,就是平白受她嘲讽。 主动拉着桔梗的胳膊,谢洛笙扬唇冲她笑的开怀,“她动作慢,我动作也慢,毕竟年纪小,迟些去总能理解。” 她料定,父亲一定在母亲房里,不等到最后是不会出现! 桔梗掩唇,轻笑道:“大小姐前日子才受的伤,总归走路不方便,大夫人定能理解。” 二人闲聊的欢快,祠堂里大夫人田雅芝已经受不住了。 她对着空荡荡的二房主位已经演了半天的戏,在祖宗排位面前夸了丈夫半天,愣是没见到二房一个主子过来! 耐住脾气,田雅芝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委屈问道:“母亲,二弟怎么这时候都没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谢老夫人最是心疼她,朝下人喝道:“还不去看看二爷在干什么?” 谢洛笙站在祠堂外,正听见这一句话,嘴角勾出冷意。 大伯还没回来,父亲已经成了二爷! “大小姐到了!” 有下人瞧见她来,惊喜的朝屋里喊。 田雅芝松了口气,噙着笑朝她走过去,把她抱的结实。 冲鼻的劣质檀香冲到鼻尖,谢洛笙忍不住皱眉。 她这位大伯母和记忆中当真一模一样,哪怕山穷水尽,也不愿居于人下,用虚假堆出自尊,极尽虚荣! “笙姐儿我可好些年没见了!伯母瞧瞧,长高了!” 田雅芝从手腕取下一个镯子给她戴上,正要夸耀这手镯的做工,瞧见她手腕上精致的银环,话音堵在喉咙,半晌发不出来。 谢洛笙收回手,向田雅芝行礼,“侄女多谢伯母。” 行礼姿势行云流水,和田雅芝记忆中歪歪扭扭的样子截然不同。 田雅芝眸子微闪,心底大骇。 谢洛笙果然和冯姨娘说的那样,变了不少! 坐在一旁兀自饮茶的谢乐潼瞧见她,眼神忽暗,放下茶,缓步上前,笑道:“娘,我们该向二妹行礼。” “如今,二妹已是沙湖县主。” 轻纱摆动,谢乐潼已经屈膝。 田雅芝面色一僵,眼中划过厉色,下一瞬,却已经笑开,爽朗道:“笙儿被封了县主?这可是大喜事!” “那臣妇,给沙湖县主请安?” 田雅芝作势就要弯腰,谢洛笙压住眼底的不耐,将她拦下,“大伯母这是做什么,当着祖宗的面,我怎敢受您的礼!” “雅芝!” 谢老夫人的手重重落在桌子上,眉头紧皱,“你是笙儿的长辈,哪有长辈给小辈行礼的道理?日后,不准再提及此事!” “笙儿,你可有意见?” 谢洛笙眉尖微挑,撇眸,看着谢乐潼优雅的脸,勾唇道:“孙女,没有意见!” 免去地位差距,在府中她是堂姐位于她之上,这就是谢乐潼方才行礼的目的! 这,可真不是简单的角色!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回来了 “堂姐和大姐当真姐妹情深,让人感动!” 谢文兮早就坐不住了,从尾端走上来,恶狠狠的瞪着谢洛笙,脖子缠着丝巾,捂的严实。 谢洛笙还没有说话,谢老夫人已经命人把她拉下去。 “祠堂嫡女才能进,冯姨娘想要造反?” 谢老夫人眉眼浮出厉色,冯姨娘吓的一惊,慌忙跪下:“妾身不敢!” 话毕,美艳的双目瞧了一眼田雅芝,掌心紧紧握着。 说好她们要帮自己对付谢洛笙,怎么现在反而在讨好她? 田雅芝瞥见冯姨娘的眼神,面色不喜。 这个蠢人,竟然这时候添乱! 谢洛笙从始至终都没有搭话,冷眼看着她们演戏,只觉得犯困。 临近子时,谢荣终于来了. “大嫂可还习惯?” 意气风发,锦衣华服,谢荣明显打扮过。 谢洛笙扫了一眼谢荣,唇角勾了勾。 “有劳二弟挂念,毕竟自小在京城呆惯了,在边境呆了几年格外不自在,回京城才是回了家。” “最初想了些法子回来,可惜都没成功。” 田雅芝话中带刺,笑着给谢荣行礼。 谢荣被她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谢洛笙抬头,果然见谢老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大伯母在边境的这几年没少给家里写信,央求父亲帮忙,连祖母都提过,可惜都被父亲拒绝。 “乐潼给二叔请安。” 谢乐潼轻柔的声音传来,谢荣心情好了许多,笑道:“乐潼已经这般大了。” 叙旧话大多如出一辙。 谢老夫人明显不想让他们再过多纠缠,命大管家拿着香上来。 拿着三只香,谢洛笙跟着谢荣跪下,看着田雅芝洗手祈福,小声的打了个哈欠。 一切结束,谢洛笙扶着林尔容便走,眼尾扫见田雅芝朝孙姨娘走过去。 “三妹,四弟。” 谢洛笙给谢歆甜和谢琛使眼色,两人点点头,一左一右站在孙姨娘的身边,推脱孙姨娘身体不适,拉着她走了。 田雅芝本想探探孙姨娘的底,没想到话没说上一句,二房的人都跑了,连冯姨娘都没有留下! “娘,您太急了。” 谢乐潼收拢起衣袖,看着谢洛笙的背影,淡淡道:“二房,已经出了不能忽视的人物。” “爹,娘,女儿告退。” 出了祠堂,空中飘来一缕幽香,谢洛笙怔了怔,向林尔容和谢荣行礼。 谢荣没想到谢洛笙会主动和他说话,青紫的脸色好了不少,点头道:“你也累了,早些歇着。” “丁香...还有你们,照顾好小姐。” 谢洛笙屋里这些人,谢荣只认识丁香。 丁香恭敬的应着,额头冒出些汗。 谢洛笙回屋,院门被丁香快速合上,主仆四人见着院子里打坐的寒松,脸色顿时精彩。 “你……放肆!” 知夏慌忙把谢洛笙护住,盯着寒松,掌心握成拳。 隐隐的内息在空中涌动,谢洛笙眼角微跳,深深的对知夏看了一眼,握住她的胳膊,“无妨。” “守在外面,莫让人进来。” 抿着唇,谢洛笙朝屋里走进去。 门赫然打开,屋里吹来浓郁的安神香味,望着自己那变得奢华无比的床,有瞬间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淡雅的紫色轻纱床幔已经被换成暗金色丝绸,床角的两边放置着两个白玉吊钩,它们勾住了床幔的一角,给里面的人开了缝隙。 谢洛笙看着源源不断的白烟飘进去,嘴角抽搐。他倒不怕被香熏晕过去! “你回来了?” 床幔翩飞,从里面走出一个朦胧妖孽的身影,谢洛笙正要行礼,整个人被一只手牢牢拥住。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请帖 谢洛笙抿抿唇,拼了老命这才忍住拔簪子的冲动,低声道:“王爷为何在这?还将房间变成这个样子?” “利用本王的下属送小宫女回宫,现在对本王还这般冷漠,嗯?” 钟凌寒双手在她的腰间轻揉,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侧脸嗅着她的发香,低低笑了一声,哑声道:“谢洛笙,本王睡不着。” 这一声,极尽魅惑,慵懒而又夹杂着隐隐的撒娇。 谢洛笙心猛地一跳,顿时头皮发麻。 睡不着? 所以他来这,并且把她房间倒腾成这幅样子? 谢洛笙忍了忍,思忖自己和他的差距,最终选择珍惜自己的性命,缓和情绪,试图推开他的手,轻声道:“王府宽敞,更适合王爷入眠。” “不,本王要在这睡。” 钟凌寒双眸泛起微微亮光,指腹上移,压在她的下巴上,加了一句,“和你一起睡。” 霎时,脸颊滚烫,谢洛笙伸手去拔头上的发钗。 刚抬起,被钟凌寒摁住。 “那夜本王睡的很好,以为是你房间风水的原因,所以本王来了。” “但可惜,本王翻来覆去闭眼很久,甚至点了无数安神香,始终不曾有睡意。直到方才,本王才发现,原来和那夜比,床上少了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 忽然,钟凌寒整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骤然带着她倒去床榻。 床幔如飘雪一般落下,钟凌寒冰凉的唇贴上她的脖子,声音里夹杂着疲倦,“让我抱着睡会。” 禁锢她的双手如铁一般烙在腰间,怎么也挣扎不开。 过了好久,身侧的人没有动静,谢洛笙偏头看过去,他正闭着眼睛,白皙的皮肤透着微红的光,无比静谧。 难道,他真的只是想入睡? 小心的拨动他的指尖,居然很轻易就打开。 谢洛笙挑眉,正欲逃出去,手腕被一只手拉住。 猛一拽——又撞回他的怀里。 “长安王!” 谢洛笙气急,低吼了一嗓子。 回应她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他似乎...睡着了! 小心的翻身,谢洛笙试探的伸出手,在他鼻尖碰了碰。 腰间的手松开一只,去摸了鼻子。 “真睡了。” 谢洛笙神色顿时怪异。 谁能相信他来这一出,真的只为了睡一觉?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明日早些梳妆,府里接了永安伯爵府的请帖。” 桔梗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谢洛笙微怔,迅速抽身,隔着房门问道:“桔梗姐姐可知是永安伯爵府的哪一位送来的请帖?” 她与永安伯爵府素不往来,但她对老伯爵夫人仰慕许久。 永安伯爵府祖孙三代都是文臣,老伯爵爷是北歧开国皇帝的智囊,而老伯爵夫人女扮男装跟着开国皇帝开疆扩土。 北歧创立之初,边境多番被骚扰,年仅十几岁的永安伯爵夫人连夜率兵出征,以一己之力扶稳岌岌可危的北歧江山,被开国皇帝封为一等诰命夫人,享皇贵妃待遇。 老伯爵夫人嫁给老永安伯爵后,上交了全部的权利,在幕后辅佐北歧皇帝,当今陛下乃是第三代! 从陛下登基起,永安伯爵府渐渐远离权利核心,先后三个儿子都出任边陲之地,唯独一个小儿子承袭爵位担任殿阁大学士并太子太师。 陛下尚未册封太子,但却定了太子太师,这便等同给了永安侯爵府帝师的地位,可谓荣宠一时。 自古伴君如伴虎,开国功勋如今只剩下永安伯爵府还没有没落,而保护永安伯爵府的,便是这位能文能武才智过人的老伯爵夫人! 前世她几次想拜见老伯爵夫人,却都被婉拒,这是她心底最大的遗憾!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想见她的人是谁 房外桔梗顿了一会,回道:“是花夫人。” 花夫人是老永安伯爵夫人的小儿媳,明年开春等陛下下诏老永安伯爵夫人的小儿子陈范宁承袭爵位,花夫人便是名正言顺的伯爵夫人。 这位花夫人出自齐鲁大地的望族,与陈范宁伉俪情深,为人圆滑,处事手段刚柔并济,深得老永安伯爵夫人的喜爱。 谢洛笙点了点头,轻声道:“烦劳桔梗姐姐回禀祖母,明日我定准时到。” 桔梗在外行了一礼,怪异的看着门外神情紧张的三个丫鬟,“大小姐只怕明早来不及,你们得了空,早些把衣服找出来,莫要偷懒。” 丁香赶忙笑着答应,挽住桔梗的胳膊,将她带了出去,“姐姐放心,奴婢们心里有数。” 黑影从屋顶落下去,寒松靠着树干,闭着眼打瞌睡。 谢洛笙坐在梳妆台望着一众珠钗沉思,虽然邀请的人是花夫人,但进了永安伯爵府总有机会拜见老伯爵夫人,这样大的场合,她该装扮的更沉稳些还是素净些? 空气一下子陷入沉默,谢洛笙左手拿着大红琉璃芙蓉步摇,右手拿着珍珠罗云钗,始终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回头,望向钟凌寒。 奇怪,她好好地求助他这种事做什么? 迅速回头,撇开奇怪的想法,视线再次落在珠钗上。 “明日,打扮的素净些。” 床榻上响起幽凉的声音,谢洛笙一惊,珠钗掉在地上。 “为什么?” 她分明听说,花夫人的一双儿女都很活泼,想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家。 钟凌寒慢悠悠的睁开眼睛,隔着一层床幔看着她,薄唇抿出微冷的弧度,“想见你的人,不是花夫人,是老伯爵夫人。” 一缕妖风吹过,床幔里倒映出颀长的身子,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谢洛笙下意识避让,“若是老伯爵夫人想见我,为何用花夫人的名号?” “呵,那是因为她还瞧不上你。” 掌心一抬,床幔重新合上,钟凌寒并没有走向她,锦袍垂落在凳子两侧,修长的手捏住了茶杯,等着谢洛笙的倒水。 真是位大爷! 想知道后面的话,谢洛笙只得起身,漫不经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水,“既然看不上我,又何必要来瞧我?” 钟凌寒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仰头便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勾唇道:“一个三皇子和本王都要争抢的女人,那位老夫人自然要瞧上一瞧。” 狭长的眸往她脸上一扫,露出几丝意味深长,“若你妖艳如花,是个惑乱江山的女人,恐怕没命活到后日。” 谢洛笙微怔,忽然的恶寒遍及全身。 钟凌寒不像在说笑! 眼眸垂了下去,谢洛笙放下茶壶,朝钟凌寒行了一礼,“臣女多谢王爷提醒。” “谢?” 钟凌寒低低笑出声,“本王听不得这个字,说千万遍不如给本王一份谢礼。” 黑影忽然笼罩,钟凌寒起身站在她的面前,忽然,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下巴上,身体前倾,诡异妖娆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在脑海勾勒什么画面。 谢洛笙心陡然一颤,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仿若流转的千丝正将她围绕,隐隐闪烁的火苗如同烈火缓缓释放着露骨的信息。 “啪!” 骤然打落他的手,谢洛笙仓惶逃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钟凌寒眸光陡然变深,漆黑的瞳面化为深夜的海水波涛汹涌,绽出阴森的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今日为何特殊 “唰!” 一柄银剑横在她的面前,寒松木然的看着她,吐出两个字,“回去。” 知秋冲了上去,双手握拳,眼睛溢出猩红,“放小姐走!” 谢洛笙拉住知秋,皱眉看着寒松,平静问道:“为什么?” 他们今日忽然来她房间,行事过于怪异! 寒松看着她,眼底浮出歉意,“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走,但今日不行。” “王爷希望你陪他!” 谢洛笙却没打算听话,伸手握住剑刃,淡声道:“寒松,我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今日这么特殊? 寒松面色挣扎了一会,低声道:“今日是王爷娘亲的忌日。” 钟凌寒娘亲的...忌日! 瞳孔陡然放大,谢洛笙松开手。 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虚弱。 他说睡不着,难道是真的? 心底忽然涌起几丝酸意,谢洛笙回头,那人拦她易如反掌却没有出来... 寒松收起剑,沉声道:“谢大小姐,别忘了你答应过属下什么。” 他给过她机会让她离开王爷,是她自己选择拒绝! 既如此,她必须留下! 谢洛笙深吸口气,朝房间转身,“我留下。” 手刚放在门上,骤然一股内息冲出,将她大力扯了进去。 身子没了支撑眼看着冲到床沿,谢洛笙闭上眼,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下一瞬,她被一只手接住,牢牢撞进一个幽凉的怀里。 仰起头,身子下意识攀附在他的身上,双眼有些迷茫。 钟凌寒低头,似乎很享用她现在的表情,任由她抱着,手指划过她滑嫩白皙的脸,轻轻一按,指腹压在她的下唇。 “本王给你梳妆是你的荣幸,你也敢跑,嗯?” 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地狱爬出来,听的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谢洛笙脑子有些沉,“梳妆?” 他刚才只是想给她梳妆? 钟凌寒挑眉,讥笑道:“本王怕你不知深浅打扮的艳丽,所以想帮忙罢了。不然谢大小姐以为本王想要的谢礼是什么?” 冰凉的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吹着热气,“难道,你以为本王想...” 耳珠落下一吻,谢洛笙猛一激灵,顿时清醒,迅速站好,后退好几步,“王爷说笑,这谢礼,臣女给您。” 说罢,腮红胭脂尽数塞到他手里,谢洛笙坐在凳子上,闭上眼,视死如归。 只是梳妆的话,随他摆弄! 冰凉的视线落在手里奇奇怪怪的瓶子上,钟凌寒眼底划过笑意,站在她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吩咐寒松递来湿毛巾,贴在她的脸上。 寒松看着谢洛笙的脸被钟凌寒粗鲁的擦拭,抿了抿唇,顺手合上门,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毛巾终于拿开,一层清凉的水扑了过来,那是京里最新流传出的妆前打底水。 “这东西...” 她想说这不是现在用的,但是声音刚冒出两个字,她选择了闭嘴! 钟凌寒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不知不觉动作轻了许多,随意拿起一个罐子,晃了一下,里面的粉末倒了出来,颜色格外的红。 这是干什么用的? 钟凌寒的眉头拧了起来。 脸上好久都没有再上东西,谢洛笙悄悄睁开眼,望着钟凌寒近在咫尺的脸,呼吸陡然窒息。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比起往日来格外苍白,连素日里让人觉得可怖的气息都变的很轻,隐隐的,让人感觉到他的脆弱。 钟凌寒,竟然会脆弱! 忽然的,谢洛笙颤抖的伸出手,抚向他的眉间。 “别皱眉。” 钟凌寒身子一僵,狭长的眸子瞬时变得诡谲——这世上,极少有人敢这样待他! 修长的手扼住她的手腕,骤然一拉,薄唇霸道的贴上她的朱唇。 咬住下唇,细细品味,呼吸纷乱间,钟凌寒松开她,凉薄的开口:“本王还不需要你的同情。” 第一百九十章 钟凌寒,我不希望你皱眉 “王爷认为,臣女在同情你?” 谢洛笙站起来,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轻薄发火,盯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道:“失去双亲,失去庇佑,你的处境举步维艰,若是常人早已跌入尘埃,可是你却靠自己走到今日。这样强大的人,根本轮不到我来同情。” “我是一个罪人,背负着万千的罪孽,你甚至是导致我犯下这些罪孽的罪魁祸首,我不会同情你甚至还会期待你的软弱。” 谢洛笙的眼眶蓦然染上一层雾气,声音落的格外的轻,“但是钟凌寒,在今天,我不希望你皱眉。我想,夫人也不希望你难过。” 钟凌寒的母亲是谁她并不知道,宏德太子当年并没有太子妃,据闻东宫里养着一个舞姬,受尽宠爱。 宏德太子遭遇刺杀身亡,其后被百官弹劾谋反,先皇震怒病倒,下令彻查。 东宫被查抄那天,发现她怀有身孕,当时还是皇子妃的皇后命人将她抓捕并赐了一碗红花让她落胎。那舞姬拼死不愿,跳下悬崖九死一生... 陛下登基后命人在那悬崖找过舞姬,但没有任何音讯,直到十几年后,钟凌寒出现,以酷似宏德太子的样貌以及宏德太子的印章证明身份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 为了保住他,钟凌寒的母亲受尽磨难,她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被灌了红花之后跌入山崖还将他安全生出来。 或许,这便是他有胎生之毒的原因! 而她...不敢问他的娘因何而死! “夫人,爱极了你。” 谢洛笙低低的开口,抬头,却看见钟凌寒邪魅的脸苍白的近似透明,他的唇抿着,那双眼正出神,整个人如琉璃一般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谢洛笙愣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钟凌寒! “王爷...” 她慌了神。 她并不知钟凌寒和他娘亲的过往,只一心把想说的说了,却没想过钟凌寒会是什么感受! “砰。” 忽然,她被他紧紧抱住。 钟凌寒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抱的严实。 谢洛笙不敢动,呆呆的看着他。 “你今日是不是看见本王去紫宸宫。” 钟凌寒哑声开口,声音从她衣服里闷出来。 谢洛笙一惊,不知该不该承认时,钟凌寒已经再度开口,“本王去那拿一件东西,宫里并没有人希望本王去那。” 为什么宫里的人不希望他去紫宸宫。 答案呼之欲出! 谢洛笙被自己的猜测惊的浑身发麻。 她的腰被钟凌寒搂的更紧,一道声音细碎的传进耳里。 他说,“谢洛笙,本王是否也可以脆弱?” 谢洛笙心忽然跳的厉害,低头看着钟凌寒,心尖冒出密密麻麻的酸涩。 此时的他,仿佛被抛弃的孩子。 谢洛笙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墨发上,轻声道:“当然可以。” 他今日让人心疼。 他出生的艰难,刚出生又身中剧毒...也不知他的娘亲陪伴了他多久,又如何长大,有怎样的童年。 闭上眼,谢洛笙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她蹲下,抱住钟凌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哑声道:“钟凌寒,我哄你入睡。”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报恩 翌日。 谢洛笙醒来,看着身侧妖邪的脸,想起昨夜的事,后悔的肠子都犯青。 她竟然会抱着钟凌寒睡了一夜! 还忍着困,拍着他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回答他的梦中呓语,直到三更天! 小心的从他怀里抽出手,谢洛笙顺带瞧了一眼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比昨日鲜活许多! 她的手刚抽走,钟凌寒似有所感,猛地拽住。 赫然睁眼,平稳的眸卷起乌云,黑沉的诡异,仿佛来自阿鼻地狱。 “长安王!” 谢洛笙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照顾了一夜,就得到了这待遇??? 听见她的声音,钟凌寒的脸方才有了动静,转眸看向她,乌云散尽化为雾霭,阴冷之气收的干净。 “谢大小姐。” 沉寂了一会,钟凌寒笑的邪肆。 谢洛笙蓦然生出一股恼意,挣开他的钳制,从床上下去。 钟凌寒随即伸出手,从背后抱住她,低笑道:“昨夜的你格外诱人,本王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没有将你生吞入腹。” 下流! 无耻! 胳膊肘快速朝他腰间捅了下去,趁松开的间隙,挣脱出去,咬着牙道:“请王爷自重!” 这话,她都说累了! “小姐您起了吗?奴婢打了热水,伺候您洗漱。” 知夏站在门外,试探的开口。 谢洛笙正欲答话,钟凌寒的声音率先出去,“送进来。” 知夏打了个激灵,垂下眼,颤抖着手将盆放下去。 站在屋里踌躇良久,终于开口,“小小小姐,天快亮了,您快梳洗,奴婢陪您出去。” 钟凌寒的目光落在知夏的脸上,扯唇道:“你这丫头是在提醒本王该走了。” “属...奴婢不敢!” 知夏慌忙跪下,汗打湿了地面。 谢洛笙抬眼看她,皱了皱眉。 知夏...过于紧张了! 钟凌寒在她房里的事这三个丫头都知道,对于她和钟凌寒的关系,她前几日隐晦的提醒过。 她们都明白她最终会嫁给钟凌寒,见到屋里这情形,知夏也该有所准备,不该吓成这样。 容不得谢洛笙多想,钟凌寒已经让知夏退下。 温热的毛巾被修长的手拧干,谢洛笙以为他要梳洗,静静地等着。 不曾想他转头朝她走过来,毛巾贴在她的脸上,轻轻揉搓。 “我可以自己来!” 谢洛笙惊的站起来,被钟凌寒摁住。 “昨夜你伺候本王太辛苦,现在本王伺候你。” 暧昧的话逼的人往奇怪的方向想,谢洛笙的脸顿时红透,压低声音道:“臣女昨夜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照顾您罢了!” 照顾! 不是伺候! “都一样,本王分不清这两个词。” 钟凌寒薄唇微启,笑的邪气。 谢洛笙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磨了磨牙。 国子监学士都认可的长安王,会分不清区区两个词? 无视谢洛笙周身愤怒的气压,钟凌寒视线落在胭脂上,好意道:“答应你的梳妆,本王也会一并做了?” “大可不必!” 谢洛笙骤然趴下,伸手护住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臣女自己来!” 她可不想带着奇奇怪怪的脸去见老伯爵夫人! “看来谢大小姐嫌弃本王的手艺。” 钟凌寒遗憾的收回视线,手指移到她的耳垂捏了几下,幽声道:“这里这般软,若没有耳饰阻隔多好。” 谢洛笙心念一动,只觉不好。 果然。 钟凌寒掌心微微用劲,珍珠耳环化为粉末洒在地上。 谢洛笙抓紧了桌子,唤了一声,“长安王。” 钟凌寒挑眉,邪肆的望着她,“怎么?” “你是不是说,要报答臣女昨日照顾您之功?” 谢洛笙一字一句开口,吐字无比清晰。 钟凌寒嗅着她的发香,眸色暗了下去,“是。” 谢洛笙看向他,朝他招手,“那您过来。” 钟凌寒眯了眯眼,凑了过去。 “嘶。” 谢洛笙快速伸手,朝他脸上狠狠一掐。 “这便算您报恩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催促 “丁香,出发!” 拿起簪子,谢洛笙冲出房门,带着丁香往外走。 知秋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钟凌寒铁青的脸色,憋住笑,抱着衣裳道:“奴婢和您一道去夫人那梳妆!” 知秋对于打扮谢洛笙这件事乐此不疲! 谢洛笙思考了一会,点头:“也行。” 一行人风风火火出门,屋内蜡烛摇曳,寒松担忧的回头,正见到钟凌寒手摸着脸,笑的阴森。 “寒松。” 钟凌寒幽声开口。 寒松进门,低下头,“是。” 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把玩,钟凌寒眸光微闪,“本王,是不是太纵她了?” “阿嚏!” 凉风吹到身上,谢洛笙打了个喷嚏,后背莫名发冷。 林尔容给她披上外衣,心疼道:“怎么不多睡会,永安伯爵府不到鸡鸣不会开门,去的太早还要等着。” 谢洛笙靠在林尔容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女儿想来您这瞧瞧,在屋里睡不着。” 那样一尊大神在房里,她可不敢多呆! 知秋给谢洛笙点上口脂,瞧了一眼屋外,等到那黑影消失,方才放松下来。 沈麽麽端来热汤清粥,伺候谢洛笙和林尔容用膳,小声道:“夫人,宫里传来消息,紫宸宫失窃的画像回来了!” “紫宸宫失窃?” 谢洛笙手顿住。 林尔容点头,忧虑道:“昨日我们刚离开,紫宸宫的画像便失窃,御林军查不到贼人是谁。” “是啊,那贼人幸好在夫人小姐离开后才动手,不然谢府可就被泼了一盆脏水!” 沈麽麽接着开口,紧张的拍着胸口,“说来也怪,今日那画像是自己回来的,御林军都没找到贼人的影子。” 谢洛笙听着沈麽麽说的话出神,下意识看向屋外,手捏了捏衣角。 钟凌寒……昨夜定很难受。 “奴婢请二夫人安。” 屋外走来一个扭捏的丫头,不情不愿的行礼,朝里屋大声道:“小姐命奴婢来问洛笙小姐准备好了没有。” “小雪?她不是乐潼小姐的丫鬟吗?怎么跑来还催您出去?” 丁香怪异的看着门外,忍不住嘟囔。 谢洛笙扯了扯唇,漫不经心的放下碗,轻笑道:“祖母终究还是将堂姐放在心尖上。” 永安伯爵府给了请帖,邀的是她,但祖母却把谢乐潼带上,其目的不言而喻。 “乐潼离京多年,若不走动只会被人遗忘,你祖母心疼她。” 林尔容怕谢洛笙心里不舒服,宽慰道:“你的身后还有安平侯府,就算老夫人偏心,你也不怕!” 说到这,林尔容只觉得满心歉疚。 她一时蠢顿,被冯姨娘和那道士欺骗,害自己女儿过了好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若父亲没有及时回来,恐怕笙儿还要吃苦头! 察觉出林尔容的情绪,谢洛笙反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娘放心,笙儿不怕。” 低头想了一会,谢洛笙挑眉,吩咐道:“知秋,叫醒三妹和四弟。随我一同去永安伯爵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 马车对话 马车上,谢琛哈欠连天,谢老夫人几次盯了他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琛弟的性子越发外向,比之以往要好许多。” 谢乐潼含着笑贴心的递上一条毯子,谢琛忙道谢,放在一边没敢用,哀怨的盯着谢洛笙。 她把人叫起来,竟然丢在这不管了? 谢洛笙靠在窗边正假寐,感觉到身侧的视线,蹙眉。 睁开眼,对上谢琛仿佛怨妇一般的眼神,眼角跳了跳。 伸手从身后拿来热水,随手倒了一杯递过去,“喝水。” 谢琛死死盯着她送去的手,低沉道:“我不渴。” 忽如其来的熊孩子语气,谢洛笙挑眉,淡淡道:“加了宁香草,能醒神。” 思索片刻,谢洛笙狐疑道:“要我喂你?” “谁,谁要你喂!” 谢琛耳根骤然红了大半,劈手抢过她手里的水一饮而尽,转身,朝谢洛笙伸手,“给我靠枕。” “四弟!” 谢歆甜扯了扯谢琛的衣角,不满的开口。 他实在有些得寸进尺! 谢洛笙望着他,这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脸倔强,也不知道和谁拧脾气。 无奈的从身后抽出一个靠枕来,扔给他。 谢乐潼视线从谢琛放在一旁的毯子上掠过,又见他毫不客气的用着谢洛笙给的靠枕,神色微闪。 “琛弟和洛笙妹妹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 谢洛笙还没答话,谢琛冷笑传了过来,“谁和她关系好,一脸丑像!” 谢洛笙眼皮都在跳,差点没忍住揍他。 “四弟孩子脾气,大姐不和你计较。” 谢洛笙努力让自己平静,咬紧了大姐二字,撇开眸子继续假寐。 一缕风吹来,伴随着谢洛笙身上的香气,谢歆甜闻见,朝她看着,低低道:“大姐才不丑。” 垂下头,谢歆甜忍不住左右看看,谢洛笙穿的素净,一身浅绿色襦裙衬的端庄柔和,而谢乐潼一袭白纱罩身,微风偶尔吹过,仿若仙子。 她坐在这两个人的中间,只觉得自惭形秽,不敢抬头。 “二,二姐怎么没来?” 马车里没有声音,谢歆甜有些害怕,忍不住找个问题打破僵局。 没想到她的声音落下,谢老夫人反倒动了气,“提她做什么?待嫁之人只需跟在嬷嬷身后好好学学女工,去了三殿下处莫丢了谢府的面子才是正经事!” 谢歆甜吓的脸色一白,下意识朝谢洛笙靠近。 握住她的手,谢洛笙睁开眼笑着凑向谢老夫人,踢了一脚谢琛,拿来靠枕护住谢老夫人的脖子,轻声道:“二妹一直想嫁给三殿下,如今达成所愿,祖母该为她高兴才是。” “如今堂姐回来,谢府有喜,祖母何必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加重了不愉快三字的语调,谢洛笙在暗示谢乐潼休为谢文兮挣扎。 谢乐潼淡淡一笑,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老夫人本以为谢洛笙会不满她带着谢乐潼的举动,不曾想谢洛笙竟会主动向她示好,严肃的脸柔和了些许,拍了拍谢洛笙的手背,沉声道:“你们都是谢府的孩子,我的孙儿,祖母只希望你们都如意罢了。” 谢乐潼伸手握住谢老夫人的胳膊,亲昵的靠在她的身边,笑道:“乐潼此次回来就是为陪在祖母身边,我与祖母的心思一样,希望几个弟弟妹妹都能如意。” 这是...表态了! 谢洛笙转头看向谢乐潼,弯了弯唇,眼神意味深长,“同是一家人,笙儿同样希望堂姐万事顺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花夫人 气氛陷入凝固,谢洛笙和谢乐潼都没有再说话,谢老夫人隐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沉思了一会,没有戳破。 谢琛没了靠枕只能假装看向窗外,马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停了下来。 “老夫人,几位主子,永安伯爵府到了。” 桔梗掀开帘子,吩咐下人搬来凳子放在地上,谢洛笙本想伸手,谢乐潼先她一步扶住谢老夫人下去。 “吱呀。” 府门大开,永安伯爵府里出来几个家丁,探头探脑的朝外面瞧,小心翼翼道:“来的可是谢府的几位主子?” 谢洛笙牵着谢歆甜刚下马车,瞧见家丁这幅样子顿时笑了。 前世她来永安伯爵府几次看见的都是这样的情形,原因无他,只老永安伯爵夫人——有起床气! 有次她准备求见,站在府门外瞧见老永安伯爵夫人拿着擀面杖追人,据闻那是伯爵府的常客,老永安伯爵的侄子,因吵到老永安伯爵夫人睡觉,狼狈出逃。 谢老夫人不知内里,瞧见家丁做贼一般的样子,误以为永安伯爵府轻视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谢洛笙上前,拿出请帖递给家丁,轻声道:“可是老夫人还在睡着?” “对对对!” “嘘。” 家丁们终于见到一个不用解释的人,激动的声音拔高,迅速被另一个家丁捂住嘴。 谢老夫人这才明白过来,神情松了松。 “看来我们来早了。” 谢乐潼深深地看了谢洛笙一眼,柔声开口。 谢歆甜为难的看着四周,怯怯道:“总不能让我们留在外面...” “怎么能让贵客在外面久等!” 骤然,从屋里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夫人穿金戴银好不富贵。 爽朗的声音和家丁方才的低语形成对比,吓了谢琛一跳,下意识站在谢洛笙前面。 “谢老夫人,别来无恙!” 富贵的夫人笑着上来,二话不说扶住谢老夫人的胳膊,对谢乐潼笑道:“小乐潼这么大了,上次瞧还没有我腰高。” 谢乐潼抿唇一笑,盈盈行礼,“拜见夫人。” “哟,你就是谢家唯一的小子谢琛?这是你同胞姐姐谢歆甜?” 花夫人瞧向谢琛和谢歆甜,从怀里拿出几个袋子,放到她们手上。 谢琛袋子里是一小块方墨,质地绝佳;谢歆甜手里接的是一对金手镯;而谢乐潼拿出的是一张地契。 现如今谢乐潼依靠着谢荣,身无分文,这张地契等于给了谢乐潼在京城的底气! 白纱落地,谢乐潼哽咽的跪在地上道谢,花夫人含着笑将她扶起来。 从始至终,花夫人都没有搭理谢洛笙。 所有人都在等谢洛笙发火,谢老夫人甚至做好了呵斥的准备。 然而... 谢洛笙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她们道完谢,方才上前,大方行礼,“花夫人贵安。” 闻见声音,花夫人方才将视线投下来,瞧着谢洛笙,认真打量。 “这位是...” 刻意的贬低感蔓延,谢歆甜气的耳根发红,谢洛笙却仿佛浑不在意,保持着行礼姿势未动,“小女谢洛笙,给花夫人请安。” 不卑不亢,情绪把握的恰到好处,并没有因她的刻意轻视而动怒。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对耳环 花夫人在心底默默给了评价,态度缓和不少,松开谢老夫人,将谢洛笙扶起来,沉声道:“县主给我行礼,这可折煞我了。” “夫人是洛笙长辈,洛笙理当行礼。” 谢洛笙站直身子,唇边带着笑,语气柔和,和传闻跋扈刁钻的形象分明判若两人。 花夫人面露惊讶,她没想到谢洛笙竟然这般对她的脾气。 若是巧慧郡主...只怕会假惺惺将身份摆着,听从长公主的意思夸一顿她的贤惠美名来讨好。 而谢洛笙不同,这孩子拜她只因她是长辈! 不以身份压人,不讨好不谄媚,身为安平侯的掌上明珠她本可以嚣张,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今日的衣着...淡绿色襦裙配着简单的珍珠发钗,行事端正也不妖艳,整个人简单的让人舒适。 看来传闻,当不得真! “沙湖县主今日打扮的素净,我瞧着似乎少了点什么。风儿,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 花夫人身后的丫鬟应了一声,端来精致的盘子,盖子掀开,一对耳环摆在上面,极致简朴,甚至可以说平平无奇。 “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对耳环我珍藏了一段时间,实在用不上,送你了吧。” 花夫人拿起耳环亲自替谢洛笙带上,身旁响起惊讶的抽气声。 “花夫人可从未对哪个女子这样亲近,现在竟然给谢洛笙戴耳环?” 熟悉的语调伴随着浓郁的嫉妒,谢洛笙看了过去,只见柳家姐妹瘸着腿远远地瞪着她。 “看那耳环什么花色都没有,能是什么好东西!” 柳水儿嗤笑,猩红了眼。 谢洛笙挑眉,指腹轻轻摩擦着耳环上的珠子,扫着她的眸光越发清冷。 顿时,柳水儿吓的趔趄。 “洛笙谢夫人,我很喜欢。” 点到即止,谢洛笙冲花夫人露出一抹笑。 紧张的对峙气息被谢洛笙化解,永安伯爵府的家丁顿时对面前这个知书达理的谢大小姐心生好感,对视一眼,悄声将府门彻底打开。 “呵。本王忘了提花夫人不喜身份压人,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一缕风掠过,耳畔响起低低的笑声,谢洛笙脚步顿停,四周没见到人,磨了磨牙。 这人真的很闲! 陛下没事找他吗? 花夫人见她停下,好奇问道:“谢小姐怎么不动了?可是还有人没到?” 谢洛笙环视一圈,所有人脸色如常,仿佛只有她听到他的声音。 “洛笙妹妹,走吧。” 谢乐潼忽然开口,声音里夹杂着隐隐的颤抖。 谢洛笙怪异的对她看着,点了点头。 进了永安伯爵府,古朴的气息扑面,没有过多的装饰,整个院子种着几棵松树,每次站在这都让人感到安宁。 “这次邀请几位来,主要是家里牡丹开的艳,若我一个人独赏,显的小气。” 花夫人年岁只比谢老夫人小两岁,声音却豪放不少,名门望族给的底气让商贾出身的谢老夫人浑身不自在。 进了小园子,柳夫人和几位夫人都在,瞧见谢老夫人眼神都溢出轻蔑,撞见谢洛笙,几个人神色变了几变。 这让陛下和太后都喜爱,让三皇子几次求娶,长安王屡屡相护的谢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敲打 “这不是谢老夫人吗?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柳夫人笑着迎上来,刻意站在谢老夫人的身侧,端的高高在上,对谢洛笙眯着眼道:“笙姐儿出落的越发漂亮,听闻笙姐儿被三皇子拒绝...若有空,柳府的门倒是为笙姐儿开着。” 这话,贬低至极! 谢琛气的拳头咯吱响,脸色阴鸷,“夫人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大姐与三皇子清清白白,谈何拒绝!” “这可不是我说的,谢老夫人,这满京城都传遍了,难道是假的?” 柳夫人一心要替家中两个庶女出头,想着谢洛笙往日里的懦弱做派,咄咄逼人。 “你!” 谢琛拳头紧握,死死瞪着柳夫人。 “四弟。” 谢洛笙淡淡的叫住谢琛,讥嘲道:“何必动怒,柳夫人也是好意。” “果然还是以前的草包,不敢较劲!” 人群传来嗤笑,眼神变的轻视。 谢洛笙抚了抚发上的发钗,牵着谢歆甜转身,低笑道:“我这县主做的连柳夫人都担心嫁不出去,看来这名声也算坏了。” “花夫人,洛笙不能陪您赏花了。北歧名声有损的女子从来都要削发为尼,我身为县主却未以身作则...我这便进宫,求陛下一道圣旨。” “只等礼部尚书柳大人起草文书告知本宫究竟名声坏在哪里,我便回封地,削发为尼!” 谢洛笙话音落下,柳夫人神情大变,眼睛瞪大,挣扎道:“笙姐儿这是干什么,我何时说你名声有损?何况,这宫里...” “宫里虽无诏不得入内,但是我若想进,总有法子。” 太后赏的令牌从袖口拿出,当着柳夫人的面,交给丁香,轻声道:“去一趟慈宁宫,请柳大人当着太后的面,说清楚我谢洛笙究竟该不该做个姑子!” 丁香接过谢洛笙递来的令牌,愤怒道:“奴婢这就去!” 柳夫人脸色骤然惨白,紧张的冲过去,犀利道:“笙姐儿请慢!” 谢洛笙笑着看向柳夫人,一字一句道:“笙姐儿?” 强大的压力从谢洛笙的身上释放,她只站在那,甚至嘴角含着笑,却无端让人感觉喘不过气。 柳水儿已经跌在地上,柳叶心低着头浑身颤抖不敢睁眼,柳夫人瞧着这两个女儿的样子,顿时明白她们根本没说出谢洛笙可怕程度的一二! “花夫人...” 柳夫人求助的抬头,然,花夫人避开了眼。 柳夫人所有的气势轰然倒塌,神情顿时惨淡,溃不成军。 双手放在腰间,恭敬的行了宫礼,凄惨道:“臣妇参见县主,臣妇一时失言,请县主原谅!” 她若求不来谢洛笙的原谅,以谢洛笙的可怕...柳家恐怕毁了! “原谅?本宫日后也许还要做柳夫人的儿媳,可担不起这一句原谅。” 谢洛笙漫不经心的挑眉,扯了扯唇,“丁香,顺便将这里的事告诉太后。就说柳夫人行事仗义,不愿我做姑子,愿替方才八个月的柳家稚子求娶本宫。” “或者,柳夫人说的不是嫡子,而是那位早早就染了花柳病的庶子柳延昭?” “不!臣妇没有这个意思!” 柳夫人惊恐的叫出来,满头大汗。 羞辱县主,这个罪名她担不起! “没有?” 谢洛笙慢悠悠的弯下腰,望着柳夫人笑的深,“那不知夫人是什么意思?” 迫人的气势逼的柳夫人再忍不住,“噗通”跪在地上,自扇嘴巴,“臣妇有罪!臣妇有罪!” 直到柳夫人眼泪砸了出来,谢洛笙方才收起神情,站直了身子。 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去。 “臣妇/臣女参见县主,县主万福金安。” 其他女眷早被谢洛笙陡然的气势吓的不轻,纷纷行礼。 几个还想再撑住的,对上谢洛笙淡漠的眼神,脚跟一软,身子弯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台阶 风声掠过,吹起谢洛笙的墨发,谢歆甜抬眸,她看着在她面前站着的谢洛笙,眸中溢出灿烂的流光。 她的大姐妆容朴素却眉角飞扬,短短几句话便将形势彻底扭转,璀璨的令万物黯然失色! 谢歆甜面上划过骄傲,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她想站在大姐的身边,必须也要强大起来! 谢琛抿着唇,默不作声的也挺直了腰杆,站在谢洛笙的身侧。 谢乐潼看着他们的小动作,清雅的脸上浮出淡淡的鄙夷,摇着蒲扇,遮住了脸。 谢老夫人很享受这些人行礼而自己不用行礼的状态,悠悠然的站着,也不出口劝谢洛笙让他们起来。 “今日花开的艳丽,诸位夫人随我一同赏花如何?” 花夫人笑着打圆场,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和谢老夫人一道去扶柳夫人。 柳夫人不敢起来,颤抖的去抓谢洛笙的裤脚,“县主没让臣妇起来,臣妇不敢起!” 花夫人顿时无奈,掩唇失笑。 这柳夫人是真被吓到了! 谢洛笙淡淡的投下视线,正欲开口,花夫人的手搭在她的手背,声音盖住了她。 “今日这事的确是柳夫人您的错,坊间传闻如何能信?您的夫君是礼部尚书,掌管北祁礼法,有些话您随便说了可就要担责任。” 花夫人慈爱的看向谢洛笙,绕到她的身后握着她的肩膀,笑道:“大家瞧瞧我们县主,这般乖巧,哪里和传闻的跋扈小姐,水性杨花搭上边?” “柳夫人,这传闻能把你骗了也把别人骗了,咱们北祁虽开放对女子名声却也看重。” 花夫人掉转话头,意味深长道:“夫人人脉广,若能平息莫须有的传闻,想必县主定会感激。” 说罢,花夫人看向谢洛笙,“县主可也这样想?” 谢洛笙眸光转了转,亲自弯腰去扶柳夫人,声音压了下去,“今日洛笙本不该如此凌厉,着实被传闻气的失了理智。若夫人能帮洛笙平息传闻,洛笙感激不尽。” 台阶已经给到这个地步,柳夫人哪敢不接,感激的点头,不敢让谢洛笙扶,自己爬了起来,“县主放心,明日那些传闻定会烟消云散!” 柳夫人背后有不少潜在势力,这些人虽低贱办事却很牢靠,有她的允诺,她名声问题已经彻底解决! 而这些,是花夫人替她争取来的! 对花夫人感激行礼,正巧听见声响,谢洛笙回头,一处院子窗户忽然合上。 就是那! 老永安伯爵夫人的院子! 谢洛笙目光灼灼,盯着那仿佛盯着什么珠宝。 花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被她眼里的灼热吓到,失笑道:“许是母亲醒了,听见这里的动静方才合了窗。县主可要去给母亲请安?” 谢洛笙转头,生怕她后悔,“好!” 花夫人本就随口一提,冷不丁胳膊被谢洛笙抓住,眨了几下眼。 话到这,花夫人也不好再改口,命人招呼其他夫人,亲自领着谢洛笙进院子。 谢老夫人本不想去,又怕跌了份子,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公主 “孙儿在外等候。” 到了门口,谢琛忽然停下,别扭的向谢老夫人作揖。 花夫人顿时失笑,“你这孩子才多大,不必守着男女之礼。” 谢琛清秀的脸顿时溢出严肃,一板一眼道:“晚辈已然不是稚子,老夫人的院子晚辈不能进!” “四弟迂腐的很,花夫人莫要管他。” 谢洛笙很久没听到谢琛这样说话,饶有兴致的对他瞧着,扶着花夫人进门,偶然回头,对上谢琛幽怨的眼神。 若不是因为她,他现在应该在书房看书! “嘶。” 谢洛笙打个寒颤,她忽然觉得,谢琛还是以前那憎恶她又干不掉她的眼神更好些! 进了门,谢洛笙瞧见一个熟人。 “请长公主,巧慧郡主安。” 谢洛笙屈膝,不卑不亢。 风巧慧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她,面上惊了惊,很快恢复常态,鼻子一哼,转过头不看她。 她不是蠢人,欺负人不能这时候! 谢歆甜亲眼见过风巧慧和柳氏姐妹欺负谢洛笙,憎恶的呼吸都在加重,硬生生逼着自己低头行礼。 谢老夫人年岁大,但身份又不够站着,在谢乐潼的搀扶下勉为其难行了一礼。 空气蔓延着寂静,长公主依旧坐着喝茶,仿佛完全没看到他们过来。 花夫人将她们这些举动看在眼里,淡定的掀开帘子,朝里面轻声道:“母亲,几位贵客都来了。” 长公主在稍间已经等候多时都不见有人来催,谢洛笙刚进来,花夫人竟亲自叫人,长公主端茶的手一顿,放了下来。 转头,笑靥如花。 “沙湖县主请起,本宫想事情入了神,竟无人提醒本宫清醒。” 谢洛笙的膝盖向下低了低,“公主所思自是北歧所愁,此等大事无人敢扰。” 忽如其来被摆放在高高的位置上,长公主挑眉,准备好的刁难僵在喉咙,只得吞了下去,起身走了过去。 “沙湖县主果然讨人喜欢,难怪母后总是提起。” “相比起本宫家这个...当真让人头疼。” 长公主伸手揉着太阳穴,笑看谢洛笙,“前几日听闻巧慧和县主起了争执,倒是巧慧有错在先,县主可莫要放在心上。” 一句听闻,一个有错在先,生生逼着谢洛笙和风巧慧和解。 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一眼风巧慧,打着太极,“公主说笑。” 拒绝了长公主的要求,空气骤然弥漫一抹戾气。 风巧慧阴沉沉的瞪着谢洛笙,眯着眼策划着等会如何折磨她。 长公主噙着笑慢悠悠的从谢洛笙身边走过,扶起谢老夫人,亲昵的握住谢乐潼的手,“几年不见,你可还好?” 谢乐潼原本被谢老夫人挡住,风巧慧没瞧见,听到长公主的话,好奇的看过去,顿时欣喜,扑了过去,“乐潼姐姐!” 就在此时,帘子掀起,房门大开,浓郁的檀香带着暖气扑面而来,谢洛笙赶忙收回视线,看着里间。 花夫人一出来就瞧见谢洛笙眼巴巴的样子,她的孺慕之情,渴望之色,仰望之态在脸上尽显! “母亲。” 花夫人朝里面伸出手,忍不住发出笑,“今日这个是您的崇拜者,看来免不得又要说一遍陈芝麻烂谷子的杀敌之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谈及过往 从屋里踏出一只深紫色镶宝石绣花鞋来,谢洛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双手忍不住抓住袖子。 “这都是谁来了?” 老永安伯爵夫人一身奢华阔叶裙出来,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发上插着千金难求的黑木簪,精神抖擞,一点都看不出已经超过百岁。 见到老永安伯爵夫人的瞬间,谢洛笙站直了身子,声音夹杂着颤抖,“谢洛笙给老夫人请安。” “老太太您可醒了,囡囡都等你好久了!” 长公主推着风巧慧上去,抢在谢洛笙前头,自然的扶住老永安伯爵夫人的胳膊,一脸笑意。 老永安伯爵夫人眯着眼看了她良久,辨认道:“哦,是妍儿啊,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长公主脸色微僵,挤出笑道:“瞧老太太这话说的,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看您了?” “囡囡亲自下厨给您做了一道点心,可急着给您品尝呢!” 说罢,长公主催着风巧慧去端盒子。 风巧慧不情不愿的抬头,忽然对上谢洛笙直勾勾的眼神,顿时吓的浑身发毛。 这女人怎么回事,刚才挑衅没动气,现在竟然脸色这么可怕? “好好好!” 老永安伯爵夫人敷衍的尝了几个糕点,迈步从谢洛笙身边走过去,忽然踉跄了一下。 “老夫人小心!” 谢洛笙慌忙扶住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手,头脑放空——她竟然碰到了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手! 谢洛笙保持着低头看手的姿势,激动的样子把老永安伯爵夫人吓了一跳,“这,这从哪蹦出来的小女娃,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小女谢洛笙,仰慕老夫人许久,今日得见老夫人一面,洛笙此生无憾!” 谢洛笙大脑空空,一骨碌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老永安伯爵夫人顿住,看向她,目光犀利。 撞上她激动狂喜发颤的眼睛,心中一抖,犀利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恐惧。 不得了,碰上个硬茬! 两手快速一抽,对谢洛笙顿时避如蛇蝎。 “儿媳,你瞧我今日妆是不是过了?” 万一那丫头觉得她丑,不端庄,这般孺慕之情岂不散了? 花夫人最懂老伯爵夫人的心思,朝谢洛笙看了一眼,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抿唇笑,“不会,母亲今日打扮正好。” 放下心,老伯爵夫人两手一摊,打量着谢洛笙好几次,试探道:“今日难得如此热闹,不如我来说说几十年前陪着先祖皇帝开国的事?” “啊...” 风巧慧张大了嘴,顿时失了兴趣。 长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笑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大家陪老太太出去转转...这几个孩子恐怕不喜...” “好!” 谢洛笙回神,当机立断,热切的看着老伯爵夫人,“小女想听!” 谢老夫人从未被谢洛笙这样敬仰的对待过,顿时心情欠佳,但在比她年迈的老伯爵夫人面前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生生陪着。 谢洛笙此时哪里顾得上谢老夫人,她被允许坐在老伯爵夫人的身边,听老伯爵夫人说起开国时的事情,一派神往。 风巧慧嫌无聊,拉着谢乐潼走,屋子里顿时只剩下谢洛笙和谢歆甜两个小辈。 “呵,还真是嗜好战场的野猫。” 空气传来低笑,屋顶一袭黑衣一闪而过,老伯爵夫人疑惑的抬头,“可是有什么人从头顶过去?” 这般敏锐,果真常人不及! 谢洛笙眼底欢喜越盛,嫌弃的看了一眼屋顶,漫不经心道:“可能是耗子吧,老夫人您继续说,得到西疆扶持后,先祖皇帝做了什么?” 第两百章 墨宝 从旭日东升说到的日头正中,那些谢洛笙这般年纪都能背出来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从老永安伯爵夫人的嘴里说出来,谢老夫人不知道偷偷掐了自己多少回才勉强保持着清醒,就连花夫人都单手支着脑袋打瞌睡。 唯独有一个人,她从座位上挪到老永安伯爵夫人的膝下,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甚至还有情绪起伏,真真是怎么听都不够。 “没想到沙湖县主年纪虽小,对这些战场厮杀之事倒有兴趣。” 长公主忍不住讥讽。 她眼睁睁看着老永安伯爵夫人从对谢洛笙疏远警惕到现在眉眼泛光,显然关系已经拉近了许多! 老永安伯爵夫人正说到兴头上,喝了第八十回水,轻飘飘的盯了一眼长公主,“难得遇见个可心人儿,你这讽刺上了,你们不爱听,难道也要娃娃们也不听?” 长公主脊背僵住,慌忙行礼,“我没这个意思,老太太别动气!” 花夫人被吓醒,迷迷糊糊的看着场上几个人,正要说话,谢洛笙急的去拉老伯爵夫人的裙角。 “老夫人,小女还想听您和永安伯爵城门外对峙的事,您能再说说吗?” 此时的谢洛笙根本不似往常,她现在一心扑在老永安伯爵夫人身上,能和倾慕之人谈话的机会不多,她只想抓住每一分一秒! 老伯爵夫人的怒气被她这么一搅合瞬间散了,怜爱的看着她,脸蛋红扑扑的,“这故事都说过一遍,可不能再说,再说那个呆板的老头子该从地底下冲上来和我闹!” “噗嗤。” 花夫人忍不住笑出声。 她这位母亲哪里是不想说第二遍,着实是方才说的太夸张,还有很多现编的桥段,老太太这是怕露馅! “时辰也不早了,那些夫人都在外头等着也不好不招待。沙湖县主,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日我再请你来府中好好听故事可好?” 摇着扇子,花夫人笑盈盈的瞧着谢洛笙,语气却容不得拒绝。 谢洛笙一片惋惜,心智也回来几分,匆忙站起来行了一礼,“小女逾越了。” “不妨事!儿媳你语气温柔点!” 老永安伯爵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花夫人,让谢洛笙起来,看着她的脸有些心虚。 面前这个女娃娃又乖巧又端庄,还对她崇拜有加,她说什么这娃娃都信,搞的她一把年纪忍不住说了不少大话! 花夫人莫名被凶,撇了撇嘴,嗔道:“瞧着老太太也是有了新欢不要旧人了,既如此,索性留了沙湖县主在这屋子留饭!” 老永安伯爵夫人的宅子最是古朴,从不沾油烟,谢洛笙听懂花夫人赶人的意思,低声道:“小女不敢打扰老夫人休息。” “就是...” 谢洛笙的手捏了捏袖口,有些难以启齿。 花夫人和老永安伯爵夫人对视一眼,奇怪的看着她,笑问道:“就是什么?” 谢洛笙吸了一口气,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捧到老永安伯爵夫人面前,双膝跪地,“小女倾慕老夫人许久,能否请老夫人在小女的帕子上留下墨宝?” 这手帕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不是常见的花草树木,而是一个手持北歧旗帜骑着马守在城门口的飒爽女子。 若能得这墨宝,她此生无憾! 第两百零一章 逛后院 老永安伯爵夫人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帕子,拿起来仔细端详,“这帕子...精致无比,我瞧着竟用了十多种绣法?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九弦勾法?” 花夫人凑近瞧,惊的手里的扇子都垂了下去,“这可比宫里绣娘技艺还要纯熟,这人栩栩如生,像是随时要跳出帕面!传闻沙湖县主什么都不会,可今日这一瞧,单单这女工就比京中贵女要强出不少!” 老永安伯爵夫人舔了舔唇,激动的看着谢洛笙,“这样的好东西你确定要老身写字?丑话说在前头,老身没学几天学,可别毁了你的帕子。” 谢洛笙急切的摇头,仰起头看着老永安伯爵夫人,双目灼灼,“这帕子是为老夫人而生,有了您的墨宝才有了灵魂!若今日讨不到,小女宁肯毁了它!” 老永安伯爵夫人两手一握,慌忙护住帕子,没好气道:“这好东西谁舍得毁了?” “儿媳,拿东墨来!” 东墨,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全北歧只此一块! 老永安伯爵夫人要用东墨写字,还让花夫人亲自伺候,这是三代皇帝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长公主惊愕的看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倒是见过谢洛笙送给各宫娘娘的绣扇,水平只能叫中上,何时能让老伯爵夫人这般夸赞? “行了,拿去吧!” 很快,老永安伯爵夫人琢磨了一下,大大方方的几个字小心翼翼的落在半面手帕上,交给谢洛笙。 谢洛笙双手捧着,对宝贝一样收在怀里。 心怀满足的走了,谢洛笙踏出院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怀里帕子的一角。 长公主从她身边走过,阴沉道:“今日之情,本宫接了。”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眼眸转了转,笑着摇头。 她只是不想长公主话太多耽误老伯爵夫人讲故事,并非为她解围,只是...也算无心插柳罢! “祖母,我扶您赏花。” 谢乐潼被风巧慧拉着也不知去了哪,谢琛也不知所踪,谢洛笙扶着心不在焉的谢老夫人,谢歆甜跟在后面。 谢老夫人默不作声的盯着她,心情欠佳。 她从未被谢洛笙用那般倾慕的眼神看过,自己孙女仰慕其他老太太,谢老夫人心里终究不舒服。 “稍等!” 花夫人身边的丫鬟叫住谢老夫人,“午膳就要开席,老夫人请谢老夫人共用。” 这是...把谢老夫人抬到主位上! 谢老夫人阴鸷的心情顿时散开,压住嘴角的笑意,让王嬷嬷赏小丫鬟几颗银豆豆。 能在主位吃饭,也不枉她来这一遭! 赏花着实无趣,谢洛笙更喜欢永安伯爵府质朴的后院,老伯爵夫人和花夫人都不在,她只得询问管事嬷嬷。 嬷嬷潇洒的很,当即命人带谢洛笙去后院。 “前面缺人,奴婢不能久呆,沙湖县主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几位姐姐找奴婢便好。” 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诺大的伯爵府倒任由谢洛笙闯。 “想来伯爵府豁达又正直,根本不惧外人细查。” 知秋被谢洛笙感染,对永安伯爵府有着天然的好感。 谢洛笙点头,“永安伯爵府,的确坦坦荡荡!” 空中传来妖风,夹杂着令人沉醉的气息,谢洛笙顿住,抬头,对上一双诡谲邪肆的眸子。 第二百零二章 送给本王不好? 空气陡然寂静。 “你怎么...呜呜!” 丁香刚要喊出来,被寒松捂住了嘴。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冲上前试图将谢洛笙护住。 然而... 连一带三,寒松丢下三个人在树后,收拾一身狼狈,双手环胸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寒松扛这三个丫头熟练的动作,蓦然面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惊的向后一退,那只手掀开外衣的一角将帕子拽了出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 慵懒的声音带着惑人的语调落了下来,钟凌寒诡谲的眸子闪过一道异色,“这是送给本王的帕子?” “什么?” 谢洛笙愣住,“老夫人写的是这句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一首告白的情诗! 她方才太激动,竟然没有看老夫人写了什么。 “那我如何送给...” 送给谢琛? 谢琛马上就要科举,她相信谢琛一定可以如前世一样走上仕途。 前世,谢琛短短三年便坐上侍郎的位置,只是后期被钟锦潇带入歧途...直至为她殒命。 她本想将这帕子送给谢琛带入考场,警醒他以永安伯爵和老夫人为目标,做个忠君爱国之人,但现在... 也罢,她本来就只打算送他几日,考完便讨回来,现在这样正好自己留下! 谢洛笙想的出神,眉头也皱成一团,像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事。 钟凌寒目光幽幽的看了她片刻,黑袍飞舞,站在她面前,忽而冷冷一笑,“这帕子,你要送给谁?” 谢洛笙脊椎冒出一股寒气,方才反应过来,踮起脚去抢,“我自己留着!” “自己留着?” 钟凌寒随手将帕子放进自己里衣,眯着眼向她靠近,搂住她的腰,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巴,薄唇朝她靠近,吐气道:“你以为本王的耳朵不好使?” “花这么大力气向老太太求来这幅字,你想送的这人,当真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那人,竟然不是本王。” 谢洛笙被他说的毛骨悚然,身子努力向后躲避,奈何腰间的手拽着她结结实实。 “到底是哪个野男人,嗯?” 钟凌寒语气越发幽冷,薄唇低低一笑,宛如鬼魅,“你若不肯说,本王只好自己猜,猜错了却动手,可怪不得本王!” 冰凉的唇贴上了她的耳尖,谢洛笙浑身打个激灵。 闭了闭眼,骤然朝他胸口伸过去,抢回自己的手帕,指腹撞到他的胸肌,一个没忍住,拧了一把! “我这帕子本想送给四弟,助他考学罢了。” 谢洛笙快速转身保持和他的安全距离,小心的检查帕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瞧见木字似有些花,心疼的肉都揪了起来。 “如今帕子上这话我是不可能送了,真的只会自己收藏,王爷不必担心臣女送给别人!” 谢洛笙说这话都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 她能送给谁? 钟锦潇? 八辈子她都不会送给钟锦潇! 钟凌寒低头,他的衣裳凌乱,胸口还有一层薄红。 万万没想到惯来守礼的谢洛笙居然对他的胸肌动手! 乌黑稠密的睫毛垂下,钟凌寒慢悠悠道:“何必自留,送给本王...不好?” 第二百零三章 你亲自绣? 后院刮来细微的风声,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面前这男人眸光诡谲散尽似澄澈无比,让人忍不住想答应他所有请求。 抓住怀里的手帕,谢洛笙的理智和此刻的情感拼命挣扎,最终,落下一句,“我可送你其他绣品。” 绣品若送给异性,那便是定情之物! 钟凌寒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压了下去,缓声问道:“你亲自绣?” 谢洛笙显然还没清醒,被他带着点头。 目的达到,钟凌寒的脸瞬间回到万般邪肆,摸着她的头,轻笑道:“乖猫儿。” “呼呼。” 一时间,风声放大百倍,谢洛笙瞬间清醒,后知后觉,头晕目眩。 她怎么会答应他这种事! “好好享受,本王今日助你拿下永安伯爵府。” 呆怔间,远处传来脚步声,钟凌寒的唇轻轻从她的唇上擦过,很快消失。 谢洛笙没想到他竟然在永安伯爵府也这样放肆,正欲开口,寒松朝她抱了抱拳,“今日王爷有公差,请谢大小姐莫追问!” 两阵风从面前吹过,树后晕过去的三个丫鬟逐渐恢复意识,惊恐的站起来。 “小姐你可被欺负?” 知秋冲过来,抓住谢洛笙的胳膊仔细打量,额头冒着汗,“奴婢护主不利,请小姐责罚!” “小姐!” 知夏和丁香也跑过来,警惕的瞧着四处,眼眶通红。 “您一定要和长...那位亲近吗?他不是个好人!” 丁香牙根都在发痒,眼泪一颗颗的砸出来。 谢洛笙握住她们的手,低声道:“我没事,他并非你们想的那般无礼...” 这话她自己说了都不信! 身后传来声音,谢洛笙转身,正对上身后站着的谢乐潼和风巧慧。 谢洛笙掌心猛地握住,警惕的看着她们。 不知她们来了多久。 “这什么破地方,来这做什么?” 风巧慧尖酸的开口,语气平静,显然没看见钟凌寒。 谢洛笙松了口气。 “洛笙,妹妹。” 谢乐潼唤了她一声,抬起头,望着摇晃的树枝,仙子般的面容溢出几分落寞。 “堂姐有何事?” 谢洛笙莫名感觉到压抑,皱眉看着前面。 树影落在谢乐潼的脸上,投下一片阴沉,她的眸子垂着,眼波氤氲,从侧面望过去,她的脸色似厉鬼,惨白无比,透着发自心底的狠辣。 “谢洛笙?你怎么在这!” 风巧慧心情顿时不好,抿唇对谢乐潼问道:“乐潼姐姐你不会特意来找她的吧!” “果然是一家人,跟我玩心里还想着她!哼!” 风巧慧甩开谢乐潼的胳膊,转身就走,手腕上的镯子被砸个稀烂。 谢乐潼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却没传过来。 身旁知秋和知夏呼吸越发急促,谢洛笙偏头,这两个人像是不敢和谢乐潼对视。 良久,谢乐潼朝她走了过来,优雅道:“快到饭点,祖母命我来寻你回去。” 第二百零四章 探讨 小厨房传来消息,中午的膳食已经备好,花夫人扶起老永安伯爵夫人,轻声问道:“沙湖县主...母亲您怎么看?”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瞬间眼神变的锋利,皱了皱眉,最终无奈道:“你让我评价一个那般仰慕我的女娃娃?” “单单凭她肯听我说那些往事,我就喜欢她!” 花夫人听着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戏言,心情松了松,笑道:“您可不是这么容易喜欢一个丫头的人。” “不过这沙湖县主的确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儿媳屡次刁难,她都没有反击,性子瞧着极好。且...儿媳认为她识时务,知进退,并非宫里传来的那么不堪。” “单单说和柳夫人那一幕,她面上看着像破罐子破摔,其实句句将柳家和她绑在一起,用柳家的名声和柳大人的前途死死压住了柳夫人的锋芒,逼的柳夫人向她低头。” “其后她察觉出我帮她的用意,顺着我给的台阶亲自去扶柳夫人,姿态由高到低轻松自然又张弛有度...这般手段和心性,往后定是能助夫君成大业的贤内助。” 花夫人眨了眨眼,饶有兴趣道:“况且儿媳瞧她样貌端庄秀丽,打扮也很素净,不像是魅惑人的主。总听三皇子追求她,但事实上,三皇子和她妹妹早已有了夫妻之实,甚至闹到太后跟前,想着一府双女的美事。” “谢大小姐贴着三皇子的传闻不是一日两日,起初三皇子看不上,不知嫌弃了多少次,如今,只怕三皇子和长安王对她穷追不舍,只为了她背后的势力!” 花夫人对谢洛笙越发起了兴致,笑道:“短短几日便得了德妃娘娘的帮助,还拿了县主,稳稳握住太后娘娘的喜欢,这手段倒也适合宫里。” “儿媳今个瞧她的第一眼就有些惊讶,她通身有和太后相似的气质,正气又不失婉转,那气质从骨子里出来,骗不了人!” 老永安伯爵夫人轻轻摇头,沉声道:“不能仅凭一面就定心,那孩子的眼睛我看不透,像是经历了不少事。” “你感觉到没有,她的气派像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没有两三年练不出这气度。谢府或安平侯府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三皇子或长安王,都是人中翘楚,为一个女子闹成这样内里也不简单!这女娃娃究竟是真纯净还是真有手段,还需要再观察!” 老永安伯爵夫人眯了眯眼,透出犀利,“我答应过先祖皇帝和相公守着北歧,就不能失言!所有的苗头,都要及时掐灭才好!” 花夫人摇了摇扇子,贴心的替老永安伯爵夫人挡住刺眼的阳光,挑眉道:“说起父亲...母亲您在那帕子上写的诗,可是当年父亲求娶时教您的诗?” “可书写的文字千千万,唯独那一句啊,母亲您练了千八百遍,最能拿出手!” 第二百零五章 找个机会,我和她比比 “几位主子,用膳了!” 永安伯爵府的小丫鬟匆匆跑过来,瞧见谢洛笙和谢乐潼,赶忙开口。 谢洛笙点头,压下心底的怪异,朝谢乐潼笑了笑,“堂姐不走?” “你且先去。” 谢乐潼指了指躲在一旁气急败坏的风巧慧,柔声道:“我会带郡主一起去。” 谢洛笙顺着谢乐潼指着的方向瞧,那道暗影已经跪在风巧慧面前多时,慵懒的眯起眼睛,幽声道:“烦请堂姐告知郡主,今日我并不想惹事。” 在永安伯爵府找暗卫谋害她? 风巧慧究竟有几个胆子! 谢乐潼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谢洛笙带着一众丫鬟离开视线,掌心一握,一袭白纱从她的袖口抽了出去,将风巧慧的手腕卷住。 “谢乐潼!” 风巧慧被拽出来,气愤的瞪着她,“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个草包现在抢了你该得的身份和荣誉,甚至还试图玷污我的皇表兄!只要做的小心点,谢洛笙这个贱女人死了也是永安伯爵府的锅,扣不到我们头上!” 风巧慧跺脚,声音忍不住拔高,“你还想忍她到什么时候?” “我不在乎京城的身份。” 谢乐潼收回白纱,淡淡的开口。 风巧慧眼睛刹那猩红,哽咽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你可知道长安王和皇表兄都对她有意思,我不想她嫁进来!” 一语落罢。 谢乐潼藏在衣袖里的双手顿时紧握,剪水般的眸子溢出幽绿的光,仔细看去,仙子化为毒蛇,阴狠至极。 “今日,不能动手!” 凉薄的落下声音,脸上的神情一闪而过,谢乐潼转身便走。 风巧慧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红痕,崇拜感油然而生,跑了过去,主动挽住谢乐潼的胳膊,撒娇道:“乐潼姐姐说不行就不行,你不要不搭理我!” 途径一道回廊,刀光剑影从眼前掠过,谢洛笙停下,朝院子中央看过去。 那里一位红衣女子正在练剑,墨发绑着男儿发样,潇洒至极。 小丫鬟见谢洛笙停下,好心解释道:“那是三小姐,从来不吃午膳,县主不必招呼。” “三小姐?” 谢洛笙顿时笑了。 老永安伯爵府最小的小姐陈宁宁,是花夫人最小的女儿,可以做她长辈的辈分年纪却比她小一个月。 花夫人老来得女,对她极尽宠爱,养的极为泼辣。 前世她虽和老伯爵夫人无缘得见,但和陈宁宁关系却不错。 她仗着自己和父亲同辈,总逼着她叫姨,最后改了口,让她叫姐姐。 只是... 前世她跟着钟锦潇离开京城后,短短一年,她收到了陈宁宁的死讯。 谢洛笙脸上的笑顿时沉了下去,深深地看着那边还在舞剑的女子,眼神冷了几分。 陈宁宁是死在出征的路上。 那里,埋伏着北歧的奸细! “小姐,我们该迟了。” 知秋叫醒她,担忧的朝她看着。 谢洛笙回神,敛下眼底的情绪,让小丫鬟带路。 盯着自己的视线没了,陈宁宁放下发酸的手,鼓着下巴盯着谢洛笙的背影,对身后的人问道:“那丑八怪谁啊?” “啊!” 陈宁宁脑门挨了一巴掌,眼泪滚滚。 隐藏在她身后的人哼了一声,“那是谢洛笙,少找她麻烦!” “谢洛笙?” 陈宁宁两眼顿时泛光,挑眉道:“就是那个一曲剑舞惊艳百官的沙湖县主?” “唰!” 手里的长剑在空中挥了一下,陈宁宁眯了眯眼,“找个机会,我要和她比比!” 第二百零六章 你,跟我打一场 席间,谢洛笙已然入座,正在给谢琛夹菜。 这小子找了他许久,最后在永安伯爵府的书房找到他,抱着书看的如痴如醉,连花夫人都不忍心叫他。 “沙湖县主,臣女敬你。” 从未见过的贵女纷纷向谢洛笙示好,谢洛笙一概应下。 风巧慧坐在长公主身旁,看着一个两个曾经讨好她的人全都改道去讨好谢洛笙,眼底划过怒色,脸庞渐渐扭曲。 谢洛笙这个贱人! 筷子上的菜掉在地上,长公主皱眉呵斥,“慧儿!压住你的脾气!” 风巧慧手抖了抖,乖乖的应了。 这边的动静谢洛笙却一无所知,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老永安伯爵夫人,连碗里的菜都没动一下。 谢歆甜跟着谢洛笙,谢洛笙吃一口她便吃一口,眼底满是敬仰。 谢琛看着谢洛笙,再看着谢歆甜,忽然一阵恶寒。 这两个人的眼神......真让人害怕! “县主,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曾得罪你,现在向你请罪!” 柳叶心端着茶走到谢洛笙的身边,声音细弱蚊蝇。 谢洛笙回神,看了一眼她的腿,扯唇道:“该付的代价你已经付过,不必再道歉。” 柳叶心咬紧下唇,“噗通”跪在地上,“求您救救我吧!我只是姨娘生的女儿,不聪明也没有未来,如今一只腿废了,又到了及笄的年纪,再没有活路了!” “你的腿废了是你的事,赖着大姐做什么!” 谢歆甜挡在她前面,将她遮住,咬着牙怒喝。 这是柔弱的谢歆甜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她,谢歆甜忐忑的低下头,谢洛笙顿时笑了。 “三妹,谢谢你。” 谢洛笙的声音安了她的心,谢歆甜惶恐的抬头,瞧见谢洛笙脸上的欣慰,脸颊一红。 “不,我不是害县主,也不敢赖着!我是想求县主救救我!母亲要把我嫁给七十多的黄员外,他已经有了三十房小妾,我真的不想嫁!” 柳叶心不断地磕头,祈求的拉着谢洛笙的裙角。 很快,柳水儿来了。 恐惧的向谢洛笙连声道歉,拉着柳叶心走了,脸色沉的能滴出水。 “同时受的处罚,柳水儿的腿却比柳叶心的好些。” 谢琛瞧着柳水儿走路,发出怪笑。 谢洛笙讽刺的勾唇,“柳叶心有一句没有说错,她没有柳水儿聪明。” 当日柳水儿挑拨风巧慧对付她,其后又让柳叶心穿上千金鞋挡在前面跳舞,随后讨好柳夫人,保全了自己的腿也保全了自己的前途。 柳叶心,是被柳水儿卖了! 天道有轮回,当初柳叶心在皇宫外把她推下台阶,想要她的命,如今这些惩罚,是她该受的! 午膳用罢,老永安伯爵夫人与谢老夫人似相谈甚欢。 “谢老夫人竟和我一样喜欢绸缎?先祖皇帝曾赏我一段凌云锦,就放在库房,我带你看看?” 老永安伯爵夫人笑着握住谢老夫人的手,两个人竟要好的一同去库房。 夫人们满眼羡慕,目送她们离开。 一抹黑影从头顶掠过,谢洛笙皱皱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县主你瞧这花开的如何?” 花夫人带着谢洛笙赏花,回头感受扑面的风,一个红影风风火火的来了,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直指谢洛笙。 “你,跟我打一场!” 第二百零七章 救人 红纱如火,陈宁宁扬着脑袋看她,眉目娇艳又满是英气,朱唇点着水红的胭脂,张张合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跟我打一场,不然你休想走!” 花夫人顿时柳眉倒立,伸手拧住陈宁宁的耳朵,没好气道:“抽的哪门子风,又想关禁闭了?” “我是切磋武功,不是闹事,娘你放开我!” 陈宁宁急的跺脚,竟然朝谢洛笙伸手,脸上写了两个大字:救我! 谢洛笙瞧着陈宁宁憋红的脸,唇角扬了扬,前世种种浮出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正要说话,忽然闻见一股焦味,东边传来尖叫,“不得了了,库房起火了!” 黑烟直冲屋顶,染黑了半边天。 谢洛笙抬头,正对上屋顶上的男人,那人朝她笑的邪肆。 “你...” 谢洛笙脑子陡然炸开——祖母和老永安伯爵夫人正在库房看绸缎! 抓住从东边跑来的小厮,谢洛笙问话的声音都夹杂着颤抖,“里面有人吗?” 小厮摇头,“火势太大,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 花夫人顿时也想到这个问题,厉声问道:“老夫人和谢老夫人在哪?” 满场家仆纷纷跪下,无一人知晓! “随我救人!” 谢洛笙疯了一般冲了过去,陈宁宁愣了愣,丢下手里的长剑跟了过去。 库房火势滔天,刚靠近一点就被火舌推了出来。 “祖母!祖母是不是在里面!” 陈宁宁看见了老永安伯爵夫人身边的丫鬟,激动地拽着她的衣襟。 丫鬟吓坏了,哭道:“老夫人饿了,让奴婢去拿糕点,奴婢没想到库房里会起火!” 祖母和老伯爵夫人真的在里面,钟凌寒想烧死她们! 谢洛笙的目光犀利的投过去,死死盯着屋檐上那妖孽的身影,瞳孔颤抖。 “祖母!” 陈宁宁试图冲进去,被下人拦下。 “这火太大了,谁也进不去!” 小厮们拿着桶浇水,身上迅速被火灼伤。 谢洛笙踉跄了几步,定定的看着库房大门。 “乐潼姐,你祖母在里面!她们还没出来!” 风巧慧紧张的拉着谢乐潼的胳膊,想起方才骤然燃起来的库房,浑身发抖。 最开始,火势并不大,谢乐潼有机会救人的! 谢乐潼抿着唇静静地看着库房,火焰烧尽帷幔,一阵风将黑灰吹到她洁白的衣裳上,良久,她转过了身。 “若这是他想要的....我会配合!” “啊!” “县主冲进去了!” “谁来拦住县主!” 身后传来尖叫,谢乐潼诧异的回头,只见谢洛笙披上一件湿裙,冲进了火海。 “谢,谢洛笙...” 陈宁宁怔怔的看着被火舌吞灭的背影,眼泪砸了下来。 “娘!祖母在里面!谢洛笙冲进去了!你快救人!” “祖母,老夫人!” 谢洛笙冲进库房,捂住口鼻,灼热的温度烧的眼睛都睁不开。 关键时刻,听到细微的呼救。 “老夫人!” 谢洛笙慌忙过去,一片狼藉下,拐角处空空荡荡,意外的没有被火波及。 老伯爵夫人扶着已经瘫软的谢老夫人坐在地上,瞧见谢洛笙明显惊住。 “你怎么进来了!” 老伯爵夫人慌忙松开谢老夫人,拉着她的胳膊检查。 谢洛笙此刻灰头土脸,衣角也被烧了半边,发髻已经乱的根本不能看。 谢洛笙抓住老伯爵夫人的手,试探谢老夫人的气息,看着外面的火焰。 心一横,猛地扯断裙摆,塞进老伯爵夫人和谢老夫人的手里,哑声道:“老夫人,祖母,你们捂住口鼻,我带你们出去!” 第二百零八章 感谢 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面上扑上热浪,谢洛笙扶着老永安伯爵夫人和谢老夫人冲出去,走到大门口,黑色的浓烟涌入鼻子,眼前一黑,只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 靠在那人身上,被人拦腰抱起,谢洛笙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任由他盘弄。 “沙湖县主居然冲进火海救了老夫人?” “当真勇气可嘉!” 一众夫人们惊奇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三个人,忍不住捂住嘴。 孤身一人冲进这样的大火,谢洛笙孝顺义气之名开始传播。 风巧慧见不得谢洛笙被夸,凑到陈宁宁身边,讥笑道:“她们都在说谢洛笙才是孝顺孙女,陈小姐,你可被谢洛笙比下去了!” 陈宁宁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良久,哽咽道:“她,她真的太厉害了!” “谢洛笙,我谢你八辈祖宗!” 嚎啕之声闯入耳朵,谢洛笙猛一激灵,清醒了几分,望着抱着她的人,愤怒涌上心头。 抓住他的衣襟,谢洛笙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笔账,我定跟你算!” 狭长的眸子凉薄的从她灰蒙蒙的脸上掠过,唇角邪气一扬,“本王等着。” “祖母!” 陈宁宁扑入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怀里,害怕的哭出来,“我以为你...呜呜!” 花夫人扛着水桶过来,瞧见老伯爵夫人,手里的水桶顿时掉在地上,冲了过来,眼眶通红。 “母亲你怎么样!” “来人,叫郎中!” 府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谢老夫人跌坐在地上,看着被人围着嘘寒问暖的老伯爵夫人,着实羡慕。 视线落在谢洛笙身上,脸上闪过复杂。 “去宫里叫太医来,别看我,先看那丫头!” 老伯爵夫人推开不断往她怀里钻的众人,指着谢洛笙急道:“那女娃娃被火烧的不轻,赶紧送去屋子里躺着!” 经一提醒,花夫人这才想起救命恩人来,连连点头,迅速吩咐道:“快去宫里,请太医来!” “不对,你怎么还抱着,快把县主放下,莫误了县主清誉....长安王?” 花夫人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的人是谁,惊的说不出话。 本该隐藏着的人为了救她暴露在众人面前,谢洛笙心底闪过怪异。 “咳咳。” 喉咙进了烟难受的很,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叫着,极其想睡。 陈宁宁见状,顾不得其他,拉着钟凌寒就走,“兄长房间就在那!” “谢洛笙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欠你一条命,我还不起!” 陈宁宁絮絮叨叨的在耳边吵,谢洛笙意识渐渐模糊,忍不住道:“娇娇儿,你莫说了!” 娇娇儿... 陈宁宁愣住——这是她不为人所知的小名! “谢老夫人,老身的命是你家娃娃救的,日后你们谢府有什么事,大可来找老身!” 门外交谈声落入耳里,谢洛笙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阴沉沉的脸。 谢洛笙也不惧他,直勾勾对他盯着。 “为何这么做!” 烧死两个老人,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邪魅的脸陡然放大,薄凉的唇在她眼前一张一合,幽声道:“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本王坏,见不得你把心思都放在她们身上。” 他说的漫不经心,谢洛笙咬紧了牙,“这不是理由!” “这不是理由?” 钟凌寒发出冷笑,“那或许因为本王答应过要替你拿下永安伯爵府,所以搞了这一出。” 第二百零九章 为何不解释? “你...” 谢洛笙话没出口,门外响起敲门声。 修长的手摁住她的额头,将她压到枕头上,被子一提,将她的头盖住,只留下一双眼睛。 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着官服,一看便是听到消息从朝中赶回来。 谢洛笙转眼去看,眼神闪了闪。 下一任永安伯爵——陈范宁! “微臣参见长安王。” 陈范宁恭敬的行礼,发顶已经有了白头发。 谢洛笙对陈范宁的印象极佳,永安伯爵府满门忠烈,前世无论钟锦潇如何威胁如何诱惑,陈范宁始终不为所动,牢牢地守着北祁皇城。 虽然这位陈大人是文臣,但据闻他年轻时曾跟外祖一起在边疆待过,且挣得一等功勋,差点被封为将军,可从边疆回来后,陈大人自请进翰林院,并且和外祖再无交集。 钟凌寒颔首,扶陈范宁起来,然而,陈范宁依然跪着,恭敬的抱拳,“微臣,多谢长安王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谢洛笙眉心拧了拧,古怪的看过去。 只见陈范宁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包裹摊开,里面满是灰烬,依稀只有几页碎片。 “父亲藏下的账本都在这,王爷放心,永安伯爵府不会成为陛下的阻碍!” 陈范宁恳切的开口。 谢洛笙盯着那几页纸,手指动了动,拉下被子露出脸。 钟凌寒眼尾扫了她一眼,唇角扬起讥笑,手一掀,黑灰落入泥土。 “一场火烧了永安伯爵府的库房,银钱损失千万,陈大人莫怪本王便好。” “钱财乃是身外物,微臣还要多谢王爷手下留情,辟开一块地保住我母亲的性命。” 陈大人说罢又是一礼。 谢洛笙已经惊的坐起来,震惊的看着门口靠着的男人。 听他们的对话,这场火...他在救永安伯爵府?! “沙湖县主。” 陈范宁见她醒了,在门口朝她作揖,“多谢县主救了母亲性命,永安伯爵府上下欠县主一个人情,日后县主有需要尽管吩咐。”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陈大人不必客气。” 谢洛笙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钟凌寒脸上。 今日之事,他瞒了太多! 陈范宁也不适合在谢洛笙的房里久呆,命下人送来补品,沉声道:“太医给你看过,有些许烧伤,这几日需静养。” 停了一会,陈范宁忽然问道:“你外祖...可还好?”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外祖身体还算硬朗。” “兄长性子倔,我瞧你是个沉稳的孩子,有机会多盯着他,莫要意气用事。” 陈范宁抿了抿唇,低声道:“若你外祖问你为何受伤,让他来找我。” “我与他,缺一个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说罢,陈范宁合上了门,那瞬间,谢洛笙隐隐看出落荒而逃的意思。 “你外祖和陈大人在边疆认识了西疆的一个王爷结成知己,那王爷却惨死在陈大人之手,至此导致你外祖和陈大人反目成仇。” 钟凌寒见她目露疑惑,凉凉的解释。 谢洛笙沉默,她对这些事并不知情! “那账本是什么?” 抬起头,谢洛笙倒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钟凌寒盯了她一会,幽幽道:“陛下还是皇子时贪污的罪证!” 谢洛笙手一抖,轻声道:“陛下想对永安伯爵府下手?” 钟凌寒挑眉,似笑非笑道:“若账簿还在,永安伯爵府便到头了。” 恍然,谢洛笙忽然想起前世永安伯爵府似乎也遭遇过一场大火,烧的——也是库房! “所以,你是为了救他们?” 谢洛笙终于想明白,思绪顿时有些复杂,“你方才为何不解释?” 就这样让她误会? 一袭黑影笼过来,下巴被两只手指强硬的捏住,钟凌寒阴恻恻的盯着她,勾唇道:“解释你便信?在你心里,本王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二百一十章 不让她走 谢洛笙心头一哽,唇瓣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王爷,烧伤药已经备好。” 寒松在门外木然开口,笔直的身影一动不动。 谢洛笙闻言心猛地沉了下去,诧异的看着他,“你烧伤了?” 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浮出些许幽冷,“怎么,在关心本王?” “放心,烧不死。” 黑影渐渐远离,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钟凌寒的身影顿时消失。 谢洛笙心有些慌,从床上站起来,试图叫住他,“长安王!” 门外风声咆哮,早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被烧伤——为了救她! 谢洛笙只觉心乱如麻,抓住门外的小丫鬟问道:“长安王在哪疗伤?” 小丫鬟被问的一脸懵,连连摇头,“府中都是女眷,王爷不方便在,已经走了。” “走了?” 谢洛笙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以及她误会他的事,心尖蔓出密密麻麻的酸。 她闯进库房时明明看到老伯爵夫人和祖母躲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她却没有相信是他手下留情..... 这件事,是她错了! “你可知道长安王...伤的重不重?” 谢洛笙的声音有些哽,她竟有些害怕。 小丫鬟抱紧了胳膊,惊恐道:“王爷他伤的好重,奴婢亲眼看见他闯入火海将您救出来。” “出来的时候着火的房梁砸在他的后背上,那血潺潺的冒,大家都让王爷放下您,但是他愣是忍住了没有动...那伤势,奴婢们都不敢看!” 他伤的竟这么重! 谢洛笙手一松,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丁香,知秋,知夏!” 谢洛笙低下头,哑声道:“我们回府!” 回府路上...她要去看他! 丁香端着药进来,知秋和知夏捧着花夫人送来的补品,见她醒了欢喜的迎上去。 她们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听到她说的话,迅速丢下手里抱着的干柴,冲到谢洛笙面前,抓着她的胳膊不让走,“你要去哪?” 谢洛笙被陈宁宁吓了一跳,好半天方才晃过神,轻声道:“我已经无碍,准备回府。” “回什么府,你要在府里养着,我亲自照顾你!” 陈宁宁急了,眼睛红了大半,“祖母说了,你伤没好不准你走!” “陈小姐,我真的没事。” 谢洛笙耐着性子宽慰,压下心底的急切。 这丫头和前世个性一样,认准的事一定要做,不然不给走。 陈宁宁才不信她,伸手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摊开给她看,“黑成这样,衣服都烧焦了,你还说没事!” 丁香捧着碗被陈宁宁挤到一边,心急的垫脚,“陈小姐您让让,小姐的药还没有喝!” 正僵持,花夫人扶着老伯爵夫人过来,见着陈宁宁抱着谢洛笙的样子,有片刻的呆愣。 “陈宁宁!你是不是又在欺负县主!” 花夫人这一声用足了力气,吓的陈宁宁反手就抱住谢洛笙的脖子,死活不撒开。 “我才没有欺负她,是她想走!娘你快来拦住她,她都被烧成黑炭了,怎么回去?” 陈宁宁仰着脖子嚎,两只腿索性也挂在谢洛笙身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为何救我 “你这泼猴,还不快把人放开!女娃娃快被你压死了!” 老永安伯爵夫人吓的不轻,拄着拐杖猛敲地面。 花夫人卷着衣袖过去,拧着陈宁宁的耳朵把她扯下来,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 “夫人您别动手,陈小姐不是故意的!” 谢洛笙忙护着陈宁宁,前世来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法改。 陈宁宁感激的躲在她的身后,抽抽搭搭道:“你昏迷前还叫我娇娇儿,现在就叫我陈小姐!我我不依,你叫都叫了,不能改口!” 这边格外吵闹,谢老夫人站在门外远远地瞧着,神情暗了暗。 谢洛笙似乎在外面都比在谢府要开心些! “老夫人,花夫人,几位主子安。” 桔梗上前行礼,拉住快要站不稳的丁香,沉声道:“天色已晚,不便久留,老夫人让奴婢迎大小姐回府。” 谢洛笙看向门外,满脸诧异。 她以为谢老夫人早已和谢乐潼一起,带着谢琛,谢歆甜回去。 等她回府,这还是第一次! 陈宁宁松开她,谢洛笙得了空,向老永安伯爵夫人行礼,确定老夫人身体良好,松了口气。 一碗药下肚,大夫又来看过,确认谢洛笙身体无恙,陈宁宁方才不依不舍的送她到门口。 “老夫人受惊,不如在府中养上一晚?” 花夫人见陈宁宁委屈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试探的问道。 谢老夫人摇头,紧抓着谢洛笙的手,“府中走水想必还有很多事要料理,我祖孙二人哪里能继续叨扰。” “来日,老身请几位夫人谢府一叙!” 永安伯爵府库房烧了大半,还有家丁被烧伤,老伯爵夫人也受了惊吓,现在正乱着,她们的确不好留下。 花夫人叹了口气,命人送来无数补品塞进谢府的马车,双目看向谢洛笙,露出慈爱,“县主日后便是我们家的贵人,宁宁喜欢你,往后常来往。” 陈宁宁疯狂点头,英气的眸子闪着光,“你还没和我打呢,下次见,我们要好好比试!” 马车上,谢洛笙靠在窗沿,满心都在想着怎么去长安王府,额头甚至急出薄汗。 谢老夫人见她这样,误以为她不舒服,尖酸的脸难得露出愧色。 “今日你受惊了。” 斟酌半天,谢老夫人终于开口。 谢洛笙轻轻露出笑,“只要祖母无碍,笙儿受些惊吓也值得。” 气氛陷入沉默。 谢老夫人沉下脸,问道:“我待你并不好,你为何以命相救?” 这一点,谢老夫人从来都有自知之明。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瞳孔清澈的倒映出谢老夫人的脸,轻声道:“祖母始终是我的祖母,血缘关系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 “何况,孙女知道您和老夫人身陷火海,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把你们救出来。” 窗外长安王府一闪而过,谢洛笙顿时坐直,眉心跳了跳——她想进去看看他! “笙儿。” 忽然,谢老夫人的手落在她的发上,竟像一个慈祥的祖母在抚摸疼爱的孙女。 谢洛笙奇怪的回头,谢老夫人望着她,眸色很深。 良久,谢老夫人按了按眉心,沉声开口,“回去,让大夫给你再瞧瞧,莫留下病根。” “那些补品,你都拿回院子,若还有缺的就告诉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探病 回去谢府,踏进院子,谢乐潼一袭白纱跪在地上,发簪取下,黑发如瀑,瞧见谢老夫人,满脸愧色。 “孙女明明就在您身边,却被火势吓到未能救您,向祖母请罪!” 说罢,俯身磕头,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谢洛笙扶着谢老夫人进屋,看了谢乐潼惨白的脸,眉头微蹙。 她这个堂姐对自己够狠! “小姐,大夫来了!” 丁香懒得看谢乐潼,扶着谢洛笙想把她拉走。 这乌烟瘴气的事,不能再沾到自家小姐! 谢洛笙颔首,回去院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林尔容快步走过来,仔细看她,眼眶瞬时红了大半。 “娘,我没事。” 谢洛笙冲林尔容笑。 她身上的衣服本就被烧黑不少,此时站在灰蒙蒙的地方更显得狼狈。 谢琛严肃的皱眉,谢歆甜直接扑上去,壮着胆子抱住了她,哽咽道:“大姐,你吓死我了!” 林尔容再忍不住,连连抹眼泪。 屋顶上,一道黑影一直跟着,直到她进屋方才收回眼神,幽声道:“回府!” 回府,等着她来! 寒松跟在他后头,嘴角抽了抽——他心疼给伯爵府里小丫鬟的银子! 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谢洛笙端着药敲开长安王府的大门,刚踏进去,只觉得周身气压降到冰点。 “王爷...” 跟着寒松走到钟凌寒的门外,谢洛笙刚出声,房门骤开,一个妖异的身影阴森森的站着,宛如恶鬼。 “谢大小姐来的早。” 钟凌寒幽冷的吐出几个字,漆黑的眸子映着谢洛笙手里端着的碗,眸底黑雾翻滚,邪邪的扯个弧度。 谢洛笙站在屋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不对,他为什么一副早就知道她要来,并且隐隐还在责怪她来晚的意思? 烛光摇曳,月光倾洒,谢洛笙看着屋内,那个人背对着她,黑袍随风轻轻扬起,本该绝美的画面此刻却让人感觉阴森的很。 下意识的,谢洛笙想走。 这念头刚出来,屋里的人动了,也不看她,直直的朝床榻走去,幽冷道:“想走便走吧,本王的伤可以自愈。” 谢洛笙想走的脚步顿停,心里对钟凌寒的歉疚再一次涌上来,唇角抿了抿,抬腿走了进去。 寒松看着她进去,暗暗点了点头。 能让谢大小姐主动服软——王爷这招苦肉计,玩的真溜! 一阵风从眼前掠过,房门骤关。 谢洛笙望过去,钟凌寒正倚靠在床沿,瞧着她身上的衣服,讥嘲道:“还知晓换衣裳?救了他们的老夫人,永安伯爵府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你。” 谢洛笙皱了皱眉,替永安伯爵府解释,“陈小姐和我身形差的多,她的衣裳短了我穿不了。府中又没有其他女孩子...花夫人倒是请人给我制新衣,是我不要,你莫误会永安伯爵府。” 谢洛笙老老实实的样子像极了娘子在和相公解释,声音清清冷冷却不再客气生疏,钟凌寒眼底划过流光,瞧着她的腰肢,眸色深了深。 这话之后,气氛陷入凝固,谢洛笙吃不准他什么意思,端着药进退两难。 良久,视线看向他的身子,轻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这么久了,她根本没看出他受伤的样子! 钟凌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她,指尖点了点床边,薄唇轻轻拨动,“过来。” 说完话,钟凌寒便闭上了眼睛,像是累极。 谢洛笙看了一眼手里的药,抬腿走了过去。 没敢坐下,站在他的面前,细细打量。 他的脸上没有烧伤的痕迹,细长的睫毛遮住了诡谲邪肆的眼眸,神情似与往日不同,衬的静谧无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喝药 “你...听闻你受伤,我从府里煎好药...” 谢洛笙看着他良久,吃不准他到底受伤没有,怕自己想太多,话竟都说不利索。 钟凌寒身侧气压降下,瞧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话茬,淡淡道:“喂本王喝药。” 一语落下,谢洛笙反倒愣神。 直接喝? 他不怕自己端来的是毒药? 回过神,谢洛笙弯腰准备将碗口对上他的唇。 一只手抵住碗口,钟凌寒幽幽开口,“不是这么喂。” 不是这么喂? 谢洛笙愣住,皱眉看他。 钟凌寒赫然睁开眼,视线直落她的唇上。 谢洛笙身子僵住,瞳孔放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放荡无礼至极! 脸色一冷,谢洛笙转头就走。 “本王第一次被火灼烧,没想到滋味如此难受,呵...” 自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钟凌寒似全身落寞。 谢洛笙脚步微缓,捏紧了碗沿。 今日,是她害了他! 钟凌寒看着她站在门口没有动,眼中划过幽光,掌心一抬,将门替她开了,哑声道:“你若想走,本王不拦,替本王将门关好,莫让晚风吹了伤口,废了本王的肩膀。” “你...伤了肩膀?” 谢洛笙顿了顿,呼吸轻了许多。 是了,那片火光下,他一直抱着她,房梁砸下最先烧的就是他的肩膀! “大夫看了吗?” 咬着牙,谢洛笙低声问道。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凉薄的开口,“若让朝中人知道本王受伤,永安伯爵府的事便瞒不住。本王,只能自愈。” 这句话...说的无比凄凉委屈! 谢洛笙心顿时软了,浓郁的歉疚涌上,身子折了回去,耐心的将药喂到他唇边,“药快凉了,臣女喂您喝。” “本王说了,用嘴喂。” 再度推开她端过去的药碗,钟凌寒静静地看着她。 那神情庄重的很,理所应当又一本正经,一点都看不出他正在说着下流话! 谢洛笙气的手抖,盯了他许久,忽然摁住他的胳膊,强硬的将碗塞进他的唇边。 谁也没想到谢洛笙会忽然这么强势,钟凌寒邪肆凤眼幽幽的看着她,漆黑如潭的眸底,忽然闪过异色。 “谢洛笙,你被本王纵的野了。” 手腕猛地被他拽下,谢洛笙直扑到他的怀里,鼻尖萦绕他的香气,谢洛笙霎时头有些晕眩。 谢洛笙下意识握住他的衣襟,一扯。 刹那间,乌黑红肿的肩膀落在她的眼底,空气蔓延着烧焦的气息。 谢洛笙惊的手中的药差点端不住,呼吸猛然一窒,“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虽听小丫鬟说的厉害,但总想着他武功厉害,定能保护自己。 他的伤...太重了! “我去请大夫!” 谢洛笙慌张的要起来,钟凌寒拥住她的腰,哑声道:“看什么大夫,你手里的不是药?” 骤然,钟凌寒扣住她的腰身,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唇压了上去,极尽霸道。 谢洛笙瞪大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推,手里的药泼到地上,让她呆愣了会。 不知不觉,药碗喂到她的唇边,被灌了一口,下一刻,吻又落了下来,盖住她嘴里的苦味。 就...这样吧。 是她欠他的! 轻轻闭上眼,一鼓作气,将药渡了过去。 钟凌寒面上闪过一道笑意,抱着她腰身的大掌收紧,不容她挣脱。 一碗药很快见底,钟凌寒吻到她喘不过气,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谢洛笙脸颊涨红,仿佛浑身被抽了力气一般瘫软,撑着推开他。 头发散开,白皙的脸颊红通通的煞是可爱,钟凌寒只觉喉咙越发干,眼睛盯着她的唇不放。 这唇软的跟棉花一样,让人尝了还想再尝! 第二百一十四章 气恼 “这药只能管一般烧伤,王爷伤势严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 谢洛笙放下药碗,深吸几口气方才缓过神,冷静的开口。 钟凌寒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狭长的眸子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薄唇一动,掌心扬起,一阵风将她拽到面前,似又要压上来。 谢洛笙瞳孔放大,张嘴咬上他的胳膊,趁势逃开。 “寒松,给他请个靠谱的大夫!” 谢洛笙眼睛透出红色,气恼的瞪着他。 这人不要脸到底了! 怀中没了人,钟凌寒眉尖一挑,指腹在床上轻点两下,扔去一个药瓶,“本王伤药应有尽有,无需大夫!” 牢牢接住,谢洛笙扒开塞子闻了闻,浓郁的苦味透过鼻尖侵入全身——这是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有药不早点拿出来? 谢洛笙强忍住打人的冲动,警惕的走到床沿,按住他的胳膊,抿了抿唇,“臣女给您上药。” 钟凌寒喉咙滚出一个音节,身子竟倒了下去,慵懒的靠着,似在等她伺候。 谢洛笙捏紧药瓶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脑子里努力回忆他今日为她做的种种,方才把心头的戾气压下去。 小心的掀开他身上的衣袍,带出一片烧焦的皮,乌黑的肩膀瞬间流出血。 谢洛笙呼吸陡然放轻,近距离看这伤口,简直触目惊心! “会有些疼,你忍着。” 她的声音莫名哽咽,倒下药粉,白色很快淹没在黑红的肌肤里。 “谢大小姐给人下药都这般温柔?” “若本王早知你还有这样一面,或许该早些放了那把火。” 钟凌寒低低的笑声传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谢洛笙盯了他一眼,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还是闭嘴吧! 趁着他安静的功夫,谢洛笙拿起帕子沾上他的伤口,小心的盖上血迹。 烧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谢洛笙仔细检查,暗暗松了口气。 这伤口虽然看着唬人,但好起来应该很快! 钟凌寒嗅着她的气味,薄唇扬起轻笑,忽然,谢洛笙感觉到手心被一片温热碰了一下,心尖一颤,猛的缩回手。 “谢洛笙。” 钟凌寒忽然起身,在她逃跑前环住她的身子,薄唇贴近她的耳边,低哑的开口,“下次莫再做危险的事。” 谢洛笙僵住,良久,轻声道:“这难道不是王爷引导臣女做的事?” 就在刚刚,她想明白了。 这把火什么时候都可以放,钟凌寒偏偏选了祖母和老伯爵夫人在库房的时候放,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救人! 他说过,要替她拿下永安伯爵府! 钟凌寒微怔,瞳孔卷着诡谲的光,幽幽道:“但本王,可没让你什么措施都没有就进去。” 他特意留下的没有火的入口她不闯,偏偏从火势最旺的大门冲进去,若那横梁砸到她头上...... 气息陡然冷了下去,谢洛笙不习惯和他这么亲昵,尝试挣扎。 腿刚动,身后传来吃痛的低叫,一抹鲜红顺着他的肩膀砸到她的手背。 手一抖,她不敢再动。 “你如何确定我会进去救人?” 气氛陷入尴尬,谢洛笙轻轻开口。 钟凌寒唇角勾了勾,撇着她僵硬又不敢动的姿势,生出逗弄的心思,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满意的看着她小脸煞白,钟凌寒捏住她的脸,幽幽道:“因为你是谢洛笙。”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母和崇敬的永安伯爵夫人死在自己面前! 谢洛笙心跳陡然加速,竟然有一丝的心悸。 他...凭什么这么信她! “说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穿过她的腰慢悠悠的拾起她的手,戳着她的指尖,微凉的脸贴上她的唇角,慢悠悠问道:“你允诺本王的帕子,何时送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恨意翻滚 谢洛笙面色煞红,猛地站起来,低声道:“臣女允诺之事必定做到!” 说罢,转身便走。 钟凌寒也不拦她,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缓缓起身。 寒松目送谢洛笙走,从屋子里进来,看见泼了一地的药,嘴角抽了抽。 “王爷,您该疗伤了。” 以王爷的实力,那根房梁根本烧不到他的身上,完全是他站在那,任由房梁砸下来。 其后明明及时调整内息可以控制伤势,但王爷也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伤口恶化,直到流出血水。 王爷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用。 寒松忍不住,把这话问了出来。 钟凌寒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黑袍盖住桌子上的药碗,指腹摸着唇角,勾出笑。 “若不这么做,怎么让她对本王心生歉疚,老老实实任由本王揉搓?” 依着她的性子,要不是觉得愧对他,能乖乖的让他吻着喝完药? “所以给小丫鬟银子,让她跟县主说您受伤的事,也是苦肉计的一环?” 寒松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 他就说为什么王爷不自己说受伤的事,要他收买丫鬟,原来... 本以为苦肉计只是王爷方才在屋里演的那一出,让谢大小姐知道他受伤留下喂药罢了,没想到原来王爷早早的就布好了局! 其实隐隐的,他知道王爷这么做的目的。 只是真的被证实,还是被惊到。 他心目中那个狠辣无情手段雷霆的王爷,什么时候变成对这些事耍心机的腹黑男人了? 钟凌寒低下头撕下肩膀上结痂的壳,睫毛以诡异的角度落下阴影,眸子的跳跃着微微的火苗,幽幽道:“比起本王说,旁人的话...更管用!” 晚间的风从脸上吹的迅速,谢洛笙摘下面纱,从后院回谢府,接过知秋递来的热茶,大口灌了下去。 她这一晚上,到底都在做什么! “长安王伤势不轻,寒松或许不会找大夫,明日你们随我去外祖那,我亲自请安爷爷给他瞧瞧!” 谢洛笙放下碗,长长的松了口气。 从狼窝里逃脱,她竟还担心那匹狼的安危,谢洛笙感觉自己越来越怪! 知秋恭敬的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经过御花园,意外的与两个人撞见。 “洛笙。” 一袭白衣胜雪,低低的呼唤盛满了深情。 钟锦潇迅速松开牵着谢文兮的手,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几日不见,她似乎面色更红润了些! 谢洛笙脚步停下,厌恶的看着面前的男女。 “臣女给三皇子请安。” “更深露重,不知三皇子为何出现在谢府?” 虽说谢文兮已经被许给钟锦潇做妾,但谢文兮还没有抬进三皇子府,这两个人就在谢府情意绵绵,未免太恶心! “你不必吃味,本殿来这是为寻你。” 钟锦潇深深地看向谢洛笙,眸色微闪。 这张脸看久了,竟也说的过去。 谢文兮欢喜的神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钟锦潇。 方才床榻之上这个男还一反常态对她怜惜有加,现在竟然将她抛弃在一旁,宛若垃圾。 屈辱和愤恨在心底疯狂席卷,低着头,她的身上还穿着钟锦潇今日刚送来的烟罗裙,本打算在谢洛笙面前炫耀几遍,却没想到钟锦潇的话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忍不住抬头——她身侧的男人的目光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寒意,恨意,侵入骨髓!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莫要后悔 忽然,谢文兮从发上抽出簪子,狠狠地朝谢洛笙扎了过去。 谢洛笙眼眸陡然溢出冷冽,眼皮都没抬一下,准确的扼住谢文兮伸来的胳膊,刹那强大的气势逼的谢文兮瞳孔发颤。 “咯噔” 谢洛笙猛一用劲——谢文兮的手,断了! “啊!” 谢文兮痛苦的跪在地上嚎叫,向钟锦潇求救。 钟锦潇诧异的看着谢洛笙,随即脸上浮出惊喜。 没想到谢洛笙居然还会一些武! “洛笙,本殿已经和你父亲商量,只要你愿意...” 钟锦潇话还没说完,谢洛笙的声音淡淡的砸了下来,“三皇子想迎娶二妹只需和父亲祖母商议即可,臣女并无异议。” “不,本殿的意思是和你...啊!” 话刚出口,狂风带着凌厉的气息拍在他的胸口,直将他打到地上。 “谢洛笙,本王有没有说过莫再招惹野男人,嗯?” 诡异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谢洛笙机械的抬头,钟凌寒从屋檐落下,冰凉的手环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嘴边绽出昙花似的笑容,低低道:“本王的爱妃,很是不乖。” 谢洛笙顿住,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来?” 看着地上的钟锦潇,谢洛笙唇角抿成直线。 这谢府...豺狼虎豹全都进了! “长安王!你这是在做什么!无故闯入谢府,打伤本殿,你就不怕本殿向父皇告你一状!” 钟锦潇喷出一口血,愤怒的爬起来,阴沉沉的盯着钟凌寒抱着谢洛笙的手。 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谢洛笙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钟凌寒漆黑的眸子只看了钟锦潇一眼,讥嘲道:“本王并不惧你告状...至于本王在做什么,你看不出来?” “本王,在抱着爱妃。” 钟锦潇温润的脸庞骤变,表情变得可怖,愤怒道:“她是本殿的三皇子妃!” 谢洛笙正欲开口,唇被钟凌寒的手压住。 “哦?是吗?可是本王听说你一直想娶的是地上在哭的那位。” 钟凌寒发出讥笑,眼神仿佛在看一条落水狗。 谢洛笙渐渐地蹙眉,就在此时,眼睁睁的看着钟凌寒掌心朝钟锦潇胸口一击,随后袖子里甩出一枚玉佩。 “陛下御赐,可允本王一个条件,若三皇子定要和本王争,本王也只好用了这块玉佩。” 皇帝御赐,亲口许诺,钟锦潇到嘴所有的话全都压住,厌恶且不甘的瞪大眼睛。 “三皇子,谢府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请回府。” 谢洛笙疲倦的开口,开始轰人。 钟锦潇沉默良久,低头看了一眼谢文兮,忽然伸出手,将她拉起来,疼惜的开口,“兮儿,他日你进了三皇子府,本殿定好生待你。” 眼尾,扫向谢洛笙。 曾经那样纠缠要嫁给自己的女人,如今亲耳听见他许诺另一个女人好生相待,一定会吃醋。 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他就有把握逼她现在推开钟凌寒,和他一起入宫求父皇下旨赐婚! 然而... 谢洛笙推开钟凌寒,披上知秋递来的披风,转头便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 钟凌寒凉薄的瞧了他一眼,很是满意她的态度,脚步微动,跟了上去。 钟锦潇眸底溢出狠毒,磨了磨牙——这个女人,定是欲擒故纵! 她岂会不喜欢自己?! “谢洛笙,你莫要后悔!” 钟锦潇拂袖而去,天上骤然亮出一道闪电,劈的阴森。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诓他的 “噼里啪啦!” 闪电越发紧凑,叫的人心慌。 谢洛笙眉尖紧蹙,看着窗外钟锦潇离开的背影,捏紧了衣摆。 “怎么,舍不得?” 钟凌寒幽幽站在她身后,屋内烛光忽明忽暗,陡然添了一层压力。 谢洛笙轻轻摇头,像是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戏谑,低声道:“钟锦潇恐怕有动作。” 但是这动作对准谁,她并不清楚! “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废物罢了,你竟怕他?” 捏上她的下巴,钟凌寒邪气的扯唇。 谢洛笙眼角直跳,努力不去想他对钟锦潇时叫她的称呼。 还未成亲,他怎么敢叫她爱妃! “今日为我,你与钟锦潇已经彻底撕破脸...” 谢洛笙抿唇,声音低的厉害。 这是前世从没有发生的事! “撕破脸?” 钟凌寒神情似有些不耐,手掌伸开,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不屑道:“本王何时与他交好过?” 谢洛笙仔细想想,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自始至终,钟凌寒对钟锦潇从来都没给过正眼! 视线落在泥巴地里的玉佩上,谢洛笙神情微闪,哑声问道:“那玉佩...不曾听你提过。” 陛下御赐之物,可允一个要求。 之前她在皇宫闹出那些事,皇帝无奈下旨在她及笄前不允许再提成亲之事,若那时钟凌寒拿出玉佩,她便不得不嫁他...他为何不用,还甘心等她及笄? 心忽然跳的厉害,一股怪异的情绪爬满全身。 钟凌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玉佩?本王在地上捡的,怎么,你想要?” 心跳骤停,谢洛笙满脸古怪,机械的看着他,“你方才说那是陛下御赐之物。” “嗯?” 钟凌寒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挑了挑眉,讥嘲道:“诓他罢了。” 说罢,钟凌寒垂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也当真了?” 谢洛笙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夜风夹杂着冷气,吹来一身寒意,钟凌寒身上的气味扑入鼻尖,嗅到一丝血腥气。 谢洛笙自觉地避开话题,默不作声的向旁边靠了靠,朝外喊道:“丁香,去请安爷爷。” 伤势这般重,不好好养着,却跟着她跑出来——这个男人她看不懂! “请安神医?为本王?” 钟凌寒狭长的眸溢出诡谲,幽幽的看着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谢洛笙咬牙,似不想让他如意,抿唇道:“为我自己。” “为自己?三更半夜,你去请安神医就不怕被人发现你屋里藏着个男人?” 似墨染的发丝随着风吹到她脸上,谢洛笙伸手拉住,“蹦”的一下,几根头发在她手里断成两截。 懒得接他的话茬,谢洛笙轻飘飘问道:“难为王爷还记得自己的伤势...为何出府?” 钟凌寒静静地看着她悄悄藏起他的头发,面上一派冷静,实则额头已经虚的发汗。 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诡笑,幽声道:“本王若不跟来,如何知道原来钟锦潇还惦记着你。” “那个废物,很快就要失势,你最好别再和他扯上关系。” 冰凉的吻贴在她的额头,不等谢洛笙发作,钟凌寒掌心一抬,一个精致的瓶子出现在她面前。 丢在她手里,黑袍翻飞,人已经从窗户出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谢府容不下你了 “小姐,安平侯府大门紧闭,奴婢进不去!” 丁香从小院进来,着急的开口。 谢洛笙拧眉,打开门,问道:“没有家丁开门?” 丁香摇头,“知秋觉得不对劲,悄悄潜进去了,奴婢先回来跟你通报。” “您的伤是不是严重了?安神医奴婢见不到,现在给您去西巷口请大夫?” 丁香一心扑在谢洛笙的伤势上,虽然晚上已经好多大夫都给小姐看过,但她还是紧张。 “不必。” 谢洛笙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低声道:“该看病的人已经走了。” “倒是外祖那边怪异,等知秋回来,让她寻我。” 谢洛笙对知秋很放心,那丫头做事沉稳,思虑周全,想必能探听到什么。 脑海莫名想到钟锦潇走时的那番话,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严重。 “轰隆隆。” 许久没下雨的天忽然发出闷雷。 谢洛笙走去窗边,骤然院门被大力推开,冯姨娘带着一众婆子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怒道:“笙姐儿,你何故对你亲妹妹下狠手!” 谢洛笙眉尖染出戾气,打开门,只见冯姨娘大手一挥,“把大小姐绑起来!” “我看谁敢!小姐是县主!” 丁香冲了过去,和几个婆子扭打在一起。 “你是县主就可以随意欺凌弟弟妹妹了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你是县主,也要先按照谢府的规矩办!” “谢洛笙,你折断我的手,我要告诉祖母和爹,让他们给我讨个公道!” 谢文兮显然已经被钟锦潇气的魔障,一双娇媚的眼睛都已经蒙上一层灰,小心翼翼的捧着断了的右手,阴狠的瞪着她。 谢洛笙扯了扯唇,随手扔出一只簪子,冷笑道:“你刺杀嫡姐在先,我不过自保罢了。” “啪!” 谢文兮腥红着眼一脚踩上去,狠狠碾压,簪子碎成粉末,阴沉道:“现在证据没了,我看爹是信你还是信我!” “来人,你们还不快把谢洛笙拿下!” “证据没了,可你说的话我听的清楚!” 谢老夫人从院外进来,满脸怒气。 谢洛笙诧异的迎上去,乖巧的叫了一声,“祖母。” “祖母!她把兮儿的手废了!” 谢文兮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匍匐着爬到谢老夫人面前,竟当着谢洛笙的面生生掰了自己的手指,递给谢老夫人瞧。 手指和手腕无力的垂落,还带着血色,若再不及时治疗恐怕真的废了! 谢老夫人沉沉的看着她,亲自将她扶起来。 谢文兮受宠若惊,两只眼蓄上眼泪,正准备趁势再告谢洛笙一状。 骤然,谢老夫人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谢府家风清白,是谁教的你污蔑,刺杀嫡姐!” 谢文兮和冯姨娘被吓的发昏,震惊的看着谢老夫人,喃喃道:“老夫人,这可是您最疼爱的兮儿啊!” “一个把自己送上三皇子的床榻,还自断手指陷害嫡姐的孙女,永远不会得到我的疼爱!” “谢文兮,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老夫人冷冷的挥开谢文兮试图抱着她的手,阴沉道:“如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家谢府容不下你了,桔梗,找一辆马车,把她送去三皇子府!” 半夜送去三皇子府,不过门不下聘,谢文兮将是比丫鬟还要低贱的妾! 祖母这是一点机会都不再给她! 谢文兮绝望的摇头,哭喊道:“祖母求你了,娘正在找舅舅帮忙...孙女不能为妾!” 视线触及到门外站着的田雅芝和谢乐潼,谢文兮脸上燃起希望,朝她们伸出手,“大伯母,堂姐,你们救救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 谢乐潼曾发生何事 然而... 田雅芝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小心的塞到谢文兮的手里,哽咽道:“大伯母无能,帮不了你。到了三皇子府,你好好照顾自己!” 下午谢洛笙刚用命救了老夫人,晚上谢文兮就来这一出,对于自取灭亡的人,她们母女可不救! 白纱拂面,谢文兮震惊的看着谢乐潼悲悯的神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冯姨娘想拦,谢老夫人一声令下,几个婆子架着冯姨娘去了柴房。 “谢荣若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谢老夫人显然动怒,惊的冯姨娘屋子里的人双腿发抖,纷纷跪了下去。 繁杂的内宅争斗随着谢老夫人这次出面,谢洛笙将会有暂时的安稳! 向后退了一步,谢洛笙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轻声道:“笙儿多谢祖母。” 收起怒火,谢老夫人慈祥的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温和问道:“可受惊了?” 谢洛笙摇头,“祖母来得及时,笙儿不曾受惊。” “那就好。” 谢老夫人牵着谢洛笙回屋子,吩咐桔梗和王嬷嬷端来热水和补品,亲自看着她将补品喝下去,沉声道:“你已身居高位,没想到这对母女还敢如此待你,这些年你父亲宠妾灭妻的过了!” “你放心,祖母答应会护着你就一定做到,兮儿品性已经坏了,你日后不必再将她看做妹妹。” 谢洛笙微怔,垂下眼,低低应了一声。 “可怜的笙儿今日可是受了十足十的委屈!快让我瞧瞧!” 田雅芝本以为谢老夫人只是一时感念谢洛笙救命的恩情,打发了谢文兮就会走,没想到谢老夫人竟然会亲自照顾谢洛笙饮食,此番计较之下,田雅芝再不能不出面。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嘲弄,配合田雅芝上演一出亲情戏码,眼眸朝外看,对上谢乐潼宛如恶鬼一般的眼神。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谢乐潼站在屋外,转瞬露出一抹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经过拐角处,白纱从袖口伸出,卷走地上的玉佩,浑身气息越发清冷。 谢洛笙眯着眼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呼吸都轻了许多。 谢乐潼对她的敌意,着实古怪。 “大伯母。” 谢洛笙眉心微跳,轻声开口,“堂姐在外面,可发生了什么事?” 田雅芝被问愣住,笑道:“这能发生什么...” 田雅芝眼珠一转,话头硬生生转了过来,“外地不比京城,那地方民风也并不淳朴,抢劫掳掠之事时有发生,夫君又劳心过度几次病倒,这事太多,我竟不知如何说起。” 谢老夫人脸色顿时难看,皱眉问道:“我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过此事?” “夫君不肯说,不想让母亲忧心。” 田雅芝叹了口气,伏在谢老夫人的膝边,一低头,眼泪开始打转,“就说我们出京城的那日,就遇上了土匪,马匹受惊疾驰到悬崖边,乐潼为了救我从马上滚了下去,我们找了三天才把人找到。” “什么?乐潼摔下悬崖?” 谢老夫人紧张的抓住田雅芝的手,脸上满是严肃。 谢洛笙眯眼,也看向田雅芝。 田雅芝垂泪,点了点头,“幸好伤的不重,说是有村姑救了她。” “那三天我食不下咽,花尽了银子去找,最后在农户家里找到乐潼。可怜的乐潼双目失明,治了半年才堪堪看见!” 第二百二十章 唯一的主子 田雅芝将谢乐潼受的苦添油加醋说了好几遍,直听的谢老夫人眼眶发红,忍不住立刻想去见谢乐潼。 “笙儿,你好生歇着。” 谢老夫人握着谢洛笙的手急匆匆撂下几句嘱咐,直起身出去。 谢洛笙乖巧的行礼,“祖母,大伯母慢走。” 大雨滂沱,丁香和知夏举着伞跟上。 谢洛笙盯了好一会,细想谢乐潼和前世的变化。 忽然,窗户被人打开,从外面钻进来一个高高的黑影。 谢洛笙警惕的抽出小刀,看清来人,惊讶的叫道:“外祖?” 来的正是林靖驰! 林靖驰掀开身上的斗笠挂在窗沿,大步跨进来,从怀中捞出一个超大的袋子,倒下来,各种瓶瓶罐罐至少数十种。 “外祖瞧瞧,有没有伤到!” 犀利的眸子在谢洛笙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见她神色无异,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我从老东西那偷来的金疮药,你平时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下次,哪怕你祖母甚至是我身陷囹圄,也不准你再以身犯险!” 话头一转,林靖驰惯来疼爱的脸变的极为严厉。 谢洛笙心底溢出暖意,上前,抱住林靖驰。 “我知道的,外祖放心。” 林靖驰愣住,准备好满肚子的话全都憋了回去,无奈的伸手,在她发顶上拍了两下。 松开手,谢洛笙给林靖驰倒杯热茶,好奇道:“外祖晚间不在府里?” 林靖驰虚眯着眼睛,低沉道:“永安伯爵府害你至此,我总要问清楚缘由。” “不过今日你是为救人,我也不好和他过多纠缠。” 林靖驰不愿提陈范宁,谢洛笙能感觉到外祖对这个人充满愤怒,甚至隐隐夹杂着失望。 那位死在陈大人手里的西疆王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谢洛笙刚想问,林靖驰已经不能久呆,京都宵禁就要开始,他再不回府恐怕会多生事端。 “好生歇着,明日外祖再来瞧你!” 林靖驰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烫的嘴皮差点起泡。 憋了一会,快速从窗户出去,穿上斗笠,张开嘴,猛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转身回府。 “小姐。” 知秋等安平侯走方才现身,拧眉道:“安平侯府的后院不太对,地上的泥土被挖过,似乎进了贼。” “进贼?” 谢洛笙目露诧异,这年头竟还有人敢在安平侯府行窃? “可还有其他异常?” 安平侯府的小厮都认得丁香,不可能不开门! 知秋摇摇头,低声道:“府里一切如常,只是前院看管非常松散,或许是家丁太松散。” 谢洛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上次只听你说会剑术,我竟不知你还会轻功?” 知秋脸颊一红,迅速跪下,恳切道:“奴婢曾习过武也会些剑,翻墙这些事难不住奴婢。奴婢不是故意隐瞒小姐,请小姐责罚!” “既然不是故意隐瞒又何来责罚,起来。” 谢洛笙轻笑,扶起知秋,好奇问道:“你与知夏一起长大,她也会武?” 知秋点头,“知秋与奴婢七岁相识,被一户人家收养,那主人做些看家护院的生意,我们这些孩子跟着学了几日武。” “几年前那户人家败落,奴婢们被赶出来。为了生计,奴婢和知夏这才进了谢府,签了卖身契。” “会武的事不主动说是怕小姐担心奴婢们是威胁,小姐别生气!” 知秋说着便急了,肩膀都在抖。 谢洛笙握住她的手,扬了扬唇,“我并未生气,反倒很高兴你们会武。” “我在这京城举步维艰,很多事不能亲自去做,倒几次害你牵扯其中。” 谢洛笙神色露出些许歉疚,轻声道:“我做的事惯来危险,日后你们若想走,随时告知我,我必不会阻拦。” 知秋轻轻摇头,挺直了身子,郑重的给谢洛笙磕了一个头,“奴婢只认一个主子,小姐便是奴婢心中唯一的主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平侯谋反被抓 “今夜你辛苦些替我注意安平侯的动态,我总觉得不安心。” 昨夜谢洛笙对知秋说的话犹在耳边,睁开眼,她已经察觉到了怪异。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谢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无数脚步声从围墙经过,谢洛笙从床上起来,正要叫人,丁香闯了进来,眼眶通红,“小姐,安平侯谋反被抓,安平侯府正被查抄!” “噼里啪啦!” “砰!” 谢洛笙随着窗外的闪电碰掉桌上的茶杯,冲上去,抓住丁香的胳膊,“外祖怎么会谋反!都是谁说的?” 丁香再忍不住,“哇”的哭出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安平侯府的后院挖出无数金银铁器,安平侯府的几个小厮跪在地上揭发侯爷谋反罪行!御林军和刑部的人都已经冲进去,奴婢亲眼看见安平侯被关押在囚车上!” 知秋狼狈的进来,跪在谢洛笙面前,哑声道:“那后院,昨夜是御林军在搜查!” “小姐你别过去!安平侯不让您去!” 丁香的声音已经远远被甩在后面,谢洛笙疯了一般推开试图阻拦她的婆子,冲去安平侯府。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外祖不可能谋反,这一切一定是有人陷害! “安平侯居然谋反?可恨我还一直把他当成英雄!” “不可能,安平侯为北祁奋战多年,若是想谋反怎么会等到现在!” 四周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到处充斥着外祖危险的信息。 谢洛笙一踉跄,差点栽倒。 “小心。” 一只手将她稳稳的抓住,谢洛笙抬头,双眼陡然猩红。 “钟,锦,潇!” 谢洛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伸手,掌心骤然掐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道:“是你陷害外祖!” “安平侯私藏军事防御图,后院又埋着大量兵器金银,甚至燕州知府传来急奏,在燕州境内查到一支隐匿的军队,足足一千人!而他们的手臂上,都刻着安平侯府的图腾。” 钟锦潇慢条斯理的拿开她的手,轻柔的刮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你外祖谋反人证物证俱全,抵赖不得!” 靠近她的耳边,钟锦潇笑的宛如阴森,“谢洛笙,你外祖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果然是你!” 谢洛笙胸腔溢出浓郁的杀气,手腕一翻,怒吼道:“我杀了你!” “林靖驰,呵呵,安平侯,你也有今天!” 风巧慧嚣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百姓忽然嘈杂,谢洛笙回头,瞳孔骤缩——林靖驰双手双脚被带上镣铐,关在囚车里正让人围观! “外祖!” 谢洛笙不再和钟锦潇纠缠,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风巧慧从马车里下来,一扬手,上百名打手出现在林靖驰周边,手里抓着飞镖。 风巧慧脸色狰狞,大笑道:“安平侯谋反引起激愤,我替百姓报仇!” 数道寒芒从眼前闪过,林靖驰在囚车中哈哈大笑。 刑部尚书眉心猛跳,试图拦住,“郡主,安平侯此事尚未查清,郡主若对安平侯动手,微臣不好交代!” “这是替百姓报仇,和你无关!” 风巧慧记着她曾跪在林靖驰面前赔青花瓷的仇,哪里还管刑部尚书的求情,咬牙道:“动手!” “我看谁敢!” 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谢洛笙跳上囚车,冷冷的看着风巧慧,护在林靖驰的前面。 第二百二十二章 缠斗 “笙儿!” 林靖驰手骤然攥在一起,喝道:“外祖昨日怎么告诉你的?不管我发生什么,都不准出面!快回去!” “回去?呵,休想!” 风巧慧猛甩手里的鞭子,朝谢洛笙打了过去,“谢洛笙,劫囚车可是死罪,本郡主现在就把你抓回去!” “谢小姐快让开!” 周边认识她的百姓尖叫,林靖驰瞪大眼看过去,双手握拳,青筋暴动,随时准备破车而出。 谢洛笙面无表情,回头朝林靖驰颔首宽慰一笑。 转瞬,冷冷的望着刻薄的风巧慧,霎时杀气翻腾,冷冽之气从她周身炸开。 手腕一抖,静静地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鞭子,掌心猛地挥动,雷霆乍现,寒光一闪,长鞭刹那四分五裂。 “风巧慧,你公报私仇,居心不良,这是你该受的!” 谢洛笙长剑凌空一砍,一道剑光直直朝风巧慧冲去,击中她的胸口,飞出数百米。 “谢,谢小姐好厉害!” 周边陡然寂静,刑部尚书震惊的看着站在囚车上的女子,目露赞叹。 林靖驰紧握的拳头松下来,浑浊的眼盯着保护着他的孙女,忽然,扬声大笑,“不愧是老夫的孙女!哈哈哈!笙儿,外祖能看到你这般姿态,虽死无悔!” “怎么可能...谢洛笙竟有这么强大的剑气?” 钟锦潇不可置信的呢喃,随后目光越发疯狂。 谢洛笙——他要定了! 屋檐之上,一席邪肆的身影飘然落下,幽幽的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薄唇溢出讥笑,“拿着本王的内息充大头,惯是个狐假虎威的丫头!” 上次为她疗伤,渡了内息,这原本早就该散了,没想到她竟寻到法子留下,现在用了出来! 刑部尚书命人请走风巧慧,四周侍卫抓起闹事的打手,举起手恭敬道:“县主,安平侯的事并未下定论,此行只是关押,请县主莫把事情闹大,平添罪行!” 谢洛笙耗尽了钟凌寒留给她所有的内息,已经体力不支。 撑着身子回头,抓住囚车,看着里面对她笑的安平侯,眼眶通红。 “笙儿听话,外祖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难不倒我!” 林靖驰看出她在勉强,艰难的伸手透过囚车的缝隙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沉声道:“外祖从未有过谋反之心,很快就会出来,你不必害怕!” “清影,送小小姐回去!” 林靖驰淡淡的开口,周身显出一个人来,恭敬地抱拳,对谢洛笙道:“小小姐,请回!” 谢洛笙脸色苍白,知道不可能强行将外祖带走,强忍着眼里的泪,郑重道:“外祖放心,孙女一定将你堂堂正正的救出来!” 钟锦潇所做的所有恶行,她定让他付出代价! 囚车渐行渐远,周边围观百姓散了,谢洛笙站在原地,雨水冰冷的落在身上。 忽然,头上投下一道影子,钟凌寒掀开衣袍替她遮住了寒凉。 “我外祖没有谋反,他是被人陷害!” 谢洛笙低着头,哑声开口。 钟凌寒眉尖一挑,低笑道:“本王从未怀疑安平侯的忠心。” 闭上眼,谢洛笙压住心底的躁动,轻声道:“可是,你也没有救他。” 从一开始,他就在安平侯府——作壁上观! 钟凌寒脸色微沉,听出她话里的不满,语气幽凉:“安平侯府之祸,并非一朝一夕。” “本王若这时出手,如何引出主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同盟关系? “三殿下,从安平侯府中查出一条腰带,好像是您的!” 远处,负责搜查安平侯府的几个侍卫着急的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朝钟锦潇开口。 钟锦潇原本看见谢洛笙和钟凌寒那么亲近准备发作,听到这句话,眯了眯眼,将盒子接了过来。 红色的锦盒打开,露出一条镶嵌着金丝的翠珠腰带。 这翠珠北祁只有一颗,三年前父皇只赏给了他,所以这条腰带正是他掉的无疑! 经过几年,这腰带依旧如新的一般璀璨,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家有多细心保管。 钟锦潇手轻轻摩擦着缎面,唇角轻扬。 还说对他没有爱意,谢洛笙果然口是心非! “若早点说,或许安平侯也不必受此大辱。” 钟锦潇低低的溢出笑,腰带赫然绑上,讥诮的看着钟凌寒。 本就寒凉的空气越发低沉,钟凌寒垂眸,目光阴冷,薄唇抿的犹如冰线。 掌心一抬,钟锦潇腰间一松,那条腰带落入修长的手里。 “这条腰带,你特意放在安平侯府珍藏?” 幽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莫名的寒意。 谢洛笙推开他,扫了一眼,沉声道:“是。” 三年前钟锦潇在马场失足,腰间的腰带掉下来,那时她对钟锦潇爱慕之心越发重,便悄悄捡起来,交给二表哥央求了好久让他帮忙藏起来。 此事久到她已经快要遗忘,如今再见这腰带,只觉得分外刺眼。 “不曾看出你对三皇子曾如此情深义重!” 钟凌寒嘴角微微上斜,勾出极冷的弧度,“本王的腰带倒不见你珍藏?” 谢洛笙心里惦念外祖,一心只想跟着囚车去刑部,被钟凌寒拦着,心下烦躁,咬牙道:“臣女不知为何要珍藏王爷的腰带?” “王爷和臣女,何时熟稔到那个地步?” 一字一句,戳在钟凌寒心口。 诡谲邪肆的脸猛然下沉,瞳孔下浮出阴冷,紧紧盯着她,冷声问道:“于你而言,本王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谢洛笙推开他,双眼沁出血丝,哑声道:“臣女对王爷有所求,王爷准臣女之请,一切结束,以身相许,自是同盟关系!” 简简单单,毫无感情。 她拿自己做货物,引他做事,事成之后,他拿货物她给人,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牵扯! “原来如此,在你心里本王和你便是这样的关系!” 钟凌寒发出低低的笑声,阴森的让人恐惧。 谢洛笙咬着牙,心中涌起浓烈的怪异情绪,抬起眼,红了眼眶,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难道不是王爷期盼的吗?” 命她拿自己做礼物送给他,主动要求结成同盟关系的人——不正是钟凌寒吗! 他对她,又何曾有其他感情?! 空气陡然静止,钟凌寒狭长的眸子霎时变得低沉。 忽然,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脸上摩挲,用尽了力气。 “你说的是,本王倒是忘了,本王和你只是同盟关系。” “既然你还记得,那么本王替你铲除该铲除的人后,十里红妆,乖乖嫁给本王做侧妃!” 一语落下,金丝腰带在他手中化为灰烬,钟凌寒搂住她的腰。 掌心贴在她腰间刻着他名字的地方,极尽揉捏,森寒道:“至于安平侯之事,不在同盟条件里,恕本王无心管辖!”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走狗 身侧的人留下薄凉,拂袖而去。 翠绿色的珠子从已经灰飞烟灭的腰带上掉下来,四分五裂! 谢洛笙的双手紧握,指尖松开,掌心流出一片血迹。 “洛笙,你何苦瞒着?若早些和本殿袒露心意,燕州的密信本殿或许可以替安平侯拦截。” 钟锦潇走到谢洛笙身边,满脸笑意,试图去牵她的手,“若你现在肯跟本殿面见父皇请旨赐婚,本殿...” “殿下就能放外祖出来?承认这一切都是三殿下构陷?” 谢洛笙冷冷的抬头,厌恶的看着他,扯了扯唇,“买通安平侯府的下人构陷外祖,偷拿北祁京都军事防御图放在外祖床榻。” “神不知鬼不觉的于安平侯府藏匿兵器,更有燕州知府适时传来密信抓住刻着林家图腾的三千军队,如此周密的布局,以殿下的脑子恐怕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计策。” “安平侯府被查抄,谋反的帽子正扣在外祖的头上,现在以三殿下之力,还能阻止这场完美的陷害?” 谢洛笙胸腔怒气翻滚,若不是外祖唤回她最后一丝理智,恐怕她现在就会杀了钟锦潇! “钟锦潇,被人当傻子用,挡在他们前面甘心为他们做走狗,你当真愚蠢!” 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谢洛笙望着怒的青筋暴动的钟锦潇,眼神一冷,骤然伸腿,将他踹在地上。 一点点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北祁军事防御图早在月前青花瓷闹剧中就被我烧毁,你猜这次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安平侯府里?” 军事防御图从来只有一个,谢洛笙上次烧毁的并不是假的,若还有,只能说明——有人提前做了备份! 这人若不是陛下,那便是细作! 钟锦潇顿时四肢发凉,温润的表象溢出恐惧,瞪大眼,眼底爬满血丝,阴沉道:“你胡说什么!” 谢洛笙已经对钟锦潇的脑子不再抱有希望,憎恶而悲悯的望着他,厉声开口。 “两次出主意的人恐怕都是同一拨,拔除了外祖,届时北祁奸臣与外患里应外合,满朝你还能找到谁救你!” 真是可笑,前世她竟为了这样一个蠢货害了外祖和十万将士性命! “钟锦潇,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等着你覆灭!” 周边所有的声音破碎,钟锦潇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眯着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怒道:“来人!通知刑部,好好招待安平侯!” 谢洛笙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思索了一会,钟锦潇捏着膝盖低声道:“去丞相府!” 仅剩的寒凉散去,大雨骤歇,拐角处——谢乐潼缓步出来。 白纱落地,谢乐潼弯腰,优雅的捡起地上碎开的绿珠,剪水般的眸子望着钟凌寒离开的方向,唇角绽开轻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求见陛下 “小小姐,你该回去了。” 一直沉默的清影发觉她走的方向不对,立刻现身,将她拦住。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目露迷茫。前后两世,她都不曾听外祖说过他身边还有暗卫。 有这些人在身边,前世,外祖原本...不必死! “是沙湖县主!安平侯的外孙女!” “我们快走,可不能和她有什么牵扯!安平侯谋反,搞不好她和她娘都要死!” 身后传来声音,谢洛笙看去,是几辆马车。 前日还向她抛橄榄枝极尽谄媚的官府内眷,此刻看见她,避之不及,着急忙慌的催着车夫从她身边掠过。 谢洛笙回头,门庭若市的安平侯府现在已经被查封,外祖落难,愿意相助的人寥寥无几! “小小姐在那,我们要请安吗?” 一群丫鬟趁乱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看见她,犹豫了一会。 几个家丁立刻拽着她们跑,叱骂道:“请什么安!你不怕被他们连累!赶紧逃命吧我们!” “三皇子刚才可下令要折磨安平侯,也不晓得安平侯那么大年纪可撑得住!” 身侧人窃窃私语,谢洛笙脸色骤变。 “外祖!” 推开清影,闯进刑部大牢,谢洛笙眼睁睁看着林靖驰被关押,握着牢门的手用劲,全身迸发着恨意。 她以为只要改变轨迹,她不再和钟锦潇纠缠,就能保全外祖的性命,但是最终还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笙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林靖驰坐在牢里,呵斥道:“这是安平侯府的事,你掺和什么!回去!” 谢洛笙闭上眼,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摇摇头,“我不是来劫狱,来这里是冯大人允许,外祖别赶我走!” “这外面,谁也不相信您会谋反,外祖您好好在这里歇几天!” 谢洛笙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卷兵书,递给狱卒。 “冯大人不方便亲自出面,这兵书他托我交给您,怕您无聊。” 到了现在,她已经渐渐冷静。 此事显然是朝中有人利用钟锦潇扳倒外祖,这场陷害任谁都看得清楚,就不知陛下会不会相信! 从牢中出来,谢洛笙快步前往皇宫,半路,停了下来,朝身后人哑声道:“外祖被抓,将士们一定会有骚乱,这场骚乱必须制止。你是外祖身边的暗卫,你说的话他们会信,这件事劳烦你去做!” 一缕风吹的快,清影很快没了影子。 刑部尚书冯大人掀开车帘,复杂的看着清影离去的方向。 安平侯若不配合,就凭他本身的实力和这些暗卫,他们根本抓不住! “县主,您快起来吧,陛下已经歇了,不会见您!” 皇城外,谢洛笙一字不发,直直的跪在养心殿外。 几个太监宫女说的嘴皮都干了,谢洛笙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 眼眸望着地面,谢洛笙唇角扯了扯。 她并不是要陛下见她,她只想让陛下知道安平侯府只能依仗皇帝相救,打消陛下的疑心! 夹杂着雨水的风在脸上吹了三个时辰,她的双腿已经沁出血。 忽然,一个丫鬟抬腿朝她后背狠狠一踢,谢洛笙闷哼,差点栽倒。 “这不是沙湖县主吗?几日前春风满面,今个怎么跪下去了?” 异域的香气扑面,兰贵妃悠然的走到谢洛笙面前,艳丽的脸满是讥嘲。 谢洛笙淡淡的朝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这般漠视让兰贵妃一拳打在棉花上,眼眸瞬时睁大,五官陡然狰狞。 手掌高高抬起正要落下,德妃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后正说要找姐姐,姐姐却在这消磨时间?” 一袭蓝裙依旧温柔,德妃冷眼朝谢洛笙看着,没有和她说一个字,逼着兰贵妃走了。 垂下头,谢洛笙望着蓝裙,哑声道:“多谢。” 她这沙湖县主人前风光全靠外祖势力,如今外祖岌岌可危,德妃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给了最大的善意!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机会 “县,县主...您何必这样伤害自己,说句大不敬的话,安平侯谋反有燕州知府作证,人证物证齐全,根本没有翻案的可能!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您再这样下去免不得陛下怪罪你头上,你还是快走吧!” 养心殿的几个公公曾得过谢洛笙赏的金子,记着这茬,好心提醒,催的厉害。 “几位不必再劝,我跪到晕厥自然会走。” 只要晕过去,她就能见到太后! 前世,外祖也曾差点入狱,是太后救了外祖一命! “皇帝!这可是先皇遗诏,你怎么敢不从!” 耳边依稀传来太后暴怒的声音。恍惚的睁开眼,朦胧间她似乎瞧见太后跳脚。 一缕幽香从鼻尖掠过,冰凉的气息仿佛对她万般厌恶,走的毫不犹豫。 谢洛笙眼神闪了闪,轻轻移开了视线。 那些话,是她说的狠了! 珠帘晃动,依稀间一抹明黄色身影走了进来,背对着她,沉声道:“谋反不同其他,母后如此帮他只会害了北祁!” 气氛忽然凝固,寝殿寂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良久,太后缓缓开口,“皇儿,你真的相信安平侯会谋反?”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谢洛笙静静地看着皇帝,抓紧手边的被角。 皇帝转过身,淡淡道:“燕州三千隐匿军队刻着林家的图腾,十万将士皆听他令,他又与西疆城主交好,朕不得不防!” 不! 外祖绝没有反叛之心! 谢洛笙激动的从床上起来,皇帝听见声音,低下头,正对上她染着泪意的眼睛,神情微怔。 “洛笙丫头,你醒了!” 太后欢喜的过来,朝外呵道:“县主醒了,让太医过来!” “太后,陛下。” 谢洛笙挣扎的起身,膝盖骤然疼的钻心,径直摔在地上。 太后惊呼,心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要去扶她。 谢洛笙向太后摇头,重重的朝皇帝磕头,哽咽道:“外祖对北祁的忠心日月可鉴,外祖根本不知道燕州三千军队的事,外祖更不会蠢到将金银兵器藏在安平侯府的后院!请陛下明察!” 太后站在一侧心情,瞪着皇帝,“安平侯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他若真想谋反,根本不会现在被揭发!” “哀家知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兵符,他曾交给过你,是你不要!” “边境刚刚平稳,现在你若动安平侯,无异于卸磨杀驴!到时伤了将士们的心,如了某些人的愿,逼的林家真反了,你该如何?” 太后字字句句惊心动魄,谢洛笙呼吸彻底放轻。 这些话...太后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 说累了,太后端起茶杯豪饮,盯着皇帝,阴恻恻道:“洛笙丫头的舅舅以及两个表哥还没回来,他们刚立下大功...谋反可要诛九族,你要把北祁仅存的几个将士全都砍了?” “砰!” 大殿外传来巨响,高公公的声音传进来,“这可是陛下儿时就爱吃的糕点,安平侯特意从边境带来,你怎么敢打翻了!” 紧张的气氛霎时消融,皇帝叹了口气,“母后,何必如此!” 低下头,鹰隼般的视线从谢洛笙的脸上掠过,良久,缓声道:“朕相信安平侯,但此事人证物证齐全,容不得朕偏心。” “你若真与朕一般相信你外祖,那朕给你七日,将主谋找出来,还你外祖清白!” 皇帝压低了声音,“这是朕能为安平侯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司会审 “谢洛笙,叩谢陛下!” 谢洛笙重重的在地上磕头,霎时,溢出血迹。 皇帝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吩咐宫女去御膳房拿些补品,沉声道:“朕还有些奏折,不在这搅母后安宁。” 明黄色的身影从晃动的珠帘那离开,谢洛笙彻底瘫软在地上,咬着牙忍住满眶的眼泪。 太后心疼她,愣是将她留下一晚,直到太医令瞧过开了药方才安心入寝。 翌日,以张丞相为首,大半百官跪在地上请皇帝给安平侯治罪。 太后捧着先皇遗旨,众目睽睽下展出,要求赦免安平侯死罪。 震惊之下,众人这才知道安平侯曾用命将先皇从死人堆里救出来,遗旨申明,无论安平侯犯了什么大不敬,都要饶他一命! “父皇,安平侯此次并非犯下一般罪行,而是谋反!此等罪大恶极,岂能饶他!请父皇三思!” 钟锦潇跪在堂前,在众人的惊呼中割发求旨。 文武百官纷纷叩首,恳请陛下三思。 刑部尚书奉太后懿旨将安平侯押到金銮殿外,林靖驰见到先皇遗旨嚎啕大哭,最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遗旨一分为二,面目雷霆。 太后气的跳脚,掀开帘子冲到安平侯面前,怒斥道:“安平侯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谢洛笙瘸着腿跟着羽嬷嬷悄声走到金銮殿屏障后,望着伤痕累累的外祖,红了眼眶。 林靖驰跪在地上,向太后磕了一个头,坚持道:“若微臣当真犯下谋反死罪,微臣不配先皇此旨!” “今日微臣若受了这道旨意,逃过一死,却也蒙上不白之冤!” 抬起头,林靖驰浑浊的双眼透出坚毅,虽年过花甲,虽他跪在地上,但气场却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 一字一句,林靖驰吐字无比清晰,“微臣,请陛下调查此事,给臣一个清白!” 月前,林靖驰率万千兵马凯旋,陛下亲去城墙迎他回归,无比风光;谁能想到短短月余,花期未过,荣宠到极点的安平侯林靖驰会带着镣铐跪在金銮殿,背负谋反罪名,请求皇帝给他一个清白! 高公公顿时唏嘘,偏过头,长长叹了口气。 谢洛笙强行逼着自己不要动,垂下头,等着陛下的回应。 “此事人证物证皆在,还要怎么查?” 张丞相举着谏牌,跪在皇帝面前,高呼道:“请陛下降罪,赐安平侯死罪,株连九族!” “谋反大罪不容辩驳,安平侯功高震主私养军队背弃陛下,请陛下降罪,赐全尸,株连九族!” 刑部侍郎章台跟着跪下,齐声山呼。 一片喧闹间,皇帝扫了一眼朝堂,朝堂中唯有几个人没动,那是跟着林靖驰闯出来的武将以及陈范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慵懒邪肆的身影引人注目。 谢洛笙瞳孔微缩,隔着屏障,那人似乎感应到她在这,幽幽回头,凉薄的视线和她隔空相撞。 心神微颤,谢洛笙慌乱的逃开他的眼神。 “洛笙小姐,长安王来自安平侯军队,是安平侯一手提拔的人,如今深得陛下信赖,若能得到他的帮助,将会事半功倍。” 羽嬷嬷扶住她的身子,好心提醒。 谢洛笙想起昨日她对他说的那些话,神情闪了闪,摇了摇头。 她说错了话,而他那般决绝,怎么肯帮她! 良久,面对一众求赐死安平侯的文武百官,皇帝缓缓落下声音,“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三司会审。” “七天,安平侯是清是浊,给朕一个交代!” 第二百二十八章 等她求本王 “陛下!” “安平侯谋反罪大恶极,您给他时间就是...” 张丞相不甘心的开口,抬起头,正对上皇帝沉沉的眼神。 “张爱卿,你是否忘了朕才是北歧的皇帝!” 皇帝声音沉闷的响在大殿,如一记闷雷砸在所有人头上,张丞相身子一僵,形神惧颤。 一时焦急,他竟然忘了在他面前的这是北歧的皇帝——他这一句反驳,便是在挑战君主的权威! 张丞相缓缓低下头,额头磕着地面,咬牙道:“臣,遵旨!” 一切尘埃落定,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夹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宗人府府门向陛下叩首,谢洛笙紧了紧手腕,转身离去。 黑影消失,钟凌寒眯起眼睛,听着她走路怪异的声响,凤眸风云暗涌,迸出令人心惊的寒凉。 出了金銮殿,谢洛笙靠在树旁,一个小丫鬟朝她招手,欢喜道:“县主你真的来了!” 谢洛笙定睛看去,是上次替张采女送信来的丫鬟。 朝她走去,谢洛笙看向她身后,歉意道:“抱歉,我如今无能为力。” 张采女柔和的藏在角落,朝谢洛笙摇头,“我不是为这事来。” 双眼向四周看了一眼,快速将一个布条塞进谢洛笙的手里,“这个东西给你!” “我自小能吸引一些鸟兽,半月前宫中飞来一只鸽子,看着像是迷路,我便把它引了下来。” “它腿上绑了给燕州知府的信,信中那人询问燕州知府私兵募集了多少人,还说定会早些做出林家图腾。” 张采女紧张的看着四周,压低声音,“我本不知道它的作用,但悄悄留了下来。直到昨日听闻安平侯谋反,燕州知府抓到三千私兵这才知道这封信的作用!” “我帮不了你什么,这个我给你,愿你早日查出幕后指使!” 手里的布条冒着热气,谢洛笙猩红了眼,骤然握紧,藏进衣袖,沉声道:“多谢!” 隐匿在黑暗中,谢洛笙低下头,耳边的坠子闪着荧光。 张采女本想走,被荧光闪到眼睛,目露惊讶,“这是齐鲁大地的信物?” “信物?” 谢洛笙微怔,摸向耳坠——那是花夫人送给她的见面礼! 张采女点头,脸上浮出欣喜,鼓足勇气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齐鲁大地的望族和燕州山匪素有来往,所谓消失的三千私兵,他们一定能找到下落!” 谢洛笙目光溢出亮光,“只要找到私兵,就能找到幕后指使!” 骤然找到希望,谢洛笙感激的拥住张采女,轻声道:“等一切事毕,我定救你出去!” 现在,她要见花夫人! 一抹倩影踉跄的向太后请辞,屋顶落下一道邪肆的身影,望着她急切的模样,眸子眯了眯,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宁肯求助张采女,她也不愿求他? “事情办得如何?” 寒松恭敬的跪在身后,钟凌寒幽声问道。 寒松低着头,木然道:“得知安平侯被抓,十万将士都很平静,并没有闹出骚乱。” “没有闹出骚乱?” 钟凌寒薄唇扯出漫不经心的弧度,“看来小野猫跟在本王身边,倒学了几分本事。” 皇帝最担心的莫过于安平侯在将士心中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安平侯谋反皇帝未必相信,但若十万将士闹起来,坐实了安平侯对将士的掌控能力,皇帝必杀安平侯! 稳住了将士,等于稳住了皇帝多疑的心,这才给了安平侯七日的活路! 掌心翻动着药瓶,钟凌寒笑的邪气。 寒松朝他看了一眼,沉声问道:“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收起药瓶,钟凌寒淡淡的撂下几个字,“回府,等她求本王!”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陈宁宁救人 从皇宫出来,知秋正在等她。 “小姐,京中流言已经制止,只是...” 知秋有些犹豫。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选了几个孩子,但是奴婢还没说,赞扬安平侯不相信他谋反的歌谣已经传遍大街小巷,那几个孩子跟着唱,说是昨天就已经学会了。” 扶住她的胳膊,知秋心疼的眼眶发红。 谢洛笙站稳,眉头皱了起来。 居然有人赶在她前面控制住了流言? 这人...会是谁? 脑海浮现出一张邪肆诡谲的脸,谢洛笙神色暗了下去。 他...怎么会愿意帮她! “我们先去永安伯爵府!” 此事暂且搁置,她记挂着燕州私兵的下落,正欲走,前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知秋忽然将她护住。 “小姐小心!” 谢洛笙抬头,十几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从皇城周边冲了过来,为首的女子手里缠着鞭子,见到谢洛笙,面目狰狞。 在她身侧,站着满脸阴狠的杨平。 谢洛笙眯了眯眼,冷声道:“不知郡主这是何意?” “何意?” 风巧慧诡谲的笑起来,一字一句道:“你让我在百姓面前出丑,今天,我就要你的命!” 掌心扬起,一鞭子落在地上,风巧慧怒道:“都给我上!” “谁敢伤害小姐!” 知秋抽出腰间的飞镖迎着一群打手冲了过去,谢洛笙双手握拳,看着朝她聚集的打手,额头冒出薄汗。 她已经没有内息!躲开迎面的拳头,谢洛笙手中毫无兵器,撑着身子和这群人缠斗。 “杨平,你去!” 风巧慧居高临下的命令杨平,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出发前长公主说的话。 “你们若想动手,今日,就必须要了谢洛笙的命!” 为了报答谢洛笙在永安伯爵府替长公主结尾,长公主倒也说了-留她全尸! 杨平提起大刀,阴恻恻的笑了,“郡主放心!” 转头,杨平诡笑的瞪着谢洛笙,咬牙道:“你害我在刑部挨了一百多大板,母亲也被父亲关在柴房,差点要了命,如此屈辱我今日就要你偿!” 提着大刀,怒吼着冲过来,招招毙命,恨不能将谢洛笙大卸八块! 眼看寒光落下,知秋惊呼,被风巧慧狠狠甩了一巴掌。 关键时刻,一柄长剑穿过谢洛笙的发间抵住袭来的大刀。 下一瞬,火红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伸手将她推开,一脚踹在杨平的胸口,轻狂的不可一世,“皇城大门口袭击县主,你们好大的胆子!” “陈宁宁?” 风巧慧脸色骤变,磨牙道:“这和你没关系!赶紧走!” “走?你让我走我就走?今天只有你走的份!” 陈宁宁冷笑,根本看不上她。 回过头,打量着谢洛笙苍白的脸色,没好气道:“你怎么说也是县主,安平侯失势你也是县主,就这么站着让人家打?” 听着极为熟悉的数落,谢洛笙艰难笑出声。 如此落魄时刻,难得还有人愿意相帮! 风巧慧何时被人这么轻视过,捏着鞭子的手都在发抖,忽然,双目瞪大,愤怒道:“那你就跟着一起死吧!” 鞭子恶狠狠落下,毫无征兆,谢洛笙瞳孔骤缩,拉住陈宁宁。 第二百三十章 杀了她们 “啪!” 鞭子从眼角擦过,甩在地上留下一条白痕。 转瞬,风巧慧下一鞭子更狠的砸过来。 “啊!” 陈宁宁一时不察,肩膀被打,痛的跪在地上,满地鲜血。 “杨平,杀了她们!” 风巧慧杀红了眼,一声令下。 陈宁宁的血从手背流过去,满是血腥气。 谢洛笙呼吸骤紧,抬头看着风巧慧和杨平,忽然,从陈宁宁手中接过那把剑,横着挥了过去。 刹那,冷冽之气炸开。 长剑碰上杨平的大刀,兵刃相撞,声音震耳欲聋,杨平惊的松手,吓的抱住自己的头跪在地上。 谢洛笙踏着他的身子冲向风巧慧,凭着最后的力气砍断风巧慧手里的鞭子,剑刃划过她的脖子。 风巧慧嚎啕大叫,鞭子断开的瞬间只觉得虎口发麻,还没回神,脖子传来凉意,心中闪过恐慌,想回击,谢洛笙猛的朝她肩膀刺了过去。 “啊!” “谢洛笙,我可是郡主!” 风巧慧痛苦的跪在地上,仰天嘶吼。 谢洛笙却毫不动容,刺到底。 “你伤娇娇儿肩膀,我便废掉你的胳膊,一报还一报,这是你的命!” 陈宁宁震惊的看着谢洛笙,良久,双眼满溢亮光。 这...就是她要找的对手! “谢洛笙,来日我们定要打一场!” “小姐!” 永安伯爵府的家丁冲过来,人数过百。 杨平不敢和永安伯爵府相冲,不顾风巧慧,独自跑了。 风巧慧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怒视着谢洛笙,癫狂道:“谢洛笙我定杀了你!” “砰!” 谢洛笙扔下手里的长剑,风巧慧被吓的一激灵,双眼放大,晕了过去。 “呸!没用的废物!” 陈宁宁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抓住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人,喝道:“把这些人都抓回府,通知长公主来接人!” “小姐!” 知秋一把飞镖狠狠插进打手的喉咙,朝谢洛笙扑来,看着谢洛笙的伤势,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你的伤很重,必须看大夫!” 谢洛笙拉起知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打手。 知秋杀人—干净利落! “安神医在府里,我带你们回去疗伤!” 陈宁宁捂住肩膀,招呼车夫过来,扶着谢洛笙和知秋上去,想了想,扭头对丫鬟道:“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找太后,当街刺杀沙湖县主和永安伯爵府的小姐,我要太后给我一个公道!” 马车疾驰,陈宁宁抓住谢洛笙的手,垂着头一动不动。 谢洛笙撕下裙摆,冷着脸按住她的伤口,看着她发抖的手腕,眸里闪过杀气。 陈宁宁生性天真浪漫好打抱不平,双手从未沾染过鲜血,风巧慧这次——碰了她的逆鳞! “别怕,我会保护你。” 搂住她的肩膀,谢洛笙哑声开口,喉咙溢出血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永安伯爵府相助 永安伯爵府,收到消息的花夫人早早的在门口等,脸色铁青。 谢洛笙扶着陈宁宁下来,瞧见门口背着药箱的人,红了眼眶。 快走一步,冲到安雄的面前,哽咽喊道:“安爷爷。” “丫头,你受苦了!” 安雄快步走来,望着谢洛笙,面色凝重。 拦截囚车,跪倒养心殿,谢洛笙这些孝举早已传遍京城! 谢洛笙摇头,压下翻滚的情绪,恳切道:“陈小姐为我受了重伤,知秋也被甩了一鞭子,烦请安爷爷为她们疗伤!” “安神医,恳请您为宁宁疗伤!” 花夫人心疼的扶住陈宁宁,走过来,郑重的行礼,身体都在发颤。 长公主和风巧慧这次,彻底惹恼了她! 安雄虚扶起花夫人,示意丫鬟把她们带进去,“夫人一家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救人理所应当,担不起夫人这一拜!” 浓郁的药味充斥在每个院子,谢洛笙安置好陈宁宁和知秋,跪在花夫人面前,“夫人大礼,洛笙叩谢!” 说罢,谢洛笙重重磕头,鲜血淋漓。 花夫人慌忙把她扶起来,沉声道:“那对耳环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无须道谢!” “当日我见你品行高洁,但是虽被封县主却被人多般轻视,这才送你花家信物做靠山,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用它的时候!” 谢洛笙不肯起来,一直绷着的神经在花夫人的柔声细语下放松不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哽咽道:“外祖被奸人所害,陛下只给我七日时间查明真相。” “我已在皇宫浪费一日,如今只剩下六日!燕州私兵是调查谋反案的关键,但燕州知府却上表被他们逃了!” “洛笙恳求夫人相帮,找到那群私兵下落,问清缘由,给外祖一个清白!” 花夫人握紧她的手,掌心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命人带来一只鸽子,郑重道:“你且把信物和你所求都放在信里绑在它的腿上,它自会送到该送的地方。” “只是齐鲁大地离京城甚远,他们能帮的不多。你今日受惊,在府中休息一日,老爷回来问问朝中情况,他与大理寺卿交好,或许能允你旁观审案!” 花夫人字字句句皆是真心,谢洛笙深吸口气,重重点头,“谢夫人!” “安平侯为人坦荡,老爷和母亲都不信他会谋反,相信北歧百姓更不会相信这种荒诞之事。若有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永安伯爵府,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这种时候谁都想把自己摘出去,但永安伯爵府却站在她的身后,这份情,她记下了! 谢洛笙深吸口气,朝院门外站着的陈范宁恭敬的行了大礼,“永安伯爵府日后便是我谢洛笙的恩人!” 拿来笔墨,写好信封,取下耳环,谢洛笙当着花夫人的面将鸽子放飞。 擦去脸上的眼泪,哑声道:“知秋伤势不轻,恳请夫人收留照料她几日。按礼我本该拜谢老夫人,但如今时间紧迫...请夫人替我向老夫人问好!” 说罢,谢洛笙冲了出去,围上面巾,朝向安平侯府。 花夫人想拦,被陈范宁制止。 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陈范宁沉声道:“兄长有这样的外孙女,是兄长之幸!”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关门 夜幕降临,初春乍暖的风吹进长安王府却带着令人恐惧的凉意。 一张贵气的紫色貂毛软塌上,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上面,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全身泛着冰冷的气息。 府门大开,男子的脸正对着大门口,随着时间流逝,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居然,还没来! 寒松木然的看着大门,问道:“王爷,夜深了,关门吗?” 这风,有点冷。 狭长的眸子阴森的落在他的身上,不发一言。 寒松抿抿唇,沉默又识相的站在一边——看来是不给关门了! 良久,幽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她去了安平侯府?” 寒松喉咙动了动,惜字如金,“嗯。” 钟凌寒冷哼,扯唇道:“现在才想着去找府里的下人有什么用?该走的都已经走光了,能问出什么?” 寒松想了想,沉声道:“谢大小姐应当是去后院,那些所谓埋藏的金银还有一些残留。” 钟凌寒眸光闪了闪,轻嗤道:“你倒是了解她。” 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片子,孤身调查谋反案,就没想过朝中会有人不希望她调查下去? 与其这么艰难,她就没想过来求他? 或者...她选择去求钟锦潇?! 钟凌寒瞳孔骤缩,漆黑的眼眸溢出森冷的光,如冰一般的声音落了下来,“钟锦潇那废物在做什么?” 寒松愣了愣,迟疑道:“似乎...在谢府。” “嘭!” 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砸的稀碎。 突如其来的发脾气搞懵了寒松,不解的看过去。 钟凌寒骤然起身,脸上浮出厉光,掌心一挥,府门骤然合上,薄唇抿出冷意。 是了,她都说他们是同盟关系,这种关系,她和谁不能建立? 与此同时,谢洛笙从安平侯府出来,皱眉回忆着后院的土堆。 那些土并不新,显然那些金银铁器已经埋在后院很久,府里只剩下管家和十几个家生子,据他们所说,外祖回朝前后院曾被翻新过,这手脚应该在那时已经做下。 “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动手的只能是府里的家丁!” 原来是内鬼! 当日向刑部举报外祖谋反的小厮已经被刑部尚书带走,她想问话还得多费一些心思! 不知不觉,她走到一处偏僻的街道,忽然的厉风从身侧吹到脸上,谢洛笙警惕的偏头,正看见一扇门猛地合上。 抬起头,谢洛笙顿住。 长安王府! 她怎么会走到这? 若她想去刑部问话,钟凌寒或许能帮... “不,不可以!” 脚步猛地停下,她的手已经落在冰冷的青铜门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准备敲响大门的手迅速收了回来,谢洛笙不断地摇头。 他说过这次的事他不会帮! 何况这也不在她们定下的同盟条约里,她没有权利要求钟凌寒冒着危险帮她! 而且... 谢洛笙忆起钟凌寒愤怒的脸,心尖溢出怪异的情绪。 她好像...应该道歉! 但是...她错了吗? “小姐!” 身后响起声音,谢洛笙回头,只见丁香气喘吁吁的跑来,“老夫人迟迟等不到您回来,让奴婢来找您!” “大夫已经在院子里等您,您快回去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千两银票 门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寒松看向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主子,忍不住道:“谢小姐,似乎在门口。” 合上门的刹那,他看见了谢洛笙的影子。 钟凌寒面色冷意散了些,邪睨了一眼寒松,喉咙低低的传来应允的声音。 寒松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走了?呵。” 钟凌寒薄唇上扬,明明在笑,却散着令人心惊的冷意。 寒松忍不住打个寒颤,主子的眼神越发诡谲,隐隐带着怒气,让人心惊胆战。 回头,斟酌了一会,寒松建议道:“不如,王爷去一趟谢府?” 两个人闹变扭,总要有一个主动求和才是。 何况....他并不觉得谢大小姐说的有什么问题。 钟凌寒的眼神仿佛刀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眼珠宛如涌上千万乌云,幽幽吐出两个字,“不去。” 黑影转瞬消失,寒松正欲跟上,一个石头砸到他身上。 寒松眼神陡然变冷,握住腰间的剑就要拔,一个人跳下来,没好气道:“干什么干什么,杀人啊!” “木瑜。” 看清来人,寒松面露嫌弃,微微侧身,收回手,“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木瑜摇晃着头笑嘻嘻的往他身边蹭,明明长的白净却把自己折腾成黑汉子,一只手指抵住寒松随时拔出来的佩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钟凌寒消失的方向,嗤道:“小松松,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对上寒松疑惑的眼神,木瑜噎了噎,好心道:“主子去哪了你心里没数?就你说的那么直接,主子能接话茬吗?” “况且安平侯这事...就算没有谢家那大小姐,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谁让,安平侯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深夜,谢洛笙回去谢府,刚踏进去,被桔梗拉走。 “三皇子和老爷在书房,老夫人命奴婢带您去沉香苑。” 若谢洛笙回去自己的院子,必定经过书房,自然会和有备而来的钟锦潇撞个正着。 祖母这是替她拦了三皇子! 谢洛笙想明白这点,朝桔梗感激的点头,掀开帘子,谢老夫人还没睡,房里有两名女医。 “这是宫里的女医官,你膝盖受了伤,又跑了一天,让她们给你瞧瞧。” 谢老夫人坐在高位,沉声开口,显然并不善于表达关心。 谢洛笙谢过,压下心底的焦虑,向女医官伸出手。 桔梗端着热茶进来,看向谢老夫人,见谢老夫人点头,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盘子,交到丁香手里。 丁香打开盘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近千两银票。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谢老夫人,“祖母这是做什么?” “这是老夫人给您的体己,您这几日想必花钱的地方多,老夫人想着您怕是没什么积蓄,便拿了这些来。” 桔梗笑着替谢老夫人开口,认真道:“这些钱没有从谢府账里出,是老夫人的压箱底。老夫人待您,是掏了心的!”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和安平侯府牵扯上关系。 谢老夫人给她钱周转是助她,不走谢府公账是将谢府从谋反案中摘出来,保全了谢府又帮了她,谢老夫人的确付出了真心! 谢洛笙被谢府凉久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略微的暖意,当即跪下,一字一句道:“孙女谢祖母大恩!”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的胳膊,废了吧 谢老夫人低低应了,让桔梗扶她起来。 谢洛笙伸出手重新让女医诊断,瞧着她们认真的模样,眉头皱了皱。 她总觉得她们并不是在意她的身体,似乎在检查其他东西! 胳膊被女医按住,心口被她们仔细听了许久,方才把她松开。 两名女医诊治完毕,朝谢老夫人笑着点头,“大小姐被保护的不错,只有外伤,静养几日便可。” 话里行间,是在告诉谢老夫人——谢洛笙还是完璧之身! 得了答案,谢老夫人松了口气,严肃的脸也变的柔和,对谢洛笙沉声道:“谢府家风严明,你尚未出阁在外奔波,若被人发现会影响谢府声誉。” 谢洛笙心提了起来,看向谢老夫人,试图开口。 谢老夫人朝她摆手,顿了一会,沉声道:“日后,莫回来的这般晚。” “府中给你派几个护院,若有危险他们能护你。” 这...是担心她的安全? 谢洛笙眼眶泛红,恭敬道:“孙女记下了。” 谢老夫人站起来,看着她惨白的脸,心底拂过不忍,压低声音道:“揭发安平侯谋反的那几个家丁已经不在刑部,想必三皇子已经将他们压到大理寺。” “北祁百姓多视安平侯为战神,牢头同样如此,你若想去,备齐银两,问题应当不大。” 话说完,谢老夫人在嬷嬷搀扶下回去屋子,桔梗看向屋外,知夏捧着几件衣服过来,欢喜道:“小姐!” “老夫人留您今夜在院子里歇息,偏房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安心休养。” 桔梗接过衣服,吩咐两个打扫丫鬟伺候谢洛笙休息。 子时已过,长公主府并不安静。 风巧慧流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掀开衣服,她的肩膀鲜血潺潺。 长公主倒吸口凉气,怒道:“这是谢洛笙下的手?” 婢女跪在地上,颤抖道:“奴婢不知,杨将军长子杨平已经连夜出逃,郡主似乎伤了陈家姑娘,永安伯爵府来人让您去提公主府的打手!” “娘!” 风巧慧正好醒了,听到婢女说这事,哭着朝长公主伸手,“这不是我的错,永安伯爵府的陈宁宁她先动手打我!” “女儿让她走的,她不肯走,她不但不走还骂我是废物...所以,我才想着打她!” “她铁了心要救谢洛笙,我实在没办法!” 风巧慧见长公主依旧无动于衷,掐了一把自己的伤口,哭喊道:“娘!” “啪!” 长公主狠狠甩了她一耳光,上前抓住她的脸,阴沉道:“我有没有告诉你做事就要做绝!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打她,为什么不一起杀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也只有死人才最好摆弄!皇城外没有别人,只要他们全死了,谁会知道是你动的手?” 长公主盯着风巧慧的肩膀,咬紧了牙,“我说过,要动手你就要把谢洛笙杀了,永绝后患!结果呢,你不但没杀成,还被她刺了一剑!” “如今你同时得罪了永安伯爵府和谢府,当街刺杀陛下刚封的县主和永安伯爵府的嫡女,他们若告到陛下面前,你拿什么偿!” 风巧慧被吓的魂不附体,双目看着长公主不断颤抖,那句她想杀但是比不过谢洛笙的话再不敢吐出来,扑腾的下来,哭道:“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长公主看了她许久,平静的把她扶起来,闭眼道:“你的胳膊...废了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找茬 翌日,谢洛笙从谢老夫人的院子里起来,膝盖上不知何时上了一层药。 药味很香,不像是大夫或太医开的药方... 谢洛笙抚着膝盖,莫名想到一个人,心中一颤,迅速摇头,陡然失笑。 她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他... “你们听说了吗,郡主残疾了!” “一大早长公主就带着郡主去永安伯爵府,不知道为了什么事,郡主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那胳膊就在地上拖着,完全不能动!” 外面丫鬟窃窃私语,谢洛笙皱眉,看向丁香。 丁香点头,放下毛巾端着盆出去,没多久,带着一个人回来,震惊道:“小姐!郡主的手废了!” 寒风扑面,谢洛笙眸光陡然冷了下去,看向丁香身旁的人,温怒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回来了?谢府的府医远不及安爷爷!” 知秋低着头,红着眼眶跪下,哑声道:“长公主一大早兴师问罪,永安伯爵府的人被骂的措手不及...奴婢担心小姐!” 毕竟真正废了风巧慧胳膊的人——是谢洛笙! “起来吧。” 谢洛笙心里一暖,吩咐丁香去外面找个大夫。 眼睛望着升着白烟的檀香,扯了扯唇。 她那一刀虽然狠但也不是没救,为了平息这件事,长公主下了狠心! “小姐,您跟奴婢走吧!若是长公主来府里,老爷...” 不一定会护着她! 知秋抬起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奴婢攒了些银子,在外也有些朋友,定能躲过长公主的爪牙!” 知夏双手发抖,良久,猛地握住,走到知秋的身边,跪下,定定的看向谢洛笙,“知秋说的对,奴婢们...能护住您!” 谢洛笙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丫鬟,身后的窗户吹进风,墨发随着风拂动,映在眼里,宛如幽潭。 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在长公主的权势下保住废了风巧慧胳膊的她? 知秋和知夏……并不像她们讲的那样简单! 不过,她们本可以继续隐藏下去,但为了保护她,她们选择说出来,这份真心让她心底的狐疑消散殆尽。 “不必担心,这件事长公主找不到我们头上。” 谢洛笙话音未落,谢府门外响起骚乱。 知秋额头冒着汗,大着胆子抓住她的手,急道:“小姐!跟奴婢走吧!” 谢洛笙眯了眯眼——此事风巧慧无理在先,长公主废掉风巧慧的胳膊就是为了压住永安伯爵府的怒气,根本不敢闹大,更别说找她算账! 来的人... 谢洛笙蓦然从椅子上起来,拍拍她的手背,勾唇道:“不急,去看看是谁。” 出了门,等候她的并不是长公主和风巧慧,而是已经快被她遗忘的谢文兮和柳水儿。 几日不见,谢文兮的脸上已经再无京城第一美人的光彩。 脖子上青青紫紫,眼底一片乌青,发上的簪子都变成最简陋的碧玉,身后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足以证明她在三皇子府过的日子有多潦倒。 此次来,谢洛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来报仇的! 她没有多余的功夫搭理谢文兮这个蠢货,带着知秋转身就走。 “大姐!” 谢文兮朝她喊了一嗓子,声音再不似曾经那般似水缠绵。 见她出来,谢文兮双目一亮,脸上露出得意,朝她身后嚣张道:“大姐,你还在谢府缩着?不出去看看?” 第二百三十六章 那几个小厮死了 谢洛笙停住脚步,眯着眼看她。 谢文兮挑眉,忍着双腿的剧痛,挪到谢洛笙的面前,双眼瞪的老大,“安平侯府现在可萧条了呢,听闻将士们都没有人替安平侯说话,夫君说啊,安平侯这次,死定了!” 谢文兮咬紧了夫君两个字,无比炫耀。 柳水儿跟在谢文兮后面,拨动着手腕上的珠子,任由谢文兮在前冲锋陷阵。 谢洛笙瞥了她们一眼,一眼看出谢文兮被柳水儿当成挡箭牌,嫌恶的摇头,懒的搭理。 她有这个时间,不如去一趟大理寺! 谢文兮被彻底无视,气的七窍生烟,推了一把柳水儿,两个人把谢洛笙的路拦住。 “听说昨日大姐和永安伯爵府的小姐欺负了郡主,还把郡主的胳膊废了,可有这回事?” 谢文兮迎上谢洛笙,冷笑,“郡主千金之体,大姐伤了郡主竟然还能躲在府里?妹妹和郡主关系好,不如妹妹带你去公主府,好好跟郡主道歉,以免祸害家里!” 柳水儿抬起头,唇角勾着,朝两侧丫鬟点头,随时准备把谢洛笙带走。 谢洛笙淡淡的看着谢文兮,站在她们面前,黑眸溢出森寒的气息,氤氲中席卷着令人窒息的凉薄,良久,吐出两个字:“让开!” 谢文兮嘴角的笑僵住,愣愣的看着谢洛笙,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如此无礼!” “沙湖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臣女还当县主是多么知书达理的女子,如今伤人不算还口出恶言...” 柳水儿讥嘲的开口,谢洛笙冷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顿时,一股寒颤涌了上来,柳水儿手握着拳,声音堵在喉咙再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从府门后冲出一个人来,谢文兮哭喊道:“爹!” 千娇百宠的女儿没能正正当当的嫁人,谢荣本就连一面都没看见她,如今见到谢文兮落魄的站在外面,瞬时疼惜。 “兮儿!” 谢荣心疼的在她身上罩了一件披风,浑浊的眼里竟蒙上几层真心,转头朝谢洛笙怒喝道:“你妹妹回来不好好把她带回去,反而拦在外面,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曾经他迫于安平侯的压力,不得不对谢洛笙好,屡屡纵容,甚至去找林尔容想和她重温旧梦,为林尔容恢复主母身份,但林尔容总是对他淡淡的,最后谢洛笙也不听他的话! 谢荣多日以来积攒的怒气终于找到宣泄的一日! “昨日,我遣人让你过来见三殿下,你为何不来!” 谢荣记着昨天钟锦潇的怒火,额头青筋跳动,愤怒的呵斥。 谢洛笙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谢荣跺脚,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走过去,淡淡道:“知秋,随我去大理寺。” 谢荣愤怒的瞪着谢洛笙毫不留情的背影,腥红着眼,吼道:“来人!把府门都关起来,今晚不准大小姐进府!” 踏进大理寺,谢洛笙刚禀明来意,被几个侍卫拉住。 “谢大小姐您白来一趟,那几个揭发安平侯的小厮...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两个壮汉 “死了...” 谢洛笙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双目发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大理寺捕快的话。 “昨日夜里那几个小厮就不对劲,浑身打抽抽。大人急着提审,小的们赶忙为他们请大夫,但是等大夫来,那几个人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没多时就死了。” “这可把小的们吓坏了,请了仵作来检查,还没动手,三皇子的人来了,说是要提审那几个人。小的们无法,将那几个人的事说了,没想到三皇子的人直接把他们带走,说是要查幕后真凶,一点机会都不留下。” “谢小姐,不是小的们不愿意帮你,但...也请你不要为难小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那几个人刚死,钟锦潇的人就来了。 且这几个人死状一致,明显中毒而亡,为了坐实外祖谋反罪名,钟锦潇以及他背后的人下足了苦心! 谢洛笙的拳头狠狠握住,风从脸上吹过,霎时猩红了眼。 燕州私兵下落不明,安平侯府的这几个小厮也死了,金银铁器是死物找不到偷藏它们的人便无法证明外祖的清白——此刻,她竟然束手无策! 若是求助他的话,或许... 眼前莫名闪过钟凌寒邪肆的脸,谢洛笙顿住,慌忙将这抹心悸压下。 “小姐...” 知秋和丁香,知夏对视,担忧的扶住她的胳膊。 谢洛笙猛地抬头,沉声道:“去刑部!” 刑部尚书和林靖驰有些交情,原本谢洛笙进出已经得到许可,然而现在——她却被拦在外面。 “沙湖县主,章大人有令,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刑部的牢头警惕的看着她,朝外面指了指,“请县主回吧!” 谢洛笙眯了眯眼,“章台?” 冯姨娘的哥哥,谢文兮的表舅,那个想要玷污她反而差点被她杀了的章显的父亲——刑部侍郎章台! 她怎么忘了,她曾经还得罪过这样的人物! 如此阴险小人,见她失势,怎么会不来落井下石! “啪!” 牢里传来鞭笞的沉闷声,谢洛笙瞳孔迅速放大。 “你不能进...” 话音未落,知秋胳膊狠狠抵着牢头的脖子。 谢洛笙使劲推开门,冲了进去。 一眼,看见浑身是血的林靖驰!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黝黑壮汉。 他们提着鞭子,一口酒喷在已经晕过去的林靖驰脸上,极尽羞辱。 “外祖!” 谢洛笙疯了一般夺下壮汉手里的鞭子,猛地甩在地上,怒喝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对安平侯动私刑!” “沙湖县主?” 两个壮汉一惊,很快冷静下来,对视一眼,奸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谢洛笙。 “小的们奉三皇子之命前来审问反贼,不料这反贼骨头贱的很死活不承认谋反,无奈之下小的们才略施惩戒罢了。” 逼近谢洛笙,两个壮汉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殿下让小的们给县主带句话,若县主想救反贼,就收下这块玉佩,明夜子时三皇子府一叙。” “殿下这意思县主懂吧。” 两个壮汉奸笑着比划,“穿上最薄的衣服,一件件的脱掉,躺在殿下的床上...你想要救你外祖,就要好好的讨好殿下!” “啊!” 一鞭子,谢洛笙狠狠刷在他们的嘴上。 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溢出森寒的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请大姐从正门回府 “笙儿。” 林靖驰从昏迷中清醒,一眼看见谢洛笙,眉头紧皱。 谢洛笙快步走过去,红着眼不敢碰他。 此刻——林靖驰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 “快走,别和他们纠缠。” 林靖驰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在意,浑浊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谢洛笙,忽然雷霆暴怒,朝那两个壮汉吼道:“真是没用的东西,有本事就杀了老夫,那点力气是挠痒痒吗!” “外祖!” 谢洛笙深深地看着林靖驰,她明白外祖的意思。 眼里蓄满眼泪,咬紧牙,手里举着鞭子,伸手握上去,一寸寸的擦去鞭子上的血迹,骤然用力,鞭子碎成草屑。 一点点的扔到地上,视线盯着从两个壮汉裤子上滴下来的黄水,沉着脸走了出去。 停在门口,一字一句道:“玉佩拿回去,告诉钟锦潇,此仇不共戴天!” “谢小姐!” 牢头忽然叫住谢洛笙。 知秋警惕的盯着他,牢头不敢动,只得站在那干巴巴道:“日后您不要再来了,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法子替安平侯平反!” “安平侯在朝中树敌不少,此次关在牢中小人已经见到各色各样的人来踩一脚,您今天管的了这两个,明天还会来更多的人,不如早日带安平侯出去。” 牢头压低了声音,“小人别的不敢管,但陛下下达杀头令之前,小人定能保住安平侯的命!” 谢洛笙回头,静静地看着牢头。 良久,露出一抹笑,哑声道:“多谢。” 阳光正中,倒映着谢洛笙的影子,等她走了,刑部尚书冯大人从拐角走出来,复杂的看着牢头。 安平侯为北祁戍守边疆多年,哪怕人人都在传外祖谋反,但真正相信的人能有几个? 陛下若真的杀了安平侯,恐怕会伤了将士和百姓的心! 出了刑部,谢洛笙猛地踉跄。 “小姐!” 知夏赶忙扶住谢洛笙,三个丫鬟心疼的眼眶泛泪。 丁香咬着牙,犹豫了许久,忽然跑开——只有长安王可以帮帮小姐了! “大姐!” 远处,匆匆跑来一个虚弱的身影。 谢洛笙愣住,呢喃道:“三妹?” 谢歆甜看见她,提着裙摆跑了过来,碧绿的发钗歪歪斜斜的插着,着急道:“父亲,父亲关了大门,不让你回去,还,还说不认你这个女儿!” “母亲以死相逼反而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关在院子,姨娘跪在祠堂求了许久父亲也不肯松口。二姐回来了,和冯姨娘对着父亲吹耳边风,祖母替你求情,只要你一炷香之内回去向父亲道歉,这事就算了!” “大姐,你快回去吧!” 谢歆甜说的急,几次被口水呛到,再顾不得什么仪态,拉着谢洛笙就走。 回到谢府,大门紧闭,冯姨娘身边的婆子扬眉吐气,冷笑的让出一个狗洞。 “老爷说了,大小姐不守家规,私自外出,已经没有脸从大门进来。要是想回谢府,就从狗洞里钻回去吧!” 谢歆甜震惊的瞪大眼,怯懦的脸溢出怒气,鼓了十足十的勇气,怒斥道:“你们怎么敢让大姐钻狗洞!” 两个婆子根本不怕,狞笑道:“这可是老爷的意思,大小姐若不爬,那就请...” “那就请什么?” 房门后传来阴沉沉的声音,谢洛笙挑眉,只见“啪!”的一声,谢府大门插进一把斧子。 “咯吱” “砰!” 房门彻底劈毁,一片灰尘中露出谢琛的脸。 阴鸷的眸子盯着那两个婆子,笑的邪气,“还不请大姐从正门回府?” 第二百三十九章 琛哥儿疯了 “四弟...” 谢歆甜惊喜的抬头,咬着牙,憎恶的瞪着那两个婆子,使劲推开门,红着脸激动的对谢洛笙道:“大姐,我们回府!” 谢洛笙对谢琛轻轻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颜色。 两个婆子从惊恐中回神,慌忙上前阻拦。 “啪。” 知秋和知夏人手一个,拎起婆子丢到地上。 “请小姐回府!” 知秋一把飞镖从袖口直冲一个婆子眉宇中心,吓的婆子瞬间失声,倒在地上。 踏进府,谢洛笙眯眼看着高位上站着的两个女人,谢文兮回府一个时辰便满面红光,换上奢侈的衣裙,扑上胭脂,勉强又回到以前娇媚谢府二小姐的模样。 冯姨娘紧握着谢文兮的手,狠毒的看着台下谢洛笙沾着血腥的脸,娇柔做作的开口,“笙姐儿这是做什么,坏了府门,强闯院子,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府也被抄了家!” 谢洛笙站的笔直,抬着头冷漠的看着冯姨娘,忽然,抬起手放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幽幽道:“冯姨娘。” 冯姨娘吓的一激灵,下意识的将谢文兮推到自己前面,“你要做什么!” “娘!” 谢文兮更是被吓的花枝乱颤,哆哆嗦嗦的挣脱冯姨娘,强撑着挪到最拐角——现在谢洛笙她太熟了,在宫里她差点掐死自己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谢洛笙那双眼,是她绝对不想重温的噩梦! 这对母女的表现令人瞠目,谢洛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忽然讥嘲一笑。 如今看来,这对母女何足挂齿? 前世,她竟怕她们到那般地步! “谢洛笙,你这个孽畜!” 身后传来爆喝,谢荣听到下人的汇报,怒气冲冲的走来。 冯姨娘瞧见谢荣,顿时有了主心骨,娇弱的攀了过去,哽咽道:“老爷,你可算来了!” “妾身只是说了两句话,笙姐儿就...妾身是为谢府考虑啊,怎么说笙姐儿也是谢府的女儿,她姓谢不姓林!” “从没听过谢家人要帮着旁人奔波的,这还没嫁人就出去,若是被人看多了,指不定怎么败坏谢府的门楣!” 谢文兮迅速站出来,接话道:“是啊爹,大姐还打伤郡主,恐怕长公主会牵累到谢府!” “你,你伤了郡主?!” 谢荣顿时怒气加倍,愤怒的盯着谢洛笙,怒吼道:“孽畜你有何话说?” 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一眼谢荣,扯了扯唇,“不知孽畜的爹,又是什么畜生?” “你放肆!” 谢荣扬手就要给谢洛笙一巴掌,谢琛忽然冲了过来,替她挨了一掌。 谢洛笙皱眉,拉住谢琛,却不料被谢琛甩开。 擦去嘴角的血迹,谢琛摊开手,露出一枚令牌,清秀的脸染上诡异的阴气,低低笑道:“陛下御赐,被爹打了,这笔账可比长公主的大的多!” “无视圣物,视同谋反。这谢府,不如也像安平侯一样被抄了吧!” 令牌金色的飞龙刺痛谢荣的眼睛,谢荣猛地一颤,向后退了一步,“你...你...” 半天,说不出话。 冯姨娘眼珠一转,忽然喊道:“琛哥儿疯了,来人,快把他拉下去,请个大夫医治!” 疯子的胡言乱语,又有谁会信? 第二百四十章 是谁,出来! 谢荣心领神会,命人拿下谢琛。 谢洛笙目光陡然变冷,将谢琛和谢歆甜拉到身后,阴沉道:“谁敢!” 她心已狠,这些污浊的豺狼,她不介意屠尽! 一句谢荣发疯,足以掩埋掉整个谢府! 谢荣被她眼里的杀气惊到,很快回神,怒道:“你这畜生,怎么敢忤逆父亲!” “来人,把大小姐和四少爷都拉下去!” 没了安平侯撑腰的谢洛笙,他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甚至...半夜把她送去三皇子府讨一个好,也未尝不可! 掌心握住知秋递来的短刀,谢洛笙眼皮缓缓掀开。 关键时刻,谢老夫人从后门进来,厉声道:“都住手!” “母亲,笙儿不顾谢府清誉私自出门,儿子是在管教...” 谢荣话音未落,谢老夫人已经走过来,扯过谢洛笙的胳膊,将她带到身边,冷声道:“笙姐儿出府是我允的,你若不满,可以来找我!” 半路杀个程咬金! 冯姨娘红着眼看着谢老夫人,哭嚎道:“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谢老夫人甩了手里的拐杖,憎恶的撇开冯姨娘伸来的手,“姨娘何时有资格上大堂?王嬷嬷,把人带下去!” “祖母!谢洛笙她...” 谢文兮不甘心的上前,刚要控诉,就见谢老夫人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的眼神对她看着,皱眉道:“是谁把这个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放进谢府?” “三皇子府的侍妾,谢府招待不起!” 谢老夫人拉着谢洛笙便走,驱散谢琛和谢歆甜,对桔梗吩咐道:“送她回该回的地方!” “不!祖母!殿下让我回来的,我还没完成他交代的...” 谢文兮的声音越来越远,谢洛笙沉默的收起手里的短刀,顺从的跟着谢老夫人回院子。 一杯热茶下肚,她的神总算回来了几分。 谢老夫人坐在高位上,看着谢洛笙的脸,沉吟道:“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我已经知道,你外祖得罪不少人,那些人敢现在落井下石,自然更不会给你外祖翻身的机会,你想平反,难!” “想做的你已经做了,打点你也打点过了,依旧无用...你父亲对你的行为已经不满,这几日你呆在我身边,我倒是可以护你周全。” “噗通。” 谢洛笙重重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洛笙只想救外祖出来,请祖母成全!” 空气陡然寂静,谢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停下。 屋外的阳光如火一般炙热,暖洋洋的照着谢洛笙的后背,她眼前浮现出那日火场谢洛笙冲进来扶住自己的场景,目光柔和了许多。 谢老夫人不再说话,沉默的命人递给她一把钥匙。 “大小姐,这是老夫人后院的钥匙...” 嬷嬷把谢洛笙扶起来,将钥匙塞进她的手里,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这是允了!” 冰冷的心陡然蒙上暖意,谢洛笙眼眶染上浓雾,握紧钥匙,从地上起来,深深地给谢老夫人行了一礼,哑声道:“孙女牢记祖母教诲!” 出了门,谢洛笙擦去脸上的泪,对身后跟着的知秋和知夏道:“去找娘!” 屋顶一道黑影掠过,跟在他们身后,内息凌厉。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同时护住谢洛笙,双手做出攻击姿势,厉声道:“是谁,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一楼 “啧啧,这么凶?几年不见,两个小妹倒学会了护主!” 轻佻的声音从树杈上响起,黑影落下,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知夏藏在手里的银针猛地掉落,头迅速低下,肩膀在发抖。 “师,师兄。” 知秋的手用力的抓着匕首,额头露出一层汗,向后退了一步。 碰到谢洛笙的肩膀,忽然回神,眼神登时犀利,护在谢洛笙的前面。 “你来做什么?” 男人戏谑的扬起手,隔着知秋,看向谢洛笙,“我当然,是来看看两个小妹找了什么样的主子,过的好不好。” 刹那,目光鹰隼,掌心拍开知秋手里的匕首,没好气道:“说好隐藏身手,你们这么快就暴露了?” “我...” 知秋的手蜷缩,紧张的看着谢洛笙,垂着头,半晌说不出话。 事到如今,谢洛笙若再看不出知秋和知夏的身份有异,怎么也说不过去。 视线扫过这两个丫鬟,谢洛笙眸光微寒——她在她们的脸上看出对这个男人分明的惧意。 弯腰拾起银针,谢洛笙戳着银针的尖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忽然,眉头皱了起来。 银针交给知夏,在知秋担忧的眼神下伸手遮住男人的下半张脸,瞳孔骤然放大,哑声道:“木将军!” 木瑜,钟凌寒麾下最为凶残的将军! 前世她曾亲眼见到他剿灭其他叛乱,行事诡异,带着半块面具遮着下半张脸,那时她最怕的就是和这个疯子对上! 今日...他来做什么? 谢洛笙放下手,眼神微闪。 难道...钟凌寒终于对她动了杀心? “木,将军?” 木瑜摸着自己的下巴,把这三个字重复了好几遍,两手一拍,惊喜道:“这称呼我喜欢!”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姓木?也知道我是长安王府的人了?” 木瑜自问自答,把底气亮个干净。 知秋和知夏浑身一抖,看向谢洛笙,满脸歉疚。 木瑜却没有在意这两个丫头不自在的神情,两眼望天,琢磨了一下。 “喂喂,谢大小姐敢给我将军的称呼,难道...” 木瑜绕过知秋凑到谢洛笙面前,双眼发亮,“你要帮主子夺那个位置?” 谢洛笙一惊,还没说话,一把斧子忽然从后面砍了过来。 谢洛笙回头,谢琛眯着眼挡在她前面,阴郁的盯着木瑜,“离她远点!” 木瑜吓的向后一蹦,摸着头惊愕道:“你们谢府的待客之道...拿斧子?” “四弟。” 谢洛笙按下谢琛冰凉的手,恢复平静,朝木瑜淡淡问道:“不知阁下来谢府,有何指教?” 面前的斧子落了下去,木瑜拍着胸口絮叨了几句,扬了扬下巴,“我来帮你!” “你不是想救安平侯却没有门路吗?武林中有个组织叫第一楼,你若求助...” 木瑜话没说完,被谢琛打断,“不行!” “第一楼鱼龙混杂,极度危险,大姐不能去!” 谢琛神色无比冷峻,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你知道那里?” 谢琛一僵,不敢和谢洛笙对视。 木瑜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道:“何止知道,谢四公子可还偷偷摸摸进去过,想加入却被扔了出去。” “你住口!” 谢琛脸色铁青,急忙呵止木瑜,焦急的看着谢洛笙,抿唇道:“少时做的混账事!” 崇拜武林草莽,这是被无数京中贵子鄙夷的事。 他去过,所以知道那里有多乱! “第一楼,究竟是做什么的?” 谢洛笙轻轻的开口,压住激动的情绪,沉声问道。 谢琛闭上眼,沉声道:“武林中最厉害的情报组织和杀手组织,朝廷都比不过!” 所以,它能帮她! 谢洛笙看向木瑜,恳切道:“我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变装 “谢大小姐...这样去?” 木瑜摸着下巴看她,眨巴眼睛。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同时拦在木瑜的面前。 谢洛笙看着他,若有所思,轻笑道:“自然不是。” “木公子。” 谢洛笙扫了一眼木瑜的衣袖,唇角扬着弧度,淡淡开口,“面具借来一用。” “唰。” 木瑜还没反应过来,衣袖骤然被划了一道口子,知秋接下掉下来的面具,双手抱拳歉意道:“得罪!” 谢洛笙转身,拉住沉默的谢琛回屋。 知夏握紧手心里的银针,挡住试图上前的木瑜,鼓足勇气开口,“请,请师兄在大门等候。” 面前女子额头冒着汗,说话都发虚,木瑜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抬起手,狠狠揉了一把知秋的脑袋,嗤道:“如你这样的胆子,竟也开始忤逆我。” “罢了,师兄去门外等你!” “噗通。” 关上门,知秋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面具递到谢洛笙的面前,垂着头,“请小姐责罚!” 谢琛对主仆恩怨没有兴趣,抿抿唇,转身就走。 谢洛笙听着屋外的声响,轻轻笑出声,卸了发钗,扫向跪着的知秋,良久,轻声开口,“你是长安王的人。” “咚。” 知秋磕了一个头,“奴婢如今是小姐的人!” 谢洛笙手微顿,看向知秋,淡声道:“起来吧。” 知秋摇头,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来历说个清楚。 “之前奴婢说的话并不全是假的,少时奴婢和知夏都被卖给一户人家,他们买下奴婢们就是用来当做杀人的工具。” “三年前,那户人家被仇家截杀,王爷救了他们,为报恩,那户人家将奴婢们送给王爷。” 知秋低着头,额前碎发的阴影打在眼睑,提起过往,眼底溢出愤怒。 转瞬,愤怒被压下,被无奈替代。 “王爷宽厚,将奴婢们留下,他不近女色也不要丫鬟,迫于无奈,奴婢们当起了护院。后来...” 谢洛笙指腹摩擦着胭脂盒子,幽声道:“后来我和他成为同盟,他叫来你们监视我?” “不是!” 知秋急了,忙摇头,“王爷说小姐身边丫鬟不多,在谢府待的不舒坦,身为他的女人决不能过这种日子,所以吩咐奴婢和知夏帮衬。” “帮衬?” 谢洛笙咬了咬牙,“需要你们隐藏身份来帮衬?” 钟凌寒那个人,不是叫她们来监视自己才出鬼! 什么他的女人...果然放荡之色! 心口燃起一团怪异的火,谢洛笙重重放下耳环,重新束发,行动带着气。 知秋小心的看着谢洛笙,良久,喃喃道:“或许...王爷的确...” 让她们监视小姐! 知秋抬起头,认真道:“但奴婢自伺候小姐以来,从未汇报过关于小姐的信息!小姐和王爷结成同盟后,有些姐妹心存嫉妒去宫里暗杀小姐...小姐那日留她们一条生路,奴婢自那时起就发誓会好好照顾小姐!” “这段时日以来奴婢权当不认识王爷,并非奴婢刻意隐瞒,而是奴婢已经确定,小姐才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知秋说完闭上眼,又给谢洛笙磕头,脸上砸出泪来。 谢洛笙戴上面具,这时才想起来每次遇见钟凌寒或寒松这两个丫头古怪又紧绷的神情。 一切早有先兆,只是她没有深想。 谢洛笙眼前浮出钟凌寒那张什么都意料之中的脸,喉咙溢出冷笑。 扶起知秋,一点点擦去知秋脸上的眼泪,谢洛笙认真道:“这可是你说的,你的主子,只有我!” 钟凌寒那样的坏胚子,趁早忘了! 知秋怔怔的看着她,见她眼角含笑,眼眶一热,重重的点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发 窗户露出一条缝,谢琛扔进一件衣服。 少顷,换上男装,谢洛笙打开门,门外跪着满脸歉疚的知夏。 “小姐...” 知夏踌躇的开口,脸颊惨白,叫了她一声再没了下文。 谢洛笙没有理她,抬脚绕了过去。 眼前没了人,知夏眼里蓄满泪,拳头握紧,忍不住啜泣。 谢洛笙停下,偏头瞧她,轻声道:“还不跟来?” 知夏诧异的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谢洛笙扬眉,“你若不想去...” “奴婢去!” 抬手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知夏快速跟上,小心的问道:“小姐不生气了吗?” 生气? 谢洛笙扯了扯唇。 那个登徒子派来的人都替她着想,气的应该是他! 推开谢府大门,谢洛笙走出去,对木瑜沉声道:“请木公子带路。” 木瑜抬头,惊了惊。 只见谢洛笙高高束起长发,配着简单的玉冠,身上穿着紫色锦袍,脸上带着他刚买的暗金色面具。 衣袍上素雅的兰花配着面具上层层叠叠的彼岸花,从眼角伸展到太阳穴,衬出几丝冷寂的味道。 乌黑的碎发挡住眉宇,她的脸颊还画了一道深红色的疤,也不知用什么材料画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让人沉浸。 “你...” 木瑜顿时说不出来话。 怎么会有人打扮的这么恐怖却还让人觉得惊艳? 手里扇子展开,木瑜遮住眼睛,“走吧。” 骤然搂住知夏的腰,回头吩咐知秋跟上,木瑜带着一行人落在城西郊区外的赌场。 松开手,趁势捏了一把知夏细软的肉,满意的看着知夏惨白的脸,木瑜朝谢洛笙摆手,“我只能送谢小姐到这,王爷等我该急了,在下告辞!” 一阵风后,木瑜离开,知夏踉跄一步,眼里溢出屈辱。 对上谢洛笙关切的视线,知夏抢先开口,“奴婢去敲门!” 微风阵阵,本该离去的木瑜绕了一圈又回来,隐匿在赌场的屋顶,亲眼看见她们敲开门进去,摸着下巴兴致盎然。 寒松落在他身后,沉声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 木瑜亲昵的蹭寒松胳膊,戏谑道:“主子明明挂念着她,却宁肯把人点晕给人下药也不愿跟她说话。至于谢小姐么,那更是不会主动去找主子。这僵局,得有人主动打破才行!” “今天这场好戏,我们且看着吧!” 从怀中掏出一缕白纱,木瑜眼神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谢乐潼迈着脚步从树后现身,一双水眸望着谢洛笙离去的方向,嫣然一笑。 转身,来到谢老夫人的院子,端着安神茶过去,叹息道:“堂妹出去了,祖母您当真放任不管吗?” 伺候谢老夫人喝下茶,谢乐潼靠在谢老夫人膝下,神态绰然,“有时候乐潼当真羡慕堂妹,有祖母和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护着。” 谢老夫人假寐的眼睛缓缓睁开,皱眉问道:“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也在帮洛笙?” 谢乐潼点头,轻声道:“据说都动了花夫人的母族。不过也是,堂妹那般喜欢永安伯爵府的夫人,又在大火中救了老夫人一命,这样的仰慕之情自然让老夫人侧目。” 大火中救了那位老夫人? 谢老夫人心思一沉——正是,那日受困的除了她还有老永安伯爵府夫人。 谢洛笙对永安伯爵府的那位有多喜欢她看在眼里,或许——谢洛笙当日根本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救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 至于她,只是顺便! “啪!” 手心一拂,茶杯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谢老夫人脸上露出冷笑,“我就说她那么会冒死救我,原来目的根本不是我!” “桔梗,让小厨房收起羹汤,晚上她不必喝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暗道 “大大大!” “小小小!” 被一个壮汉引进门,知秋和知夏护着谢洛笙进来,望着四周蹙眉。 这是一个宽阔的赌场,只有一层,每隔三米就会放一个桌子,一群赌徒围在一起,喝酒划拳全是醉意。 怎么看,也不像是第一楼! “我们会不会走错了?” 知秋想带谢洛笙出去。 知夏摇头,喃喃道:“师兄不会带错路。” 第一楼,武林最大的情报组织,却在这个赌场里? 谢洛笙闭着眼,回忆方才外面的场景——这栋楼明明做的很高,但赌场内却只有一层,整体看来不足外观的一半! 赫然睁眼,谢洛笙扯了扯唇。 这里面,定有乾坤! “东西带进去,别洒了!” 拐角厨房婆子热好一壶酒塞到一个小厮的怀里,急冲冲的指着屋顶。 小厮慌张的走,壶里的酒洒了一些出来,香味扑鼻。 谢洛笙眯了眯眼——这是上好的迎春酒,一杯千金,绝不是这些赌徒会买的东西! “跟上去!” 谢洛笙撂下一句话,带着知秋和知春追了上去,七拐八绕,到了一个角落,小厮身形一闪,竟然消失了! “人去哪了!” 知秋加快速度,没抓到小厮,却撞上一堵墙。 谢洛笙伸手摸上去,推了推,墙面倾斜,竟然可以打开。 “看来这才是通往第一楼的大门!” 谢洛笙暗叹布局巧妙,钻了进去。 迎面,又是三堵墙! “啪!” 谁也没动,门却自己合上,知夏使劲推了几下,惊慌道:“推不动!” 谢洛笙按住知夏不让她再动,沉声道:“这恐怕只能进,不能出!” 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布局如此怪异! 谢洛笙对第一楼越发起了兴趣,神情冷了几分,看向面前的这堵墙,伸手覆上摆在面前的八卦图,心沉了几分。 前世她曾听副将提过,武林中有诸葛先生精通机关术,尤为擅长以八卦为孔。 这面墙,或许就是传闻中的诸葛机关术! “推开它,应该就到了第一楼!” 谢洛笙轻轻开口,一使劲,按了下去。 “呼啦啦。” 骤然,墙面层层后退,忽然炸开,分为八块缩到四周,让出一条幽深的巷子。 暗道! “小姐!” 知秋崇拜的望向谢洛笙,紧握腰间的匕首,小心的护着谢洛笙。 “吼!” 忽然,巷子深处传来猛兽的嘶吼声,糜烂的味道直冲鼻尖,令人作呕。 “这不是正经地方,小姐要小心!” 知夏递给谢洛笙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神情紧绷。 谢洛笙没有接帕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巷口深处,唇角蓦然扬起一抹笑,眸底划过流光。 北歧京都内,竟然有如此血腥的地方! 指腹摩擦着腰间随身带着的短刀柄,谢洛笙眸色一深,轻声道:“现在还有机会,这里面或许极度危险,我允许你们离开。” 知秋和知夏顿时站直,同时跪下,“奴婢不走!” “吼吼!” 可怖的声浪一阵阵传来,谢洛笙忍住胸口溢出的翻腾,扶起知秋和知夏,沉声道:“我们进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心肠生冷 踏入巷子,脚底一片冰凉,四周爬满青苔,顺着微弱的光线走进深处,谢洛笙忽然停下。 她的面前矗立着一道满是铜锈的铁门,察觉到人来,铁门赫然打开,眼前骤然一亮,她迈进无比宽阔的圆台。 腐烂的气息找到源头,迎着光进来,里面坐满了人。 “这台阶...居然是金子做的!” 知夏震惊的捂住嘴,眼前奢华的场景让人咋舌。 谢洛笙抬起头,屋顶之上,挂着上千个琉璃盏,一层又一层的金丝将它们缠绕固定,和四周金灿灿的台阶交相辉映。 穷尽奢侈,一个武林组织聚集场所装饰的比皇宫更甚! 知秋握紧刀柄护在谢洛笙身侧,看着空旷的中间皱眉,“这中间要做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布置如此奇怪!” 谢洛笙目光低下,中间的圆台做的比台阶要矮数十米,两边合着栅栏,铺天盖地的嘶吼声连绵不绝,里面显然藏着极为凶猛的野兽! 抬起头,金碧辉煌的墙壁被凿出一个洞,挂着紫色宝石镶嵌的珠帘,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 显然,那里坐着的人极为尊贵! 第一楼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探测这里的秘密! 她必须尽快找到第一楼的尊主,得到燕州私兵的下落,救外祖出来! “小公子!” 谢洛笙刚走动,被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叫住。 难得见到生面孔,男人笑眯眯的凑过来抱拳,“几位也是被尊主请来参加这场盛宴的贵客?” 按住欲上前的知秋,谢洛笙举起手朝壮汉作揖,笑道:“兄长让我来见见世面,跟着他来却和他走失,正想去找他。” “原来是跟屁虫。” 男人撇嘴,瞬间失去攀谈的兴趣。 楼上雅间,珠帘晃动,奢华的绒毯上斜躺着妖异的男人,他的手里捏着一根发簪,修长的手指从簪上的花瓣拂过。 忽然,意有所感,低下头,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 “王爷,快开始了。” 寒松一袭黑衣站在门口,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眼里露出担忧。 “哗啦!” 头顶忽然发出声音,谢洛笙警惕的抬头,只见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漂浮在空中,手里拿着一份生死状,声音无比沉闷。 “如众贵客所知,今日是惩罚叛徒的日子,按照规矩,那叛徒若能从猛虎口中逃脱,撑住半个时辰,便赦免他的死罪。现在两头猛虎已经饿了三天,蓄势待发,只等叛徒出场。” “本次盛宴赌注一对七成,赌台就在诸位身后,起压价一两金子,请诸位尽情选择压人还是猛虎!” 随着男子一声令下,近千人齐齐朝身后赌台扑去。 谢洛笙拳头紧握,冷冷的看向飘在空中的人。 既是叛徒,杀了便是,何必以他的命为赌注,让所有人看着他挣扎! 第一楼的主人,心肠何其生冷! 谢洛笙闭上眼,压下心底溢出的情绪,转身,义无反顾的朝楼上雅间走去。 忽然,耳畔传来细微的呼唤声。 “洛笙妹妹。” 谢洛笙愣住,疑虑的回头,只见台阶上下来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 霎时,白纱纷飞,谢洛笙掌心一点点的握住,强压住心头惊涛骇浪,轻声开口,“堂,姐。” 下一刻,一团黑布骤然罩来,谢洛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和猛虎对峙 耳旁传来惊呼声,谢洛笙睁开眼,眼前一片红墙,她的两边正是藏着猛虎的栅栏! “叮叮叮” 圆台台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谢洛笙眯着眼看去,谢乐潼朝她轻轻一笑。 靡艳的红唇一张一合,谢乐潼朝她吐出两个字:“去死。” 谢乐潼——要杀了她! 谢洛笙周身骤然炸开寒气,转身她要走,四周栅栏尽数合上,悬在空中的男人诧异的看着她,沉声道:“这位公子不请自来,干扰正常秩序,按第一楼规矩,你将代替叛徒参与这场搏斗!” “好小子!” “我下注,他撑不了一炷香!” 周围燃起哄笑,男人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从高空离开。 “啪!” 两处栅栏骤然打开,血腥扑鼻! 一抹白纱从她视线缓缓消失,谢洛笙唇角忽然溢出笑,冰冷彻骨。 她的这位堂姐,看来并不一般! 环顾四周,圆台上已经没有知秋和知夏的身影。 抿唇,谢洛笙的眼里迸出杀气。 “吼!” 两边猛虎骤然发出嘶吼,它们终于找到出来的路。 望见谢洛笙,一眼锁定猎物,双眼泛着幽幽绿光,骤然,狂风扑面,庞大的两个黑影同时朝她扑来,张开血盆大口,宛如恶鬼。 谢洛笙猛的抽出腰间的短刀,狠狠朝它们舌头划了过去,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她的肩膀被猛虎牙齿掠过,翻身避开,倒吸口凉气。 饿了三天的猛虎,比平常更加可怖! 木瑜闯入雅间,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朝榻上的男人试探的问道:“主子不看看这场比赛?” 黑袍垂在地面,促狭的眼眸眯了眯,低笑道:“这种低劣的比赛,本王没有兴趣。” “上啊!” “咬死他!” 圆台掀起嚎叫,谢洛笙目露厌恶,握紧手里的匕首,紧张的和两只猛虎对峙。 它们的舌头被一个人类砍伤,正在流血,痛的它们不断抽气。 愤怒和饥饿的情绪同时弥漫,两只猛虎发了狠,再次袭来,凶狠的虎头重重砸在谢洛笙身上,飞出三米远。 “这小子……要被吞了。” 寒松注视着圆台的背影,木然的脸上浮出可惜。 木瑜摸着下巴,笑的诡异,“是啊,她要死了,恐怕我的日子不太好过。” 寒松眼神一凛,狐疑的看着木瑜。 木瑜撇嘴,没有理他。 被勾出兴趣,榻上的人幽幽转身。 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下面苦苦挣扎的身影,轻嗤道:“剑术不错,可惜武功不扎实,内息清零,面对那两头生腐肉养出来的烈虎,毫无招架之力。” 一头青丝散落在锦袍,钟凌寒忽然眯着眼,“这路数和那个女人...” 话到嘴边,钟凌寒停了。 狭长的眸溢出不耐,按住手里的簪子,冷笑。 他怎么还会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吼!” 猛虎胜利般的吼叫贯穿耳膜,谢洛笙从高处坠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摔成碎片,胸口一阵绞痛,喷出鲜血。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让她回去 “吼吼!” 凶猛的黑影再次袭来,近在眼前的獠牙正滴着口水。 谢洛笙慌忙避开,颤抖着身子想站起来,膝盖上伤口忽然撕裂,“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上啊,吃了他!” “再撑住,我在你身上撒了一两金子!” 圆台上,一个个凶神恶煞,激动的手舞足蹈。 谢洛笙浑身冒着冷汗,捏住手里的匕首,闭上眼,狠狠朝猛虎眼睛扎过去。 黑暗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识,匕首和猛虎爪子的碰撞震的虎口发麻,死亡的感觉蔓延全身,谢洛笙手紧了紧,下意识张口,“钟,凌寒。” 神色暗了下去,谢洛笙眼角闪过薄雾。 对不起,那日是她说的过了。 可惜,这句道歉他没机会听了。 拼着最后一份力气,猛的抽出匕首,谢洛笙发上的玉冠被虎爪拍碎。 三千青丝随着火红的鲜血随风张扬,彼岸花的面具绽放血珠,似黑暗中耀眼的火花令人窒息。 圆台之上,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正看见这一幕,眼底溢出惊艳。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胆识过人的女子! “三殿下,第一楼的尊主就在雅间!” 有人见到他,恭敬的跪在地上。 钟锦潇点头,看向台下,眸底溢出贪婪,温声道:“她若没死,带去三皇子府!” 给她荣华富贵,将她囚在三皇子府,成为他猎奇的利器! 优秀的女人,都是他钟锦潇的玩偶! 场内短暂的安静后,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女人!” “她竟然是女人!” 寒松震惊的盯着木瑜,“她...” 木瑜挑眉,点了点头。 钟凌寒朝下看去,那张戴着面具的脸露在眼底,瞳孔骤缩,浑身迸出森冷的气息。 “谢,洛笙!” 幽凉的声线极轻,气温降至冰点,钟凌寒邪肆的脸上蒙住一层冰霜,发簪的尖端戳入指腹,滴出殷红的血迹。 寒松正欲开口,猛然对上钟凌寒惨白乌青的脸色。 寒松呼吸骤停——王爷,毒发了! “吼!” 猛虎张开大口,迎着谢洛笙吞没。 “王爷!” 寒松想拦,终究晚了一步,诡谲的身影从眼前落下,珠帘晃动,冰冷的气息直直冲去猛虎。 骤然间,狂风大作,谢洛笙闭上眼等着猛虎给她最后一击。 忽然,一把玉箫挡在谢洛笙眼前,两头猛虎骤然哀鸣,下一刻,她被扯入冰凉的怀抱。 艰难的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人,谢洛笙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不可置信,“钟凌寒?” “吼!” 地上的猛虎不甘心猎物被抢走,奋力一跳,狠狠咬住钟凌寒的肩膀。 谢洛笙呼吸陡然加紧,抬起手扼住猛虎的脖子。 抱着她的人身侧涌出强大的内息,猛的一震,猛虎摔在地上。 入了雅间,谢洛笙被他丢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血从他的肩膀流到自己脸上,她想说话,却再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钟凌寒气息越发不稳,扫了一眼晕过去的谢洛笙,扬起手将一层内息渡了过去。 “王爷!你这样会死!” 木瑜震惊的想去阻止,被寒松拦住。 “噗!” 颀长的身躯再撑不住,踉跄几步,钟凌寒红色的唇已经变的乌紫,幽谭般黑色的眸子溢出红光。 手抓住桌角,钟凌寒稳住身形,视线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瞥着寒松和木瑜,冷声道:“本王不想见她!她若找本王,告诉她...本王无碍,让她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她不怕他了 “谢洛笙,本王要娶你!” 梦里,谢洛笙站在三年前的谢府,面前站着的是刚刚进京一无所有的钟凌寒。 “来人,把他轰出去!” 她被吓的不轻,倒退好几步,红着眼让下人把他拉走。 谢洛笙忍不住上前,试图阻拦,手刚伸出去,穿回到前世被他掐死的最后一幕。 那双扼住她脖子的手冰冷的不像话,谢洛笙抬头,迎着那双曾让她心神惧颤的眸子,缓缓伸手,覆了上去。 碰到他的一瞬间,那人的手松开她的脖子落在她的脸上,扬起妖邪的笑容,画面烟消云散。 “小姐你醒了!” 知秋惊喜的声音传在耳畔,谢洛笙缓缓睁眼,她躺在一个奢华的房间里。 从床上坐起来,谢洛笙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闪了闪。 她发现——她不怕他了! 后脑嗡嗡的轰鸣,谢洛笙一点点理顺今日发生的一切,低声问道:“谢乐潼在何处?” 知秋垂下头,咬牙道:“她身边的护卫太厉害,奴婢没能抓住她!” 见谢洛笙要动,知秋忙扶住,“您受了重伤,寒统领吩咐照顾您喝完药才能让您回去。” 寒松... 钟凌寒! 谢洛笙脑海猛然回忆起他救她时被猛虎咬一口的画面,心头一窒,朝知秋问道:“他在哪?” 知秋愣住,唇角动了动,最终摇头。 房门骤然打开,寒松端着药进来,一双眼看都没看她一眼,将碗放下,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谢洛笙把他叫住,轻声道:“能和我聊聊吗?” 夜幕降临,子时已过,第一楼早已空旷,直等到三更天,雅间依旧灯火通明。 换下第三盆血水,烛光摇曳,榻上躺着的男人动了动。 缓缓睁开眼,鬼神般精绝的面容惨白的仿佛白骨,诡谲的眸子朝屋子里环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空荡荡的雅间只有靠在墙上打瞌睡的木瑜,一阵风吹过,半点没有那人的气息。 薄唇抿起冰冷的弧度,钟凌寒的脸色骤然有些黑沉,眼底蒙上一层黑雾,溢出浓郁的自嘲,很快,所有情绪被压了下去。 “木瑜。” 幽冷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 木瑜猛地惊醒,惊讶道:“主子这么快就醒了?” 听这意思,更像是盼着他继续昏迷。 钟凌寒没心思治他,幽幽问道:“她可曾找过本王?” 一醒就问谢洛笙? 不是不想见她,让人回去吗? 木瑜扯了扯脸皮,“没有。” 他反正没见她来过! “一个字都没提?” 钟凌寒的声音冷了下去,虚弱的脸上浮出冷冽。 木瑜打了个哈欠,老实的摇头,“没有。” 钟凌寒唇角缓缓抽动,扬起薄凉的笑来,“呵,当真是本王的...好盟友!” 同盟关系,竟冷淡到如此不堪一击! “砰!” 身上骤然迸出寒气,钟凌寒猛地扶住床沿,吐出鲜血。 木瑜惊呼,就在这时,房门骤开,走来一个清丽的身影。 谢洛笙惊愕的站在门外,看着地上刺目的红色血迹,“你...” 竟受伤至此!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送药 面前的人依旧贵气,但曾迫人的脸此刻仿佛冬日里的霜花,没有一丝血色。 地上的血很快被木瑜收拾干净,谢洛笙看着他受伤的肩膀,心情有些复杂。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回救她! 气氛陷入凝固,从谢洛笙进来开始,钟凌寒就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他的额头,钟凌寒这才回神,眼里的诧异和隐匿的欢喜稍纵即逝,森冷道:“你来这做什么?” 谢洛笙举起手里的药碗看他,“赌场乱了,下人忙不开,让我送药。” 下人再忙,也不敢耽误他的事。 这就是借口! 钟凌寒抿着唇,眸中闪着幽幽妖光,“时过半夜,本王已经醒了,你倒想着过来。” 这是在...控诉她来晚了? 谢洛笙准备给他喂药的手一顿,抬起头认真道:“我刚醒。” 她身上的血腥气还没有彻底消散,狭长的眸一怔,方才后知后觉。 她受的伤,也不轻! 钟凌寒眸光流转,像是有过挣扎,最终,薄唇缓缓张开,“膝盖如何了?”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眸光微闪。 顿了片刻,恭敬道:“臣女无碍。” 木瑜瞥了他们一眼,眼底闪过恶趣味,凑到谢洛笙面前问道:“谢大小姐,主子晕倒前曾说不想见你,让你回去。怎的你还在第一楼?” 蓦然,冷冽的带着杀气的视线朝袭到身上,木瑜一抖,自觉的拿着擦血的毛巾出去。 顺便贴心的关好门。 倒是谢洛笙听到这愣住,寒松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犹豫片刻,谢洛笙轻声问道:“你...想让我回去?” 他已经厌恶她到这个程度了吗? 钟凌寒情绪微变,幽深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谢洛笙低下头,心底溢出怪异的情绪,眼前掠过水汽,很快被她压下。 是了,她总是害他受伤,还曾口出恶语,对他更是利用为先,他讨厌她理所应当! 深呼口气,谢洛笙朝钟凌寒歉疚道:“既然王爷不想看见臣女,臣女这便走...” 刚站起来,正欲转身,手腕蓦然被人抓住。 诧异的低头,钟凌寒握着她的手用力,冰冷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对自己的盟友就这样不关心,嗯?” 谢洛笙心头一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到底希望她留下还是走人? 裙角扫到床板,软塌上掉下一封信,谢洛笙双眼瞬时瞪大。 她看的清楚——那正是她和耳环一起求助齐鲁大地望族的信! 为什么这封信会在这里? 花夫人曾说,齐鲁大地的情报源非常广泛,每得一次情报都会花重金——所以,他们的情报来源其实是第一楼! 现在这封求助信在钟凌寒这里...... “你是...” 谢洛笙猛然住口。 第一楼雅间只此一间,钟凌寒歇在这,答案不言而喻! 顺着她的视线,钟凌寒盯着那封信,狭长的眸撇着她的脸上的表情,忽然松开手,随即嗤笑道:“谢大小姐贵人事忙,特意给本王送药,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修长的手指从信上掠过,夹在两指之间,“想来,是为此事而来。” 惨白的仿佛随时破碎的薄唇噙着讥嘲的弧度,钟凌寒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影子,浮出皑皑冷光,幽声道:“若非为此,你根本不会离开谢府,更不会出现在本王的面前,是不是!” 第二百五十章 朋友? 他的眸色很深,谢洛笙看着他眼里倒映的自己,有瞬间的恍惚。 若没有第一楼,她会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避开他的目光,谢洛笙从桌子上拿起药碗,轻声道:“药快凉了,臣女给您喂药。” 温热的勺子带着苦涩贴上他的唇角,钟凌寒眸色幽冷,露出嘲弄。 忽然,钟凌寒劈手拿开药碗,冰冷的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仿佛要把她捏碎。 “该怎么给本王喂药,你忘了吗?” 谢洛笙愣住,想起那日给他喂药的场景,脸颊发烫。 “王爷...” 话音未落,她的腰骤然被人扣住。 睁大眼,黑影袭来,滚烫的唇压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住她的唇瓣。 血腥蔓延在两人唇齿之间,夺下她的呼吸,钟凌寒像是要把她吞到肚子里,身上传来的戾气让人心悸。 这一次,他用尽了力气! 谢洛笙使劲推开他,还未发作,就见钟凌寒夺了药碗,一饮而尽。 “王爷和我自小无父无母,在沙湖偏僻的村里长大,挨打是家常便饭。村里的人把我们当畜生,灾星,给他们牛羊治病的药怕有毒先灌给我们喝。从那时起,王爷对喝药,厌恶至极!” 寒松在房里对她说的话在脑海回荡,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钟凌寒脆弱如冰片的脸,心口传来隐隐的刺痛。 “砰!” 钟凌寒放下碗,双眸幽凉的看着她,薄唇扯了扯,“本王不必你伺候,出...” “我会!” 谢洛笙抬起头,红唇溢出两个字,盖住了钟凌寒的话。 气氛忽然凝固,钟凌寒俯视着她,冷冷道:“你会什么。” 谢洛笙手紧了紧,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哪怕你不是第一楼的尊主,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 “上次的话,是我说错了。” 谢洛笙站起来,清丽的脸浮出歉疚,低低道:“我当时情绪太激烈...本打算这件事结束就向你道歉,王爷帮过臣女很多,我们之间...” 钟凌寒漆黑的凤眼盯着她的唇,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谢洛笙被看的极有压力,艰难道:“我待王爷...早已不是同盟关系!” 气息忽的变的幽冷,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她逼近,扯唇道:“不是同盟关系,是什么关系?” 诡异的香气已经将她包围,钟凌寒距离她仅半拳,谢洛笙额头冒出汗,咬牙道:“朋友!” 她不得不承认,钟凌寒这段时间待她极好,从那个梦就知道钟凌寒在她心里早已不是前世可怕的恶魔。 或许...是值得交托的朋友! 冰冷的眸瞬间溢出诡谲,钟凌寒幽幽的对她看着,仔仔细细,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压到床上,颀长的身躯将她牢牢固定,掌心落在他方才品尝过的唇上,轻轻摩擦,轻笑道:“本王的女人竟和本王是朋友?” 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流连,轻轻下滑,在她的衣襟上顿住,轻飘飘的开口,“这关系,本王不接受!” 谢洛笙呼吸陡然变轻,心底涌出不好的感觉。 刚才对他的心疼瞬间消失,手臂抬起,试图挣脱,钟凌寒仿佛早就等着她动作,身子一动,准确的抓住她的手,禁锢在头顶。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杀了你吧 “谢洛笙,为了救你外祖,你竟可以违背心意向本王道歉,说出这些话来。本王当真小瞧了你!” 钟凌寒眸色阴诡,浑身透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谢洛笙愣住,“你觉得我在说谎?” 他竟以为她是为求他帮外祖,所以才服软说那些话?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死死盯着钟凌寒,恨不能扇他。 钟凌寒却无视她的怒气,双目盯着她的身子,眸色微暗。 挑开她的衣襟,掌心赫然伸了进去,从她的肌肤上游走,冰凉的唇贴上她的耳侧,含住耳珠,幽幽道:“本王若在这里要了你,这关系是不是可以改了?” 谢洛笙脸颊骤红,羞耻感传遍全身,气温陡然升高,暧昧的气息弥漫到整个屋子。 心脏跳的厉害,谢洛笙抬眼,却对上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 心猛地一怔。 他的眼底满是冰冷,根本没有动情! “你不会。” 蓦然,谢洛笙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 钟凌寒嗤笑出声,声音冷的仿佛寒冬,“你怎知本王不会?” 说罢,身子故意往下压,掌心已经贴在她的腰侧,缓缓揉捏。 “本王若想,你今日必逃不掉!” 幽森的声音闯入她的耳里,谢洛笙身子陡然战栗,咬着牙瞪着他,声音透着几丝任性,“你就是不会!” 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臂,谢洛笙死死盯着他惨白又无比冷漠的脸,呼吸加重。 他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是为救外祖向你说谎,我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几日前我就想找你...” 她的脑中浮现出他娘亲忌日那日,他半跪在她的面前,问他是否也可以脆弱的场景。 寒松提起他们的过往,满目疮痍,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在那种环境下是怎么安然长大! 甚至,他当初孤苦无依,却凭自己创立第一楼,贩卖情报,一度和整个武林为敌! 心念之下,谢洛笙松开他的手臂,手贴上他的脸。 他的脸很凉,比起常人来说仿佛冻结,胎生之毒的折磨让人无法想象。 “谢大小姐,王爷再一次因为你毒发!今年,他已经毒发三次!” 寒松略显愤怒的话再度回荡,谢洛笙抿紧唇,哑声道:“等外祖出来,我替你去寻千海莲。” 安爷爷说过,那是能救他唯一的药材! 脸上贴着的手软软嫩嫩,身下的人声音又轻又糯,隐隐听出甜来。 钟凌寒眼眸一窒,眸底诡谲遍布,按住她还在摸他的手,瞳孔跳动着火苗,幽幽道:“你可知你在玩火?” 压着她的胳膊霎时滚烫,钟凌寒声音落下,某些变化令谢洛笙双目迅速放大,血液直冲头顶,推开他就想走。 钟凌寒按住她的肩膀,狭长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溢出诡谲。 “长安王...” 谢洛笙声音带着几丝颤抖,那双眼清澈的倒映着他的影子,毫无杂质。 冰封的心忽然裂开一个口子,瞧着她的樱桃小口,耳根染上红色——这小嘴里,方才说出的话让他很愉悦! 眸色微暗,钟凌寒的手缓缓伸向她的脖子,像是摸着什么珍惜的东西。 忽然,张开手,掐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行! “谢洛笙,从未有人如你这般轻易动摇本王的情绪。” “本王对你似乎越来越不同...在本王越陷越深之前,不如...杀了你吧!” 幽幽的声音仿佛情人间的呢喃,但他手上的寒气却在昭示着——他说的极其认真! 谢洛笙看着他,情绪急转几下。 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摁住他的手,轻声道:“不行!” “不行?” 钟凌寒被逗乐,似笑非笑道:“本王要杀你,你还有说不的权利?” 谢洛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委屈,咬紧了牙,吸了吸气,认真道:“我有!” 重生两世,经历过那么多事,唯独现在,面对即将重复前世要掐死她的男人,她有了愤懑和委屈! 她现在...不想死在他手里! 她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挠他一爪子就跑的猫儿,钟凌寒盯着她,心蓦然软了下去,手指一松,放开了她。 得了喘息的机会,谢洛笙迅速从床上起来,顾不得膝盖发疼,转身想走。 钟凌寒冷眼瞥他,嘴角勾起弧度,一伸手,捞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跑什么?” 刚才不是信誓旦旦不让他杀她,现在又怕的跑了? 谢洛笙身子僵住,没了挣扎,看向他依旧透明苍白的脸,思考着她要从他手里逃走的可能。 “哗啦。” 忽然,钟凌寒掌心扬起,谢洛笙的裙摆四分五裂,露出青紫红肿的膝盖。 谢洛笙一惊,握住他的手。 钟凌寒低眸看她,幽幽道:“男女授受不亲?” 谢洛笙瞪他,就现在他把自己摁在怀里的样子,跟她说男女授受不亲? 话虽这么说,谢洛笙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钟凌寒轻笑,指腹抬起,桌子上的药瓶落到手心。 打开,药膏冰凉的抹在她的膝盖上。 “独自一人斗两头猛虎,谢洛笙,你的胆子真不知是什么做的!” 低低的声音含着嘲弄,敷药的动作却带着几丝柔情。 原本已经麻痹的痛楚随着药膏的作用渐渐回来,谢洛笙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角。 药瓶合上,怀里的人老实的一动不动,柔软的腰肢攀在他的身上,钟凌寒心头划过一抹异样。 “谢洛笙,记住你说的话!” 低下头,滚烫的唇贴上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 他记得有人说过,这里留下的印记,是专属他的! 谢洛笙一惊,本想发作,视线触及他渗血的肩膀,推开他的手停了下来。 咬了咬牙,眉尖一挑,谢洛笙忽然伸手,撕开他的衣服。 “嘶。” 忽然的凉气逼的钟凌寒松口,偏头看着自己暴露的身躯,眸中划过邪肆,戏谑道:“以牙还牙?” 谢洛笙不理他,从他手中夺下药瓶,沾了一点,毫不留情的把他身子转开,看着他血淋林的伤口,手忽的停住。 他的后背...满布青紫疤痕,触目惊心! 钟凌寒察觉到她的情绪,讥嘲的扯唇,“怎么,怕了?” “还是,担心本王?” 谢洛笙没有开口,但是双手几次抬起,都无法落下! 妖魔般的脸溢出古怪,钟凌寒侧身,伸出手,手指拂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手腕上,带着她一点点的给自己上药,沉声道:“本王的伤,最长的已有十年,猛虎咬的这点痛,不算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钟凌寒的伤疤 谢洛笙无法相信竟然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背后满满的疤痕,实在看不下去,撇开眼,轻声道:“我去叫大夫!” “不必,虎牙无毒,最多外伤。” 钟凌寒抓住她的手,反手将她按在床上,触及她脸上画的那一道疤,嗤笑道:“谁给你画的?你这样子可真难看。” 指腹从她脸上划过,擦去作假的疤痕,嫌弃的啧了一声。 谢洛笙摸着自己的脸,淡声道:“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麻烦?” “本王倒第一次见女子对伤疤如此漠视。” 钟凌寒拥着她,越靠越近,掐了一把她的脸,戏谑道:“若是本王的脸有了疤,本王或许会疯上几日。” 谢洛笙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王爷貌美,若被疤痕破坏,的确可惜。” 完全附和的语气让人瞬间没了脾气,钟凌寒冷笑道:“为了活命,谢大小姐竟连一点骨气都不要了,嗯?” 谢洛笙蹙眉,堪堪想起他方才要杀了她的事,目光瞬变,紧紧盯着他的手,随时准备离开。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钟凌寒目光一冷,幽幽道:“本王七岁时后背有了第一道疤,那是为和野狗抢食挨了一口。” “第二道疤,是村里的小孩心情不好,见本王和野狗缠斗,拿着钝刀砍在本王身上。” 谢洛笙目露愕然,她第一次听他说小时候的事,但这些事.....却让人难以接受。 钟凌寒低头看她,忽然凑近,幽幽道:“你可知他们的下场?” 谢洛笙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薄唇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握住她扬起来的手,深邃的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天夜里,本王抢了小孩手里的钝刀把那只野狗杀了,然后...连同那把钝刀一起,丢去了小孩的家里。” 亲昵的话语夹杂着森寒的语调,钟凌寒瞧着她,吐着接下来的话,“后背的每一道伤口,本王全都还了回去。” “谢洛笙,你不让本王杀你,可你让本王受的伤,本王该怎么跟你算?” 如玉般的手缠绕着她肩膀上的一缕头发,钟凌寒凝视着她略显白的脸色,唇角扬起冰凉的弧度,等着她求饶。 谢洛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药膏,思索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掀开盖子,沾着药膏重新给他上了一遍。 钟凌寒被她弄的迷糊,讥嘲道:“帮本王上药就是你的补偿?” 谢洛笙没有理他,在他靠近腰侧的后背上,看到一排及浅的牙印。 指尖从疤痕上轻轻拂过,轻声道:“钟凌寒,你的心从来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冷。” 他若真的够狠,死的......就不是那只狗! 朝堂中所有人都叫他阎罗,宣扬他的残暴嗜血,可她看见的——都只是他的自保罢了! 钟凌寒的后背蓦然传来柔软,心顿时停住,诡谲的眸微微晃神。 “王爷。” 寒松站在门外,敲着门。 钟凌寒扬手,房门大开,寒松进来屋子,瞧见谢洛笙,神情一顿,撇开眼。 谢洛笙低头——她的双腿在外露着! 脸颊骤红,扯来手边的白袍将膝盖盖住。 “撕拉” 钟凌寒被她扯开的衣袍彻底落下,露出健硕的上身。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买钟锦潇的命! 谢洛笙的手一僵,对上钟凌寒似笑非笑的神情,抿了抿唇,淡定的移开眼睛。 钟凌寒报复似的捏着她的手背,轻轻一笑,将她往后一扯,朝寒松问道:“何事?” 寒松放下手里的汤药,目不斜视,沉声道:“钟锦潇在外求见。” 谢洛笙眯了眯眼,神情骤冷。 钟锦潇来第一楼,当然不是见长安王,他是来见身为第一楼尊主的钟凌寒! “怎么,也来求本王救人?” 钟凌寒看向谢洛笙,没有遗漏她眼底的戾气,薄唇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谢洛笙手心出汗,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懒得看他。 寒松站在那浑身不自在,恭敬的回道:“他...送来上千两黄金想销毁有关安平侯谋反一案所有的情报。以及...” 寒松淡淡的看了谢洛笙一眼,面色微冷,“他还想要刚才和猛虎缠斗的女子。” 要她?! 谢洛笙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冷声问道:“他见我做什么?” 寒松没有看她,木然的脸浮出轻蔑,“他不是想见你,钟锦潇想带你去三皇子府。他说已经为你找好大夫,只要第一楼把人交给她,所有损失他来承担。” 气压...降到冰点。 钟凌寒静默良久,忽然看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幽凉道:“本王的女人当真诱人,无论走到哪,都能被人看上!” 谢洛笙只觉浑身被一股寒气包裹,手背青筋跳动,拍开他的手,哑声道:“我并不知道他会在这。” “听闻第一楼也承担杀人的活,若王爷允许的话...” 谢洛笙看向寒松腰侧的刀,拨动着唇角,“我想在第一楼买一条命。” 仰起头,谢洛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买钟锦潇的命!” 字字句句,沁着最深的恨意。 钟锦潇...竟然想断了外祖所有的活路! 寒松诧异的看着她,眼里的敌意散了些。 钟凌寒挑眉,轻笑道:“买钟锦潇的命?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男人。” “小洛笙,你果然无情....可你无情的让本王越发喜欢!” 冰凉的掌心顺着她的后背一路滑到她的小腹,用劲,将她从身后提到身侧,身子压过去,薄唇凑近她的耳边,幽幽道:“钟锦潇死了,北祁必乱,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 “等到了可以要他命的时候,不等你说,本王必让他生不如死。” 微凉的气息带着些许药味喷洒在耳边,他的唇一张一合,偶尔还会碰到耳珠,谢洛笙浑身不舒服,面色赤红,几次想退,都被他按住。 酥麻感从耳垂传遍全身,谢洛笙忍不住抓着被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钟凌寒很满意她的状态,眸色一深,骤然张口,将她的耳垂含住,齿尖从她的耳垂上掠过,带出几丝血腥味。 谢洛笙呼吸猛地一窒,心尖传来密密麻麻的古怪,颤抖着手想把他推开。 一股力气将她压着,半分动弹不得! 仔仔细细将血珠吸干净,钟凌寒骤然伸手,慵懒的披上外袍。 忽然,先前戴着的面具重新回到她的脸上,谢洛笙还不知他要干什么,腰间一紧,她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钟凌寒?” 谢洛笙诧异的开口,话没说完,只见钟凌寒掌心伸开,满是他气息的白袍将她笼个结实。 推开门,钟凌寒抱着她,站在钟锦潇的面前。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止步 狂风呼啸,钟锦潇站在底层,仰望着楼上的两个人,温润的脸庞霎时凝固。 “长安王?” 钟锦潇脸上的肌肉抖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女子,冷声道:“几日前长安王还与本殿抢夺沙湖县主,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钟凌寒抱紧了怀里的人,俯视着楼下,低笑道:“本王做什么事,何必要和三皇弟解释。” “你不配叫本殿皇弟!” 钟锦潇差点绷不住,阴沉的看着他怀里的女人,哑声道:“那位女子,本殿对你青睐有加,希望能带你入府,你可愿意?” 钟锦潇冷了声音,“长安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清楚,他与沙湖县主也已私定终身。那女子擅妒,你若进王府恐怕受不住!” 当着她的面败坏她的名声,谢洛笙的脸满布阴霾,发出冷笑。 手扬起,一把匕首直直的朝钟锦潇冲去。 “看来,她不愿跟你走。” 钟凌寒勾了勾唇,凉薄道:“既如此,三皇弟请回吧!” 钟锦潇气急败坏,一脚踩住匕首,迈步就要上去。 “请这位爷止步!” 几个黑衣人上前将钟锦潇拦下,面无表情道:“没有尊主的许可,谁也不能上去!” 钟锦潇多年来的高贵在此刻骤然崩塌,眯着眼问道:“本殿不行,他为何可以上去?” “自然是因为我家主子长相俊美,颇得尊主青睐。” 木瑜挥开那几个黑衣人,手里把玩着扇子走过来,阴柔的脸浮出轻浮,“多年不见,三殿下依旧光芒万丈,让人好生喜欢。” 看见木瑜,钟锦潇顿时想起三年前被木瑜提到屋顶撕了衣服差点扔下去的事,神情大骇,额前青筋暴动,拼了命才忍住脾气,狰狞道:“你怎么在这!” 木瑜古怪的笑了,轻飘飘道:“我家主子在哪,我自是在哪。” “三殿下别想着第一楼的情报了,那东西被无数人盯上,销毁不得。” 木瑜拿着扇子扇了几下,笑眯眯的歪头,“忘记问,安平侯府那几个被毒死的小厮,三殿下是不是弄丢了?” 安平侯府的小厮? 谢洛笙一怔,呼吸重了几分,看向钟凌寒。 钟锦潇目露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咬牙道:“是你把他们劫走了!” “不只是劫走哦...” 木瑜握住钟锦潇伸过来的手,一使劲,“啪嗒”一声,将它掰断,慢悠悠道:“他们中的毒,尊主...解了呢!” “你说什么?他们...” 钟锦潇脸色煞白,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那药发作极快,但致死却需要一段时间,三殿下...你投错毒了!” 木瑜好心的给他解释,钟锦潇的脸色每白一分,他脸上的笑意就增一分。 钟锦潇心急如焚,心知没有武功的他打不过眼前这几个人,更不可能从第一楼的手里把人抢走,想了想,命人将钱财带走,冲出赌场。 他若早知道第一楼和钟凌寒有勾结,他何苦来这一遭! 钟锦潇神情陡然阴鸷,坐在马车里,重重砸了手里的酒杯。 还有那个女人....不知死活! 不惜一切代价,他定会得到她! “钟凌寒!” 钟锦潇走了,谢洛笙再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急切问道:“安平侯府的那几个小厮在你这?” 怀里的小女人情绪起伏的比之前给他敷药还要大,钟凌寒没好气的打了她的屁股,幽幽道:“那几个人被关在地牢,中毒太深,还没醒。” “等你回来,或许就可以见到他们。” 谢洛笙愣住,“回来?你要带我出去?” 钟凌寒低眸瞧她,沉了脸,看向窗外,缓声道:“去燕州,查私兵!”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谢乐潼发狂 垂眸瞧着怀里人诧异的神色,钟凌寒眉尖一挑,薄唇开启,“难道你不想去?” “去!自然去!” 谢洛笙生怕他反悔,急切的从他怀里挣脱,“臣女立刻回府换身衣裳,一炷香后就与王爷汇合!” 心脏跳的剧烈,她没想到钟凌寒这么轻易就愿意帮忙,甚至他还劫了钟锦潇带走的小厮,为外祖平反提供人证! 他做这些事是在她求他之前,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不管外祖! 谢洛笙想通这一点,心忽然安定许多,已经跑开的脚步硬生生停下,轻声道:“钟凌寒...多谢!” 谢洛笙身影从眼前消失的瞬间,钟凌寒再绷不住,捂住胸口,喷出鲜血。 “王爷!” 寒松快速扶住他,皱眉道:“您身子撑不住,燕州之行属下陪谢小姐去!” “不必!” 钟凌寒摆手,极快的点中胸前的穴位,整张脸仿佛掉了所有颜色。 “林靖驰那老头的忙,本王亲自帮!” 抓住寒松的胳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钟凌寒缓缓抬起眼,声音夹杂着冷冽,“把她丢入竞技场的人,是谁?” 寒松神情一顿,看向第一楼唯一的出口。 与此同时,谢洛笙披着白袍走到出口,知秋和知夏正跪在地上等她,三个人正打算出去,忽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按住她的手,拦在她的面前。 “唰。” 看清来人,知秋和知夏同时抽出腰间的兵器,愤怒的朝她扑过去。 谢乐潼轻蔑的瞧了她们一眼,胳膊抬起,一缕白纱从她袖口而出,迎上知秋和知夏。 谢洛笙挡在她们前面,扬手抓住那缕白纱,冷声道:“你居然还没走。” “还没见到你,我自然不能走!你还真是命大,猛虎口中也能活!” 谢乐潼清清浅浅的开口,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属于钟凌寒的外袍上,眼神陡然变的冰冷,葱白如玉的手指忽然朝谢洛笙伸去,试图拽下那件衣服,声音歇斯底里。 “王爷的衣服那么高贵,你怎么配披在身上!” “我与王爷相识多年,都没能得到的东西,你凭什么一来就有!” 谢乐潼的双眼溢出猩红,模样极为不甘。 谢洛笙闪身,避开她的手,回想起谢乐潼对她态度变化正是发生在重生后钟凌寒和她亲近之后,呼吸一窒,谢洛笙眯了眯眼,冷声道:“你爱慕长安王。” 因为爱慕长安王,所以看见他和自己在一起,勾起了谢乐潼的恨意! 困扰她多时的事,在此刻终于有了回答! 谢乐潼美目骤然夹冰,紧紧地看着她的脸,眉眼散着阴郁,忽然低笑,“是啊,我的确爱慕王爷。” “三年前我和娘被迫跟着父亲离京,马车受惊,我不慎掉入悬崖,是王爷救了我,那一刻宛如天神降临,我便发誓要嫁给王爷!” 这事,谢洛笙听大伯母说过。 原来当初救了她的人不是村姑,而是钟凌寒! 谢洛笙抿唇,等着谢乐潼继续说下去。 谢乐潼眼神骤然犀利,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满是恨意,“可是他却下令,说你将是未来的长安王妃!还不准我们任何人为难你!凭什么!我哪里不如你?” “我本以为那只是王爷心血来潮,可是这段时间,他为你一次次突破底线,对你的注视,纵容和宠爱让我嫉妒的发疯!都是谢府的女儿,只要你死了...他就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对不对!” “所以谢洛笙...你今日必须死!”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谢乐潼武功尽失 谢乐潼双目被恨意弥漫,陡然杀气迸现,眉眼一凛,袖口冲出的白纱直直朝谢洛笙胸口冲去。 这次,她要亲自动手! 谢洛笙瞳孔骤缩,谢乐潼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她避不开! “小姐!” 知秋惊慌呼喊。 关键时刻,一道内息从他们身后袭来,斩断白纱,一只手揽过谢洛笙,将她拽到怀里。 谢洛笙抬头,咬了咬牙,轻声道:“钟凌寒!” “王爷!” 谢乐潼任由白纱四分五裂,痴痴的看着他,水眸染着清晰的情意。 钟凌寒护着谢洛笙,妖异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谢乐潼。 冷压沉沉的在空中蔓延,邪肆的脸毫无表情,掌心抬起,一股戾气将她砸到外面,喉咙溢出低哑的嘶吼:“谁允许你动她!” 浓郁的杀气席卷整个第一楼,谢乐潼面色陡然惨白,眼泪大颗往下掉,双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往下滴血。 “王爷,我究竟哪里不如她?她能做的我都能做,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谢乐潼癫狂的站起来,嘴角沁血,朝钟凌寒呐喊。 钟凌寒低头,仔细的将谢洛笙的手纳入衣襟,头都没抬,嗤笑道:“因为你不是谢洛笙。” “本王的女人,只会是她!” 心脏跳的猛烈,谢洛笙全身血液都在翻腾,面颊滚烫,震惊的看着他。 钟凌寒的指腹从她脸颊划过,看她的眸光带着戏谑。 谢洛笙垂眸,面颊红晕退散,面无表情。 这人...连耍她都说的如此正经! 谢乐潼连连摇头,浑身战栗,连连摇头,娇媚的面容浮出狼狈,朝钟凌寒深情道:“自从王爷从悬崖下救了我,我就发誓效忠王爷,此生这颗心都在您的身上!” “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您能多看我一眼!” “哪怕...做侍妾,我也愿意!” 京都万人宠爱的谢乐潼此刻颓败的站在钟凌寒的面前,只求这个男人能许她一点关注。 谢洛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抓着钟凌寒衣襟的手渐渐松开。 然而,她的手刚刚落下,钟凌寒已经强势将她拥在怀里,狭长的眸阴沉的看着谢乐潼,嗤笑道:“你的情意本王并不需要,三年前本王和你说的很清楚,救你只为了利用你牵制你的父亲传递情报,如今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日后,不必再出现本王面前!” 说罢,钟凌寒扬起手,一道掌风毫不犹豫的将谢乐潼推入准备好的马车。 谢乐潼疯了一般从马车上冲下来,视线盯着谢洛笙,唇角溢出狠毒,“王爷拒绝我是因为她吗?我就知道,她必须死!” “砰!” 谢乐潼刚冲上来,寒松一柄长剑将她压下。 “谢乐潼。” 低哑的嗓音拖出诡异的语调,昭示着钟凌寒此刻极差的心情。 谢洛笙偏头,抱着她的那只手宛如冰块,隐隐还能闻见血腥气。 心跳快了几分,她刚要说话,钟凌寒忽然蒙上她的眼睛。 强大的内息直冲谢乐潼的天灵盖,谢洛笙听到钟凌寒吐着杀气,“你的武功是第一楼教的,今日,便废了吧!” “从此,第一楼再不允她出现!” 谢乐潼绝望的哭喊穿过耳膜,谢洛笙只觉浑身冰凉,双手发麻。 忽然,谢乐潼跪在地上,拿起匕首狠狠插入心口,凄惨道:“不!我欠谢洛笙的,我拿命还。王爷,我不能离开第一楼!” 第二百五十八章 圈套 然而,谢乐潼扬起的匕首还没碰到胸口,就被寒松一脚踢开。 最终,第一楼的黑衣人强硬的将谢乐潼带走,屋外只剩下一片狼藉。 覆在眼睛前的手放下,谢洛笙看着地上的血迹出神。 头顶落下钟凌寒尖尖的下巴,腰被两只手拥着,轻嘲从头上飘到耳里,“谢府的人当真一个德行,都喜欢死在本王面前。” 谢洛笙迟迟没有说话,钟凌寒低头,见她神色有异,眉头皱了皱,沉声道:“本王和她并无私情。” 谢洛笙一惊,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知道。” 若他们有私情,谢乐潼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你和堂姐...无事,王爷稍等,我这便回府准备!” 她本想问谢乐潼和他之间的事,但仔细想想却又不知自己以什么立场,亦或者有什么理由要问。 挣脱他的手,正要带知秋和知夏走。 钟凌寒骤然伸手,扼住她的肩膀,张口咬住她的脖子,温怒道:“总有一日本王要把你的心剖开看看,是否当真丝毫不在意本王!” 握住她的腰肢,不由分说的将她抗起来,身形一展,跃上屋檐。 半路,载着谢乐潼的马车骤然停下,木瑜手心捏着一缕白纱悠悠哉哉的走过来。 掀开车帘,看着里面颓废狼狈的女子,啧啧摇头。 “心比天高的谢乐潼,原来也有今日。” 谢乐潼跌在马车里,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满是血污的脸抬起来,愤怒的瞪着木瑜,怨愤道:“你说过你会帮我!” 木瑜一脚踩在马车的脚踏上,半蹲在谢乐潼的面前,轻笑道:“允诺的事我做到了,谢大小姐的确进了第一楼,也被你带去竞技场差点命丧黄泉。” 谢乐潼媚眼猩红,陡然朝木瑜冲过去,厉声道:“可你没有告诉我王爷今日也在第一楼!” “若我知道王爷在,我定不会动手!三年,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被允许走近他的身边,就在今日,前功尽弃!” 谢乐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愤怒道:“谢洛笙究竟哪一点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我就不该听你的话,让她死于猛虎!我就该私下找杀手,趁机把她解决掉!” 谢乐潼美艳的脸满溢狰狞,宛如恶鬼。 木瑜不屑的笑出声,支着下巴轻飘飘道:“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把她杀了,她就算死,也要死在王爷手里!” “今天这一出戏,我就是故意让你演。把你从第一楼赶出去,才是我的目的!” 谢乐潼僵住,连哭都忘记,怔怔问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我?为什么?” 木瑜伸了个拦腰,对上谢乐潼陡然空洞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欺负了不该欺负的人!” “七日前,知夏胳膊被人烫伤。那是你故意命人做的吧!” 木瑜轻佻的将白纱扔到谢乐潼脸上,神色嗜血,“知夏可是我一手带到大的玩具,能欺负她的人只有我!你欺负我的人,我便要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 “想留在第一楼见王爷?呵,谢乐潼,你再没这个机会!”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等你回来 “小姐,打不开。” 知秋拿着已经作废的钥匙朝谢洛笙摇头,谢老夫人不知何故将锁换了! 谢洛笙心底涌出不安,钟凌寒睨了她一眼,幽幽道:“有本王在,你还怕回不了府?” 掌心扬起内息,正欲带着人进去。 忽然,房门骤开,一个英气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一把将谢洛笙拉进去,紧闭大门。 “陈小姐?”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陈宁宁,将她仔细打量,“你怎么来了?伤势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 陈宁宁拍着心口,快速的回话。 瞧着谢洛笙狼狈的样子,顿了顿,扯下身上红色的披风给她盖上,指着门外紧张道:“外面那个不会是长安王吧?我把他关在外面他会不会打死我?” 谢洛笙失笑,正要回答,却见陈宁宁不耐烦的挥手,喃喃道:“这不要紧,我先办正事!” 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溜溜的令牌,陈宁宁烫手一般塞进谢洛笙的怀里,着急道:“这个是爹让我给你送来的令牌,凭这个,你可以随意进出京城和燕州。” “爹说这件事不方便出面,只能希望你亲自去燕州调查。” “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爹在沿途都传了书信,只要你有需要一定都会有人帮你。祖母让我给你带来永安伯爵府最好的千里马,那匹马就在院子后面,你需要可以立即骑走!” 陈宁宁握住她的手,委屈道:“我想跟你一起去,但是安爷爷说我的伤没养好,只会拖累你。” “谢府这边娘已经安排好了,对外都说你去永安伯爵府做客,不会伤及你的名声。” “这几日为安平侯的事,爹发了好大的脾气。谢洛笙,你一定要证明你外祖的清白,让那些人好看!” 谢洛笙看着陈宁宁出神,郑重点头,收起令牌,伸手抱住陈宁宁,感激道:“替我谢谢府中长辈,谢洛笙定不辱使命!” 所有的事交代完毕,陈宁宁长长的松了口气,英气的脸庞透出娇俏,笑眯眯道:“只要你想做的事,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 陈宁宁踌躇了一会,朝谢洛笙扬起灿烂的笑容,“我等你回来!” 后院房门骤开,露出一抹幽怨的身影。 陈宁宁被永安伯爵府的人带走,谢洛笙望向屋外,已经没了钟凌寒的身影,顿时急了,冲向屋内。 脚步生风,分明不是她受伤该有的速度。 刹那,她整个人愣住。 脚步停下,伸出手,一股熟悉的内息在掌心盘旋。 钟凌寒....他已经毒发还被猛虎咬伤,竟还将内息传给她! 神思剧烈跳动,谢洛笙按住心口——这里,有些酥麻的痛意! 正要走,视线落在床榻上放着的针线上。 她似乎答应给他做一个绣品...... 深吸口气,谢洛笙伸手将针线揣进怀里。 屋外,一个幽冷的人站着,嘴角再度沁出血线,视线紧紧盯着屋里的人,将她换衣的倒影一点不落的看在眼里。 良久,低沉道:“寒松,你有没有觉得在她面前本王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几乎...对她发不起脾气! 寒松沉默的站在他身后,垂下眼。 这件事,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发现! 王爷分明自己受伤都很重,却把内息一次次渡给谢洛笙,甚至为了救她透支了体力耗尽内力,这份心...早已不是王爷自己认为的那样简单! “王爷,属下只希望您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真的担心,有朝一日,王爷会把自己放在谢洛笙之后。 甚至为了她,牺牲自己! 钟凌寒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眸光诡谲,嗤笑道:“你何时见过主人将宠物放在自己前面?” 寒松拧着的眉展开,难得露出几丝笑意。 眼见谢洛笙出来,寒松落下冷冰冰的话语,“若有一日属下发现她辜负王爷,属下...会要她的命!” 第二百六十章 按你说的办 院门外已经空空荡荡,谢洛笙皱眉看向四周,忽然,一只手将她抓住,拽进一辆马车里。 这辆马车布置的奢华,灰色的貂毛铺满整个空间,软榻之上,侧卧着一个如妖一般的男人。 墨发倾泻而下,慵懒的散在肩膀垂落榻上,钟凌寒睨了她一眼,幽幽道:“太慢。” 算上和陈宁宁告别的时辰,也不过短短一炷香,谢洛笙忽视他的话,靠在窗边,轻声道:“陈大人送来骏马,应该会比马车更快。” 她已经在京都浪费了三天,去燕州越快越好! 钟凌寒冷冷幽幽的扫了她一眼,眸光看向马车前面,不咸不淡道:“没浪费,一样快。” 谢洛笙狐疑的看着他,难道...... 霎时,眼睛瞪大,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拉着马车一路狂飙的骏马,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没浪费! 要是永安伯爵府的人知道他是这么用的这匹马,怕是会吐血! 一条柔软的毯子骤然将她包裹,长臂一伸,谢洛笙被拽入滚烫的怀里,肩膀被猛地一压,衣袍将她的眼睛盖住。 “那群私兵就在燕州山后,老头谋反疑点到那自会全部解开。到那最快两个时辰,现在歇着。” 眼前骤然黑暗,谢洛笙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挥开眼前的衣袍,倔强的摇头,“外祖树敌众多,京都那些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我去燕州!” 颀长的身子骤然压下,幽深的黑影凑着光牢牢将她笼罩,钟凌寒贴近她的额头,传来一丝凉意。 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陡然扬起弧度,轻蔑道:“本王在你身边,谁敢放肆?” 唇角从她的唇瓣上擦过,落在她的脸颊,钟凌寒压住她蠢蠢欲动的双手,低笑道:“你若不肯睡,本王倒也愿意同你做些别的事。” 危险的信号传遍全身,谢洛笙慌忙闭上眼,挣脱他的钳制,将头埋进他扔来的衣袍,努力和他拉开距离。 “当真是个会保护自己的丫头。” 头顶传来低低的嗤笑,钟凌寒的唇在她的额头贴了一下,松开她的手。 隔着衣袍,谢洛笙警惕的朝他瞥了一眼,那人合上眼睛,靠在榻上正在小憩。 确信他方才只是戏弄,谢洛笙松口气,睡意渐浓,竟当真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谢府也并不平静。 谢乐潼将自己关在房里,提着笔写下一封信,狠狠插入白鸽的腿后,瘫倒在地。 谢洛笙,你想救你外祖,做梦! “老爷,表哥传来消息,笙姐儿方才出了京城。” 刚刚从柴房放出来的冯姨娘擦上胭脂,穿着纱衣露出诱人的曲线推开书房,端着茶走到谢荣的面前。 烛光摇曳,冯姨娘弯腰放下茶杯,娇媚的看向谢荣。 取下发簪,发丝落下,冯姨娘攀在谢荣的怀里,娇声道:“表哥让妾身给您传个话,三皇子有意将您纳入麾下。” 谢荣早已被冯姨娘诱的全身燥火,一把将冯姨娘拉入怀里,惊喜道:“真的?” 冯姨娘伸手扯开谢荣的衣服,媚声道:“自然是真的。只是笙姐儿这事让三皇子很是愤怒,想让三皇子消火老爷得下点功夫。” “安平侯是三殿下的阻碍,表哥说了,这次必定不能让安平侯翻身!” “笙姐儿和长安王搅合在一起,长安王又屡屡和您作对,依妾身看...” 冯姨娘拖长了语调,把手放在脖子上,看向谢荣。 谢荣停下动作,有些犹豫。 冯姨娘一鼓作气,坐在谢荣身上,柔声劝道:“其实长公主也有这个意思...笙姐儿惯不听话的,伤了郡主,留下也是祸害。况且咱们的兮儿深得三皇子宠爱,有朝一日能成三皇子妃也说不定。” “有了兮儿,您还要笙姐儿做什么?” 空气陡然陷入安静,谢荣挣扎片刻,赫然睁开眼,满眼绝情,冷声道:“按你说的办!”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私兵跑了 “吁。” 马车忽然停下,寒松在外沉声道:“王爷,谢大小姐,我们到了。” 谢洛笙缓缓睁开眼,看向车外,寒松身边聚集着一堆人马,目不斜视,显然是第一楼的人。 寒松没有驱车到燕州繁华地带,他身后黑乎乎的树林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手忽然被人牵住,谢洛笙顺势起身,跟着钟凌寒下车。 “这里是燕州季界山,那群私兵就藏在里面。” 钟凌寒幽声开口,修长的手落在她的发上,取下一片树叶。 谢洛笙对他的情报从来不怀疑,那群陷害外祖的私兵就在山里! 呼吸骤冷,她抬起头看着钟凌寒,正对上他那双诡谲的眸子。 这个人在等她求他! 谢洛笙不再犹豫,主动拉起他的衣角,放下所有的抵抗,恳求道:“请王爷带我进去,找到他们!” 面前的人清丽的眸子满满倒映着他的脸,坦坦荡荡满是信赖没有一丝杂质。 钟凌寒唇角勾起邪气的弧度,拥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低笑道:“谢洛笙,你真是越来越识相。” 轻轻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温热的气息染红耳侧,谢洛笙头皮骤然发麻。 忽然,双脚凌空,她被钟凌寒带离地面。 寒松带着知秋紧随其后,停在一个宽阔的山谷,掌心抬起,十几个人冲了进去。 “王爷,里面没有人!” 寒松沉着脸出来,眼底陡然阴郁。 谢洛笙挣脱钟凌寒的手,冲了进去。 山洞里空空荡荡,地上一片狼藉,最内侧铺着厚厚的稻草,分明有人生活的痕迹。 伸手摸向石壁,谢洛笙感受到残留的温度,谢洛笙紧握拳头,眼眶溢出红意,“他们刚跑!” 角落传来一声鸟叫,知秋抢在寒松前面抓出一只鸽子,鸽子浑身是血,腿上飘着一张信纸。 谢洛笙扯下来,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谢洛笙连同第一楼,已前往燕州。 “谢,乐,潼!” 谢洛笙沙哑的吐出一个名字,迸出杀气。 “这里还有一封信!” 寒松从稻草堆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快跑! “这字迹……和张采女给我的信纸字迹一模一样!” 谢洛笙手腕都在发抖,冷冷笑出声。 第一封信是谢乐潼写的,第二封信是陷害外祖的人写的,所以他们两个早有勾结! 谢洛笙抬起手,擦去信纸上未干的血,勾唇冷冷一笑。 她要谢乐潼的命! “人还没跑远,都去追。” 钟凌寒视线落在谢洛笙的脸上,这个女人遭受打击却没有哭,她的唇角笑着,让他舍不得松眼的眸子此刻炸起雷霆,寒气笼罩在她的身上,昨日他渡给她的内息正在她的掌心蔓延,已有入魔征兆。 小小年纪,便是遭遇安平候被捕也不至于爆出这样的戾气,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呼呼。”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钟凌寒眸光乍冷,风声咆哮,一群黑衣人骤然现身,寒光直直冲向钟凌寒。 “王爷内息全无,硬抗不得,必须避开!” 寒松犀利的声音穿透耳膜,谢洛笙震惊的看过去。 那个护着她一路过来的男人,肩膀早已流血!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追杀 “钟凌寒!” 谢洛笙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挡在他的前面。 钟凌寒刚要抬手,一具柔软的身子将他抱住,呼吸一窒,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做着他的盾牌,发簪掉落,三千青丝随风飞扬。 心底某一根弦忽然断开,衣袍被她大力拉扯下散开,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胸膛,温热的唇从红色的那点擦过,浑身一颤,霎时全身发麻,耳根仿佛被晚霞渲染,绯红一片。 眸光瞬息万变,抬起头,反手将她扣住,指尖扬起,刹那妖风肆虐,千万片树叶铺天盖地,化为利器,冲向黑衣人。 “啊!” 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谢洛笙睁大双眼,抓紧他的衣服,没有回头。 一切停息,钟凌寒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俊美的脸庞闪着幽光,嗤笑道:“扑来做什么?刻意受伤想让本王心疼,嗯?” 谢洛笙看着他分明白下来的脸,唇角动了动。 声音还没发出,树林外又传来脚步声,树杈,地面,这次来的人训练有素,且人数更多! 寒松和知秋提着剑冲到前面,谢洛笙身子微颤,从他怀里出来,握紧了手,“京都的人终于出手了!” 第一楼的人已经去追跑掉的燕州私兵,钟凌寒的身体已经超出负荷,就凭他们几个恐怕应对不了这么多人! 谢洛笙拨开额前的碎发,轻轻笑出声,“今日我若死了,钟凌寒,你定要答应我救出外祖!” “寒松,你带他走!” 谢洛笙拉开寒松,捡起黑衣人掉落的长剑,目光森寒,只等最后拼死一搏。 钟凌寒睫毛在脸上落下诡异的影子,看着站在他前面的女人,漆黑的眸子跳着火焰,幽凉道:“本王已经弱到,需要你保护的地步?” 狂风四起,地上的兵刃突破阻碍扬在空中,钟凌寒扼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睥睨道:“区区蝼蚁,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 掌心落下,兵刃纷飞,血腥气在空中弥漫。 “钟凌寒!” 身侧的人影摇摇欲坠,谢洛笙慌忙把他扶住,瞳孔溢出水雾。 她若强些,再强些,他何须受此重伤! 这次的攻击大不如前,四周有人冲来,寒松和知秋嘶吼着迎了上去,刀剑相接,满是杀气。 谢洛笙扶着钟凌寒,屈身将他护住,眼睁睁看着寒松和知秋受伤,唇瓣被咬出血。 “他们撑不住了!没想到竟然被我们抢了便宜!带着他们去领赏!” 耳边忽然传来狰狞的大笑,谢洛笙正抽出短刀,胳膊忽然受了一击。 一人一个麻袋,谢洛笙,钟凌寒和寒松,知秋全被罩住,打晕扛走。 燕州的黑夜传来可怖的叫声,等钟凌寒一行人被扛走,树林里落下两个身影。 手起刀落,解决掉身后跟着的走狗,木瑜唇角扬着嗜血的弧度。 狠狠踩在还没死透的人身上,木瑜摸着嘴角,嘲弄道:“就你们这些臭虫,怎么会是主子的对手!” “唰!” 忽然,一把长剑冒着寒光抵在他的脖子上。 木瑜轻佻的看过去,“这是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伤害小姐!” 知夏跟着木瑜一路,她亲耳听见他和谢乐潼的对话,双眼溢出愤怒,全身发抖。 “为什么?因为谢洛笙,抢走了你!” 木瑜伸手握住剑刃,骤然冲了过去,揉着她的腰,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宠溺道:“小知夏,你又不乖。”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匪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人马追杀他们,最后被老子捡了便宜!” 汗臭味扑面,谢洛笙拧眉,她依旧被罩在麻袋里,什么都看不清,心下焦急,闭着眼仔细辨认钟凌寒的方向。 “无妨,本王在。” 低沉的声音幽冷的传到耳边,谢洛笙的心霎时安定,点了点头。 她想问钟凌寒的伤势,但耳边的声音已经消散,很明显他的内息已经彻底耗空。 谢洛笙沉下心,手紧紧握住匕首。 忽然,她感觉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木棍重重的戳在地上,地面一震。隔着麻布袋投来的光,谢洛笙仔细观察,面前大概四五个人,她像是被捉到某个山寨。 领头的人吆喝了半天,得到无数回应,高兴了,一扬手,“把他们的麻袋都掀了!” “噗!” 眼前骤然清晰,谢洛笙眯着眼,过了许久方才适应。 “原来是两个爷们和两个娘们,这小娘们长的不赖,难怪被那位夫人盯上要赶尽杀绝!” 横硕的肌肉硬邦邦的出现在眼前,谢洛笙眯着眼,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钟凌寒。 他和寒松被绑在一起,被她扯下的衣袍凌乱的散着,察觉到她的注视,幽幽的看过来,一双诡谲莫测的眸子在昏暗的山寨明亮异常。 虽然被绑着,这位长安王依旧姿态慵懒,靠在柱子旁休息,完全没把满屋子的山匪放在眼里。 这个样子落在谢洛笙眼里只有两个字——欠揍! 明明身陷囹圄,这个人竟然一点都不忧心! 视线扫过去,寒松和知秋还没醒,但明显还有呼吸。 确定四个人都没有大碍,谢洛笙稍稍定下心。 面前这些人和树林里的两批人不同,他们的身上没有杀气! 面前的影子靠近,谢洛笙陡然回神,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黝黑男人,“你你要做什么?” 山匪也没想到这几个人醒的这么快,呆愣了一会,摸了一把自己飘逸的胡须,嘿嘿笑道:“做什么?当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把你们杀了啊!” “不过你们这几个到底什么人?竟然引的谢府那个夫人找这么多人杀你们?” 山匪头子蹲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她,啧啧道:“小模样长的倒是标致,是不是勾搭了谢老爷?” “小姑娘啊,就要洁身自好,怎么能一边跟这么多男的私奔一边......” 面前的山匪头子嘴巴喋喋不休,谢洛笙的脸已经沉了下去。 忽然,谢洛笙胳膊扬起,按住匕首断开绑在手腕上的草绳,空出的手掌朝面前男人狠狠一劈,一脚踩住他的腰腹,膝盖猛地使劲,随着一声惨叫,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变故发生的太快,山匪头子眼神发愣,“我说你要洁身自好....啊,不是这句,私奔?” “不是这句!” 谢洛笙猛一使劲,掰断了他的胳膊。 山匪头子顿时惨叫,脸色惨白的仰头,惊愕的看着压着他的女子,喃喃道:“你,你,你不讲武德!没通知一声就下手?” 谢洛笙被他气笑,冒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幽幽道:“你抓我的时候,也没通知。” 寒松正好醒过来,听见这语气,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谢大小姐和王爷越来越像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林家军的图腾 “你刚刚提到谢府?是谢府的人派你们过来刺杀?” 谢洛笙眯着眼盯着他,目露森寒。 “我...是,是谢府,那个什么冯姨娘给的钱,说是要你的命!谁让你小姑娘太招人...痛痛痛,老子不说了!这单子老子不接了,你这娘们松开老子!” 山匪头子扯着嗓子嚷嚷,控诉道:“奶奶个腿,你们怎么都不救我?” 满屋子的山匪都被这架势吓懵,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把他们的头子救下来。 山匪们回过神,正要动手,寒松骤然起身,绑着他的草绳四分五裂,刀光剑影,吓的十几个山匪面面相视,集体下蹲装死。 山匪头子嗷嗷叫唤,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谢洛笙冷冰冰的脸,小声道:“老子什么都招,大姐你别动手!” “就三个时辰前,谢府的冯姨娘联系小弟,给我们三十两银子买你们的命!我看是大买卖,就接了,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厉害,再加十两我也不来!” “我们这都是小本买卖,诚信经营,进山寨七年这是第一笔人命买卖还没做成,大姐就饶了我们吧!” “冯姨娘。”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这个女人长本事了! 冷眼撇着跪下的山匪,正要松开,鞋尖勾开他肩膀的碎布,林家军的图腾映入眼帘。 瞳孔刹那放大,掀开他肩膀的衣袍,厉声道:“你是燕州私兵!” 钟凌寒缓缓睁开眼,眸中绽出寒气。 寒松抽出剑划了一道,一群山匪露出肩膀,全都刻着林家军的图腾。 谢洛笙眼眸猩红,溢出杀气,手里的匕首贴近山匪头子的脖子。 山匪头子情绪骤然激烈,恼怒道:“你这臭娘们,谁准你把老子和那群人归为一类?老子是正经八百的林家军!” “我们不是燕州私兵,这图腾是安平侯当年给我们刻的,大兄弟,你别砍我们!” 山匪们连忙附和,扯着嗓子喊。 谢洛笙嘴角噙着冷嘲,冷冷道:“我从未听外祖提过在燕州有林家军,林家军更不可能落草为寇!” 山匪头子一愣,笨拙的看着她,痴痴道:“你喊安平侯外祖?你,你是谢洛笙?安平侯身边那个屁大点的娃娃?” “砰。” 钟凌寒身边的桌子忽然炸开,他没说话,只是凉薄的朝山匪头子看了一眼,甚至动都没动,却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娘啊,这是鬼吧!” 山匪头子慌忙收回眼神,身子向后缩了缩,扭头惊喜道:“女娃娃,老子可抱过你呢!” “八年前安平侯出征,路上遇袭,是老子这群人把他从敌军手里救出来。那时他问弟兄们想要什么,大家都想加入林家军,这图腾便是他亲手给我们刺上去,你那时六七岁,还缠着要老子手上的珠子,你忘了?” 山匪头子越说越来劲,谢洛笙皱眉回忆了许久,依稀有点印象。 前世加今生,六七岁时候的事实在记不清。 寒松环视一群山匪,他们的脸色不似作假,朝谢洛笙点了点头。 眯眼,谢洛笙压着他的手松了一些,冷声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加入林家军?” “安平侯那年出征,我们没受过训练跟不得。说好等安平侯凯旋我们就去京都汇合,但第二年燕州洪灾不断,为了保命,大哥带着兄弟们成了草寇。自是无颜再去见安平侯!”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私兵 山匪头子低着头没说话,其他土匪忍不住叫屈,一时间不甘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谢洛笙松开手,放了他,沉声道:“你们是被逼为贼,怪不得。若手上干净,没残害过人命,想进林家军未尝不可。” “只是……如今外祖身负谋反罪名,恐怕……” “胡说!安平侯赤胆忠心,怎么可能谋反!” 山匪头子激动的跳起来,自己把断了的胳膊掰正,怒气冲冲道:“那群燕州私兵就是害安平侯的人是不是?奶奶个腿,老子正好路上抓到了他们,走,带你去找他们,给安平侯报仇!” “走!” 土匪们大声叫嚷,忽然有了勇气,推开寒松拥着土匪头子朝外冲。 谢洛笙瞳孔皱缩,抓住一个山匪,红着眼问道:“你们抓住了他们!” 山匪骄傲的点头,“大哥说燕州私兵根本不是林家军,他们毁安平侯名声,必须抓起来!” “就是因为抓他们,所以才耽搁抓你们!” 土匪忽然捂住嘴,连连摆手,“没有要抓你们,我什么都没说!” 谢洛笙放开那个土匪,激动的跟了上去,走了几步,背后如芒刺背,某个人直勾勾的看着她。 机械的回头,钟凌寒靠着柱子,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抬起,脸上似蒙了一层冰霜——他在等她扶。 当真是主子! 谢洛笙心急,憋着一口气上去,伸手拉他。 下一刻,被反拽入怀里,幽凉的声线响在耳侧,“你今日可真凶。” 凶? 谢洛笙手动了好几次,看他的脸努力劝说自己他身体虚弱,生生忍着脾气,挤出几丝笑,“王爷可以走了吗?” 钟凌寒轻飘飘的看着她,喉咙滚出一个字:“嗯。” 想杀人! 谢洛笙用力握住他的手,急着拉他跟上土匪。 她越急钟凌寒速度就越慢,在她快要发飙的时候,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让私兵听话的事,交给他们来做,别污了眼睛。” 他们,指的自然是这群山匪。 这些人对外祖的信赖和憧憬她看的清楚,知道燕州私兵陷害外祖,势必要让私兵吐出真相,为此,他们必会动用私刑。 钟凌寒……不想让她看见那种场面,所以才磨磨蹭蹭。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认命的扶着他,压住心底的急促,缓步走过去。 入眼,一地鲜血,数十人跪在地上,穿着劣质的铠甲,不断求饶。 此时的土匪头子和刚才分明两个人,抽出短刀从私兵胳膊上掠过,刮去一层皮,把虚假的林家军图腾生生挖去。 看见她来,土匪头子挡住血腥的场景,咧嘴笑道:“大小姐,这些人招了。他们是奉张丞相的命令,对着偷来的图腾样子,私自刻上去,就是为了陷害安平侯!”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们的身份 “不是!我们是林家军!你这山匪胡说什么!” 见到人来,这群私兵迅速改口,满口叫嚣。 土匪头子气的扬起手要结果他的性命,谢洛笙骤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拦下。 土匪纷纷给她让开路,钟凌寒视线落在谢洛笙握着山匪的手上,眸光幽幽。 “你说,你是林家军?” 松开手,谢洛笙轻轻吐出一句话。 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一群私兵面面相视,不敢言语。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他们,抿着唇,一步步的朝他们走近。 “你说,你是安平侯麾下护卫北祁安宁的林家军?” 停在一个私兵的面前,谢洛笙又重复了一遍。 这群私兵本已经做好了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的准备,蓦然抬头,只见谢洛笙一身红衣站在他们面前,双目宛如幽深谷底绽着火焰,只稍一眼,足以让他们如陷冰窖,浑身发冷。 求生欲涌出来,他们忽然产生惧意。 “唰。” 谢洛笙忽然伸手,抽出土匪腰间别着的长刀。 冰冷的刀刃在黑夜冒出寒光打在她的脸上,脸色冷的让人恐惧。 “你...你想...” “砰!” 私兵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长刀发出的声音打断。 长刀重重落在地上,刀刃和地面碰撞发出震动穿透他们的耳膜,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打破,几个私兵忍不住痛哭流涕,“小人招!小人不是林家军,我们是假的!贵人饶了我们吧!” 一个人哭瞬间带动所有人,私兵们哭的肝肠寸断,不断地磕头求谢洛笙放了他们。 一直找的私兵就在眼前,谢洛笙握紧手里的刀把,不知道忍了多久才把满身杀气收敛,腥红着眼一字一句问道:“我外祖究竟犯了什么罪,要你们用这样的方式陷他于死地!” “外,外祖...你是沙湖县主!” 认出她的身份,一群私兵脸色骤然惨白。 通过京都里的消息,他们对这位沙湖县主的狠辣早有耳闻! 他们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女人会真的杀了他们! “不,不是小人们干的!” 距离谢洛笙最近的几个私兵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跪在地上嘶吼道:“小人敬佩安平侯为人,怎么可能主动陷害他!” “小人们是丞相府的小厮,半年前丞相带我们来燕州,燕州知府方大人把我们留下,每天给我们丰厚的金钱让我们在一个地窖做兵器。” “半月前方大人在我们身上刻了这个图腾,又让我们露出图腾故意去附近的镇子犯事,然后缩在这座山里。” “方大人和丞相说这件事结束,小人们就能回家,还能得到三两黄金!” 几个私兵吸了口气,趴在地上去抓谢洛笙的鞋尖,“县主,小人们只是受人指使,您明察啊!” “砰!” 一片树叶带着杀气从私兵手上掠过,惊的私兵收回手,颤颤巍巍的抬头,看见钟凌寒的脸,霎时浑身发麻,惊恐道:“长,长安王!” 长安王的恐怖比沙湖县主更恐怖,所有的抵抗在这瞬间尽数消失,私兵们垂着头,放下试图偷袭的手。 “主子!” 空中传来愉悦的声音,木瑜带着知夏从空中落下,走到钟凌寒的身边。 瞧着满地狼藉,轻笑道:“古道长亭,剩下几千私兵都藏在那,已经被抓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带你去找燕州知府 “藏在安平侯府后院的兵器冶炼场已经找到,根据他们的口供,那些兵器正是这些私兵耗时半年做出来的东西。” 木瑜清晰的汇报,望向谢洛笙,“为了救安平侯,主子可谓费尽心血,谢大小姐要懂感恩才好。” 短短一日,私兵捉拿归案,后院藏匿的兵器来源全数找到,钟凌寒竟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谢洛笙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邪肆诡谲的人也不知在闹什么脾气,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凉薄道:“这些人一起带走!” 木瑜颔首,松开知夏,命人进来。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没了钳制,知夏扑过来,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没能保护您,请您责罚!” 谢洛笙晃神,正要开口,木瑜朝这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这奴婢跟着我去抓私兵,为了你这主子差点死在外面,谢大小姐若罚,大可以罚我。” 木瑜的话极为怪异,谢洛笙低头,忍不住皱眉——知夏的脖子染着红痕,听木瑜的声音明显打了哆嗦。 弯腰将她扶起来,谢洛笙指腹落在她的脖子上,柔声问道:“谁弄的?” 知夏拳头握住又松开,轻声道:“奴婢不小心抓出血,没有大碍。” “安平侯的事情要紧,一切指控燕州知府和张丞相,这两个人联合三皇子陷害安平侯,小姐您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知夏岔开话题,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出发前奴婢悄悄潜入刑部仓库,安平侯府挖出来的金银都藏在那里,官银都会有地方标志,但是这枚下面的标志很奇怪,奴婢觉得怪异就把它偷来,不知道能否帮上小姐!” “官银?” 谢洛笙接过那锭银子,翻开底下,最后一层果然有一朵花的形状。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眼前晃过,抽走那锭银子,缓缓勾唇,“这是前朝之物,曾集中燕州销毁。本王就奇怪,平白多出如此多的金银国库为何没有变化,看来这燕州知府藏匿了前朝金银重新锻造,用来陷害安平侯。呵,这又多了一条罪名!” 谢洛笙抿着唇,环视一圈,耗时半年,燕州知府和张丞相先后召集三千壮丁打造金银兵器,其后搞到林家军的图腾给这些壮丁刻上,最后一朝揭发,将谋反的罪名扣在外祖的头上。 这盘棋,他们下的格外小心! 从怀中拿出张采女给她的纸条,这上面写的内容正是询问私兵募集多少,林家图腾会尽快搞定。 显然,这是张丞相给燕州知府的密信! 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外祖的谋反罪是不是可以彻底洗刷? 谢洛笙捏着纸条,浑身都在用劲。 忽然,猛地睁开眼,喃喃道:“不够!” 张丞相和兰贵妃关系匪浅,更是钟锦潇身边最大的得力助手,他在朝中多年深得陛下信任,朝中多为好友,府中谋士众多,仅仅凭这些根本不足以撼动张丞相的位置! 还有燕州知府...这个人狡猾无比,前世她就曾着过他的道,若不能撬开他的嘴,这些证据都没有用! 沉思间,身子忽然被人拥住,诧异的抬头,钟凌寒已经抱着她跃上屋檐。 慵懒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里,“你心中所想,本王替你实现!” “带你去找燕州知府!”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抓到燕州知府 春日里黑夜吹来的风带着丝丝暖意,燕州知府跪在地上,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长安王,你擅闯燕州私自离开京都绑架大臣该当何罪!” 燕州知府肥硕的身子左右挣扎,声音越发犀利。 钟凌寒优雅的站着,凉薄的瞥了他一眼,唇角勾出几丝邪气,手心一扬,丢下一锭银子在他面前,慢悠悠道:“方大人好本事,前朝上千斤银两被锻造成百斤,竟然也没引起户部的注意。” 银子背面的花纹正对着燕州知府,脸上有片刻的慌乱,抬头看向四周——房子里只有钟凌寒和谢洛笙两个人! 尖酸的眼睛溢出一道凶光,燕州知府阴沉沉的笑了,“下官听不懂王爷的意思,这锭银子的确是前朝之物,但并非下官府中出来之物。长安王私藏前朝银两不知意欲何为?” “若长安王就此离开,下官可以把这些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燕州知府说了一大段威胁的话,却发现面前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把他忽视,心头火起,怒吼道:“下官不知两位深夜到访目的为何,但你们若再不走,休怪下官不客气!” “不知我们来此目的?陷害朝中大臣,与张丞相勾结,私自锻造兵器金银,你做这些事之后,还不知我们来找你的目的?” 谢洛笙眯着眼走到燕州知府的面前,憎恶的看着他,衣袖里飘下来张采女给她的那封信。 张丞相的字迹清晰分明,燕州知府忽的愣住,额头青筋暴动。 脑子飞快转动,刚要抢下那封信,被谢洛笙抢先。 “下官听不懂这位姑娘说的话,本官清清白白,从未做过...” 燕州知府否认的话忽然憋住,对上钟凌寒幽幽的视线,顿时反应过来,“那些私兵......” 钟凌寒轻飘飘的开口,“三千私兵皆被拿下,正在审问。” 停了一会,钟凌寒掸走衣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他们已经承认不是林家军,更从未见过安平侯。” 听到这,燕州知府也明白了,咬着牙道:“他们招了?说是本官指使?” “都是废物!” 燕州知府陡然面目狰狞,宛如疯狗,明白他们若没有确凿的证据绝对不敢半夜把他绑着,索性放弃狡辩。 很快冷静下来,扫了一眼钟凌寒,讥笑道:“听闻长安王最近身体不好,看来传闻不假。王爷内息耗尽站在这都艰难,恐怕对付不了下官府里数十位护院。” 说罢,燕州知府慢慢后退,想要叫人。 “嘭!” 外面穿来痛苦的哀嚎,无数黑影掉在地上,寒松抱着剑站在屋外,恭敬的向里面抱拳。 燕州知府顿时吓的浑身发抖,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这会子浑身冒冷汗,绿豆般大的眼睛转了好几下。 瞬间变脸,跪在地上抱住钟凌寒的双腿,声泪俱下,“王爷明鉴!下官是被丞相蒙蔽,一切主使都是丞相!” “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丞相手里,不敢不听话!” “下官愿意和王爷以及这位姑娘去京都,揭发丞相罪行,还安平侯一个清白!” 燕州知府擦干眼泪从地上起来,慌张道:“下官这就去拿证物!” 转身,他的手悄悄捏住袖子,准备出门就发信号。 谢洛笙看着燕州知府的动作,忽的勾唇,笑容如冬日里的寒冰,眸底炸开冷意。 这动作,和前世假意投诚,实则引来捕快愚弄她的动作一样。 快步上去,谢洛笙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燕州知府的脖子,轻声道:“这证物,我会亲自去拿!”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证物 “方大人的伤口已经包扎,谢大小姐插的穴道很准,他已经失去逃跑的能力。” 解决掉府里所有隐患,寒松丢下燕州知府,沉声开口。 知秋和知夏眼里迸出骄傲,替谢洛笙打开书房,“小厮招认,平时和京都来往信件都被收在书房暗格,和张丞相构陷安平侯的信件或许会在里面!” “只是...” 知秋有些犹豫,“听闻燕州人行事最为干脆,奴婢担心他会为自保销毁证据。” 谢洛笙一把推开书房的门,踏了进去,冷笑道:“以燕州知府的性子,他定会留下书信!” 前世她率兵突破燕州,燕州知府假意投诚,曾交出京都里所有与钟锦潇离心的官员名单,其后他趁机找来早就养着的捕快坑了她一把,最后在她头上泼了无数脏水! 对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来说,这次谋害外祖,他一定会留下信件给自己一条后路! 劈开铜锁,打开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精致的箱子。 “箱子用过独特的机关术,没有钥匙打不开!” 知夏摇头,她们试了好几次,始终打不开。 谢洛笙盯着这个箱子,呼吸越来越重。 一只修长的手从眼前掠过,落在箱子的上层,指腹一抬,按住孔芯,箱子两侧骤然崩裂。 谢洛笙抬起头,目露感激,顺着箱子裂开的一角彻底掀开,半年前燕州知府和张丞相多达几百封的信件悉数展露在眼前。 “他们偷窃了京都防御图,藏在外祖的后院。那些金银兵器全部都按照西疆的模式打造,力图将外祖勾结西疆谋反罪名落实!” “为了搞到林家军图腾,他们竟敢抓了一名林家军残害至死!为了让那些私兵听话,他们竟敢用他们的家人威胁,当真无耻至极!” 谢洛笙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半年来这些人为给外祖下套所有的事件全部展示,其中残忍之事过半,令人心惊! 这些人的筹谋不是一朝一夕,谢洛笙想到前世这几个人就不曾安分,张丞相甚至屡屡给外祖下套,今生他们害外祖至此,她绝不能容! 胸口跳动的厉害,谢洛笙浑身迸出杀气,眼前笼罩一层黑雾,隐隐的,她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谢洛笙。” 忽然,凉薄的气息传入耳边,一双手从她的身后缓缓伸来,强势的将她腰身扣住。 滚烫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脑,冰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命令道:“闭上眼。” 谢洛笙心底猛然一悸,淡淡的妖香冲入鼻子,身后的人天生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缓缓闭上眼,她的情绪正一点点恢复正常。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挣扎许久,拿起屋里的书信转身出去。 “这才刚刚修习武功,内息如此浅薄就能走火入魔。你若再多学几日,岂不成了武林公害?” 钟凌寒的唇一路往下,在她脖子上停了片刻。 拨开她的头发,满意的看着他留下的红痕。 谢洛笙完全没搭理他的话,缓缓转身,仰起头,看着钟凌寒诡谲邪肆的脸,眼前不自觉浮出水雾。 一直慌乱的心急于找到安定,他的身上像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忽然伸出手,谢洛笙主动抱住他,额头靠在他的胸口,贴的极紧,颤声道:“外祖,会没事的,对吗?” 第二百七十章 回京都 轻轻地声音充满着对他的信赖,怀里的人柔软的贴在他的胸口,钟凌寒心中划过难以言喻的感觉,指尖轻颤。 掌心落在她的后背,钟凌寒收起脸上的诡谲,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的外祖,他自会保全! 数辆马车从燕州知府门前浩浩荡荡出发,返程的速度远比来时的速度快上一倍,谢洛笙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经泛白的天,抿紧了唇。 “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京都。” 寒松骑着马,看见谢洛笙的脸色,木然的开口。 谢洛笙感激的点头,回头,钟凌寒正在翻阅张丞相和燕州知府的往来信件,狭长的眼眸透着冷意,凝神注视的模样格外认真,和素日里的邪肆完全不同。 看着他的脸,她心里的急躁渐渐消失。 察觉到他的注视,钟凌寒抬眼扫过来,低笑道:“怎么,看本王看的这么认真,迫不及待想嫁给本王?” ??? 她表现出来的状态是这样吗? 谢洛笙匆匆收回视线,轻声道:“冬日后我便及笄,那时我定会遵守约定,嫁与王爷。” 约定? 钟凌寒目光陡然幽深,骤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框入怀里,颀长的身子将她抵住,扯了扯唇,“你今日这话可要记清楚了,这手若再碰旁人,本王不能保证他能活着。” 这话,指的是山匪头子。 她一时情急碰了山匪头子的手,没想到他竟然牢牢记住。 “臣女记下了。” 谢洛笙点头,模样乖巧,甚至对他抱着她都没有表现出抗拒。 钟凌寒唇边笑容散尽,方才在燕州知府的府邸产生的点点愉悦此刻尽数消失,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脸,透出一层诡异。 为了救人,她倒能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马车里忽然安静,谢洛笙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她觉得他在生气? 与陌生男子有肢体接触本就是极为失礼的事情,哪怕他不提醒她也不会再做第二次,他提出抗议她自然回答,这触及了他生气的点? 谢洛笙揉着太阳穴,眉头皱了起来。 这人...比前世还要难搞! 倒是自己... 她竟然习惯了钟凌寒的怀抱! “到了。” 呆愣间,竟已经进了京都,寒松并没有马虎,带着人直奔皇城。 腰上落下一双手,钟凌寒抱着她冲出马车。 一切异常迅速,皇城上下已经打点妥当,皇帝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看着瞬间挤满大殿的三千私兵和一群土匪,眼角抽了抽。 “这些是什么人?” 饮下一口茶,皇帝沉声问道。 谢洛笙跪在地上,郑重道:“这些正是燕州知府弹劾外祖私自训练的燕州私兵!” “启禀陛下,这三千人并不是外祖麾下林家军,而是张丞相和燕州知府为谋害外祖找来的小厮!” 谢洛笙双手奉上信件,一字一句道:“三千私兵皆已认罪,埋藏在安平侯府后院的金银兵器正是他们锻造,外祖绝没有谋反之心,请陛下明察!” 皇帝目光深深的看着台下跪着的人,眯眼道:“谢洛笙,你所说这些,可有铁证?”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密信 “谢家小姐说的自有铁证!” 钟凌寒扬起手,将带着花纹的银子抛入太监端着的盘子里,凉薄道:“张丞相联合燕州知府藏匿前朝纹银,并重新锻造埋藏在安平侯府后院,构陷安平侯谋反。” “此事,微臣将主事者从燕州带到京都!” 钟凌寒颔首,殿外寒松压着燕州知府上来,丢在大殿。 皇帝看完手里的信件,抬起头,惊愕的眯眼,“方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听微臣解释,微臣不知这纹银从何而来,甚至不知长安王为何半夜闯入府中...” 燕州知府嚎啕大哭,刚想控诉钟凌寒和谢洛笙的罪行,忽然周身笼罩一层冷压,惊悚的抬头,看着钟凌寒似笑非笑的脸,打了个抖,猛地闭嘴。 谢洛笙抿着唇,看向土匪头子,“有劳这位壮士将你所知的一切告知陛下。” 土匪头子第一次见皇帝,正踌躇不知该做什么,忽然被点名,赶忙点头,将燕州私兵在燕州为非作歹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皇帝脸色顿时铁青,双目溢出威严。 “你们这些混球,陷害安平侯罪大恶极,现在有机会赎罪还不赶紧把真相再说一遍!” 土匪头子跪着伸腿踹了临近的燕州私兵一脚,恶狠狠的看开口。 燕州知府也看过去,眯着眼想出声警告。 “嘭!” 谢洛笙冷冷的盯着他,手掌重重拍在地上,发出巨响,手腕上的玉镯霎时裂成碎片。 燕州知府脖子一疼,裤子顿时湿了大半。 燕州私兵身子不住发抖,唇角紧紧抿着,三千人没有一个肯说话——他们想等张丞相来! 谢洛笙也不急,瞳孔浮出杀气,静静地等着他们开口。 大殿骤然安静,皇帝轻轻放下茶杯,桌面传来令人压抑的声音。 良久,皇帝淡淡问道:“尔等可是安平侯安置在燕州的林家军?” 三千燕州私兵彼此对视,理智和恐惧同时挣扎,就在这时,钟凌寒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他们耳里,“你们面前的是北歧皇帝,若敢欺君,死的绝不止你们一个。” “不,不要...” 几个私兵恐惧的摇头,最终个个怕的磕头,在燕州知府绝望的目光下老老实实道:“陛,陛下,草民,草民不是林家军,草民是张丞相府里的小厮!” 皇帝的神色陡然沉了下去,指腹摩擦着杯沿,沉声道:“你们是丞相府的人?” “是!草民是丞相府的家生子!” 燕州私兵害怕的点头,忍不住掉泪。 “陛下!您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 殿外,张丞相跪在地上,扬声道:“微臣对北歧赤胆忠心,请陛下明察,莫要听有心之人的抹黑!” 一袭白衣紧跟其后,迈进大殿,温润的眸子从大殿上跪着的人群上扫过,划过阴狠,朝皇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张丞相为国操劳多年,恳请父皇听丞相一言,别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见到钟锦潇,谢洛笙强压的怒火喷涌,讥嘲道:“臣女不知三皇子此话何意,丞相和燕州知府皆在此,人证物证俱全,若说罪名不妥,也请丞相拿出证据!” “安平侯一案已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沙湖县主一介女流实在没有资格在殿前如此大放厥词!” 张丞相气急败坏的抬头,浑浊的双眼透出犀利,还想开口,却见钟凌寒从身侧走过,慢悠悠的伸手,接住飞下来的鸽子,幽幽道,“有什么话请丞相继续。等丞相说完,这封丞相写给西疆的信,本王便交给陛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发落 “轰隆!” 殿外骤然电闪雷鸣,森寒的亮光照亮张丞相青紫的脸。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随即了然。 难怪钟凌寒带走燕州知府时那般高调,原来是逼着张丞相有所动作! 这人.....竟布局这般周密! “你胡说什么?” 钟锦潇温和的表象差点崩掉,朝钟凌寒怒道:“此事事关重大,请长安王慎言!” “唰。” 密信被修长的手挑开,白纸黑字,还夹杂着西疆特殊的符咒,张丞相勾结西疆之事,辨无可辨!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丞相骤然暴动,“陛下您听微臣解释!” 钟凌寒偏头,目露烦躁,低笑道:“丞相和西疆少城主来往过密,此事在本王这早不是秘密。” “为抓你现行,一日前本王就命人守在丞相府,就等截下这封信。这鸽子是丞相从小饲养的信鸽,这信出自丞相笔下,很快御林军就会将等着收信的西疆细作带来殿前,勾结西疆事实如此清晰,张丞相还有什么好解释?” 钟凌寒漆黑的眸子溢出诡谲,唇角噙着嘲弄,随手将信丢入皇帝手里,幽幽道:“既然做了恶事,就坦坦荡荡承认,何必遮遮掩掩惹人厌恶?” “噼里啪啦!” 天上的闪电连发三道,张丞相站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着钟凌寒,愤怒道:“这都是你下的套!” “启禀陛下,丞相府外三围酒楼抓住十名西疆细作!” 御林军匆匆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 “禀陛下,揭发安平侯谋反的小厮已经苏醒,承认受人指使,安平侯府后院之前经过整顿,他联合丞相府的管家将金银分多次藏了进去。” 从御林军后走出两个苍老的身影,大理寺卿和宗人府的管事齐齐跪在地上,命捕快压来几个家丁。 这些正是在刑部差点被钟锦潇带走的安平侯府小厮! 钟凌寒真的将他们治好,并交给大理寺,走朝廷的明路还外祖清白! 谢洛笙看着那人,乌云密布下唯独他的身侧笼罩着稀薄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 她的心脏忽然跳的厉害,低下头,眼眶溢出水珠。 桩桩件件全部揭露,所有事实再瞒不住,燕州知府再坐不住,忽然跳出来,“微臣招认!” “微臣是奉了丞相的命令锻造金银兵器,培养私兵谋害安平侯!” “林家军的图腾是丞相给的,京都军事防御图也是丞相暗中命人给微臣,微臣自始至终都只是听丞相的话,并不是主谋,请陛下饶命啊!” 所有罪名悉数洗刷,张丞相通敌叛国,铁证如山,钟锦潇向后踉跄。 “钟锦潇,被人当傻子用,挡在他们前面甘心为他们做走狗,你当真愚蠢!” 安平侯被抓那日谢洛笙对他说的话忽然浮现,钟锦潇咬紧了牙,满脸黑沉。 他竟然,真的被这些人骗了! 幸好...他始终留了后手,将自己从本案中摘了出去! “嘭!” 龙颜大怒,皇帝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扔向殿外,叹息道:“张爱卿,朕待你不薄。” 张丞相抬起头,灰头土脸的看着高处的皇帝,忽然仰天长笑,“我本是西疆人,如何能为你北歧效力?皇帝小儿,你今日杀了我也阻挡不住西疆,西疆必定吞没你北歧成为霸主!” “来人!” 钟锦潇目光闪烁,上前命人将张丞相拿下,堵住他的嘴。 “也罢...”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背对着所有人,冷冷下令,“拿下张封秋后问斩,株连九族!” “至于方文山,陷害安平侯谋害忠良,剥夺官职,烙上贱印,重责三百大板,发配边疆!” “其余人等,交由刑部发落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告老还乡 “三百大板?那要微臣的命啊!” 燕州知府惊恐的朝皇帝扑过去,眼角扫见钟锦潇,激动道:“陛下,此案不止微臣和张丞相,还有一人也牵涉其中,微臣若供出来,是不是可以减少微臣的罪责!” 谢洛笙目光陡然犀利,紧握着手看向皇帝。 这次的事情和她想的不同,她本以为张丞相打算利用钟锦潇,此次定会将钟锦潇拿出来当挡箭牌,但直到现在,钟锦潇一直排除在外! “方大人,你已经犯下恶行,还想拖谁下水?” 钟锦潇脸色铁青,招呼手,怒吼道:“来人,把他拉下去!” “陛下?” 谢洛笙忍不住出声,胳膊被钟凌寒拉住。 “刑部尚书携安平侯求见陛下。” 殿外,传来公公细长的声音。 谢洛笙慌忙回头,林靖驰满脸苍白,平日威严的神色现在全都被疲惫掩盖,带着脚镣正站在外面。 “外祖!” 谢洛笙眼眶陡然砸下眼泪,咬着牙强行忍住。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身边公公点头。 很快,公公拿出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三司会审查明,安平侯谋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现恢复安平侯官职,解封安平侯府。林爱卿为国尽忠却被奸人所害,朕着实心痛,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张封行刑特命林爱卿为监斩官,钦此!” 圣旨落下,刑部尚书亲自跪地解开林靖驰的脚镣,双手作揖,“恭喜安平侯平冤昭雪!” 林靖驰双腿跪地,声如洪钟,“罪臣谢陛下恩典!” “外祖!” 谢洛笙再受不住,挣脱钟凌寒的手,冲向林靖驰,跪在地上扶住他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外祖你可还好?” 林靖驰看着面前的外孙女,脸上满是骄傲,反握住谢洛笙的手,很是用力,慈爱道:“外祖没事。” “沙湖县主在七日限期内寻到证据还安平侯清白,机智聪明,勇气可嘉,赏珍馐美酒三件,赐白镶暖玉床一张。” 身后传来公公宣旨的声音,谢洛笙张口想拒绝赏赐求陛下严查钟锦潇。 刚要开口,林靖驰替她谢了恩。 钟锦潇站在一侧,显然已经被遗忘,神色阴霾,狰狞了许久,朝安平侯走过去,“本殿被奸人蒙蔽,伤了侯爷,还请侯爷见谅。” 三言两语,他将私下找人凌辱外祖的事轻飘飘揭过! 谢洛笙看着面前伪善的男人,眸中杀意迸现,溢出红光。 “陛下此案依旧有疑点,张丞相和燕州知府的手如何伸到安平侯府,为何陷害安平侯的路如此顺畅,这其中必有余孽,还请陛下严查!” 刑部尚书骤然开口,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 她几次想说这话,却都被拦下,没想到刑部尚书会主动请旨。 钟锦潇脸上陡然狰狞,阴沉的盯着刑部尚书,忽然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启禀父皇,儿臣有罪!” “儿臣听信张丞相谗言,误以为安平侯功高震主,被张丞相迷惑之下曾监视安平侯。” “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降罪!” 谢洛笙转向皇帝,冷冷的看了钟锦潇一眼,恳求道:“外祖在刑部曾受三皇子府的小厮施加的私刑,且臣女外出燕州遭遇多番刺杀,此案背后疑点重重,请陛下严查!” 谢洛笙话未说完,被安平侯打断。 “罪臣身陷谋反之罪,各个同僚自当厌弃这才对罪臣施加私刑,如今罪臣恢复清白,往事不想再追究,请陛下恩准微臣告老还乡!”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说的人是我吗 “安平侯此次蒙受冤屈,心有怨愤,朕能体谅。但北祁百姓需要林爱卿,朕和十万将士也需要林爱卿,告老还乡之事不可再提,恩准修养半年。” 皇帝沉声开口,从高位上下来,亲自扶起安平侯,眼尾扫向钟锦潇,不耐道:“朕下了禁令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准任何人探视更不准私自提审。” “钟锦潇,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陡然严肃,呵斥道:“禁闭三月,所有事务交由长安王代管,剩下如何让安平侯原谅,你自己琢磨!” 一言落下,皇帝愤而离开,留下安平侯,亲自命太医为安平侯把脉。 谢洛笙本想跟上去,冰凉的气息骤然环绕在身侧,胳膊被一只修长惨白的手扼住。 谢洛笙抬头,身侧的人那一双诡异的眸子正朝她望着,盯的她浑身发寒。 强大的黑影骤然笼上,下巴被他的手捏住,声音幽幽凉凉的落下,“谢洛笙,你当真是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说罢,下巴被他捏出一个红印! 他分明...已经阻止过她在陛下面前提钟锦潇! 莫名其妙的怒火顺着诡异蔓延到空气,燕州私兵被刑部尚书带走,剩下一群土匪吓的浑身发抖,瑟缩在一起,目光涣散不敢看过来。 谢洛笙抿唇,指尖动了动,倔强道:“我只想替外祖求一个公平!” 面前的人儿浑身散着戾气,隐隐还有娇气。 钟凌寒眸中闪过暗光,狭长的眸底一片诡谲沉沉浮浮,呼着冷气,没有说话。 对峙了一会,谢洛笙落败。 低下头,压低声音道:“此次事件,是陛下故意为之,是不是。” 那圣旨早在他们来之前皇帝就已经写好,那宣旨的公公听到他们带来的证据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所以——外祖谋反这件事,皇帝原本就没信! 这一切,都是皇帝为捉拿张丞相而设下的局! 或许,原本皇帝想把外祖和张丞相一举拿下,只是被她破坏! 这样一个谋反案里,皇帝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儿子牵扯其中,所以他明知道钟锦潇也不干净,却也不会降罪! 她若强求,恐怕会惹怒陛下! 钟凌寒...他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他和外祖都阻止她让陛下查钟锦潇! 如此想着,谢洛笙忍不住咬住下唇,沾着红印,眼里迸出怒气。 钟凌寒没有回答,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生气。 在他面前拿下伪装露出真实性情的谢洛笙,让他舍不得移目,忍不住口干舌燥。 低下头,咬住她的唇。 谢洛笙愣住,惊愕的看着他,带着水雾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脸,忘了推开。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钟凌寒眼中划过狡黠,扣住她的后脑,挑开她的齿尖,夺了她的呼吸。 “你,你们!” 钟锦潇目观全程,面露惊愕,温润的神情不再,溢出暴怒,嘶吼道:“光天化日你们竟敢.....谢洛笙,你当真是个荡...啊!” 脸上骤然被挥了一拳,钟锦潇的嘴里溢出血。 冷冷的看着和钟凌寒十指相扣的谢洛笙,钟锦潇忽然笑出来,“谢洛笙,你可知道长安王前日在第一楼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你和他在一起,最终也会被抛弃!” 寒风呼啸,钟锦潇等着谢洛笙的质问,却没想到她脱出钟凌寒的怀抱,走到他面前。 缓缓伸手,遮住上半张脸,讥笑道:“你说的人,是我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府! “你,那名女子居然是你!” 钟锦潇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向前,“那个女子的脸上分明有刀疤,怎么会是你!” “啪!” 他的手刚刚伸过来,一道厉风重重打过来,瞬时听到断裂之声。 冷冽的气息弥漫,钟凌寒缓缓走过来,掌心肆无忌惮的揽住她的腰. 猛的一拉,宣示主权般将她搂在怀里,唇角勾了勾:“那日你诋毁她的话犹在耳边,更表明本王与她已私定终身。怎么,今日又想反悔?” 谢洛笙神色划过异样,抬起头,垂正对上钟凌寒的双眼。 钟凌寒神色微冷,眸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脸上,慢条斯理道:“你有空和野男人寒暄,倒不如早些回去好好惩戒某些人。” 指腹压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钟凌寒的头低下去,冰凉的气息从她的脸颊掠过,谢洛笙恍然,视线透过钟凌寒看去后面,那群土匪正睁着小眼睛不知所措。 唇角扬起一抹笑,轻声道:“是,该回去看看了。” 脱离钟凌寒的钳制,谢洛笙朝后面的土匪招手,眼底溢出凌厉,走下台阶。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金光,清丽的面容溢出坚韧,霎时,令人移不开视线。 “洛笙。” 钟锦潇痴痴的看着她,忍不住叫出声。 一袭黑影从他面前悠然走过,遮住他的视线。 谢洛笙回头,凝视着钟锦潇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欠我的帐,我定加倍讨回来!” 无比凉薄,无比冷漠,谢洛笙看他的那双眼直入心底,令人心惊。 乌泱泱的人群从皇城离开,留下冷寂。 “沙湖县主。” 高公公早早在皇宫门外等候,见到谢洛笙,迎了上来,朝钟凌寒敷衍行礼。 仔细打量,见谢洛笙无恙,松了口气,笑道:“太后有旨,安平侯身受重伤不移挪动,特留在宫里修养。沙湖县主身有令牌,若想探望随时进宫。” “太后对县主惦念的紧,吩咐杂家请县主去慈宁宫一叙。” 高公公朝后面看了一眼,“想来县主有事要处理,杂家不便打扰。” 挥挥手,高公公唤来两个小太监,“这是杂家新带的几个孩子,没见过世面,县主若不嫌弃今日把他们带着,见过谢老夫人谢大人后再让他们回来。” 谢洛笙朝两个小太监看过去,眼眶泛红。 高公公分明是怕她回去受欺负,叫来两个慈宁宫的太监跟着,便是太后给她撑腰! 恭敬地行了一礼,谢洛笙哑声道:“谢公公周全。” 高公公笑呵呵的应下,走前朝钟凌寒沉声道:“王爷允诺太后的桂花糕迟迟不来,太后有旨,半月内不想再见王爷!” “不过...” 高公公意有所指的看向谢洛笙,“王爷若和沙湖县主同来,太后可见。” 空气中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情绪,钟凌寒紧抿着唇,幽幽的扫了一眼偷笑的土匪头子,喉咙滚出声音,抱着谢洛笙上了马车。 心里放着接下来的对峙,谢洛笙面露怪异,掰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神色阴鸷。 到了谢府,谢洛笙缓缓下车。 “这里,臣女一人足矣。” 低低的开口,谢洛笙将钟凌寒推入车里,转头吩咐道:“带王爷去永安伯爵府。” 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必须让安爷爷看看! 钟凌寒眯着眼,慵懒的靠在车里,尚未说话,远处寒松带着知秋和知夏过来,朝谢洛笙感激抱拳,不由分说带着钟凌寒离开。 “砰!” 知秋一脚踹开谢府大门,谢洛笙迈步走了进去,土匪鱼贯而入,抓住躲在门口的冯姨娘。 冯姨娘面色霎时惨白,嘶吼道:“老爷!笙姐儿疯了,你快救救妾身!”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阻止 “谢洛笙,你要干什么!这可是你姨娘!” 意外的,冲出来的是手臂悬挂在脖子上的风巧慧。 谢荣闻讯赶来,看见满脸煞气的谢洛笙,表情一僵,怒道:“你这孽障,难道想在府里大开杀戒?” “来人,把这个孽障拿下!” 谢荣挥手,命身边的护院捉拿谢洛笙。 一群土匪连忙把她护住,谢洛笙扯了扯唇,走向冯姨娘,抬手甩了一巴掌,讥嘲道:“父亲只管阻止女儿杀歹徒,冯姨娘收买刺客刺杀我与长安王时,父亲倒不见其人!” 谢洛笙凉薄的朝他看过去,阳光透过树影投射到发簪上,闪着寒光。 对上她的视线,谢荣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 “笙姐儿你胡说什么,妾身什么时候收买刺客要杀你?你别血口喷人!” 冯姨娘激动的嘶吼,魅惑的双眼直直的看向谢荣。 谢洛笙扯了扯唇,尚未说话,土匪头子浑身横肉的冲过来,愤怒道:“你这娘们还敢狡辩!就是你给我们三十两让我们杀人!杀的还是安平侯的外孙女!” “砰!” 土匪头子伸手狠狠朝地上一砸,三十两白银被拍成银饼! “啊!” 冯姨娘从没见过这种架势,死死地瞪着土匪头子,嘴动了好几下狡辩的声音就是没敢出来。 风巧慧咬着牙,暗叱冯姨娘不中用,犀利道:“冯姨娘收买的人怎么会跟着你过来指认冯姨娘?这分明是你找来的帮手!” 风巧慧话音未落,土匪头子猛地掀开冯姨娘的头发,指着她脖子上的一道血疤嗤笑道:“这老娘们脖子上的疤就是她收买老子的证据!” “道上人都知道请老子做事都有这么一道证据,趁她不注意留下血口,就是为了避免赖账!你这小娘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土匪头子朝风巧慧吼,嘴里的恶臭熏的风巧慧节节败退。 冯姨娘摸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喘气,“这原来是你伤的我!” “人证物证俱在,冯姨娘,你还有什么好说!” 谢洛笙捏住冯姨娘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双眼浮出戾气,眼尾余光扫向喋喋不休的风巧慧,幽幽道:“除了他们,刺杀我与长安王的还有两队人马。” “他们的身上,可有长公主府的痕迹。” 谢洛笙冰冰凉凉的朝风巧慧露出一抹笑,“刺杀县主事小,谋杀长安王...不知长公主能不能全身而退!” “你...不,我没有!” 寒气,在身体疯狂蔓延,骇冷的不敢动弹! 风巧慧霎时变脸,傲气瞬间消散,连连摇头,双目躲闪,不敢看她。 “你这几日一直和长安王在一起?” 谢荣斟酌的开口,谢洛笙轻飘飘道:“是!整整两日,从未分离!” “这...” 谢荣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冯姨娘。 长安王若插手,恐怕会查出他也有参与! 只怪那日他被这女人迷的失了心智,他若早知道谢洛笙和长安王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找人杀谢洛笙! 何况,还找了这一群倒打一耙的土匪! 杀一个谢洛笙没什么,但若牵扯到长安王,莫说杀皇族罪及九族,便是长安王的实力摆在那,没有周全的部署谁能动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丢出去 谢荣胸口上下起伏,心底分明怒火滔天又惊惧万分,面上依旧撑着威严,冷冷道:“你先把她松开,你若说的是事实,我自会给你做主!” 由谢荣做主,冯姨娘最多关禁闭,又能有什么处罚! 谢洛笙目露凉薄,讥嘲的笑了笑,手反而更近一分。 冯姨娘吓的尖叫,“老爷救妾身!” “谢洛笙!冯姨娘毕竟与你多年母女之情....” 谢荣声音刚落,院门骤然被爆开,林尔容冲进来。 “老爷说她与笙儿母女一场,将我置于何地?” “笙儿是我生的谢府嫡女,岂能和一个姨娘牵扯到一起?” 林尔容眉眼染上怒气,回头,颤抖的抱住谢洛笙,“笙儿,你受苦了!” 谢洛笙没想到林尔容会来,担心她的身子,谢洛笙握住她的手,“娘,这件事女儿...” “笙儿你莫说了,你受的苦,娘要她千倍偿还!” 林尔容骤然抢过护院手里的刀,拉开谢洛笙,对着冯姨娘的胳膊狠狠砍了下去。 “唰!” “啊!” 鲜血四溅,哀嚎遍野,血腥气霎时弥漫。 “来人,割去她的舌头,发卖给人牙子!” 林尔容紧紧握着谢洛笙,她的手都在颤抖。 温婉示人的林尔容,第一次爆发! 所有人顿时屏气凝神,冯姨娘痛苦的倒在血泊,不住的朝谢荣伸手,“老爷!” 谢荣震惊的瞪大眼,看着林尔容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林尔容忽的跪下去,脸上带泪,“妾身少时与老爷相识,豆蔻年华相嫁,曾情意绵绵。短短一年,老爷被人迷惑,抬为姨娘。这些年妾身每每盼着老爷来,却总是失望,最终寒了心!” 林尔容字字句句宛如流水传入谢荣的心里,发妻跪在地上,柔弱的仿佛随时就要被风吹倒。 忽然间,谢荣心里涌起无限怜惜。 林尔容抓住机会,缓缓抬头,眼泪如珍珠一般掉在地上,哽咽问道:“妾身作为谢府主母,竟连发落一个姨娘的权利都没有吗?” 谢荣犹豫了许久,握拳道:“冯姨娘毕竟是章大人的妹妹...” 这意思依旧要保她! 谢洛笙眯了眯眼,握紧腰间的短刀。 “谢大人。” 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两个太监忽然走出来,朝谢洛笙露出一抹笑,恭敬道:“刑部侍郎章大人在安平侯被关押期间,违抗君令,多次对安平侯动用私刑,罪大恶极。陛下有旨,贬章大人为沙湖县令,即日出发,听由沙湖县主调遣。” “两位是...” 谢荣皱眉,思考他们说话的真实性。 风巧慧认了出来,捂住嘴,“你们是太后身边的小海子和小贵子!” 太后面前的红人跟在谢洛笙身后回谢府,章台被贬为谢洛笙封地的县令,皇帝和太后.......都在向着她! “安平侯遭人陷害,谋反污名洗刷,陛下有旨,恢复安平侯爵位,修葺安平侯府,拿下张丞相择日处斩,此外赏林家军每人一百两,北祁百姓减免赋税一年,为安平侯祈福!” 屋外御林军替安平侯平反的声音此起彼伏,风巧慧踉跄的后退,跌在地上。 安平侯府.......再度恢复恩宠! 谢荣脑内电光火石,疼爱的扶起林尔容,“你是谢府主母,自有发配姨娘的权利!” “老爷!” 冯姨娘瘫坐在地上,自知没了机会,腥红着眼,朝谢洛笙吼道:“这次要杀你的人除了我,还有....” “啪!” 谢荣一脚踹在冯姨娘肚子上,怒道:“还不割了她的舌头,丢出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谢乐潼在何处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谢府,谢洛笙的胳膊被人拉住。 谢琛挡在她的前面,衣袖遮着她的眼睛,抿着唇,不让她看那边的血腥。 谢荣搂着林尔容,极其厌恶的挥手,“拖下去发卖!” 曾经宠到心底的人,如今说抛弃便抛弃! 谢洛笙面露讥嘲,朝谢琛弯唇。 那边,冯姨娘呜咽的大哭,几近昏厥,经过田雅芝挣扎的伸手,恳求的跪在地上。 田雅芝捂住鼻子,随手丢了一两银子,叹息道:“冯姨娘你作恶多端,以后好自为之!” “呜呜呜!” 冯姨娘歹毒的扑过去,依稀听出在咒骂,可惜舌头被割掉,她的话已经没有人听的懂。 地面被收拾干净,谢琛松开谢洛笙,傲娇的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谢洛笙正要走,远远地,长公主扶着谢老夫人过来,瞧见慈宁宫的两位太监,脸色一僵。 神情很快恢复,让风巧慧到身边来。 忽然,长公主高高的抬手。 “啪!” 一耳光重重落在风巧慧脸上,长公主拉着风巧慧朝谢洛笙哽咽道:“这不中用的东西太心疼她的皇帝舅舅,误以为安平侯谋反,对侯爷对县主无礼,实在可恶,已经被本宫狠狠罚过!” “方才本宫听闻你在燕州受到刺杀?甚至有长公主府印记?这必定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还请县主将刺客交由本宫严查!县主若依旧记着之前的仇怨,心中不快,本宫把她交给你,任由你处罚吧!” 说罢,长公主将风巧慧朝前一推。 “娘!” 风巧慧震惊的抬头,对上长公主严厉的脸,不甘心的低下头。 手握了握,作势要下跪,“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话说完,风巧慧还没跪下,直勾勾的瞪着她等着被人拉起。 谢洛笙望着她,凉薄一笑,“不想跪便起来,何必惺惺作态!” 视线扫在她断了的胳膊上,谢洛笙幽幽道:“你欠我的,已经还了。你欠外祖的,自然由外祖处置!” “至于燕州来的刺客,他们究竟受何人指示,自有长安王审问!” 不再理会长公主和风巧慧陡然惨白的脸,谢洛笙转过头,看向田雅芝,“大伯母,不知堂姐何在?” 解决掉冯姨娘,她还有另一个人要算账! 寒风骤起,谢洛笙缓步走到田雅芝的面前,乌黑的头发迎风吹动,谢洛笙仿佛恶鬼带着令人可怖的气息,双目肃杀,眸光之凌厉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田雅芝忽然想到下午谢乐潼满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对她嘱咐的话,生生压下心头怒火,对谢洛笙挤出笑,“笙姐儿问的不巧,我娘家母亲染了重病,想乐潼的紧,下午来人接她回去小住。” “你若找乐潼,我这就让她回来?” 田雅芝作势就要命人去拿鸽子,谢洛笙神色沉了下去。 丫鬟被谢老夫人拦下,厉声道:“姐妹之间的事如何大过亲家性命!笙儿若有事找乐潼,只等几日便是!” 谢老夫人说着已经动怒,冷峻的看着府里的土匪,怒喝道:“你要的公道已经给了,还不把这些污秽赶出府?” “长公主,请恕老妇教导无方,竟把这孩子养的如此娇纵!郡主心系北祁,虽做了错事却也情有可原,长公主恩怨分明识大体,老妇敬服!” 第二百七十九章 知夏与木瑜的关系 谢老夫人一言落下,谢洛笙再不能惩治长公主与风巧慧,临走,长公主看向她,笑的意义不明。 处决了冯姨娘,谢府顿时寂静,田雅芝悄声离开,谢荣拥着林尔容本想耳鬓厮磨一番,被谢老夫人连着两个人冷声叫走。 人群散尽,谢洛笙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唇角溢出冷笑。 谢乐潼跑的够快! “小姐!” 丁香从院门外冲进来,扑进谢洛笙怀里,嚎啕道:“小姐您快吓死奴婢了” 谢洛笙一怔,拍了拍丁香的手背,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你是结束了,这丫鬟可差点自己去燕州。她想救你,前几日跑到长安王府跪了一天。府门没开,失魂落魄的回来,不见你人,差点疯了。” 谢琛瞥了一眼谢洛笙,哼道:“白瞎一番关心!” “你去了王府?” 谢洛笙面露诧异,瞧着丁香羞愧的样子,握紧了她的手。 刑部出来那日丁香忽然跑开,她一心记挂着外祖没太在意,却没想到丁香是去求钟凌寒。 “噼里啪啦。” 外面忽然炸开爆竹,北歧的百姓正在庆贺安平侯沉冤昭雪。 三大管家大开府门,带来无数礼品,满脸喜色,“刑部冯夫人送来贺礼,礼部柳夫人也送来贺礼,还有各个夫人都送来贺礼,这是贺礼名单,孙姨娘请大小姐过目。” 箱子打开,金银珠宝无比华丽,前几日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如今得了消息,纷纷抛来橄榄枝。 谢洛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金串子,扯了扯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满京都,皆是趋炎附势之辈!” 手一松,金串子丢入箱子里,谢洛笙吩咐道:“挑出贵重的分为两拨,送去永安伯爵府和长安王府。” “嘭!” 一朵烟花在天上炸开,谢洛笙仰起头,心底的不安终于散了。 后门,木瑜从天而降,噙着笑向谢洛笙抱拳,“恭贺府上大喜。” “听闻三殿下此刻正背着荆条一步一跪从皇城东门向安平侯请罪,张丞相游街被百姓用烂鸡蛋砸的那叫一个狼狈,坏人受了惩罚,大小姐的舅舅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这段时日谢大小姐必是京中红人!” 谢琛见到木瑜,神色陡然锐利,拉住谢洛笙,也不言语,招招手,让护院上去。 木瑜被轰也不会生气,笑眯眯的凑到谢洛笙身边,低声道:“属下来是想提醒谢大小姐一句,别被这些繁华迷了眼,忘了主子对你的恩!” 谢洛笙眉头微皱,偏头,却见木瑜当着她的面咬住知夏的唇,轻笑道:“答应你保护谢大小姐我做到了,这是你该给我的奖励。” 说罢,扬长而去。 身后的人影倒在地上,谢洛笙眼疾手快的扶住。 “知夏!” 知秋上前,指腹贴上她的额头,低声道:“一时脱力,没有大碍!” 丁香整个人被吓傻,从谢洛笙手里扶起知夏,磕磕绊绊道:“奴婢带她回屋休息!” 谢洛笙点头,叫住知秋,沉声问道:“知夏和木瑜究竟什么关系?” 木瑜是那样一个残暴狠毒的人,黏上知夏绝不是好事! 知秋犹豫了一会,低声道:“知夏是被木师兄养大的童养媳。” “十年前知夏四岁,十岁的木师兄带知夏回来,说是从外面捡来的童养媳。” “那时木师兄亲自照料知夏的饮食起居,与她同吃同睡,直到木师兄遇见王爷,为他效力背叛师门,被赶出去。” “其后教我们武功的人家被仇家截杀,王爷出现救了我们,奴婢们被送出来,知夏和木师兄这才再次遇见。” 第二百八十章 这字绣的着实丑 既然是这样的关系,她似乎不能插手! 谢洛笙拧眉,最终无奈叹气。 沾上那样的人,知夏前途未卜! 是夜,谢洛笙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唇角紧抿。 这几日接连发生太多的事,一朝松懈,只觉得全身疲倦。 “谢县主款待,奴才告退。” 门口,慈宁宫的两位公公笑着向谢洛笙行礼。 谢荣不肯放过和太后攀关系的机会,试图拉拢两个公公,谢洛笙将他们带走阻隔了谢荣伸出的手,又留到即将宵禁的时候,彻底断了谢荣的机会。 谢洛笙颔首,吩咐知秋送他们出去。 卸下妆,靠在床榻,困意袭来,谢洛笙缓缓闭上眼。 屋内烛光忽然闪了一下,一道幽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谢洛笙指尖动了动,却困的睁不开眼。 黑影从窗户进来,狭长的眸子看着熟睡的谢洛笙,溢出诡谲。 早前的确撑不住,加上有太后帮衬,所以顺着她的意思回了。 他在府中昏迷足足半个时辰,醒来后就在等她过来道谢,然而等到夜幕降临,她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长安王府! 半箱子金银珠宝就把他打发了? “呵。” 逆着清冷的月光,钟凌寒斜斜的靠在床边,指尖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薄唇勾着邪气的弧度,幽幽道:“过河拆桥,便是谢大小姐的待客之道?” 冰冰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到耳里,寒入心扉。 谢洛笙顿时清醒,缓缓睁开眼,虚眯着,看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道:“长安王?” 黑影陡然逼近,一张邪肆诡谲的脸出现在眼底,一只手从她身侧压下,扣在她衣裙系扣处,幽幽道:“昨日唤本王名讳,如今又改口长安王?利用完就扔,完全不关心本王死活,谢大小姐果然好气魄。” 谢洛笙目露迷茫,看向他的肩膀,后知后觉道:“王爷的伤,好些了吗?” “你为何没去永安伯爵府?寒松可有为你请大夫?” 她派去永安伯爵府的下人禀告他并不在那,本也想着去长安王府瞧瞧,但府里事情太多,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个时辰。 “现在才问本王伤势?就凭你这般狼心狗肺,本王的伤恐怕好不了。” 钟凌寒眸中溢出生冷,看她依旧没有歉疚的意思,顿生恼火。 指尖轻轻一拉,衣裙霎时被他解开,冰凉的手挑开衣裙伸了进去,在她的腰间游移,盯着她的神色,眼底跳动着火苗。 谢洛笙迅速握住他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颊霎时滚烫,咬着牙道:“王爷在做什么!” 钟凌寒的手停了下来,头向下压,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优雅道:“本王来拿早该拿的东西。” 气温陡然升高,谢洛笙暗恼他又变的放荡,这两日才放下的戒心再次升起,呼吸加速,偏过头,努力挣脱,抿唇道:“您不是允诺过会等臣女及笄。” 钟凌寒挑眉,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幽幽道:“你也曾允诺会给本王绣品。” 字字句句透着些许温怒——既然都没守诺,何必在意这点小事! “我是答应过,所以......” 谢洛笙一着急,扯动被子,藏在床头的针线露了出来,竹盘子一滚朝她脸上砸,谢洛慌忙闭上眼。 一道黑影遮在她的眼前,替她挡下竹盘子,修长的手一伸,捻起床榻上的半片布。 那是尚未完成的绣品,白色的纹路绣的着实用心,指腹压在最下面的寒字上,瞳孔微缩。 这东西......是给他准备的? 眼底的冰凉刹那消散,凉薄的脸色柔和了些许,幽幽道:“这字,绣的着实丑。” 第二百八十一章 妖孽 丑? 谢洛笙顿时气急,顾不得衣裳,扑上去抢。 钟凌寒唇边荡开一抹笑意,也没有继续逗她,任由她抢走。 目光从她若隐若现的肌肤上掠过,握住她的手,幽幽道:“本王喜欢鸳鸯,这绣品就烦劳谢小姐绣好看些。” 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鸳鸯? 在北祁,女子赠送男子绣品本就等于定情之物,他还让她绣鸳鸯? 谢洛笙脸涨的通红,一阵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本就被扯开的衣服更吹开大半,涌入凉意。 忍不住惊呼,按住腰间的裙摆,越发气恼。 枉费她以为他和前世不同,可以依赖! “躲什么,你哪里本王没摸过?” 钟凌寒低低一笑,骤然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上,话说的邪气,“既然你已在实践诺言,本王便也忍着吧。” 握住她试图推开他的手,钟凌寒扶着她站好,如玉般好看的手一点点的将衣服系好,双目深深地看着她。 早前的怒气已经消散,见她脸颊绯红,心跳快了几分。 低下头,一个吻隔着帕子落在她的掌心,噙着笑道:“今夜放过你,本王等你的绣品。” 烛光再动,拥着她的人已经走了,谢洛笙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吻分明亲在帕子上,她却觉得掌心仿佛被火点燃,连呼吸都乱了好几分。 这个男人...... “妖孽!” 谢洛笙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盯着手里的帕子,一时火起,几次想要扔掉,最终还是握在手里,小心的放在竹盘。 鸳鸯? 她给他绣两只鸭子! 谢府屋檐,寒松迎着钟凌寒站好,不解问道:“王爷伤势严重,为何不告知谢小姐?” 特意不去永安伯爵府让那位安神医疗伤,不就是为了病上几日让谢小姐心疼? “告诉她?”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远处烛光灭掉的院子,嘴角勾出弧度,故作哀怨道:“她一连多问,本王都未正面回答。她若真在意本王的伤势,明日必定会来王府!” 让猎物主动上门,他才算是个好猎手! 钟凌寒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溢出不自知的柔和——那女人的身子,跟面团一样软! 快了,再过几个月便到了她及笄之日。 那时,他定要将她生吞入腹! “轰隆!” 一道雷声闷闷的炸开,三皇子府正一片沉寂。 一个时辰前,被遣去谢府的小厮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禀告钟锦潇,说谢大小姐不肯见他。 连送去的礼物也没有收! “啪!” 砸碎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钟锦潇心中烦闷,拎着酒壶不断的往嘴里灌,双目满是不解。 那个在第一楼浑身泛光的女子,怎么会是谢洛笙? 曾经,他视谢洛笙为蛆虫,那个女人没有美貌没有才情,若说之前他还算欣赏她嚣张的个性,那么后来谢夫人自请下堂后,她畏畏缩缩行事懦弱的个性就让他恶心! 过去的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跟在他身后,甚至还放言要嫁给他。 也因此,他一度沦为京都笑柄,所有人都说他要娶一个草包做三皇子妃! 偏偏,母妃不允他拒绝,还让他吊着她,对她笑,对她温柔,只为得到安平侯的支持扩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第二百八十二章 钟锦潇后悔 那段时日,他每天夜里都在做噩梦,若说梦里有什么值得高兴地地方,那就是——他好几次都亲手杀了她! 谢洛笙那样的女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可是什么时候起,这个女人就变了。 她不再畏畏缩缩,她变的自信,变的耀眼,变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可以在殿前和父皇对峙,可以化解父皇对安平侯的猜忌,甚至可以放弃父皇给她的恩典只为将士们谋求福利。 那样的心性,才是最适合做三皇子妃,辅佐他成为皇帝的贤内助! 她的脸也不再丑陋,钟锦潇闭着眼,他的脑子里满是谢洛笙在第一楼和猛虎对峙时耀眼的模样,随后那张脸和殿前谢洛笙一身红衣的模样重叠,那时她仿若九天玄女,那般灵动,让人心悸。 谁能想到,好好打扮后的她,比谢文兮还要娇媚! 只是.......她再也不愿正眼看他! 摆脱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愿望,如今真实现了,却觉得心痛难忍,恨不能把她从谢府抢过来囚禁在身下! 钟锦潇扔掉酒壶,忍不住起身,走到里屋,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件脏衣服,那是他身陷虎口时穿的衣服。 他为了让自己记住那时的不堪,所以特意将这件衣服留下! “谢洛笙,若那时你能说清楚是你救的本殿,后来也不会......” 钟锦潇咬着牙,眼底溢出红意。 他一直想报恩,所以当谢文兮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才会将她放在心尖! 衣服的旁边是这么多年来谢洛笙孜孜不倦给他送的各种礼物,能扔的他都扔了,但这些木雕他还算喜欢所以留了下来。 钟锦潇拿出一个木雕放在手里把玩,顿时想起谢洛笙将它送过来的情形。 那时他在安平侯府,谢洛笙满手是伤的捧着这个木雕过来,笑嘻嘻的说这是她做了一个多月的礼物,希望能代替她陪在他身边。 曾经...她是那么喜欢他! “为什么会变了呢!” 钟锦潇咬着牙,面色逐渐狰狞。 难道就因为他没给过好脸色?或者那日在后宫为谢文兮打过她? 谢洛笙对他的喜欢,就廉价到这个地步,受不得一点挫折? “殿下!您救救妾身的娘吧,她要被谢洛笙那个毒妇卖给人牙子!” 屋外,谢文兮急匆匆的冲进来,跪在地上哽咽,“谢洛笙那个毒妇!她竟敢砍了我娘的胳膊,还命人把她发卖!” “殿下求求你,您救救我娘吧!再不济,您给我些银子,妾身从人牙子手里把娘买下来!求您了!” 谢文兮不断地磕头,她的全身都在冒冷汗。 她倒不是真的心疼冯姨娘,只是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舅舅和娘。 现在舅舅成了谢洛笙手底下的县令再也不能帮她,她只能靠娘给她出主意! 下午爹连见都不肯见她,她唯一能求的只有钟锦潇! 钟锦潇回头,凭着一股醉意,摸上谢文兮的脸,深情道:“洛笙?” 谢文兮顿时双目放大,一时忘记哭,羞辱冲上头顶,抓着钟锦潇的手大声道:“我是兮儿啊殿下!您怎么能把我当成谢洛笙那个贱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挑拨离间 钟锦潇眼睛一眯,看清楚面前的女人,脸上霎时变的冰冷,一脚踹开谢文兮,怒吼道:“是你这个贱女人!” “对!怪你才对!当初若你告诉本殿是谢洛笙救我,本殿何至于娶不到她?” 钟锦潇醉意上头,露出所有恶毒,怨愤道:“若不是你,谢洛笙现在早已是本殿的三皇子妃!” 钟锦潇的举动刺痛谢文兮,捂着肚子,谢文兮咬牙道:“当初若你知道是谢洛笙,你也不会娶她!” “殿下看中的不是兮儿的脸吗!后来想娶也只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若是当日丑陋的又没有势力的谢洛笙,您最多道声谢,绝不可能娶她!” “啊!” 谢文兮揭开钟锦潇内心真实的想法,钟锦潇顿时扭曲,如恶狼一般扑过来,狠狠抓住她的头发,猛地将她的头往地上撞。 温润假面撕毁,钟锦潇嘶吼道:“本殿爱的是谢洛笙,若知道是她,本殿定会娶她!” 撕开谢文兮的衣裙,钟锦潇狠狠将她压在身下,狰狞笑道:“本殿说你是谢洛笙你便是,从此你好好扮演谢洛笙伺候本殿!” “噼里啪啦!” 这一夜,电闪雷鸣。 谢洛笙醒的很早,推开窗,地上一片潮湿,显然下了一夜的雨。 这样的天气......并不利于养伤口。 谢洛笙顿住,迅速抛开脑子里的念头,深吸口气,将窗户合上。 “小姐要去见夫人吗?” 知秋端着水进来,瞧见谢洛笙已经穿戴整齐,轻声问道。 谢洛笙点头,簌了口,声音有些哑,“娘昨日手里沾了血,我想陪陪她。” 昨夜林尔容没能甩开谢荣,她没有机会看看。 林尔容对谢荣有多厌恶她很清楚,为了她,娘竟然委屈自己去讨好父亲! 知秋上前,贴心的按住她的太阳穴,宽慰道:“夫人身子已经大好,冯姨娘发卖后府里便没了威胁,小姐该舒心才是。” 谢洛笙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出神。 “这府里,已经没那么简单。” 抬起头,谢洛笙问道:“祖母依旧没让人来看我?” 谢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变回以前冷淡的样子。 知秋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昨日奴婢请桔梗姐姐小聚,桔梗姐姐透露,那日您走后乐潼小姐曾见过老夫人,还说了一些话惹的老夫人极为不快,当天晚上就换了门锁。” 谢乐潼! 果然是她挑拨离间! 谢洛笙眸底闪过杀气,良久,压了下去。 祖母疼她本就只是一时,现在没了,倒也没什么可惜,只是谢乐潼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不能饶她! 替她梳好发髻,知秋缓声道:“奴婢多事,昨日去见木师兄,问了一嘴。乐潼小姐并不在大夫人娘家,现在已不知所踪。” 谢洛笙披上披风,冷笑道:“她自然不在,这是在躲我!” 可惜,哪怕她躲在天涯海角,自己也定能把她找出来! 出了院门,谢洛笙眼角余光扫见给钟凌寒的帕子,犹豫了一会,嘱咐道:“见过母亲后,随我去一趟长安王府!”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忍 “夫人,大小姐来了!” 迈进院子,孙姨娘和沈嬷嬷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到她来,赶忙将她迎进来。 谢洛笙推门进去,林尔容正在练字。 见到她,笑着朝她伸手。 谢洛笙握住林尔容,走上前,视线落在宣纸上。 那上面只有一个字:忍。 “娘?” 谢洛笙奇怪的看向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林尔容牵着她到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支笔沾好墨放入她手里,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在纸上又写了一个忍字。 “嫁人之前,娘的奶妈一直跟娘说想要家庭和睦,就一定要有容人雅量,凡事都要学会一个忍。” 林尔容轻轻开口,声音仿佛流水,伴随着凄凉。 忽然,林尔容提起她的手,重重的在忍字上画了一个叉。 谢洛笙慌忙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林尔容朝她露出宽慰的笑,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颤声道:“可娘忍了这么些年,唯有昨日才真正活了一回!” “冯姨娘,那样蛇蝎心肠的人,早该被发卖出去!笙儿,娘砍下她胳膊的那一刻,我竟然是高兴的,原来忍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这些年来,我的忍耐没有给你带来幸福,反而不断将你推入险境,甚至因娘懦弱,父亲受到那般折辱污蔑都无人告诉我,害的你为救父亲那般操劳!” 滚烫的泪顺着林尔容的脸颊落在谢洛笙的脖子,林尔容忽然止住哭,呼吸紧了几分,冷声道:“娘知道你在做一些极其危险的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但娘支持你。” 林尔容蹲下身,掌心柔柔的摸着谢洛笙的脸,露出慈爱的笑,“娘自小被父亲丢在京都,心底对父亲满是怨恨,父亲几次来瞧我,我都不肯见他。此次父亲遭受劫难,午夜梦回娘都后悔没能放下芥蒂和父亲好好说说话,所幸你与父亲关系亲厚,替娘尽孝。” “你为娘做得太多,但这些年娘没为你做些什么,如今娘想帮你。” 林尔容说的话越来越深,谢洛笙眼前闪过前世她疏离娘远离外祖最终害死安平侯府的画面,心中越发焦急,扑入林尔容的怀里,不断地摇头。 “娘你别说了,女儿重活一回,断不会再让你们身陷险境。女儿与外祖都只希望您能平安顺遂!” 娘那样一个温柔娴静的一个人,怎么能被卷入这些黑暗里来! 林尔容朝她摇头,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细语,“娘不怕,娘想清楚了,与其躲在这后院苟且偷生不如帮你稳定谢府。你若想帮长安王,你尽管去帮,谢府绝不会是你的阻碍!” 林尔容话音落下,谢洛笙心猛地一惊。 娘.....要控制谢府,讨好父亲? 她与谢府的确同根同生,若父亲坚持帮钟锦潇,她的行动会捉襟见肘! 而如今,她与父亲的关系已经极为紧张! 可是......娘分明已经被父亲伤透了心,根本不想见他! 眼眶砸出泪,谢洛笙紧紧握住林尔容的手,哑声问道:“若有机会离开谢府,娘你愿不愿意?” 林尔容微怔,露出一抹笑,揉着谢洛笙的头发,柔声道:“笙儿在哪,娘就在哪!”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令人恶心 扶着林尔容歇息,谢洛笙合上门,靠在门边久久不想动。 谢歆甜看着心疼,想去扶她,被谢琛拦下。 “日头已经不早,大姐不是还要出门?” 谢琛扫了一眼知秋手里拿着的几瓶金疮药,清秀的脸露出不满,撇了撇嘴。 谢洛笙回神,目光落在他们身边的孙姨娘上,屈膝行了一礼,“有劳姨娘照顾。” “母亲身体尚未痊愈,姨娘和我们照顾母亲是应该的,大姐快起!” 谢歆甜挣脱谢琛朝她跑来,欢喜道:“我就知道大姐一定能替安平侯平反!” “如今坏人已被关押,安平侯恢复清白,连冯姨娘那恶毒的人也被发落,大姐该高兴才是!” “若还有人想欺负你,你也不必再怕,还有我们在!” 谢歆甜目露坚定,字字句句都带着力气。 谢洛笙望着她,心神微动,自嘲近日竟然想的这般多,还没谢歆甜想的明白。 再度抬头,眼底忧虑已然消散,伸手抱住谢歆甜,低声道:“你说的没错,若再有人下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松开谢歆甜,谢洛笙迎着雨迈出门。马车行至拐角,谢洛笙从马车里出来,迎面,撞上一袭白衣。 “钟锦潇?” 谢洛笙眯了眯眼,眸底溢出恨意,自知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强行将手收了回去,双目看向四周。 “唰!” 知秋抽出腰间的匕首,警惕的护在谢洛笙前面。 “你如今……已经对本殿警惕至此?” 钟锦潇面露受伤,唇色惨白,双目满含深情,紧紧盯着她。 听这话,谢洛笙只觉好笑。 一个当着她的面承认陷害外祖谋反的幕后真凶,竟然期待她对他有好脸色! 谢洛笙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冷着脸要走,被钟锦潇拦下。 站在她前面,钟锦潇低沉道:“你这是要去哪?是不是长安王府?” “那个野种只是区区侍妾的儿子,甚至到底是不是皇叔的儿子都不能确定,你和他在一起随时会贬为平民!” 钟锦潇说着有些激动,平静了一会,露出最温和的笑来,“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本殿吗?本殿愿意娶你!” “谢洛笙,本殿心悦你,嫁给本殿做三皇子府的女主人,和本殿一起成为人上人,如何?” 说着,他要去拉谢洛笙的手。 “啪!” 谢洛笙强忍着恶心,冷冷的把他的手挥开,钟锦潇羞辱钟凌寒的话戳中她的情绪,心头火起,双目不自觉溢着毒。 斜睨着钟锦潇脖子上的红痕,扯唇道:“谢家女子不嫁一夫,臣女已经多次拒绝三皇子,还请三皇子自重。” 钟锦潇心头一窒,忽然涌上欣喜,柔声问道:“你在吃谢文兮的醋是不是?你拒绝本殿,是因为心里还在记恨本殿曾为了谢文兮伤了你?” 钟锦潇见她身形顿了一下,以为说中她的心事,骤然狠毒,“若你的心结是谢文兮,本殿....杀了她如何?” “砰!” 巷子后,一个身影跌在地上。 谢洛笙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可思议的看着钟锦潇,忽然笑出声。 转瞬,满脸冰霜。 “钟锦潇,你当真让人恶心!” 抽出知秋手里的匕首,抵在钟锦潇的胸膛,谢洛笙扯了扯唇,满眼厌恶,“你和长安王比起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你不必再大费周折,我便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与其白日做梦,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挽回陛下对你的信任。” 谢洛笙撇着他,冷笑道:“陷害安平侯未遂,殿下如今,应该在三皇子府面壁思过才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 看他 被陛下勒令面壁思过的人,此刻堂而皇之在外面溜达,钟锦潇这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恐怕只会让自己距离皇位越来越远! 谢洛笙望着他惨白的脸,冰冷的剑刃从他胸腔划过,收回手,带着知秋离开。 身后,传来钟锦潇不甘的声音,“谢洛笙,本殿定会让你看到本殿的真心!” 真心? 谢洛笙眸底划过一抹阴鸷,笔直朝前,站在长安王府门前。 “砰。” 还没敲门,府门大开。 寒松站在门口,朝右侧指了指,“王爷在等你。” 一阵风刮过,伴随着细雨,谢洛笙看过去,长安王府里面空空荡荡,钟凌寒的房间透出黑色的影子,他明明只是靠在床上根本没动,却平白令人生出寒意。 “府中可请大夫来看过?” 谢洛笙莫名不想过去,朝寒松问道。寒松摇摇头,“不曾。” 谢洛笙皱紧眉,面上的笑凝住,“他前日内息尽散,还被猛虎啃咬,那样重的伤为何不看大夫?难道要等那胳膊报废?” 寒松诧异的看着她,狐疑道:“谢大小姐在生气?” 谢洛笙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压低声音,“抱歉,我不该向你发火。他为我受伤,我确实急了些。” “呵。” 身后忽然传来凉意,仿佛地狱里的绝音传入耳里,谢洛笙身子一僵,钟凌寒的房门骤开,一股内息将她环住。 “这么在意本王的身体,为何不亲自来看看本王的伤口!” 内息骤然一拉,谢洛笙被拽入房里,直直的掉在床上。一双冰凉的手穿过她的腰间落在她的小腹上,颀长的身子将她压住,谢洛笙猛地睁大眼睛,钟凌寒正诡异的看着她,眸色如深夜幽鬼。 “王爷!” 谢洛笙呼吸骤停,紧紧盯着他。 这个男人....不是内息全无,身受重伤? 钟凌寒低下头望着她,指腹顺着她的小腹向两侧移动,骤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唇边荡开笑意。 “在你心里,钟锦潇连本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忽如其来的话让人一惊,谢洛笙目露古怪,“王爷为何知道?” 钟凌寒骤然靠近,额头相抵,慢悠悠道:“你们就在王府巷子闲聊,本王不聋,岂会听不见?” 王府巷子? 谢洛笙心头一哽。 虽说离的近,但也绝不是想听就能听的距离! 他居然做梁上君子,偷听! 忽然,谢洛笙生出一股后怕。 这个男人这般喜怒无常,她若还和前世一样爱慕钟锦潇,恐怕此刻已经变成地上的白骨! “你今日表现,本王很是满意。” 钟凌寒心情似乎不错,眸光幽幽,低下眼瞧她,吐气幽兰,“本王可以赏你,你若现在想要本王,本王也可以给。” 如冰般的薄唇贴上她的鼻子,“轰”的一声,谢洛笙脑中炸开,抽出手拼命挣脱。 然而压着她的人如山一般,纹丝不动。 狭长的双眸幽幽的看着她的脸,浓郁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扇动弧度,张口咬住她的鼻尖,不满道:“逗你罢了,你就这般讨厌和本王亲近?” 谢洛笙动作停下,随即恼羞成怒,磨牙道:“王爷此举可不单单是亲近!如王爷这样颠倒黑白之人,臣女当真头回见!” 他压在她身上,不由分说做出这些轻浮之事,竟还倒打一耙谴责她不愿与他亲近? 而且....谁想要他! 身下的人气红了脸,张牙舞爪越发鲜活,钟凌寒低低的笑了,凑近她的耳边,轻飘飘道:“本王的爱妃当真可爱。” 谢洛笙拳头紧握,恨不能打在他妖孽的脸上。 他这么生龙活虎,早知道就不该来看他! 第二百八十七章 殿下,你骗我 “臣女与王爷尚未成亲,请王爷...” 谢洛笙话没说完,钟凌寒敷衍的接了下去,“自重?” 遗憾的看着被她甩开的手,钟凌寒没好气的扯唇,“前两日与本王相亲相爱,抱在一起都已成习惯,如今安平侯被救出,本王没了利用价值,你便这般对待...你的朋友?” 她可是说过,他们不是同盟关系,而是...朋友关系! 谢洛笙咬着唇没有说话,气恼的偏头。 前些时日她急了心,根本顾不得他对自己的轻浮之举,何况... “谢洛笙,你没发现你的耳朵红了吗?” 钟凌寒忽然伸手,好奇的捏住她的耳尖,揉了揉。 瞧着她死活不肯说话,但那双手还坚持不懈的抵在他的胸膛, “你是不是...发现对本王越来越依赖,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想回到以前和本王疏离的模样,嗯?” 钟凌寒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声音仿佛鬼魅。 戳中心事,谢洛笙身子一僵,唇角抿了抿,想辩解一时竟无从下口。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在刻意压下习惯,提醒自己和他之间的男女大防! 钟凌寒瞧着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狭长的眸子顿时划过几丝亮光,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眼底,幽声道:“哭过?” 谢洛笙呼吸猛然一颤,下意识抬手想揉眼睛,被他握住手腕。 “哭什么,本王在你身侧,日后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唇瓣划过微凉,钟凌寒骤然站起来。 衣袍从他的身上褪到地上,谢洛笙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捂住眼睛,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还没开口,怀里被塞了两三个药瓶,钟凌寒嗤笑,“捂着眼睛做什么?莫不是忘了你来的目的?” 药香扑鼻,谢洛笙迟疑的放开手,触目,便是狰狞的伤疤。 刹那,谢洛笙心底的戒备忽然消散,手心抚上他肩膀上的伤口,眉头紧皱。 “有些疼,你忍着。” 分明看出他已经自行治疗过,谢洛笙还是忍不住提醒,放柔了动作。 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浓郁的苦味扑鼻,她顿时想起钟锦潇羞辱他的话来。 侍妾生的孩子,身世存疑。 是不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与此同时,门外巷口,钟锦潇正要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殿下,你要杀妾身?” “为了谢洛笙?” 谢文兮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根本不敢相信曾经把她护在手心里的男人,如今竟然弃她如履! 钟锦潇浑然没有被谢文兮发现的歉疚,冷眼看着她跪在地上,厌恶的避开,“你胆敢跟踪本殿!” 谢文兮咬着下唇,低着头,小声道:“妾身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本殿的安危不必你操心!” 钟锦潇毫不留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冷声道:“你也不必想着救你的姨娘,听闻她已经被卖给城西黄员外,昨夜不堪受辱,跳井死了。” “什么?” 谢文兮猛地抬头,朝钟锦潇扑过去,“殿下您在骗我是不是!” “砰!” 钟锦潇将她一脚踹开,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摇头道:“当初本殿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蠢钝如猪,给洛笙提鞋都不配!” 谢文兮双目陡然赤红,看着钟锦潇远去的背影,眸底泛着狠毒的绿光。 谢洛笙,这个贱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伺候他穿衣 “你可知,冯姨娘昨夜死了。” 指尖抬起,地上的衣袍落在掌心,钟凌寒慢悠悠开口。 谢洛笙的手顿时僵住,“如何死的?” 钟凌寒眸中浮出戾气,轻飘飘道:“跳井。” 谢洛笙眯了眯眼,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 冯姨娘死了,她本该痛快! 不过......她怎么好端端的死了? 视线忍不住看向身侧。 察觉到她的视线,钟凌寒嗤笑,“莫这般看着本王,本王可没有插手。” 谢洛笙低下头,打开第二个药瓶,黄色带苦的粉洒在伤口上,唇角扯了扯,“的确没插手,只是让人牙子把她卖给黄员外罢了。” 这位黄员外已年逾花甲,靠着祖上的基业坏事做尽,强抢良家妇女,纳了三十房小妾,对这些人动辄打骂,如猪狗一般侮辱。 冯姨娘只被砍断胳膊,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依旧能勾起黄员外的兽心,她被卖去黄员外家,会是何等下场可想而知。 人牙子从不在京都做生意,此次冯姨娘被卖给黄员外,各中关节一想便明白是谁的手笔。 小心撕开已经坏了的痂,谢洛笙淡淡的开口,“何必为她脏了王爷的手。” 药瓶放下,谢洛笙眉目浮出寒意,“如浮萍般在外游荡,那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就这么轻松的死了,怎么对的起冯姨娘犯下的那些孽! 前世种种在如今看来竟然已经飘远,但对冯姨娘,她从未放下!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她刺杀你,本王看不过去,她不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受苦,本王无法泄愤。” 谢洛笙愣住,想起冯姨娘行事种种,涌起滔天的恨意,但很快被掩盖。 谢洛笙拎起衣袍披在他身上,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准备告辞。 “谢王爷好意,臣女心里记着。王爷若无别的事,臣女先行告退。” “你打算就这么放着本王不管?” 钟凌寒手指捏着衣袍的一角,双目幽幽然的盯着她。 原本和谐的气氛霎时变的幽冷,谢洛笙脚步凝住,顿时警惕心起,古怪道:“王爷的伤已经大好,臣女在这已经无用。” 他还想干什么? “怎么无用,本王被你扒了衣服丢在这,不必伺候还原?” 钟凌寒面露不悦,修长的腿从床榻上迈下来,肩膀上被她随意披着的衣袍很快滑落,松松散散的跨在腰上。 朝她走来的人满脸阴鸷,狭长的眸涌动着诡谲,仿佛地狱来的厉鬼。 谢洛笙浑身冒出寒气,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挪,清丽的脸破了冷艳露出一抹慌乱,“臣女并不会伺候人穿衣,王爷若有需要,臣女唤下人进来。” 她实在对付不了现在的钟凌寒! 脚步还没挪几步,厉风袭来,她已经被拦住了去路。 钟凌寒撇着她满是警惕的脸,心情瞬间恶劣。 这个女人...竟这般不喜他靠近? 做了如此多,还是把他当成猛兽? 眸色微微下沉,钟凌寒脸色越发冷硬,猛地靠近,阴恻恻的勾唇,“不会?日后成了本王的爱妃,这些事自然要学会!” 手一抓,越过她的脖子直直的扼住她的肩膀,妖异邪肆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吐出冷冰冰的声音,“今日便学,本王教你!” 冰凉的丝绸被塞进手里,谢洛笙怔怔的抬头,没有被子的遮挡,面前的男人露着上身站在她面前,健硕的胸肌直直的闯入视线,钟凌寒独有的味道涌入鼻尖,令她无处可逃。 谢洛笙脸颊骤红,喉咙发不出声,慌忙转身。 肩膀被按住,僵硬的转过来,钟凌寒瞧着她闭眼的模样,发出嗤笑,“又不是第一次见本王的身子,方才还摸过,现在倒开始害羞。” 握住她的手,钟凌寒带着她张开,头靠过去,幽幽道:“现在伺候本王穿衣。” 第二百八十九章 做成人偶 避无可避,谢洛笙紧张的睁开眼,面前的男人已经背过身去,伸开双手等着她伺候。 手指紧了紧,谢洛笙挣扎许久,最终摊开衣袍,避开眼,替他将衣服穿上。 手忙脚乱,两处衣襟合上,还有一条带子冒了出来。 拿起那条带子,谢洛笙看着它,一筹莫展。 她从未穿过款式这般复杂的男装!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笑,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一只手忽然覆在她的手上,谢洛笙一惊,下意识低头,正看见他若隐若现的小腹,呼吸加速。 正想脱身,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子系到腰间,这是暗扣。” 额头急出薄汗,实在跑不掉,硬着头皮跟着他的手给他系好带子。 衣袍合起来,就差最后一步,谢洛笙深吸口气,绕到他的前面,拿起腰带环住他的腰。 后背忽然被按住,谢洛笙手一抖,玉带差点砸到地上。 “谢洛笙,想让你乖乖的在本王身边可真难。” 低下头,双手将她扣住,钟凌寒拥着她,轻笑道:“若是把你做成人偶,是不是会乖很多?” 坊间传闻,长安王阵前杀敌,遇见极为欣赏的敌人,劝服不了就会把他杀了,然后放干血,针线穿好,做成人偶。 阎王之名正由此而来! 谢洛笙浑身陡然发寒,顿时想起前世他站在城墙俯视着她,唇角噙着的那抹充满侵略的笑。 “王爷!” 谢洛笙惊了惊,推开他,脸色煞白。 虽然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那些传闻太过夸张,但即使这样...她骨子里依旧惧他! 明明前段时间好些了,甚至她感觉已经不怕他了,但现在只要他重新露出强势的神态,她依旧会有惧意。 他对她屡屡纵容,她原本该对他卸下心妨...... 谢洛笙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她只觉有一团迷雾,拨不开,也走不进他的心。 她很清楚,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趣,如同猎手盯上猎物。 “怕什么,本王当真这般吓人?” 抬起她的下巴,轻佻的捏了捏,钟凌寒瞧见她眼底的惧意,眸光微闪。 真被吓到了? 他明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什么他看见她怕他,心里堵得慌? 松开手,钟凌寒再没心思逗她,斜躺在榻上,合上眼,幽声道:“本王脸上脏了,替本王清洗。” 得了自由,谢洛笙慌忙点头,转身去拿热水。 回头,钟凌寒安静的等着,画面仿佛静止。 毛巾沾上他的脸,他的睫毛动了动,如同受惊的鸟雀。 这瞬,她的心忽然跳的厉害。 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钟凌寒心神微动,忽然开口,“本王的娘,并非侍妾,她原本该是太子妃。” 面前的人动作停下,呼吸慌乱,钟凌寒自嘲的扯了扯唇,“你不信也无碍。” 谢洛笙手里的毛巾捂住他的嘴,轻声道:“臣女信!”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犹豫。 她信——钟凌寒,生来高贵! 狭长的眸子霍然睁开,钟凌寒双目溢出猩红,漆黑的瞳孔满满倒映着她的影子。 谢洛笙直视他的眼睛,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他在意钟锦潇说的那番话,前世他满身的戾气冰寒在今生也从未消散,不经意间就会流露。 抿着唇,谢洛笙哑声问道:“胎生之毒,毒发时痛吗?” 第二百九十章 我一定救你 “痛不欲生。” 轻飘飘的四个字砸到耳里,谢洛笙的手紧了紧。 紧接着,又一句落了下来。 “痛到最后便麻木,待本王什么都感知不到,便到了去阎罗殿的时刻。” “砰。” 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谢洛笙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略显虚弱的脸,眉头紧皱。 忽然张口,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 钟凌寒吃痛,眸中划过诧异,幽幽的朝她看去。 谢洛笙松口,脚步向后挪动,和他拉开距离,唇角抿了抿,轻声道:“王爷既然还能感觉到痛,必然去不了阎王殿。” “臣女允诺过会救您,就一定能救!天色不早,王爷早些歇息,臣女告退。” 慌张开门,谢洛笙低着头快步带着知秋离开。 钟凌寒看着她逃走的背影,有些怔。 手背一疼,丝丝麻麻的痛意顺着手背传到胳膊,诡谲冰冷的眸子裂出一道光,刹那涌出低低的笑意。 寒松闯进来,一眼看见钟凌寒手背上的牙印,担忧道:“王爷可有大碍?” 钟凌寒摆摆手,指腹压在手背的牙印上,吐气道:“她说,她一定能救本王。”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要救他! 寒松沉着脸缓和了不少,垂下眸,“谢大小姐言出必行,属下信她!” 遍寻名医都只能暂时将王爷的胎生之毒压制,这世上...其实并没有救王爷的法子! 但寒松,愿意信谢洛笙一次! 从长安王府拐出来,知秋快步跟上谢洛笙,“小姐要去哪?” 谢洛笙回头,长安王府没有人追出来,松了口气。 缓了一会,吩咐道:“去永安伯爵府!” 安平侯府尚在修葺,安爷爷应当还在那! 下了车,知秋敲开门,永安伯爵府的下人见到谢洛笙显然极为高兴,用气音道:“谢小姐快进来,仔细别弄出声音,老夫人正歇着。” 谢洛笙点头,踮起脚小心的走进去。 刚站稳,一个火红的身影扑了过来,把她结结实实的抱住。 “谢洛笙你真的做到了!父亲一早收到消息,安平侯被人陷害现在已经恢复爵位,在宫里养伤,可把他高兴坏了!你真不愧是我陈宁宁看中的女人,优秀!” 震耳欲聋。 陈宁宁的大笑惊的所有人倒吸口气,直接吵醒了老永安伯爵夫人。 下一瞬,就见一老人拿着扫帚直奔她们而来。 “不好,祖母有起床气,快跑!” 陈宁宁跳脚,抓住谢洛笙的手狂奔。 花夫人闻讯赶来,柳眉倒立,抬手在陈宁宁脑袋上拍了一掌,“整天没个正形!” “笙姐儿来了,庆安平侯大喜。” 花夫人笑着让丫鬟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对谢洛笙道:“准备的匆忙,只得了些人参甘草,虽说宫中什么都有,但这也是永安伯爵府的一番心意,笙姐儿莫嫌弃。” 盘子里人参百根,甘草更是不计其数,其品相绝佳,绝不是随意就能得到的东西! 谢洛笙感激的行礼,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永安伯爵府的恩情,谢洛笙此生难忘!” “什么恩不恩的,安平侯与我们交情匪浅,何况你还救过老妇的命,你便同宁宁一样,是伯爵府的孙女!” 老永安伯爵夫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不过你们两个害的老妇崴脚,这笔账还是要算!” 手中丢来几个白玉的瓶子,老永安伯爵夫人严肃着脸道:“寻个机会,把这药给林小子。这是我当初在军中自创的金疮药,十年方得一瓶,那小子受罪,给他用了吧。” “还有府里养着的那个人,比太医医术好些,你一并带走,送去宫里照料!”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拜师 老永安伯爵夫人依旧如记忆中那般令人敬仰,谢洛笙生生忍住与之交谈的欲望,谢过老永安伯爵夫人。 正要去寻安雄,正见安雄打包好药箱朝她走过来。 “安神医和安平侯的情谊,看来谁也比不过。” 花夫人忍不住笑,吩咐下人去帮安雄接箱子。 和安雄一同出来,谢洛笙再度向老永安伯爵夫人行礼,膝盖刚弯下去,老永安伯爵夫人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强大的压力逼的她膝盖生疼,谢洛笙诧异的抬头,“老夫人?” 老永安伯爵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手却没有放开,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摸到手腕。 良久,叹气道:“你这丫头,根骨不错,可惜了。” 谢洛笙心神微凛,轻声问道:“敢问老夫人,可惜什么?是否我的身体......” 老伯爵夫人摆手,摇摇头,“可惜现在你才冒到我面前来,已经拜师了是不是?” 眼角下瞥,老伯爵夫人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谢洛笙愣住,被陈宁宁打了一下,“愣着干啥,祖母要收你做徒弟!你快随我一起叫声师傅!” 花夫人见她还愣着,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扇子,走下来,将谢洛笙的手放在老伯爵夫人的手里,笑道:“便是外面有师傅也无碍,母亲惜才,定也能教你!” “往后无事,我便去谢府把你接来。有你盯着,宁宁进步也快些。” 老永安伯爵夫人,要收她为徒? 谢洛笙始终没有回神,大脑一片空白。 老伯爵夫人等不及了,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咋,看不上我这九十多的老太太?” 身后骤然涌起一股内息,推了她一把。 谢洛笙瞬时跪在地上,欣喜道:“弟子谢洛笙,拜见师傅!” “好好好!老头子想收徒弟没收到,没想到临了被我找到了!” 老永安伯爵夫人笑的满脸褶子,得偿所愿,当即松开她的手,高高兴兴的轰人,“赶紧处理好事情,儿媳随我去把发霉的兵书拿出来晒晒!” “砰。” 陈宁宁一蹦一跳的把门关上,朝她做了个鬼脸。 知秋扶起谢洛笙,三个人坐上马车。 眼尾,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伴随着妖异的香气。 临走,轻飘飘的声音传到耳里,“蠢丫头!” 谢洛笙眼角微抽,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后背。 这个男人,推她竟用那么大的内息! 垂下眼眸,谢洛笙抬头,朝安雄问道:“安爷爷,生长千海莲的雪山之巅,它究竟在哪!” 安雄正研究花夫人送的那些人参,听到她的问话,拧起眉,“你曾提过的人,又毒发了?” 谢洛笙点头,双手忍不住抓紧衣角,“为救我,第二次毒发!” 安雄神情复杂,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千海莲或许只是传说,按照现有的消息听,雪山之巅所在北段,接壤沙湖,有专门的守卫,及其危险,不可为此费尽心机!” “曾听闻武林中有一组织名唤第一楼,他们曾花重金去寻千海莲也不曾得到。救你的人,恩情自然要报,我可让那群老友替他找找其他的法子,千海莲便罢了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救出柳叶心 “沙湖边境?它竟在我的封地!” 谢洛笙双眼一亮,忽然找到了方向。 “烦劳安爷爷替他再寻些法子,至于千海莲,我也定要去拿!” 谢洛笙低低的声音落下,安雄正要阻止,却见她眉眼满是认真。 安雄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和你外祖简直一个模样!” 都倔的像头驴! “噼里啪啦。” 道路两旁忽然燃起爆竹,紧接着唢呐之声响起,无比凄婉。 白色的纸钱顺着风吹到马车里,知秋慌忙丢出去,皱眉道:“有人家在办丧事!” 谢洛笙掀开车帘,望着人群,轻声道:“棺材红色底,是高寿喜丧。” “让车夫让到一边,给他们先行。” 知秋点头,钻了出去。 很快,马车停下,周边传来窃窃私语。 “黄员外昨夜死了,听闻是被新纳进来的小妾杀了,现在黄家人正要活埋了那女子,给黄员外陪葬!” “那小妾可不是一般人,听闻以前是正经的官家庶小姐,可惜得罪了沙湖县主,被家里给卖了!” 谢洛笙皱眉,看向窃窃私语的那群人。 得罪她? “咚咚咚!” 棺材从她面前抬过,忽然发出强烈的声音,谢洛笙抬眼看过去,正对上缝隙里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 那是——柳叶心?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想起第一次去永安伯爵府柳叶心借着敬酒和她说的那些话。 柳水儿...当真将她卖了! “除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妾,前日还有一个断胳膊的女人也把黄府闹了一番。那女人被黄员外绑在床上,赤身裸体的滴蜡烛,最后不堪受辱跳井死了,现在都没把尸体打捞上来!” 两周百姓聊的热闹,谢洛笙的脸色沉了下去。 安雄放好人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沉声道:“想救,便去吧。” 谢洛笙抿唇,朝知秋点了点头。 马车跟着黄家去了郊外,黄员外的棺材落下,一切安置好,黄家人高高兴兴回去,丢下另一个棺材扔给小厮,“这个女人不配进祖坟,在旁边寻个地方埋了吧!” 黄土一层又一层的扑在那棺材上面,里面指甲抓木板的声音越来越刺耳,等黄家人走远,谢洛笙从马车下来。 知秋手起刀落,几个小厮来不及呼救就被打晕。 打开棺材,柳叶心躺在里面,满脸泪痕。 “谢县主救命之恩!” 踉跄的从里面爬出来,柳叶心顾不得满手的鲜血,跪在地上深深地给谢洛笙磕了一个头。 谢洛笙颔首,淡声道:“黄员外已死,你已是自由身,若需要我可以送你回柳家。” “不要!” 柳叶心厉声开口,察觉到自己失态,低下头,哽咽道:“她们把我如畜生般卖给黄员外,在我心里早已不是家人。让我回柳家,我不如就此死在这!” 谢洛笙闻言,拧眉道:“你有去处?” 柳叶心紧抿着唇,看着地上的黄土,轻声道:“北祁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幼时有过婚约的表哥如今在西疆,我打算投靠他。柳水儿害我右腿被废,又听谢乐潼谗言让我嫁给黄员外任他糟蹋,这笔账我定要和她们清算!” 柳叶心深吸口气,抬起头,虚弱狼狈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对谢洛笙道:“县主心慈,不计较以往恩怨,从此我视县主为朋友!若有一日县主有需要我的地方,柳叶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百九十三章 林靖驰身体大好 柳叶心去意已决,谢洛笙命知秋给她银钱,目送她离开,谢洛笙难得对她露出几丝赞赏。 能如此果断离开北歧,柳叶心其人也有她的一番天地。 那边安雄已经等不及,谢洛笙扶着他上马车,一路疾驰至皇宫大门。 “给县主请安!” 门外御林军恭敬的将她请进去。 得了消息,一个公公奉命带谢洛笙去见林靖驰。 经过养心殿,只见兰贵妃一身素衣跪在她前几日跪的位置,哭的撕心裂肺。 “求陛下见见臣妾,臣妾当真不知道张丞相的所作所为!” 迎谢洛笙进来的公公见谢洛笙看着兰贵妃方向,殷勤解释道:“张丞相是兰贵妃举荐入仕,这么多年来又和兰贵妃来往过密,此次张丞相被抓,陛下免不得要疏远贵妃娘娘。” “昨夜陛下没去兰贵妃处,一大早娘娘就跪在养心殿门外,叫的人心慌。” 谢洛笙颔首,讥嘲的扯了扯唇。 兰贵妃和张丞相关系亲密,难怪张丞相到最后竟没有供出钟锦潇! 兰贵妃远远地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对上谢洛笙,美艳的双目溢出不堪,狰狞的张口,“谢洛笙,你当真好本事!” 谢洛笙晃神,朝兰贵妃福了一礼,不再看她,跟着公公走到偏殿。 殿外,一个老者正在舞剑,剑影从眼前掠过,霎时狂风咆哮,雷霆滚滚,地动山摇。 谢洛笙惊喜的看过去,只见金光万丈,阳光之下林靖驰一身灰袍踱步,身形虽不如从前稳,却已经恢复大半,气势凌人,磅礴大气! “好你个糟老头,身体都好了还不回府,平白让老夫担心!” 安雄沉着气迈步进去,抓住林靖驰手里的剑就丢在地上,按在手心细细把脉。 “恢复的不错,内伤已经没有大碍,外伤等会我再看!” 安雄话一出,谢洛笙掩住眼底的泪意,上前给林靖驰行礼,哽咽道:“笙儿给外祖请安!” “请什么安,皇宫就是规矩多。快让外祖看看,是不是累瘦了!” 林靖驰把手从安雄手里抽出来,朝谢洛笙大步迈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仔细打量。 良久,对谢洛笙开口道:“外祖这条命,笙儿救回来了!” 这话一出,谢洛笙再忍不住,扑进林靖驰怀里,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笙儿说过,一定能将您堂堂正正的接回来!” “外祖是北歧的战神,绝不允任何人玷污!” 那些趁机欺凌外祖的人,她会让他们一个个的付出代价! 林靖驰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发顶,浑浊的眼里露出慈爱,沉声道:“战神之名外祖不屑,外祖只恨没有早些发现端倪,害你为救我如此操劳!” 年逾半百的老人慌里慌张的给她擦眼泪,脸上满是歉疚。 “你为救我跑去燕州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次为外祖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谢洛笙摇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脑中想起那个男人,唇角抿了抿,哑声道:“这次若没有长安王,笙儿也不能那么快将您救出来!” 林靖驰闻言愣了愣,随即失笑,“看来这次,老夫不得不欠他一个人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见 笑闹中,有人来报,“启禀安平侯,陈大人求见。” 林靖驰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抬手一挥,“不见!” 谢洛笙看向外面,陈范宁正焦虑的等着。 来时她听公公说了,陈大人自从外祖放出来后多次进宫求见,但外祖愣是一面都没见他。 心中记着永安伯爵府的大恩,谢洛笙忍不住开口。 “外祖,永安伯爵府这次费了很多心血帮笙儿救您,陈大人更是在朝中为您据理力争,是我们的恩人。” 还想再劝几句,林靖驰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压低声音道:“这是皇宫,他旁若无人的闯进来陛下恐已心生不满,若我与他再亲近,被陛下知晓恐怕多生事端。” “他很快就要承袭爵位,何必无端惹来陛下猜忌!” 谢洛笙顿住,点了点头,“是我想的不周全。” 林靖驰最看不得她懊恼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朝谢洛笙道:“这皇宫呆着无趣,走,外祖带你回家!” 说着,林靖驰抓着谢洛笙的手腕就要走。 谢洛笙忙拉住他,哭笑不得道:“安平侯府正在修葺,府中仆从走了大半也需要管家重新招,外祖出去可没地方住!” 况且谋反案余波未平,外祖出去必定会惹人注意,太后留外祖在宫里就是为了彻底将外祖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陛下态度不明,她不能赌! 安雄一把将林靖驰扯进屋,没好气道:“身体没好全出去做什么?等着别人再给你扣帽子?快脱衣服,我给你检查!” 林靖驰无奈的被拖进去,“你个老匹夫,方才还让我回去,现在又不让回,真是多变!” 房门重重合上,谢洛笙听着里面的动静,弯了弯唇。 带知秋出去,朝陈范宁行了一礼,“多谢陈大人相助,外祖托我给您传话,他的身体已经无大碍,陈大人不必记挂。” 陈范宁等了许久,见谢洛笙出来便也知道林靖驰不肯见他,叹了口气,“林兄脾气倔,这次被人诬陷心中定是不快。” “他最是喜欢你,你若有空多来瞧他。” 陈范宁在朝中极其看不上谢荣为人,因此和谢洛笙实在没什么好说,客套一番,让谢洛笙有困难可以寻他,摆手走了。 谢洛笙正要进去瞧林靖驰,被人叫住。 “洛笙小姐,太后有请!” 羽嬷嬷欢喜的走过来,“太后听闻您来宫里,催着奴婢请您一叙。” 谢洛笙笑着迎上去,歉疚道:“臣女该早些去见太后,竟还劳烦嬷嬷过来。” 羽嬷嬷瞧着她仿佛瞧自己的孩子,笑的满脸慈祥,“洛笙小姐孝顺,心系安平侯,自然要来看看,太后不会责怪!” “慈宁宫备好了茶点,洛笙小姐快随老奴去吧!” 谢洛笙含着笑点头,跟了上去。 慈宁宫内,太后正在诵经,见到她来,让她一同跪下。 “多拜拜菩萨,让这些孩子平安顺遂!” 太后的脸上带着喜气,神态却极为疲惫,仿佛衰老了几分。 谢洛笙跪在太后身边,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朝她小声道:“太后日日为陛下,安平侯祈福,听到洛笙小姐带着证据回来,高兴的一夜没睡。” “今个也没好好休息,定要诵经多谢菩萨才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温怒 谢洛笙心底浮出暖意,跟着太后闭上眼,诚心磕头,待羽嬷嬷放下布帘,方才扶起太后。 诵经结束,太后露出本来面目,紧紧握着谢洛笙的手。 二话不说抱在怀里,心疼坏了,“可怜这么小一只女娃娃,为了安平侯东奔西跑,听闻在燕州受到刺杀是不是?” 太后松开她,神情陡然变的严肃。 谢洛笙轻轻点头,宽慰道:“刺客都已经被长安王捉拿审问,臣女与长安王都无大碍,请太后放心。” “哪里无大碍?哀家可是听说你们几个都伤痕累累的回来!” 太后佯装生气,虎着脸瞪她,“在外受了委屈也不知和哀家说,一个两个都没把哀家当靠山!” 太后说着,竟然真难过起来。 谢洛笙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哄。 “太后这是心疼洛笙小姐!” 羽嬷嬷慌忙给太后顺气,笑道:“长安王武艺高强,能护住洛笙小姐,太后莫再气了。” 说着,羽嬷嬷朝高公公使了个眼色。 高公公端着茶上来,扶着太后坐下,沉声道:“杂家已经命人问过,王爷那边给了信,除了朝中那几个不安分的,想来也不会有人那么大胆敢在燕州犯事!” “洛笙小姐。” 高公公面朝谢洛笙,温声道:“三波刺客,最后一波土匪是谢府姨娘派出去,还有两波幕后主使必逃不开张丞相和燕州知府。便是与他们无关,想必贼人也已做好万全准备推到他们身上,这次或许不能为您讨个公道......” 谢洛笙看向太后,视线从他们脸上的歉疚上划过,顿时反应过来——太后是怕她难过! 眼眶浮出雾气,谢洛笙擦擦眼睛,凑到太后膝下,笑道:“太后担心臣女,臣女知晓。” “您放心,外祖已经洗刷冤屈,幕后真凶已然伏法,臣女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刺杀臣女之人是谁已经不再重要。” “何况,臣女相信长安王定会处理好此事。” 那个男人睚眦必报,这几波刺客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怎么会放过幕后指使? 谢洛笙眸光微闪,唇角边带着笑意。 太后瞧的惊奇,双手撑着下巴,身子朝她探过来,笑眯眯道:“谢家丫头,你这一路都和寒儿在一起?” 慈宁宫顿时投来大片八卦好奇的眼神,谢洛笙慌忙收住笑,顿时有些热,正色道:“长安王心地仁慈,此次外祖能洗刷冤屈找到真正勾结外敌之人,多亏了长安王相助,臣女感激不尽。” 一番客气的话出来,太后的脸顿时垮了,嫌弃的撇嘴,没好气道:“谢家丫头,你这么夸寒儿,亏心不?” “要不是因为你,他能跑去燕州?为这事撂下皇帝给他的公差没做,惹的皇帝大怒,可差点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眉眼划过苍白。 钟凌寒竟担着这么大的罪名在帮她! 甚至为了救她,还差点没了命! 指尖轻轻捏着裙角,谢洛笙忽然有些茫然。 钟凌寒为何对她这么好? 真的只因为一时逗趣,想玩弄她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走了的陛下 “太后,胡太医来了。” 门外宫女掀开帘子,恭敬地将太医请进来。 谢洛笙关切的看向太后,给太医让位。 不曾想刚站起身,就被太后按在椅子上。 “胡太医是治疗外伤的高手,你这娃娃活的粗糙,哀家不放心,要太医仔细检查你才能走。” 太后在耳边絮絮叨叨,甚至亲自动手拆胡太医带来的药箱,谢洛笙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后忙碌,眼眶一热,眼泪滚了出来。 她的身边,正聚集着一群真心为她好的人! 胡太医仔细替她诊治,蓦的,震惊的看着她。 面前这个姑娘小小年纪,竟内伤无数,若不是身体底子算好,恐怕现在早已晕厥! “胡太医。” 谢洛笙轻声开口,朝他露出一抹笑,“前些日子的外伤已经痊愈,只膝盖还有些疼,郎中说需调养几日,开了些药,您看可还需要补充?” 说着,谢洛笙朝知秋点头。 知秋捧来药方,递给胡太医。 她这意思,是不希望让太后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胡太医深深地看她一眼,暗自点头,接过那张药方,提笔加了几位活血化瘀的药,“郎中所言不假,县主的确需要静养。” “有几味药只宫中有,太后若许可,微臣这便领着县主的丫鬟去拿。” 太后见胡太医这般说,自然点头,“拿,当然拿!多拿些!” “羽嬷嬷跟着去,库房若没有就从哀家私库里拿!” 羽嬷嬷点头,跟着胡太医去了。 太后朝谢洛笙伸手,搂着她许久,喃喃道:“真是让人疼的丫头啊!” 檀香的味道环绕鼻尖,谢洛笙心下安定,颤抖地伸手,回抱住太后。 时至晌午,谢洛笙陪着太后用膳,门外一抹明黄来了又走,像是不愿见她。 “陛下冤枉安平侯,又害的安平侯受私刑,心中歉疚,几次到了安平侯修养的玉清殿门口又走了。今日听闻你来,定是想见你,又不知该说什么,这又老毛病犯了,甩手就走。” 太后咽下一块豆腐,撇撇嘴,“也不知跟谁学的坏毛病!” 谢洛笙接下太后递来的青菜,轻声道:“陛下愿给臣女七日为外祖翻案已是仁至义尽,臣女心中感激。” “请太后恩准,臣女稍后想向陛下谢恩。” 太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慈爱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守礼谨慎!” “不过你这样的性子,竟然能和寒儿单独过夜,你们...可是互定终身了?” 太后双眼又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 高公公和一众丫鬟同时看过来,都在笑。 谢洛笙一口水差点噎住,答应钟凌寒及笄后便嫁入长安王府的话回荡在耳边,脸颊微红,正要回应,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 “臣妾在外面都闻到香气,不知太后可否加一双碗筷,带臣妾一同用膳?” 深蓝色的裙摆映入眼底,原本盈盈一握的腰肢此刻圆滚滚的凸起,慈宁宫众人赶忙扶住。 谢洛笙放下碗筷,起身行礼,“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伸手将她扶起来,含笑道:“沙湖县主果然是北祁福星,只需你出手,便能拨乱反正!” 德妃每每吐出一个字,便能让人感觉到发自骨里的狠意。 因张丞相身陷谋反案,兰贵妃和钟锦潇被冷落,此刻德妃心里必定得意至极! 此时她来,必定是来找自己! 谢洛笙眸中划过冷意,扶着德妃坐下,只听德妃缓声道:“臣妾来时见陛下在御花园,似乎在等沙湖县主,县主还是去一趟的好。” 第二百九十七章 牵制安平侯 谢洛笙顺势行礼,向太后告退。 出了慈宁宫,入眼便是一个公公在等她。 “沙湖县主,陛下有请!” 小公公弯下腰,讪讪的开口。 前几日他还和别人贬低安平侯,嘲笑谢洛笙做无用功,今日就要卑躬屈膝的请她去见陛下。 谢洛笙认识他,但无意和他纠缠,着实在意德妃方才的神情,颔首,跟着公公前去御花园。 御花园内,皇帝一身明黄龙袍衬的威严,背对着她,正在看树上的桃花。 谢洛笙忍住心底的怪异,停下脚,恭敬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半晌,始终没有回声。 谢洛笙抿着唇,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一道影子靠近,谢洛笙抬头,惊愕的看着已经站在面前的皇帝。 “你怪朕吗?” 沉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谢洛笙屈膝更深,低下头道:“臣女不敢。” 皇帝叹了口气,“是不敢,却不是没有。” “谢洛笙,原本你外祖也不会被砍头,毕竟你舅舅还未回京。” 皇帝话音落下,谢洛笙眼神陡然变冷。 “噗通。” 跪在地上,谢洛笙沉声道:“外祖与舅舅绝无反叛之心,臣女不知陛下为何同臣女说这些话,但既然提了,臣女恳求陛下给安平侯一脉一条活路!” “沙湖县主,你果然如他们所说,是个通透人。” 皇帝忽然大笑,弯下腰亲自将她扶起来,温和道:“朕并非铁石心肠,自小朕便视安平侯为可依靠的叔父,况且安平侯对北祁之功无可替代。” “朕也不愿对安平侯动手,但朕总担心功高震主之事发生在北祁。” 皇帝看向她,认真道:“自古以来功高之人必当有女嫁入皇室,安平侯没有孙女,这大任原本要落在你的头上。” 皇帝说的话透着冷压,谢洛笙顿时脊背僵直。 皇帝这意思....要她进宫? “陛下!” 谢洛笙皱眉,刚开口,被皇帝制止。 “朕这年纪早可以做你父亲,自然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要你做朕的妃子。” 皇帝瞧见她额头冒着汗,发自内心的不愿,眼角抽了抽,继续道:“朕也允诺过你的亲事在你及笄后自己做主,朕许你嫁给喜欢的人,无论他是谁!” 皇帝目光越发深邃,谢洛笙眼眸闪过凉意——皇帝要说到正题上了! 果然,重新背着她,皇帝负手而立,幽幽道:“但如此一来,你告诉朕,朕该如何牵制安平侯?” “轰隆!” 天上骤然落下一道惊雷,谢洛笙呼吸骤然凝固。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如此直白的开口! 但正是这样坦荡,让她有了底气。 向后退一步,谢洛笙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希望臣女如何做?” 面对聪明人,皇帝情绪也好了几分。 低头瞧她,严肃开口,“朕要你劝安平侯释放手里的兵权。” 顿了一会,皇帝接着开口:“朕指的,并不是兵符!” 皇帝要的,是十万将士心甘情愿跟随新主子! 外祖两次交出兵符,自请告老还乡都被皇帝驳回。 理由便是十万将士的心依旧在外祖身上,外祖离开,军心不稳,陛下将失去军心! 谢洛笙拧眉,沉默良久,重重的磕头,沉声道:“臣女明白!”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选 一阵风掠过,吹散了满树桃花。 皇帝望着光秃秃的树杆,神色晦暗不明。 临走,皇帝停在她的身侧,淡淡道:“刺杀你的人有三批,谢府内患你已解决,长公主处朕已经下令禁闭思过,至于另外一批人,他们在朝中与你外祖为敌多年,安平侯入狱期间落井下石无数,能不能为你自己报仇,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身旁脚步越来越远,谢洛笙浑身卸了力气,瘫在地上。 一缕妖风吹过,一双手穿过她的腰将她拥住,糜艳的薄唇出现在眼尾余光,落在她的眼角。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这就被吓到?” 钟凌寒! 谢洛笙伸手将他推开,迅速从地上站起,正要行礼,一股内息压着她,不得不挪到他的面前。 “王爷的武功看来已经恢复大半!” 憋着一口气,谢洛笙咬着牙道。 钟凌寒重新抱着她,钟凌寒的头抵在她的肩膀,嗤笑道:“区区一点内伤,能耐本王如何?” “倒是你,身子骨这般弱,再不调理好,便是老永安伯爵夫人肯教你武功,你也学不会。” 修长的手顺着她的胳膊握住她的手,把玩她的指尖,手指压在她的脉络上,脸色幽深。 谢洛笙浑身不适,脸色黑的都要滴出墨来,很想提醒他这是皇宫,转念一想,面前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在乎过场合? 与其提醒他,不如... 手腕一抬,快速压在他手臂的穴道上,向后一退,离开他的怀里。 “我不明白,皇帝为何不将这番话告诉外祖?” 谢洛笙心底疑问再忍不住,朝钟凌寒开口,“外祖绝不是贪慕权势之人,只要为北祁好,他一定愿意培养新的将士!” 钟凌寒望着空荡荡的怀抱,面上浮出不满,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安平侯的确不贪慕权势,但他现在需要权势!” “为......” 谢洛笙话音刚出来,对上钟凌寒诡谲的双眸,顿时反应过来,呼吸一窒。 外祖,还在调查宏德太子的死因! 没有权势,外祖便不能看刑部卷宗! “嘘。” 钟凌寒如鬼魅般袭来,指腹轻轻从她的面上划过,停在她的唇上。 “安平侯的这份心意,本王替父亲记住了!” 谢洛笙一怔,随即偏开头。 宏德太子虽说是他的父亲,但他却从未见过。 若外祖真的在调查宏德太子谋反案和死因...... 那件事里,真正得利的只有陛下,陛下会不会牵扯其中? 钟凌寒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神使鬼差的伸手,按了上去,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别费太多脑子。” “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宫门外还在惦记你的废物。” 钟凌寒轻蔑的扯唇,“他可是屡次对你父亲抛出橄榄枝,再这么下去,本王可就忍不住了!” “三皇子在朝中蠢蠢欲动,如今陛下对他极为不满,正是王爷动手的时候!” 谢洛笙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茬,这瞬被他带入另一件事里。 钟锦潇日子过的太滋润,到了她该动手的时候了! 抬头认真的看向钟凌寒,谢洛笙沉声道:“丞相位置空缺,朝中必定内斗,王爷若能插入自己人,便能遏制住三皇子的势头!” 钟凌寒眉尖一挑,轻笑道:“你有人选?”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轻声道:“刑部尚书,冯大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布局 钟凌寒瞧了她一眼,讥笑道:“就因为他帮了安平侯?” 谢洛笙摇头,静静地看着他,轻笑道:“因为他是你的人。” “王爷,你的心思,你的目的,臣女都明白!” 气氛陷入沉寂,谢洛笙定定的看着钟凌寒,双目坦荡。 冯大人归属钟凌寒一派,这件事藏的极深,前世她曾为钟锦潇拉拢过冯大人,但无疾而返。 直到新帝登基,她被钟凌寒抓回来,看到冯大人位极人臣,方才知道他是为钟凌寒办事! 冯大人作为刑部尚书,掌管北祁律法,上任初期陛下便送他尚方宝剑上打天子下打流民,这样的恩宠原本就说明了陛下的心意。 前世张丞相并未暴露是西疆细作,冯大人这才没有机会。 今生一切已经改变,这天,她要彻底捅破! 钟凌寒对那个位置有兴趣,那她,为何不帮? 谢洛笙上前,看着钟凌寒的脸,一字一句道:“冯大人行事稳妥,祖上清白,为人更是刚正不阿。陛下本也属意冯大人,只是缺少王爷举荐。” 谢洛笙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他的身侧,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塞进他的手心,轻声道:“上次臣女给过一部分名单,这些是钟锦潇埋藏的暗线。钟锦潇在朝中布局多年,决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前世钟锦潇拿安平侯府十万将士的性命作为礼物换自己的好日子,今生,她要他还债,将他彻底击溃! 前世钟凌寒从布局到登基走了十年,不知受了钟锦潇多少迫害,今生她要帮他加快进程,也彻底断了钟锦潇的退路! 谢洛笙仰起头看着钟凌寒,目光灼灼,“长安王,你注定是最后的赢家!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你这条路走的更加顺遂,我只愿,那些被钟锦潇害死之人,今生能奔一个好前程!” 金色的光透过树影洒在她的脸上,透出些许坚毅,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让人心悸。 钟凌寒垂眸,扫了一眼手心里的纸,幽幽道:“看来谢大小姐做足了功课,知道的甚至比本王还要多!” “本王已经允诺过帮你对付钟锦潇,自然会做到。你原本只需等着便可,何必趟入浑水?”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自嘲道:“世人皆叫本王阎王鬼煞,你帮本王做事,就不怕最后北祁会毁在本王手里?” 谢洛笙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想。 沉声道:“在臣女眼里,王爷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帮您,臣女心甘情愿!” 大皇子陪着皇后远离京城,听闻品行一般,钟锦潇更不合适,陛下只有二子,都不堪重用! 钟凌寒虽性情多变,但却有治国之才! 前世......她便服他的!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虚假,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心底深处忽然涌出怪异。 这个女人,竟然这样信他! 他的胸腔冒着火,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强势的侵略充满整个眼眶。 他想——将她禁锢在身边,永远不让她离开! “若冯大人成了丞相,刑部岂不空缺?” 压下躁动,钟凌寒似笑非笑的开口。 谢洛笙摇头,唇角扬起些许弧度,双目溢出亮光,开口道:“臣女知道有两个人极为合适,若他们能为王爷效力,定能事半功倍!” 第三百章 阻拦 面前的女人忽然燃起斗志,周密的部署计划,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乌黑的发丝随风摆动,整个人耀眼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修长的手夹住一缕墨发,钟凌寒狭长的眸掠过柔情,挑眉问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是谁?” 谢洛笙弯唇,眼底划过犀利,“只等半月后科举,那两位将并列榜眼!” 钱长枫,金惜醉。 这两位榜眼才高八斗心比天高,前世辅佐钟锦潇一步步从边陲封地回到京城,若不是钟锦潇不够信任他们,钟凌寒的登基路恐怕还要再难一些! “哦?并列榜眼?” 钟凌寒盯着她,神情幽幽。 “请王爷信我,那两个人实力非凡,皆有宰相之才!” 谢洛笙顿住,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知道这两个人,甚至还知道他们将并列榜眼,只得仰起头,恳切的希望钟凌寒信她! 娇俏的唇沾着红意落在眼底,钟凌寒喉咙顿时干的厉害。 向前迈了一步,指腹压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唇角扯出邪气,“本王信你。” 她说的话,他听了。 一字一句,都在为他打算! 钟凌寒双目诡诡幽幽,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妖异的脸挂满了邪肆。 掌心扣住她的后脑,骤然逼近,眼中似有清亮,轻轻吐气,“你这般替本王周旋考虑,是不是想等本王功成,借此为筹码,让本王只娶你一个,让你完全占有本王的身心,嗯?” “什,什么?” 谢洛笙愣住,迟疑的看着他。 半晌,脸颊燃起滚烫,“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她在为他谋划前程,他却在这风花雪月? 她什么时候......让他只娶她一个了? 谢洛笙拳头握了握,生生压住翻腾的情绪,磨牙道:“王爷,臣女在说正事!” 钟凌寒按了按她的唇,薄唇勾起戏谑,调笑道:“本王也在说正事。” “你若真的有这个心思,本王答应也未尝不可。” 谢洛笙瞪着他,看着他这张脸忽然想伸手拍上去! 硬生生转开眼睛,后知后觉他的手在她唇上,耳根一热,向后退了好几步,温怒道:“这是皇宫,请长安王莫动手动脚!” 钟凌寒眉梢一动,戏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在皇宫本王就可以对你动手动脚?” ...... 谢洛笙感觉自己终有一天会被气死,深吸口气,双膝弯曲,“王爷若无事,臣女先行告退!” 钟凌寒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气,“如今得了好处,谢大小姐就再不来看本王。连本王毒发,也不管了吗?” 毒发? 谢洛笙停住脚,狐疑的回头。 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骗子! 转身,谢洛笙离他原来越远。 忽然,身后传来声响。 “噗。” 谢洛笙慌忙回头,瞳孔骤缩——满地鲜红! “王...” “王爷吐血了!快来人!” 附近的丫鬟看到这一幕,赶忙冲过来尖叫。 谢洛笙担心他的身子,正要上前,被人叫住,“县主最好别去!” 谢洛笙警惕的看过去,拦着她的正是张采女。 张采女松开她的手,清秀的脸上浮出歉意,轻声道:“这是皇宫,全是眼线。长安王吐血若和县主扯上关系,恐怕京中又要谣言四起,会有人借机发作,对安平侯不利!” 第三百零一章 我救你出去! “本王晚些再找你算账!” 轻飘飘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落在耳里,谢洛笙回头,那邪肆的人已经被人扶走,临到拐角,还阴沉沉瞪了她一眼。 这人...最怕喝药,进了太医院恐怕不得不喝。 谢洛笙摸摸鼻子,拼命压住唇角疯狂的笑意。 他的身体,的确需要太医好好调理才是! 只是胎生之毒,恐怕太医也看不出什么。 “张采女。” 回过神,谢洛笙定定的看向面前的女人,屈膝行了一礼,“多谢。” 外祖能翻案,也多亏张采女秘密送来的信件。 若没有那封信,她抓不住张丞相和燕州知府! 张采女惊慌的把她扶起来,笑的腼腆,“县主和安平侯都是好人,我理当帮忙。” 张采女的自称已经变成我。 谢洛笙看向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唇角紧抿,“陛下可来看过你?”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固,张采女轻轻摇头,低下头,惨然笑道:“德妃娘娘大喜,谁还能记得我呢。” 谢洛笙心尖微颤,呼吸沉了下去。 德妃有孕,陛下自然无瑕顾及进宫没多久的张采女。 但害张采女流产的,确是德妃! 她想起前世和张采女为数不多交谈的日子,忍不住心软。 顿了顿,谢洛笙拧眉问道:“你想出宫?” 那日张采女身边的丫鬟来找她,希望她能救张采女出去! 张采女眸中陡然浮出红意,哽咽道:“我想,却不能!” “进宫一日,我就只能是陛下的女人,这辈子都只能老死在宫中!” 张采女不过十八,被人设计失去孩儿后又失去宠爱,她的神态已经开始变的苍老。 忽然,张采女跪了下去,恳求道:“我不敢求县主帮我出宫,但求县主能帮我捎一封信给家中长辈。当初我不听话,执意下山感受人世繁华,多年来不曾和家中通信,他们一定担心至极!” “我在外没有朋友,不能将信交到远在边境的沙湖。您是沙湖县主,您一定可以,求您帮帮我!” 张采女哭的肝肠寸断,谢洛笙将她扶起来,抬手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沉声问道:“你是沙湖人?” 张采女重重点头,握住谢洛笙的手,浑身发抖,“沙湖之北有一处雪山,雪山之巅盘踞着霄龙族,霄龙族若无信物不能进!这枚令牌是我的信物,我交给县主,恳请县主帮帮我!” “雪山之巅?” 谢洛笙瞳孔骤然放大,抓住张采女的手,沉声问道:“你是说,生长着千海莲的雪山之巅?” 张采女被她吓到,脸上带着泪珠,迟疑的问道:“县主为何知道千海莲?” “霄龙族正是为守护千海莲而诞生,那是我族圣物。” 狂大的惊喜瞬间将谢洛笙包裹,她的心脏跳的剧烈——费尽心机要寻的千海莲,近在咫尺! 张采女,竟然知道千海莲的下落! 谢洛笙的手紧紧握住张采女,指尖泛白,血液陡然沸腾——钟凌寒,有救了! “县主,你怎么了?” 张采女紧张的看着她,双手被握的生疼,忍不住呼痛。 谢洛笙松开她的手,略显歉意,目光直直的看着张采女,忽然笑出声,“张采女,我帮你出宫!” 第三百零二章 请娘娘放她出宫 “轰隆!” 天色忽变,乌云里响起闷雷声。 谢洛笙送张采女回去,经过御花园,正打算回慈宁宫,碰上一袭蓝衣。 谢洛笙神色微闪。 “德妃娘娘安好。” 谢洛笙缓缓弯腰,向来人行礼。 德妃靠在凉亭栏杆上,睨了她一眼。 转回头,不紧不慢的丢下手里的鱼食,问道:“见过陛下了?” 谢洛笙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盅,上前站在德妃身侧,淡声道:“臣女谢娘娘相助。” 那日她跪在养心殿求陛下见她,兰贵妃找茬,是德妃替她解围。 德妃莞尔,低着头继续看着池子里的鱼,语气平静,“本宫只是看不惯兰贵妃嚣张的模样,也不算帮你。” “况且,本宫和你结盟,本该帮你洗清安平侯谋反罪名,这段时日本宫在宫里什么都没做,县主该不会怪罪本宫吧。” 话毕,德妃停下动作,静静地看向她,脸上带着笑,却透着隐隐的冷意。 谢洛笙勾了勾唇,沉声道:“娘娘言重,若无娘娘美言,陛下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外祖,此恩情臣女记在心里。” 德妃深深的看着她,良久,笑出声。 站起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本宫就喜欢你的聪慧。” “宫门口跟着巧慧郡主杀你的杨家小儿,本宫已经命人把他拿下,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你弟弟的手里。” 瞥见谢洛笙诧异的神色,德妃轻描淡写道:“不必这么惊讶。巧慧郡主本宫动不得,但一个杨家郎倒是可以帮你出气。” 德妃说的轻松,谢洛笙心里却涌起古怪。 德妃……为何要把杨平交给谢琛? 眼前浮出谢琛从御书房拿走书的事,呼吸忽然一颤。 陛下在拿谢琛做人质! 手被德妃拉住,谢洛笙回神,跟在德妃身后,耳边传来德妃飘渺的声音,“你答应陛下的事,可要快些做到才好。你也不希望你弟弟落得一个砍头大罪!” “轰隆!” 闷雷终于炸开,谢洛笙脚步停下,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哑声道:“谢琛无辜,请娘娘明鉴!” 德妃回头,瞧着她的脸,笑出声,“瞧你,紧张什么。陛下喜欢你弟弟,只要你不做错事,你弟弟的前程还在后头。” 德妃轻飘飘的看着她,在她的手背拍了两下,目光看向远处,笑问道:“那张彩女,情况如何了?” 寒气顿时从眼底溢出,谢洛笙警惕的看着德妃,眯了眯眼,“娘娘在跟踪臣女?” 德妃脸上的笑顿时凝住,霎时冰冷,“你该说,多谢本宫救命。” “宫里眼线众多,你说的每一句话随时会被人听见。长安王和你说话每每都会用内力屏蔽四周耳目,让人无法窥探,但张彩女不是长安王!” 德妃缓了缓脸色,叹道:“不过你也不是等闲之辈,本宫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听不清你们说了什么。” “总之那女子本宫对她有愧,若有什么需要帮的,大可以告诉本宫。” 说着,德妃握着她的手忽然用力,白皙的肌肤顿时染上一片红痕。 谢洛笙盯着自己的手,目露讥嘲。德妃话说得好听,但到底,是在提醒她——她们才是同盟! 沉下心,谢洛笙抽出自己的手,直视德妃,缓声道:“张彩女已是无用之人,还请娘娘放她出宫!” 第三百零三章 本宫帮你 “沙湖县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德妃眯起眼,脸上露出寒意,“协助妃嫔私逃,可是死罪!” 谢洛笙神色未动,淡声道:“协助活的妃嫔私逃的确是死罪,但若张采女死了,裹着她的尸身离开皇宫,名正言顺。” 谢洛笙低下头,望着手里的茶盅,轻飘飘道:“臣女手里有一味药,可让人假死三日。” “娘娘什么也不必做,只需为张采女出宫提供方便即可。” 她在答应张采女时就已经想好对策,世上有一味假死药,前世她带兵时有将士私吞企图蒙混过关,可惜被人举报未能得逞。 那将士所在地距离京城不过百里,她可以命人将假死药取来,助张采女离开皇宫! “沙湖县主,你当真为救人,拼了命。” 德妃怔怔的看着她,双眼蒙上一层阴霾,“为了一个张采女,如此费尽心机,值得吗?” 谢洛笙垂下眼,自嘲道:“臣女不是好人,救张采女也只是为一己之私。娘娘宽宥,恳请恩准张采女离宫!” 德妃深深的看着她,良久,脸上露出一抹笑,笑意越来越深,双手亲昵的摸着肚子,沉声道:“本宫帮你!” 张采女年轻貌美,留在宫中总归是个威胁。 比起在宫中动手把她杀了,不如今日做个人情...... 说到底,谢洛笙自己把这样大一个把柄交到自己手上,她没有不收的道理! “沙湖县主,本宫很多年没见过如你这样聪慧的妙人,若能得你全心支持,想必本宫夙愿定能实现!” 德妃转身,迎着阳光一步步的朝前走,衣裙上缝制的金线熠熠生辉,刺目的光如同德妃的野心印在谢洛笙的眼里,令人心悸。 “小姐!” 身后,知秋慌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忽然,跪了下去,“太医说小姐身体虚的厉害,奴婢跟在小姐身侧却未能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谢洛笙回神,望着知秋满脸愧疚,无奈的将她扶起来。 “我身上的伤都是自找,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目光落在知秋手心里握着的纸,拧眉问道:“这是太医开的药方?” 知秋点头,“太医说您需要静养,这些药方足足下了十三味药,叮嘱奴婢定要看着您喝下。” 喝药...... 谢洛笙脸色顿时难看,岔开话题,“太医院可见到长安王?他的伤势如何?” 知秋还想再多劝几句,听谢洛笙提到钟凌寒,只得将到嘴的话咽下,恭敬道:“长安王正被太医压着休息,听闻熬了药一口没喝,太医不敢强制,只能寻了几个医女替王爷按揉。” “医女?王爷的身子,也需要医女按揉?” 谢洛笙莫名有些烦躁,皱了皱眉,强行压了下去。 知秋看不懂她的情绪,一心记着太医的嘱咐,忍不住道:“小姐回府后莫要再操劳,侯爷已经平反,您接下来只需在府中静养!” 谢洛笙摇头,眸光沉了下去,低声道:“静养怕是不行。你出宫后找几个能干的人去一趟襄州,找到一个人,替我买一颗药!”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莫引起骚动。” 第三百零四章 哭泣的医女 与此同时,太医院也并不安静。 躺在软塌上的男人抬手,一股强风将试图触碰他的医女挥开。 参杂着冰的气压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几个医女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王爷脊背需要按揉,奴婢们只是遵照太医的嘱咐!” 钟凌寒凉薄的从她们绯红的脸上掠过,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手,薄唇微张,吐出寒气,“给本王按揉?” “按揉到,本王的床上?” 几个医女顿时闭嘴,后背沁出汗,为首的医女提上方才故意脱下的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他,浑身都在发抖。 钟凌寒眼中溢出厌恶,扯开身下的床单——刚刚这几个医女的手压在上面! 手松开,床单霎时灰飞烟灭。 “滚!” 冰凉的声音砸下,衬出嗜血的冷漠。 谢洛笙来时,正看见这一幕。 空气布满寒凉,目送那几名医女哭哭啼啼的离开,望向里面的男人,脚步一凝。 察觉到她的气息,钟凌寒朝外看,瞳孔里倒映着谢洛笙不知所措的样子。 “站在那做什么?还不替本王按揉?” 邪肆的脸上喜怒不明,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地狱飘来,令人浑身发冷。 谢洛笙瞧着他铁青的脸色,暗道不好,唇上挤出笑,“臣女不打扰王......” “嘭” 强大的内息将她猛地一拽,风从耳边穿过,腰上缠住一双手,被一个人牢牢抱在怀里。 谢洛笙呼吸凝住,咬牙道:“王爷,这里是皇宫!” “皇宫满是试图勾引本王的妖女,谢洛笙,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嗯?” 钟凌寒将头埋进她的脖子,眸中涌出诡谲,唇角抿起冰冷的弧度。 “那些女子当真恬不知耻,竟趁本王小憩,摸本王的身子!” 钟凌寒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委屈。 眸子紧紧盯着怀里的人,抱的更深。 良久,幽幽道:“除了你,本王不允任何女人触碰!” 谢洛笙心头陡然一窒,推开他的动作僵住。 鼻尖涌入钟凌寒身上的香气,谢洛笙忽然清醒,伸手在他怀里挣扎。 奈何他将她禁锢的严严实实,最终连手都被他握在掌心。 身子骤然下沉,来不及呼叫,她已经被钟凌寒压在身下。 “王爷!” 谢洛笙眸子浮出几丝恼意,吼出声来。 钟凌寒扼着她的手腕,欣赏画作一般看着她生气,低低笑出声,“这床上有她们的味道,本王不想碰。” 所以他就把她压在下面,当成床? 谢洛笙忍了好几次,实在忍不下,抬腿踢他的膝盖,骤然翻转,牢牢地将他按在床上。 “王爷若是受不住,回府便是!” 钟凌寒撇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唇角扬起几丝弧度,顺从的躺在床上,哑声道:“可本王,还未喝药。” 案几上的药早已凉透,太医院熬出来的药虽说不能治愈他的胎生之毒,但对外伤总有作用! 钟凌寒为救她几次深陷险境,谢洛笙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沉默了一会,谢洛笙起身端起药碗,目光沉沉的看着黝黑的药汁,轻声道:“你且再等等,我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 “只是现在,你先调养好外伤!” 搅动药碗,谢洛笙弯腰给他喂药。 钟凌寒挑眉,也没听清她方才说了什么,只看见药碗正飘着苦味离他越来越近。 幽幽的看着她,勾了勾唇,“就这样喂本王?” 谢洛笙愣住,迟疑的看着他。 钟凌寒视线缓缓移到她红润的唇上,眸色微深,“本王,只接受一种喂药方式。” 第三百零五章 确实不苦 “太后,安神茶快凉了。” 羽嬷嬷进去慈宁宫,端起桌子上的安神茶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睁开眼,目露疲倦,“回来了?太医如何说?” 羽嬷嬷叹了口气,沉声道:“太医给洛笙小姐重新写了药单,奴婢看那药方都是烈性药,恐怕内伤很重。” 太后点点头,撇嘴道:“当着哀家的面都敢说瞎话,太医院的太医可该好好整顿!” 羽嬷嬷扶着太后从椅子上起来,失笑道:“洛笙小姐也是怕太后担心,这才不让太医说实话。您这样子,倒是冤枉太医院了。” 一步步走到院子里,太后被太阳晒的浑身暖洋洋的,懒懒的道:“哀家知道这些孩子的心思,只是真当哀家傻,什么都看不出来?” “前段日子这丫头受了委屈,差点被刺杀,定是惊魂未定。” 太后拍了拍羽嬷嬷的手,“把宫里的安神茶都给她送去,再选些好东西赏谢府上下,封了谢府人的口,也好好给那丫头撑撑场子!” 羽嬷嬷点头应了,问了一句,“长安王身子也不爽利,方才还在宫中吐血,太后可要去看看?” 羽嬷嬷话没说完,高公公甩着浮尘断了羽嬷嬷的话,脸上笑的慈祥,“太后不必担心。小桂子来报,洛笙小姐正在给王爷喂药。” “嘭!” 太医院发生暴动。 谢洛笙坚决不肯被他再占便宜,捂住差点被他咬碰到的唇,掩下脸上的滚烫,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几个太医正有说有笑的要进来。 “王爷,这药并不苦!” 心里着急,一时上头,快速伸手过去,一不做二不休,指腹夹开他的唇,将药倒了进去。 钟凌寒惊讶她的勇气,倒也没抗拒,双目紧盯着她。 等她喂了大半,忽然起身,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滚烫的唇咬住她的小嘴,撬开她的唇齿,将嘴里的药灌了进去。 “呜!” 谢洛笙震惊的瞪大眼,呆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等到苦味从嘴里蔓延到喉咙,方才清醒。 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却不料钟凌寒加深了这个吻,齿尖惩罚般的从她唇上划过,掌心落在她的尾骨上,轻轻画圈,惊的她一阵战栗。 酥麻感遍及全身,谢洛笙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变软,贴在他的怀里。 钟凌寒眸中火苗霎时跳动,拥着她的身子,良久,松开她的唇。 漆黑的眼深深地看着她,压下咆哮的侵略,目光柔的仿佛棉花,贴在她的鼻尖,低声道:“的确不苦,还很甜。” 太医院外,几个太医怎么都打不开院门,好奇的朝里面张望。 一个身着白纱的女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隔着院门透过缝隙痴痴地看着里面的人。 里面的男人一动不动,颀长的身子仿佛被天工雕琢,令人窒息,恍然间还能看见他低低的笑,只这一瞬,就足以让人为之心跳,无法移开视线! “乐潼姐姐!” 风巧慧在后面叫她,谢乐潼怔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临走,怨毒的看着推开钟凌寒的谢洛笙。 她朝思暮想都期盼王爷能抱她,但从未如愿,而谢洛笙这个女人,她有幸被王爷抱住,竟然还把王爷推开! 她嫉妒。 嫉妒的发狂! 第三百零六章 钟锦潇的质问 热。 全身都发热! 谢洛笙推开钟凌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唇角动了动,吐出钟凌寒已经听的耳朵生茧的一句话。 “请王爷自重!” 推开门,谢洛笙低着头快步走出太医院。 几名太医惊诧的看着谢洛笙的背影,脸上纷纷露出不可说的神情。 钟凌寒伸手抚向已经麻了的唇,眼底溢出诡谲的笑意。 这滋味着实令人回味,他已经迫不及待到她及笄的日子! “谢大小姐!” 养心殿外,兰贵妃一瘸一拐的被宫女扶走,钟锦潇越过兰贵妃大步迈向她,脸色如猪肝一般难看,质问道:“你今日进宫,为何不为母妃说情?” 钟锦潇温文尔雅的表象被撕裂,鼻子喷出灼热的气息,隐隐呈现出发怒的模样,仿佛谢洛笙做了什么及其对不起他的事。 谢洛笙皱眉,厌烦又疏离的看着他,不耐道:“贵妃娘娘自愿跪在养心殿,臣女不知要向谁说情?” 钟锦潇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声音忍不住抬高,“自然是向父皇皇祖母求情!” “母妃是被张丞相拖累,被父皇责怪这才跪在养心殿,你与母妃关系那般好,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谢洛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讥嘲道:“王爷慎言,臣女与贵妃娘娘并未交好。” “你胡说!母妃将那么珍贵的千年人参送给你,你敢说和母妃关系不好?” 钟锦潇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用了力气,“你是不是因为本殿的缘故所以刻意冷待母妃?但你要知道母妃一直喜欢你,她一直希望本殿能和你成亲!” 面前的人仿佛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谢洛笙冷漠的挥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冷冷道:“三皇子若再对臣女无礼,休怪臣女不客气!” 她实在不明白钟锦潇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她已经再三且明确说过不会和他成亲,甚至将厌恶和恨意表现的那么明显,他竟然还能坦然的将成亲之事挂在嘴边! “谢洛笙你不要摆出现在这个样子,本殿是你曾经的未婚夫,你差点就是本殿的皇子妃!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本殿身后,亲手雕的木雕都第一个送给本殿,这些就是你爱慕本殿的证据!” 钟锦潇急了,他一直不信谢洛笙真的放弃他,但是现在谢洛笙对他疏离厌恶的态度让他心慌! “你还将本殿的腰带藏在安平侯府,那么珍视,你忘了吗!” 钟锦潇试图再上前拉她的手,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已经放下,只希望能唤起谢洛笙对他的喜欢! 现在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他接受不了! “洛笙,我们回到以前的样子好不好。本殿接受你的喜欢,也娶你做皇子妃!你现在对本殿这样疏远,本殿的心仿佛针扎一样痛!” “你可知前日本殿为你喝了无数酒,醉了整整一宿!” 钟锦潇恨不能将自己为她做的一切全都夸张十倍说出来,俊朗的脸摆出最深情的模样,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谢洛顿时恶心,抬头看着钟锦潇,唇边溢出冷笑。 她以为钟锦潇是为兰贵妃而来,结果,说到底还是为自己! 瞳孔倒映着朝她伸来的手,谢洛笙眼前浮现出前世他将她推入死亡歹毒的样子,眸底划过杀气,骤然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第三百零七章 招兵 “钟锦潇,你联合张丞相陷害我外祖,三番四次羞辱我,这些账我还没和你算,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 谢洛笙的手腕用力,发簪被钟锦潇挣扎的打掉,三千发丝如瀑布般卸下,随风吹到脸上,遮住脸颊,露出满是寒意的双眼。 钟锦潇看着她,忽然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恨意放到这么大,面前的女人艳丽而冷漠,仿佛地狱来的女妖,让人明知危险却还忍不住沉迷。 谢洛笙呼吸越发紧促。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她就能掐死钟锦潇! “嘭!” 关键时刻,谢洛笙重重将他推到墙上,松开了手。 她不能杀! 谋害皇子,株连九族,外祖和娘也不能幸免! 因为钟锦潇害他们深陷险境,不值得! 弯腰拾起地上的发簪,谢洛笙偏头沉沉的看着钟锦潇,一字一句道:“钟锦潇,你我之间,生死仇敌,不共戴天!” 谢洛笙转身离去,衣袂翩翩,一身黑气令人心悸,刺到钟锦潇的眼里。 “咳咳咳。” 捂着脖子,钟锦潇跌在地上,浑身都在发冷,死亡似乎距离他只有一瞬之间! 怔怔的看着谢洛笙的背影,眼里迸出疯狂。 生死之敌? 呵,她也配! “谢洛笙,你永远也逃不开本殿的手掌心!你越不愿意,本殿越要娶你!” 钟锦潇踉跄的站起来,喉咙溢出狰狞的笑。 属于他的东西,除非他不要,不然谁也不能抢走! 穿过御花园,知秋跟在谢洛笙身后,双目扫向两边,压低声音道:“方才养心殿外无人,三皇子哪怕告状,小姐只要不承认,便无人能作证!” 谢洛笙嘲弄的扯唇,漫不经心道:“如今局势不明,他不敢告状!” 一个在前世大业将成,却在前夜跪倒在钟凌寒脚下,把为他拼命的将士作为礼物送上去的废物,在今日境况下,怎么敢告她! 钟锦潇的路已经随着张丞相覆灭被堵,她绝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定要赶在钟锦潇之前,说服钱长枫和金惜醉! “小姐小心!” 知秋忽然挡在她的前面,谢洛笙抬头,正见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踌躇的站在宫门口,想进来又想出去。 这群土匪看到她,双眼一亮,打招呼的手已经伸出来,又不好意思的放下。 谢洛笙眉眼冷意散开,朝知秋摇头,走了过去,笑问道:“几位这是做什么去?” 土匪头子不好意思的挠头,支支吾吾道:“多谢侯爷小姐替小人们说情,刺杀一事小人们无罪释放,准许回燕州。” 其他土匪看不下去土匪头子这么叽叽歪歪,抢话道:“好不容易和安平侯见到,大哥不想继续做土匪了,也想和安平侯一样忠君报国!” “但是小人们是土匪.....” 土匪们低下头,他们说不下去了。 “小人为一点银子绑架小姐,请小姐惩罚!” 土匪头子登时跪在地上,脸上横肉都在用力。 谢洛笙失笑,将他扶起来,淡声道:“北歧收兵不看过往只看人品,若几位还想试试,城东正在招兵。” 这意思是...... 土匪脸上涌上惊喜,纷纷向谢洛笙抱拳,大声道:“谢小姐大恩!” 话毕,一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皇宫。 第三百零八章 算什么弟弟 “听闻郡主想见太后,被太后遣人赶了出去,小春子说郡主身后的大丫鬟长的好生漂亮,虽然蒙着面但是特别吸引人。” 偏僻的角落,几个宫女正在闲扯。 谢洛笙脚步停下,双目眯了眯。 “沙湖县主。” 身后,德妃身边的宫女将她叫住。 几个闲扯的宫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行礼,赶忙离开。 谢洛笙回头,那宫女满面笑容的上前,看向四周,凑近谢洛笙小声道:“娘娘让奴婢嘱咐县主一句,张采女之事您尽管做,但别妨碍娘娘手笔。” 说罢,宫女也顾不得谢洛笙听没听懂,快步离开。 谢洛笙心顿时沉到谷底,冷声道:“看来娘娘要借用此事大做文章。” 也罢,她的目的只是救出张采女,至于其他,她并不关心! 仰头望着已然黑下去的天,谢洛笙淡淡道:“向太后请辞,我们该回了。” 踏向慈宁宫,高公公上前朝她摇头,低声道:“太后被巧慧郡主吵的头疼,歇下了。” “原本陛下已关了她禁闭,但郡主娇宠惯了,竟然私自逃出来还进宫为三皇子求情,太后勒令羽嬷嬷看着郡主关禁闭,县主莫焦虑。” 谢洛笙心知高公公是怕她因风巧慧之事心生芥蒂,无奈一笑,“太后对臣女的关心,臣女知道。烦劳公公照顾太后,臣女过些日子再来请安。” 谢洛笙自立自强又知书达理,高公公心里默默点头,笑着送谢洛笙出宫。 回到谢府,谢洛笙直奔孙姨娘的院子。 大门骤开,腐烂的味道冲入鼻子,一个人被吊在树上,正在哀嚎。 谢洛笙呼吸顿停,眼角瞥向拐角,皱眉道:“把他放下来。” 阴暗的角落,谢琛手里拿着鞭子漫不经心的走出来,抬起手,晃动着肩膀,轻蔑的看着吊在树上的杨平,清秀的脸满布阴鸷,“他差点杀了你,为何要放?” 谢洛笙上前,抢下他手里的鞭子,冷声道:“杨平是杨将军的独子,他若出事,杨将军把账算在你头上,你该怎么办!” 谢琛闻言笑的更大声,冷嘲道:“送他来的就是杨将军,杨将军还说他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随我处置!” 谢洛笙愣住,她没想到杨将军竟然是德妃的人! 朝中局势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谢洛笙越发担心谢琛,拧眉要劝,对上谢琛清澈的眉眼。 “大姐。” 谢琛缓缓伸手,握住她手里的鞭子,猛地使劲,鞭子在他手心染上红痕。 双目溢出猩红的血丝,他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一字一句开口,“你在外受苦,奔波,从来没有告诉我。在你心里,我这个弟弟是不是不值得依靠?” “杨平,这个小儿,他若只是羞辱我,你让我停我一定停。但是他几次三番的害你,我不替你出这口气,算什么弟弟!” 谢琛坚持的看着她,脸上竟然满布心疼。 谢洛笙一怔,偏头,谢歆甜正红着眼朝她看着,满脸是泪。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她的一举一动,原有人比她更在意! 心头忽然被暖意包裹,谢洛笙的手缓缓松开,轻笑道:“别打死了,还留着有用。” 谢琛双目一亮,勾唇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三百零九章 拿到药丸 乌云蔽日,夜间渐渐落下雨来。 谢洛笙见过娘和孙姨娘,瞧谢府无事,这才安心。 临走,瞥见杨平流着尿的裤腿,掩住眼睛,眉眼含着笑。 深夜,知秋带着知夏一同出府,丁香伺候谢洛笙入睡,鼓着下巴道:“大夫人最近总往老夫人屋里跑,老夫人这刚对您好一些,现在又被挑拨的不待见您。” 放下发钗,谢洛笙望着镜子里略有些苍白的脸,扯了扯唇,“他们的事不必管,随他们去。” 她和谢乐潼的账,总有机会算! 丁香瞧着谢洛笙自信的模样,忙点头,扶着她躺下。 “二小姐下午来过,奴婢偷偷听了一耳朵,据说是想让老夫人和老爷为惠嫔求情,被老夫人赶了出去,还说以后再不准二小姐回府!” 丁香收拾桌面忽然想起这件事,当做笑话说给谢洛笙听。 谢洛笙睁开眼,冷笑道:“这时候还打算救出惠嫔为兰贵妃助力?二妹一心扑在三皇子府,祖母恐怕再不能信她。” 只是,惠嫔关在冷宫多日都不见谢文兮有什么动作,如今来这一出,定是兰贵妃的意思。 看来兰贵妃和钟锦潇已经在为重新上位找机会! 丁香见谢洛笙发愣,小心的递去安神茶,朝外看去,欢喜道,“小姐,知秋和知夏回来了!” 话音刚落,知秋和知夏同时进来,小心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谢洛笙。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 谢洛笙点头,看向窗外,轻声道:“今夜将药丸交给张采女,她会知道怎么做。” 知秋郑重将盒子收好,悄声退了出去。 子时的铜锣声响起,谢老夫人屋里的烛光还亮着。 王嬷嬷端着茶进来,小声道:“大小姐睡了,没听见什么动静。” 谢老夫人点头,刻薄问道:“今日她可去了永安伯爵府?” 王嬷嬷应了一声,“去了,将安平侯府的那位府医带去宫里,想必是为了给安平侯诊治。” “宫中太医无数,用得着特意去永安伯爵府?我看,她就是想见见那位老夫人!” 谢老夫人冷笑,眉眼浮出戾气。 桔梗见状不好,小心劝道:“安平侯出事,永安伯爵府出了不少力,大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亲自道谢也是应该的。” “是啊,大小姐也记着老夫人的恩情,特意送来上好的灵芝,说给您补身子!” 王嬷嬷接过话茬,笑着给谢老夫人按揉肩膀。 谢老夫人这才脸色好些,“我亲孙女,待我只用灵芝打发,对旁人又是磕头又是送礼,传出去岂不可笑?” “若是乐潼,早早伺候在我身边!” 谢老夫人沉下脸,愤懑道:“老大和老二教的孩子就是不同!想个法子,今年定要将老大调回京!” 王嬷嬷和桔梗对视一眼,没敢说话。 良久,王嬷嬷小心问道:“乐潼小姐还在长公主府修养,前几日她回来奴婢瞧着身子像是虚的很,是不是把她接回来?” 谢老夫人眯着眼,伸手敲着桌面,摇了摇头,“我瞧着这两个孩子不对付,如今老大没有实权在身,笙儿被封了县主高出乐潼一头,我怕乐潼回来受欺负!” “你把笙儿送来的灵芝分些送去长公主府,烦劳长公主照顾乐潼...这事做隐蔽些,别被笙儿发现!” 第三百一十章 张采女出事 一更天,屋外瓢泼大雨,谢洛笙被窗户投来的声音惊醒。 “谁!” 知夏警惕的起身,推开窗,看着窗外的寒松,一脸呆滞。 披上衣服,谢洛笙走过来,皱眉问道:“寒公子有何事?” 见到她,寒松略有些局促,沉声道:“王爷喝不了苦药,属下请谢小姐去一趟王府。” 谢洛笙嘴角一抽,伸出手,握在窗户边沿。 “嘭。” 将窗户关的严实。 有病吗? 药苦找她过去,把她当糖吃? 寒松站在屋外,脸上被窗户弹过来的雨水打湿,透过倒影,看着谢洛笙躺下,熄了蜡烛,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作罢,转身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知秋翻墙进来,站在屋外对谢洛笙焦急道:“小姐!宫中出了大事!太后晕厥,高公公请您进宫!” “午间张采女与兰贵妃发生口角,晚间兰贵妃的婢女在酒里下毒,毒死了张采女!” 谢洛笙缓缓睁开眼,眼皮一跳。 她只是让张采女假死,怎么会变成兰贵妃毒害? 知夏慌忙开门,知秋又将事情说了一遍,提高了音量。 谢洛笙看向知秋,知秋朝她微微点头。 事情按照计划正在进行,谢洛笙松了口气。 张采女之事牵扯上兰贵妃,看来这才是德妃的目的! “宫中巨变,德妃娘娘和陛下一同发现张采女死在寝殿,兰贵妃已经跪在养心殿等候发落,三皇子被传召进宫,太后震怒,晕了过去!” “小姐您快些进宫吧!” 知秋抬高声音,谢洛笙穿好衣服出来,迎面撞上谢荣。 “太后晕倒,你快些入宫伺候!” 谢荣生怕她害了自己,扼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不该听的不听,知道没有!” 谢洛笙记挂张采女,抽出自己的手,没有搭理谢荣,快速乘上马车。 “张采女怎么会和兰贵妃发生口角?” 谢洛笙神色冷了几分,朝知秋问道:“确信张采女吃了假死药,并未中毒?” 知秋明白她不信任德妃,郑重道:“午间张采女探望兰贵妃,根据宫女说两人发生争吵。奴婢去时张采女没有异样,亲眼见张采女吃下假死药。” “小姐放心,奴婢送药时那毒酒才端进来,没有动。奴婢留了心眼,等德妃和陛下进来后才离开!” 张采女身边的丫鬟是德妃的人,谢洛笙想起离宫前宫女和她说的话,神色沉了几分。 看来今日之事是德妃的手笔! 只要张采女无事,德妃借机重创兰贵妃,她乐见其成! 心脏跳的厉害,谢洛笙沉声问道:“太后怎么会晕倒?” 知秋摇头,“奴婢在谢府大门遇见的公公,他简单吩咐两句马上回宫,太后似乎病的厉害。” 太后...... 谢洛笙眼眸闪了闪——德妃应当不会对太后下手! 皇宫外,灯火通明,守门的御林军检查她的令牌,恭敬的放行。 谢洛笙一路奔向慈宁宫。 “县主来了!” 高公公见到谢洛笙,脸上带着歉意,“宫里的事想必县主已经知道了,太后一时急火攻心,现在好些。老奴自作主张,劳累县主来一趟。” 谢洛笙摇头,关切道:“我去瞧瞧太后。” 脚刚跨进去,传来太后的咳嗽声,“里头病气重,洛笙丫头身子也不好不给她进来!” “哀家无碍,看你们急的!” 隔着帘子,太后嗔怪的开口,“宫里肮脏事多,凭白让洛笙丫头不痛快!” 高公公低下头歉疚的应声,谢洛笙站在殿外,听太后声音中气十足松了口气。 朝高公公扬起笑,掀开帘子一角,探头道:“臣女自己愿意来,夜深了,臣女伺候您入睡可好?” 太后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失笑,招了招手,“你要不嫌弃我这老太婆,你就进来吧。” “听闻你和张采女关系不错,那孩子也是可怜人,等会吃点东西,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第三百一十一章 救出张采女 喂给太后吃了几颗蜜饯,扶着太后躺下歇息,谢洛笙这才悄声从慈宁宫出来。 “张采女已经被安置在西殿,她位分低也不曾诞下皇子,入不得陵墓,陛下有旨三更天将她葬在城南。” 高公公给谢洛笙指路,“洛笙小姐若想看看她便去吧,只是途经养心殿,那里陛下正在调查张采女的死因,您千万小心些。” 谢洛笙向高公公道谢,带着知秋朝西殿走,经过养心殿,传来暴喝声。 “送给张采女的酒是你命人送去,御膳房的人也亲眼看见你的丫鬟在酒里下毒,除了你,还能是谁!” 谢洛笙脚步顿住,远远的看过去,兰贵妃跪在地上,发簪掉地,浑身狼狈。 “嘭!” 高位上扔来茶杯,四分五裂。 “陛下!臣妾冤枉!” “臣妾再怎么愚蠢也不会亲自下毒,陛下明察!这定是张采女故意陷害臣妾!” 兰贵妃歇斯底里的呐喊,站在兰贵妃身边的德妃似有所察觉,轻飘飘的回头,唇角的笑转瞬即逝。 谢洛笙收回视线,偶然听到角落宫女窃窃私语。 “可真会胡说,张采女那样娇弱的人怎么会想到陷害谁?何况仵作查过,张采女就是中毒而亡,难道谁还能用自己的性命去害她吗?” “昨日那位跪的厉害,张采女好心看她,被她命人丢出来,还打了张采女一耳光......张采女晚上就死了,说和她没关系,谁信啊!” 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对兰贵妃不利的声音在一晚上传遍整个皇宫。 谢洛笙深深地朝养心殿看了一眼,不得不敬佩德妃手段之高明。 张采女与兰贵妃从不相交,昨日定是受德妃指使才会探望兰贵妃,随后故意与兰贵妃发生争吵,吞下假死药,造成被兰贵妃毒害的假象。 最后德妃再带着陛下去看张采女,发现张采女的尸身,再查出酒里的毒,逼迫陛下不得不严查此事。 随后...指使这些宫女散步谣言,在众人心中定下兰贵妃就是杀人凶手的想法。 一连串的操作,让人瞠目。 “兰贵妃罪名已定,会被如何处罚?” 知秋扶着谢洛笙迈进西殿的门,好奇问道。 谢洛笙摇头,轻笑道:“兰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陛下宠爱多年的妃子,只是毒害区区采女,最终能禁闭半年已经算惩罚。” 德妃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花了更多力气渲染今日的事。 虽说今日的事不能对兰贵妃造成实际上的打击,但完全可以毁掉兰贵妃的清誉,更能让陛下认为兰贵妃不能容人,遭到厌弃。 “宫里人命如草芥,的确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谢洛笙看向水晶棺里的张采女,轻轻开口。 三更天,张采女被宫人抬出皇宫。 知秋蒙着面,等宫人离开,迅速将张采女的水晶棺拖出来。 “咳咳。” 喂下解药,张采女悠悠转醒。 睁开眼,谢洛笙的脸倒映在眼底,四周都是木质的围栏——她在马车里! 张采女的双眼霎时涌出泪,猛地坐起来,掀开车帘,颤抖的朝外张望,四周满是杂草,金碧辉煌的皇宫离她越来越远。 “我出宫了!” 张采女喉咙干的厉害,喃喃数遍,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回头,大力的跪了下去,朝谢洛笙哽咽道:“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下月初三 马车在京郊行驶,谢洛笙扶起张采女,看向窗外,轻声道:“我救你另有所图,你不必谢我。” “我已经安排好车马,你今晚迅速离京,十日后方可抵达沙湖。” 谢洛笙垂眸,握着张采女的手下意识用力,轻声道:“我唯有一事求你,希望你能帮我!” 张采女擦掉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眶看她,哑声问道:“县主是不是想要千海莲?” 谢洛笙一怔,点了点头。 “我知道那是你族圣物,强求可能太为难你,但那能救人一命,我恳求采女帮帮我!” 说罢,谢洛笙弯腰向张采女跪了下去。 张采女慌张的把她扶住,磕磕绊绊道:“不用,县主不用这样!我帮你!” 拉起谢洛笙,张采女长长呼了口气,认真道:“县主对我有恩,您想要千海莲,沁儿一定鼎力相助!” “只是千海莲周期短,三年仅盛开一朵,想看见它都需要挑准时机。其次它生长在最危险的悬崖峭壁,周围满布荆棘齿虫,哪怕是族长也只能靠近不能摘取。” “千百年来想要千海莲的人无数,但真正拿到它的没有几个。县主若真想要,沁儿只能尽力,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带回来!” 张采女说着,头低了下去,眉眼浮出歉疚。 谢洛笙摇头,感激道:“不管最终能不能拿到,我都多谢你的帮助!” 比起漫无目的的寻找,有张采女帮忙已经事半功倍! 马车渐渐停下,知秋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已经到了外城。” 谢洛笙点头,带着张采女下马车。 随手递给她一袋银钱,顿了一会,谢洛笙忽然问道:“你可知千海莲何时开花?” 张采女点头,“三年之期已到,千海莲盛开就在下月初三!” “下月初三。” 谢洛笙轻轻点头,唇角荡开一抹笑意。 天不亡钟凌寒,三年开一次的千海莲,今年正好能摘取! 拨动着手腕上的珠子,谢洛笙忽然下了决心,沉声道:“等你回家后等我几日,我这个县主,也该去封地看看!” 采摘千海莲危险异常,不好让张采女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替她。 若要取,她自己动手! 张采女诧异的看着她,随即欢喜道:“县主若来雪山,族长定高兴,沁儿等您!” 站在马车边沿,张采女屈膝,郑重地给谢洛笙行了一礼。 自此,前世张采女在宫中抑郁而终的结局,再不会发生! 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最终成了一个黑点,谢洛笙方才转身,轻声道:“回吧。” 前往沙湖之前,她还需先替钟凌寒搞定那两位榜眼! 知秋扶着谢洛笙上车,马车行驶在街巷,四更天本该寂静的京城此刻却异常喧闹。 “不得了,长安王府中大夫换了好几拨,长安王是不是病重?” “停车。” 谢洛笙叫停马车,从马车里出来。 抬头,长安王府灯火通明,十几名大夫从里面出来,个个脸色难看。 “为什么会忽然请这么多大夫?” 谢洛笙心忽然空的厉害,想起子时寒松来寻她的事,呼吸沉了沉,戴上面纱,上前拦住一位大夫。 “王爷这是怎么了?” 大夫惊的浑身一抖,辨认了一下她身材,摸着胡子道:“王爷病重,我等为王爷诊治,奈何查不出病因,无法替王爷分担伤痛!” 说完,大夫竟红了眼,哽咽道:“也不知王爷是为谁受了这些苦,浑身没一处好地方!” 谢洛笙眼角微抽,轻咳一声,松开手。 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长安王府的大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失魂散 长安王府深处烛光忽明忽暗,邪气诡谲的身影靠在床沿,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狭长的双眸划过一丝明亮。 薄唇扬起邪气的弧度,重新闭上眼睛。 忽然,胸口一阵发麻,钟凌寒指尖泛白,低吼了一声,“该死!” 谢洛笙跟着寒松走到钟凌寒的寝殿,推开门。 只见钟凌寒趴在地上,衣裳半解,怀里抱着枕头,整个人以奇异的姿态弯曲,仿佛一个熊孩子在造反。 谢洛笙看着屋里趴在地上的男人,面露惊悚。 看向寒松,谢洛笙声音带着抖:“王爷这是......” 寒松看不过眼,移开视线,摸着鼻子,尴尬道:“王爷不肯喝药,想要吃甜的,属下找了一些以前放糖的瓶子过来。王爷抓一把就吃了,谁知道里面放的不是糖,而是......” 寒松深吸口气,艰难道:“失魂散!” “失魂散?” 谢洛笙不可思议的看着寒松,声音忍不住抬高。 为了不吃药,他就服了毒? 寒松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久,小声道:“失魂散会让人短时间内失去理智,智力停留在十岁。属下……实在对付不了王爷,那些大夫也束手无策,就……交给谢小姐了!” 话毕,寒松像是终于完成任务,一把将一个药瓶塞进谢洛笙的手里,“这是解药,烦劳谢小姐喂给王爷!” 风声掠过,寒松顿时没了人影,连带的知秋也被拉走,美其名曰一起送大夫出府。 谢洛笙捏着手里的药瓶,有一种被阴谋网住的感觉。 “王……” 迟疑了一下,谢洛笙抬头,神色大变。 人呢?! 谢洛笙快步迈进去,低眸,松了口气。 钟凌寒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了房间另一头,坐在地上,头靠着墙,一双诡谲的眸子阴测测的睁开,幽幽的看着她。 窗户被风吹的飒飒作响,蜡烛霎时熄灭,谢洛笙心脏“咚”的一下跳的厉害。 这人怎么跟鬼似的? “你是谁?来做什么?” 率先开口的还是钟凌寒。 谢洛笙眉尖微挑——他不认识她了! 钟凌寒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转身,双手牢牢的护住墙壁,瞪着她,呼着气道:“你又想来伤我娘是不是!你走!你再靠近一步我咬死你!” 谢洛笙从没见过这样的钟凌寒,他张开嘴,像只炸毛的小老虎,眼睛通红,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王爷你冷静点……” 谢洛笙话没说完,墙壁上蒙着的帘子忽然被他扯下来,露出一幅画。 谢洛笙瞳孔骤然放大,迅速关上门。 “你竟将它藏在房里?” 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定定的看着那幅画,有些窒息。 那是——紫宸宫丢失的画像! 娘曾带她在这幅画前跪下过,这是皇后的妹妹,来自湘域的圣女! 那日她和娘离开后,钟凌寒悄悄潜了进去,第二日画像失窃,原因无他——画上的女子,是他的母亲!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湘域的圣女当年为何失踪,又为何出现在宏德太子的身边,化为伶人为宏德太子生下孩儿。 这一切,都像个谜团,谁也不知答案。 房里顿时陷入沉寂,谢洛笙看着他,唇角紧抿。 她哪怕猜到这一切也从未问过,甚至在他娘亲忌日的那天,钟凌寒第一次失控,她也不曾问过。 只因她自认为与他只是同盟,为保命,也不能探究太多秘密。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幅画,以及努力护着墙壁不让她靠近的钟凌寒...她忽然心软。 想起前世她被关押,听到一些人暗地耻笑他出身低贱,当了皇帝也名不正言不顺。 谢洛笙心头酸的厉害,强行将情绪压了下去。 握紧手里的药瓶,缓缓走过去,柔声道:“我没有恶意,你放松些,你中毒了,我帮你解毒。”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伺候 趴在墙上的男人没吱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充满警惕。 谢洛笙迎着月光走进去,淡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晃动,钟凌寒抬起头看着她,瞳孔倒映着她的身影,喃喃道:“娘。” 谢洛笙猛地停下,看着地上的钟凌寒,忽视了那句话,弯下腰,和他平视。 窗户的风吹进来,扬起她的头发,从他的脸上掠过,一阵酥麻。 谢洛笙伸手,试图碰他的手。 钟凌寒一惊,向后躲开。 死死握着手里的帘子,狭长的眸子沾着雾气,清澈见底。 谢洛笙被他看的心尖颤动,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柔,“你的脸脏了,我给你擦干净可好?” 钟凌寒盯着她,唇角动了动,没发出声。 谢洛笙不敢惊动他,正要放弃,忽然手指头被人握住。 谢洛笙低头,忽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钟凌寒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 “娘。” 钟凌寒低低的又叫了一声,谢洛笙浑身僵硬,良久,应了一句。 从袖口拿出一条帕子,谢洛笙小心的给他擦脸。 钟凌寒乖巧的坐着,任由她擦,眼睛一眨不眨的朝她看着。 那双在他脸上擦拭的手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看着他的眼睛清冷又带着怜惜,明净澄澈。 他朝她的怀里蹭了蹭,淡香扑鼻,夹杂着令人怀念的温暖。 眸子闪了闪,他的眼前产生幻影,他仿佛看见他的娘亲带他跑到一处树林,嗔怪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柔地笑道,“小脏猫。” 很快一群蒙面人赶了过来,将他们逼到破败的城隍庙。 娘死死的将他护在怀里,那群人狰狞的笑着将娘拖走,压在她的身上。 他痛苦的哀嚎,抱住那群人的胳膊撕咬,却没能阻止那群人嘴里欺辱的淫笑。 关键时刻,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娃娃过来,救了他们。 那男人一刀剁了那群人的头,脱下衣服交给他,让他给娘披上。 当时一地血腥,他却没觉得害怕。 他想跟那个男人走,但是那个男人却让他好好照顾娘,永远不要靠近京城。 男人走的时候,那女娃娃跑过来。 胖乎乎的抓住他的手,将浑身的家当都给了他,还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让他不要哭,说他是这个世上最坚强的人。 坚强吗? 可他不坚强。 一点也不! 那天晚上,娘带他去见一个人,恳求那人教他武功。 那个人答应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他亲手杀了娘! 他不会忘记那天,娘含着笑,将匕首塞进他的手里,握住他的手,狠狠捅入腹部。 “儿子,你是娘最珍视的宝贝,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天,娘倒在地上,脸上带着笑。 双目溢出猩红,钟凌寒呼吸一颤,嘴里忽然被塞进一粒药丸。 “啪嗒。” 谢洛笙手背被一滴眼泪砸的滚烫,诧异地抬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吃一颗解药而已,他被她弄哭了? 小心的按住他的眼角,谢洛笙轻声道:“钟凌寒,别哭。” 冰冰凉凉的触感带着她的味道,钟凌寒静静地看着她,记忆中那个胖乎乎的带着奶香的女娃娃和眼前的人重合,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蠢的可爱。 良久,他哑声开口,“谢洛笙,我和你期待的一样吗?” 他,是这个世上最坚强的人吗? 谢洛笙怪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能叫出自己名字,松了口气。 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后背,将他拉起来,“我扶你去床上。” 钟凌寒晃晃悠悠的起来,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诡谲笑道,“去床上做什么?想伺候本王?” 谢洛笙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早知道不给他解药,他还不如刚才可爱! 察觉到她在生气,钟凌寒谄媚的凑过去,骤然伸手,将她拥住,额头相抵,邪气道:“本王伺候你也行啊。” “本王,还没伺候过谁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留下 谢洛笙眉心一跳,将他丢在床上,磨牙道:“闭嘴!” 寒松不在,知秋也被寒松拐走,谢洛笙看着床上躺着着实不安分的钟凌寒,叹了口气。 这人明显余毒未清,她总不能不管他! 认命的去打水,找不到毛巾,只得将帕子揉进水里拧干。 回头,床上那个人跟狼一样盯着她,她动一步他眼睛挪一下。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谢洛笙强打精神走过去,将他按在床上不让动,摊开他的手给他擦手心。 钟凌寒双目溢出幽幽诡光,迷糊的凑到她脖子旁,喷着凉气,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忽然冒出几丝恼意,凉薄道,“伺候你!” 除了照顾他,她还能留在这做什么? 钟凌寒低低一笑,修长的腿伸开,忽然伸手将她勾住,闷闷道,“本王说的伺候不是这个,是床上……呜呜!” 又一粒解药塞进他的嘴里,谢洛笙牙根痒痒,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还是多吃些解药认认味道,免得下次设局不成,又误吃了毒药!” 钟凌寒勾了勾唇,伸手压住她的下巴,幽幽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气恼她不肯来府里,所以故意找来那些大夫放出他病重的消息,甚至收买大夫让他们去外面等着,若有女子问他的情况,就往严重了说。 这女人他早看穿,心底软的很,他为她受伤,她定放不下,收到消息定会过来。 只有一点,他本想压住失魂散在喉咙,等她来了再结着解药一起吃,好好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曾想,不小心咽了下去! 错有错着,她依旧在照顾他,并未走开。 “明知本王设局,为何还不走?” 钟凌寒手没力气,很快放下,下巴撑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脖子上落下一吻,懒散问道。 谢洛笙使劲把他推开,抿了抿唇,“你受伤是真,中毒亦是真,我如何离开?” 湿帕子贴在他的额头,谢洛笙提起被子盖在他身上 钟凌寒的确神智还未彻底恢复,看着谢洛笙的脸,唇角露出一抹笑,顺从的躺下。 谢洛笙被他折腾的浑身酸痛,正要走,忽然,被人握住胳膊。 低头,只听床上那人呢喃道:“谢洛笙,留下!” 谢洛笙顿住,看着他颤抖的羽睫,心忽然酸的厉害。 方才他那样抱着她叫娘亲,是不是......很想那位南宫夫人? 就在犹豫的档口,房门骤然被卡住,房间外寒松的身影一晃而过。 谢洛笙眼角微抽——得,看来她必须要留下了! 乌云渐渐散开,寒松回头,瞧了一眼蹲在门口睡着的丁香,揉了揉手腕,脸色微寒,随手盖上一件衣服。 这个丫鬟不放心谢大小姐,大半夜的偷偷溜出来,竟有胆子找他要人。 再抬头,院门口被点了穴道的知秋恶狠狠地瞪着他,眉眼满是怒气,已然忘记他曾经是她的上级! 一个丫鬟忠诚或许是为钱,但每个丫鬟都如此忠诚,只能说明她们的主子有着独特的魅力。 寒松静静地守在屋外,神思沉了下去。 也许,谢洛笙真的是最好的主母人选! 第三百一十六章 清醒 朝阳升起,街巷开始喧闹,钟凌寒缓缓睁开眼,手掌抚着额头,脑仁疼的厉害。 单手撑着床,正要起身,腿碰到一个暖洋洋的手,身子顿时僵住。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躺在他的床角,手勾着他的腿仿佛怕他跑,白皙的胳膊若隐若现,刺激着他的神经。 狭长的眸划过寒意,掌心一扬,遮在女人脸上的头发吹开,露出清丽的脸庞。 杀气瞬间消散,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有些迟疑。 这个女人……怎么在他房里? 难道他昨夜把她掳来了? “钟凌寒……” 缩在床角上的女人下意识的嘤咛,钟凌寒愣住,伸手要去拉她,手背上缠着的帕子掉了下来,昨日夜里的记忆慢慢苏醒。 他昨天……吞了失魂散。 这个女人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被吸引过来,给他喂解药,伺候脱衣,入睡…… 甚至知道是他设的局,也没有离开! “嘶。” 小腿忽然被她掐住,谢洛笙显然还在梦里,钟凌寒幽凉的瞥了她一眼,抬头,墙上的画映入眼底。 呼吸骤停,他想起来——失魂散发作时,他仿佛十岁孩子,冲她大叫,还喊她娘! 邪肆的脸肉眼可见的爬上红晕,红霞径直染上他的耳朵,烫的仿佛要滴血。 双眸溢出诡谲,钟凌寒睨着她,漆黑的瞳孔炸出一道裂缝,薄唇紧抿,缓缓向她靠近。 这女人看见他那么丢脸的样子,不然——杀了她吧! 手掌伸向她的脖子,勾着他腿的谢洛笙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安静的睡着,瀑布一般的头发乖巧的散在床沿,平日里清冷警惕的眼睛此刻被眼皮盖住,白皙的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嫩的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昨夜,他躺在床上后也并不安分,怕她走,缠着她要抱。 拉扯间他弄伤了她的胳膊,散开了她的衣服。 而她,一直纵着他闹,甚至还哄他...... 手掌最终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 罢了,舍不得杀! 折腾她一夜,直到太阳初升方才睡着,也难怪现在睡的如此沉。 掌心从她的脸上一路滑到她的唇角,一寸寸的按了下去。 这里的触感格外柔软......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忽然口干舌燥。 “钟凌寒,你别怕......” 迷糊中,那樱桃粉唇张开,吐出轻柔的话。 刹那,钟凌寒的心尖仿佛被什么惊动,泛起涟漪。 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本王不怕。” 顺势低头,幽凉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谢洛笙被惊醒,睁开眼,朦胧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她的唇,正在被他咬住。 大脑骤然空白,无所适从。 “蠢丫头。” 钟凌寒低低笑出声,趁势加深了这个吻。 身下人依旧没有反应,像是还没清醒,钟凌寒咬住她的唇,惩罚般的抵住。 谢洛笙终于清醒,伸手把他推开。 “长安王!” 谢洛笙迅速拉好自己的衣服。 掌心有点辣,她刚才用了大力气,这个男人伤口未愈,必定被推疼,也不知会不会生气。 小心的看向他,意外的见他嘴角噙着笑意。 这笑……好吓人! 将他细细打量,谢洛笙试探问道:“失魂散的毒,您解了吗?” 钟凌寒勾了勾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吐出两个字,“解了。” 解了? 为什么还跟狼一样看着她? 谢洛笙头皮发麻,迅速从床上起来,打量他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昨天被她嫌碍事扒了。 抿了抿唇,谢洛笙问道,“臣女给您穿衣?” 钟凌寒黑眸溢出亮光,喉咙滚了一下,邪邪道:“好。” 谢洛笙迷惑的拿起衣服,看着他乖巧的穿衣,眉头拧成川字。 他是不是余毒未清,还是得了其他的病? 回话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过于温柔 谢洛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捞起他腰间的带子,凭着记忆打了一个结。 钟凌寒看着她略显生疏的打结技术,唇角扬起散漫的弧度,“本王的笙儿就是聪慧,只示范过一次就学会给本王穿衣。” 本王的笙儿? 叫的是不是过于亲昵? 谢洛笙手僵住,明显感觉到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眉头皱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凌寒拉好她又有些散的衣服,双手将她圈住,噙着笑道:“本王很好,没有一点不适。” 这么温柔的钟凌寒实在少见,惊的谢洛笙全身僵硬。 向后退了一步,从他手里挣脱,讪讪道:“王爷既然无事,臣女告辞。” “告辞?” 钟凌寒咀嚼这两个字,拉住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摩擦,狭长的眸划过细微亮光,轻笑道:“真想走,昨夜怎么不走?” 谢洛笙看向大门,嘴角抽了抽。 寒松把门都锁起来了,她怎么走! 钟凌寒无视她的眼神,扬起手,放下一条帕子。 帕子上兰草旁的两只鸳鸯栩栩如生,触动着他的心。 “给本王的定情信物这么快就绣好,是不是熬了好几日?” 谢洛笙愣住,下意识伸袖口,后知后觉她昨日情急之下拿了这条帕子给他擦脸! 脸颊浮出热意,她还没想好怎么回,手忽然被钟凌寒握住。 反手展开,指腹被针戳过的痕迹暴露在眼底,谢洛笙想收回来,被钟凌寒摁住。 “臣女笨拙,只是一些小伤……” 谢洛笙的话很快被堵住,只见面前的人将她的手视若珍宝,低下头,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像哄孩子一般幽幽问道:“痛不痛?” 谢洛笙被他莫名其妙的深情弄的满身鸡皮疙瘩,使劲把手抽回来,摇头,“已经无碍,多谢王爷关心。” 钟凌寒深深的看着她,任由她收回手,颀长的身子渐渐靠近,薄凉的唇碰了碰她的耳朵,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呢喃道:“谢洛笙,你为何对本王这般好。” “臣女将是王爷的妃子,照顾王爷理所应当。” 谢洛笙被他的语气腻的牙齿发酸,敷衍的回了一句。 钟凌寒双目微亮,轻笑道:“对,你将是本王的妃子。” 唯一的妃子! 谢洛笙察觉不出他这话的含义,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帕子,抿了抿唇,“这帕子并未绣好,王爷先还给臣女,等绣好……” 话没说完,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将帕子塞进自己衣服里,邪气道:“到本王手里的东西,没有还回去的可能。” 钟凌寒瞧着她,脸色微冷,幽幽问道:“难道这不是给本王的东西?” 谢洛笙拧眉,“是给王爷的没错,但是它还有些瑕疵。” “不在乎,只要你绣的,本王都要!” 钟凌寒脸上寒意散去,重新换上柔的腻人的表情。 谢洛笙磨了磨牙,不想跟他继续掰扯,忽然扑上去。 深吸口气,伸手就钻进他的胸口,将帕子抢了出来。 聚拢在掌心,护在怀里,谢洛笙警惕的盯着他,向后退了好几步,抿唇道:“臣女的绣品不能有一点瑕疵,请王爷再等几日,臣女定将完美无瑕的绣品奉上。” 心头溢出异样,她的手上的凉意在胸口蔓延,钟凌寒慢悠悠的朝她看过去,谢洛笙护着帕子的样子像极了护食的小老虎。 喉咙发出低低的笑声,钟凌寒宠溺道:“好。” 他们的定情信物,是要做的认真些。 他不急。 一点都不急! 钟凌寒表现的太听话,谢洛笙反而不敢信他。 脚步慢慢挪到门口,认真地抬起头,“半月后便开始科举,臣女说的那两个人应该已经入京。请王爷多注意些,若发现他们的踪迹,抢在钟锦潇之前和他们接触!”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曾去过沙湖 谢洛笙已经做好了他反驳她的准备,不料,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谢洛笙愣住,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没说过那两个人的名字,下意识回道:“钱长枫,金惜醉!” “名字本王记住了,会让寒松审查。” 钟凌寒一口应下,全然听从她的意思。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王爷难道不怕这两个人是臣女找来害您的细作?” 钟凌寒睨了她一眼,笑的宠溺,“本王信你。” 心头猛地跳了两下,谢洛笙慌乱的避开他的视线。 他今日未免太好说话了些! 眼神闪了闪,轻声道:“这两个人定要在一个月内办妥,下月初三臣女想去一趟沙湖,可能无暇顾及此事。” “沙湖?” 钟凌寒颀长的身子迈过来,向她逼近,邪肆的脸上划过一抹异样,声音略沉,“你去那做什么?” 千海莲三个字已经在嘴边,被谢洛笙生生咽下。 抬起头,谢洛笙看向他依旧苍白的脸色,轻声道:“臣女有幸成为沙湖县主,也想去封地看看。” 她答应过会救他,千海莲......她会亲自拿给他! 钟凌寒凝视着她的脸,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指腹下滑细细摩擦,幽声道:“想去便去,只是,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声音仿佛压着焦躁的情绪,谢洛笙眉心跳了几下,试探问道:“据说王爷在沙湖长大?” 寒松和她说的钟凌寒那些过往,那些欺凌,是不是都发生在沙湖? 钟凌寒的手顿了一下,细长的羽睫垂下,将漆黑的眸子遮的干净,良久,缓缓低头向她靠近,唇角勾着腻人的笑意,吐出的声音夹杂着蛊惑,“你已经爱慕本王到,想了解本王的过去了,嗯?” 谢洛笙打了个寒颤,压下腹诽,沉声道:“臣女随口一问,王爷若不愿答...” “正是沙湖。” 打断她的话,钟凌寒噙着笑回道:“本王自小生活在沙湖,吃的是沙湖里的沙,喝的是沙湖里的水。” 手掌压在她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本王的前半生,都在沙湖。偏偏,那里正是你的封地!” 一把搂住她的腰,钟凌寒额头与她相抵,笑的邪肆,“你说,这是不是命定的缘分?” 从她睁开眼开始,面前这个男人就不对劲——柔和的让人发慌! 谢洛笙浑身都生出鸡皮疙瘩,拼命向后退——她要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爷若说缘分,这是陛下赐予的缘分,不存在命中注定。臣女看王爷甚是疲惫,早些歇息的好!” 弯下腰,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谢洛笙快速开门,试图出去。 奈何门外的锁寒松还没有解开,半晌,没开起来! “你要走了?” 钟凌寒低低叫出声,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谢洛笙心头一窒,诚恳道:“臣女一夜未归,若再不回府,恐生乱子。” 钟凌寒惑人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眉眼染上黑雾。 眼前的这人越发明艳,他竟半分都不想和她分开! “王爷?” 谢洛笙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 空气陷入沉寂,钟凌寒与她对峙,最终被她打败。 “蠢丫头!” 暗哑的声音吐出三个字,衣袍扬起,房门大开。 谢洛笙松了口气,感激道:“谢王爷!” 钟凌寒望着她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头顿时肿胀,酸酸涩涩。 眸色沉了好几分,忽然开口,“你可记得,你曾去过沙湖。” 第三百一十九章 陷进去了 谢洛笙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他。 脑海闪过依稀的片段,但深想再想不起来。 摇了摇头,“臣女很少出门,未曾去过沙湖。”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谢洛笙鼓起勇气回头,却撞上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神。 “你果然忘了!” 忘了? 忘了什么? 谢洛笙不解的看着他,视线飘到墙面的画上,神情一顿。 “那样珍贵的画,王爷还是另寻他处小心收藏的好!” 长安王府终究会有人拜访,若被人发现这幅画,揭开他与南宫夫人的关系,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钟凌寒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双眸溢着诡谲,掌心一勾,将门“嘭”的一声合上。 像是在闹脾气! 谢洛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掌心握了握,转身出府。 刚刚得到自由的知秋和丁香慌忙跟上,上了马车,丁香递给谢洛笙软垫,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谢洛笙深吸口气,掩下眼前出现的雾气,沉声道:“无碍。” 她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 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再看不见,寒松方才从屋檐下去,推开房门,对里面沉声道:“谢大小姐已经开始探究您的过去,是不是该冷她一些?” 有些事情,是王爷深藏起来的秘密,并不该被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子知晓! 钟凌寒站在暗格前没有回话,一动不动。 过了会,打开暗格,取出一个锦盒,拿出里面刻着笙字的发簪,黑眸卷起邪肆,幽幽道:“不必,本王的过去她早已参与。” “她想知道什么,本王就回她什么。” 抬起手,看着自己昨夜被照顾的很好的胳膊,心底像是被棉花包裹的满满的,溢出暖意。 钟凌寒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今日起你不必再防着她,吩咐下去,她的话就是本王的话,谁都不准违抗!” 至于她忘记他们曾相遇的事...... 他会一点点的带她想起来! 转身,看着墙上挂着的画,钟凌寒脸上的神情一点点衰落,良久,沉声道:“娘,孩儿仿佛,陷进去了!” 她只照顾了他一夜,他却似乎......交出了自己的心! “本王,已经无法再将她当成猎物!” 另一边,马车顺利回到谢府。 打点好车夫,谢洛笙来到林尔容的院子。 “大小姐来了!” 沈嬷嬷高兴的将她迎进来,准备上茶。 谢洛笙摆摆手,凑到林尔容的身边,替她揉了会肩膀,气氛恰到好处,谢洛笙缓声问道:“娘可见过宏德太子身边的舞姬?” 林尔容一早察觉到谢洛笙有话要问,让沈嬷嬷关上门,拉着她的手坐下,笑问道:“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宏德太子的舞姬只有一位,那就是长安王的母亲。” “宏德太子很少带她出来,娘不曾见过。” 谢洛笙猜也是这样的结果,点点头,又问道:“听闻十几年前宏德太子被刺杀后,陷入谋反案,东宫被搜查,那位夫人被灌下落胎药,九死一生从东宫逃走。” “根据北歧律法,宏德太子身逝,却祸不及孩子,舞姬分明可以遣散离开,为何会被要求灌落胎药?” 林尔容皱眉顺着谢洛笙的询问回忆,不确定道:“时间过去太久,我只记得当时的落胎药是皇后定要那舞姬喝下去。” “想来,皇后是为斩草除根吧。” 第三百二十章 南宫夫人的秘密 斩草除根? 谢洛笙呼吸冷了下去,眉眼染上戾气。 林尔容察觉她不对劲,低头,惊呼,慌忙让她摊开自己的手。 “你这孩子,好好地怎么掐自己!” 吩咐沈嬷嬷去拿药,林尔容深深的看着她,认真问道:“你为何忽然对宏德太子的舞姬有兴趣?是为了长安王?” 谢洛笙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红痕,脑海浮现出钟凌寒房间挂着的画。 咬了咬牙,反手握住林尔容的手,轻声道:“长安王的母亲,是那位南宫夫人!” “轰隆!” 窗外骤然炸开惊雷,林尔容反应了一会,陡然瞳孔颤动,失态的站起来,“你说什么?长安王的母亲是宸妹妹?!” 浑身僵硬,林尔容后知后觉道:“难怪……难怪陛下当时会那么保她!” “啪嗒!” 林尔容眼眶发红,滚下眼泪,“宸妹妹怎么那么傻!瞒着所有人,竟然造了那么大一个局,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踪!” 谢洛笙没想到林尔容的反应会这么大,小心的扶着她起来,拧眉问道:“娘的意思是,那位南宫夫人营造自己失踪的局,隐姓埋名在东宫?她是为了为了嫁给宏德太子吗?” 湘域的圣女,身份高贵,她想嫁给宏德太子明明可以直接说,何必多此一举? 谢洛笙全然疑惑。 林尔容踉跄的坐下,双手颤抖的抓住谢洛笙的手,过了许久方才缓和。 沈嬷嬷送来茶和药,心疼地叹气,转身出去,为他们关紧房门。 林尔容摸着手腕,抬头看着谢洛笙,压低声音,说出一段秘辛。 “最初,宸妹妹要嫁的是当今陛下!” 林尔容拍拍谢洛笙的手背,陷入回忆。 “那年湘域送来两位貌美的女子为北祁祈福,这两位女子复姓南宫,是亲生姐妹。” “先皇有心为宏德太子和当今陛下赐婚,但整个北祁都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两位湘域女子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情况。” 林尔容面上浮出苍白,叹道:“宸妹妹是湘域的圣女,单纯浪漫,太后尤为喜欢,腾出紫宸宫给她居住。这样的宠爱也给了宸妹妹和两位皇子相处的机会,那陛下时常进宫,与她朝夕相处,渐渐产生了爱慕之情。” “按照规矩,湘域祈福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宸妹妹即将离宫。当夜,陛下请旨赐婚。” 林尔容忽然停了下来,温婉的脸上竟然露出愤怒。 谢洛笙心头一跳,小心问道:“陛下要娶的是南宫夫人的姐姐?” 林尔容点头,“那日宸妹妹开心的来找我,说陛下要娶她,她可以一直就在北祁和我在一起。” “我很高兴,从家里带去红色的丝绸,商量着要为她绣一对香囊当作礼物。可是那天,先皇昭告天下,陛下即将迎娶湘域长公主——南宫雅!” 林尔容头疼欲裂,伸手按了按,疲惫道:“那日宸妹妹很难过,一度晕厥。我陪了很久,却在一天夜里发现她失踪了。” “那段时间我们疯了一样去找她,却根本找不到她的下落。无奈之下,先皇勒令陛下和皇后大婚,许正妃位,用喜帖夹杂宸妹妹失踪的噩耗一起送去湘域。” 第三百二十一章 毒妇! 谢洛笙安抚般的握住林尔容冰凉的手,陷入林尔容说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娘说的是真的,那么南宫夫人应该是心死出宫。 但是,南宫夫人出宫后为什么会在宏德太子身边? 皇后为什么一定要给南宫夫人喂落胎药? 她真的……不知道东宫里的舞姬是南宫夫人吗? 还有宏德太子,他死的蹊跷! 外祖坚信他没有谋反,那么这谋反罪名又是谁给宏德太子按上? 太多的秘密交杂在谢洛笙的脑里,让人喘不过气! “娘。您方才说难怪陛下那么保她,这个她,指的是南宫夫人吗?” 谢洛笙想起林尔容说的话,急切问道。 林尔容垂眸,应声道:“我得到消息时,皇后已经命人端去落胎药。陛下紧急命人将落胎药追回来,但为时已晚。” “听闻那日帝后发生争吵,皇后脱下凤袍跪在养心殿恳求回湘域。” 林尔容紧紧抓住桌角,愤怒道:“我一直以为陛下是为宏德太子与皇后争执,原来,原来是因为宸妹妹!” 林尔容猛的挥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滚烫的水溅到谢洛笙的脚上,惊的谢洛笙迅速回神。 所以——当年陛下知道东宫里那位舞姬就是南宫夫人! 皇后——也必然知道! 究竟多大的恨,才会让皇后要杀了她的亲妹妹! “毒妇!” 林尔容清雅的脸上爬上眼泪,哽咽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对宸妹妹?她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谢洛笙担心林尔容的身体,赶忙安抚她的情绪,吩咐丁香端来热水,小心的给林尔容洗脸。 临走,谢洛笙听到林尔容喉咙里的呢喃,“那般歹毒的人,难怪会被陛下留在香山!” 谢洛笙停住脚,唇角紧抿。 皇后和大皇子远离京城多年,若知道钟凌寒的消息,他们还坐得住吗? 南宫夫人为生下钟凌寒,受尽苦楚,那样尊贵的一个人,因为情爱被毁成尘埃。 而钟凌寒,生来高贵,却在沙湖受尽欺辱,与狗夺食! 心尖冒着几分酸涩,被谢洛笙压了下去。 初夏的风带着热浪吹在脸上,谢洛笙凉薄的笑出声。 何苦说别人,前世她和南宫夫人别无二致,都为了所谓的爱,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不远处传来读书声,谢洛笙偏头看去,只见谢琛正坐在书房,捧着一本书。 他的神情那般专注,连谢洛笙过去都不知道。 谢歆甜刚好出来,见到谢洛笙在看谢琛,小声道:“半月后就要科举,四弟正在做准备。” 科举...谢洛笙眉心一跳,呼吸沉了下去。 若一切如记忆中发展,此次科举,谢琛并未中举! “谢琛。” 谢洛笙轻轻开口。 谢琛放下书,清秀的脸露出疑惑,朝她看去,溢出邪气。 “杨平已经昏迷,被我送走了,不用担心。” 谢琛以为她要问杨平。 谢洛笙到唇边的话被他堵住,顿了顿,瞬时失笑。 从袖口拿出一张符,走近窗户,递到他的手心。 “我自小戴在身上的平安符,送你了。” 对上他的视线,谢洛笙缓声道:“祝你此次科举,达成所愿!”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谢文兮求见 微风阵阵,谢洛笙拿着帕子仔细烘干,随后放在膝上一点点抚平。 这本该崭新的帕子昨夜被钟凌寒揉搓,现在根本脏的不能看! 指腹落在帕子尾端的寒字上,谢洛笙的心静了下去。 南宫夫人的身上还有太多秘密,想破解就需要钟凌寒掌握更多的权势。 半月后即将科举,她与钟锦潇最重要的决斗即将来临。 她必须做好准备! “小姐,二小姐在府外求见。” 知秋从外面进来,沉声开口。 谢洛笙缓缓抬眸,讥嘲道:“她见我做什么?” 知秋脸色很是难看,开口道:“三皇子压着她过来请罪!” “她还带来一个棺材,据说是冯姨娘的尸骨,要交给小姐处理。” 气温骤然下降,谢洛笙唇角溢出冷笑。 钟锦潇到底没舍得杀了谢文兮。 现在带她来请罪,卖一波惨,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姐妹情,甚至带着她曾给他的东西,试图唤起她对他的爱慕? 谢洛笙勾了勾唇,暗笑钟锦潇和谢文兮的愚蠢,低下头,继续盘弄手里的帕子。 谢府门外,谢文兮浑身被水浇的透湿,恼恨的看着倒水的谢琛,冻的瑟瑟发抖。 “四弟,我可是你二姐,你就这样对我?” 谢琛吃惊的瞪大眼,“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碍谢府的门,原来是二姐啊。” 收起盆,谢琛笑的漫不经心,“对不住二姐,是我眼拙......这一盆洗脚水是祖母刚洗出来的,你就将就受着吧。” 说罢,敛了脸上的笑意,朝下人冷声道:“关门!” 自始至终,没有人搭理站在门外的钟锦潇。 谢文兮拼死压下眼底的怒意,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钟锦潇,软声道:“殿下,看来二姐并不愿意见我们。她的性子最是记仇,我们再真心实意的道歉没有用的,回去吧!” 谢文兮伸手去拉钟锦潇的胳膊,手还没碰到,被钟锦潇厌恶的挥开。 垂眸看着手里的木雕,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 掌心一寸寸的缩紧,钟锦潇抬手,将木雕狠狠砸向谢文兮,愤而离去。 “殿下!” 谢文兮面露欢喜,吩咐下人将棺材抬回去。 “吱呀。” 谢府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二妹,别来无恙。” 谢文兮脊背顿时僵硬,脸上的笑还没收,瞬间凝固。 回头,只见谢洛笙迈步出来,眸光淡淡的朝她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谢文兮双手狠狠握住,面对谢洛笙,她竟然平白生出一股惧意! 怨愤的回头,冷声道:“大姐,没想到你还敢出来见我!” 她的娘就躺在棺材里,害死娘的人却好生生的站在那! 谢文兮娇艳的脸满布恶毒,看着谢洛笙的眼神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护在谢洛笙的身侧。 谢洛笙摆手,低头看向谢文兮护着的棺材,轻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姐,你想见我,我自然敢出来相见。” “不过,送来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烦劳二妹将冯姨娘放下。”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发怒 “不......” 谢文兮刚吐出一个字,谢洛笙的视线轻飘飘的看过来,硬生生将她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来人。” 谢洛笙缓缓抬手,目光直视着谢文兮,幽声道:“将这个谢府的罪人,拉去乱葬岗。” 谢文兮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冲上去嘶吼道:“谢洛笙你敢!” “你姨娘毒害谢府嫡女,收买刺客谋杀长安王,如此罪妇,保留她全尸安葬已是仁慈,我为何不敢?” 谢洛笙冷眼睨她,笑的冷血。 谢文兮恨的牙齿痒痒,深吸口气,挤出一抹笑,讨好道:“大姐,你我毕竟姐妹一场,你何必如此待我?” 迎着风眨了眨眼,谢文兮霎时泪眼婆娑,哽咽求道:“你忘了娘以前是如何疼你的吗?母亲自请下堂的那段日子,是娘事事想着你,才将你养大。你怎么能因为一点误会,就对娘这么狠心?” 谢文兮伸手去拽谢洛笙的衣服,有意污蔑谢洛笙的名声,声音抬高了好几度,“你忘了你生病是娘给你熬的药吗?她对你比对我还好!她一时做错事,已经用生命付出代价,你就放过她吧!” 一把扼住谢文兮伸来的手,谢洛笙凉薄的看着她,目露冰寒。 在她面前耍这种花招? 还当她是前世那个愚蠢好骗的废物? 谢洛笙眸色忽的划过冷冽,大步逼近谢文兮,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她,讥嘲道:“我生病冯姨娘不肯请大夫,随意拿着给猪治病的草药熬给我喝,这就是你所谓的待我好?” “那几年,你们母女两克扣我的吃穿用度,一次又一次的剥夺我作为嫡女该有的东西,让我一度活的如疯狗,甚至伙同章显试图毁了我的清白,这就是你口中的误会?” 谢文兮被她砸来的声音惊的不轻,水眸霎时流出泪,楚楚可怜。 “那只是娘一时贪念......” “贪恋?” 谢洛笙打断她的话,扼住她胳膊的手骤然发力。 “啊!” 谢文兮痛的尖叫,愤怒的瞪着谢洛笙,试图还击。 看着面前这张和前世一样明艳的脸,谢洛笙轻笑,伸手抚上她的脸。 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双目凉凉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那杯下了药的酒,若被我娘喝了,导致娘和父亲决裂,彻底失去信念,恐怕现在你们母女正在筹划如何害我娘性命了吧!” 谢文兮浑身霎时冰凉,震惊的看着谢洛笙。 “你怎么会...” 谢洛笙幽幽的向她靠近,幽幽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活生生经历了你们期待的那些恶行!” 掌心拖出她的下巴,强制她抬头,谢洛笙扬起笑,墨发飞扬,仿佛地狱来的恶鬼。 “我本以为你是一朵娇俏的解语花,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朵食人花!你踏着我的尸骨往上爬,只要给你机会,你便如同鬣狗般随时品尝别人的果实。” “谢文兮,冯姨娘已经用命还债,接下来,就是你了!” 谢洛笙的衣裙被风吹的飒飒作响,谢文兮颤抖的看着她,脸色满是苍白。 她想说话,抬起头,就看见谢洛笙眼里满脸惊恐的自己。 “大...咳咳!” 谢文兮使劲拍打脖子上的手,祈求的开口。 谢洛笙双目发狠,骤然,硬生生松开手。 杀了谢文兮,就给了钟锦潇反扑外祖和钟凌寒的理由。 她的手还不能沾血! 谢文兮的下场,该比死悲惨万倍! 淡漠的转身,谢洛笙冷冷的关上门。 谢文兮瘫软在地,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可怕! 谢洛笙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活着! 摸着脖子,谢文兮伸手找人,“告诉堂姐,我,要和她联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本王好想你 “小姐,你怎么样!” 谢府内,谢洛笙陷入混沌。 前世狰狞的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让她一度失控。 知秋迅速点了她的穴道,逼迫她入睡,一个时辰后谢洛笙方才好转。 过了晌午,谢洛笙坐在院子里等人来质问。 然而,直到夕阳落下,都没有人来,非但没提过一句谢文兮,甚至对她彻夜不回的事也仿佛不知。 丁香端着蜜饯进来,强行按住谢洛笙,给知夏使个眼色。 知夏点头,悄悄靠近,一条温热的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知秋站在一侧,含着笑看着。 “小姐,老夫人把您送的东西都送去长公主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丁香捻起一颗蜜饯喂到她的嘴边,好奇的问道。 谢洛笙本想把毛巾拿开,到底不想驳了她们的好意,张嘴吞下那颗蜜饯,哑声道:“祖母惯来殷勤,长公主肯和祖母相交,祖母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倒是父亲惯来宠爱谢文兮,今日她在府外名声丧尽,父亲竟然没有一丝反应,着实不寻常!” 谢洛笙闭着眼感受着眼睛上的湿气,四周三个丫鬟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可怕。 “你们怎么了?” 拿下毛巾,谢洛笙抬头,惊的站起来。 钟凌寒? 他怎么会在这! 南宫夫人的故事再次涌上脑海,繁杂的令人喘不过气。 “参见王爷。” 谢洛笙敛了心思,屈膝行礼。 瞥向四周,三个丫鬟都被寒松点了穴道,恶狠狠的瞪着这边。 钟凌寒来的古怪,谢洛笙望向他,拧眉问道:“王爷来寻臣女,有何要事?” 钟凌寒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平静的脸,眸底划过一分气恼,眯眼问道:“你很不希望本王来?” 谢洛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王爷若有事,臣女必定倾囊相助,谈不上希望不希望王爷来谢府。” 她希望不希望的,这人不都来了吗? 平静的声音,冷漠的语调,一如既往的疏离,完全不似昨夜待他的温柔! 钟凌寒一口气堵在胸口,邪肆的脸划过气恼,牙根发痒。 回了府,她就一点不想他? 可是他,在王府片刻都待不下去! 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身影,只望能将她禁锢在怀,嗅到她的呼吸才能好! 周边的气压变的怪异,谢洛笙顾不得琢磨,示意寒松将知秋她们松开,伸手,将钟凌寒扯入房里。 “谢府人多眼杂,王爷还是小心些好!” 谢洛笙关上门,身后忽然伸来一双幽凉的手,将她牢牢框住。 掌心握住她的腰肢,攀移到小腹,胸口抵住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 钟凌寒闭上眼,在她的耳边落下一吻,呢喃道:“谢洛笙,本王好想你。” 谢洛笙大脑“嗡”的炸开,轻飘飘的看向窗外的寒松。 他为什么还不给钟凌寒治病! “谢洛笙。” 钟凌寒没有得到回应,不满的出声,张开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谢洛笙浑身紧绷,头皮发麻,胳膊动了两下,想挣脱。 钟凌寒立即做出反应,钳制她的两只手,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眸光流转,魅惑无比。 “你不喜欢本王抱你,嗯?” 迤逦的声线拖着绵长的尾调,钟凌寒牙齿咬住她的脖子,轻轻摩擦。 谢洛笙身子不可控的轻颤,就在她想说话之时,钟凌寒的唇已经逐渐下移,隔着衣服吻上她的锁骨。 刹那,谢洛笙血液逆流,额头浮出一层薄汗,咬牙道:“王爷,你清醒点!” 脚尖猛地落下,踩在他的鞋面。 细碎的闷哼从钟凌寒的喉咙里溢出来,像极了情动时的呻吟。 谢洛笙整个人顿时不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出手,捂住他的嘴,急道:“你放开我!” 钟凌寒眯着眼,惩罚般的在她锁骨上吸了一口,幽幽抬头,满脸控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屋顶 “本王替你解决了外面欺压庶妹的流言,帮你掰回名声,你就这么谢本王?” “你既然这么不喜,本王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钟凌寒幽幽的开口,眼底满是受伤,面上这么装着,手却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谢洛笙怔住,顿时明白谢荣甚至整个谢府为什么都没有人敢问谢文兮一句。 原来他已经替她处理好了! “你怎么会知道谢文兮的事?” 难道他一直在谢府? 钟凌寒低下头,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凉凉道:“野男人找上本王女人的门,本王在府中还坐的住?” 野男人三个字发音极重。 谢洛笙眼角微抽,古怪问道:“谢府四处都有百姓,王爷出现为何没有出现骚乱?” 钟凌寒这个活阎王在看热闹,那些百姓根本不敢聚集! 钟凌寒冷嗤,“谢府屋顶上的风景,很是不错。” 屋顶...... 她还以为是隐身术什么的。 谢洛笙顿时兴趣全无,淡淡的点头。 “谢府屋顶能看到三皇子府,钟锦潇正在府中大发雷霆,极为狼狈,本王带你看看?” 钟凌寒见她脸上带着疲倦,想给她找些乐子,幽幽的问道。 谢洛笙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不想偷看他的狼狈,若要看,臣女会站在三皇子府门外,正大光明的看。” 偷看,没有必要! 气氛霎时陷入冰点,钟凌寒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双手忽然一点点松开她,勾唇道:“看来谢大小姐,瞧不上本王的这些癖好。” “可惜了,本王这些年摸爬滚打,走到今日,靠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谢洛笙被他说的话戳中,张口想解释,却被他制止。 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钟凌寒扬手,将药瓶抛入她的床榻上。 “这药是本王高价买来的金疮药,抽空你给安平侯送过去。” 谢洛笙抬眼看着他,他的表情和刚才来时的模样判若两人,眉心隐隐夹杂着黑影,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情绪。 不入流.... 他刚刚用这样的词形容他自己。 他从出生就没有好的生活条件,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打拼,她从未觉得他不入流! 房门打开,钟凌寒要出去。 谢洛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我想上去看看。” 钟凌寒回头,幽幽的盯着她。 “不必做你不喜欢的事。” 谢洛笙摇头,“我不偷看钟锦潇,是想亲眼看他更狼狈,而不是否定王爷的做法。” “在北歧,这个无比复杂又阴暗的朝堂,只要能达到目的,不触碰自己的底线,什么手段都可以,论不上不入流。” 解释了想解释的话,谢洛笙抬起头,朝钟凌寒扬起一抹笑,“王爷说谢府屋顶风景不错,臣女也想看看。” “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带我上......” 她的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一抹温暖包裹。 脚底悬空,下一瞬,她已经站在青色的瓦片上,触目——便是北歧风光! 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入自己怀里。 钟凌寒带着她坐下,稳住她的身子,牢牢的将她禁锢,漆黑的眸深深地看着她。 诡谲散尽,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 “谢洛笙,能如此迁就本王的人,唯你一个罢了。” 疲倦的靠在她的肩膀上,钟凌寒自嘲一笑。 她生来就是谢府嫡女,环境单纯,近日行事虽变狠了不少,也有些聪慧,但终究还是生活在光芒下的大小姐。 他和她之间——手段卑劣狠辣的他,配不上她!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胖丫头 “呼呼。” 屋顶上的风从面上吹过,谢洛笙远远地看过去,依稀能看到金碧辉煌的皇宫。 站在高处,原来眼里是这样的风景! 手撑着瓦片,脱离钟凌寒的手,缓缓站起来。 抬起头,晚霞如血般染红半边天,谢洛笙心神微动,恍惚间,仿佛回到她被围剿的前世。 那时的钟凌寒,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如同她现在站在屋顶,俯瞰着脚下穷途末路的她。 “钟凌寒,那时你眼里的我,是否如同这蝼蚁一样渺小。” 那时,他杀她易如反掌。 却不知为何,留了她一命。 或许,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看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众叛亲离! 钟凌寒眸底划过困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皱眉看去,谢洛笙背对着他,伸开手,橙色的衣裙被风吹起。 衣袂翩翩,松散的墨发随风缠在胳膊上,黑色和橙色交接,在眼前勾出诡异的影子,似九天之上的玄女,又宛如翱翔的凤。 狭长的眸划过笑意,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眼底近乎花痴。 他看上的女人,果真是世上最绝艳的女子! “谢洛笙。” 钟凌寒缓缓叫她的名字,谢洛笙下意识偏头,眸光落下,一席白色的身影落在眼底。 那是——钟锦潇! 钟凌寒说的没错,谢府的屋顶,的确能轻易看到三皇子府! 脸上霎时涌出杀气,冰冷从身上蔓延,晚霞笼罩在她的头顶,凤眸浮出嗜血。 强硬的压下迸发的情绪,谢洛笙看向钟凌寒,露出端庄的笑容,“王爷有什么吩咐?” 钟凌寒已经注意到她的视线,心底莫名烦躁,脸上溢出邪肆,缓缓站起来,挡在她的前面。 扬手,披风从身上落下,披在她的身上。 按住她的肩膀,钟凌寒紧紧盯着她,黑眸迸出浓郁的侵略,嘴角微勾,幽幽道:“谢洛笙,你这双眼,日后只能看着本王!” 哪怕他配不上,谢洛笙这朵花也只能属于他! 谢洛笙眉心狠狠跳了几下,抿着唇,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 这个人,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面前的人没答应,钟凌寒脸色沉了下去,大步一跨,将她狠狠拥在怀里。 十指相扣,不容拒绝! 薄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眸底渲出一片漆黑,低低的唤道:“谢洛笙。” 谢洛笙,这个名字怎么越读越好听! 揽住她的腰,掌心一寸寸移到她的腰上,细细摩擦,惊的谢洛笙身子一颤。 眼尾扫向四周,钟凌寒骤然拥着她,将她带入房里。 关上门。 指尖挑起些许内息,将她腰侧的衣裙划破,修长的手指灵巧的钻了进去,滚烫的手按在刻着他名字的地方,猛地一拽,唇压在她的唇上。 “怎么变的这么瘦?本王该将你养回以前那个胖丫头!” 仔细品尝她的唇,钟凌寒的嘴里吐出气死人的话。 谢洛笙最忌讳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胖这个字,儿时贪吃被人叫胖小姐的黑历史历历在目,眉眼浮出恼意,抽手想推人。 奈何他的手缠的厉害,半分动弹不得。 在他想更进一步时,谢洛笙磨牙吐出声音,“王爷!你答应过......” “不跨越雷池!” 钟凌寒不满的接话,将她压在墙上,似笑非笑道:“本王可没打算做什么,难道...你想要?” 要? 要他个头! 谢洛笙憋红脸避开他的视线,狠狠踢了他一脚,将他的手扯了出去。 衣裙交织,她被绊倒,钟凌寒被她牵累一同滚下,掌心护着她的后脑,两个身子撞在一起,牢牢压住。 第三百二十七章 玉镯 意料之内的痛感没有出现,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 谢洛笙正要道谢,身上一热,所有的话顿时堵在喉咙。 钟凌寒掌心一片柔软,愣了许久,耳根渐渐泛红,缓缓吐出三个字。 “小笼包。” 谢洛笙血液霎时翻腾,眼前浮出水汽,死死盯着他,伸手,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登徒子!” “砰!” 房门重重合上,谢洛笙靠在门上,努力呼气。 她打不过他,忍住! “还是胖些好,本王为你买些吃的来。” 门外,钟凌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的触感还未消失,薄唇邪气的翘着,半天压不下去。 “咚!” 一个枕头重重朝房门砸过去,谢洛笙咬着牙,低头看向胸口。 这怎么是小笼包! 这明明...... 谢洛笙说不下去,腰间被他划破的地方正在灌风,谢洛笙脸颊滚烫,拿起披风遮住,好几杯热水下肚,死死盯着门外的黑影,满身怨气。 “吱呀。” 房门骤开,谢洛笙拿起杯子举在手里,眯了眯眼。 他要是敢进来,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一道黑影从门外走进来,停在门口,忽然单膝跪下,恭敬道:“谢大小姐。” 谢洛笙仔细看去,放下杯子。 是寒松! “有什么事?” 努力稳住声音,谢洛笙整理好衣服坐下,“你有事直接说就好,不必跪下。” 钟凌寒的人,什么时候对她行过这些虚礼? 闻言,寒松却没有起来,双手捧着一个东西越过头顶,沉声道:“王爷命属下为谢大小姐送来此物,希望谢大小姐能收下。” 寒松态度过于郑重,谢洛笙一时间情绪全都平下,拧眉问道:“那是什么?” 寒松却没有答话,低着头,举着东西,等她去拿。 钟凌寒送的东西,从来带着命令,她不能不收! 敛下狐疑,谢洛笙走过去,入眼是一块上好的玉镯。 碧色的玉镯里沁着血,仔细看,玉镯的内里雕刻着一只凤一只凰,凤凰迎面抬头,极为恩爱。 “血玉。” 谢洛笙面露惊讶,玉镯放在掌心,呼吸凝滞。 一般的玉不会带血,血玉能形成,必然是主人遭受重创,鲜血顺着玉表面的裂痕沁进去,与玉交融。 这玉镯血红色侵染大半,甚至染红了凤凰的翅膀,可以想象它的主人受过多严重的伤! 钟凌寒,为什么要将这块玉镯送给她? “谢大小姐。” 寒松见她拿了,从地上站起来,恭敬道:“这玉镯是夫人唯一的遗物,希望谢大小姐好生保管。” 谢洛笙一惊,诧异的看着寒松,心脏跳的厉害,“这是南宫夫人的镯子?” 那这上面的血...... 寒松没想到她已经知道钟凌寒母亲的秘密,木然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玉镯躺在掌心,冰凉彻底,仿佛正在哀嘁。 “如此重要的东西我岂能收?” 谢洛笙要还给寒松,不料寒松向后退了一步,“谢大小姐应当知道王爷的性子,送给您的东西您若不要,恐怕王爷要亲自过来。” 明晃晃的威胁...... 谢洛笙无奈,看着掌心的玉镯,只觉得千斤重。 深吸口气,将它戴在手腕上。 “这样,你可以交差了。” 寒松双手抱拳,恭敬地退了出去。 谢府门外,钟凌寒双手负在身后,诡谲的面容浮出可疑的红云,幽幽问道:“她收下了?” 寒松点头,如释重负,“她收下了。” “说了它的意义?” 钟凌寒又问道。 寒松愣住,脸上满是困惑——它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王爷欺负了谢大小姐,送去的赔礼? 难道是禀明夫人之物,极其贵重? 寒松剑眉展开,面露了然,回道:“说了。” 钟凌寒点头,如鬼魅般邪肆的脸缓缓扬起弧度,眼底溢出愉悦。 他本担心她会忌惮血玉,忌讳那是不祥之物拒收。 她能收下,是不是心里——也有他的位置? 第三百二十八章 凤凰齐飞 “小姐,你怎么样!” 丁香红着眼扑过来,从头到脚仔细检查,愤愤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跪了下去。 “请小姐责罚!” 谢洛笙被她们三个弄的哭笑不得,拍拍丁香的手,将知秋知夏扶起来,轻声道:“钟凌寒不会伤我,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三个丫鬟相互看看,纷纷低下了头。 小姐自己还没发现,她已经过于信任长安王!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在说什么喜事?” 门外,林尔容和孙姨娘含着笑进来,身后还跟着谢歆甜。 谢洛笙迎了上去,诧异道:“娘,孙姨娘,三妹,你们怎么来了?” 林尔容握住她的手,笑道:“小厨房说你晚膳没吃,我来瞧瞧,担心你饿着。” 经过谢洛笙说的南宫宸就是钟凌寒生母的事,林尔容哭了一下午,声音到现在还有些沙哑。 沈嬷嬷怕谢洛笙担心,赶忙把大小盘子都端进来,朝丁香招呼道:“三个丫头快来搭把手,都是刚做好的菜。” 谢歆甜犹豫了一下,红着脸将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声音依旧带着些怯懦,“这是姨娘特意为大姐做的糕点,里面加了红糖,很是养身子。” 香味从篮子里飘出来,掀开上面的布,指节大小的糕点精致的摆在盘子里,上面雕着的花纹极为漂亮。 拿了一块放入嘴里,香甜满溢,谢洛笙朝孙姨娘感激一笑,“谢姨娘,姨娘有心。” 孙姨娘受宠若惊,慌忙行礼,“妾身不敢担谢,大小姐喜欢的话妾身常做。” “孙姨娘为做这糕点在厨房忙乎了好几个时辰,你若喜欢可要吃干净。” 林尔容越看谢洛笙越心疼,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去。 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手腕,林尔容低头,神情大变。 “这是...宸妹妹的凤凰齐飞?” “这镯子,怎么会在这?” 谢洛笙停下脚,默默念了一遍这镯子的名字。 掀开衣袖,悄无声息的藏起带血的一边,轻声道:“这是长安王送给女儿的礼物。” 林尔容皱眉,“长安王?” 谢洛笙点头,对上林尔容探究的视线,心头一跳,忙解释道:“长安王和我闹了一些矛盾,想来心怀愧疚,这才送我赔礼。” “赔礼。” 林尔容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眉心聚拢又散开,摇了摇头,叹息道:“傻丫头,这恐怕...不是赔礼。” 凤凰齐飞,相爱白头。 这是湘域圣女独有的手镯,代表的是忠贞! 长安王将这镯子送给笙儿,即代表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笙儿接了,就代表认可! 可看她的样子,不像知道此含义! 看着镯子,林尔容的情绪瞬间低了不少,手覆在这镯子上,轻轻摩擦,低声道:“曾经陛下缠着宸妹妹想要这镯子,最终,她还是没能送过去。” 谢洛笙担心林尔容忧思过度,放下衣袖挡住镯子,扶着林尔容进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的面前。 “这菜闻着就香,娘你快尝尝!” 林尔容轻轻点头,终究忍不住,对谢洛笙嘱咐道:“娘不问你和长安王的关系,但这镯子,你定要好好保管。” “若你不想嫁给长安王,这镯子...你还需还回去!” 谢洛笙愣住,想问这镯子和她嫁给钟凌寒有什么关系。 转念,这是南宫夫人唯一的遗物,意义重大,她若不嫁,的确该还。 谢洛笙点头,认真道:“您放心,我定仔细保管!” 她既然允诺过会嫁,便不会反悔。 以钟凌寒的性子,这镯子恐怕不好还回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糕点 话题揭过,林尔容心情好了不少,给谢洛笙夹菜。 身侧一直空着,谢洛笙拉谢歆甜坐下,“三妹孙姨娘也快些落座,等会菜该凉了。” 察觉到少人,谢洛笙挑眉问道:“怎么不见四弟?” 孙姨娘诚惶诚恐的坐下,柔声道:“即将科举,琛儿想腾出时间看书。” 提起谢琛,孙姨娘的脸上满是幸福。 谢琛年纪虽小,但志向高远,因着陛下曾提过他一句,如今谢荣也对谢琛越来越关注。 谢洛笙颔首,咽下一口菜,眼底划过微光。 谢琛看书,的确发狠。 前世她虽不怎么关注,但他日后才能并不逊色。 虽然今年他并不能中举,但假以时日,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只要——她莫和前世一样,害了他的性命! “大小姐!宫里来人,您快去看看!” 门外家丁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跪在地上指着外面,“安平侯要出宫,太后让您照料!” 谢洛笙迅速站起来,惊喜道:“外祖要回府?” 太后极为重视外祖的伤势,能允许他回府,只能说明外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笙儿,娘随你一同去!” 林尔容跟着站起来,激动的脸有些红。 这么多年来,她怨怪父亲自小将她丢在京城戍守边疆,所以从未尽过孝心,如今遭此一劫,她不想继续和父亲生疏下去! 谢洛笙眼眶通红,惊喜的点头。 能看见娘和外祖和解,她比谁都高兴! 扶着林尔容快步走到前厅,高公公正在等着。 瞧见他们来,顾不得和谢荣寒暄,忙道:“侯爷那性子太着急了,偏要自己拿铁锤兵器,拦都拦不住!太后生怕他伤口复发,吩咐杂家来谢府叫人!” “夫人小姐快些进宫盯着,安平侯府修葺已经完成,陛下已经吩咐御林军挂红灯笼铺红帐子,后面免不得朝中大臣庆贺,洛笙小姐早些安排!” 高公公一连说了许多话,最后抬头对谢荣笑着问道:“太后有请洛笙小姐和夫人进宫,谢大人可愿意?” 谢荣哪里敢不答应,陪着笑将林尔容和谢洛笙送上马车,只等到马车黑影消失,方才冷了脸。 “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谢荣拂袖而去,怜惜道:“你们去一趟三皇子府,把我刚拿到的珍珠给兮儿送去!” 本来特意为谢洛笙买的首饰,现在她不配拿! “咚咚咚。” 皇宫深处,林靖驰正扛着大包小包艰难朝前走,呵斥开试图帮忙的宫人,安熊跟在后头吹胡子瞪眼。 “你这把老腰闪了可别求老夫给你治!” “外祖!” 谢洛笙拧眉上去,帮林靖驰拿下一个包裹。 林靖驰不给,争执间,袋子破开,掉出一地糕点。 “……” 全场寂静。 “噗嗤。” 林尔容忍不住笑出声,宫人接二连三闷声笑,最终笑倒一片。 林靖驰威严的脸顿时挂不住,舍不得骂谢洛笙。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逮着安雄痛批,“不是让你给我搞个结实点的袋子,这都破了!老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 安雄气的跳脚,背着的药箱乒乓作响,“你贪吃跑去御膳房舔着老脸要来这么多糕点,又嫌丢人不肯让别人帮你拿,现在怪老夫?你个老匹夫,吃我一拳!” 两个人作势打起来,谢洛笙和林尔容一边一个,牢牢把他们按住。 第三百三十章 卸货 “几位公公,烦劳帮找些合适的篮子,将这些东西装上。” 谢洛笙不好意思的向宫人求助,高公公笑着朝公公们点头,让他们听谢洛笙的命令。 门外一抹明黄缓步走来,看着闹腾的几个人,沉声道:“去拿推车来,帮安平侯卸货。” 卸货…… 在场之人除了林靖驰之外统统嘴角齐抽,憋着笑跪了下去。 “拜见陛下。” 皇帝点头,让他们起来。 皇帝来了,林靖驰再不好耽搁,冷下脸向皇帝行礼,将东西放在宫人拿来的推车里,迈步离去。 “父亲!” 林尔容怕他有什么闪失,跟了上去。 场上人空了,谢洛笙担心陛下因外祖态度不好心生芥蒂,屈膝道谢,“臣女替外祖谢陛下。” 皇帝本就是给林靖驰送行,喉咙应了一声,让她退下。 忽然,谢洛笙手腕镯子从眼尾划过,神情一僵,冷声道:“站住!” 谢洛笙停下,眼见皇帝大步过来,朝她手腕伸手。 关键时刻恢复理智,手落下,双目死死的盯着她,厉声问道:“凤凰齐飞怎么会在你这?” 谢洛笙看了看皇帝,手腕垂下,露出镯子全貌,轻声道:“长安王赏赐之物。” 皇帝身子显而易见的抖了一下,素日严厉冷漠的面容此刻出现裂痕,两只手抬起像是想碰那个镯子,在空中僵住。 良久,颤声道:“原来如此,她将凤凰齐飞给了凌寒。” 谢洛笙眯眼,呼吸陡然加剧。 皇帝对钟凌寒拥有南宫夫人的镯子并不诧异,所以——如她猜测的那般,皇帝早已知晓钟凌寒的母亲,宏德太子的姬妾就是南宫宸! 空中气压迅速降低。 蓦然,皇帝抬起头,深深的看着谢洛笙,声音冷的令人发寒,“既然凌寒将它交给你,你就要好好看管!” “谢洛笙,只要你做好该做的事,朕保你一世平安!” 谢洛笙双目赫然放大,直直的看着皇帝。 凤凰齐飞,能让陛下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皇帝的表现和娘说的故事不一样,他对南宫夫人……有情! 既如此,当初皇帝为何没有求娶南宫夫人? 谢洛笙心底砸出惊涛骇浪,无数问题堵在喉咙。 深吸口气,抿唇,行了一礼,“臣女,遵旨。” 揣着心思出宫,谢洛笙上马车,望着车外出神。 皇帝希望她能劝说外祖主动交出兵权,以她对外祖的了解,只要遇见合适的人,外祖根本不需要她说,自己便会主动培养。 “外祖。” 靠在车窗旁,谢洛笙瞧着林靖驰和安雄相互瞪眼,轻轻开口。 林靖驰迅速换上和蔼的表情,笑眯眯问道:“笙儿有话想说?” 谢洛笙点头,试探问道:“外祖认为北祁年轻一辈中,是否有如您一般可为北祁抵御强敌的人?” “年轻一辈?” 林靖驰从包裹里摸出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看向车外,忽然笑出声。 “目前,只发现那个小子罢了。” 谢洛笙顺着林靖驰的目光回头,正见颀长的身影,愣了愣。 那是......钟凌寒? 林尔容也发现了他,狐疑道:“长安王在...买木瓜?” “砰。” 谢洛笙忽然握住车帘,猛的使劲,珠子掉了一地。 木瓜? 他要是敢给她送来,她把他打成木瓜! 深吸口气,谢洛笙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忽的拧眉。 “外祖觉得,长安王适合领兵?” 若外祖看中的是钟凌寒,这事...... “他有这样的才能。” 林靖驰毫不吝啬夸奖,浑浊的眼难得流露出欣赏,“他熟读兵法,有谋略有胆识,杀敌狠绝,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若在军中锻炼,不出十年,我这个位置都可以吞的下去!” “只可惜......” 林靖驰冷笑,话音夹杂着遗憾,“他身份特殊,又已位列一品,封为长安王。再带兵,恐怕会引发猜忌。”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见过南宫夫人 林靖驰说的话谢洛笙也明白,钟凌寒如今根基不稳,实在吃不下这么大的权势! “也罢,不急于一时。” 谢洛笙沉下心,笑着看林尔容给林靖驰披上毯子。 一阵风吹起谢洛笙的头发,谢洛笙瞪了一眼车顶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望向林靖驰,好奇问道:“外祖可见过长安王的母亲?” 林靖驰抬头看她,沉声道:“见过几次,是个坚毅的女娃娃。” 谢洛笙原本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林靖驰竟然真的见过。 一个离奇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谢洛笙双目看着林靖驰,幽幽开口,“听副将说,四年前您招兵,本不必经过沙湖,但您特意去了一趟,这才有了长安王立功进京。难道,您当时是为了找他?” 林尔容震惊的看向林靖驰,“笙儿说的是真的吗?” 林靖驰摸着胡子,有些犹豫。 安雄瞧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小子的娘临死前给他寄来一封信,希望这老匹夫有机会能帮衬那小子一把。” “他记着托孤遗言,逮到机会就去沙湖,几次都没能打听到消息。因为那小子身份不一般,老匹夫怕引起朝廷注意,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四年前这才寻到机会,用招兵的理由找了一年,终于把那小子给找到!” “军营里给足了那小子苦头,锻炼他的毅力,看着他出人头地,这老匹夫高兴的跟自己孙子成材似的!” 谢洛笙手抖了一下,拧眉紧拧,朝林靖驰问道:“您怎么会知道钟凌寒的身世?南宫夫人死前怎么会将长安王交托给您?” 南宫夫人不会莫名其妙信任一个陌生人,理由只有...... “宸妹妹能从东宫里逃出去,是您在帮她?” 林尔容捂住嘴,压低了声音。 林靖驰看着她们两个,干咳,沉声道:“女娃娃肚子里是宏德太子唯一的血脉,我必须救!” “何况,我只是从悬崖下将她救上来,真正将她从东宫虎穴里逃出来的,并不是我。” 不想再提当年事,林靖驰硬生生掰开话题,“笙儿问南宫夫人做什么,你小时候也曾见过她,还喊她漂亮姨,抱着舍不得撒手。” “我,见过南宫夫人?” 谢洛笙面露诧异。 经林靖驰提醒,她脑中依稀有一些画面,但......实在太过模糊! 林靖驰笑着点头,神情略有些悲凉,“那时你还小,四岁大罢了,记不得也正常。” “如今钟凌寒认祖归宗,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到,那女娃娃该放心了!” “噼里啪啦。” 爆竹忽然炸开,打断了谢洛笙和林靖驰的对话。 马车停在安平侯府,鞭炮齐鸣,烟花绽开。 谢洛笙扶着林靖驰和安雄下来,触目望去,百姓夹道欢迎,无比热闹。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他们值得 “小人就知道安平侯绝不会谋反!” “恭喜安平侯沉冤得雪!” 几个壮汉扯着嗓子嘶吼,脸上满是骄傲。 几个小娃娃捧着篮子跑过来,举着递给林靖驰,磕磕绊绊道:“小葵祝安平侯爷万事顺利,逢凶化吉!” “侯爷侯爷,还有小人的礼物!小人没有钱,只有今日劈的柴火,您可千万别嫌弃!” “还有我还有我,这是老妇人下午才摘的菜,新鲜着呐,侯爷一定要收下!” 很快,林靖驰的怀里塞满了东西,连带着谢洛笙,安雄,林尔容手里也没腾出空。 贵重物品被林靖驰还回去,剩下满地鸡蛋鲜花白菜,满满全是北歧百姓朴实且热烈的感情。 谢洛笙看着这些人,眼眶霎时泛红,砸出眼泪。 “老夫何德何能,能收到这些礼物!老夫,多谢诸位!” 掌心重重拍在谢洛笙肩上,林靖驰心情大好。 “笙儿莫哭,随外祖一同招待各位!” 林靖驰大笑,吩咐管家大开府门,欢迎所有百姓进府做客。 地上东西太多,安平侯府只剩管家和几个忠诚的仆从,人手不够,林靖驰弯腰,招呼大家一起把东西搬进侯府。 没有一句废话,会做饭的厨子们利用现有的果蔬开始做菜,会布置的老妇人招呼几个壮汉搬桌子,会奏乐的拿起碗筷敲出曲子,谢洛笙扶着林尔容落座,含着笑看着林靖驰现场耍刀助兴。 这一夜,安平侯府灯火通明,彻夜高歌。 太阳初升,谢洛笙看着睡倒一片的人群,轻轻笑出声。 示意管家招呼外面的百姓,谢洛笙和林尔容送林靖驰和安雄回屋休息。 “女儿!尔容!” 林靖驰酒气甚重,歪歪斜斜的坐在凳子上,深邃的双目却极为清醒。 林尔容轻轻应了一声,扶住林靖驰摇摇欲坠的身子,“女儿在这。” 林靖驰重重的点头,笑嘻嘻道:“你小的时候曾经质问我,为什么要将你抛下戍守边疆。你说父亲为了北歧,失去你母亲,也让你孤单难过,牺牲这么多不值得。” 林靖驰通红着脸,紧紧抓着桌角,声音沙哑,眼角泛泪。 很快,擦去眼泪,林靖驰“啪”的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外面。 “但是,你看到了!” 威严的脸满是喜气,林靖驰重重道:“这些北歧百姓,他们值得!” “北歧,他们,值得父亲这么做!” 林尔容偏过头,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珠,闭上眼,点了点头。 话没出口,忽然被林靖驰大力抱在怀里。 谢洛笙扶住他们,震惊的看着林靖驰在哭。 “可是父亲后悔了!” “我没好好照顾你,让你自小受了这么多苦。” 林靖驰松开手,瘫在地上,神情再不清明,威风了半辈子的人在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若再给父亲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再听你母亲临终的话把你留在京城让你平安,我要带你去战场,让你和你哥哥一样,在我身边长大!” 说到最后,林靖驰酒劲发作,舌头打结,重复道:“长大,大!” 第三百三十三章 破口大骂 扶着林靖驰躺下,林尔容拿着毛巾给林靖驰擦脸,脸上的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 谢洛笙轻声退了出去,看向屋外,大堂空空荡荡。 那些百姓已经离开,府内桌椅板凳已经全部归回原位,厨房里放满了新鲜的瓜果。 管家喜气洋洋的给她请安,笑道:“多亏了那些婶娘和大爷,若是小人自己收拾,这么一片还不知要搞到什么时候。” 谢洛笙眼框有些湿,吸了吸鼻子,轻笑道:“舅舅表哥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府里没人可不行。” “烦劳管家清点府中财物,从账上取出一些来招纳奴仆。” 视线从府外瑟瑟缩缩朝里看的几个人身上掠过,谢洛笙轻声道:“和您一样留下的人每人赏赐三十两,留做重用!至于那些曾离开现在又想回来的人......” 谢洛笙眉眼染上冷冽,敛了笑意,“一概不用!” 对主人没有忠诚心的仆从,难保下次不会被人收买陷害外祖第二次! 府外几个人听到这话,脸色煞白,抓着包裹灰溜溜的走了。 管家连连应声,他跟着林靖驰半辈子,上次识人不清害了安平侯已经后悔不迭,这次选人尤为重视。 谢洛笙沉下心,朝沈嬷嬷笑道:“安平侯府的丫鬟还缺一个管教嬷嬷,谢府我只信任您,到时还要劳烦嬷嬷多过来走动。”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热烈的撒下来,晒的身上一阵暖意。 谢洛笙正要回谢府,只见门外一袭红衣骑马奔来,陈宁宁笑的肆意,朝她招手,“谢洛笙!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谢洛笙紧张的扶她从马上下来,怀里被塞了一本书。 谢洛笙定睛一看,嘴角微抽——和钟凌寒送她的剑谱一样! “谢洛笙!” 陈宁宁跳着抱住她,使劲往她怀里钻,欢喜道:“祖母让我盯着你学,等你把这本书的基本功学好,就可以跟我一起练武功了!” 谢洛笙按住躁动的陈宁宁,默默地道:“这本书里的基本功,我差不多会了。” 钟凌寒...曾答应亲自教她来的。 但是...没两天就忘了! 皇宫内,太后闭着眼念着佛经,高公公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安平侯已经回府,昨夜闹了一宿,现在府内大门紧闭,想来歇下了。” 太后点了点头,问道:“耍刀了吗?” 高公公犹豫了一下,恭敬道:“耍了一夜。” 安神香的白烟一缕又一缕的往上飘,太后久久没有说话。 羽嬷嬷和高公公对视,刚要劝。 “砰。” 太后骤然站了起来,佛珠拍在桌子上,慈祥的脸霎时拧成一团,破口大骂,“哀家就没见过有人这么不听话!” “胡太医说了多少次伤还没好不能大动,他听了吗?不肯在宫里调养嫌规矩多拘谨那就算了,哀家想着回府就能好好休息了吧,你瞧瞧,耍刀耍一晚上!” “可怜洛笙丫头,还没出阁整天跟他后面操劳,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太后气的心肝肺哪哪都不舒服,唉声叹气,“就他这样子,能给笙丫头什么好前程?难为永安伯爵府的那位心疼,放出话收了做徒弟,给她一个靠山!不然就他这德行,日后再出什么事,哀家再有什么事,谁能护着洛笙丫头?” 思来想去不放心,太后拉着羽嬷嬷吩咐道:“把胡太医给他送过去,安平侯的伤没好,胡太医就在那当值!”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吃木瓜 日上三竿,陈宁宁跟着谢洛笙回谢府,呆在她的院子里窝了好一会才肯离开。 吃罢午膳,知秋传来消息,林尔容已经回府。 “一夜未睡,你的精神倒是不错。” 身后,一只手忽然伸来,将她拽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闯入鼻尖,谢洛笙额前浮出黑线,“王爷当真不用早朝?” 从昨日开始就跟在她后面,他这个王爷当的这么轻松? 钟凌寒眼底一沉,掌心不由分说框住她的手,使劲捏了捏,幽幽道:“你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欢迎本王来,嗯?” 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递,谢洛笙觉得她要敢应,她能被烧熟! 深吸口气,谢洛笙挤出笑,“臣女只是担心王爷耽误朝事,并无……” 剩下的话,在她看见钟凌寒掏出一袋木瓜饼的时候,尽数消失。 “来,尝尝,本王特意找厨娘做的木瓜饼。” 钟凌寒难得好心情,不想跟她就之前的话题争论,摆上木瓜饼,又招呼寒松进来,整整齐的放上木瓜粥,烤木瓜片,木瓜条,糖拌木瓜块…… 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块木瓜皮包着的叫化子鸡。 谢洛笙头皮都在冒烟,唇角勾了勾,看向钟凌寒,咬牙切齿道:“这是王爷特意为我送来的午饭?” 钟凌寒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生气,邪气道:“自然!” 伸手拥住她坐下,夹起一块木瓜条放在她的唇边,宠溺道:“多吃些,本王要把你养胖。” 谢洛笙紧抿着唇,凉凉的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木瓜条。 赫然伸手,拿起叫花鸡,冷笑道:“木瓜可胖不了身子,臣女要让王爷失望了。” “王爷若不喜欢……小笼包!” 谢洛笙几乎是从牙缝里发的音,“那就烦劳王爷出去,外面多的是比臣女,大……鼓的女子!” “噗嗤。” 寒松一个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谢洛笙刀子一般的眼神扫了过去,寒松干咳一声,自觉的出去。 “属下告退!” 房门合上,谢洛笙大力撕开木瓜皮,望着里面包裹的叫花鸡,恶狠狠的咬了上去。 木瓜? 留给他自己吃吧! 谢洛笙等着他发火,不料钟凌寒看见她选了叫花鸡,眸子一亮,直勾勾的看着她咽下,温声问道:“好吃吗?” 谢洛笙还在气头上,根本没吃出什么味,凉凉道:“没有木瓜味道,自然好吃。” “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本王手心烫出包。” “吃慢些,小馋猫。” 钟凌寒笑的越发温柔,放下木瓜,伸手托着她的胳膊。 谢洛笙被他腻的浑身不适,放下叫花鸡,快速从他怀里抽离,瓮声瓮气道:“这些木瓜麻烦王爷拿走,臣女并不想吃。” “好,不想吃就不吃,本王再给你送些别的来。” 钟凌寒一口答应,诡谲的面容带着笑,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尾上挑,说不清的魅惑纵容。 谢洛笙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放下手里的叫花鸡,这才发觉一手油。 她竟然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座位上妖神一般的男人站起来,朝她靠近,谢洛笙下意识后退,被他伸手拽到怀里。 温热的指腹宠溺的擦去她嘴角亮晶晶的油,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点都舍不得移走。 “木瓜不爱吃就丢了,本王再去找些别的给你吃。” 微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钟凌寒唇角划开一抹极美的弧度,呢喃道,“本王的笙儿,连挑食都这般可爱。”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怒气 额头发烫,谢洛笙抿唇,正要发作,钟凌寒已经自觉将她松开。 胳膊被他抬起,衣袖小心翼翼的掀开,凤凰齐飞正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狭长的眸划过幽光,低声道:“这东西,总算有了主人。” 血玉里的凤凰倒映在他的眼底,露出粲然的影子。 钟凌寒的指腹在玉镯上轻轻摩擦,满眼温柔。 谢洛笙低头,脸色复杂,轻声问道:“夫人唯一的遗物,你送我真的可以吗?” 这手镯应当是他对南宫夫人唯一的念想。 “你的歉意我已经收下,这玉镯......” 谢洛笙想还他。 话没说完,胳膊被猛地攥住。 钟凌寒的眸色陡然变深,唇角的笑凝固,声音透着冷冽,“这玉镯,你收下就休想还回来!” “普天之下,唯有你配的上它!” 还有,歉意是什么意思? 钟凌寒盯着她,眸底卷起暗涌。 森寒的话音带着凉意,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对上那双诡谲漆黑又认真的眸子,心脏骤然一跳。 这人......怎么情绪变的这般快! 谢洛笙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略有些怒气的眼睛。 她只是担心他会后悔,好端端的这么生气做什么? 她果然,还是看不透他! 钟凌寒眼睁睁看着她低下头,怒气霎时散了,心里莫名泛起疼惜。 这个女人,跟只兔子一样,随时会被吓到! 眼底划过暗芒,钟凌寒骤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深深地看着她。 拾起她的手腕,隔着手镯,郑重的吻了上去。 滚烫的温度惊的皮肤一阵酥麻,仿佛吻在她的心尖! 谢洛笙呼吸停滞,下意识想缩手,被他一拉,牢牢抱住。 薄唇贴在她的耳边,沉声道:“等着,本王再给你觅食。” 鬼魅一般的人来了又走,就像是专门给她送这些吃的一样。 谢洛笙看着钟凌寒消失的方向,呼吸沉了下去。 “谢小姐。” 门外寒松还没走。 “唰。” 知秋抽出腰间的暗器抵在寒松的脖子上,丁香举着扫把恶狠狠的瞪着他。 谢洛笙拍拍知秋的手,让她放下,问道:“有什么事?” 寒松木然的瞧了一眼丁香,压住眼底的笑意,双手抱拳,朝谢洛笙开口道:“王爷选木瓜只是听几个婆子说木瓜对女子身体好,并非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木瓜您不爱吃想丢可以,但是那只叫花鸡是王爷亲手制作,耗尽心血,请谢小姐吃完,莫让王爷伤心!” “他亲手制作?” 谢洛笙吃惊的看着寒松。 寒松点点头,想了想,加重了语气,“王爷为做这只鸡将手伸到炭火里,灼出好几个水泡。” 定了定神,寒松一字一句道:“王爷和属下从小在沙湖乞食为生,叫花鸡,是王爷唯一会做的食物。他待您,已是掏心掏肺!” 说完,寒松直挺挺的走了,出了谢府,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只是把王爷掌心的一个包说成好几个,这应当不是欺骗吧! 替王爷追妻,他的作用就是让谢小姐看到王爷的付出! 谢府内,谢洛笙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望着桌上的叫花鸡,眉头紧皱。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心跳的厉害,谢洛笙喝了一口水,强行将情绪压了下去。 瞧着满桌的木瓜,谢洛笙叹了口气,朝丁香道:“你们进来,和我一起把这些吃了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刑场 当夜,大雨倾盆,毫无征兆。 谢洛笙看着窗外落下的雨,没由来的心慌。 “小姐,安平侯不在府里!” 知夏一炷香前被她叫去查探外祖是否醒了,不曾想回来后竟带来这样的消息。 “安平侯这么晚能去哪?” 丁香扶着谢洛笙,生怕她又出去找人。 京城如今安稳,谢洛笙对林靖驰的安危比较放心。 沉下心,让知夏起来,拧眉道:“下着大雨,外祖出门只怕会淋湿伤口。” “张丞相处决之日,安平侯哪怕全身是伤也必须去。” 淡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愣住,回头,一串糖葫芦出现在眼前。 “听闻女子都爱吃酸甜的东西,不吃木瓜,糖葫芦你可能吃下?” 钟凌寒魅惑的脸出现在眼底,唇角噙着笑,满眼温柔。 谢洛笙倒退两步,视线落在他的掌心,那里白色的水泡带着厚厚的茧,他竟然没有处理! “嗯?” 钟凌寒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摇了摇,以为她不喜欢,抬手就要丢弃,被谢洛笙夺下。 “臣女多谢王爷。” 咬下一颗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弥漫。 咽下去,谢洛笙皱眉问道:“王爷方才说的张丞相处决之日是什么意思?外祖此刻难道在监斩?” 钟凌寒点头,幽幽道:“张丞相昨夜供出北祁剩下细作名单,陛下破例,恩准午夜处决,不必遭受百姓的唾弃。” 低头,钟凌寒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抬眸,侧脸,张口咬下她手里的糖葫芦,喂到她的唇边。 “吃完,本王带你看刑场。” 狭长的眼满是说不尽的诱惑,谢洛笙自知他已经定了这件事,心里也担心外祖。 张口,顺着他的意思,咬住糖葫芦。 下一瞬,一双手握住她的腰,拥着她,跃上屋檐。 “小姐!” 知秋知夏慌忙跟上,留下丁香守着院子。 “轰隆!” 初夏的惊雷赫然在空中炸开,谢洛笙抓着钟凌寒的衣襟平稳落下,抬眼,白色的闪电亮出张丞相惨白的脸。 丞相府九族一百五十七口,齐齐跪在刑场,满口唾骂。 谢洛笙胸口沉闷,呼吸冷了下去。前世,安平侯府上下一百多口,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死在钟锦潇的手里! 林靖驰坐在监斩台,冷冷的看着张丞相,丢下监斩令,雷霆之声炸开,“行刑!” 刽子手高高的抬手砍头刀,一口酒喷了上去,刀光从眼前闪过,谢洛笙的眼前落下一只手。 “闭眼!”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谢洛笙眨了几下眼,听话的闭上。 钟凌寒低头,她的睫毛在掌心刷了好几下,发着痒。 诡谲的眸划过笑意,等到刑场人头落下,专门的人拉走尸身,方才缓缓松开手。 谢洛笙轻轻睁开眼,入眼,满地鲜红。 她只看了地面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看向高位上的外祖。 林靖驰并没有急着离开,坐在位置上好一会,神情悲悯,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去吧。” 谢洛笙轻轻开口,正要转身,触目瞥见对面巷口站着的两个人。 神情一僵,激动地抓住钟凌寒的胳膊,“钱长枫和金惜醉!他们进京了!定要跟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追什么 谢洛笙话音落下,身侧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疑惑的抬头,正对上钟凌寒铁青诡谲的脸色。 “怎么了?” 气氛隐约怀疑,谢洛笙拧眉问道。 钟凌寒轻飘飘的看着她,面色沉了下去,眸底暗流涌动,幽幽道:“第一楼都无人认识他们,你一看便知?” 逼近,钟凌寒扼住她的手腕,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咬牙切齿道:“你一个闺阁小姐,从哪认识这么多野男人?” “再三提这些人,难道也是对他们有情?你非要本王醋死才罢休是不是?” 谢洛笙被他捏的下巴生疼,忍不住呼痛。 劈头盖脸的责难差点让她站不住脚,咬了咬牙,握住他的手解救自己的下巴,嘴角抽了抽。 醋死? 他对她并非喜爱,哪里来的醋死? 一直提起他们,明明是为了对抗钟锦潇! 这人这么生气,难道已经把她当所有物? 谢洛笙眸光微闪——的确,她已经承诺要嫁给他,自然是他的女人! 但是……她除了少年时和钟锦潇有过纠缠外,和其他男子一直保持距离,怎么他嘴里自己这么水性杨花? “臣女机缘巧合见过他们一次,并无私情。” 谢洛笙沉下声,选了一个差不多的理由。 她总不能告诉他,前世和他们接触过吧! 钟凌寒显然不信,睨她一眼,怪声怪气道:“见过一次就能记住他们,离的这么远都能认出来?本王第一次去谢府找你,你怎么不认得?” 这是……翻旧账? 她之前从未见过他,怎么认出来? 谢洛笙算是见识到他的胡搅蛮缠,深吸口气,抬头看他,“王爷难道不信臣女?” 对上她清亮的眼睛,钟凌寒喉咙一紧,顿了顿,发出冷哼。 还真不信? 谢洛笙眼角一跳,就听他幽怨的声音传过来,“谢府嫡女爱慕三皇子的传闻谁人不知?亲手雕的木雕戳破手做了好几个,谁不羡慕?反观本王,一条帕子还被夺回去……” “王爷的帕子臣女已经绣好,并未忘记!” 谢洛笙额头青筋暴跳,这个人说话越来越酸,比起前世更让人招架不住! 送给钟锦潇的那些东西,她恨不能一把火烧了,偏偏他还要提! 钟凌寒眸光一亮,蛊惑道:“本王今日就可以带走?” 谢洛笙不想理他,眼看钱长枫二人身影消失,急的要跟上去。 抬脚,小腹传来剧痛,一股热流轰然而下。 糟了! 是月事! 钻心的疼传遍四肢,谢洛笙额头冒出汗。 “追什么,他们还能跑了?” 耳边传来冷嗤,一只铁臂将她扯了过去,禁锢到怀里。 “王爷!” 谢洛笙压低声音惊呼,眼睛含着水雾朝他看过去。 她肚子痛,真的没精力和他掰扯! 钟凌寒幽冷的盯了她一眼,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手掌覆上她的小腹,恶狠狠的压了过去。 “他们就那么重要,让你连自己身体也顾不上?” 钟凌寒的声音染上怒气,用身子挡住,拥着她离开。 源源不断的暖意通过他的掌心传入小腹,谢洛笙心神微动,抿起唇——他在耗费内息为她驱散痛意! 他居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从屋顶落下,站在地面,将她纳入怀里,自始至终,他的身子一直挡着风口。 钟凌寒——温柔的不像话,也仔细的不像话。 快步从他怀里出来,谢洛笙压下心口躁动,屈膝道:“谢王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朝势大变 怀里的人没了,钟凌寒眼中闪过异色。 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落在她的头顶,爱怜的揉了揉,低声道:“回去好好歇着,明日开始,本王教你剑术。”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等到现在才有时间教她。 谢洛笙没想到他还记着,诧异的看着他,“可是,伯爵夫人已经打算教……” “那个老妇年逾九十,教的东西本王都能教你,你多学一点她就能舒服一点,你少让她劳累吧!” 钟凌寒硬邦邦的打断她的话,不容置疑道:“本王晚上教,老夫人白天验,等你风姿卓越,谁不说一声本王的王妃是个天才?” “……” 她并不需要被人夸天才——还是用晚上偷偷提前学的方式。 而且,他为什么这么轻松的说出“本王的王妃”这几个字? 这个人,耍无赖说的理所当然! 钟凌寒当然没错过她眼里的嫌弃,薄唇一勾,低低发出笑声。 手指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肉,遗憾道:“肉太少了,捏不起来。” 凑上去,低头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幽幽道:“这段时间好好养着,本王多给你找些吃的。” 他这话,说的仿佛谢府饿着她似的。 谢洛笙抬头要和他说什么,眼前一片黑影——他走了! 陡然吹来一股风,谢洛笙捂住小腹,进屋快速换了衣服。 今夜外祖秘密处决张丞相,明日北祁必定骚动,外祖很快也会陷入风口浪尖,她要去和娘商量应对事宜。 后半夜,大雨停歇,谢洛笙从孙姨娘处回院子,丁香惊慌的从院子出来,怀里捧着一大把红糖,红枣和红豆。 “小姐!府里是不是进贼了,床上放了好多吃的!” 知秋知夏堪堪回来,见状,目露杀气。 谢洛笙额头突突的疼,无奈敲了一下丁香的额头,“你见过贼不偷东西反而送吃的过来吗?” 大步迈入房间,床上满满当当包裹好的红豆红枣映入眼底。 心念一动,谢洛笙迅速掀开被子。 果然——那里放好的帕子不见了! “钟凌寒!”谢洛笙差点被气笑。 他有这么着急吗? 帕子上还有一根针没有取,也不知他晓不晓得拔掉! “知秋。” 谢洛笙看着丁香和知夏淘宝一样小心收拾走床上的东西,朝知秋吩咐道:“明日你抽空出去一趟,询问各大酒楼有没有名为钱长枫,金惜醉入住。” 这两个人现在心思单纯,极为好骗,考中榜眼之前就已经对钟锦潇格外倾慕,她必须提前将他们拿下! 知秋郑重的点头,扶着谢洛笙躺下。 深夜,宫里传来消息,兰贵妃听闻张丞相死讯,晕倒在地。 陛下想要探望,不料德妃忽然腹痛,只得作罢。 早朝,言官忽然发难,弹劾诸多官员,陛下一声令下,贬斥无数,一时人人自危。 三皇子苦心布置的朝局随着张丞相一党落败呈颓废之势,满身黑气。 谢荣浑身发抖,避开钟锦潇投来求助的目光,转而看向钟凌寒,大献殷勤。 散朝,钟凌寒扬起手,一股寒风扑向钟锦潇的脸,惊的仪态尽失。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科举 “噼里啪啦。” 大街小巷响起鞭炮声。 谢洛笙眯了眯眼,从床榻上起身。 半个月过的很快,今日,已经到了科举之日! 推开门,谢洛笙望着朝阳,扬了扬唇。 半月前外祖秘密监斩张丞相之事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百姓纷纷抗议,认为张丞相不该死的如此安宁。 丞相府遭百姓唾弃,连带着墙面都被人踢倒。 最终外祖出面,平息了这场纷乱。 由此,北祁回归平静,陛下对外祖的忌惮终于散了不少,甚至让外祖做本次武举监考官。 昨日外祖传消息,说是参加武举的男子个个顶尖,让她今日定要去瞧瞧北祁男儿的风采。 “北祁武将,今日武举不知能选出几个。” 谢洛笙轻轻开口,神情带着严肃。 武将安国,文臣定国,她为钟凌寒拿下钱长枫二人远远不够,武将这块始终还有空缺! 想起此事,谢洛笙神色沉了下去。 半个月了,全京都都没能找到钱长枫和金惜醉! “小姐,四少爷已经起了,您让送的笔墨纸砚四少爷都带上了!” 丁香兴冲冲的从院子外进来,笑嘻嘻的递上热水,惊奇的看着谢洛笙的脖子。 “小,小姐,您的脖子怎么红了?” 谢洛笙一愣,拿起铜镜一看,脸色霎红。 “钟凌寒!” 这半月来,钟凌寒每夜都会来教她剑术,每每到了姿势练习便极其暧昧。 昨夜她已学有小成,那厮说要嘉奖她,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孟浪至极!谢洛笙放下铜镜,胳膊一阵酸疼。 丁香到底是个没心没肺的,很快从这件事跳开,惊喜的看着桌子,“今日田螺姑娘又送来好吃的,闻着味,好像是猪蹄粥?” 谢洛笙回头,原本空荡的桌子此刻放满了东西,去除蜜饯之外,中间的瓷碗正在冒着香气。 打开,满满一碗肉和少的可怜的米映入眼底,谢洛笙呼吸差点停了。 又是肉! 半月以来,钟凌寒简直把她当猪养,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腰,掐出细细一圈肉。 谢洛笙盖上瓷碗,没好气道:“你们拿去分了!” 今日科举,她不能闲着! 挑起胭脂在脖子红痕处添上一朵艳丽的桃花,谢洛笙推门出去,迎面撞上等在门外的谢琛。 今日谢琛穿的素净,淡绿色衣袍压下他眼角的邪气,带上清秀之意。 瞧见她,谢琛不满的走过来,“今日科举,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前世阴鸷的少年如今格外鲜活,话说的依赖性明显,偏偏摆出厌烦的姿态。 谢洛笙轻笑,替他打理身上的褶皱,幽声道:“今日结果如何不重要,尽你最大的努力便好。” “四弟,你的未来必定光明!” 林尔容命人铺下红毯,带着孙姨娘催谢琛出发。 谢琛握紧手里的包裹,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沉声道:“你等着,我定金榜题名,做你的靠山!” 青衫飞扬,谢琛迈步跨出谢府,背影尤为冷冽。 谢洛笙心头涌出怪异,跟着出去。 谢琛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骑着马走了。 “哟,琛哥儿这就走了?不等等老夫人?” 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谢洛笙眉眼陡然冰寒。 看向毫无动静的祖母的院子,扯唇道:“有劳大伯母惦记,大伯母若真有心,昨夜为何拉着祖母聊到深夜?” “若非大伯母口口声声庶子,细数这些年四弟待祖母种种无礼之处,祖母也不能如此冷血!” 第三百四十章 武举 “你!你怎么会……” 田雅芝顿时浑身发寒。 她和老夫人说的话都极小声,身侧也没有伺侯的人,谢洛笙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当真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眼见田雅芝脸色铁青,谢洛笙轻蔑的勾唇,从田雅芝身边走过。 昨夜钟凌寒带她练剑,偶然见大伯母深夜去见祖母,心里存疑,便和钟凌寒听了一会子墙角。 虽然行径可耻,但大伯母挑拨祖母和二房关系更可耻! 说到底,祖母对他们态度越来越差,离不开大伯母的功劳! “有空,让父亲见见祖母身边的王嬷嬷。” 谢洛笙瞥眼,谢荣身边的书童着急忙慌的过来,显然奉命送谢琛赶考但睡迟了。 书童听到她的话,神情几变,连连点头,抬腿跑了。 丁香扶着谢洛笙进屋,看着谢洛笙绑起头发,换上男装,兴奋的要跳起来。 “小姐是不是要带奴婢搞事!” 谢洛笙伸手敲她脑袋,没好气道:“青天白日的搞什么事?随我一同去武举场地看看!” 出谢府,知夏已经备好马车。 谢洛笙并未直接去武举考场,反而来到翰林院,看文举。 人群中,知秋快步过来,进了马车,压低声音道:“考场名单下来了,金惜醉和钱长枫在列!” 这两个人并没有消失,依旧按照前世的轨迹进了考场。 谢洛笙点头,眼尾,扫见一张如鬼魅般的脸。 这半个月来,钟凌寒也并未找到钱长枫二人! 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第一楼的脸——丢尽了! 谢洛笙努力憋住嘴角扬起的弧度,示意车夫走。 钟凌寒轻飘飘的目送她离开,转眸,盯着寒松递来的名单,薄唇勾起冷彻入骨的笑。 “改头换面,藏匿姓名,这两个人果然有意思。” 幽幽凉凉的语调仿佛从遥远的天边落下来,诡谲邪肆之人虽然在笑,笑意却丝毫不到眼底。 寒松木然的低下头,面色无奈。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会改命张三李四混迹京都,直等到科举这日才报出真实姓名。 第一楼再强,面对完全不曾认识还刻意隐藏行踪的两个小人物,也无计可施! “主子别气~属下等已经盯住他们,出了考场便将他们抓住!” 木瑜手里摇着扇子笑嘻嘻的过来,凑到寒松跟前咬走钟凌寒拿着的糖葫芦。 钟凌寒眸色一暗,幽幽的朝他看过去。 木瑜撇嘴,漫不经心道:“谢大小姐吃的够多了,王爷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些可怜人没得吃。” “安平侯已经到了武举比试场地,谢小姐看样子也要去,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武举场地。 谢洛笙掀开车帘,外面人头攒动,无比热闹。 武举和文试不同,武举比试场地宽阔且允许围观。 林靖驰和几名将士威严的坐在高位上,看着台下站的笔直的百名考生,不住点头。 “咚。” 将士敲响铜锣,只听林靖驰高声道:“武举,开始!” 第三百四十一章 谢琛出现 刀光剑影,四周响起热烈的叫喊声。 一战作罢,右边年轻的男人收起手里的剑,扶起地上落败的壮士,彬彬有礼。 “在下北歧王德之后王玉,见过诸位。” 王玉。 谢洛笙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暗自点头。 “花拳绣腿。” 耳边,传来尖酸的声音。 谢洛笙抬眼看,风巧慧一身富贵站在她身边,脸上满是讥嘲。 视线落在风巧慧的胳膊上,谢洛笙眼底溢出寒气。 听闻陛下心疼风巧慧的胳膊,寻来名医替她诊治,如今她的断手已经恢复。 强忍住冷意,谢洛笙扯唇道:“这几位北歧儿郎一招一式都在点上,看的出至少十年功夫,不知郡主何出此言?” 风巧慧一惊,“你居然认得本郡主?” 微风吹动谢洛笙竖起的头发,清丽的面容落在风巧慧的眼底,登时闪过惊艳。 高昂着头,风巧慧越发嚣张,“什么十年功夫,看他们比试连剑都不敢真的刺下去,胆小至极!” “就这样的花拳绣腿,以后还能当北歧武将?还不如本郡主手里的鞭子来的实在!” 狂妄自大! 谢洛笙冷笑,不想和风巧慧这样无知之人计较。 “武举已结束,若有不服者,一炷香内站出来,击败所有胜利者进入第二轮!” 林靖驰站起来,激动的声音威严的扫过整个武试场地。 “就这些还第二轮?真是垃圾!” 风巧慧见无人理她,愤懑的冷哼。 像是炫耀般,扭动着手腕上赤红的鞭子,笑的狰狞,“若本郡主是男儿,安平侯算什么东西,也得给本郡主跪下!” 空气霎冷,杀气骤然弥漫。 谢洛笙目光凉飕飕的朝她看过去,夹杂着森寒,唇角一扬,幽幽道:“如此大放厥词,看来郡主的胳膊,的确是好了。” 听见熟悉的语调,风巧慧瞳孔陡然放大,惊声道:“你是......” 谢洛笙陡然上前,一双凤眸直勾勾的看着她,讥讽道:“郡主若真厉害,怎么会输给臣女,毫无反击之力?” 杀气夹杂着戾气瞬间包裹风巧慧全身,她看着眼前的人,恐惧从脚底蔓延直冲天灵盖。 尖叫道:“你是谢洛笙!” 想起她的断手之痛,风巧慧愤怒的扬起鞭子,奸诈道:“你女扮男装,形迹可疑,本郡主杀了你,皇帝舅舅也无法怪罪!” “你受死吧!” 高高的举起鞭子,风巧慧的手朝谢洛笙狠狠落下。 谢洛笙面露轻蔑,还未动手,一匹马从天而降,一把红缨枪挡在谢洛笙眼前,寒光掠过,将鞭子劈成两段。 青衫飞舞,一个少年骑着骏马跃过众人头顶落在场地,露出俊秀阴鸷的脸庞。 “我不服!要求比试!” 少年从马上落下,举起手里的红缨枪。 谢洛笙呼吸猛然停滞,拧眉道:“四弟!” 谢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嚯,北歧武举多少年了,都没有出现中途抗议的人,这回可算被我看着了!” “好小子!这时候冒出来,可要打败在场十二名儿郎!有好戏看了!” 武举场地顿时引起骚乱。 未报名参与武试,中途提出抗议加试者,按照规矩,要击败第一轮所有胜利者! 谢琛虽学过武,但实战太少,参加武举绝非易事! “丁香!” 谢洛笙咬牙吩咐,“把四少爷叫回来!” “大姐。” 谢歆甜穿过人群挤到谢洛笙面前,拦下丁香,颤声道:“文试的题目太难,四弟看了一眼卷子就出来了......参加武举是四弟的意思,大姐就成全他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谢琛入围 “胡闹!” 谢洛笙忍不住呵斥,“科举不成便罢了,武举场上个个都是厮杀惯了的人,他根本没学过几日武,怎么受得了!” 谢歆甜摇头,“四弟很厉害的!” “这些年四弟一直都有对着书学兵法学武功,只是怕母亲和娘担心所以一直瞒着。” 抓住谢洛笙的手,谢歆甜认真道:“四弟参加科举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像安平侯那样能为大姐撑腰。” “大姐虽不说,我们却都知道你已经卷入一些漩涡里。我一个女子不能帮大姐什么,但是四弟可以!” 谢洛笙愣住,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迟钝的看向场地,那里,谢琛满脸是汗,冲向他的对手。 “好!” 眼见他将一个又一个的人踢翻,谢洛笙的胸口溢出滚烫,连呼吸都是热的。 这个傻小子,如此急切的想要功名,竟是为了她! “区区谢府,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本郡主!” 风巧慧尖叫。 她还沉浸在方才巨大的惊吓之中,谢琛枪头从她的鼻梁掠过,留下一道红痕。 “你这个毒妇,有朝一日等乐潼姐姐......” 从地上捡起鞭子,风巧慧抬手要给她一巴掌。 “啪!” 谢洛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轻而易举的抓住风巧慧的手。 目光幽幽的朝她看过去,谢洛笙扯了扯唇,“等谢乐潼夺势,把我挫骨扬灰?” 视线陡然溢出杀气,谢洛笙轻飘飘道:“原来谢乐潼,在长公主府。” 风巧慧脸色煞白,磕磕绊绊道:“你,你在说什么?” 谢洛笙冷笑,狠狠一推,将风巧慧甩在围栏,“勾结张丞相谋害我外祖,收买杀手意图杀我...谢乐潼欠我的,我定让她千百倍偿还。” “如今我杂事缠身没空管她,但求长公主府好好将她护着,可别露出行踪让我有机可乘!” 厌恶的扫了她一眼,谢洛笙移开视线,“滚吧!” 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朝这边看的视线越来越复杂。 风巧慧口中的怨毒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抢走侍女脸上的面纱戴上,愤怒道:“谢洛笙你给本郡主等着!” “嘭!” 谢琛扼住最后一个对手,精疲力尽。 行云流水的拳法,命中要害的狠辣,干脆果断的出招,谢琛一举一动充满洒脱,引起无数嘶喊支持。 谢洛笙深深地看着场内,嘴角缓缓扬起弧度。 谢琛,仅仅靠着书本就能自学到这个程度! 若是能拜在外祖麾下...... “好小子!” 果然,谢琛引起林靖驰的注意。 威严的身影惊奇的走下来,亲自握住谢琛的手,声如洪钟,“谢府小子谢琛,进入第二轮!” “好!!!” 一片叫好,谢琛顺利加入武举。 “大姐,四弟做到了!” 谢歆甜红着眼开口,哽咽的哭出来。 谢洛笙点头,顾及她此刻是男装不能和谢歆甜太过亲昵,拍拍她的手,向知夏吩咐道:“这里人多嘴杂,三妹不能久呆,你送她回府。” 知夏恭敬的点头,扶着谢歆甜走了。 头顶掠过一道黑影,传来轻蔑的笑声。 谢洛笙狐疑的看过去,只听鞭炮燃起,众人欢呼道:“文举结束了!” 文举结束了,她也该去找金惜醉和钱长枫! 留下丁香看着谢琛,贺他入围,谢洛笙带着知秋疾步离开。 面前,落下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 木瑜摇晃着手里的折扇,慢悠悠道:“谢大小姐速度快些,那两个人脾气大,被王爷关在酒楼砸了许多东西。再过一会,估计......小命休矣。” 第三百四十三章 钱长枫与金惜醉 “王爷,强行掳了他们?” 谢洛笙顿时无语。 行事这么夸张? 就这样的行事手法,前世他到底怎么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 “他们在哪?带我去!” 木瑜撇撇嘴,示意知秋带上谢洛笙,快步跃上屋檐。 一路前行,一炷香后,终于到了第一楼。 停在门口,谢洛笙还没推门就已经听到钱长枫与金惜醉的吼叫。 “莽夫!无耻!” “就算你是王爷,你也不能这么对我们!北歧风骨被你.....啊!” 金惜醉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霎时断开,谢洛笙暗道不好,推开门。 “王爷住手!” 一眼望去,满地狼藉。 钟凌寒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优雅的夹起糕点,瞧见她,凉薄笑道:“谢小姐来的及时。” 这人,莫名其妙的发火! 谢洛笙关上门,朝钱长枫行礼。 钱长枫安静的作揖,还算平静。 至于金惜醉,他站在墙边,脑门旁直挺挺插着一根木筷。 没多久,金惜醉从墙壁上滑下来,跌坐在地,梗着脖子嚎道:“杀,杀人了!” “嘭!” 钟凌寒骤然起身,一掌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修长的手掐在金惜醉的脖子上,脸上诡谲万变,满布阴狠,“杀人?就凭你方才那些话,足够本王将你杀一万次!” 血腥气从他的话里弥漫在整个屋子。 谢洛笙心头一跳,看向寒松。 寒松面色狠历,冷冷道:“他们诋毁王爷是姬妾所生,承袭王位名不正言不顺。” 谢洛笙面色一僵。 她怎么忘了,金惜醉出生名门望族,最看重血统! “王爷!金惜醉一时失言,请您饶了他一次!” 谢洛笙不能眼睁睁看着金惜醉被杀,快步上前,握住钟凌寒的手。 空气瞬时寂静,钟凌寒凉薄的看着她,眸底风云涌动,夹杂着寒气,“你也觉得,本王名不正言不顺?” 谢洛笙加重握着他手的力道,指腹穿过间隙一点点掰动他的手,最终扣住,轻轻的摇头。 “王爷是宏德太子唯一的血脉,名正言顺!”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阴霾散尽,喉咙发出哼声,摩擦着她的指腹,松开金惜醉。 谢洛笙松了口气,望了一眼被他放开的手,面上划过诧异。 她以为以钟凌寒的性子,要握住她才会满意。 压下心思,谢洛笙缓声道:“小女谢洛笙,请两位到此一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钱长枫扶起金惜醉,柔声问道:“你是沙湖县主谢洛笙?” 谢洛笙颔首,示意知秋递上金疮药。 “小女一介女流不方便请两位,这才拜托长安王。举动有所冒犯,两位别见怪。” 金惜醉矫情的推开知秋,自己拿着金疮药颤抖着手给自己脖子上药,哽咽道:“你好好的县主,跟这个活阎王在一起干什么?听闻你时常纠缠三皇子,现在怎么不纠缠了?” “那三皇子,才是好人呢!你要是带着三皇子来请我们,我金惜醉主动就去了!” 钟锦潇? 谢洛笙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眼底迸出讥嘲。 看来钟锦潇果然已经注意到这两个人,在她之前和他们认识! 钟凌寒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眸底划过幽冷,漫不经心道:“怎么,钟锦潇请就可以,本王就不行?” “当然不行!” 金惜醉下意识大吼,对上钟凌寒的眼神,顿时瑟缩了一下。 长安王的眼神,太吓人了! 鼓足勇气,金惜醉声音细弱蚊蝇,“三皇子贤名在外,对淮西一带的难民诸多照拂。” “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我们见的主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贤名 金惜醉说的无比向往,无比崇拜,就连钱长枫脸上都露出赞同。 钟凌寒冷笑,狭长的眸看向谢洛笙,幽幽的吐着气,“钟锦潇善待灾民?这该是本王十多年来听到最大的笑话!” 嫌弃至极,怀疑至极,侮辱至极! 金惜醉登时不高兴了,跳了起来,呵道:“三皇子所作所为我等皆看见,难道还有错不成?”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金惜醉和钱长枫,眸光忽明忽暗,沉声问道:“钟锦潇赈济灾民,你们当真亲眼见过?” “我,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我亲耳听到!” 金惜醉愤怒的瞪着她,吼道:“三皇子从府中拿出三箱珠宝送往灾区,又勒令淮西太守开仓放粮,甚至还派人带着茅草圈出一块地作为收留之用,做了几百个临时茅草屋!” “难道这些你敢说都是假的?” 金惜醉崇拜的模样冲出天际,谢洛笙转眸,看向钱长枫。 钱长枫朝她点头,不紧不慢道:“坊间皆是三皇子贤名,来京途中我也见到有官兵正在派粥。” “派粥?呵。” 谢洛笙忍不住发笑。 “你们所说的三箱珠宝,不过是北歧商户为讨好钟锦潇,以他的名义送去的好处罢了。” “至于开仓放粮,圈出淮西一角作为安置地就更是笑话。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不是陛下下令,钟锦潇区区一个皇子,哪里有这个资格?” 从盘子里拾起精致的糕点,谢洛笙漫不经心的放在眼前,指尖掐住糕点一角,刹那,糕点碎了一地。 她没有忘记,前世她跟着钟锦潇出发淮安,见到的是什么景象。 什么贤名,什么爱民如子,都是钟锦潇费尽心机演出来的假象! 钱长枫拧起眉,像是仔细思考谢洛笙说的话。 金惜醉不满的双手叉腰,嗷嗷叫唤,“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把好处都塞在自己头上,贪下贤名?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能否认这次赈灾的是三皇子,三皇子花的精力最多!” 真是一个好骗的人! 谢洛笙淡淡的看着金惜醉,轻轻摇头。 丢下掌心剩下的糕点,谢洛笙转身,扯唇道:“若你们不信,我便带你们走一遭。” “让你们亲手,撕下他的假面具!” 谢洛笙话音落下,眼神带着肃杀之气,直看的金惜醉浑身起鸡皮疙瘩,脚底发凉。 金惜醉对钟锦潇倾慕已久,面对谢洛笙如此诋毁,脸上五官顿时扭曲,狰狞道:“好啊!去就去!我要让你亲眼见见,三皇子比这个残忍的长安王好上千万倍!” 钟凌寒斜眼睨他,果断抬手。 “啊!” 一股内息直直将金惜醉卷出房门,砸到地上。 钱长枫面色浮出薄怒,“我等出去等候县主!” 话毕,双手作揖,大步出门。 谢洛笙抿唇,缓步走向钟凌寒,“请王爷与我同行。” 钟凌寒狭长的眸划过讥嘲,薄唇扯了扯,“他们可不待见本王。” “若本王同去,若看见不好的画面,恐怕会认为是本王的手笔。” 钟凌寒转身就走。 忽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谢洛笙抬头,轻声道:“你随我一同去,我才放心。” 第三百四十五章 淮西灾区 钟凌寒身子猛的僵住,绝美的眼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唇角荡开一抹惑人心神的笑意。 “既然本王的王妃如此热情相邀,本王岂有不去之理!” 掌心扣住她的腰,钟凌寒飞身带她从金惜醉二人头顶掠过。 一炷香后,谢洛笙坐在奢华的软垫上,对面是蜷缩在角落靠在穷酸木板上的金惜醉和钱长枫。 “你,你这也太区别对待,我们好歹是你请来的客人,你连个软垫都不给我们用?” 金惜醉扯着嗓子咧咧,坐在那扭来扭去,充分表达不满。 钟凌寒幽幽的看过去,扯唇道:“不愿坐就出去。” 修长的手抬起,金惜醉猛的抱住钱长枫,不甘心道:“你敢!你把我赶出去我就,我就……” “嘭!” 马车撞到一个东西,骤然停下. 车帘被一只黝黑的手掀开,金惜醉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钱!给我钱!” 骤然,一张凄惨的脸夹带着骨头冲了进来。 “娘啊!” 金惜醉飙出高音,埋头躲在钱长枫的怀里。 钟凌寒一把护住谢洛笙,抬手,一道厉风将那人推开。 “别伤害他!” 谢洛笙拦下钟凌寒,看向车外。 一群灾民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忌惮钟凌寒不敢凑上去,手里捏着碗,齐齐低头,贪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轰。” 下瞬,灾民一拥而上,抢走了男人手里所有的钱。 腐烂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 “这里,是淮西灾区?” 气氛陷入沉寂,良久,钱长枫艰难的问出来。 谢洛笙轻轻点头,面无表情,“这里就是淮西边沿,是朝廷赈灾数额最大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谢洛笙清冷的眸缓缓抬起,注视着金惜醉,“也是你崇拜的三皇子治理最久的地方。” “既然是三皇子治理的地方,定是很好!” 金惜醉强撑着恐惧朝谢洛笙嚷嚷,呼吸却渐渐沉了下去。 钱长枫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人群,向谢洛笙点了点头,拽着金惜醉下车。 只一眼,他们再挪不动脚步。只见眼前灾民无数,遍地狼藉,数百人挤在一个茅草屋里,抢夺着半块馒头。 “兹兹。” 火烧水的声音冒出来,钱长枫拧眉过去,满是泥巴的黄水里在煮着一根细长的东西,几个孩子流着口水等着。 几个妇人讨好的朝他们笑,伸手去抓水里的东西。 刚提出来,孩子们迅速哄抢,直往嘴里塞。 金惜醉探头看过去,犹豫问道:“这是什么?” 钱长枫从地上捡起掉了的一根,沉声道:“树皮。” 谢洛笙和钟凌寒从马车里下来,抬起眼看向四周,哑声道:“这里的树,已经被砍尽了。” 钟凌寒低低的应了一声,修长的手骤然落在她的眉心,轻轻抚平那里的褶皱,“他们能活着,已经比更多人都要幸运。” 他的声音太沉,似乎承载着无数的痛意。 刹那,谢洛笙忽然想起寒松提起十年前沙湖出现的瘟疫,喉咙微顿,轻声问道:“十年前的沙湖,比这里更悲惨吗?” 钟凌寒眸光陡然变深,幽凉道:“悲惨万倍不止。” 边缘之地,朝廷根本不顾! 第三百四十六章 愤怒 身侧空气沉了下去,透着冷冽。 在那种情况下,虎狼之地,无法想象他和寒松如何活了下来! 谢洛笙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钟凌寒,一切都会过去。” 掌心传来暖意,柔柔的声音不经意间流入心底,钟凌寒心头一悸,反手将她握住。 难得她如此主动。若早知道她这么心软,他该多扮演些可怜。 “真的吗,只要我和你睡,你就给我粮食!” 身后忽然传来痛苦的嘶吼,钱长枫迟疑的回头。 一个女人,被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满脸泪水。 “他们,他们怎么敢!” 金惜醉愤怒的冲过去,被钱长枫拉住。 “这是……她自愿的!” 钱长枫艰难的开口,避开了眼睛。 金惜醉不敢相信地摇头,“她明明是被逼的!” “她想要粮食,她想要活下去!” 钱长枫低吼,额前青筋暴动。 “这……是她活下去的方式。” 金惜醉愤怒的挣脱他的手,“但是我们现在可以救她!” 钱长枫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将他狠狠扼在手下,厉声道:“救了她之后呢,带她离开这里吗?你能吗?” “除了她之外,这里受难的数不胜数,你都救的过来吗?” 救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仅仅凭着他们,永远救不完! 金惜醉顿时消音,无力的跌在地上。 女子的衣服被撕裂,肢体厮磨声刺耳的响在耳里,隐隐带着细碎的哭泣。 声音很小,却足够让人悲愤交加。 谢洛笙指尖微颤,她的头还没抬起就被钟凌寒闷进衣袍里,遮挡的严实。 透过缝隙,谢洛笙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越发凉薄。 一缕内息从额头掠过,茅草屋轰然倒塌,伏在女子身上的男人被掀飞,无数稻草遮住女人的身子。 “寒松,拿粮食。” 钟凌寒幽凉的开口,马车叫过来,拥着谢洛笙进去。 寒松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粮食一个个的分派,这里的人很习惯的道谢,嘴里竟说的是长安王。 金惜醉愣了愣,“你,你这个王爷也时常来这布施?” 钱长枫深深地向钟凌寒作揖,拉了拉金惜醉的衣角,“想必这些人能活着,靠的是长安王长时间的资助。” 否则,他们不会认不出长安王却知道向长安王道谢! “不可能!三皇子贤名不会是假的,这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罢了!” 金惜醉嘴皮子依旧硬,瞧了一眼那个爬起来不断磕头的女人,跺跺脚,跟上马车。 钱长枫站在那没有动,遥望四周,脸色铁青。 触目所及,皆是狼狈。 这就是深受赞誉,背负贤名的三皇子治理的结果! 马车内一片安静,谢洛笙从钟凌寒的怀里出来,无视金惜醉探究的眼神,淡淡道:“淮西一带延绵数千里,受灾之地无数。” “钟锦潇备受赞誉之地在淮西腹中,我带你们看看,腹中之地又是什么景象!”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男装 对于要去腹地,金惜醉嗫嚅半天,最终点了头,强撑道:“北祁百姓对三皇子赞赏有加,若真治理成这样,不可能传有贤名!” 谢洛笙眸子眯了眯,唇角扬了扬,没有出声。 马车已经行驶一个时辰,四周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郁,金惜醉的话也越来越少。 钱长枫有意打破尴尬的气氛,朝谢洛笙道:“县主今日为何一身男儿装扮?若让熟悉的人发觉,恐怕……” 话音未落,钟凌寒狭长的眸幽幽的朝他看过去,薄唇掀起令人心惊的弧度,“钱才子未免对本王的王妃太过注意。” 强大的压力令钱长枫瞬间脸色惨白,虽然他们察觉到谢洛笙和钟凌寒关系非浅,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已私定终生! 正欲解释,钟凌寒低冷的声音堵住了他的嘴。 “本王的王妃如今一身男装都免不得引人注意,她若一身女装,你觉得车外的环境下她能活几时?” 四周骤然寂静,金惜醉抬起头又低了下去,显然想起刚才那个用身子换粮食的女人,眉眼苍凉。 钱长枫顿了顿,朝谢洛笙歉疚抱拳:“在下思虑不周,请县主见谅!” 谢洛笙淡淡一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钟凌寒。 她再怎么弱,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钟凌寒低头,视线移到她的脸上,睫毛扇了扇,声音压低,冷幽幽道:“真是个到处招惹野男人的小东西!” 他是不是该想法子把她藏起来,再不给他人窥探半分? 谢洛笙双目赫然放大,不可思议的对他盯着。 她招惹野男人? 她做什么了? 眼睛里要是有刀子,钟凌寒的脸恐怕早就被做成刀削面!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这两个小白脸难道不是你要的?” 咬紧了小白脸两个字,钟凌寒望着她的视线满溢侵略。 一股醋意直冲云霄,谢洛笙被酸的鼻头发麻。 顶着压力朝金惜醉和钱长枫脸上扫了一眼,后知后觉——他觉得她因为这两个人好看才想招揽? 而且,他居然因为这两个人容貌俊美所以多番冷眼? 谢洛笙差点被气笑,直勾勾的看着他,“臣女有时真不知王爷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等回府,请王爷将书房不该有的书扔出去可好?” 这要看成吨不健康的书籍,才能形成他这种思想吧! 钟凌寒瞧她眼眸犀利,眼睛通红又压着怒气,显然完全没注意过钱长枫二人的相貌。 心头怒气顿时散了,手指落在她的脸上,两指之间夹起肉,指腹轻轻摩擦,嗤笑道:“等回去,本王的书房随你进,看把你急的......也是,凡夫俗子的皮囊怎么比得过本王?” 光影透在他的脸上,魅惑妖艳的脸比女子还要娇媚。一眼看过去,惑人心神,引人沉沦。 谢洛笙匆匆移开视线,压住跳的剧烈的心脏。 不得不承认,钟凌寒的样貌的确比任何人都要俊美! “咳咳。” 钱长枫再受不住他们旁若无人的状态,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 谢洛笙回神,避开钟凌寒的手,看向车外。 钟凌寒凉凉的扫了一眼钱长枫和金惜醉,脸色阴郁的恨不能将他们踢出去。 望着自己的手,视线灼热的凝视着谢洛笙。 她还是要多吃点,还是太瘦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男孩 “吁。” 临近黄昏,马车终于停下,寒松和知秋在外恭敬道:“淮西腹地到了。” 淮西腹地,受灾极为严重,钟锦潇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里打理好,让灾民每个人都吃饱肚子的贤名也由此而来。 这里,恶臭味远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一眼,从车里缓步出来。 入眼,井然有序,比起早前受灾之地天壤之别! “看见没有,谁说三皇子不仁德?这里难道治理的还不够好?” 金惜醉从马车上跳下来,喜笑颜开,嘚瑟的朝谢洛笙指着四周。 然而,谢洛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甚至,钟凌寒和钱长枫也都没有回他。 金惜醉不满的跳脚,怒喝道:“为什么没有人理我?难道这些人你们看不到?”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看到了。” 金惜醉吸了口气,吼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灾民!” 钱长枫打断了他的话,拉着金惜醉到一边,沉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些人穿的衣裳干净,步伐也不匆忙,看见我们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来来回回走圈,甚至小孩的眼睛里也没有恐惧。” “这些,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灾民该有的表现吗?” 金惜醉愣住,顺着钱长枫说的话仔细打量这些人,不甘心道:“胡说!在这里的不是灾民还能是什么人!” 挥开钱长枫,金惜醉冲向人群,拽住一直偷瞄他们的灾民,怒喝道:“告诉他们,你们从哪里来,是不是三皇子把你们安置好的!” 那人仿佛早有准备,张嘴正要说话,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飘过来,“说实话。” 颀长的身影如恶鬼一般站在他的不远处,骤然对上钟凌寒幽深的眼神,那人吓的一激灵。 “噗通”跪下,哽咽道:“官老爷饶命,小人不是有意欺瞒,是员外给小人们钱命令小人在这伪装灾民应付官家!” “不关小人的事啊,您饶了小的吧!” 金惜醉向后踉跄,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 远处,闻讯而来的男人挥舞着镰刀气急败坏的闯过来,呵斥道:“你胡说什么!三皇子救了我们的命,还给我们安家,你怎么敢......” 一道厉风骤然朝男人袭去,钟凌寒凤眼一转,幽幽的看向说话人。 刹那,男人脊背顿时发寒,仿佛被什么掐住喉咙。 承受不住来自骨子里的惧意,男人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官,官老爷饶命!” 众人见状,纷纷跪了下去。 一时间,哭啼不止。 谢洛笙抿唇,从金惜醉身旁掠过,双目看向四周,视线触及到一个躲藏的身影上,心脏骤然一缩,哑声道:“真正的灾民在那!” 快步走过去,躲着的身影受惊站起来——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呜呜!” 小男孩怕的要跑,被谢洛笙拦下。 看清他的身子,谢洛笙呼吸猛然停滞,眼底掠过红光,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肩膀,溢出杀气。 钱长枫和金惜醉跟了过来,齐齐顿住。 这个男孩——身无遮挡,满手污血,脸上全是伤疤,仅剩下一双眼清澈见底。 第三百四十九章 麻绳 “松手!” 黑影赫然笼罩,幽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谢洛笙手腕一松,小男孩迅速跑开,呜呜嚎叫。 “闭眼。” 妖邪的香气侵入鼻尖,钟凌寒伸手,黑色的衣袍落在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谢洛笙从震惊中回神,缓缓抬头。 半晌,哑声道:“他的舌头,被割了。” 钟凌寒诡异的眸盯着她,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喉咙滚动了一下,“嗯。” 身后有风,从他身上吹过,袖摆在她眼前晃出一片又一片的影子。 谢洛笙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没由来的身子发颤。 修长的手指骤然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钟凌寒幽幽吐气:“他只是冰山一角。你若怕了,就随本王回去。” 谢洛笙目光霎时变冷,越发坚硬,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要让他们活的安稳!” 她知道钟锦潇并未赈灾,对这里的情况也大致有过猜想,但她从未想过真正的灾民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墨发随风扬起,丝丝分明,谢洛笙站的笔直,夕阳残血,印着她脸上绝艳的怒气。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指腹怜惜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泪,骤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狠狠咬了一口,卷走唇上的血珠,贴着她的唇角,轻轻道:“哭什么,本王帮你。” 自始至终,钱长枫和金惜醉都沉默的站在一旁,未有打扰。 等夜幕降下,金惜醉提起一口气,擦掉掌心的汗,大步朝小男孩跑开的方向走过去。 掀开沙包,露出真正的灾民区。 小男孩将头埋在胳膊里,十几个灾民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他们,每个人的嘴里都发出“呜呜”的响声。 这里所有人——全都被割了舌头! 钱长枫脸色陡然变冷,步伐越发沉重。 “呼噜噜,吃饭了!” 巷子后面传来引猪吃食的招呼声,一个官兵模样的人端着一个盆进来。 十几个灾民顾不得害怕,连滚带爬的冲向后面。 “至,至少,有赈济粮。” 金惜醉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 红着眼过去,等所有灾民都领完粥,抢下官兵手里的盆,伸手一捞——满手沙。 “嘭!” 金惜醉愤怒的将盆丢在地上,看着害怕的灾民,咬牙道:“这些东西不能吃!” “呜呜呜!” 金惜醉砸了他们的粮食,小男孩挥舞着双手要跟他拼命。 谢洛笙拉住他,安抚的拍着小男孩的肩膀,从他手里拿过碗,倒在地上,脸色铁青。 “半碗沙半碗糠,糠里还裹着腐烂的菜叶,这一碗下肚,他们的身体不知不觉就会崩坏。” 钱长枫扯下手里的钱袋,沉默的递给年纪最大的老人,转身出去。 金惜醉再受不了,嚎啕大哭。 谢洛笙抿紧唇,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抬起头,对上钟凌寒冷飕飕的眼神。 “握够了没有?” 谢洛笙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忽然,小男孩抓住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逃向老者的身后。 空气骤然冷冽,小男孩被一股厉风牵住,一拉,落在钟凌寒的手里。 “王爷不要!” 谢洛笙瞳孔猛的放大,拉住钟凌寒的胳膊。 钟凌寒瞟了她一眼,狭长的眸盯着小男孩,良久,指腹松开,黑袍罩在他的身上。 “你这牙齿倒是尖锐,既如此,你何时把这麻绳用牙齿咬开,本王何时给你们饱腹的粮食。” 寒松冷脸丢来一串麻绳,足有胳膊粗。 小男孩警惕的看着他,探头,满满三大袋大饼冒着香气摆放在外面,仿佛在朝他招手。 “呜呜!” 小男孩迅速捡起地上的绳子放在嘴里,用牙齿啃了起来。 很快,十几个灾民全都涌过来,拾起麻绳放在嘴里。 第三百五十章 收服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他们,鼻尖发酸。 明明,他们可以过来哄抢,但是他们却老实的顺从钟凌寒的恶作剧。 这些人,守礼谦逊,本该有美好的人生! “怎么,可怜他们?” 钟凌寒面色极其难看,阴沉沉的盯着她的手。 谢洛笙捂住伤口,摇了摇头。 “绳子里有药,王爷在救他们。” 麻绳拿来时她就已经闻见药味,这些人吃了这么久的沙子,若没有药很快就会死! “你倒是鼻子灵。” 钟凌寒冷嗤,站在她身侧,强行忍住看她伤势的打算,幽幽道:“不过这药原本也不必这么用。你是不是想,本王欺凌成性,残忍的很?”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她没想到钟凌寒竟会以为她会这么想他。 “臣女明白王爷的打算。” 谢洛笙沉下声,轻轻摇头。 她明白,若直接给他们吃药,这些人会以为他们要害人而不敢吃。 原本放在食物里最好,不过...... 欺负人这句话他倒是说对了! 这人心眼小,小孩咬了她一口,他不欺负那个孩子一下,不会甘心! “这些大饼,像是京城的做法。” 谢洛笙的视线落在那些大饼上,眸光闪了闪。 这些赈灾用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人,心底终究柔软的很! 她的眼含着笑,直勾勾的看着他。 钟凌寒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幽幽的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你说,是谁剪了他们的舌头!” 巷子外,金惜醉愤怒的抓来官兵。 钱长枫站在一旁没有阻止,目光同样冰冷。 官兵见金惜醉,钱长枫瘦弱的很,想反抗,不经意瞥见钟凌寒,霎时头皮发麻,跪在地上颤声道:“小,小人参见王爷!” 钟凌寒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一心一意的和谢洛笙较劲。 煞神在这,官兵再不敢动,身子抖的跟筛子一样,哆哆嗦嗦道:“这都是三皇子的命令!这一片的灾民死的死杀的杀,就剩下这些,县老爷不让杀说就剩下这些人,能留下就留下。” “三皇子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命人把他们的舌头割了,然后给一些奴仆钱让他们每天在茅草屋住着充当灾民,要是朝廷来人就说三皇子的好话。” 官兵吓的话都说不利索,“王爷饶命啊,小人和这件事无关,您放了小人吧!” 金惜醉震惊的捂住耳朵,跌在地上。 钱长枫脸色灰白,紧抿着唇不肯说一个字。 “钟锦潇。” 谢洛笙一字一句,声音带着血腥气,唇角绽开一抹笑,阴森慑人。 他该死!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谢洛笙,抬手,寒松将大饼派送给每一个人,随后起身,恭敬道:“王爷四个月前在腹地购买的土地已经全部收拾,共搭建五千房屋,开辟良田百亩,所有灾民全部登记在案,只等夏至将他们带去安置。” 安置?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良久,眼底溢出笑意。 金惜醉愣了一下,唇角蠕动道:“你,你特意为他们买了地?” 这么大的场子,这么周全的部署,得花多少银子? “长安王。” 钱长枫忽然站的恭敬,双手合上,深深地朝钟凌寒弯腰下,“小人钱长枫不才,愿为长安王马首是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山洪 夜幕降临,稀薄的月光从乌云中倾泻而下。 谢洛笙跟着钟凌寒离开腹地,正要上马车,身后响起骚动。 知秋警惕的摁住腰间的短刀,谢洛笙回眸,只见小男孩穿着长长的黑袍艰难的走过来。 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跪在地上,虔诚的向他们磕头。 “走吧走吧,我这眼睛受不了!” 金惜醉红着眼快速上马车,缩在角落独自抹眼泪。 谢洛笙朝小男孩轻轻露出一抹笑,握住知秋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的越来越远,小男孩远远地追着,最终停了下来。 “喏。” 金惜醉忽然停止哽咽,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揉成一团丢给钟凌寒,“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做了,这东西你收下,能卖多少钱都给他们送过去。” 钱长枫颔首,沉声道:“钱家在淮西也有几家当铺,长安王若有需要随时去寻。” 出生陇西名门望族的金家和钱家财力和势力不可小视,他们愿意帮,足以证明已经十分相信钟凌寒。 谢洛笙敛下眸子,唇角勾了勾。 这一行,不亏! “咚。” 地契被钟凌寒嫌弃的丢了回去,颀长的身子倚靠在床边,慵懒的合上眸子,“若真心相帮,就跟对主子,治理好北歧,给他们一个安稳日子。” 安稳日子。 谢洛笙心脏微动,视线看向钟凌寒,指尖按住了衣角。 将百姓,将北歧放在心上的钟凌寒,该是北歧明君! 前世,她竟然为了钟锦潇那种阴险小人和他为敌,当真愚蠢! 金惜醉被他呛的咳嗽,仔细摊开地契,撇了撇嘴,双手重新递上去,恭敬道:“谁,谁没跟对主子。你,不,王爷,你收下这地契,我金惜醉跟你一辈子!” 这怎么听的像是情话? 谢洛笙嘴角微抽,认真的看了一眼金惜醉——她怀疑她搞错了人! 几个人坐在马车,顿时无话。 过了许久,金惜醉方才咬牙切齿道:“三皇子,真他娘的坏!” “难为我们兄弟二人还主动去见他交好,下次我定给他颜色看看!” 谢洛笙瞧着他愤怒的样子,弯了弯唇。 这时候,恐怕钟锦潇也正在找他们。 并列榜眼,这两位的才能今夜就能传遍整个京都! “呼呼。” 车外狂风大作,谢洛笙心底慌的厉害。 掀开车帘,月亮已经彻底埋入乌云,黄沙扑面,气压压的人喘不过气。 “不对劲!” 谢洛笙话音刚落,车外骤然咆哮,百兽奔腾。 山洪——来了! “走!” 钟凌寒拥住谢洛笙,拎起金惜醉,寒松带着钱长枫,知秋紧随其后,齐齐跃上车顶。 “嘭!” 就在离开的刹那,马车四分五裂,洪水泛滥,淹没了整个淮西主道。 “呼呼。” 大雨呼啸而至,谢洛笙靠在钟凌寒的怀里,紧紧抓着树干,看着脚下洪水流淌,双眼猩红。 “那些灾民会不会受到波及?” 寒松摇头,宽慰她道:“这条路本就封锁,百姓居住地距离这很远,洪水突发虽然凶猛但后力不足,不会影响太大。” 知秋抓住哭嚎的金惜醉,眺望着树林出现的火把,松了口气,“官兵已经来了!” “快,把所有的沙包都放进去,即刻呈报朝廷,淮西遭遇洪灾!” 县令的声音和救人的声音交杂,脚下行动井然有序,显然已经排练过无数遍。 谢洛笙放下心,方才发觉她不知不觉抓开了他的衣襟。 后脑抵在他的胸膛,温度烫的吓人。 钟凌寒漫不经心的撇了她一眼,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幽声道:“附近有酒楼,先去休息。”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 一更天。 谢洛笙换上知秋新买来的衣服,躺在床上,梦中无比纷杂。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也并不安静。 “谢洛笙这个该死的贱人,我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她!” 风巧慧私自出府被长公主罚跪,扫开地上给她准备的饭菜,声音尖锐无比。 丫鬟们纷纷低着头不敢言语,一袭白纱缓缓走过来,遣退下人,清冷道:“今日,欺负你的人是谢洛笙?” 风巧慧迅速扭头,瞧见来人激动的道:“乐潼姐姐!” “今日谢洛笙穿着男装隐藏在百姓中间,不知道想干什么!被我揭穿后倒打一耙,抬手就要打我,后来她弟弟来了,劈断了我的鞭子,还划花了我的脸!” 风巧慧抱住谢乐潼放声大哭,“她当众喊我郡主,也不知多少人听见了,我的脸今日丢尽了!” “谢洛笙。” 谢乐潼靡艳的唇轻轻张开,念着谢洛笙的名字,阴森可怖。 忽然,抓住风巧慧的手,沉声问道:“你说她男装打扮,她会不会要出去?” 风巧慧从她怀里探出头,奇怪的问道:“出去?去哪?” 谢乐潼想了想,吹响哨子。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轻佻的看着谢乐潼,猥琐至极,“有什么事?” 风巧慧吓的躲在谢乐潼的身后,谢乐潼厌烦的皱眉,朝来人问道:“尊主今日可在京城?” 那人影舒展筋骨,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在。” 谢乐潼咬住唇,冷声问道:“他的身边,是不是还带着穿男装的女人?” 那人讥嘲的点头。 谢乐潼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眯起眼,眸底怒火熊熊燃烧。 “巧慧。” 谢乐潼缓缓握住风巧慧的手,深深地看着她,勾唇道:“你方才说想杀了谢洛笙是不是?” “现在只需你付出一点代价,谢洛笙就会死,你愿不愿意?” 这夜,长公主府响起痛苦哀鸣呻吟。 餍足的男人从长公主府出来,召集上百人,穿上夜行衣悄声离京。 三更天,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谢洛笙睡的熟,丝毫不知。 那黑影站在床前,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将她被子的一角掀开。 寒气猛然而至,谢洛笙赫然睁开眼,下意识要抽发簪。 看清来人,警惕不减,但戒备散了不少。 “王爷有事?”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双眸晦暗不明,握住她的手,摊开,盯着上面发紫的牙印,眸色陡然变深。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手背上,诡异的语调从他的喉咙滑出来,“谢洛笙,你怕我。” 不是本王,是我。 谢洛笙顿时低下头,试图将手抽出来,轻声道:“臣女只是身在外乡,警惕了些。” 按住掌心里的那只手,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唇角漫开自嘲的弧度。 忽然,猛地一拉,将她拽入怀里。 冰凉的手顺着后背一寸寸移动,惊的她一颤,顺势将她按住,掌心穿过衣裙贴上她的腰,缓缓揉捏,幽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可你知道是我,这身子,依旧这么僵。” “王爷!” 谢洛笙腰侧滚烫,咬住唇,想从他怀里挣开。 然而她越挣扎,钟凌寒禁锢她的力气就越大! 修长的手掀开她的裙摆,从腰侧一路向下,指腹在她的尾骨上细细摩擦,钟凌寒欺身而上,彻底将她压在身下。 “谢洛笙,既然你挑拨了我,又为何还要如此抗拒我?” 冰凉的吻落在耳侧,谢洛笙忽然生出惧意,双手疲软,全身没有力气,眼睁睁看着钟凌寒离她越来越近。 清冷的眸闪过雾气,谢洛笙颤声道:“臣女自小学习礼法,尚未成亲,王爷与我这般亲昵已是越矩,臣女岂能不抗拒?” 钟凌寒低低发笑,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幽幽道:“不,本王说的是你的心。” “你的身子早已接受甚至熟悉我的触碰,是你的心一直在抗拒。” 细碎的吻从她的脖子开始往下,钟凌寒眼中却没有情色,停在锁骨处,吐出的声音发自胸腔。 “我知你会嫁给我,但我时常在想,你是否真心愿意成为我的王妃。”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木瑜发难 钟凌寒的声音仿佛惊雷直直砸入谢洛笙的心底,每个字都让她震惊。 她的心里有没有他? 她和钟凌寒之间,什么时候会牵扯上这些问题? 也是,如他这样桀骜之人,当初提出娶她做侧妃就是为羞辱她,如今关系虽然缓和,但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迎娶之人心里没他? 这是一个男人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谢洛笙抿唇,满目苍凉。 只是,经历了前世那些事后,为报仇重活一世的她,还有心吗? 钟凌寒也不催她,狭长的眸子灼热的对她盯着,只等着她的回应。 良久,谢洛笙缓声道:“臣女的心早就化为灰烬,王爷问臣女的话臣女答不了。臣女只知及笄一过,臣女便会嫁给王爷,决不食言!” 空气,骤然寂静。 “呵。” 钟凌寒唇角冷漠的扬起,眼底卷起惊涛骇浪。 掌心缓缓移到她的脖子,钟凌寒声音哑的透彻,“本王就知道你没有心!多少次本王都气的想把你杀了,可惜就是下不去手!” 谢洛笙迟疑的看着他,眉间拧起大大的川字。 他为何看起来这么失落? 她并未背信弃义,他对她也并非喜爱,又为什么追问她的心? 难道,得到她的心,这个男人的狩猎游戏才算结束吗? 谢洛笙压下眸子,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自从吃了失魂散后,他就一直不对劲,找个机会,让太医给他看看才是! “真是白眼狼一只。” 钟凌寒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脖子,自嘲笑道:“虽然没心,倒算守诺。” 让她爱上自己这事,等她嫁过来再说吧。 松开钳制,钟凌寒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幽幽道:“睡吧。” 浓郁的睡意席卷而来,谢洛笙依稀感觉到身侧的人离开床榻,替她掖好被子,推门出去。 翌日,谢洛笙醒来,身旁早已经没有人。 “小姐。” 知秋端着热水在外面敲门。 谢洛笙应了一声,披好衣服。 “昨日洪灾伤了多少人?” 洗漱完毕,谢洛笙沉声问道。 知秋放下毛巾,宽慰道:“县令来得及时,伤者不超过百人,且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今晨朝廷应当收到消息,相信很快便有赈灾银安置。” 谢洛笙点头,赞许道:“淮西腹地的县令人倒很好,回府后你将我的体己换成粮食交给他。” 知秋恭敬的点头,正要为她梳妆,忽然,一个脑袋倒挂着从窗户掉下来,瞧着谢洛笙,戏谑道:“看不出谢大小姐心系百姓,是个位主中宫的好苗子。” 知秋赫然抽出腰间的短刀,护在谢洛笙前面,厉声道:“木瑜师兄,请你离开!” 木瑜轻笑,一个跟头从窗户进来,一双桃花眼环视四周,挑眉问道:“怎么,我那可爱的知夏师妹这么不想见我?” 谢洛笙对木瑜惯来警惕,眸色沉了下去,淡声道:“知夏在谢府,并未跟来。” 不料,木瑜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冰冷。 “你说什么?” “你把她一个人留在谢府?” 谢洛笙眯眼看向他,沉声道:“昨日三妹在外不安全,我让知夏送她回府,我们来淮西只是一时想法,没来得及告诉她。” “没来得及告诉她,就不能发密信?” 木瑜气急败坏。 “嘭!” 重重砸了手里的药瓶,木瑜双目猩红瞪着谢洛笙,阴鸷道:“昨夜电闪雷鸣,谢大小姐倒睡的舒服!你可知知夏最怕雷电,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缩在角落哀鸣一夜。” “若有熟悉的人陪她还能忍住,你将她一个人丢在谢府,你想没想过她昨夜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她爱吃什么? 木瑜阴柔的面容变得极为可怖,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眼底竟划过杀意。 知秋牢牢地将谢洛笙护住,木瑜唇角扯了扯,愤而离去。 从地上拾起木瑜砸碎的药瓶,谢洛笙闻了闻,心下一沉。 这是凝神用的药丸! 知夏竟怕雷声到需要这些控制! 掌心握了握,谢洛笙朝知秋吩咐道:“去找马车,我们即刻回府!” 山洪爆发,钟凌寒想必要留下协助处理灾民。 另外,钱长枫二人表明要跟随他左右,钟凌寒也需要利用这次山洪探查他们的能力,短时间内他们恐怕走不了! 知秋点头,走到门口,宽慰道:“知夏虽然打小惧怕打雷,但这两年来已经好很多,木瑜师兄和她分开过一段时间,并不知道这些。” “况且,府中还有丁香陪着,小姐莫要担心。” 谢洛笙低低应了一声,神情并未轻松多少。 寒松跟着知秋出去,一炷香后回来,对钟凌寒恭敬道:“谢大小姐自行寻了马车,像是想自己回京。” 钟凌寒背对着他,静静的听着他汇报,双手紧紧捏在一起,神魔般的脸透出嘲弄,“昨日才问她心里是否有本王,今日便自行离开。” “这就是她给本王的回答?” 钟凌寒菲薄的唇勾出森寒的弧度,狭长的眸底卷起惊涛骇浪,形成深不可测的地狱,令人恐惧。 气压骤然降低,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吱吱。” 一只信鸽扇着翅膀盘旋在屋顶,寒松顶着巨大的压力伸手。 握住信鸽,取下信件,朝钟凌寒开口,“您让查的张采女有下落了,她果然是假死,谢大小姐连夜将她带了出去。” 钟凌寒的视线幽幽的扫过去,寒松顿时冷的浑身血液凝结,懊恼的咬牙,硬着头皮上前,双手将信纸递了过去。 “张采女交代,县主救她是为了取雪山之巅的圣物千海莲!” 瞬间,冷气散尽。 钟凌寒顿了一会,邪肆的脸露出诧异,凉薄问道:“她要千海莲做什么?想取来救谁?” 寒松擦了一把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望着自家主子明知故问又满含期待的脸,压住笑道:“千海莲是胎生之毒的解药,谢大小姐说过,她定会救您,这自然是为您而取!” “是吗。”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声音,说不清什么情绪。 寒松点头,扬唇道:“第一楼花费多年才查到千海莲的所在地,耗尽财力也没能让雪山之颠的族人松口,谢大小姐却轻松做到,她的确是王爷的福星!” “按照张采女的说法,下月初三就是千海莲盛开之时,谢大小姐似乎要亲自去摘。” 雪山之颠极为危险,谢洛笙愿意亲自去取,足以证明诚心! 寒松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难怪说要去沙湖,原来是为了本王涉险。” 钟凌寒嘴角翘着,眸光幽幽。 “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想着我的伤。” 这是不是说明,他至少被她放在了重要位置! 话毕,再没了下文。 寒松拧眉,想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抬头,撞上钟凌寒发光的脸。 “你说,她爱吃什么?” 钟凌寒忽然跳开话题,声音极尽温柔,眉眼全是压不住的欢喜。 谢洛笙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这一刻,钟凌寒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一团棉花包裹严实,软的不像话。 “不然,本王亲自给她再做一只叫花鸡如何?” 他已经迫切的想给她买吃的,从一点一滴开始,将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寒松忽然之间被腻的头皮发麻,怔了一会,闷闷道:“听闻女子都爱吃糖。”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心痛 “轰隆隆。” 闷雷的声音越来越远,谢洛笙看着窗外。 屋檐滴下水,伸手接住,凉飕飕的让人心慌。 “这些糖都要了。” 熟悉的声音飘过来,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透过塌掉的围墙看到钟凌寒颀长的身子。 他在买糖?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望着他的背影,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 “小姐,马车已经找好,一柱香后过来。” 知秋推门进来,见她站在窗口吹风,担忧的走过去。 “洪灾刚至,气温低了不少,小姐小心着凉。” 谢洛笙笑了笑,轻声道:“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不用担心。” 倒是钟凌寒,他昨日的脸色似乎不对。 看向窗外,钟凌寒已经走了,剩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距离千海莲盛开还剩几天?” 合上窗户,谢洛笙沉声问道。 知秋算了一下,恭敬回道:“八日。” 八日,时间所剩不多! 谢洛笙点头,叹道:“回去后收拾细软,待我请旨去沙湖,便奔赴雪山之巅!” 知秋点点头,犹豫许久,朝谢洛笙问道:“小姐采千海莲是否为了王爷?” “此行路途危机重重,分明可以告知王爷千海莲下落让王爷自行去取,可您偏偏不愿……您为何对王爷这么好?” 门外,钟凌寒抱着满怀的糖果,刚准备进去,听到知秋的话,脚步骤然停下,唇角扬着,双目灼热的看着屋内。 他想听她的回答! 谢洛笙眸中情绪转瞬即逝,看向知秋,笑了笑,“这是我欠他的。” 知秋心疼的皱眉,不满道:“奴婢在王爷身边呆过一段时日,他做事从来只凭自己心意,愿意帮您是他的决定……况且王爷时常欺负您,您已经忍了,甚至还允诺嫁他,您并不欠王爷什么!” 知秋生怕谢洛笙为报恩迷失自我,语气都急了起来,完全忘记钟凌寒曾是她的主子。 屋外,钟凌寒眸中卷起乌云,沉沉浮浮。 压下寒气,噙着笑意继续看向屋里。 他的王妃,定会替他反驳这个丫鬟! 什么欠他,这都是她找的理由! 谢洛笙摇头,脑海一幕幕浮现出钟凌寒前世今生对她的所有画面,呼吸沉了下去。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长安王有多冷血狠辣我都听过,我也知他待我只是当成玩物。” “所幸我还有些用处,能引他一时兴起与我达成同盟。但是,王爷为我几次身陷囹圄是事实,解他体内胎生之毒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谢洛笙的手下意识抚摸手腕上的玉镯,淡淡道:“嫁给他是我的承诺,在那之前,我只求与他两不相欠!” 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砰。” 钟凌寒手里的糖掉了一地。 狭长的眸涌起黑云,唇角的笑越拉越大,刹那,周身透出血腥气。 “她竟是这么想本王。” 冷血狠辣? 待她好只因为把她当玩物,因为她有用? 她有什么用? 对付区区钟锦潇何需她帮忙? “她拿千海莲,不是因为在乎本王,而是为和本王两不相欠!” 钟凌寒邪肆的声线似地狱浮音,幽凉缠绵,眸底竟溢出哀色。 他这段时日给她买那些吃的,表达过那么多的情意,她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王爷!” 寒松担忧的叫他,钟凌寒缓缓看他,早上所有的喜悦烟消云散,双眼满布血丝。 “走。” 钟凌寒转身,垂下手,鲜血顿时顺着掌心流了一地。 痛。 哪怕胎生之毒发作,也不及此刻心痛半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洗掉刺青 “王爷!” 寒松跟上去。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谢洛笙从里面出来,寒松投去森寒的眼神。 “长安王?”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满地的糖果,抬头,眼见一地鲜血。 他刚才在屋外? 心跳的厉害,涌起几分怪异的情绪。 客栈东院屋顶,钟凌寒站在上面,遥望着黑沉沉的天,周身满布幽凉。 寒松站在他身后,满眼忧虑。 木瑜赶过来,见到钟凌寒这般模样,挑眉看向寒松。 寒松木然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脸上布满黑气。 能让他们同时摆出这种神态的人,只有一个! 木瑜一双桃花眼闪过讥嘲,淡淡的问道:“谢大小姐做什么了?” 钟凌寒唇角紧抿,寒气散了出来。 寒松一记眼刀扫了过去,沉声道:“谢大小姐要摘千海莲。” 顿了一会,寒松接着道:“和王爷两不相欠!” 空气顿时死一般的沉寂,钟凌寒狭长黑眸卷起比墨还黑的乌云,手指微动,指尖戳入流血的掌心,骨节捏的发白。 木瑜脸色一沉,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凌寒,眸光一转,阴柔的脸上划过杀气。 忽然,木瑜缓缓开口,“怎么会呢,谢大小姐分明心里有王爷。” 空气一凝,钟凌寒黑眸微动,闪过几丝希冀。 眯眼看向他,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木瑜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道:“知夏找我要能洗刺青的药,谢大小姐以前只喜欢过三皇子,身上的刺青定是为三皇子留的。现在要洗掉,不就是为了干干净净嫁给主子吗?” 话落,钟凌寒眼底所有希望尽数破裂。 黑压铺面,浓郁的戾气席卷而来。 钟凌寒生生克制住胸口的怒气,阴沉的声音几乎破音,“她要洗掉刺青?” 那个他亲自刻在她腰间的刺青,他们的定情之处,她竟敢洗掉! “唰!” 寒松骤然出剑,抵住他的脖子,愤怒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木瑜惊讶的看着他们,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 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刃,轻轻的移开,小心翼翼道:“属下,可没有撒谎的必要。” “难道那刺青......” 木瑜狐疑的看着钟凌寒。 钟凌寒唇角泛白,沁出血丝,最后竟笑了出来,目露阴狠,低低道:“那是,本王的手笔!” 谢洛笙,在你眼里,本王当真和你只是同盟关系! 呼吸下沉,良久,锵然的声音落下,“她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和本王互不相欠!” 屋檐下,谢洛笙带着知秋走过来。 站在门口,谢洛笙敲门的手顿在空中。 为什么她竟觉得不敢见他? “知秋,我方才所言,有一句不妥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知道钟凌寒当时就在屋外,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后,心里会觉得很空。 知秋摇头,“小姐所言句句属实,且为王爷思考太多。奴婢听着,只替小姐不平。” 在她眼里,小姐要嫁给那样阴晴不定的王爷,还要为王爷舍生忘死去摘千海莲,设计如此之多,实在太委屈! 谢洛笙低头,眸光落在掌心握着的糖上,低低的应了一声。 是啊,她说的每个字都发自真心,为何要惧怕他听见? 压下心底莫名的不适,谢洛笙敲响了房门。 钟凌寒站在屋顶,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下意识浮出的柔情瞬间碎裂,涌出浓郁的黑雾。 看一眼。 再看一眼。 他像是想把她刻在骨子里。 恨意怒意和杀意卷在一起很快烟消云散,钟凌寒轻轻闭上眼,遮住满眼的诡谲,哑声道:“寒松,下去。” “告诉她,日后不必再见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婚约作废 屋檐下,寒松落在谢洛笙身后,死命压住怒气,沉声开口,“奉王爷命,请谢大小姐回去。” 谢洛笙怔住,“我来正是想告诉他,我雇了马车,打算回京。” 寒松脸色闪过冷意,“王爷已经知道,谢大小姐一路平安。” 寒松的态度.....格外冷漠! 谢洛笙抬头,正对上屋顶上那抹黑色的身影。 他的背影冷的厉害,并未给她一丝眼神。 风从面上刮过,谢洛笙心一点点沉下去,有些凉。 “洪灾后事务繁杂,请让王爷小心行事。” 谢洛笙轻声开口,转身正要走,寒松的话从身后传过来。 “回京后,谢大小姐不要再去长安王府。王爷有令,谢大小姐从此和王爷不必相见。” 谢洛笙呼吸陡然凝固,“这是,什么意思?” 寒松握住腰间的剑把,冷下声音,“王爷让属下告知谢大小姐,您和王爷的婚约作废,之前的同盟也不必继续。” “王爷和三皇子势同水火,您不必担心王爷不动手。” 寒松眼底满是鄙夷,吸了口气,闷声道:“您既然想和王爷两不相欠,那便不必再有牵扯。千海莲第一楼会去取,不必谢大小姐再费心。” “谢大小姐体弱,早些回京修养,这段时日的种种,就当大梦一场,全都忘了吧。” 谢洛笙整个人都僵住,迟疑的抬头。 全都忘了? 钟凌寒要和她,一刀两断?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莫名颤抖。 寒松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像是厌恶极了她。 谢洛笙第一次产生慌张,下意识的望向屋顶。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瞬,谢洛笙只感觉胸口憋的厉害。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朝屋顶冲了过去。 对上那双诡谲万变的眸子,脚步顿住。 冲过去,然后呢? 问他为什么解除婚约,瓦解同盟关系吗? 她有什么立场? 自始至终,这都是他心血来潮的闹剧,现在他不想玩了,她难道还放不下? 同盟之初,她就为了不嫁给他一簪子插入心口......现在的结果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仰起头,静静地看着屋顶上的那个身影,雾气一点点遮住视线,她的喉咙干的厉害。 良久,缓缓弯腰,谢洛笙朝他行了大礼。 朱唇微张,哑声道:“臣女,告退。” 退回京城,再不见他! 微风掠过,屋顶衣袂翩翩,一双黑眸翻腾着惊天的怒火,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谢洛笙,你果真心里没有半分本王。” 钟凌寒低低一笑,眼底满布自嘲。 滔天的寒气席卷整个客栈,钟凌寒双目溢出血腥气。 木瑜讥诮的看着谢洛笙走,再看着钟凌寒离开,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谢洛笙身上的刺青是谁刺的他当然知道。 谢洛笙自然也没有要洗掉刺青,知夏来找他要的只是普通的金疮药。 他说那些话,是故意的! 他已经看过太多次主子为谢洛笙受气,心伤,趁这个机会他当然要推波助澜,让他们彻底分开! 谢洛笙这个奸诈的女子,配不上主子! 若是以往,他懒得拆人姻缘。 但是,这次她竟敢将知夏孤独的留在谢府,遭受雷电的恐惧! 那么,她就要付出代价!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体贴 “小姐,奴婢已经将有关千海莲的事都说了...小姐您怎么了!” 谢洛笙猛然栽倒,知秋慌忙将她扶住。 谢洛笙摆手,喉咙溢出腥味。 从地上起身,面露无奈——她这是怎么了? 钟凌寒会一如既往帮她对抗钟锦潇,冯姨娘得到了该有的下场,谢文兮成了钟锦潇的妾没有翻身之机,娘和外祖甚至十万将士她都保下来了...... 她为什么,还会这么心慌! 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谢洛笙从地上爬起来,轻声道:“他的身体刚刚痊愈,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把千海莲采下来。” 况且,她答应过要救他! 知秋心疼的扶住她,咬咬牙,沉声道:“王爷武功高强,断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小姐莫再为此劳神!” “马车就在门外,奴婢扶您先回去!” 谢洛笙点头,生生克制自己不回头,上了马车。 金惜醉和钱长枫被寒松拽着出来治理洪灾水患,正巧看见谢洛笙走了,嘟嘟囔囔道:“真是自己的媳妇自己疼,谢大小姐能回去,我们这两个还要当不要钱的劳工!” “夫人!等等!” 马车后追出一个胖掌柜,手里拎着很大的袋子出来,扯着嗓子喊。 谢洛笙微怔,叫停车夫。 胖掌柜快走几步跑过来,将好几个袋子都塞了进来,喘气道:“夫人这要回去了?您相公给您做的东西您还没吃呢!” 知秋将东西递出去,拧眉道:“我家小姐清清白白,不曾嫁人,掌柜的怕是认错人了。”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掌柜的尴尬的挠头,“我见那公子又是给夫,哦不,给这位小姐又是烧水又是买糖还亲自动手做吃的,那么关切体贴,我就给误会了!” 谢洛笙顿住,轻声问道:“你说,谁给我烧水?” 掌柜的点头,笑的暧昧,“就是那位穿黑色锦袍的公子啊,长的那叫一个俊!昨夜突发洪灾,井水都浑了,小店又没有准备干净的水。” “那位公子说您喝不惯污水,特意去后山打来干净的泉水,还亲自为您烧。啧啧,这份用心我待内人都没有!” 掌柜的伸手又把吃的塞进谢洛笙的手里,“这是早上公子亲手做的叫花鸡,他说您好这口!” 袋子在你来我往间破开一个口子,香气扑鼻。 谢洛笙按住知秋要拿走的袋子,看着热气腾腾的叫花鸡,心头微颤。 “这也是,他亲手做的吗?” 掌柜的点头如小鸡啄米,绿豆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还第一次见这么富贵的公子亲手糊泥巴,这可真把您放在心尖上了!”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是吗。” 可惜这只是他玩闹的手段.... 从此以后,她再也吃不到这样的东西了吧。 无数糖果从掌柜的怀里掏出来丢下,谢洛笙看着散落一地的糖,心尖滚出密密麻麻的疼,一股酸意从鼻头涌入眼睛。 这是什么感觉呢? 被抛弃后的不甘,还是.....委屈? 一幅幅和他相处的画面涌入脑海,谢洛笙伸手按住唇瓣,溢出苦笑。 是什么感觉都不重要了,钟凌寒那样的人,她看不透! “多谢掌柜。” 合上袋子,谢洛笙吸了口气,朝知秋道:“回去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遭袭 马车行驶的越来越快,风声咆哮,影影绰绰的树影下露出漆黑的袍子。 两不相欠。 他这么说,她就这么做了! 相信很快,她腰间的“寒”字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钟凌寒冷冷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指尖微动,一阵厉风扫过,地上散落的糖落在掌心。 糖纸剥开,露出透明的样子。 狭长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薄唇抿出寒凉。 放入嘴里。 妖魔般的面容寒霜满布。 很苦! “王爷!灾民已经尽数交接,金惜醉二人的确有实力,办事速度很快。” 寒松恭敬的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露复杂。 钟凌寒低低的应了一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忽然,掌心握住,糖纸灰飞烟灭。 “谢洛笙,本王眼里再不会有你!” 凛冽的风吹遍整个树林,飒飒作响,卷起歇斯底里的咆哮,宛如地狱炸开。 寒松担忧的抬头,只见钟凌寒双目满布阴沉,仿佛涌动着千年的乌云,表面看起来极为平静,但只要探究一分,便会被迅速卷入,直至湮灭! “轰隆!” 闷雷在头顶炸开,谢洛笙咬下最后一口鸡肉,望向窗外,轻轻合上眼。 “轰隆隆。” 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谢洛笙赫然睁开双眼。 知秋抽出短刀,警惕的看向车窗,低声道:“小姐,情况不对!” 谢洛笙淡淡的应了一声,掀开了帘子。 马车后,十几个黑衣人蒙着面骑马冲来,气势汹汹。 为首的男人兴奋的舔着唇角,扬手吼道:“都给我上,车上的女人死了,三千两黄金全给你们分了!” “大哥威武!” 黑衣人齐声呐喊,奸笑的朝谢洛笙冲过来。 知秋紧盯着那些人,咬牙道:“奴婢曾在谢乐潼身边见过他们!” 那时他们还乔装成普通小厮的模样! “谢乐潼!” 谢洛笙所有的情绪瞬间压下,双目陡然变冷,眉心掠过寒气,抽出马车固定用的铁棍,从马车里下去。 吩咐车夫躲起来,冷冷的看着朝她袭来的黑衣人,清冷的眸雷霆四起。 她正心情不好,这些人倒自己过来当靶子! 手腕猛地挥下,谢洛笙狠狠砸中迎面的男人。 “小姐当心!” 知秋冲到她前面,一个跳跃,踹下两个黑衣人,短刀划了他们的脖子。 “贼娘们,当真不好弄!” 为首的黑衣人愤怒的嘶吼,高举着手里的斧子朝谢洛笙头冲过来。 谢洛笙眯了眯眼,丢下铁棍,抽出脚下黑衣人手里的剑。 寒光一闪,兵刃相接,发出剧烈的轰鸣。 黑衣人被震下马,谢洛笙提着剑把冲了过去,速度快到极致。 “噗!” 剑刃重重砍下,黑衣人猛地避开,吐出鲜血。 谢洛笙似早有所料,一脚踩住他翻转的胳膊,双眼寒芒顿闪,掌心一扬,煞气滔天,长剑狠狠落了下去。 “大哥!” 黑衣人惊呼。 “小娘们!” 剑刃就要戳下去,黑衣人骤然一跃而起,反手将谢洛笙扼住,抬手扇在她的肩膀。 谢洛笙吃痛,抬手削去他的手指,迅速挣脱。 这瞬,她想起钟凌寒教她剑术时调笑的话,“你这手力气不足,学些花拳绣腿吓唬旁人倒是够,若碰上练家子......便喊本王。哪怕千里,本王也来救你!” 钟凌寒... 谢洛笙心头仿佛压上千斤重石,唇角露出凄然。 此刻,她终究只能靠自己! 第三百六十章 表哥回来了 “小娘们,去死吧!” 黑衣人齐齐冲过来,个个武功不俗,一波又一波内息同时冲过来,满布杀气。 谢洛笙躲闪不及,正中一招。 “小姐!” 知秋犀利的尖叫,拼死挡在她的前面。 谢洛笙反手将她护住,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唇角溢出鲜血。 “钟凌寒!” 谢洛笙几乎失声,细微的呼喊他的名字。 关键时刻,一道石青色身影将她拥住,反手对上黑衣人,刹那间地动山摇,冷冽之气连绵数里! 谢洛笙欢喜的抬头,看清来人,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喜气随即淡了些,怔怔道:“表哥?” 林苏豫点点头,抬手,厉声道:“都拿下!” 一声令下,数十人军队冲进来,意气风发。 很快,黑衣人尽数拿下! 谢洛笙痴痴地看着眼前穿着石青色衣袍的少年将军,眼眶滚出泪来。 林苏豫,安平侯长孙,她的大表哥! 少时,她很喜欢粘着大表哥玩,也时常和二表哥吵嘴争夺舅舅外祖的宠爱,她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快乐的过下去。 但没几年,边疆战乱,她的两个表哥都跟着舅舅舅母戍守边疆,安平侯府瞬间空空荡荡。 前世直到她嫁给钟锦潇,她才见到两位表哥一面,随后,她领兵谋反,两位表哥尚未回来就被她连累,砍下了头颅! 谢洛笙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温润少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声问道:“你当真,回来了!” 林苏豫望着她,温润的眸子划过细碎的光,随即将她抱住,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脑,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她:“大哥回来了!” “多年不见,笙儿长高了!” 熟悉的语调瞬间击碎谢洛笙所有的防备,双手狠狠抱住林苏豫,谢洛笙不住的点头,哽咽道:“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 “二表哥还有舅舅舅母他们在哪?也都回来了吗?” 谢洛笙拉着林苏豫的衣袖不肯放,脸上满是自重生后再没出现过的依赖。 树顶,卷起惊涛骇浪,骇人的冷芒冷冷扫下,透着讥嘲的杀气。 林苏豫警惕的抬头,四周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扶住谢洛笙的身子,林苏豫笑着回她,“父亲母亲和知远都在路上,听闻外祖遭人陷害,我担心外祖受不住,率领一小队人马抄近路回京。” “没想到,正遇见你遭袭!” 林苏豫说到这,声音冷了不少。 谢洛笙拽着他,已经尘封的记忆清晰的忆起,情绪越来越受不住。 “表哥这些年过的可好?” 哭了许久,谢洛笙方才定了神。 松开林苏豫,颤声问道。 林苏豫露出苦笑,“塞外虽苦,但这条路是我们选的,自然能承受。只是不能见你和姑姑,我们心里总放心不下。” 忽然,林苏豫握住她肩膀的手重了几分,“欺辱你的姨娘,现在在何处?” 谢洛笙愣住,随即明白过来,他是路上听说了她以前的事,想替她报仇。 低头,唇角扬了扬,谢洛笙轻声道:“表哥放心,笙儿自己的仇,笙儿定会自己报!” “那位姨娘,已经葬在荒郊野岭!” 谢洛笙声音透着冷,手腕流出血迹。 林苏豫点头,温和的眸子倒映着谢洛笙满身杀气的模样,脸上划过阴沉。 他的妹妹本该活的肆意,但京城总有一些杂碎,让她饱受磨难! 曾经他远在边疆无法替她撑腰,如今,他回来了,再不会让人欺辱妹妹半分! 知秋第一次见林苏豫,跪在地上,恳切道:“奴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林苏豫回神,将她扶起,放柔了声音,“该我谢你才是!” “军医还在后面,等他们来了,给你看看伤!” 第三百六十一章 包围 林苏豫回来,谢洛笙心下大定。 坐在树荫下,谢洛笙抬头看向四周,眸子闪了闪。 方才,她在期待什么? “喝点水。” 林苏豫递来水壶,心疼的揉着她的肩膀,温润的脸上划过冷意,“这些黑衣人你可知是谁找来刺杀你?” 谢洛笙点头,吐出三个字,“谢乐潼。” 林苏豫一惊,“是她?” 当初名冠京城的第一才女谢乐潼,心肠竟如此歹毒! 林苏豫面色一冷,沉声开口:“等我回去,大哥替你要个公道!” 谢洛笙轻轻的看着他,哑声问道:“大哥不问问她为什么要杀我吗?” 就这样轻易的相信她? 林苏豫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温润的眸子柔的仿佛滴下水来,“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伤害我的妹妹。” “笙儿,大哥回来了。以后你再不用怕!” 林苏豫的声音柔柔的落下,神色和十年前牵着她的手,将她从父亲的毒打中带出来时肯定的样子一模一样。 谢洛笙眼眶一红,差点又落下泪。 林苏豫不想引起她的伤心事,刻意让人将黑衣人带远些。 岔开话题,轻笑道:“多年不见,你竟学了些剑术。” “姿态优雅,行动果断,颇有名将之风。” 谢洛笙握住水壶,勉强的笑了一下,指腹在剑柄上摩擦,哑声道:“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看我可怜,愿收我为徒,跟着学了些花架子。” “还有......” 还有谁,她不能再说了。 既然他们已经两不相欠,也从此两不相见,不该提的事就该忘记! 天色阴沉沉的下来,气压似乎比之前更冷。 林苏豫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住,瞧着她眉眼中的忧虑,拳头紧了紧。 在他记忆里,他的妹妹该是个双目清澈无忧的姑娘! “待父亲母亲回京,我定亲自向老夫人道谢!” 多谢永安伯爵府,愿意在这汹涌的京城护她一命! 林苏豫对她的疼爱一如往昔,谢洛笙心里划过暖意,朝他轻轻点头。 “大表哥。” 良久,谢洛笙忽然开口,“待你回京后,离钟锦潇远些!” 林苏豫诧异的看着她,剑眉拧起,沉声问道:“他欺负你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呼吸沉了下去,谢洛笙点头,一字一句道:“我与他,不共戴天!” 林苏豫望着她满是杀气的脸庞,眸中一痛。 印象里娇气可爱的妹妹,遭受了多少打击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银色的铠甲闪出寒芒,林苏豫骤然站起来,翻身上马,朝谢洛笙伸出手。 “大哥带回你回京。” 报仇! 谢洛笙站起来,朝林苏豫扬起灿烂的笑,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坐在他身后。 寒风凛冽,全然不似初夏。刀子一般的视线落在身上,谢洛笙微怔,狐疑的回头 夜幕降临,身后的树林无比空洞,仿佛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向她进攻。 “知秋。”谢洛笙收回视线,让知秋上马车,压低了声音,“这里不安全,尽快回去!” “轰隆隆!” 大片乌云沉沉的压过来,空气一阵寂静,令人发慌。 行驶一个时辰,到了偏僻的地方,马匹忽然停下,发出嘶鸣。 林苏豫握紧缰绳,沉声道:“警戒!” 刹那,凛冽的气息来势汹汹,数万寒芒从天而降。 谢洛笙抓住林苏豫骤然滚下马,厉声道:“万箭齐发!我们被包围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抓她 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这次来的人和之前的黑衣人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林苏豫护住她,喝令将士隐蔽。 万箭齐发,凶险万分,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从地上捡起一支箭,瞳孔骤缩。 “这是……西疆的标志!” 林苏豫拿过来,温润的脸满布戾气。 “西疆的人来的蹊跷,表哥莫和他们纠缠!” 谢洛笙心感不妙,郑重的朝林苏豫道。 林苏豫点头,正准备吩咐所有人撤退。 “北祁丧家之犬,战场打不过就跑,骗城主和你们和解,简直可笑!来啊,都抓住!” 赫然,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满口脏话。 林苏豫神情顿时满布阴霾。 “你们才是丧家之犬!将军,小人申请出战,撕裂他们的嘴!” 身边的将士噌的站起来,竖起手里的花枪。 谢洛笙拧眉,林苏豫朝她摇头。 刹那,树林中冲出一队人马,迎着将士们厮杀。 “虽是激将法,但我们不能忍这口气!” 林苏豫按住蠢蠢欲动的谢洛笙,冷声道:“他们冲我们来的,你在这别动,等大哥回来!” 说罢,林苏豫提起长剑冲了过去。铠甲在月色下亮出慑人的光,谢洛笙抿唇,呼吸颤了颤。 西疆这群人,来的太刻意,话也太刻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握住剑把,谢洛笙眸中炸开寒芒,直起身,正看见西疆的人劈手砍了试图逃跑的黑衣人,直直朝她冲过来。 谢洛笙呼吸一窒——他们的目标,是她! 寒风吹上面颊,谢洛笙手腕陡然被鞭子卷住,狠狠一拉。 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手上再没有力气,剑应声而下。 “哈哈,太弱了!” 一个男人戴着面具大笑,拦腰将她提上马,迅速离开。 谢洛笙眸光沉寂,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砰!” 男人猛的将她丢在地上,轻鄙的望着她,抬起缰绳,马蹄赫然抬起,朝她狠狠落下。 谢洛笙所有计策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这个人——要杀了她! 脚尖勾住马匹后蹄,谢洛笙目光发冷。 “嘶!” 一人一马同时发力,关键时刻,男人却发现她的意图,一鞭打在她的腿上,将她扯入马蹄之下。 黑影越来越大,谢洛笙绝望的闭上眼。 忽然,衣服被一双冰凉的手拉住,一道内息袭来,马蹄断裂,男人重重倒在地上。 谢洛笙睁眼,撞上一张邪肆诡谲的脸。 “钟……长安王。” 心,像是忽然找到了安身之所,霎时平稳。 钟凌寒却没有搭理她,随手将她扔在一边,唇角噙着凉薄的弧度,“怎么,西疆的少城主这么悠闲,来北祁做人质?” 西疆少城主? 谢洛笙双目眯了眯,眸中炸出火光。 前世,北祁内乱,这位西疆少城主杀了他的父亲,夺了兵权,杀入北祁,乱了钟凌寒的脚步,这才给了她和钟锦潇喘息的机会。 今生,他竟然提前来了! 西疆少城主南宫穆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大笑,“这个女人果然有用!都说鬼面阎王有了软肋,我刚抓住你就来了,传闻原来也不作假!”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配吗 南宫穆摘掉面具,露出空洞的右眼,阴狠吼道:“做人质的可不是我!” “三年前你戳瞎我的右眼,今天,我要你死在北祁,为我西疆男儿助威!” 狂风大作,钟凌寒挑眉,讥嘲的看着他,喉咙动了动,滚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随意抬手,眸底泛出杀气,掌心重重落下,南宫穆剑气同时袭来,撞开地面,发出轰鸣。 谢洛笙担忧的看着,耳膜震动,身子都在发颤。 南宫穆……不是简单的人物! 但最终,他只会输给钟凌寒! “你怎么会变强这么多!” 钟凌寒一掌击在南宫穆的胸口,南宫穆跪在地上吐出血。 忽然,他看向谢洛笙,双眼猩红,狰狞道:“我杀不了你,我就杀了你的女人!” 南宫穆疯了一般朝谢洛笙冲过来。 一股戾气迸发,谢洛笙站在那没动,静静地看着黑影从眼前掠过,最终砸入地面。 “噗!” 南宫穆彻底栽倒,晕了过去。 “少城主!” 一群西疆人追了过来。 “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走吧。” 幽凉的声音响起,谢洛笙只觉浑身发寒。 对上他的那双眼,手指动了动。 “你不和我一起?” 钟凌寒没有说话,深深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没有一点温度。 这瞬,她只觉得从头冷到脚,仿佛被寒气贯穿。 “杀了他们!” 西疆的人越来越多,朝天嘶吼。 谢洛笙偏头,正见他踉跄,嘴角沁出血。 “你受伤了!” 谢洛笙声音冷了下去,顾不得其他,挥开身后飞来的箭,拽着他迅速闯入树林。 钟凌寒盯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神色晦暗不明,却没有拒绝。 “别追了,那是沙湖迷雾林,进去了就出不来!” 西疆人止步,恶狠狠的守在外面。 树林内空气越来越浑浊,地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谢洛笙抓紧他的手,见身后无人追上来,脚步渐停。 “你怎么样?” 扶住他的胳膊,谢洛笙想看他的伤势。 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将她拨开,目光冷沉沉的看着她,讥嘲道:“这么轻易就放弃,果真是无用的西疆人。也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将同样无能的人抓住,用来威胁本王。” 钟凌寒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她,讽刺的话一个一个的蹦出来,幽冷的让人遍体生寒。 谢洛笙喉咙哽住,皱眉看着他。 钟凌寒瞧着她的眼睛,划过温怒,扯唇道:“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若不是你,本王也受不了伤,这算不算,你又欠本王一次?” “听他们说你是本王的女人,你听着很难受吧!西疆人就在外面,你想解释本王也不拦着,对了,西疆北祁已经定了盟约,本王也不想和他们决裂……不如,本王亲自把你送出去,如何?” 一字一句,满满的疏离冷漠。 谢洛笙面色苍白,钟凌寒望着,瞳孔一颤,讥嘲道:“你不走,是不是在等你的表哥?” 表哥? 他怎么会知道表哥和她在一起?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王爷一直都在?” 只有一直跟在她身后,才会知道林苏豫救她之事! 钟凌寒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配吗?”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本王的真心 心猛地一凉。 全身僵硬。 谢洛笙直直的看着他,哑声道:“臣女……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王爷如此厌恶?” 一阵风吹过树梢,发出可怖的声音。 钟凌寒没有回她,脸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层层叠叠,翻腾涌动。 最终,谢洛笙松开了他的胳膊。 眼眸垂了下去,遮住眼底的情绪,淡淡道:“既然王爷不想和臣女在一起,臣女告退。” 说罢,朝树林外迈步。 手腕,被人狠狠扼住。 谢洛笙刚走一步,整个人被飓风扯过去。 钟凌寒面色阴沉,一把将她抵在树干,眉眼满布戾气,幽冷道:“你想去哪?你就这么不想和本王站在一处?” 树干伸出来的枝头戳着她的后背,谢洛笙闷哼,拧眉盯着他,咬紧唇,眸光氤氲。 明明是他不愿意和她站在一起,现在又发什么疯? “谢洛笙,你说话!” 钟凌寒狭长的眼睛透出猩红,幽幽的看着她清艳的脸,一股痛苦从脸上划过。 已经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放不下她!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戾气伴随着寒气笼罩全身,钟凌寒压着她,寒芒迸入眼底,一字一句道:“不准洗掉刺青!” 谢洛笙诧异的看他,“你说什么?” 修长的手狠狠攥着她的下巴,钟凌寒迫使她看着自己,阴沉低吼:“本王不准你洗掉本王刺下的痕迹!” 不想听她反驳或嘲笑,钟凌寒骤然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 双手抓紧她的胳膊,唇瓣紧紧贴着不容她避开半分,齿间流转,夺了她的呼吸,骤然,他撕裂了她的纱裙。 “哗啦!” 宽大的手掌狠狠捏上她的腰,一遍遍的吻着她的唇,在她迷茫间赫然伸手,牢牢摁住她的身子,彻底露出她的肌肤。 视线往下,她的腰上刻着紫色的“寒”字。 没有洗掉。 她没有动手! 像是找到了希望,钟凌寒戾气骤然消散,一遍遍爱怜的摩擦那个字。 甚至,弯腰单膝跪下,滚烫的唇吻了上去。 “你……” 谢洛笙从没被他如此对待过,震惊的看着他。 随之而来的,是遍及全身的耻辱感。 “啪!” 谢洛笙抬手,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眼底蹦出水光,系好腰间的衣服,踩着破碎的裙摆,谢洛笙咬牙看着他,自嘲道:“我以为你和传闻的不一样,我以为你至少不是坏人,可是……羞辱我才是你的目的是吗,现在,您满意了!” “钟凌寒,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谢洛笙要走,脚步却一动不能动。 低头,地上的男人缓缓站起来,用内息牢牢将她禁锢。 “羞辱你?谢洛笙,你何尝不是羞辱本王?” “本王将你捧在心上,可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和本王划开距离。” 黑影笼罩,颀长的身子压过来,钟凌寒邪肆的脸布满哀戚。 “两不相欠!你可知这四个字仿佛刀子割在本王的心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的一片真心!” 风骤停,树林陷入沉寂。 谢洛笙怔住,呆呆地看着他,“王爷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听不懂? 他说……一片真心? 他难道不是一直只当她是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脸上喷来凉气,谢洛笙愣愣的看着他靠近自己。 “你难道,从来就没发现本王对你的心?还是,你一直觉得本王是在玩弄你?” 钟凌寒诡谲的眸溢出受伤,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低道:“本王为你做那么多,你都看不见吗?” 伸手拥住她,钟凌寒放弃了所有抵抗,薄唇擦向她的耳边,幽幽道:“谢洛笙,你是本王认定的王妃,本王愿意为你奉上一切。” “你不要洗掉刺青,更不准和本王两不相欠!” 第三百六十五章 被困迷雾林 谢洛笙满眼恍惚,迟疑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嗡嗡的发着响。 “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可一世的钟凌寒,居然说她是他认定的王妃? 他对她,有情!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心跳的剧烈,谢洛笙差点控制不住。 忽然,她的胳膊被人拉住,纳入怀里。 “本王说,本王心里有你!” 钟凌寒深深的看着她,手掌抚上她的脸,一寸寸,掌心滚烫,眸底溢出翻滚的柔情,“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本王面前起,本王便发誓,此生定会爱你护你。” “那日看见你来府里,主动求本王帮忙,你可知你答应嫁给本王的那刻,本王有多高兴。” “本王以为,只要本王足够努力,你就会将本王放在心上。” 冰凉的唇落在她的耳侧,修长的手紧紧将她抱住。 贴上她的耳垂,钟凌寒闭上眼,盖住眼底所有的诡谲,幽声道:“可惜本王错了,你对本王并没有那种心思。甚至,你只想离本王远远的。” “你知不知道本王站在屋外,听见你说想和本王两不相欠,本王的心有多痛!” 冰凉的吻一点点的落下,钟凌寒最终停了下来,在她耳边呢喃,“告诉本王,你的心里,当真没有一点本王的位置吗?” 谢洛笙愣住,呼吸越来越凉。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的心里有没有他! 原来他上次问这个问题,并非失魂散的作用... 他忽然对她冷淡的原因,竟真的因为那日在屋子里说的那番话! “臣女……” 谢洛笙不敢看他,偏过头,低声道:“臣女从未想过王爷会对臣女有情。” 这算是,回答了吗? 比上次要委婉,却也逃避! 刹那,两个人陷入静默。 “你的心里,没有本王。” 钟凌寒哑声开口。 “也是,这个问题,你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怀里人身子在发颤,钟凌寒低头,盯着她微红的双眼,脸色微僵,整个人仿佛掉入幽潭深海。 良久,薄唇扯出自嘲的弧度,沉声道:“既然你不爱本王,本王放你走。” “只有一个条件,不准洗掉刺青!” “日后,也别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本王不确定会不会反悔!” 缓缓的,钟凌寒松开了她。 一股风灌入,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表情凉入骨髓! 心口颤了颤,她忽然胸闷的厉害。 垂下眼,谢洛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的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他松开自己的那刻,谢洛笙只觉心口仿佛缺了一块! “他们人还在里面,要不要找找?” 西疆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谢洛笙骤然回神。 手被握住,惊慌抬头,对上钟凌寒冰冷的眸子。 “这是沙湖迷雾林,你一个人出不去,本王带你走。” 手很快被松开,钟凌寒走在前面,身形踉跄。 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谢洛笙望着前面带路的身影,慌乱的情绪渐渐平稳。 这个鬼魅般的男人,竟没有逼她。 他当真.....对她有情吗? “王爷。” 谢洛笙忽然开口,声音在发抖。 钟凌寒顿了顿,幽凉的看向她。 谢洛笙心忽然一跳,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方才,她想问,他喜欢她什么? 第一次见面,他们在谢府,她是个蛮横的大小姐,被谢文兮蒙蔽,将他丢出谢府,害他遭受奇耻大辱。 她是那样愚不可及的女人,他喜欢她什么? 第三百六十六章 诉说往事 钟凌寒唇色苍白,狭长的眸静静的移开,没有说什么,独自走在前面。 深夜里的迷雾林透着阴森可怖,刚下过大雨,空气里散着凉气。 谢洛笙紧紧跟在他后面,稀薄的月光下倒着他的影子,显得那么孤寂。 垂下眼睑,谢洛笙神色暗了暗。 谁也没想到西疆的少城主竟然将她带到沙湖边境,既如此,她该联系张采女。 亲手采摘千海莲,是天意! “嘀嗒。” 一滴水砸到脸上,谢洛笙一惊,手刚抬起来,前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停在她前面。 “迷雾林的露水有毒,你别碰。” 钟凌寒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蓦然,诡谲的眸子看向她,伸出手,微凉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擦掉水珠。 一缕黑气从他掌心升起,沁着蛊惑的香气。 谢洛笙屏气凝神,脸上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心尖一颤,迟疑地看着他,轻声道:“你,为什么知道?” 这迷雾林她听过,传闻千变万化,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沙湖本地人都不会进去,因此外人对迷雾林知之甚少。 但是钟凌寒,为什么知道露水有毒,甚至还知道怎么走出去? 钟凌寒的手猛然顿住,良久,唇角发白,低笑道:“十几年前,我和娘在这生活了多年。” 谢洛笙惊愕的抬头,瞳孔发颤。 他和夫人在迷雾林生活? 谢洛笙视线看向四周,乌黑的树林里遍眼的空洞,一个果子都没有,充满死气。 她无法想象一个被强行灌了落胎药,又跌下悬崖,独自诞下麟儿的南宫夫人带着饥肠辘辘的钟凌寒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要怎么生活! 钟凌寒看着她不可思议的模样,讥嘲的扯唇,赫然握住她的胳膊,带她朝前走。 掌心握着柔软的手腕,温暖的仿佛一道光,钟凌寒神思发冷——他忽然想告诉她,他的曾经。 “我出生时先天不足,双腿无法站立,常人一岁便能行走说话,而我,足足到了三岁才可以。三岁之前的我,喝的是毒水,吃的是毒果。中毒后,娘都会割开手腕用她的血给我解毒,一遍又一遍的祈求我活下去。” 钟凌寒的声音忽然闯入耳里,抛弃本王的自称,用我形容那时悲惨的生活,谢洛笙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不敢打断,静静地听着。 迈过最后一棵树,钟凌寒牵着她出来,清新的空气扑鼻,伴随着冷冽。 钟凌寒冷冷的看着前面,薄唇微张。 “三岁后我终于可以正常行走,娘便带着我出了林子乞讨为生。” 谢洛笙跟着他的步伐停在一户人家门口,那树上挂着一串白骨。 谢洛笙手腕微抖,拧眉看着他。 “这是……” 钟凌寒凉薄一笑,“这是同村的一户人家,他曾用馊了的饼子引诱,张开双腿逼迫本王跪着从他的胯下爬过去。” “那树上,挂着是他家养的狗。” 钟凌寒脸上的笑逐渐放大,淡漠道:“你应当听过这个故事,在娘死后,我意外遇见被抛弃的寒松,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为活下去,和狗夺食,却被人偷袭,差点被砍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疼 谢洛笙低头,心脏跳了跳,呼吸沉了下去,轻声道:“听说过。” 这故事让她第一次知道钟凌寒以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的脸上没有对他的恐惧,钟凌寒神色一黯,薄唇抿出阴森的弧度。 像是刻意要吓她,钟凌寒忽然伸手。 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树上挂着的白骨,冷笑道:“那天晚上,那个孩子被吓的发了高烧,他的父母将狗彻底杀死,挂在树上,宣告所有人我的残暴不仁。” “那日,我被村里人抓起来绑住双手关在柴房,他们说我是灾星,往我身上撒马尿淋狗血,甚至想把我饿死。寒松拼了命从村里偷来馒头想救我,但是被村里人发现,一起丢进柴房。” “清晨,他们将我和寒松一起绑在树上,拿着火把,点燃树桩,要把我们——活活烧死。”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让人遍体发凉。 忍不住靠近,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凉的仿佛冰块。 眼尾,划过一棵烧焦的大树,谢洛笙怔住,赫然发现那上面还有雷电划过的痕迹。 有雷电,自然有雨,那日差点被烧死的他们,被一场倾盆大雨救了! 谢洛笙望着他阴沉的脸,心尖溢出密密麻麻的酸楚。 钟凌寒手腕猛然发力,扼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勾唇,“你这是什么眼神?心疼本王?” “不必!” “他们说的没错,本王的确是邪祟,本王命硬,他们没能烧死我,反而被突然来的雷电劈死几个。” 脸上喷上凉气,钟凌寒含着笑阴沉沉的看着她,一双眼溢出猩红。 “他们再不敢对我下手,将我丢入江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本王有多可怕你应该明白了,所以你更要知道,本王命令你不准做的事,你一个都不能违抗!” 钟凌寒赫然松手,谢洛笙的脸上留下两道红印。 谢洛笙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意外撞上他看向腰间满目柔情的视线。 这瞬间,谢洛笙明白了过来——他说这么多,把自己塑造的如此可怕,就只为了让她听他的话,不准洗掉腰间的刺青! 这个刺青,对他来说竟这么重要? 眼眶发红,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闷,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人,他自小遭受了太多! 视线缓缓从房屋掠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恶毒的让人恐惧! “我会留下。” 谢洛笙轻轻的开口,“留下那个刺青,此生不会清洗。” 瞬间,钟凌寒紧绷的脸松了下去,邪气的扯出弧度,幽凉道:“果然,谢大小姐听话的很。” 偏头,狭长的眸深深的看着她,压着激烈的感情,哑声道:“这么听话,倒让人舍不得放手。” 空气陡然寂静,眼前黑影忽然向前,钟凌寒撇开她,冷声道:“驿站就在前面,你是县主,可以调动马车,本王带你过去。” 他的声音忽然冷的厉害,谢洛笙神色暗了暗。 脚一动,身子忽然栽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城隍庙 西疆的那人对她下了死力气,又从马上跌下来,走了这么久,她的脚早就撑不住! 谢洛笙低下眼帘,轻声道:“王爷只需告诉臣女在哪,臣女片刻后会自行......” “哗啦。” 风声皱起,话音未落,谢洛笙整个人身体悬空。 钟凌寒冰凉的手握住她,拦腰抱起。 谢洛笙顿时惊呼:“王爷!” 钟凌寒幽幽的看向她,讥嘲道:“本王并非第一次抱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抱着她的手紧了好几分,钟凌寒瞧着她,狭长的眸似黑夜鬼魅。 唇角扯出幽冷的弧度,讥笑道:“还是谢大小姐欲拒还迎,想装作矜持的模样,让本王舍不得放手,欲罢不能?” 这都是什么下流的词! 谢洛笙咬牙,愤懑的闭嘴。 身子忽然坠下,他竟要松手! 下意识的,她拉住他的衣襟。 脚踝传来剧痛,谢洛笙红着眼盯他许久,骤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钟凌寒扯了扯唇,重新将她抱好。 谢洛笙心跳剧烈,神色暗了暗。 这个人,分明想帮她,偏偏嘴上那么刻薄! 行为,还这般小气! 软软的身子像他期待的那样靠在他的怀里,钟凌寒黑眸闪了闪,搂紧了她。 寒风从脸上吹过,钟凌寒静静地抱着她朝前走,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 就一次,他最后一次和她靠近。 今日后,他与她再不相见! 熟悉的气息环在她身侧,谢洛笙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身子僵的厉害。 她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但同时又满是空洞,酸涩的厉害。 他们明明已经决裂! 但此刻,她.....并不希望他将她放下。 一阵香气飘入鼻尖,谢洛笙抬头,诧异道:“城隍庙。” 红砖绿瓦,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闪过,久远的记忆骤然蹦入脑海。 她似乎.....来过这里! 谢洛笙拉住钟凌寒,颤声道:“停一下。” 那些记忆是什么? 有一股冲动在刺激她的神经,仿佛她忘记了极其重要的事! 钟凌寒顿住,抱着她停下,双目看向城隍庙,眼里迸出狰狞的狠意。 抬起脚,他要带她走。 “这里没什么可看。”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蚀骨的冰冷,他像是到了什么憎恶的地方。 手背忽然落下凉意,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他的额头正在冒汗。 拉住他的胳膊,谢洛笙拧眉道:“你受伤了!” 和西疆少城主的那一战,他受的伤不轻! 挣扎的从他怀里下来,谢洛笙沉声道:“在庙里歇息会!”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视线从她温怒的脸上掠到她红肿的脚踝,周身散出冷冽,最终抱着她走去庙里。 进了城隍庙,熟悉的感觉更甚。 谢洛笙沉沉的看着庙门口,脑仁隐隐作痛。察觉到她轻微急促的呼吸,钟凌寒眸中炸出寒芒。 选了干净的台阶把她放下,钟凌寒挥手踏进大殿。 谢洛笙担忧的盯着他,只见他拿起香案上的香灰,折了回来。 黑影落下,谢洛笙眼睁睁看着眼前颀长诡谲的身影单膝跪下,轻柔的握住她的脚。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真的要我走? “不用...” 她的话完全没有被这人听见,他的手已经撕开她的裙摆,脱去软鞋,指腹爱怜的抚上伤口。 一层又一层的血迹顺流而下,谢洛笙吃痛的抓住他的手。 狭长的眸凉薄的看着她,香灰一圈圈的洒在她的脚踝上,蓦然,掌心握了上去。 “王爷!” 谢洛笙惊叫,握住他的手。两手想合,烫的谢洛笙慌忙收回来。 钟凌寒也不看她,握着她的脚踝按揉,哑声道:“香灰可以止血,你要不想双脚废掉,就不要动。” 绷着的身子一点点放松,谢洛笙呆呆的看着他熟练地动作,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钟凌寒扯了扯唇,“在外拿命才能活下来,求生的本事自然学了不少。” 谢洛笙呼吸骤停,紧紧的看着他。 自从踏出迷雾林,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对。 “和寒松在这里生活的那些年,你一定很苦。” 所以,他才会有这样乖逆的性子! 谢洛笙看着外面空洞洞的天,唇角紧抿。 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学得一身武功,又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从战场上活下来一路闯到京城,恢复王爷身份。 她记得三年前,陛下认出他的身份,百官举荐,搬出宏德太子画像,最终确认他身份的那日,他的表情并不惊讶。 南宫夫人遭遇刺杀,必定不会告诉他的身世,那么他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为什么会去京城。 还有第一楼,又为何而建? 他身上还有太多秘密——她根本不敢碰的秘密! 钟凌寒听到她的话,神情沉了下去,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幽声道:“你为何不问我娘。” 谢洛笙一惊,脸色白了几分,眼底满是同情,哑声道:“夫人在京城遭遇太多,能将你生下来已经尽力……” “呵。” 钟凌寒自嘲笑出声,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你觉得我娘是病死的?” 谢洛笙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心里堵的厉害,迟疑的点了点头。 钟凌寒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诡谲的眸泛着血丝,一字一句道:“她不是病逝,她被我亲手杀死!” 谢洛笙震惊的瞪大眼,神情呆滞。 钟凌寒松开手,发出笑,轻声道:“她求师傅教我武功,护我活下去。于是捏着我的手,将匕首捅进自己的肚子!” “谢洛笙,本王,亲手杀了她!” 怎么会…… 居然会是这样! 那么深爱夫人的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他会有多自责,多愧疚! 谢洛笙猛的捂住嘴,她看着钟凌寒,眼睛顿时涌出眼泪,心脏像是被无数蛇蚁啃噬,痛的发麻。 唇角动了动,谢洛笙缠声道:“钟凌寒。” 钟凌寒站起来,一步步远离她,绮丽的声线夹杂着低吼,“别那样看着我,本王不需要你同情!” “你的血止住了,你走吧。” 谢洛笙朝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良久,轻声问道:“你真的要我走,此生……都不复相见?” 月光倾洒,钟凌寒背对着她,腰间的玉佩摇曳出寒光,闭上眼,喉咙里滚出一个字,“是!” 第三百七十章 我并非对你无情 谢洛笙心痛的厉害,张开口,眼泪一颗颗的砸到地上。 这瞬间,她只觉得心比前世被背叛还要痛! 唇动了许久,最终看着他的背影,握拳道:“那你,把我做的帕子还给我。” 那个他从永安伯爵府开始缠着她许久才做出来的帕子,还给她! 钟凌寒浑身散着寒气,冷冷道:“被本王丢了。” 谢洛笙摇头,“你没有。” 从地上站起来,朝他的袖子一扯,一块刻着寒字的帕子掉了出来。 钟凌寒眸色顿时一深,目光霎时变的诡谲莫测,狭长的眸死死盯着地上的帕子。 转过身,手猛的握拳,凉薄道:“拿着它,在本王面前消失!” 谢洛笙双眼垂了下去,拾起地上的帕子,抬眼看着他,加重音量,“臣女,真的走了。” 脚步缓慢的朝前踏了一步,胳膊骤然被人拉住,恶狠狠抱住。 “你敢!” 心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谢洛笙哭着露出笑,“王爷不是让臣女走吗?” 钟凌寒身子幽冷,掰正她的身子,双眼猩红地看着她。 “谢洛笙,你真的该死!” 钟凌寒沙哑的声音溢出来,脸上满是惨白。 他明明被伤的遍体鳞伤,也决定好彻底与她决裂,可只要看见她的脸,他所有的坚持都会土崩瓦解! 甚至明知道西疆的人冲他而来,他不能出现。 但看见她被抓,他再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过去! 双手无力的放下,钟凌寒溃不成军,祈求道:“本王认输,本王舍不得你……别走。”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此刻,卑微到尘埃。 谢洛笙鼻尖一酸,再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他。 “长安王,臣女待你并非无情!” 钟凌寒震惊的看着怀里的人,狭长的双眼溢出不可置信。 想要验证真假...... 钟凌寒心头颤动,红着眼低下头,尝试的吻她。 她闭上眼,肩膀颤了颤,朱唇生涩的贴在他的唇上,并未离开。 凉透的心忽然暴动,沉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谢洛笙,这是你自找的!” 骤然扣住她的后脑,钟凌寒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下唇,撬开她的唇齿。 这几日来的不甘和痛苦尽数化为占有,搂住她的腰,掠夺她的呼吸,恨不能将她揉入骨血! “唔!” 谢洛笙被咬的厉害,红着眼推他。 掌心贴上他滚烫的胸膛,谢洛笙吓的一激灵,下一刻,她已经被摁在墙上。 衣裙被扯开,滚烫的身子将她压住,身下一阵酥麻。 “钟凌寒!” 谢洛笙被吻的七荤八素,呼吸凌乱,拿起仅剩的理智,掐他的胳膊。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贴在她的唇上低低笑出声,“谢洛笙,本王终有一日会死在你身上。” 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漆黑的眸倒映着她的脸,钟凌寒像是怕她跑了,抱的极紧,声音充满不确定,“你方才说,你对本王并非无情。” “是不是真心话。”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本王等着你 谢洛笙推开他,脸颊滚烫,拉好自己的衣服,避开他灼热的眸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今日,她着实冲动。 也拿出了十足十的勇气! 钟凌寒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手一伸,将她裹进自己怀里,幽幽开口,“你说什么?本王没有听清。” 谢洛笙耳朵爬满赤红,瞪了他一眼,想跑,反而被压的更紧。 避无可避,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唇角抿了抿。 香灰的味道扑鼻,他和自己说过的过往清晰的印在眼前,谢洛笙抬头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 缓缓伸手,指腹贴在他的脸上,轻轻捧着,低声道:“臣女不知对王爷是什么感觉,但臣女除你之外,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对你,臣女并非没有感觉。臣女会因为担心你的伤势夜不能寐,也会因为你态度冷漠心中委屈。” “臣女经历过很多,并不清楚这些感受是在意还是习惯了王爷对臣女的纵容,一朝失去从而心有不甘。” 谢洛笙的声音清晰又缓慢,钟凌寒仔细听着,她那句心有不甘冒出来,诡谲的脸凝住,脸色微沉,身上散出些许黑气。 拥着她的手骤然加紧,漆黑的眸子似深夜魅鬼一般盯着她,薄唇扯出些许弧度,低下头,幽声道:“所以你的意思,你依旧对本王......” “钟凌寒。” 谢洛笙打断他的话,清冷的面容泛出薄红,双目清澈的倒映着他的脸,朱唇张开,一字一句道:“今日哪怕被西疆少城主抓住,我也并未害怕,因为我总相信你一定会出现。” “或许我生性凉薄根本不知情爱,少时被钟锦潇蒙蔽付出真心被伤害后更将自己的心包裹不肯放开。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对我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 谢洛笙踮起脚,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缓声道:“曾经,我死在你手里,所以我对你从来都有戒心。但是,钟凌寒,我想试一次。从今日起,我将你放到心里,可好?” 空气骤然凝固。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浅。 她这几个字仿佛烟花一样在他心里炸开,一时间,竟仿佛做梦。 谢洛笙听不到回应,怪异的抬头,迟疑道:“王爷若不愿......” 钟凌寒赫然捏住她的下巴,咬牙道:“本王愿意!” 低下头,含住她的唇。 柔情到极致的吻从她的唇侵到底,钟凌寒小心的抱着她,极致魅惑的香气从他的身上传到她的周身,细腻的品尝着她的甜味。 前所未有的温柔缠绵。 谢洛笙被他吻的身子发软,抓着他的衣襟勉强站住。 直到她无法呼吸,钟凌寒堪堪将她放过。 “谢洛笙。” 钟凌寒薄唇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双目灼灼的看着她,腻的让人发麻。 谢洛笙红着脸想推开他,手腕骤然被抓住。 钟凌寒赫然撕开衣服,将她的手直直贴上滚烫的胸口。 他的心脏跳的厉害。 谢洛笙吓的抽回手,被钟凌寒按住。 “王爷!” 谢洛笙紧张的对他看着。 钟凌寒凝视着她,无比认真,“谢洛笙,你好好听着。本王的心就在你掌下,它在等着你的那颗心,别让它等的太久!” 低沉的嗓音迤逦的闯入耳里,谢洛笙眼眶发热,心脏陡然跳的厉害。 抽回手,谢洛笙想从他怀里出来。 一只手却钻进她的腰间,一把将她纳入怀里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喃喃道:“谢洛笙,本王等着你。” 第三百七十二章 算旧账 “小姐!” 知秋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谢洛笙瞬间回神。 拿起肩膀上披着的衣服,谢洛笙准备还给他,撞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被他看的脸上发烫。 钟凌寒低笑,轻飘飘道:“衣服还给本王后,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谢洛笙低头,她身上的裙子七零八碎,特别腰侧轻纱已经被他化成灰,白皙肌肤上的刺青若隐若现。 后槽牙咬了咬,谢洛笙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他的手笔吗? 钟凌寒噙着笑低头看,眸色霎时变深,狭长的眸溢出光亮,扫了一眼她红彤彤的脸,喉咙紧了紧。 他的王妃,果真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谢洛笙感觉快要被他的视线看的化成水,长呼几口气,自己披好衣服。 钟凌寒扫着她,忽然一笑。 骤然伸手。 “王爷!” 陡然被他抱在怀里,谢洛笙惊的叫出声。 钟凌寒诡谲的眸死死盯着她,带着满足,“你的双脚出血,走不了路。” 走不了路? 谢洛笙尝试着晃动了几下——明明可以走路! 瞥见他满含深意的脸,谢洛笙顿时懂了他的小心思,嘴角微抽。 还没说话,钟凌寒抱着她的力气紧了几分,显然不准备撒手。 随他吧。 轻轻闭上眼,谢洛笙面露疲态,靠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 钟凌寒抱着她,走出城隍庙,沉声问道:“谢洛笙,你方才说的话,有一句不对。” 他已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要解释。 睁开眼,谢洛笙望着他,“王爷说的哪一句?” 钟凌寒神情黑了不少,一字一句道:“本王从未想过杀你,便是想过也没舍得,所以你说你曾死在本王手里显然无稽之谈。” 低下头,微凉的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上,“你这般胡说八道,给本王扣帽子,这账回去再和你算。” 谢洛笙愣了愣,眸光闪了闪。 那番表白,是她剖心之言,不自觉将前世之事带了进去。 现在......让她怎么解释? 呼吸重了几分,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道:“王爷,待我们成亲,我告诉你一件事可好?” 既然她决定心里有他,也决定嫁他,自然要坦然相待,前世那些事她会如实告诉他! 钟凌寒薄唇扬起弧度,很快隐了下去,幽幽道:“成亲?本王何时说过要成亲?” 谢洛笙僵住,双目盯着他,眸光划过寒凉,伸手,掐住他的脸。 “王爷不和臣女成亲?” 不成亲还这么亲昵做什么? 谢洛笙挣扎的要下去。 钟凌寒舍不得演太过,又好笑她竟然这般大胆敢掐自己的脸。 按住她躁动的腰肢,邪气道:“本王没兴趣和两不相欠的女子成婚,等你何时欠本王大情,何时再谈成亲之事。” 这是.....算旧账了! 谢洛笙深吸口气,唇角弯了弯,勾出好看的弧度,抱住他的脖子,轻轻道:“王爷说的也是,昨日的确答应过再不相见,如此等回京,臣女向陛下请旨常住沙湖,不再和王爷相见,免得惹王爷...嘶!” 他竟然掐她的腰!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哥哥 谢洛笙双目沾着水雾瞪他,钟凌寒薄唇掀了掀,“你休想!” “本王看中的女人,岂有放手的道理!” 将她放下,赫然揽着她的腰,钟凌寒迫使她和自己对视,邪魅的面容溢出宠溺,“你这张嘴尖的厉害,口头上的账半分都不肯让。栽到你手里,是本王的劫!” “什么栽不栽的,王爷不过喜欢臣女的皮囊罢了,京中好看的女子万千,总有一个能入王爷的眼。” “况且,王爷不过要娶臣女做侧妃罢了!” 两个人话说开,越发亲昵,憋了许久的问题谢洛笙终于抛了出来,问的话带着几丝气性。 钟凌寒没好气的捏住她的鼻子,“当真小气,本王那时说侧妃不过想看你有多大决心罢了,你倒记在心上。况且,本王何时说过喜爱的是你的皮相?” 谢洛笙指尖动了动,唇瓣张开,幽声道:“你说初次见我便想娶我...我们的初次见面,算不得好回忆。” 钟凌寒的脸赫然逼近,“不对。” 含住她的唇,轻咬了一口,低声道:“我们的初见,你如同暖阳给我希望。你可知我这么努力的活下去,只为了配得上你。” 只是,你已经将它忘了!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心里就像被什么填满透着甜。 虽然......这话说的虚! 算了,哪怕是因为皮相,她也认了! 手握了握手腕上的玉镯,谢洛笙脸上带着暖意。 “你家小姐在那!我瞧见了!” 远远地,金惜醉的声音飘了过来。 钟凌寒拥着她,手刚要使劲,谢洛笙忽然退后,“臣女可以自己走。” 狭长的眸霎时冷冽,凉凉的从远处那几个人的身上掠过,松开环住她的手,颀长的身影在她前面缓缓弯下,“本王背你走。” 背着走,比抱着要守礼些。 谢洛笙点点头,脸上荡开笑,手扶上他的肩膀。 微风拂面,周身皆是令人安心的气息,谢洛笙越发困,半睡半醒间瞧着熟悉的景象,脑子里不知不觉浮现出她儿时跑向一个大哥哥的画面。 她好像还亲了他。 “大哥哥......” 谢洛笙小声呢喃,钟凌寒霎时呆愣。 良久,妖神般鬼魅的脸诡谲万分,对赶过来的寒松道:“吩咐下去,将这里修整,香火不绝!” 这座城隍庙外。 是他娘差点受辱的地方,是他和寒松饥肠辘辘被村民关押的地方......也是,他和谢洛笙初次相见的地方,以及,和她互诉衷肠终于得到将他放在心里承诺的地方! 寒松脚刚停,就听到这样的吩咐,诧异的看着在钟凌寒后背上睡着的谢洛笙,恭敬抱拳,“是!” 木瑜慵懒的跟过来,瞧见这一幕,瞳孔一缩,一双桃花眼泛出癫狂。 他们终究,还是和好了! “小姐!” 知秋伸手就想把谢洛笙从钟凌寒身上扶下来,一道厉风过来,将她推开数米。 钟凌寒凉薄的扫了她一眼,偏头看着谢洛笙,唇角扬起,脸上满是柔情,“本王的王妃,只能本王碰!”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木屋 半夜,谢洛笙被冷醒。 睁开眼,四周挂着屏风,她像是在一个木屋。 “小姐您饿了吗?可要吃些东西?” 知秋坐在木桌旁,听到动静红着眼站起来。 谢洛笙摇头,左右环视,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这是哪?”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准备站起来才发现脚踝绑着一层纱布,像是敷好了药。 知秋递给她一杯热水,又将钟凌寒的披风小心的给她披上,恭敬道:“这里是第一楼在沙湖的根据地,地处树林深处,只有一个木屋比较偏僻。” 知秋低着头给谢洛笙穿衣,视线触及她身上的伤口,神情迸出杀气,很快掩了下去。 “这里气候湿冷,初夏季节暴雨多,不利养伤。小姐将就几日,奴婢明日便找马车带您回京!” 知秋站起来,散下她的头发,神情阴鸷。 虽然一个字都没提钟凌寒,但字字句句都在催谢洛笙走。 谢洛笙含着笑望着她,问道:“王爷在何处?” 知秋踌躇了半天,不情愿道:“王爷为您敷药之后就带着木瑜师兄去了树林,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忍了忍,知秋终于忍不住了,跪在谢洛笙面前,劝道:“王爷性子阴晴不定绝非良配!小姐您当真要和王爷在一起吗?” 谢洛笙失笑,伸手把她扶起来,幽幽问道:“长安王在朝有权有势,长相更是京中绝佳,性子虽不好待我却不错,武功高强更不会随意让人屈辱,你为何不希望我和王爷在一起?” 知秋急的按住她的手,脸上浮出戾气,“可是王爷羞辱您!时常不经过您同意便....对您动手动脚!” “而且......” 知秋心疼的看着她的脚踝,不甘道:“王爷根本没护住您!” “小姐温婉聪慧,放眼北祁无人能与小姐比肩...何况小姐已经为王爷劳心劳力,找来那两位能人帮助王爷,您与他已经两不相欠!奴婢心里,王爷根本配不上小姐!” 知秋素日来的稳重坍塌,满心只有愤懑。 小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她该和一个性子温和的人在一起,被人捧在掌心好好呵护。 而不是和像长安王这样阴晴不定,随时会伤害羞辱小姐的人在一起!谢洛笙目露诧异,耳根赤红。 这丫头... 嫌弃钟凌寒已经到了骨里,全然忘了钟凌寒曾是她的主子。 伸手抚向脚踝,嗅着空气中残留下的那人的气息,谢洛笙莞尔,轻声问道:“我身上的伤,是谁给我上的药?” 知秋顿住,“王爷。” 谢洛笙双目越发柔和,低头看着手里的茶,又问道:“这热水,从何而来?” 知秋迟疑了一会,答道:“王爷打来的泉水,用内息烧开一直温着,吩咐奴婢等小姐醒来端给小姐。” 身上的寒凉随着这几句话渐渐消散,谢洛笙握住她的手起身,声音含着柔意,“他待我,并非很坏。” 瞧着知秋紧张的样子,谢洛笙想起钟凌寒欺负她的那些事,眼睛眨了眨,划过狡黠,笑道:“你的话我记住了,他若待我不好,我定不和他在一起。” 有了这句话,知秋放下心。 郑重的点头,扶着她坐下,瞧着她的神情,沉声问道:“已经到了沙湖,小姐是不是准备联系张采女?” 第三百七十五章 知夏来了 提到正事,谢洛笙神色沉了几分。 点点头,吩咐道:“张采女走前留下过信物,等天亮我们便出发。” 知秋恭敬的点头,犹豫道:“是否告诉王爷?” 谢洛笙摇头,“洪灾之事尚未安置妥当,他还要禀告朝廷。” 屋外风声阵阵,谢洛笙拧眉。 他们究竟做什么事需要这么久? 披好衣服,谢洛笙推开木门出去,门口倒下两个人。 “谁!谁暗算我!” 金惜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气愤的挥手。 钱长枫按住他,朝谢洛笙颔首,“县主伤势如何?” 谢洛笙回了一礼,轻声道:“我无碍,倒是两位怎么会在这?” 金惜醉拍开钱长枫,嗡声嗡气道:“还不是你提前走,王爷抛下我们两个跟着你跑了,孤立无援被那里的县令嫌碍事赶出来了!” “路上我们碰见小林将军,算算关系他应该是你表哥,他带着人在找你,我们和知秋姑娘遇见,就一起寻你来了。” 金惜醉说着话,瞥向她的眼神都气呼呼的。谢洛笙后知后觉,方才想起来林苏豫。 朝钱长枫问道:“两位见到表哥时,他们情况如何?” 钱长枫犹豫了一会,宽慰道:“西疆人马已经撤退,小林将军受了点伤。我们到时他们正在找您,知秋步伐快,我们没和他们一起。” “傍晚王爷已经放信透露您已安全,想必此刻已经回京。” 有钟凌寒善后,谢洛笙紧绷的情绪松懈不少。 身后树林传来冷气,谢洛笙看过去,隐隐看见几个人影。 迈着步子,谢洛笙朝他们走过去。 入眼,木瑜跪在地上,胸口冒出血迹。 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桃花眼迸出嘲弄,笑眯眯道:“怎么,谢大小姐也找属下算账来了?” 谢洛笙眉头一紧,看向寒松。 寒松神情复杂,沉声道:“木瑜欺骗主子谢大小姐洗了刺青,王爷正在罚他。” 谢洛笙愣住,望向木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瑜心有不甘,扯了扯唇,“谢大小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也想打我?” 木瑜舔了舔唇角的血,阴测测道:“可惜你不配!” “砰!” 冷冽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钟凌寒满眼狠厉,冷幽幽道:“她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主母,为何不配!” 木瑜咬紧牙,低吼道:“她连自己的丫鬟都不放在心上,不配嫁给王爷,更不配做我木瑜的主母!” 钟凌寒双目陡然变冷,刹那,气氛凉的厉害。 “你是因为知夏。” 谢洛笙明白了,木瑜是因为知夏被抛在谢府受惊,这才害她! 天上划过鸟叫,谢洛笙抬头看向钟凌寒,拦下他再度举起的手,“王爷等等!” 马匹嘶鸣声传来,一个女子朝他们奔过来,下一刻,扑进谢洛笙怀里。 “小姐!” 知夏明媚的出现在树林,木瑜震惊的抬头,瞳孔颤动。 “唰。” 冰冷的匕首从谢洛笙眼前划过,木瑜拉着知夏护在身后,暴躁道:“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和王爷决裂也是我刻意导致。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碰她!” 第三百七十六章 请主母责罚 “啪!” 知夏骤然抬手,甩他一耳光,愤怒道:“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小姐,你怎么样!” 知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挡在谢洛笙前面,双眼通红,鼓足勇气瞪着木瑜,羞辱的咬住下唇。 谢洛笙摇头,握住知夏的手,对木瑜轻声道:“你放心,我并不会对知夏做什么。” “那日你说知夏惧雷,我想起京城外有郎中可看此病,所以放了信让知夏与我汇合。” “谢府信鸽我自小养大,熟知我的气味。见我不在京外,带知夏来到这里。” 谢洛笙声音沉了不少,神色凝重,“她们是我的丫鬟,是我最信任的人,今日我向你许诺,绝不会辜负她们,定会护她们一世平安。” “如此,你可放心?” 木瑜冷冷的抬头,“你当真能做到?” 谢洛笙伸出手,指向天,一字一句,“我谢洛笙,对天起誓。” 风吹过树林,涌起阵阵可怖的声音。 良久,木瑜缓缓跪下,扬起匕首狠狠插入胳膊,郑重道:“属下,恳请主母责罚!” 寒松当即跪下,沉声道:“木瑜一念之差,并非恶意,请主母饶他一命!” 谢洛笙看着跪着的二人,轻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了他?” “西疆人潜入北祁攻击林家军,又意图谋害王爷。你若真想领罚,回去养好伤,监视西疆举动,抓住机会报今日之仇!” 木瑜惊愕的看着她,看向钟凌寒。 钟凌寒幽冷皱眉,“你没听到主母的话?” 寒松朝他点头,木瑜恭敬抱拳:“属下领罚!” 从地上起来,木瑜深深的看着知夏,朝她伸手,“师妹,莫打扰主子,扶我去木屋。” 知夏望着木瑜潺潺流血的胳膊,瞳孔一缩,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咬着唇一言不发。 木瑜低低一笑,哑声道:“几日不罚你,当真脾气大了。” 知夏胳膊明显瑟缩了一下,谢洛笙皱眉,将她护住,狐疑的看着木瑜。 寒松领着木瑜走了,钟凌寒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知夏,丢了一瓶金创药给她,一道厉风过去,知夏被带出树林。 谢洛笙回头,正对上钟凌寒似笑非笑的脸。 透着稀薄的光,他仿佛地狱里爬过来的恶鬼,苍白的喉咙滚了滚,冒出一句话,“在木屋,你和知秋说本王若待你不好,你定不和我在一起,嗯?” 寒气从身后侵袭,谢洛笙骤然浑身不适。 离得这么远,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将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唇角挤出一丝笑,谢洛笙顶着压力朝他讪笑,“臣女胡说罢了,王爷不必将那些放在心上。” 眼前黑影闪过,一只手扣住她的腰,猛的将她扯入怀里,在她耳侧冷幽幽发出笑声:“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时辰前才说要将本王放在心底,和本王两情相悦。一觉醒了,就把之前的话都忘了,变成不在一起?” 滚烫的唇在她脖间喷出气息,温热的让人面红耳赤。 丝丝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刹那,谢洛笙脚步动弹不得。 第三百七十七章 寒郎 谢洛笙被他牢牢拥在怀里,指尖碰上他身上的滚烫,惊的一颤。 “王,王爷...” 她想走。 钟凌寒合上眸子,手掌按住她试图推开自己的胳膊,顺着往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霎时,十指相扣。 谢洛笙浑身一僵,脸颊浮出红云。 虽然她和他表明心迹,但......还是不习惯如此亲昵! “这于礼不和.....” 她越挣脱,扣着她的大手便越紧。 钟凌寒伸头靠在她的肩膀,薄唇一点点的吻着她的脖子,声音有些哑,“和本王这样就于礼不合,和林苏豫手拉手坠马倒理所应当。” 这是一份憋了很久的陈醋! 谢洛笙心头一凛,好气又好笑,“那时情况危急,臣女岂能见死不救?” “嗯。” 钟凌寒漫不经心的答应,微微抬头,含住她的耳垂。 谢洛笙被他吻的浑身惊颤,尝试着躲开他的吻,低声道:“王爷您克制些!” 钟凌寒轻嗤,倒是乖乖的松开口,一只手将她圈着,不满道:“你我已两情相悦,不准再叫我王爷。” 谢洛笙的耳垂获得解脱,松了口气,拧眉道:“臣女该唤您什么?” 钟凌寒在她小腹上压着的手渐渐移动,指尖隔着衣裳擦过她的肌肤,最终落在她的腰侧,轻轻画着圈。 搂住不断想跑的谢洛笙,钟凌寒轻轻吐气道:“唤我寒郎。” 寒郎? 这么肉麻? 谢洛笙打个冷颤,发自内心的抗拒,“换一个吧。” 钟凌寒不满的捏了一把她腰间的细肉,勉为其难道:“寒哥哥也行。” 越说越没谱。 谢洛笙吸了口气,转过身,抬眼与他对视,轻声唤道:“凌寒。” 刹那,他的心震动的厉害。 凌寒...... 这分明是最普通的叫名字,却让他心跳加速,那瞬间仿佛置身梦境,全身舒缓。 掌心抚上她的脸,钟凌寒发出愉悦的笑,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像是对待举世的珍宝一般吻了上去。 呢喃道:“本王的笙儿。” 他的吻且轻又浅,却像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她抛弃理智,和他一起沉沦。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仿若电流击中。 谢洛笙残余的理智逼着她低下头,躲开他的吻,趁机想逃。 钟凌寒岂会让她跑走,她刚动,他的手已经移到她的尾骨,将她彻底禁锢到怀里。 “凌寒!” 谢洛笙惊呼,然而她这一声下去,钟凌寒彻底深陷,双目迷离,眸中跳跃着暗火。 “笙儿,别动。” 钟凌寒拥着她,强行克制住体内的咆哮,眸光幽幽,沾着醉意。 靠在她的肩膀,钟凌寒的声音柔的化成一汪春水,无奈的叹息,“让本王抱会。” “我定不越雷池一步。” 他的声音仿佛万千金丝在她的心头缠绕,搅的浑身发软。 谢洛笙深吸气,不断提醒自己冷静,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烛光亮起,钟凌寒方才将她松开。 寒松和木瑜的声音飘过来,钟凌寒神色微闪,修长的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嗤道:“就这么放过木瑜,你当真甘心?” 第三百七十八章 并列榜眼 谢洛笙见他眼神清明,紧绷的神情缓了缓,轻声道:“木瑜只是说了一句假话,左右不了你的决定。” “即使没有他,王爷也已经对我失望,决定放手,不是吗。” 钟凌寒手顿住,幽幽的看着她,冷飕飕的开口,“真打算放手,本王可不会跟在后头。” “说到底,还不是你嘴硬,死活不愿承认早已对本王心动,嗯?” 谢洛笙嘴角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她忽然有些后悔和他说那些话! 这样粘人的鬼魅,倒不如一拍两散个干净! 腻人的温度又黏了上来,谢洛笙忍不住气恼唤道:“王爷!” 披风从她后背披好,钟凌寒瞥了她一眼,将她环住,套好衣服,贴在她耳旁吹气,“你还是不长记性,这么喜欢叫王爷二字?下次再唤我王爷,我便撬开你的唇齿,亲自教你改口。” 树林里吹风吹了几个时辰,谢洛笙和钟凌寒缓步出来,迎面听见鞭炮声。 “今年科举不得了,中举四位,金惜醉才子和钱长枫才子并列榜眼,此乃北歧首次出现的奇景!” 几个猎户三三两两的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很快,周围一片叫好声。 金惜醉和钱长枫直愣愣的呆在原地,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欢喜道:“中了!我们是榜眼!” 金惜醉激动的跳起来,钱长枫按住他,脸上露出笑。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挠痒痒,幽幽问道:“你是如何猜到他们会并列榜眼?” 谢洛笙抬头,朝他露出一抹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些事,等他们大婚她将全部告诉他! 钟凌寒轻佻的挑眉,看着她向金惜醉二人道喜,诡谲的眸溢出宠溺。 “听说这金才子和钱才子二人不知去向,三皇子几次登门拜访都没有找见人。” “京都传来消息,若有谁见到金才子和钱才子,便告知三皇子他们的下落。三皇子要亲自拜访他们!” 猎户们激动的讨论着新奇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旁边的几个人。 金惜醉和钱长枫面面相视,喜悦很快凝了下去。 谢洛笙走到金惜醉身旁,缓声问道:“你可要告知三皇子你们的下落?” 金惜醉撇嘴,没好气道:“告诉那个伪君子做什么?来恶心自己吗?” 若是几日前,他们知道三皇子要亲自拜访,必定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但是如今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只觉得恶心!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故意问道:“三皇子不是你一心仰赖之人吗?如今得了榜眼,三皇子必定奉你为上宾,你真的不见他?” 金惜醉厌烦的瞪她,知道她在揶揄自己,气呼呼的偏头不搭理。 谢洛笙看向钱长枫,对方朝她颔首,望向钟凌寒,双手作揖——他用行动认了主。 那边,几个猎户还在侃侃而谈。 “这金才子二人也不知哪里来的福气,得到三皇子这么看重!三皇子为淮西灾民安置做了不少贡献,有这样惜才又仁德的皇子在,北歧何愁不富强!” 这些话落在他们耳里,谢洛笙脸色冷了下去。 金惜醉忍了忍,忽然爆喝,“你们胡说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安置灾民的是长安王!要没有长安王,淮西那些人都要被饿死!贤能这两个字,三皇子不配,只有长安王勉强搭的上!”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争执 猎户们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棍子。 金惜醉跑过去的脚瞬间停下,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们就听传言,怎么不自己去灾区看看?那么多人都成什么样了,简直人间地狱!” “什么亲自拜访,现在有用了想起我们了?当初我们去见他,死活不肯出来迎接。现在就算他给我金子做的椅子我也看不上,他就算个屁!” 钱长枫要拦他,谢洛笙朝他摇头,含着笑静静地听金惜醉骂钟锦潇只觉得无比痛快! 一个时辰后,天空破晓。 金色的阳光洒了下来,树林重新唤起生机,一群鸟雀叫的欢快。 猎户和金惜醉对骂累了,三三两两的撤退。 金惜醉大口喘气坐在地上,对谢洛笙不满道:“你们就跟木头一样杵在那,也不帮忙!” 气呼呼的从地上爬起来,金惜醉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凑到钟凌寒的面前,嘟嘟囔囔道:“我为了你把三皇子骂了,你那长安王府....给我留个位置。” 钟凌寒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本王可没有金子做的椅子。” 刹那,金惜醉的脸憋的通红,不情不愿道:“金椅子没有,木椅子也行......反正只要你继续对百姓好,我就跟着你!”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钟凌寒逗他,唇角荡开笑。 知秋和知夏从木屋出来,目不斜视,对谢洛笙轻声道:“知夏来时的马车还在外停着,小姐该出发了。” 金惜醉诧异的嚷嚷,“你要走?” 钟凌寒如冰般的眸子幽幽的朝她看过来,手指微动,显然准备拥住她。 谢洛笙脸微红,向后退了一步,点头,解释道:“我在外时间太长,府中人若发现我不在恐生骚乱。淮西再生洪灾,王...” 瞧了一眼那边诡谲的男人,谢洛笙硬生生改口,“凌寒还需协助淮西县令将灾民撤离,将灾情上报朝廷。你们二位是王爷的左右手,自然不能与我一起回京。” “我且先行一步,等你们归来。” 金惜醉震惊的听她叫长安王的名字,左看看右看看,捂住嘴,“我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原来真的是......” 空中响起几声低低的咳嗽,察觉气压往下降,金惜醉识相的闭上嘴。 钟凌寒听到她改口,脸色变的好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当真回京?” 谢洛笙怔住,随即点头,“自然。” 千海莲摘下后,她自然回京。 钟凌寒低低的应了,当着金惜醉和钱长枫的面大步迈过去。 伸手将她肩上披着的衣服穿好,拥着她,低声道:“回京后找大夫看看脚踝,平时没重要的事少和无关紧要的人走动。” 后半句吐的极重,显然意有所指。 谢洛笙想了一下便明白他的指的是表哥林苏豫! 她只见了表哥一面,这人就记住了! 唇角微抽,谢洛笙点头,“放心,臣女...我会好好修养。” 拥着她的手松开,知秋和知夏扶着她出去。 上了马车,依稀能对上那双诡谲莫测的眸子。 谢洛笙放下车帘,心跳的厉害,仿佛说了什么谎话。 第三百八十章 雪山之巅相遇 “小姐,雪山之巅距离这相隔千米,去那需要三个时辰。” 知秋拿起毯子给她盖上,心疼道:“您在车上歇会,到了奴婢们叫您。” 昨夜睡的沉,谢洛笙此刻精神的很,摆摆手,关切的对知夏问道:“前日惊雷,你可被吓到?” 知夏摇头,“丁香姐姐一直陪着奴婢,奴婢不怕!” 犹豫了一会,知夏跪了下去,颤声道:“木瑜师兄陷害小姐,小姐大恩不和他计较,他若再有下一次,奴婢...亲手杀了他!” 知夏的手在抖,谢洛笙看着她的脖间。 那里印着红痕...和钟凌寒在她身上留下的一样! 眉头皱了起来,谢洛笙沉声问道:“你昨日去了木瑜房里?” 知夏肩膀一抖,眼眶噙着泪,点头。 知秋扶她起来,向谢洛笙解释道:“木瑜师兄见不到知夏便发狂,寒大人多次来寻,知夏被逼着过去。” 顿了一会,知秋哑声道:“知夏和木瑜师兄...有婚约在身,她不得不去。” 谢洛笙记得知秋曾说过知夏是木瑜从路边捡来的孩子,当成童养媳在身边养着,送去师门,直到十几岁方才分开。 从在谢府第一次见到木瑜开始,知夏对木瑜的态度就很畏缩,像是怕极了他。 这种情况下,她的脖子上的红痕必定是强行留下! 木瑜对知夏...似乎很是在意,但又欺辱至极! 谢洛笙神色沉了下去,小心问道:“知夏,你是否愿意嫁给木瑜?” 若不愿意,她替知夏和木瑜做个了断! 知夏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回答。 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不想嫁! 谢洛笙叹了口气,不再逼她。 伸手,将知夏和知秋拉到身边坐下,看着马车外越来越近的雪山,心思沉了下去。 只要拿到千海莲,钟凌寒的胎生之毒就有救了! 三个时辰后,马车骤然停下,知秋掀开车帘,轻声道:“雪山到了。” 谢洛笙从马车上下来,骤然呆住。 迎面四个男人,寒松,金惜醉,钱长枫以及……钟凌寒! 他们站在雪山入口,正面对着她们。 为首的人衣袂飘飘,浑身冰寒,盯着她的眼神恨不能把她融在血里。 “你还真来这了!” 金惜醉诧异的看着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啰里八嗦,“王爷说要是在这看见你,他就把你的皮扒了。沙湖县主,你可要小心!” 谢洛笙呼吸一凝,朝他走过去,“王,王爷……” 她不敢叫他的名字! 钟凌寒强忍怒气,阴测测的盯着她,唇角勾了勾,轻飘飘道:“谢大小姐是不是走错了路,京都可不在这。” 谢洛笙自知理亏,主动靠近,讪笑道:“沙湖风景不错,臣女想多看看。” “看到雪山来,把自己推入危险之中?” 钟凌寒完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脸色阴沉,骤然逼近,扼住她的腰,冷声道:“你还是想和本王划清界限,拿到千海莲给本王解毒,然后从此两不相欠,是不是!” 强大的寒气刹那迸发,钟凌寒的眼里溢出怒。 第三百八十一章 美艳 谢洛笙却没有惧意,拉着他的衣襟站稳,轻声解释,“不是。” “我既已到沙湖,又曾允诺张采女会过来,自要赴约。” “况且千海莲盛开之日极短,错过这次,下次开花又要三年……我,舍不得你受苦!” 谢洛笙话头一转,开始煽情。 钟凌寒冷嗤,偏开头不看她的眼睛,凉薄道:“本王说过千海莲本王会取,何时需要你插手? 说到底,你就想自己摘,讨一个两清的心安!” 谢洛笙被他铺天盖地冷冰冰的埋怨说的愣神,下意识道:“我只是担心你管洪灾顾不过来……” “灾民昨日就已经转移,淮西县令统筹全局,本王只需派木瑜一个人守着即可。怎么就没功夫听你说千海莲之事?” 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钟凌寒恨的想把她吞进肚里。 松开她的腰,钟凌寒抵着她的额头,冷声道:“你表哥可不在这……你想进去就进去,发生危险别指望本王救你!” 雪山的风吹来几片雪花,谢洛笙愣愣的看他走向入口,唇角弯了弯。 不救她,他还进去做什么? 快步跟上,四周忽然发来巨响,知秋知夏将她护住,警惕的看向四周。 几头豹子疾驰而来,一名女子从豹子的身上跳下,向谢洛笙行礼,“沁儿参见县主。” 来人正是张采女,一身白衣胜雪,脸上罩着一层面纱,清澈的双眸干净明亮,完全不似在宫中时的颓败。 谢洛笙莞尔,将她扶起来,“你近日可好?” 张沁儿点头,柔声道:“沁儿一切都好,有劳县主惦记!” “沁儿自回来起每日关注千海莲,这几日它已长出花苞,有开花的苗头。县主来的及时,沁儿收到县主昨日传来的消息便告知族长,族中众人感谢县主对沁儿的救命恩情,已经备好绳索,随时护送县主采摘千海莲!” 张沁儿见到谢洛笙着实高兴,一口气说了许多。 手碰上谢洛笙散开的裙摆,诧异道:“县主发生何事?为何这般狼狈?” 谢洛笙下意识看向远处的钟凌寒,脸颊微红,轻声道:“不小心扯坏,无碍。” “县主千金之体,岂能无碍!” “沁儿带您去住处,换上衣服再进山见族长!” 说罢,谢洛笙被张沁儿拉着骑上豹子。 白色的豹子性格无比温顺,似感觉到谢洛笙的紧张,安抚的摇晃脑袋,发出嘤嘤的叫声。 谢洛笙的手尝试着抱住它的脖子,刹那,豹子疾驰而去! 钟凌寒神色一寒,凌空而上,紧盯着她,寸步不离。 其他人快步跟在后头,神色各异。 一炷香后,张沁儿带着她停在一处草屋。 “这虽然是雪山,但真正冷的在东面,这几日县主只需穿上普通纱裙。” 张沁儿拿出一套衣裙放在谢洛笙怀里,带着她换衣。 知秋和知夏守在门外,警惕的盯着外面所有人。 “吱呀。” 房门大开,谢洛笙从屋里出来,赤红纱裙随风飘舞,如墨一般的头发散在身后,柳眉弯弯,眸光潋滟,半块暗金面纱戴在脸上,说不出的妖娆艳丽。 这瞬,所有人眼里划过惊艳,倒吸口气。 “你……你真的是沙湖县主?” 金惜醉震惊的走过去,捂着嘴停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 如此仙子,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直欠着吧 谢洛笙莞尔,雪山的风从她的面纱上吹过,扬起裙摆,火红的颜色与白雪融为一体,美的惊心动魄。 钱长枫完全陷了进去,直到四周气温降至冰点,方才后知后觉,移开了视线。 张沁儿站在谢洛笙身侧,柔柔一笑,由衷的赞美,“县主是这世上最适合红色的女子。” 谢洛笙摇头,眼角溢出温柔,“永安伯爵府的孙女陈宁宁,才是最适合红色的人。” 活的潇洒,行为坦荡,宁宁与红色才是绝配。 一道黑影从头顶笼罩,强大的戾气将张沁儿逼到旁边,颀长的身躯遮住了所有人看向她的视线。 谢洛笙抬头,撞见一张似黑谭般幽冷的脸。 “再不出发,恐怕到山顶天就该黑了。你们想打扰族长休息?” 冷冷的声音如鬼魅绝音般响起,金惜醉顿时惊醒,连忙点头,“王爷说的是,我们得赶快上山!这里飘着雪,我可不想等会被冻死!” 钱长枫被金惜醉强行拉着走,知秋和知夏想跟在谢洛笙身旁,但冷不丁被钟凌寒扫了一眼,头皮发麻,在寒松的示意下,被逼着先行离开。 “族长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准备的茶水恐怕不够,我先行一步” 张沁儿轻声开口,纵身骑到豹子的身上,一骑绝尘。 瞬间,这里只剩下谢洛笙和钟凌寒两个人。 笼罩着她的黑影缓缓后退,走在她的前面,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谢洛笙抿唇,顿时有些无奈——这人还在生气? 迈着步子跟上,走到他的身侧,谢洛笙悄悄瞄他。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影子,甚至脸色黑的几乎要滴下水。 她很想解释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她的行为往深处挖,她的的确确还是想还清她欠他的人情! 她昨日才说要把他放在心上,现在却还存着这样的心思,难怪他不肯理她。 “王爷...” 谢洛笙小声唤了一声,钟凌寒斜眼睨她,没有半分反应。 谢洛笙顿时窘迫,咽了咽口水。 她要这么做才能让他不再生气? 她惯来不懂哄人,但前世却见过几个丫鬟如何勾引钟锦潇...... 谢洛笙指尖动了动,犹豫了一会,试探的朝他伸手。 大胆行径突破礼法,谢洛笙的手僵在半空,但很快鼓起勇气,去牵他的衣角。 不曾想他的脚步忽然变慢,她的手伸的快,直直握住他的手掌。 两个人的心跳同时加速,谢洛笙慌的要松手。 在她落手的同时,钟凌寒修长的手指抬起,牢牢勾住了她的尾指。 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想到,谢洛笙呼吸轻了许多,小心的看向钟凌寒。 钟凌寒薄唇紧抿,狭长的眸从他们勾着的手指上掠过,划过光亮,却依旧没有说话。 他不放手,谢洛笙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想了想,手一寸寸的想收回来。 忽然,前面的人停下,骤然转身,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框在怀里,漆黑的瞳孔跳着隐忍的怒气,哑声道:“接着哄我。” 这才多久,她就想要放弃! 谢洛笙恍然,古怪的看着他,双目浮出狡黠。 这个人...原来在装不理她! 一个念头闪过,谢洛笙伸手,一点点抱住他的腰,仰起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道:“钟凌寒,我错了。”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这件事她做错了。 钟凌寒的手轻微颤动,眼眸暗了暗,脸色稍霁,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洛笙用尽了力气,开口道:“千海莲我们一起取,至于我欠你的情......” 踮起脚,隔着暗金色的面纱吻上他的唇,低低道:“就一直欠着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霄龙族族长 雪山之巅——霄龙族族长正笑盈盈的给大家倒水。 金惜醉冻的蹲在火炉旁边,让钱长枫掀开厚厚的帘子,朝外张望,颤声道:“王爷和县主怎么还没来?” “那两个丫头就这么眼巴巴的在门外看着,等会要冻成座山雕!” 知夏冷飕飕的回头,一记眼神冻的金惜醉透心凉。 远处,钟凌寒背着谢洛笙走上来,黑色衣袍带着红色纱裙在白色的雪地扬起耀眼的颜色,带来无限生机。 知秋知夏慌忙迎上去,扶着谢洛笙从钟凌寒后背下来。 “小姐可是腿疾发作?” 知秋担忧的问道。 “无碍。” 谢洛笙摇头,狠狠剜了一眼钟凌寒。 她哪里是腿疾发作,分明是被他欺负吃豆腐,硬要被背着! 张沁儿见他们来了,捧着茶站起来,朝族长笑道:“那两位便是孙女的救命恩人!” 霄龙族族长摸着雪白的胡子点头,大步迎上去,满脸慈祥。 见到钟凌寒,目露诧异,“你是...湘域圣女的孩儿?” 钟凌寒颔首,妖神般的面容难得露出尊重,“见过前辈。” 谢洛笙跟着朝族长行礼,惊讶问道:“族长知道湘域,还...知晓他的身世?” 她以为霄龙族远离尘世,并不与外界相连! 族长放声大笑,“我霄龙族出自湘域,世代守护千海莲只为湘域圣主使用,自然知道湘域。” “十年前圣女带着她的孩子来此求药,可惜那时千海莲并未盛开,加上北歧皇城又有人马追杀,圣女无奈只得离开。” 族长审视着钟凌寒,满意的点头,“果真有圣女的风骨,能平安长大着实顽强。” 钟凌寒护住谢洛笙,朝族长抱拳,薄唇扬了扬,弧度微冷,显然并不想听这些过往。 金惜醉终于等到钟凌寒上山,激动地将他扯入帐里,嚷嚷道:“取劳什子千海莲这事王爷可要动作快些,雪山太冷了,我连个厚衣裳都没有。” 一道厉风,堵上他的嘴,金惜醉呜呜哀嚎,再不能催人。 谢洛笙没想到钟凌寒与霄龙族还有这些渊源,既然十年前夫人曾带着他来过这里,那为何他还要四处寻找千海莲的下落? 谢洛笙满腹疑问,明白此刻不是解答的时机,敛下神情,向族长道谢,“千海莲是族中圣物,族长肯帮我们采摘乃大恩,此恩情谢洛笙铭记在心!” 张沁儿从屋里出来,笑道:“县主不必行此大礼,湘域已经和霄龙族分开,所谓圣物只是族中传承,只因采摘十分艰辛所以才很少有人动用。” “县主将沁儿从皇宫中救出来,恩同再造,帮您采摘千海莲是沁儿该做的事!” 族长点头附和,说着话要引谢洛笙进帐。 行动间,谢洛笙手腕上袖子被吹开,玉镯顺势垂下,露与人前。 霄龙族族长瞧见她手腕上的镯子,神色大变,意味深长道:“凤凰齐飞?这可是湘域圣女自小一直佩戴的无价之宝,象征着忠贞的爱情和永不背叛!听闻无数人想要它,圣女都没给...如今,那孩子竟将它给了你?” 第三百八十四章 镯子的含义 “族长您说什么?”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它代表忠贞的爱? 霄龙族族长见她神色有异,笑呵呵的解释道:“此圣物并非仅仅代表忠贞,它以圣女血液为食,联系着圣女的血脉。” “一旦给心爱的人带上,便等同将血脉与她相连。被戴上镯子的人可以随时提取原主人的武功,甚至是性命!” 族长说的激动,咳嗽了好几声,“这镯子的颜色已经变了,显然圣女死后那孩子用自己的血一直养着,重新认了主。如今他给你戴上,等同于将性命交到你的手上。若他不忠,你可以随时杀了他!” “姑娘,好福气啊!” 谢洛笙心头震动,僵硬的偏头,看着帐子里神色冷清的钟凌寒。 手腕上的镯子发烫,连带着她的心也暖的厉害。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看见这镯子会那么激动,也更懂了当时娘为何那么认真的让她想清楚对钟凌寒的感情,再三强调若不愿意嫁定要将镯子还回去! 原来它并不仅仅是钟凌寒娘亲的遗物! 她站在外面一直没有进来,钟凌寒掀开眼,面上浮出诡谲,迈步出来,幽幽问道:“怎么了?” 看着他的脸,谢洛笙向他靠近。 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钟凌寒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很享受她难得的主动。 伸手将她扣在怀里,遮住雪山吹来的风,轻飘飘道:“屋外冷,想要的话,等回屋...嘶。” 谢洛笙狠狠掐了他一把,从他怀里出来,双眼泛红,轻声道:“这镯子,你为何给我?” 如此重要的东西,这么轻易的送出去! 钟凌寒瞧着她的脸色,再看向已经识趣进帐子的族长,明白过来,“族长把它的秘密告诉你了?” “嗯。” 谢洛笙点头,哑声道:“那时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你也不曾告诉我它的含义,将它贸然交给我,就不怕害了自己?” 钟凌寒捧着她的脸,神情一僵,眉头紧拧,狐疑道:“不曾解释它的含义?难道寒松没有告诉你这镯子是娘送给她儿媳的礼物?”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邪气的挑眉,“这是本王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居然不知?” 谢洛笙惊奇的抬头,仔细回忆寒松当时给她镯子时的情景,哑声道:“这...不是你给我的赔礼吗?” 她一直这么理解,寒松也并没有反驳。 气氛霎时陷入凝固,钟凌寒和谢洛笙同时朝寒松看过去。 寒松被瞧的莫名,冷不丁打个寒颤,木然的移开视线。 “真是木头!” 钟凌寒低呵。 他终于知道当时寒松从谢府出来为何一脸镇定。 原来寒松都不知道镯子的含义,就当普通礼物送了! 谢洛笙望着他气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眸子发亮,“为何王爷不亲自给我?” 钟凌寒耳根瞬间发红,薄唇紧抿,半晌没有回话。 抱着她的人呼吸渐沉,从脸开始一路红到脖子。 谢洛笙诧异的眨眼...他该不会,不好意思? 刹那,谢洛笙唇角疯狂上扬。 堂堂长安王,竟清纯至此! 素日见他行为那般放荡,不曾想心底这样害羞! 这样的反差.....让她心动的厉害! 听见她笑,钟凌寒不满的捏她的脸。 逗了好一会,谢洛笙抓着他的衣襟站稳,垂下头,轻声问道:“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前日你为何不拿回去?” 他既然已经决定和她永不相见,这镯子又掐着他的命脉,他怎能不拿回去? 钟凌寒手指在她脸上滑动,最终停在她的唇上,按下去,幽声道:“本王说过,本王认定的王妃只你一人!” “娶不到你,本王便孤寡一生!” 指腹捏住她的下巴,钟凌寒眸色变深,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含着冷冽,“这镯子你戴上,就是一生一世!”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的命必须我救 “你们还在那干嘛呢!族长说带大家去千海莲的所在地看看!” 金惜醉早就看不下去了,被他们腻歪的头皮发麻,扯着嗓子喊。 谢洛笙快步从他怀里出来,轻咳一声,伸手接住张沁儿递来的厚披风。 “千海莲生长在最寒冷的地方,那里满是荆棘,特别还有齿虫。到那里后定要小心,若被齿虫缠上就麻烦了!” 张沁儿郑重的向谢洛笙开口,随手递给谢洛笙几个药瓶。 “这里面放满雄黄,危急时刻可以驱虫!” 谢洛笙将瓶子小心收起来,朝张沁儿感激点头。 “还磨蹭什么,快走吧!” 金惜醉穿成一个球兴冲冲的出去,朝他们招手。 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对钱长枫道:“雪山地势险恶,你们二人没有武功跟着我们一起去恐怕有危险。” 钱长枫并不意外,温润作揖,“王爷县主放心,我二人在此烧好热水等你们回来。” “啥?这什么意思?不让我们去?” 金惜醉冲进来,大着胆子拽钟凌寒的衣服,瞪大眼睛。 钟凌寒扫了他一眼,目露嫌弃。 衣袖扬起,刮起一道内息将他推到钱长枫身边,懒得和他说话,带着一群人出去帐子。 雪山东西两面完全不是一个温度,刚刚踏进千海莲可生长的领域,寒风咆哮,冰凉刺骨。 眼前扬起黑色的披风,钟凌寒挡在她前面。 “我没事。” 谢洛笙握住他的手,艰难的走到他身侧。 知秋和知夏手里拿着剑纷纷走在他们前面,跟着寒松探路。 霄龙族的人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脸色铁青,显然没想到会遇见如此大风。 “今年雪山情况不对,看天气很快要下大雪。今天我们去看千海莲的情况,择个好日子再摘!” 族长年迈,被族中人强行留在山脚,代替族长来的男人挥手让所有人停下休整。 张沁儿已经撑不住,柔弱的跌在雪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昨日来还没有大风,现在天气如此极端,千海莲根浅,恐怕会被风刮走!” 张沁儿的话刚说完,鹅毛大雪飘然而至,一层又一层的白浪朝他们冲来,脸上几乎冻僵。 霄龙族的人受不住,几个倒在地上。 “不能再进去了!明日再来吧!” 霄龙族的男人大喊,将张沁儿从地上拽起来。 谢洛笙眉眼霎时浮出戾气,咬牙道:“你们走,我进去!” 从进来的那刻起,钟凌寒的脸色就极其难看,唇角隐隐流出血迹,显然胎生之毒已经发作! 这段时间他为帮她,受过无数重伤,更内息一度全无,身子如此之弱,胎生之毒发作对他来说太危险! 钟凌寒强行咽下喉咙里溢出的血,眸中划出幽黑的暗芒,沉声道:“回去。” 谢洛笙摇头,“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救你!” 回头,谢洛笙看向寒松,“王爷毒发,带他和知秋知夏走!” 说罢,谢洛笙继续朝前。 厉风扬起,黑影沉沉的笼罩在她面前,钟凌寒唇角沾着血,勾唇道:“如此小看本王?区区雪风,本王一人足矣!” 修长的手抬起,他竟要点穴逼她离开! 谢洛笙一急,冷声道:“钟凌寒!你的命,必须我救!” 第三百八十六章 千海莲毁了 举起的手赫然僵住,钟凌寒拧眉看着她。 谢洛笙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一起!” 眼前的女子张扬着红衣,脸上满是坚持,钟凌寒眸中划过轻笑,放下手,将她揽入怀里。 “好,一起进去。” 知秋知夏对视,同时跪在地上,冷声道:“奴婢和小姐一起去!” 寒松抱拳,“王爷在哪,属下在哪。” 寒风阵阵,咆哮着诡气,霄龙族的人敬佩的看着前进的一群人。 良久,扛起挣扎着一起进去的张沁儿撤退。 “呼呼。” 跟着花香踏入东面山顶,入眼,一片狼藉。 “怎么会这样!” 谢洛笙瞳孔赫然缩小,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流出血来。 寒风刮过,距离他们数百米远的地方一片黑色。 无数手指大小的爬虫啃食着地面,绿色的荆棘绵延数里,雪地上倒着无数雪莲。 雪花压在黄色雪莲的花瓣上,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不要!” 谢洛笙冲进荆棘丛,伸手护住摇摇欲坠的花苞,指尖轻触,花苞赫然绽放。 “开花了!” 谢洛笙心神一凝,伸手朝千海莲根部去。 “小姐小心齿虫!” 知夏惊声提醒,谢洛笙低头,无数齿虫闻见花香疾驰而来,速度远在她之上! “哗啦!” 拿起张沁儿给的药瓶撒下去,雄黄滴在它们身上,霎时起火,齿虫化为一滩黑水。 寒松看着地上层层叠叠又冒出来的黑浪,惊声道:“不对劲!所有的齿虫都出来了!” 谢洛笙来不及撒第二瓶雄黄,双腿被齿虫包围,荆棘在地面翻腾,竟要将她缠住! “啊!” 她的腿被齿虫狠狠咬了一口,皮肤霎时红肿,全身无力。 “呼!” 赫然,钟凌寒疾步而来,触及她的伤口,双眼猩红。 衣袖骤然掀开,强大的内息席卷整个雪地,刹那地动山摇,齿虫和雪莲同时化为灰烬。 “王爷住手!雪莲不能毁!” 谢洛笙伸手试图抓住千海莲,地上的荆棘仿佛有感应一般横空而起,缠住她的胳膊。 “该死!” 钟凌寒冰冷的吐气,顿时杀气弥漫。 无力感传遍全身,谢洛笙最终倒在他的怀里。 苦涩的水从她的喉咙流进去,谢洛笙猛地睁眼。 “小姐你醒了!” 知秋哭着扑过来。 谢洛笙看向四周,霄龙族的人担忧的围着她,族长正在给她疗伤。 “千海莲……拿到了吗?” 谢洛笙的声音都在发抖。 知夏和知秋低下头,不敢看她。 谢洛笙咬紧牙,哑声道:“一株都没了吗?” 知夏摇头,轻声道:“那些虫子太密集,想对付它们只能连带着千海莲一起毁了!” 谢洛笙无力的闭眼,眼泪滚了下来。 张沁儿红着眼安慰道:“这次突生暴风,千海莲大多被风吹倒。雪莲脆弱,倒下就会枯萎,哪怕王爷不毁,它们也活不了。三年后千海莲还会生长,县主总还有机会。” 谢洛笙虚弱的点头,咬着唇,一字不发。 良久,抬起眼,哑声问道:“王爷在哪?” 没看到钟凌寒,她的心提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前往悬崖 知夏扶着她坐好,哽咽道:“王爷在给您煮药。” 帘子掀开,钟凌寒邪肆的身影进来,见她醒了,眸子软了几分。 手里端着药,坐在她身侧,搅动勺子,要给她喂药。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谢洛笙避开他伸来的手,担心的问道。 钟凌寒柔柔的看着她,淡声道:“本王无碍。” “族长医术高明,暂时替我压住了毒气。” 掌心贴着她的额头,他的目光沉下去,“还有些烧,把药喝了。” 谢洛笙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无异,胎生之毒像是已经被压下,放下心。 盯着她喝完药,钟凌寒拿起一颗蜜饯喂进她嘴里,“千海莲已毁,下次还要等三年。今天你好好歇息,明日我们回京。” 修长的手划过她的脸颊,撩起额前的碎发,深深的看着她,说不出的深情。 谢洛笙被他看着的眼神弄的心底忐忑,拧眉问道:“王爷当真无碍?” 钟凌寒勾了勾唇,没有回话,压着她躺下。 掖好被子,缓步出去。 半夜,谢洛笙怎么都睡不着。 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双腿红肿已经消退,族长给的药效力很快。 眼前不断浮现钟凌寒怪异的神色,放心不下,起身掀开帘子。 刚出来,她眼尖,看见雪地上的脚印。 有人半夜去了西面? “县主被齿虫咬的太狠,那些药只能暂时压住毒性,三个时辰内若没有千海莲的花芯做解药,恐怕双腿会废!” “族长您救救她吧!” 张沁儿的声音飘过来,谢洛笙愣住。 她的腿……中毒了! 那钟凌寒...... 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她将会失去双腿,而是钟凌寒会不会为了她涉险! 视线落在雪地上的脚印,谢洛笙神色凝重。 “小姐!” 知夏慌张的跑过来,“您怎么出来了!” 谢洛笙抓住知夏的胳膊,沉声问道:“王爷去哪了?” 她的腿需要千海莲救,钟凌寒是不是…… 知夏低下头,犹豫许久,小心翼翼道:“王爷在帐子里。” “哪个帐子?” 谢洛笙沉声问道。 知夏咬着唇,半天回不上来。 松开知夏,谢洛笙无力道:“他去摘千海莲了是吗?” “噗通。” 知夏跪在地上,不敢再瞒,“王爷本想带您回京,但族长说您的腿中了齿虫的毒。这种毒只有千海莲的花芯可以解,王爷当时一口血喷了出来,毒发更重。” “族长为王爷扎针,告诉王爷还有一地在生长千海莲,到了晚上王爷便去了。知秋武功比奴婢强些,请命跟着一起,吩咐奴婢瞒着您。” 谢洛笙眼前一黑,向后踉跄好几步。 抓住知夏的手,咬了咬牙,闯入张沁儿的帐子。 径直跪下,谢洛笙恳求道:“请族长告诉我,钟凌寒去了何处!” 霄龙族族长没想到谢洛笙会进来,吓了一跳。 摸着胡子沉吟许久,像是在犹豫。 谢洛笙抽出知夏腰侧的长剑,沉声道:“我不会是他的累赘!雪山的天气越来越差,他恐怕已经遭遇危险,请族长告知他的下落!” 钟凌寒是为了她才再度进山,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 “这......” 族长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千海莲除了山顶之外,西侧悬崖也会生长。今日雪山风虽大,但悬崖上的千海莲扎根很深,不会被吹倒,能活!” “只是那悬崖峭壁极度危险,百年来从无一人能摘取,那孩子满身凶煞我委实怕了才告诉他,姑娘你.......” 族长话没说完,谢洛笙已经道谢。 站起身,握紧手里的剑,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采摘 雪山西侧,暴风雪来的更加猛烈。 谢洛笙迎着严寒艰难的走过去,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钟凌寒一行人的脚印掩盖。 猩红的眼四处寻找,谢洛笙的喉咙溢出一股腥甜。 “噗。” “王爷!” 远处飘来知秋和寒松的叫喊,谢洛笙猛地一震,剑鞘插入雪地,抵挡着风站起来。 靠近悬崖,一股强大的内息扑面而来,暴风雪急速凝聚,依稀看到颀长的身影。 面对千万只齿虫,钟凌寒逼退寒松和知秋,嘴角噙着冰冷的弧度,踏在齿虫的身上一步步朝千海莲走过去。 “王爷,您别去!” 寒松怎么也没想到西侧悬崖只生长着一朵千海莲,为了拿到它,王爷无法对齿虫下手,只能任由它们啃噬。 四周传来山谷空洞的声音,四周空气忽然变的稀薄,白雪染上灰色落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喷洒着毒雾。 “钟凌寒!” 谢洛笙神情冷峻,眺望着悬崖。 悬崖边沿一朵千海莲正迎风摇摆,它还没有绽放,只吸引了部分齿虫。 趁这机会,她要把钟凌寒带回来! 谢洛笙加快速度,眼见那诡谲身影已经走到悬崖最危险的地方,忍不住叫出声:“钟凌寒!” 狂风挡住了她的声音,暴风雪陡然加剧,刹那,浓郁的花香漫天遍野,谢洛笙瞳孔骤缩——千海莲,开了! “呼啦呼啦。” 原本还寂静的地面忽然暴动,埋藏在雪地里的齿虫顿时全部复苏,极快的朝钟凌寒扑过去。 “王爷小心!” 寒松手起刀落砍断冲来的荆棘,拉住被虫子缠着的知秋,痛苦的嘶吼。 钟凌寒冷冷的俯视着地上齿虫,眉眼溢出冷寂,手抬起,瞥见摇曳的千海莲,神色微闪,内息散开,手掌缓缓落了下去。 他不能动手,这是救谢洛笙唯一的药! 随着他放弃抵抗,齿虫和荆棘立刻加快速度,“唰”的一声,缠住钟凌寒的双手。 绝望在寒松和知秋两个人的脸上出现,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迟疑的回头,朦胧间,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踏着暴风雪走来,无比艳丽。 “小姐!” 知秋欢喜的叫出来,随后脸色发白,喊道:“小姐您快走!” 谢洛笙沉沉的看着他们三个。 “哗啦。” 利落的扯下裙摆,红色的长条绑住散开的头发,墨发逆着风雪扬起绚烂的黑色,火红与黑色相融,在皑皑白雪中带来灼热的色彩。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忽然,谢洛笙握紧剑朝他冲过来,寒光切断落下的雪花,闯入风中,剑尖从地上的齿虫身上一路划过,在雪山留下一片流光。 眼见长剑已经划到面前,钟凌寒唇角扬着,定定的看着她,站在那一动不动。 剑尖落在他的面前,骤然坠下。 谢洛笙身子赫然翻转,冲向悬崖,抓住千海莲的根茎,猛地一拽。 抬手,将千海莲丢向钟凌寒,谢洛笙片刻卸下力气,任由身子下落,朝悬崖上站着的男人道:“好好活着!” 钟凌寒劈手将千海莲推给寒松,狭长的眸子滚出翻腾的黑气,嗜血的怒气自周身炸开。 毫不迟疑,跟着谢洛笙跳了下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谢洛笙,你有胆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眼前黑影盖住,冷冰冰的双手赫然抱住她的腰。 “钟凌寒!” 谢洛笙声音都在发颤,咬着唇,拳头握紧,“你在干什么!” 她拿命去换千海莲,就为了让他活下去。 现在他在做什么? 和她一起赴死吗! 钟凌寒森寒的盯着她,喉咙动了动,阴沉道:“谢洛笙,你有胆!” 周身气温降到最低点,暗流从他暴怒的眸子里迸出,诡谲的面容划开戾气,是她从未见过的盛怒! 无数滚石从悬崖落下,钟凌寒抱紧了她,骤然一转,以自己做肉垫,掉入湖里。 冰凉的水漫在身上,谢洛笙眼前冒出金光,差点晕厥。 察觉到扣着她腰间的手正在松开,谢洛笙拼命唤起理智,拉住他的胳膊,扯上湖岸。 “钟凌寒!” 谢洛笙红着眼按在他的胸口,直到钟凌寒吐出水,松了口气。 瘫在地上,谢洛笙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心脏跳的猛烈。 万米悬崖,他们掉下来竟然没死! “呼呼。” 悬崖上发出异动,谢洛笙拧眉看过去。 原本白茫茫的悬崖峭壁此刻满布黑色,这片黑色正在极速移动! “齿虫!” 她的身上沾了千海莲根茎的汁,这些虫子闻到味道来了! 谢洛笙眸中炸开雷霆,咬牙去拉钟凌寒。 然而,他还在昏迷! 呼吸下沉,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已经爬到地面的齿虫,闭上眼,扑到钟凌寒的身上,将他护住。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身下的男人缓缓睁眼,唇角扯出幽冷的弧度。 “谢洛笙,本王怎么不知你有用命救人的癖好?” 谢洛笙惊喜的看过去,眼泪砸了出来,“你醒了!” 诡谲邪肆的男人没有理她,狭长的眸朝黑压压的齿虫望去,掌心抬起,赫然迸出杀气。 暴风雪夹带着湖水铺天盖地,淹没整个黑面。 千海莲已摘,钟凌寒下手再没有半分犹豫! 下一瞬,地动山摇,齿虫化为黑水。 “够了!你已经元气大伤,别再耗尽内息!” 谢洛笙握住他的手掌,脸上溢出怒气,阻止他再次出手。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怎么,担心本王内息耗尽而亡?” 谢洛笙捂住他的嘴,“你的命何其珍贵,我自然担心!” 身侧涌出寒气,钟凌寒脸上的笑霎时凝固,赫然起身。 反手将她压住,扣住她的后脑,漆黑的眸迸着癫狂,“若真如此担心,你跳下来的时候,可曾想过本王会因此心如刀绞,气绝而亡?” 谢洛笙到嘴边所有的话全部凝住,怔怔的看着他。 钟凌寒捏住她的下巴,赫然低头,猛地咬住她的唇,挑开她的唇齿,尝遍她的味道,泄着怒气。 他的吻炙热无比,眼底没有情色只有浓郁的怒火,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 谢洛笙喘不过气,艰难的把他推开,哑声道:“我只想救你!” “是救本王还是想和本王两清?” 钟凌寒扼住她的胳膊,厉声道:“你但凡心里有本王的位置,就不会跳下来如此干脆!” 第三百九十章 吞下 汹涌的怒火从他的掌心直直传到她的身上,他的双目再没有一丝戏谑,阴鸷的盯着她。 “不是!” 谢洛笙拳头紧握,眼角滚出泪珠,迎上他的视线,哑声道:“我不是为了和你两清,我只想救你!” 抓住他的手,谢洛笙狠狠咬了上去,“你为解我腿上的毒涉险进雪山,你若出事,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 谢洛笙胸口发闷,垂下头,低声道:“是你从未想过我...你的心里没有我才是!” 钟凌寒整个人狠狠一震,鬼魅的脸僵住,仅凭着意识回道:“谁告诉你,本王是为你来的雪山。” 谢洛笙抬头,咬着牙道:“你是!” 她偏偏有这个自信! “你...” 钟凌寒的声音顿住,寒气散尽,盯着她通红的双眼。 刹那,气势败了下来。 “你这话……” 钟凌寒轻轻抚上她的脸,幽幽道:“会让本王认为,你的心里有了本王。” 谢洛笙闭上眼,扑入他怀里,哽咽道:“我心里有你!” “钟凌寒,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我看到雪地上的脚印最怕的就是你为我涉险,我只想救你,我心里……有你了!” 空气忽然凝固,良久,钟凌寒扼住她的肩膀,不确定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短短几日,他真的等到了?! 谢洛笙捧着他湿漉漉的脸,主动上前,吻了上去。 泼天的惊喜弥漫,钟凌寒全身僵住,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谢洛笙很快松开,回头看着湖水,忽然一阵风吹来,冻的厉害。 一股暖意骤然拂在她的脸上,谢洛笙低头,钟凌寒正在用内息替她烘干衣服。 “不用。” 谢洛笙刚开口,对上钟凌寒发着光的眸子。 算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两个人的衣服烘干,他的内息彻底尽了。 环住她的身子,钟凌寒幽幽开口。 瞥见她的眼神,顿了顿,加了一句,“你我都不准。” 温热的指腹小心的擦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珠,望着悬崖,薄唇紧抿。 她的腿必须要治,距离三个时辰不剩多少时间,但他武功散了,无法带她上去! 一只手柔柔的将他的手握住,钟凌寒心神一凛,瞳孔倒映着她柔和的脸,空荡的心被填满。 “小姐!” 悬崖上,知秋惊慌的呼喊。 很快落下绳索。 不知何时,暴风雪停了,霄龙族的人纷纷进来,听说他们掉下悬崖,很快下来。 “你们居然活着!” 看到他们安生的站在面前,霄龙族的人惊奇的瞪大眼。 很快,他们绑着绳子登上崖顶。知秋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的胳膊。 “你们怎么样!” 谢洛笙握紧知秋的手,担忧的看着她和寒松。 知秋摇头,哽咽道:“霄龙族的人来的及时,奴婢和寒大人都没事。” 钟凌寒抬眼,看向寒松,“千海莲如何?” 寒松恭敬的将莲花递上,沉声道:“千海莲无碍。” 戾气散尽,钟凌寒带着谢洛笙下山。 回到帐子,谢洛笙看向寒松,眼神闪了闪,拉住知秋的手,低声吩咐道:“寻好机会,让寒松带千海莲走。” 他们只拿到一株,她不吃最多废了双脚,钟凌寒若不吃……会死! 话音刚落,知秋慌张的退下,谢洛笙奇怪的回头。 黑影将她笼罩,钟凌寒阴冷的盯着她,冰凉的手忽然拉开她的下巴,黄色的花芯塞进她的嘴里。 幽冷的声音落了下来,“吞下。”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下山 谢洛笙来不及说话,花芯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嘴里,还没感知到,已经流入喉咙。 “咳咳咳。” 谢洛笙抓着钟凌寒的胳膊,咬牙看着他。拳头握了握,视线转向西侧的悬崖。 那里……也许还有千海莲! 钟凌寒一眼就瞧出她的意图,邪肆的脸猛然靠近,抵住她的额头,狠声道:“你休想!” “你们在争执什么?” 族长从帐子外面进来,好奇的打量他们。 “花芯给小姑娘吃了吗?” 族长朝寒松道:“胎生之毒不需要花芯,剩下的花瓣好好留着,回去后交给医术高明的大夫熬成药,给他喝下。” “胎生之毒不同其他,解毒过程极为痛苦,你们要看护好。” 族长话毕,谢洛笙愣住。 她要花芯,钟凌寒只需花瓣,所以他们共用一朵千海莲即可! 耳旁传来轻笑,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角,轻轻蹭着她的温度,“我与你,当真天生一对。” 连中毒的解药,都能合成一朵花! 谢洛笙被他黏的头皮发麻,从他怀里逃开,拉着知秋道:“知夏被我打晕还在帐子里,去瞧她!” 知秋点头,神情复杂地跟在谢洛笙身后。 金惜醉和钱长枫呆在帐子里发闷,见到她回来,眼睛一亮,“你们是不是拿到千海莲了?我们可以回京了?” 叫醒知夏,谢洛笙弯了弯唇,“明日一早,我们回京!” “哗啦!” 帐外传来声响,霄龙族人顿时站起来,无比尊重的模样。 谢洛笙诧异的出去,只见雪山顶盘旋一只秃鹰。 张沁儿带着族长出来,瞧见那秃鹰,神情大变。 族长招手,秃鹰落在他的胳膊上。 它的腿上绑着信札,族长将它取出来,望着上面的字迹,眉头紧锁。 张沁儿悄无声息的凑到谢洛笙身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湘域的消息,恐怕是为千海莲而来!” “五年前湘域曾传来消息,听闻一个贵人身染重病需要千海莲救治。爷爷那时答应了,但三年前雪山发生雪崩,所有千海莲一夜尽毁。” “昨日千海莲盛开,飘香千里。湘域定是收到消息要来领取千海莲!” 张沁儿拉住谢洛笙的胳膊,语气急切,“族里有不少人心系湘域,明日一早县主赶快带着千海莲离开!” 谢洛笙皱眉,这种做贼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放飞秃鹰,族长正见到张沁儿拉着谢洛笙窃窃私语,低声咳嗽,喊道:“沁儿。” 张沁儿赶忙闭嘴,低着头站在谢洛笙身侧。 谢洛笙神色微僵,看向族长,“族长有话要和我们说?” 族长叹了口气,朝谢洛笙和钟凌寒道:“想必沁儿刚才和你们说了,方才那秃鹰是湘域派来找我们讨要千海莲的信物,这是我多年前允诺过的事。不过你们放心,这株千海莲是你们九死一生才拿到手,老夫没那么厚脸皮将它拿走。” “只是湘域恐怕很快会派人过来,为避免麻烦,烦劳几位即刻离开雪山之巅!” 族长沉默了一会,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谢洛笙手腕上的镯子,对谢洛笙沉声道:“湘域圣女与我有些交情,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有几句话想提醒...你与那孩子都要注意北歧皇后!” 不等谢洛笙多问,族长已经招手,唤来几只雪豹,让霄龙族人送他们下山。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射向秃鹰 霄龙族人行事迅速,被推上雪豹的后背,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雪山入口。 “雪山是沙湖领地,县主是沙湖的主子便是我们的主子!无论出任何事,需要我们帮忙请县主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张沁儿恋恋不舍的朝谢洛笙行礼,这次,她行的是霄龙族的礼! 谢洛笙屈膝回了一礼,感激点头。 “呼哧呼哧。” 秃鹰在头顶盘旋久久不离开,漆黑的眼睛竟像是在盯着寒松手里的千海莲。 谢洛笙眯眼,朝身边站着的霄龙族人柔声道:“得罪!” 果断抽出他腰间的箭,谢洛笙握住弓,狠狠射了出去。 “哗啦!” 秃鹰发出嘶吼,从空中坠下。 放下弓箭,谢洛笙冷声道:“这只秃鹰被我所伤,所有后果我负责!若湘域的人质问,让他们找我!”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远处,鲜艳的红裙随风扬起,妖冶无比。 霄龙族人霎时惊艳,沉默良久,恭敬道:“沁儿说你是我们的主子,那你定是!主子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金惜醉从马车里探出头,嚷嚷道:“磨蹭什么呢!天都快黑了,咱们现在走还能赶在宵禁前回京!” 金惜醉话音未落,一股厉风从他脸上吹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喉咙。 “呜呜!” 黑色的衣袍挡住从雪山吹来的寒风,钟凌寒安静的站在她身边,嘴角噙着笑意,“湘域的秃鹰也敢杀,这么怕千海莲被夺,本王会死?” 谢洛笙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朝霄龙族人歉意一笑。 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张沁儿鼓起勇气抱住谢洛笙,交给她几件衣裙,轻声道:“县主若回封地,莫忘了来看沁儿。” 谢洛笙点头,目送他们回去。 转身,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身子被他环住,幽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怕湘域?” 谢洛笙抿唇,轻声道:“湘域是你的母族,也是皇后的母族,它的势力非同小可,我只怕他们真的来抢。” 靠在他的怀里,谢洛笙压低声音,“刚才族长提醒我要小心皇后,想要千海莲的人会不会是皇后?” 来雪山一趟,引来了太多的秘密。 湘域已经和霄龙族割裂,为何还会腆着脸要千海莲? 皇后来自湘域,却多年带着大皇子在香山祈福不曾踏足京城,族长为何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小心皇后? 或许...... 谢洛笙看着钟凌寒的侧脸,心思沉了下去。 她一直怀疑当年宏德太子被刺杀,又被卷入谋反案之后,钟凌寒的母亲是被皇后灌了落胎药,甚至一直追杀。 族长知道钟凌寒的身世,让他们小心皇后或许也在提醒当年他母亲的死和皇后有关! 前世她根本没有涉及到这些事,对其中内情丝毫不知,以至于今生根本无法帮他!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忍不住抱紧身边的人。 钟凌寒环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下头,见她神思郁结,眸光微微发亮。 她在替他担心!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真的一点点在将他放入心底!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钟凌寒望着黑沉沉的上空,讥嘲的扯唇,“湘域敢来,本王便灭了他们!皇后若真有问题,本王亦不会手下留情!” 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钟凌寒眸光刹那变的幽深,“有本王在,别怕!” 第三百九十三章 离开雪山 马车驶离雪山,谢洛笙坐在软垫上心绪不宁。 知秋小心的放好张沁儿为她们准备好的换洗衣裳,望着车外的天,轻声道:“看天气今夜不会下雨,按照这个速度,子时前应当可以进京。” 谢洛笙点头,疲倦道:“回京后先去安平侯府,我几日不在府里,半夜回去恐怕会引起非议!” 京城里那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知秋点头,让知夏给谢洛笙盖上毯子,望向护在前面的一行人,眉头紧锁。 小姐和长安王只有口头婚约,没有过明路,让京城里那些人知道他们这几日都在一起,恐怕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流言蜚语最是误人,不必在意这些。” 谢洛笙瞧见知秋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声音缓缓出来,眼底迸出冷冽,“在城外刺杀我们的黑衣人表哥有没有审问出什么?” 这几日一直忙着摘千海莲,那些黑衣人刺杀自己的这笔账她还没有算! 知秋点头,沉声道:“小姐被西疆人掳走后那些黑衣人想逃,被林将军抓回来,言语间透露过他们奉的是郡主的命令,威胁林将军放了他们。” “不过后来奴婢急着和寒大人找您,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 知秋说罢,歉意的低下头。 谢洛笙眸中赫然迸出戾气,淡淡的点头,“想想也和她们脱不开关系。” 有谢乐潼在长公主府,风巧慧就是她的刀! “表哥好不容易回京,没想到偏偏被我连累!” 谢洛笙苦笑,回忆起前世她犯下的罪孽,眼睛垂下,眼睑投来一片乌青。 面上一阵微风刮过,夹杂着惑人的香气。 谢洛笙一顿,抬起头,正对上马背上回头看向她的男人。 一袭黑袍幽冷邪气,看向她的眸仿佛一汪清泉染上墨汁,逐渐浓郁,最终化为灼热。 “一切有本王。” 雪山下他说的话尤在耳边,谢洛笙脸颊微红,心底生出心安。 很奇怪,她对钟锦潇从未有过这种感情。 夜幕降临,经过生死难关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一片心安下,谢洛笙缓缓闭上眼。 几个时辰后,知秋将她叫醒,欢喜道:“小姐,京城到了!” 知秋想的简单,回了京,她们会得到暂时的安全,能好好休养! 谢洛笙睁眼,掀开车帘,车外却一派剑拔弩张。 “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请你离开!” 金惜醉刺耳的尖叫歇斯底里,谢洛笙拧眉,朝他嚷嚷的地方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钟锦潇! 白衣与黑袍对峙,钟锦潇依旧保持着最温润的模样,刻意漠视钟凌寒,温声道:“本殿恭贺二位并列榜眼。听闻二位不在京中,本殿很是焦虑,担心二位被有心人利用,如今看二位的表现,看来已被洗脑。” “三皇子此言特意说给本王听?” 幽凉的声音缓缓落下,骑在马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钟锦潇,唇角勾着冷笑。 修长的手拉扯马背上的缰绳,马匹朝钟锦潇动了一下,惊的钟锦潇向后退了好几步。 第三百九十四章 请殿下做出实绩 “真怂。” 金惜醉哈哈大笑。 霎时,钟锦潇脸上浮出阴郁,差点绷不住。 “本殿看中二位的才华,有心招纳,若两位觉得本殿前段时日招待不周,本殿可向二位道歉。”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钟锦潇做戏,忽然笑出声。 “谁!” 钟锦潇警惕的回头,正见谢洛笙一袭红衣缓步从马车上下来。 “三皇子说这话,意思是金惜醉二人小肚鸡肠,记恨殿下前几日没有以礼相待,所以这才和长安王亲近?” 钟锦潇怎么也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会和他们在一起,拧紧眉,呵斥道:“谢洛笙你身为京中贵女,怎么敢半夜还在外游荡?” 转念,钟锦潇看着钟凌寒和金惜醉等人,愤怒道:“难道你半夜出行,是为和男人相会?” “你可是本殿定下的三皇子妃,怎么敢...” “嘭!” 钟锦潇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飓风砸开地面,吓的神色大变。 谢洛笙淡淡的看着钟锦潇,只觉无比可笑:“陛下有令,臣女嫁人可自行决定中意的夫君,和三皇子绝无半分关系!” “你不嫁给本殿,要嫁给谁?嫁给他?这个阎王?你疯了!” 钟锦潇被气的不轻,见四周无人,再不维持风度,轻蔑的瞥了一眼钟凌寒,冷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眼珠都怎么长的,放着本殿不效忠,去效忠一个钟凌寒?” “金惜醉,钱长枫。你们二人出生名门望族,最是看中血统,如今你们为了这个野种拒绝本皇子?” 野种? 谢洛笙胸口浮出戾气,抬起手,狠狠刮了钟锦潇一耳光,眯眼道:“长安王乃宏德太子亲子,何来野种之说,还请三殿下嘴里放干净!” 钟锦潇被她打懵,目光阴鸷的看着谢洛笙,恨不能将她撕裂。 金惜醉震惊的捂住嘴,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看着谢洛笙的视线满是崇拜。 空气中的煞气顿时散开,钟凌寒脸上杀气匿下,眸中浮出异色。 他很享受心爱的女人护着他的感觉! “谢洛笙!你竟敢殴打本王?” 钟锦潇声音陡然拔高,谢洛笙却不惧他,冷笑道:“臣女打你也并非一次两次,三皇子要算账,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拍拍衣袖上的灰,谢洛笙淡淡的瞧他,接过知秋递来的一片烂布,扔在地上。 “三皇子口口声声血统,可依臣女来看你玷污了北歧皇族血统!三皇子若真和传闻中那样爱民如子,品行高洁,金惜醉二人根本不会离开你!” “淮西灾区你有银子找人装灾民说尽你的好话,却没有银子为灾民购买粮食,放任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谢洛笙握紧拳头,愤怒道:“有你这样的殿下,是北歧之耻,百姓之难!” 钟锦潇震惊的看着她,双目染上煞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破布,嫌恶的后退。 蓦然抬眸,双眼猩红的看着她,“你们去了淮西灾区!” “我们不但去了淮西灾区,我们还亲眼看见那些可怜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金惜醉生怕他对谢洛笙下手,冲过来拦在他们中间,清秀的脸满是怒气。 钱长枫跟着过来,朝钟锦潇作揖,“灾民无辜,殿下既然接手安置灾民事宜,恳请殿下做出实绩!”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他要对灾民下手 钟锦潇双眼眯起,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呼吸加重,双手忍不住攥着,青筋暴动。 良久,换上温和的笑意,落泪道:“我不知你们看到了什么,本殿自认已经拿出十分诚意对待他们。” “十年俸禄悉数拿出赈灾,千斤茅草盖出上万间草屋给他们安置,圈出地方让他们生活,本殿不知还要做什么才能令你们满意!” “灾民数量众多,本殿无法面面俱全......” 钟锦潇抬起头,压下眸底黑沉沉的杀意,尝试去拉谢洛笙的胳膊,“洛笙,你我自小相识,难道你还不信我?” 谢洛笙快速抬手,避开他的触碰。 冷眼看着他,胸口溢出恶心。 她真不知当年怎么会喜欢钟锦潇这样的人! “三皇子有闲工夫和臣女说这些话,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灾民对你的指控!” “若让陛下甚至全天下的人知道贤能的三皇子名声有假,想必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四周极其寂静,钟锦潇深深地看着谢洛笙,良久,负手而立,冷笑道:“想用灾民陷害本殿,也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找到灾民才行。” 他这意思...要对灾民下手? 谢洛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钟锦潇此刻的无情狠毒和前世重合,指尖发凉。 厉风吹过,钟锦潇生生挨了一掌。 钟凌寒优雅的低眸望他,脸上爬出邪肆。 “你!” 钟锦潇忍不住瑟缩,擦掉嘴角的鲜血,直勾勾的盯着谢洛笙,咬牙道:“谢洛笙,本殿心悦你,哪怕你如此对本殿,本殿依旧会在你及笄之日求娶你!” 召来一匹马,钟锦潇仓皇离开。 “沙湖县主,你居然敢打三皇子!我金惜醉从此认你做大姐!” 金惜醉瘫软在地上,抱着钱长枫的大腿靠着,朝谢洛笙伸出大拇指。 谢洛笙踉跄了一下,眼前黑影闪过,环住了她的身子。 “钟凌寒,他要对灾民下手!” 谢洛笙紧张的抬起头,声音都在颤抖。 钟锦潇那个畜生,她不敢想象他会对那些灾民做出什么来! 她故意暴露他们发现淮西灾民受苦之事是为削弱钟锦潇的气势,也为断了钟锦潇缠着金惜醉和钱长枫二人的念头,更为让他慌张从而露出更多马脚好抓住他的把柄。 但她没想到钟锦潇竟然要对灾民下手! 谢洛笙咬牙,后脑突突的疼。 钟凌寒凤眸沉下,在她额间爱怜的落下一吻,轻嗤道:“区区钟锦潇,做不成大事。” “放心,那些灾民在本王的领地,他的人一步都休想进去!” 钟凌寒幽凉的声音仿佛定海神针,让人无比安心。 谢洛笙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耳边传来金惜醉“啧啧”的声音,这才察觉她居然在钟凌寒怀里。 耳根飞快染上红晕,从他怀里出来。 确实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惦念着礼仪。 换句话说,她着实矫情了些! 钟凌寒比她还要了解她的性子,瞥了金惜醉一眼,抬抬手,下一瞬,寒松抓着金惜醉的衣领带着钱长枫快速离开。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回府 “你别朝他们动手!” 谢洛笙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心跳如鼓。 她此时的感觉很是怪异,有时候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有时竟也会担心自己不够优秀不配和他并肩而发酸,更有时唾弃习惯依赖他的自己却又高兴她的身后始终会有他。 这.....是喜欢吗? 如果这是喜欢的感觉,那前世她对钟锦潇的那些感情是什么? 是年少时的执念吗? 为了这些执念,她可笑的付出那么多代价! 谢洛笙神情骤然发冷。 过了许久,强迫自己松口气。 张沁儿没有死,冯姨娘暴毙,谢文兮被打包变成妾室塞进三皇子府,外祖也被她保全,前世种种已经改变,今生等亲眼见到钟锦潇受到惩罚,她便该放开心结! “笙儿!” 远处,林苏豫骑着马朝她过来,见到钟凌寒,脸色微凝。 “吁!” 从马上下来,林苏豫仔细打量谢洛笙,向钟凌寒单膝跪下,“微臣替笙儿谢王爷救命之恩!” 林苏豫一来,就将她护在身后,举止亲昵,再来一招下跪告谢,直接将他们分开。 钟凌寒不满的看着林苏豫,低低一笑,晃动着手把玩马匹的缰绳,古怪的看着谢洛笙,像是等着她开口。 谢洛笙对上他受气小媳妇一样的眼神,顿时失笑,对林苏豫道:“王爷救我多次,我已经道谢,表哥不必如此客气。” 林苏豫惊讶她对钟凌寒的亲昵,剑眉拧起,警惕的盯着钟凌寒。 钟凌寒半晌没有说话,显然没有要搭理林苏豫的意思,咀嚼着她方才的话,阴郁道:“回来就喊我王爷?” 谢洛笙霎时红脸,在林苏豫探究的眼神下咳嗽道:“钟,凌寒。” “轰隆!” 天上骤然亮起闪电,林苏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钟凌寒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唇角扬的压都压不下去,心情顺畅,正欲开口,被林苏豫怼回去。 “守门将士来报表妹回来,祖父命小将接表妹回府。不曾想在这碰见王爷,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只怕惹来闲言碎语,还请王爷先行一步。” 赤裸裸的催他走人! 钟凌寒面上浮出煞气,幽幽的看向谢洛笙,依旧不理林苏豫。 谢洛笙望着他黑袍上隐隐透出的血迹,沉声道:“王爷的确该回府休养!” 她也催他走? 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钟凌寒的脸上诡谲莫测,夜风吹来毫无声响,谢洛笙奇怪的看过去,只见他紧抿着唇,侧脸紧绷,盯着她不说话。 喉咙“哼”了一声,黑袍一掀,罩在她的身上,幽幽道:“好好披着,别着凉!” 说罢,拉紧缰绳扬长而去。 谢洛笙被他莫名其妙的怒气弄的哭笑不得,拉着林苏豫起来,关切问道:“前几日造西疆人围困,大表哥可有受伤?” 林苏豫摇头,拿开她身上的黑袍,褪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住,温声道:“那支西疆将士体能一般,想来只是吸引我们注意的炮灰,伤不到我。” “在外多时,你定奔波劳累,我带你回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 跪下 林苏豫说着就扶她上马车,只字不提钟凌寒。 谢洛笙心中打鼓,轻声问道:“大表哥为何不问我为何出城?又为何和长安王在一起?” 林苏豫神情顿了顿,柔声道:“所有的事明日再说。你身上有药味,受伤不轻,回府让安爷爷给你看看!” 所有的事,都不及她的身子。 这就是真切关心她的家人! 谢洛笙双眼泛红,重重的点头。 很快,马车停在安平侯府。 林靖驰早早守在外面,看见她回来,快步上前,刹那雷霆滚滚,地动山摇,手掌高高的扬起。 “跪下!” 谢洛笙哽咽,听话的跪下。 林苏豫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沉声道:“爷爷,表妹需要休息!” “休息?” 林靖驰愤愤的收回手,浑浊的眼怒火中烧,雷霆之声带着颤,“她私自出城,几日不归,外出涉险一个字都不给家里带。你姑姑几日没有合眼,她还休息什么?” 林靖驰说着话,眼泪都滚了下来。 谢洛笙低下头,咬着唇去拉林靖驰的衣角,轻声道:“外祖,笙儿错了!” 她心急金惜醉和钱长枫不肯帮钟凌寒,只顾着带他们去淮西撕开钟锦潇的假面,的确没想会离京数日,让外祖担心!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表妹身子弱,经不起跪!” 林苏豫跪在谢洛笙身边,沉声劝道。 林靖驰瞧着谢洛笙惨白虚弱的脸,心里难受的厉害。 猛地挥袖,没好气道:“起来起来!进去让老匹夫给你看看!” “还有你。” 林靖驰使唤林苏豫,“去谢府给你姑姑传个信,说笙儿回来了!” 林苏豫沉稳的点头,扶谢洛笙起来,“孙儿带表妹让安爷爷看过再去。” 安雄还在琢磨穴位,听到外面的骚乱,出来看见谢洛笙,急的让药童搬来药箱。 “你这孩子一身药味,哪里受了伤?” 安雄话一落,林靖驰虎着的脸一下子垮了,磨牙道:“谁伤你了?外祖给你报仇!” “我没事,只是伤了脚踝。” 谢洛笙一听便知林苏豫没有将刺客和西疆人的事告诉林靖驰,朝林苏豫露出一笑。 但这话骗的了林靖驰,却骗不了安雄。 安雄给她把脉,又掀开她的裙角查探她的伤势,神情冷了几分。 “老不死的,你外孙女回来饿的前胸贴后背,你不吩咐厨房熬点粥?” 支开林靖驰,安雄定定的看着谢洛笙,沉声道:“你找到了千海莲。” 谢洛笙明白安雄医术高明,逃不开他的眼睛,点点头,老实交代:“机缘巧合下我查到千海莲在沙湖的雪山之巅,正巧我与雪山的人有些交情,所以便将千海莲摘了来。” “千海莲周边满是齿虫,我中了它们的毒,吃了千海莲的花芯。” 谢洛笙恳求的看着安雄,“千海莲的花瓣也被带回来,之前我和您提过一个朋友,他身中胎生之毒,只有千海莲可以解毒。安爷爷,如今千海莲已经有了,求您替他解毒!” 第三百九十八章 纠葛 安雄双眼霎时发亮,激动的抓住药箱,“千海莲,那个传说中的千海莲你真的带回来了?” 谢洛笙笑着点头,“就在长安王府。” 林苏豫皱眉,深深的看着谢洛笙,沉声道:“我去谢府告诉姑姑你回来了,烦劳安爷爷替表妹调养身子。” 林苏豫显然是故意离开,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谢洛笙感激的朝林苏豫点头,目送他离开。 安雄此刻也从惊喜中回神,沉吟片刻,叹息道:“所以中胎生之毒的人,是长安王。” 谢洛笙点了点头,“是。” 安雄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很微妙,“所以之前将珍贵无比的风丸给你吃,多次救你于水火的也是长安王。” “你多次询问千海莲下落,拼了命去救的也是长安王?” 安雄一连几个问题下来,问的谢洛笙喉咙发干,低下头,沉默的点头。 外祖在朝堂一直保持中立,如今她和钟凌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怕外祖也不得不站在钟凌寒这边。 她也许,为外祖带来了麻烦! 安雄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忽然笑出声,啧啧道:“你外祖要是知道你和长安王两情相悦,恐怕能气晕过去。” “哎,还有我那可怜的徒儿,林沐阳守你多年,看来也没有机会了。” 安雄越说越偏,谢洛笙嘴角微抽,打断他的话,“安爷爷您别说没影的事。沐阳表哥若是听到你说这些,又该和我不依不饶。” “千海莲如今已经取回来,长安王胎生之毒已毒发多次,解毒迫在眉睫。明日我带您去王府,求您救他!” 谢洛笙急着开口,生怕安雄不答应。 安雄被她缠的没办法,笑道:“能见到传说中的千海莲老夫自然愿意,况且长安王和安平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外祖知道也会让我帮。” “只是长安王……却不一定愿意让安平侯府插手。” 谢洛笙抓住安雄话中重点,忍不住问道:“长安王和外祖发生过什么?” 钟凌寒是从林家军建功立业走到京城,外祖被陷害入狱,钟凌寒为帮外祖也尽心尽力。 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到外祖对他的欣赏,甚至当初外祖执意要去沙湖征兵为的就是钟凌寒! 但是隐隐地,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矛盾。 钟凌寒会主动避开安平侯府,而外祖也完全不搭理他……这是为什么? 安雄收起药箱,低头写了一份单子交给知秋,让两个丫鬟跟着药童拿药,叹息道:“三年前长安王凭借战功从战场来到京城受封。” “出发之前,你外祖找他聊了一夜,让他守好自己的身世,不要被人认出来。还允诺以后会将林家军交到他手里,让他成为下一个将军。” “但是那孩子拒绝了,他坚持认祖归宗,更要为自己的父亲母亲讨个公道。” 安雄脸色泛白,“你外祖一直都怕他的身世爆出引来杀身之祸,于是在他回京途中把他掳走……害,这两个人就是冤孽!” “你外祖轻敌,没抓住长安王,反而被绑在树上。那孩子一意孤行,自行回京,揭开身世,一时间满堂哗然,你外祖见再阻止不了,只能作罢。” “其实你外祖也不是不让他恢复身份,只是怕他被暗害。更不是不允许他查他父母的冤案,毕竟你外祖自己也一直在调查当年宏德太子谋反一事。你外祖只是怕保不住长安王这个宏德太子的独苗!”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吩咐 “你不知道,自从长安王认祖归宗,你外祖看着不理睬他,但其实一直背地里护着,也不知解决了多少明枪暗箭。不过你外祖也说,那孩子聪明,他能护好自己。” 谢洛笙听着安雄的话,眉心跳了跳,沉声问道:“既如此,他们为何不和解?” 安雄笑着摇头,“你外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让他认错比登天还难。至于长安王,他气愤你外祖曾阻拦他回京,不让他替自己父母报仇,所以心生芥蒂。” “你别问为何我如此肯定宏德太子是被陷害,原本宏德太子作为储君就没有谋反的理由,其次你外祖经过被陷害谋反后,我们更坚定宏德太子是被人算计!” “啪!” 安雄站起来,对谢洛笙沉声道:“长安王身中胎生之毒,此事无一人知晓,连你外祖也不知道,足以证明他对你外祖忌惮多深。” “千海莲的花瓣有剧毒,不能直接食用。你明日见到长安王,让他先将千海莲晒干,然后用冰压住。三日后我再随你一起去长安王府替他解毒!” 说罢,安雄转身便走,临关门,嘱咐谢洛笙定要把药全都喝了。 知秋端着黑乎乎的药进来,谢洛笙脸色煞变,推开药碗试图避开。 林靖驰正巧带着热腾腾的粥过来,见她要喝药,笑盈盈地吩咐下人去拿蜜饯。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缕妖魅的香气。 谢洛笙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屋顶上一闪而过的颀长身影,眼神闪了闪。 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不得不喝! 深吸口气,端着碗,谢洛笙闭眼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 苦味在嘴里弥漫,谢洛笙飞快塞进好几个蜜饯,握着知秋的胳膊艰难的咽了下去。 林靖驰满意的点头,关切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外祖带你去集市买些吃的。” “你表哥多年不曾回来,把他也叫上,你们好好叙旧!” 林靖驰话音落下,安平侯府气压顿时下沉。 抱着胳膊,林靖驰狐疑道:“怎么好好的冷起来了?” “你们两个看着她吃完,我去吩咐烧热水。” 林靖驰忙的脚不沾地,很快又出去。 谢洛笙抬眼看着屋顶的人,正要笑,只见那人踉跄的跌下,笑意凝固,骤然起身。 “寒松,知夏,带他回去!” 谢洛笙拧眉,“千海莲花瓣晒干后放入冰里,三日后我带安爷爷去王府。在此之前,让他在府里修养,哪都不能去!” 寒松恭敬点头,和知夏一同搀扶着钟凌寒的胳膊,将他带出安平侯府。 热水烧好,谢洛笙躺在浴桶,头皮发麻。 外祖和钟凌寒有那么深的渊源,前世看见她和钟凌寒作对,毁了林家军,心里该有多痛? “钟凌寒……怎么会允许林家军十万将士灰飞烟灭!” 谢洛笙脑里电光火石,骤然睁眼,眸中蹦出汹涌的杀气。 以她今生认识的钟凌寒来看,他虽表面不显,却重情重义,更惜才爱才。 所以林家军十万将士的死,定是钟锦潇一人所为! 他为了邀功,设了一个局,杀了十万将士,又拿他们做礼物送给钟凌寒求得苟且偷生! 谢洛笙整个人埋入水里,浑身冒着黑气。 钟锦潇——非死不可! 第四百章 吃面 翌日,谢洛笙醒来用膳,刚走到厨房,就见林靖驰和林苏豫揉面。 老管家端着热水进来,向谢洛笙行礼,笑眯眯道:“小小姐莫见怪,老爷吩咐安平侯府不要太多的下人,所以府中缺少人手,很多事都由老爷亲自做!” 林靖驰终于将面揉成一根根的丢进锅里,朝谢洛笙咧嘴笑道:“小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何必要那些下人伺候!” “今个厨娘们休息,这一顿早饭你就等着外祖和你表哥给你做!” 谢洛笙震惊的站在外面,反应过来,撩开袖子要帮忙,被林苏豫推了出去。 “这里有我和爷爷就够了,你去厅里等着。” 林苏豫瞥见她身上单薄的衣裙,温声呵斥道:“虽然过了初夏,早晚还是凉。回房加件衣裳再出来!” 话落,林苏豫抬手关上厨房的门。 谢洛笙眼角微抽,架不住她从小就听林苏豫的话,乖乖的回房,披了一件外衣。 再出来时,大厅已经摆好了三双筷子。 坨在一起的面摆在面前,谢洛笙深吸口气,埋头开吃。 林苏豫在一旁给她递帕子,双目温柔。 林靖驰拍着手,见谢洛笙吃的开心,大笑的端起碗筷。 一口面下去,神色骤变。 “噗!” 嘴里的面条毫无形象的吐回去,威严的五官拧在一起。 良久,嚎道:“咸!拿水来!” “咳咳。” 谢洛笙吞下最后一口面,在林苏豫惊愕的眼神下仰头灌了整整一壶水。 放下茶壶,谢洛笙松了口气,见着林苏豫迟疑的夹起面条咽下,脸色瞬间憋红。 到底,他咽了下去。 “我....盐放多了!” 林苏豫温和的面容露出窘迫,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重新拿来一壶水递给林苏豫,“茶杯太小,对着壶直接喝吧。” 林苏豫道谢,仰头便灌。 谢洛笙小心的护着茶壶,视线落在林苏豫的手上,眼神微凝。 曾经那双弹着古筝的双手,如今满是沧桑,甚至指腹能清晰的看见厚茧...... 为了北歧,大表哥曾赏遍江南看尽人间风花雪月的梦想,终究破碎了! “笙儿在看什么?” 林苏豫察觉到她的视线,放下茶壶,温声问道。 谢洛笙摇头,朝林苏豫挤出笑,轻声问道:“路上被表哥抓到的那群黑衣人,表哥能否交给我?” “那些刺客?” 林苏豫脸上闪过冷冽,沉声道:“我已经将他们交给刑部。” “刺杀县主,伤及将军,这些刺客身后之人定会被绳之以法!” 林苏豫的声音顿时冷下去,谢洛笙心中一惊,“表哥,他们背后是......” 林苏豫不等她说完,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 “不管背后之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受到惩罚!” 林苏豫抬手揉了揉谢洛笙的发顶,郑重道:“这几日我在京都四处探查,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好!” “长公主也好,三皇子也罢,甚至是谢府...他们欺负你,甚至设局害你,你都没有妥协,凭自己闯出县主的身份,表哥很欣慰。” “如今哥哥回来了,你可以做回天真无邪的林府表小姐。他们三番四次害你,甚至想让你死在城外,这笔账林家一定跟他们讨回来!笙儿你别怕,哥哥们定能保你此生无虞!” 第四百零一章 大闹长公主府 “老爷!小少爷!宫里来人请你们入宫!” 门外,管家匆匆忙忙带着一个公公进来,慌里慌张的满府去找林靖驰。 谢洛笙放眼看去,那个公公她认识,是陛下身边的老公公! 这个时候,陛下要召见外祖和表哥? 目的是什么?! 林苏豫站起来,拍拍谢洛笙的肩膀,沉声道:“你在府中休息,别想太多,表哥很快回来。” 谢洛笙点头,压下心底的烦闷,目送林苏豫和林靖驰出府。 表哥毕竟离京城太远,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这些黑衣人背后是风巧慧和谢乐潼,表哥将他们交到刑部必定惊动长公主。 陛下和长公主兄妹情深,这件事若不闹大,还是会被压下去,甚至长公主也会在心里给表哥记上一笔! 既然表哥已经将人交到刑部,想要保住林府,那么此事就要闹大——大到人尽皆知! 谢洛笙从房里握住长剑,吩咐道:“知秋知夏,随我去长公主府!” 静立在长公主府门外,谢洛笙握紧手里的剑把。 今日,就让她做一回泼妇! “嘭!” 一剑砍断门锁,谢洛笙眸中寒光炸开。 知秋知夏踹开大门,正撞上惊慌失措的风巧慧。 谢洛笙眯眼,抬起手,剑尖直指风巧慧,厉声道:“巧慧郡主,你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三番四次找来刺客要我的命!” 风巧慧一屁股跌在地上,脸色煞白,推搡着丫鬟挡在自己前面,呵斥道:“谢洛笙你疯了!” “这可是长公主府,我是郡主,你敢杀我!”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她,扯了扯唇,“我敢拿剑进来,就做好死的准备。” “你多次收买刺客杀我,我便是死,也要问个明白!” 刹那,风声阵阵,伴随诡异的叫声。 谢洛笙一袭红衣似火,风姿卓越,墨发随风扬起,仿佛泼墨一般在风巧慧眼前染出戾气。 风巧慧身子顿时颤抖,嘴巴蠕动好几下,最终歇斯底里吼道:“我没有找人杀你!你有什么证据!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我带你面见陛下,和那些人对峙便知!” 谢洛笙淡淡地看着她,吐出的话冰冷至极。 风巧慧喉咙一哽,眼睛含着泪怒视着谢洛笙。 她早上刚收到刺客被交给刑部的消息,刚要出去寻求支援,没想到还没开门就撞见谢洛笙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贱人,她小瞧了她! 手缓缓握住胳膊,风巧慧双眼猩红,牙齿恶狠狠咬着下唇,渗出血来。 那群人真没用! 她为了让他们杀谢洛笙,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恨意滔天,风巧慧哽咽的哭出来。 “呼啦!”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谢洛笙幽幽的看过去,数十个护院拿着兵器冲过来,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女子。 白纱飘扬,冷艳无双,谢洛笙脸上溢出冷光,靡艳的唇勾出嗜血的弧度。 “谢乐潼。” 她终于出来了! 白纱掠过,谢乐潼清贵的站在谢洛笙面前,身侧环绕着淡淡的内息,完全不似当日筋脉尽毁武功尽失的落魄模样! 谢洛笙瞳孔微缩,心沉了下去——谢乐潼的身体好了! 另一边,谢乐潼嫌恶的瞥了一眼跌在地上的风巧慧,抬起眼,剪水般的眸子死死看着谢洛笙,迸出杀气。 “洛笙妹妹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拿着剑闯进长公主府行凶,这可是死罪!就算长公主心慈不计较,祖母若知道,恐怕不能饶你!” “死罪?” 谢洛笙唇角荡开笑意,转瞬,幽幽道:“今日我不来这一趟,恐怕我会死的更透彻!” “至于祖母...堂姐身为谢府大房嫡女,跑到长公主府做护院,如此低三下四,恐怕祖母知道也不能饶你!” 第四百零二章 谢乐潼恢复武功 “你说我是护院?” 谢乐潼脸色煞时青紫,眼底熊熊怒火烧的厉害。 她谢乐潼天之骄女,自小深的陛下宠爱,北祁第一才女,竟然被谢洛笙叫做护院?! 若她没有离开京城,就凭谢洛笙这草包废物,岂会有今日之势! 谢乐潼顿时感觉到羞辱,冷艳的脸浮出杀气,冷笑道:“谢洛笙强闯长公主府,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数十护院一拥而上。 谢洛笙脸色煞时变冷,抬起手,避开所有护院,紧盯着谢乐潼,身影径直掠过去。 谢乐潼嘴角噙着奸诈的弧度,吐气道:“来吧,我受那么多苦重聚筋脉,只为了要你的命!” 白纱从谢乐潼衣袖迸出,谢洛笙眼眸放大。 谢乐潼——恢复了武功! 心底仅剩的犹豫彻底消散,按照钟凌寒曾教她的样子凝聚内息到脚底,加快冲向谢乐潼。 眯眼,砍断白纱。 骤然伸手,扼住谢乐潼的胳膊,反手夺下她手里的兵器。 谢乐潼单膝跪在地上,痛苦的闷哼,双目瞪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会败在谢洛笙手下! “谢乐潼,你害我外祖害我性命,我饶不了你!” 谢洛笙面色如霜,目光凉薄,手腕陡然用力,压着她趴在地上。 四周人皆倒吸口气,齐齐朝她们看过来。 谢乐潼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双眼充血,眼眸尽数变黑,咧嘴阴狠道:“你这个贱人,诱惑王爷迷他心智抢我王妃之位,还让王爷废掉我的武功。我自残身躯重塑筋脉强行恢复武功,我怎么能输给你。” “谢洛笙,你今日必须死在这!” 谢乐潼忽然发力,自行撇断左手挣开谢洛笙的钳制,咬紧牙,双眼红肿,汇聚所有内息在右手,猛的朝谢洛笙冲过去。 刹那,空中亮出电光火石,谢乐潼用尽了所有力气! 谢洛笙没想到她还有内息,躲闪不及,握紧手里的剑挡在前面。 关键时刻,狂风骤来,迎面对上谢乐潼的手。 顷刻间,剑刃破碎,谢乐潼痛苦哀鸣手掌裂开满是鲜血。 戾气扑到脸上,谢乐潼迎面又来一击。 这次有了准备,谢洛笙赫然转身,快速避开。 冷芒在空中传来,一道又一道的飓风席卷着整个长公主府,杀气直奔谢乐潼。 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身侧,谢洛笙皱眉,抬眼看去,府门外邪肆的男人吐出血,一抹嫣红从黑袍上滴到地上。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他,唇角紧抿,眼里浮出担忧和隐隐地怒气。 不是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出府吗! “知秋!” 谢洛笙哑声开口,知秋踹开一个护院,瞬间懂了谢洛笙的意思,和寒松一起点了钟凌寒穴道,带他离开。 谢乐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痴痴地朝府外伸手,嘴角沁出血。 “谢洛笙,就算我输了,你也……咳咳,必死无疑!” 谢乐潼看着长公主府外冲进来的侍卫,歹毒的笑了。 “下官参见郡主!” 刑部尚书冯大人快步过来,望着一片狼藉,眼神闪了闪。 “大人!谢洛笙构陷郡主,携带兵器闯入长公主府邸,请将她捉拿归案!” 谢乐潼犀利的开口,完全没有曾经风华绝代的模样。 第四百零三章 做知己 谢洛笙丢下手里的剑,端重的行了一礼,沉声道:“谢洛笙强闯进来只想替自己讨个公道,我愿跟大人进宫面圣!” 冯大人看着谢洛笙,犹豫问道:“沙湖县主是否为找昨日那群刺客幕后凶手?” 谢乐潼眯眼,愤怒道:“什么刺客,这和长公主府没有关系!” 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去拉风巧慧的手,“郡主受惊不是小事,大人定要明查!” “郡主,你还不快说话!” 谢洛笙淡淡的朝风巧慧看过去,白皙的脸上沾着鲜红的血,妖娆艳丽,仿佛地狱来的曼珠沙华。 风巧慧惊的身子一抖,咬紧牙,颤声道:“这段时间皇帝舅舅让我闭门思过,我从未离开长公主府一步。有刺客刺杀沙湖县主的事,我不知道!” 谢洛笙眸光一寒,谢乐潼嘴角划开笑意。 正要说话,风巧慧的声音又落了下来,“但是我曾见过谢府大小姐谢乐潼和几个男人见面,提过要他们杀了沙湖县主。” “那些刺客,应该是谢乐潼所为!” 风巧慧话落,全场寂静。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她,眉尖微挑。 风巧慧竟然会招出谢乐潼! 谢乐潼已经目露狰狞,不可置信的瞪着风巧慧,凄惨道:“巧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把你当最亲的姐姐,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利用我害沙湖县主,这样杀头的大罪我不能再包庇!” 风巧慧挥开谢乐潼抓住她的手,怒道:“冯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现在我作证谢乐潼收买刺客刺杀沙湖县主,你还不把她抓起来?” 冯大人如梦初醒,厉声道:“把罪人谢乐潼拿下,关入地牢随后发落!” 长公主府很快陷入安静,府外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去,谢洛笙从地上捡起长剑,深深地看了风巧慧一眼,转身要走。 “我虽然讨厌你,但是也不至于为夺你性命三番四次去找刺客。刺杀你的人,好几次都是谢乐潼主使,我只是看热闹罢了。” 风巧慧忽然开口,拦住了她。 谢洛笙回头,等着她说出意图。 风巧慧深吸口气,颤抖着双腿朝谢洛笙靠近,一字一句道:“我身为郡主,金枝玉叶,生来高人一等,还不屑为杀你费尽心思。” “这段时间我被谢乐潼欺骗算计,误会你至深。我也看出你和三表哥关系匪浅,如果你愿意帮我嫁给三表哥做三皇子妃,我也可以让你做侧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做知己。” 谢洛笙唇角轻扯,幽幽道:“臣女和郡主从未交好,用不上重新二字。至于做知己更无从谈起,郡主和臣女之间积怨已久,那刺客究竟是谁派出的,臣女会追查到底!” “至于三皇子......”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风巧慧,睫毛轻颤,清冷的瞳溢出杀气,一字一句道:“三皇子作恶多端,相信很快北歧百姓将会群起而攻之。他会得到他该有的下场!” 大步迈出去,谢洛笙擦干脸上的血,记挂着钟凌寒的伤势,准备去长安王府,半路,硬生生改道。 “回谢府!” 坐回马车,谢洛笙疲倦的揉着太阳穴。 谢乐潼被抓,这个消息传回去,谢府又将掀起血雨腥风! 她不能让娘受着这些! 马车缓缓驶离,在它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钟锦潇将她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拳头狠狠握住,眼睛隐隐露出红光。 他几次三番去哄这个女人,都被打脸,如今她竟然这样恨他! 很好,她越是不想嫁给他,越激起他的征服欲。 不惜一切手段,他定要得到她! 第四百零四章 大礼 迈进谢府大门,正在打扫的丫鬟婆子齐齐抬头看她,欢喜道:“大小姐回来了?” 她们脸上神色无异,很是平静。 谢洛笙古怪的点头,直奔孙姨娘院子。 谢歆甜正在做绣活,看见谢洛笙回来,忙从房间出来,迎了上去,“大姐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永安伯爵府还要留您好几日!” “永安伯爵府?” 谢洛笙目露诧异,转念,顿时懂了。 定是永安伯爵府的人发现她不在府里,放出消息说她和陈宁宁在一起,保住她的名声! 难怪大门口的丫鬟婆子看见她不觉得惊讶! 鼻尖微酸,谢洛笙压下感激,含着笑擦去谢歆甜脸上的泪珠,问道:“府里今日可有异常?长公主府有没有派人过来?” 祖母要是知道谢乐潼被抓,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歆甜摇头,茫然道:“府里今日一切都好,母亲陪着祖母说话,娘在陪着父亲,四弟上次武举虽然进了第二轮,但是很快被打败,今日早早去了练武场准备明年再参加武举。” 谢歆甜一个个的将大家的下落说出来,随后反应过来,“大姐是不是有事要和母亲说?” 谢府一派风平浪静,像是完全不知道长公主府发生的事。 谢洛笙拧眉,瞥见从门口进来的知秋,呼吸沉了下去。 看来——钟凌寒压住了所有消息! “几日没回来,我想见见你们罢了。” 谢洛笙笑着摇头,陪着谢歆甜说了一会话,带着知秋知夏回院子。 一路上,谢洛笙沉着脸,终于忍不住,幽幽问道:“王爷如何了?” 知秋恭敬回道:“刚回府王爷就吐了血,看起来脸色很差,应当内伤未愈。奴婢本要请大夫,但是被寒大人拦下。” 谢洛笙点头,冷声道:“他在朝中树敌众多,只因他武功高强所以别人不敢轻举妄动。若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遭遇危险。” “再让他忍几日,三日后我带安爷爷为他解毒!” 谢洛笙眉眼染上温怒,又生出几丝无可奈何。 她生气他不听话出府,但害他受伤的却是她! “小姐您回来了!” 丁香拿着扫帚进来,见到谢洛笙眼睛一亮,丢下扫帚扑过来。 “呜呜,小姐你出去都不和奴婢说,奴婢担心死了!” 丁香哽咽的拉着谢洛笙的衣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洛笙笑着安抚,就在这时,几个小厮闯进来,对谢洛笙道:“老爷请大小姐去书房!” 父亲请她? 谢洛笙神色一凛,吩咐知秋知夏歇息,跟着几个小厮到了书房。 书房外,十几个护院守在外面,见到她纷纷行礼,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谢荣要这么多护院在外面守着做什么? 谢洛笙眸光划过冷意,按住腰间藏起来的匕首,冷着脸走了进去。 “父亲叫我来,有何事?” 推开门,谢荣在昏暗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看不清神色。 谢洛笙站在门口,等着谢荣发话。 下一刻,谢荣从位置上起身,看见她,瞳孔激动的颤动,问道:“谢乐潼收买刺客刺杀你被刑部抓起来的事,是不是真的?” 谢洛笙拧眉,警惕道:“是。” 难道谢荣要为谢乐潼求情? “好!” 谢荣忽然拍手,脸上横肉抽动,哈哈大笑,“好啊!吏部调令下去,我正愁大哥要回京我没大礼送给他,现在你把谢乐潼送去刑部,正是好礼物!” 谢荣看着谢洛笙不断点头,满意道:“你总算为我做了一件像样的事!” 第四百零五章 大伯要回京 大礼? 谢洛笙挑眉,仔细打量谢荣的神色。 谢荣满脸通红,显然真的高兴。 她知道父亲和大伯不和,但没想到他对大伯竟然是恨! 恨到——侄女被抓他都能高兴到这个地步! “父亲说大伯要回来?” 谢洛笙压下嘴角的讥嘲,抓住谢荣方才话中重点,沉声问道。 前世大伯因为父亲几次暗害,最终都没能回京! 谢荣听到她的话,脸上的喜悦顿时变成愤怒,双手猛地握住桌角,阴鸷道:“是啊,陛下昨日下的旨,让大哥回来做吏部侍郎。” “这事我没告诉你祖母和大伯母,等大哥回来再说!我可不想看见她们在我的府里耀武扬威!” 谢荣心情好,愿意和谢洛笙多说几句,咬着牙道:“也不知大哥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还能回京!朝中和他交好的人都被我带头孤立,应该没这个能力!” “谢乐潼和巧慧郡主交好,难道......” 谢荣恼火的挥开桌子上的茶杯,看着谢洛笙的眼神带着埋怨。 要是她能老老实实和兮儿一起嫁给三皇子,现在他的地位如日中天,哪里会被大哥牵制住! 谢洛笙对上谢荣的眼神,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唇角划过冷笑,幽幽道:“大伯父和父亲兄弟情深,现在大伯父要回来,父亲该高兴才是。” “高兴?他霸占着爹娘的宠爱,从小对我屡屡践踏,我恨不能让他死在外面!” 谢荣冷笑,蓦然回头,对谢洛笙阴森道:“谢乐潼被抓的消息我压下了,但是瞒不过几日。你现在是县主,谢乐潼只是普通贵女,你这几日坐实她找人刺杀县主的罪名,最好赶在大哥回来之前让她入狱!” “我要他名誉扫地!” 冷冰冰的声音落下,带着滔天的恨意。 话到现在,谢荣没问过谢洛笙一句遭遇刺杀是否受到惊吓,是否受伤,满心满眼只想让谢乐潼入狱,让大伯身败名裂。 虽然早知谢荣为人,但这一刻,谢洛笙依旧四肢发凉,寒意彻骨! 唇角扬起冷笑,谢洛笙深深地看了一眼激动的谢荣,缓缓退了出去。 谢乐潼被抓的消息有谢荣刻意封锁,想必祖母短时间内也不会知道。 正好,谢乐潼欠她的账,趁这机会全部讨回来! 晚风习习,谢洛笙回到院子。 抬起头,愣住。 高墙之上,一抹颀长邪肆的身影斜靠着,墨黑色的衣袍和暗夜交融随风扬起慵懒的弧度,皎洁的月光柔柔的洒在他的身上,配着那双诡异的眸子,如同黑暗的使者,引人沉沦。 收回眼神,谢洛笙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进屋,狠狠关上门。 受着伤,这人又跑出来! “这是谢府,你们怎么能随便闯进来...呜呜!” 丁香被寒松拖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洛笙拧眉,眼角瞥向身后。 果然,那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摆着最邪魅的姿势朝她抛媚眼,幽幽的笑着,“就这么把夫君关在门外,笙儿好狠的心!” 笙儿? 谢洛笙被他喊的头皮发麻。 眼角抽了抽,让他出去的话还没出口,刚转身,被一双手狠狠抱进怀里。 “为何不来看本王?” 第四百零六章 发火 “王爷本事这么大,还需要臣女去看?” 谢洛笙撇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沉着脸坐在桌子上。 终究放心不下,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一些。 钟凌寒被她刻意冷漠声音弄的浑身不是滋味,眼底划过幽异,试探的朝她走过来,修长的手握住茶壶,殷勤的替她倒了一杯水。 望着她的眼神几乎腻死人,“在长公主府是不是受了惊吓,喝点水压压。” 谢洛笙盯着那杯水,唇角紧抿,拿了起来,放到一边没有喝。 “臣女有王爷相救,并未受到惊吓。” 深吸口气,谢洛笙阴沉沉道:“倒是王爷在长公主府外吐血,才当真受惊。” 谢洛笙不擅长阴阳怪气说话,但让她直接和他发脾气好像又有些怪异,干巴巴的看着他,最后演变成瞪着他。 钟凌寒见她眸中似有火气,眉尖微挑,缓缓靠近,在她躲开之前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幽幽道:“心里有气撒出来,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谢洛笙被他说的浑身僵硬,满脸通红。 尝试着抽出手,奈何他握的极紧,只得放弃。 沉默了一会,谢洛笙终于受不住,冷声问道:“王爷...为何要出府?” 钟凌寒见她终于开始发作,舒了口气,邪肆的面容满是笑容,幽幽道:“本王的王妃受欺负,本王当然要去护着。” “不对!” 谢洛笙不满他嬉皮笑脸,恼怒的皱眉,“长安王府距离长公主府路程百米,臣女大闹长公主府短短半柱香的时间,王爷若为臣女从王府出来绝不可能刚好撞见那一幕!” 话说出来,谢洛笙也懒得再和他置气,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咬牙道:“在雪山之巅王爷已经受伤,如今又屡次毒发,你为何不在府里休息?” “你可知外面多少豺狼在盯着你,你身体不适多年终于找到千海莲有了生机,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光是回京你已经吐血两次,你可知我......” 谢洛笙一急话头差点止不住。 钟凌寒双眸一亮,妖神般诡谲的脸凑到她的面前,诱哄道:“你什么?” “我...” 谢洛笙脸颊绯红,双眼看着他,不知不觉染上雾气,深吸口气,轻声道:“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撑不到解毒那日! 轻轻地几个字仿佛惊雷一般炸在钟凌寒的耳里,冰封多年的心仿佛裂开口子填满棉花,唇角扬起,常伴着的戾气霎时消散化为柔情蜜意。 颀长的身子弯下,静静地看着她,“你为这个生气?” 谢洛笙抬头,手腕都在发抖,颤声道:“是!” 她气他不照顾自己身体,气他不听话往外跑,更气他为她挡谢乐潼的那一击再次毒发! 她觉得自己无能! 滚烫的泪砸下,湿了他的手背,钟凌寒唇角的笑凝固,整个人都闪过慌乱。 “你莫哭。” 霸道邪气的人顿时手足无措,哑声道:“本王不是童儿,知道照顾自己。若身体当真不允许,本王自然不会出府!” “本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哭。” 钟凌寒嗅着她的发香,修长的手捏着手不满足,悄悄往上跑,最后落在她的腰上。 头一低,凉凉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况且本王庆幸出府,否则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危险,受伤了我该怎么办?” “谢洛笙本王命令你,下次你若想做危险的事,必须让本王陪同!” 第四百零七章 抓人 空气霎时凝固。 良久,谢洛笙都没有说话。 他不允许她发生危险,但偏偏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钟凌寒见她不说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亲昵的蹭了蹭。 幽幽的,他率先开口,“我知你表哥将人交给刑部,你今日大闹长公主府是为了将事闹大逼迫陛下秉公处理,保全林府。” “不过今日长公主一天都没有出现,显然对谢乐潼风巧慧刺杀你之事已经知晓但不打算插手。” “晚间风巧慧去了一趟刑部,像是要坐实谢乐潼的罪名,本王已经命人去查此事究竟是谁主使,若风巧慧参与其中,本王定不会放过!” 钟凌寒说着这些话,眸中溢出黑气。 今日若他没有及时出现,谢洛笙恐怕会被谢乐潼废了胳膊! “那个女人竟敢修习邪术!看来仅仅废了她的武功根本不够!” 钟凌寒眼中温度冻如冰窖,层层叠叠的黑气下涌出嗜血,显然动了杀心。 谢洛笙眉心一跳,脸色也冷了下去。 谢乐潼会用那么极端的手法来伤自己,她的确没有想到。 一个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决不能轻视! “巧慧郡主能将谢乐潼推出来恐怕她们之间已有裂痕,按照风巧慧今日和我说的话来看,此事主谋还是谢乐潼。” “这件事王爷不必再管,长公主必不会让谢乐潼拖巧慧郡主下水,势必会尽早处置!大伯即将回京,处置谢乐潼的事宜早不宜迟,明日我自会再浇一把油!” 谢洛笙擦了脸上的眼泪,静静地看着身后的男人,哑声问道:“你的身体当真无恙?” 这个人什么都替她想好了,甚至清晰的明白她所有举动的目的却还是愿意帮她! 钟凌寒慢悠悠的瞧着她,眼底划过狡黠,忽然低头。 “咳咳。” 钟凌寒发出咳嗽,谢洛笙迅速站起来,扶着他坐下。 见着他唇角渗出的血迹,谢洛笙心头一凛,沉声道:“我陪你回长安王府。” 她要亲眼看着他休息,也要将千海莲安排妥当! 钟凌寒宠溺一笑,捏了捏她的腰,低低道:“娘子说什么,为夫做什么。” 细细的声音传到耳里,带着惹人发麻的电流。 谢洛笙抿唇,扶着他的胳膊起来,正准备让知秋找马车,忽然被人拥进怀里,跃上屋檐。 “孤男寡女从谢府乘马车回府,对你的名声有染。” 落在长安王府内,钟凌寒抱着她不肯撒手,狭长的眸子一片柔情,像是怕她生气一般温声解释。 谢洛笙本还为这句话感到温暖,但随着腰上的那只手渐渐伸进去往上爬,脸颊顿时变红,压住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轻声道:“请王爷褪了衣裳躺在床上!” 似是察觉到这句话不妥,谢洛笙深吸口气,闷声道:“等寒松给王爷检查伤口!” 钟凌寒低低的发出笑,修长的手勾了勾她的掌心,挠的一阵痒痒。 谢洛笙推着他进去,寒松从屋顶落下,瞧见谢洛笙愣了一会,恭敬的抱拳。 很快,跪在地上,朝钟凌寒开口道:“查出来了,此次西疆来访之人正是西疆少城主!” 谢洛笙拧眉,看向钟凌寒。 刹那,气温变冷,钟凌寒脸上溢出诡谲,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淡淡问道:“他的人抓来了吗?” 寒松点头,“西疆少城主已经走官道,属下趁乱抓了几个。” 停了一会,寒松脸色微冷,“这几人正是前几日抓谢大小姐的西疆人!” 第四百零八章 审问 气氛霎时冷下去,谢洛笙惊疑的看过去。 他为什么让寒松抓西疆的人? 满腹疑问堵在胸口,她还没问出口,一袭黑袍从眼前掠过。 惑人的香气全身环绕,一张邪魅的脸猛然放大,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伸手摩擦着她的耳垂幽声道:“夫君先处理正事,等我回来再疗伤。” 好好的检查伤口被他说得无比暧昧,夫君两个字更是缠绵到了骨里,谢洛笙嘴角微抽,一时间竟忘了避开他的吻。 拧眉看着他离开,微风阵阵,带着一股凉意。 沉思片刻,终究放心不下,跟了过去。 迈过长廊,长安王府的后院种着上百棵梧桐树,树影层层叠叠,后院陷入一片黑暗。 阴森的地面上,跪着一群西疆人,其中有几个她很眼熟,前几日追杀过她! 远远地,她停了下来。 再踏近一步,她便会涉及钟凌寒的生活里! “等会场面血腥,谢大小姐若不喜欢还是离开的好。” 寒松眼见她停下,剑眉划过戾气,木然开口。 谢洛笙感觉到他的敌意,目露诧异。 这几日寒松对她态度明显缓和,为什么现在又充满警惕? 正欲开口,被后院暴动的西疆人打断。 “你这野蛮的北祁人,竟然敢抓我们,我们伟大的城主若是知道定不会轻饶你!” 绑着他们的绳索吱吱作响,几个西疆人站起来破口大骂。 忽然,木瑜慢悠悠的上前,手里闪过寒光。 “还不把我们放....啊!” 一把匕首捅进他们的肚子,红刀子抽出,木瑜动作干净利落。 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谢洛笙抿唇,握住手边的树干。 踏着殷红的鲜血,钟凌寒缓缓走了过来,夜风吹动他的衣摆,传播着来自地狱的声音。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是西疆的使臣!” 方才还暴乱的西疆人此刻浑身是汗,颤抖着开口,憎恶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钟凌寒喉咙一滚,发出嗤笑,掌心一抬,玄木制成的躺椅落下。 柔软的虎皮铺在上面,钟凌寒慵懒的坐上去。 修长的手把玩着木瑜递上的匕首,残留的血珠甩在那群西疆人的脸上,幽幽道:“刺杀本王的王妃,让她担惊受怕还伤到脚踝,这理由不够本王抓你们,嗯?” 靡靡之音泛着彻骨的冷意,谢洛笙脊背一僵,沉声问道:“他抓这些人是为了我?” 寒松深深看了她一眼,记着钟凌寒的嘱咐,冷声道:“不是。” 顿了顿,寒松沉声道:“西疆少城主为人阴险狡诈,忽然来访北祁必定有诈,王爷是为北祁安危,这才抓他们来询问。” 是为国事。 谢洛笙稍稍放下心,紧张的看着后院。 西疆人面面相视,顿时反应过来,惊叫道:“你是北祁阎王钟凌寒!” “原来是你!怎么,打不过少城主现在为一个女人来抓我们?少城主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被女人拖累的孬种!那个女人少城主要定了,他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等着吧!” 西疆人哈哈大笑,钟凌寒双眸骤然溢出寒凉,手指按住匕首,骨节透冰。 霎时,狂风席卷整个长安王府,他手里的匕首顷刻间化为灰烬,指腹一松,血珠迸出。 “他想,抢本王的心上人?” 幽冷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溢出,钟凌寒缓缓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的笼罩在那群人的头顶,气温霎时凛冽,冷的让人心寒。 第四百零九章 黑暗的一面 眼前骤然起风,西疆人被淹没在后院的黑暗里,灰尘阻挡了她的视线,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沌。 很快,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沌中隐约显出钟凌寒鬼魅般的身影。 寒光从他指尖落下,依稀看见他邪气的嘴角,黑暗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扑在脸上,令人无端恐慌。 谢洛笙抓紧树干,心忽然跳的厉害。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见过这样的钟凌寒! 虽然他顾忌她在这,已经遮挡住大部分的血腥,但她依旧能猜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寒松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缓声问道:“谢大小姐怕了?” 谢洛笙脊椎一僵,轻轻的点头,“是。” 她见过战场,见过血流成河,但此刻,她还是怕了! 因为钟凌寒,他全身都充斥着嗜血! “王爷并非好人,你所见到的王爷只是他好的一面,而现在才是王爷的本性。” 寒松见她坦诚害怕,脸上的轻鄙少了许多。 谢洛笙眸子动了动,迟疑的看着他,抿唇问道:“你想说什么?” 寒松握住腰间的剑把,定定的看着她,“属下想帮助谢大小姐看清王爷究竟是什么人。” 顿了一会,察觉到语气太重,寒松补充了一句,“谢大小姐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经过这么多事属下也敬服谢大小姐的为人。但,谢大小姐似乎并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属下知道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但若你们成亲后你才发现王爷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好,恐怕会多生事端。” 谢洛笙双眸溢出冷芒,“所以你今日故意在我面前禀告西疆人之事,让我看见这一幕。” 甚至,钟凌寒也在配合寒松! “你们担心我接受不了他黑暗的一面?” 后院的惨叫声停下,谢洛笙冷了脸,松开抚在树上的手,双目望向昏暗的后院。 目光陡然坚定,脚步抬起,要朝里面走。 寒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大小姐当真要进去?” 谢洛笙脚步未停,冷声道:“是!” 钟凌寒怕她忌惮恐惧真实的他,那她证明给他看——她可以不怕! 既然知道心里有他,决定和他白首,她就不会后悔! 寒松跟紧了几步,站在她身侧,追问道:“若没有属下刺激,谢大小姐也会选择进去吗?” 谢洛笙目光一滞,脚步慢了下来。 她承认,没有寒松刺激她不敢进去! 寒松目光一凛,开口道:“谢大小姐方才站在此地不敢进去的原因,是不是怕和王爷牵扯过多,将来不好抽身!” 寒松话落,谢洛笙猛然停下。 站直了身体,脸色发白,头低了下去,唇角动了动,没有出声。 她无法反驳! 寒松见她如此,松了口气,敛了脸上的冷意,沉声道:“谢大小姐不必担心,属下没有责怪谢大小姐的意思,相反很感激谢大小姐的坦诚。” “虽然王爷没说,但以谢大小姐的聪慧,也该知道王爷的身上背负着宏德太子以及夫人的血海深仇!” 第四百一十章 另一个地狱 终于说到重点,寒松语速平稳了许多,双目深深地看着谢洛笙,木然道:“这段时间以来,谢大小姐有意无意都和王爷保持距离。属下不怀疑谢大小姐对王爷的真心,但属下想,谢大小姐也许没打算全盘接受王爷。” “您的身后有谢府和安平侯府甚至永安伯爵府,所以您怕和王爷牵扯过多,被王爷利用,最终害了两府人的性命。” 寒松说的无比直白,谢洛笙呼吸都沉了下去,手腕微颤,望着混沌的后院,脸上露出歉疚。 是! 寒松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前世为了钟锦潇,她害的安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失去性命,甚至害了十万将士。 重活一世,她只想保全他们! 按照前世的轨迹,钟凌寒最终会登上那个位置,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但这过程的艰辛并非她能想象到! 何况,她闯入他的生活,知晓了太多宏德太子,南宫夫人以及陛下甚至皇后的秘密。 整理所有的事,她隐隐能感觉到——钟凌寒进京并不为了荣华富贵,他想调查他双亲死亡的真相! 宏德太子的死,甚至是谋反都是隐藏在皇宫内院里的阴谋! “我...谢谢你的谅解。” 谢洛笙顿了顿。 “你说血海深仇,是他和谁的血海深仇?” 双手紧握,她忍不住问道。 寒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开口,“谢大小姐应该已经猜了大概。” 当年宏德太子事件最大的获益者,无非当今陛下罢了! 谢洛笙脚步踉跄,颤声道:“他进京,当真为了报仇?” 前世陛下忽然暴毙,这是不是......他的手笔! 寒松睨眼看她,没有说话。 夹杂着鲜血味道的风从她的脸上吹过,虽然是夏季却让人冷的如坠冰窖! 后院彻底没了动静,寒松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道:“谢大小姐,你自小锦衣玉食,根本不懂王爷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属下第一次见王爷,是在乱葬岗。” 寒松声音停下,谢洛笙一惊,眉眼浮出痛意,“他在...做什么?” 寒松闭上眼,沉声道:“王爷在埋葬他的娘亲!” “轰隆!” 头顶乌云传来隐约闷雷声,谢洛笙站在那没有动,等着寒松说完。 寒松动了几步,避开谢洛笙的视线,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沉声道:“属下是流浪儿,流浪到沙湖,只因为帮王爷埋土,王爷便视我为兄弟拜了把子。” “跟着王爷,属下终于有了归属。王爷带着属下混吃混喝,遭遇过村民的毒打,也受过野狗的袭击,甚至差点被村民烧死。” 寒松的眼里忽然没有了光,无比黯淡。 谢洛笙咬紧牙,一步步靠近寒松,恳切道:“能不能告诉我,他所有的过往。” 她想了解他。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的如此嗜血! 寒松微怔,良久,点了点头。 “王爷在沙湖的遭遇谢大小姐多少都有所了解,被村民欺辱后,属下一度以为我们会被饿死。就在那时,夫人用命换来的师傅终于出现。” 寒松声音冷下去,谢洛笙皱眉看过去,呼吸微颤。 她不知道钟凌寒有师傅! “他的师傅...对他好吗?” 谢洛笙哑声问道。 寒松看着她,轻轻摇头,一字一句道:“那是另一个地狱!” 第四百一十一章 师傅 树影在头顶落下一片黑暗,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寒松,忍不住站直了身体。 微风从她脸上吹过,睫毛微颤,谢洛笙哑声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寒松沉默的低下头,额前青筋暴动,像是回忆起十分不好的事,过去许久,眼眶微红,沉声道:“王爷的师傅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常年带着面具,行事乖张,做事手段更极为残酷。” “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是王爷和我被村民丢入河里试图淹死的时候。” 寒松的声音落入谢洛笙的耳里,她的神思清明了一些。 想起沙湖她看见的那棵被雷劈焦的树,心口划过刺痛,轻声问道:“你们被丢入河里,是不是因为吓了一个孩子,被村民绑起来差点被活活烧死?” 寒松本想跳过这段,没想到谢洛笙竟然知道,诧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王爷命不该绝,一场大雨浇灭了火。沙湖村民认为我们是灾星,是邪祟,不敢再动手,只得将我们绑起来丢进河里。” 寒松闭上眼,强迫自己从那段回忆里清醒,继续道:“王爷的师傅将我们从河里救起来,我们以为遇见了生机。但是,被他带回庄子的第一天,我们就被扒光了衣服缠上麻绳半夜被推下悬崖!” 谢洛笙瞳孔骤然放大,惊声问道:“悬崖?” 寒松点头,拳头狠狠打在树干上,声音加重,“那是个疯子!他在悬崖下圈养了足足万条巨蟒,我们被推下悬崖后一瞬间被巨蟒包裹,尖锐的獠牙狠狠咬在我们的胳膊上,王爷护着我,奄奄一息!” “那人没打算真的把我们喂蛇,一炷香后他把我们拉了上去,看着王爷浑身的伤,竟然大笑,倒了整整一壶烈酒。” 寒松靠在树干,大口喘着气。 当年的场景哪怕到了今天依旧让他恐惧! 谢洛笙喉咙发堵,眼眶升起水雾,冷声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寒松苦笑,“他说,折磨我们是他的乐趣。” “他一个人在山上太久了,所以想着法子折磨我们。蛇毒清理之后,他告诉我们不想被蛇吃掉,就要听他的话!” “我们不想死,所以我们尝试过逃跑,但很快就被他抓了回来,绑在树上任由蚂蚁攀爬!” “王爷终于发了狠心要杀了他,匕首刚落下,原本睡着的那人忽然睁眼,掀翻了王爷。那天说起王爷的爹娘,还笑话王爷没用,没有他将会一无是处。” “为了活命,为了给王爷的爹娘报仇...王爷跪在那人的面前,求他教武功!” 寒松说起过往,字字清晰,谢洛笙浑身发冷,齿尖都在打颤。 寒松嘴里的这位师傅,根本就是个疯子! 想让他教武功,恐怕钟凌寒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么多! 谢洛笙想着钟凌寒嗜血的模样,心尖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钻心的痛。 要经历了什么,他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了让他教武功,钟凌寒做了什么?” 良久,她还是问了出来。 寒松脸色平稳了下来,木然道:“那人教武功倒是痛快,甚至允许我跟着一起学,但他要求的事必须做到,若做不到就会受到羞辱和折磨。” 第四百一十二章 选择 安静的长安王府回荡着寒松的声音,谢洛笙握住衣角,呼吸渐冷。 寒松的话,还在继续...... “前一个月他嫌弃我们太过矮小,说要强健体魄,要求王爷和我白天砍柴烧水做尽粗活,到了夜里一次丢下数十本武功秘籍,要求王爷三天学会,若学不会就将我们丢入悬崖喂蛇。” “为克服睡意,王爷曾一刀刀砍在自己的手上,保持清醒。我跟在王爷身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王爷受苦。” “王爷很有天赋,三天后他几乎掌握了一半。但这远远不够...那段时日,被丢入悬崖被巨蟒撕咬已经成了日常。” 寒松深吸口气,忽然视线变得锐利,“到了后来,教了我们一些拳脚功夫和轻功,还没吃透,他便故意刺激猛虎猎豹然后将我们丢过去与它们拼命。” “再到后来......王爷一度不配合他的血腥教学,我们被关在山洞饿了整整十天。” 寒松像是刻意省了一些话,硬生生换到新的话题,额头冒着汗,沉声道:“最终王爷带着我逃出生天,听闻安平侯在沙湖招兵,便带着我参军。” 寒松转身,沉沉的看着谢洛笙的脸,唇角扯了扯,低声道:“王爷活到今日只为替他的爹娘报仇,可是你的出现让王爷乱了步伐!” “第一楼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你,当年你羞辱王爷已经被第一楼不少人记恨,为了保你,王爷亲自动手震慑他们,甚至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为了调查陛下是否和当年宏德太子之事有关,王爷花了很多心血,甚至安排好人马准备劫持,但因为你,王爷放弃了。” 寒松低下头,目光松动,“自从你出现,你身边就从未太平过。王爷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甚至搁置调查当年之事,也为你放弃长公主这条线与她决裂!” “我知王爷和你有过交集,为了报恩他来京城第一天就想娶你。我以为他对你的感情仅此而已,但渐渐地,你已经占据他全部的心思!” “你可知胎生之毒解毒之机只有十八年,今年是王爷最后的机会!但是在雪山,他因为心疼你竟然打算放弃千海莲,而他第二次去摘千海莲竟是为救你!” 寒松话落,望向她的目光隐隐带着责备。 谢洛笙心神震动,她知道钟凌寒为她做了许多,但从没想过他为了自己竟然付出这么多! 原来他本打算和长公主交好..... 因为她和风巧慧的矛盾,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长公主是陛下胞姐,是宏德太子曾最信赖的妹妹,想调查当年之事,长公主必不可少! “哗啦。” 寒松忽然朝她靠近,定定的看着她,哑声道:“时至今日王爷已经将您放在心上,避免日后你后悔辜负王爷,属下今日想让您看清王爷的品性!” 后退两步,寒松让开路,沉声道:“现在属下给您让路,谢大小姐知道这些后,是否还愿意踏进去?” 谢洛笙心跳的厉害,呼吸也沉了许多。 脚尖动了一下,寒松的话又响在身后,“请谢大小姐仔细做决断!若被人发现二心,长安王府必定万劫不复,谢大小姐届时该如何自处!”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该对我有些信心 谢洛笙大脑顿时空白,目光注视着黑压压的后院,无法喘息。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滚到地上,她站了起来,直直的朝后院踏了过去。 “我的决定,我亲自告诉他。” 安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林家军数十万的将士,她不敢拿他们赌! 但是若她能接受等会见到的一切血腥,她会脱离安平侯府,拿命陪他! “轰隆!” 电闪雷鸣,白色的光从谢洛笙的脸上划过,下一刻,却呆愣在原地。 后院——空无一人! 那些惨叫,那些鲜血,全都消失不见! 钟凌寒...谢洛笙心头一紧,朝他的寝殿跑过去。 推开门,浓郁的寒气扑面而来,窗户吹来的风声夹杂着血气在空气中弥漫,强大的压力忽然逼的她脸色苍白,浑身发软。 “钟凌寒!” 谢洛笙忍不住喊他,额头上的汗滴落,双目寻找着他的身影,胸口闷的厉害。 “钟凌寒,你别躲!” 扶着桌子稳住身形,谢洛笙哑声开口。 一股惑人的气息忽然出现,谢洛笙抬头,窗户前出现颀长的黑影。 烛光被风吹灭,整个房间陷入混沌与黑暗。 “钟凌寒。” 谢洛笙轻轻开口,手腕有些抖。 黑暗中,那黑影一动不动,诡谲莫测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方才开口,“我在。” 听见他的声音,谢洛笙顿时卸了所有紧张,唇角抿着,幽幽问道:“寒松特意选择今日抓西疆的人,让你杀他们给我看。这件事,你知道?” 黑暗中,钟凌寒身子僵了僵,低声道:“是。” 他果然知道! 谢洛笙抓着桌子的手紧了紧,哑声道:“所以,你故意配合寒松...你也想让我看见你残暴的一面,让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东西,看我会做什么选择?” 钟凌寒眸色微暗,低声道:“是。” 谢洛笙擦了脸上的眼泪,松开桌角,定定的问道:“后院的人呢?” 既然想让她看见嗜血残暴的一面,为什么后院又空无一人? 钟凌寒幽凉的声音响起,“全被拖到地牢。” 迤逦的声线隐隐带着几丝犹豫,谢洛笙准确的捕捉到,眸光闪了闪,轻声道:“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 钟凌寒顿住,喉咙滚动,吐出一个字,“是。” 谢洛笙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既然想让她看见那些,也这么做了,为什么还要收拾干净? 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她,无比专注,幽幽道:“因为本王,后悔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血腥的场景,更不希望她看见他杀人的模样! 她若怕他,选择离开......这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鼻尖冒出酸意,谢洛笙眼眶悬着泪水,深吸口气,谢洛笙哑声道:“我若没猜错,这是你给我的最后一次离开你的机会,对不对?” “只要我接受不了你身上的背负的血海深仇,无法接受你嗜血的模样,你就放我走,对不对?” 两个问题砸下来,钟凌寒脸上的神色差点绷不住。 凛冽的寒气从他身上溢出来,眼睑垂下,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黑眸,良久,幽声道:“是!” 紧接着,钟凌寒凉薄的声音压了下来,“但是,本王反悔了!” 羽睫赫然打开,露出狭长诡谲的眸子,迸出戾气。 谢洛笙轻笑出声,脚步朝他走了一步,“王爷反悔也没用,因为臣女...已经做出选择!” 空气忽然寂静,连带着气温都凝固。 谢洛笙深深地看着他,淡声道:“我听了西疆人的惨叫,见了你残暴的眼神,听了你的过往和仇恨。然后——我进了后院!” “钟凌寒,你该对我有一些信心!” 一步步朝他走,脚踝忽然抽痛,踉跄下去。 骤然,寒风急速在脸上划过,一双手托住她的腰,反手纳入了怀里。 第四百一十四章 你,信本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邪肆的一张脸透着苍白,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手指一寸寸将她收紧。 谢洛笙累的厉害,靠在他的肩膀上,哑声道:“臣女进了后院,就做好和你一起面对一切的准备。” “钟凌寒,我不能拿外祖母亲舅舅他们的性命赌。若你愿意的话,我将想法子彻底脱离安平侯府和谢府,只我一人陪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谢洛笙声音说的极轻,落在钟凌寒的耳里却如同清脆铃声放大无数倍惹人愉悦。 心情霎时登上云端,钟凌寒低头,深深地看着她,声音仿若鬼魅,“谢洛笙,你可想好了?若我查出爹娘的死真的和那位有关,我将会拼尽一切为他们报仇。你跟着我,到时候恐怕会没命!” 谢洛笙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轻声道:“我既然说出口,自然想好了。” “只是,你仅仅有我,没有安平侯府的助力,你依然愿意?” 包括钟锦潇在内,所有人对她抛橄榄枝都只为外祖的权势。 幽幽的笑声从钟凌寒的喉咙飘来,小心的将她松开,按在椅子上坐下。 黑色的锦袍垂落到地上,颀长的身子缓缓向下,单膝跪地,无比珍惜的握住她的脚踝,笑的邪肆,“是啊,没了安平侯府的助力,本王岂不复仇路又难了不少?” 谢洛笙心头一哽,瞪了他一眼,脚动了动。 宽大的手掌骤然按住她的脚踝,一双妖异的眸子清亮的望着她,敛了戏谑,神情无比认真道:“那老家伙是你的外祖,更对我有恩,我从未想过利用他达成目的!” “谢洛笙,全天下所有的助力都比不上你的一句愿意。” 掌心聚集着内息,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按揉,忽然低下头,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脚踝上。 谢洛笙身子忍不住轻颤,复杂的看着他。 “谢洛笙,你不必脱离安平侯府,我自会让你珍惜的人安然无恙!” “你,信本王!” 钟凌寒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脸,清澈洳海,发着光,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谢洛笙忍不住点头,一切重担似乎都被卸下,只想全心全意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上他的眼睛,心脏抽疼。 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被曾经的过往折磨的满是混沌。 “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谢洛笙忍不住开口。 钟凌寒眼眸未动,深深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光陡然溢出邪气。 墨色渲染,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忽然逼近,扣住她的后脑,薄唇贴上她的唇角,嗓音蛊惑,“只有你能让本王发自内心的笑。” 四周气温陡然升高,握住她的手被他扣住,带着滑入他的衣襟抚上他的胸膛。 细腻的触感在她的指尖流连,顺着他的动作她摸到他的腹肌,心脏忽然跳的剧烈,怪异的感觉涌起。 钟凌寒盯着她,幽幽道:“想不想...要了本王,嗯?”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想知道 呼吸骤停,手掌顿时被烫到,谢洛笙快速抽手,从他怀里落荒而逃。 这人又如此孟浪! 谢洛笙着急,一时不察,脚踝疼的钻心,跌在地上。 “蠢丫头,急什么。” 钟凌寒闷闷笑出声,弯腰将她抱到床上,望着她抵在自己胸前随时保持距离的那双手,叹息道:“笙儿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当真让人又爱又恨!” 确定他只是故意逗她,谢洛笙舒了口气,脸颊通红,瞪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他的衣襟,抽出带子仔仔细细的系好。 全程钟凌寒都没有动,任由她给自己扣好衣服,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柔和,薄唇掀起些许笑意,轻声道:“小时候,娘也曾这样为我穿衣,还笑我总是系成死结。” 谢洛笙手顿住,遮住被她系了死结的带子,轻声道:“夫人她......照顾你时定是高兴的。” 钟凌寒眼底划过悲痛,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幽声问道:“我娘的事,我的曾经,你想知道吗?”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 她若听完他的故事,便彻底闯入他的生活,和他再也分不开了! 回握住他的手,谢洛笙坚定的点头,郑重道:“我想知道。” 她选择了他,就不会再犹豫! 钟凌寒眸子刹那涌出星光,妖神般的面容划过愉悦,伸手将她拥住,低声道:“沙湖的事你应当都了解,寒松或许也告诉你一些后续。” “我便从,师傅救我之后开始说起。” “那位师傅我曾和娘一起见过,听闻他是湘域最厉害的术士。那时我娘求他救我,他没有答应,我和娘被狼狈赶出。其实我也并不想拜师,因为江湖传闻,那人曾经有过无数徒弟,但都被他亲手杀死!” 钟凌寒慢悠悠的开口,吐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冰冷。 谢洛笙红着眼拧眉看着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他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徒弟?” 谢洛笙不懂,那个人就那样凶残? 钟凌寒唇角扯了扯,目光溢出戾气,“他是个疯子,他拥有无人能匹敌的武功,一个人在高处久了就会厌世。他想打造一支毫无人性的杀手军队,毁灭一切!他收的所有徒弟无论家世都会遭受从身体到精神的折磨。” “他的那些徒弟每年都会被聚集在一起,丢入密闭的洞穴,每日只给一个人的口粮让他们争夺,最终十个人只能活下两个。” “如果你不想死,你就要杀了你的师兄弟!” “大家相争,最终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钟凌寒垂下眼眸,声音平稳的出来,谢洛笙脊背发寒,震惊的看着他。 想要活命,就要杀了朝夕相处的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疯子! “你拜师时...” 谢洛笙说不下去,心口堵的厉害。 钟凌寒搂紧了她,闷声道:“第一次见他,他身边还有十个人。第二次见他,他身边只剩下三个人。最后他来沙湖救我和寒松时,身边只剩下一个人!” “他救下我和寒松后,并没有让我们和仅剩的徒弟接触,他训练我们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被丢入山洞,在那里我们见到的是整整一百个人!” 钟凌寒眼中溢出寒芒,“在那段时间里,他四处收留流浪儿,分开训练,目的就是完成最后一次杀手训练!” 结合寒松和她说的那些训练过程,谢洛笙鼻子阵阵发酸,一低头,眼泪砸到地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真的不怕我 “第三次见他,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木瑜?” 木瑜身上的癫狂,让她猜到这个事实! 钟凌寒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幽幽道:“是!” “那一百个人,谁都没有死。你带着他们逃了出来,创办了第一楼,是不是?” 钟凌寒身上的第二个谜团,她壮着胆子猜了出来。 钟凌寒赞许的勾唇,狭长的眸子泛出微光,隐隐伴随着杀气。 那个山洞,他们花了十天终于炸了。 自制毒酒毒死了豢养的猛禽,然后一百人拼尽全力砍断了师傅的胳膊,从那个人间地狱逃了出来! 谢洛笙看着他,心里还有一些疑问。 握住她软软的小手,钟凌寒敛了眼底的寒意,静静地看着她,吐出了最后的秘密,“你是不是想问师傅为什么会拒绝我娘后又救了我?” 谢洛笙迟疑的点头。 钟凌寒勾唇,幽幽道:“北祁追兵越来越多,我娘实在护不住我,于是她又求了他一次。师傅要我心中无爱,所以收我的代价是——让我亲手杀了我娘!” “谢洛笙,我娘被我亲手杀死!我这样的恶人,你真的决定好陪着我?” 空气骤然寂静,连风声都变的激烈。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钟凌寒的头低着,整个人陷入影子里,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心口像是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疼的钻心! 他的师傅居然如此恶毒,要他杀了自己的娘! 她抬起头,望着前面的墙壁——那里藏着他娘亲的画像!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他错吃失魂散,用身子挡住画像凶狠的样子。 他那么爱他的娘亲,却亲手杀了她! 他的心得有多痛!忽然,谢洛笙红着眼站起来,颤抖的伸手,紧紧抱住他。 “钟凌寒,那不是你的错。” 他绝不会伤害南宫夫人! 当时必定情况危急,南宫夫人逼着他杀了自己! 北祁追兵无数,南宫夫人只是想救他的命! 钟凌寒冰冷的身躯忽然被温暖覆盖,心尖一颤,垂眸看着她,哑声开口,“你,为什么要抱着我,不觉得我狠毒吗?” 谢洛笙扑在他怀里,拼命摇头。 钟凌寒双眸涌出猩红,推开她,摊开自己的手,脸上溢出冰冷,“是它,被娘握着,拿着匕首狠狠插入她的腹中。” “我要了她的命!我杀了我娘,你真的不怕我?” 黑气霎时弥漫在整个寝殿,钟凌寒已有癫狂的影子。 谢洛笙咬着牙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放在心口,郑重道:“那不是你的错!钟凌寒,那是你娘为了让你活下去,用你的手选择自尽!” “她想让你活下去!” 谢洛笙提高了音量,满眼心疼的看着他,沉声道:“她若知道你因此自责陷入魔障,九泉之下她如何安心?” 钟凌寒一怔,眸光渐渐黯淡,薄唇紧抿,竟有些无措。 谢洛笙鼓起勇气伸手,落在他的头顶,安抚的轻揉,轻声道:“害她的人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查出陷害宏德太子的真凶,为你爹娘复仇你才对的起南宫夫人的付出。” 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谢洛笙握住他的胳膊,压下眼底的泪光,闷声道:“钟凌寒,这不是你的错,放过你自己!” 垂落在床边的手缓缓抬起,落在她的腰上,轻轻拥住。 钟凌寒极其疲惫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过了许久,唇边扬起一抹笑,比晚霞更加绚烂。 第四百一十七章 第一个凶手 “好。你说什么,本王都听!” 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耳侧,钟凌寒慢悠悠道:“笙儿,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日后休怪本王不肯撒手!” 话说着,修长的手从她的腰间慢慢下滑,无声无息的撩拨。 陌生的感觉传遍全身,谢洛笙顿时一惊,瞪了他一眼,迅速从他怀里出来。 这人,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这么放肆! 定定的看着他戏谑的脸,谢洛笙收起对他的心疼,寻个凳子坐下,离他远远的。 “宏德太子当年谋反的事,你查到哪里?” 既然选择陪他,她也要对当年之事尽心! 安爷爷说过外祖也在替宏德太子平反,或许外祖那会有有用的信息! 脑内电光火石,她忽然想起陛下......陛下对外祖诸多忌惮,除了外祖功高震主,会不会也有宏德太子的原因? “龙椅上的那位,真的...会是幕后真凶吗?” 陛下对钟凌寒的娘有情,曾经更差点在一起,前段时日陛下单单看见她手上的玉镯便肯放外祖一条生路,有这样的感情在,他真的会将夫人迫害致死吗? 不,或许因爱生恨? 当年陛下放弃了夫人,选择和夫人的姐姐成亲,其后夫人离宫躲藏在宏德太子府中,并与宏德太子两情相悦,陛下知道这些后免不得嫉恨! 这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谢洛笙想的头疼,一道黑影慢悠悠出现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忽然点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按了下去。 “想的这么出神,看来不需要本王回答?” 低缓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谢洛笙唇角抿了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需要。” 钟凌寒瞧着她不经意露出的娇憨,心顿时软成一片。 压下眼底的笑意,一边给她按揉一边道:“当年的卷宗已经被收录在第一楼,当年提议我爹安抚暴乱赈灾百姓的人是御史大夫王励。” “王大人当年属于我爹一派,如今已告老还乡。我曾暗中拜访过,当年他提出建议只是为了让我爹的太子之位坐的更牢固,收买人心罢了。至于当今陛下,那个月他身染重病,并未参与。” 谢洛笙拧眉,轻声道:“宏德太子当年被暴动的灾民刺杀,宏德太子重伤后,那些灾民在何处?” 钟凌寒扯了扯唇,幽声道:“死了。” “在场数百灾民,悉数被御林军捕杀!” 谢洛笙震惊的站起来,“所有灾民没有审问全部杀了?” 这根本就是杀人灭口!钟凌寒讥嘲的点头,眸光幽幽,“这些年我在找那些灾民是否有家人,只希望能有目击者。” “虽说那高位上的人嫌疑最大,但目前却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 钟凌寒赫然弯腰,将她抱起来,小心的放在床上,低声道:“当年之事只要细查必定有蛛丝马迹,我爹被刺杀和被陷害谋反之事暂时没有更多的证据,也不能直接确定幕后凶手。但是当年给我娘喂落胎药的人,是皇后无疑!”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是为你受的伤 意料之中的答案依旧让谢洛笙乱了呼吸。 皇后,她是南宫夫人的姐姐,却抢走了南宫夫人喜欢的男人,并多次迫害。 “皇后是否知道东宫里那位美人是她的妹妹?” 谢洛笙问的声音极轻。 若皇后仅仅为斩草除根,得知东宫有一个怀孕的美人,命嬷嬷端来落胎药也就罢了。 若皇后知道东宫里那个美人是她的妹妹,却依旧迫害..... 她不敢想! 钟凌寒幽凉一笑,并未作答。 沉默,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皇后——她故意给南宫夫人灌落胎药! “在雪山之巅,霄龙族族长曾让我小心皇后。那封来自湘域的信或许也和皇后有关!” 谢洛笙心神一凛,沉声道:“盯着千海莲的人太多,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吃下去!” 越想越着急,谢洛笙从床上下去,“千海莲在何处?” 她要立刻按照安爷爷吩咐的那样晒干,做好准备! 黑色的袍子骤然将她拥住,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揉了揉,低笑道:“笙儿这般担心我,倒让我心生欢喜,不知所措。” 掀开黑袍一角,颀长的身影拉着她坐下,寒风从眼前刮过,只见修长的腿从她大腿上跨过,整个人被按住,那邪肆之人将她牢牢禁锢。 “只是,你只记着千海莲给我解毒,不记得其他的事?” 钟凌寒缓缓靠近,狭长的眸划过亮光。 “王,王爷?”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暧昧在她身边环绕,香甜蛊惑的味道闯入鼻尖,谢洛笙呼吸一颤,忍不住后退。 身后贴着墙,避无可避,抬头,迎面就是钟凌寒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她的双腿被压着无法动弹,被迫和他贴近,她从没有和任何人用这种姿势相对过,脸颊浮出红云,气恼道:“放我下去!” 瞧着她气红的脸,钟凌寒低低笑出声,手指撩起她肩膀上的一缕黑发,放在唇边压住,幽幽道:“听完故事就跑,笙儿难道忘了跟我来长安王府的目的?” 见她神情迷茫,当真把目的给忘了,狭长的眸子溢出控诉,吐出两个字:“疗伤。” 经他一提醒,谢洛笙终于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在长公主府耗了内息,身受重伤,还吐了血! 被西疆人的事打断,她竟然真的忘了! “你的伤...我这就叫寒松进来给你检查!” 谢洛笙还是想跑,总不能她给他检查身体! 手撑着床沿,刚想起身,面前铁臂一拦,身形逼近,黑影笼罩。 压住她的身子,钟凌寒垂眸,冰凉的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一下,诱哄道:“本王的身子怎么能给寒松看,想为我检查伤口,你要亲自动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钟凌寒流水般的声音缓缓闯入耳里,顿时,谢洛笙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连呼吸都被带着急促起来。 偏过头,她不敢看他。 “我...不懂医术,寒松自小和王爷相识想必极其熟悉,还是让寒松......” 话没说完,钟凌寒委屈的声音强势响起,“笙儿。” “我是为你受的伤。” 轻飘飘的声音如同棉花一样落下来,堵在她心口上,发着细细的疼。 趁着她犹豫的空档,钟凌寒握住她的手,伸开她的手指,缓缓抬起,落在自己的胸口,一点点的往旁边滑动。 “撕拉。” 掀开了衣襟。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丑吗 “王爷!” 霎时,谢洛笙浑身僵硬。 钟凌寒唇角扬起一抹邪气,握着她的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袍。 滚烫的温度在指尖流转,谢洛笙的心跟着跳动,最后视线也忍不住过去,健硕的胸膛暴露在眼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一件又一件,她的手跟着钟凌寒的动作脱下他的衣服,渐渐地忘记抽回手。 黑袍彻底褪下,裘衣松松散散的挂在他的肩膀上,钟凌寒却仿佛不知道似的,带着她扒拉了一下又移开,古铜色的肌肤就在裘衣下若隐若现,偏偏那裘衣怎么也掉不下去。 谢洛笙抿紧唇,她的呼吸越来越急,眼底几乎不受控制的冒红光。 太慢了! 他的速度这么慢,太过磨人! “笙儿。” 忽然,钟凌寒停下动作,哑声开口。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颤声道:“怎,怎么了?” 她好像变的不像自己,有些......好色? 钟凌寒正经的看着她,漆黑的眸陡然溢出幽诡,他握紧她的手不让她逃,穿过裘衣紧紧贴在胸口。 滚烫的触感比之前更甚,掌心之下,她感觉到他的心跳——无比剧烈。 “这是本王的心,只属于你的心!”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低哑的开口,眼神陡然变得炙热。 谢洛笙心跳迅速加快,双目和他对视,眼眶泛红。 手腕上可以随时取他性命的凤凰齐飞轻微的晃动,一种激烈的情绪包裹着她的心脏,快要把她融化! 忽然的,他松开她的手,幽幽道:“笙儿,帮我脱了衣裳,检查伤势,可好?”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谢洛笙的呼吸陡然乱了,下意识的,她点了头。 钟凌寒眼眸溢出亮光,耀眼的让人晕眩。 颤颤巍巍的移动,捏住裘衣的一角,谢洛笙停顿了一会,鼓起勇气一掀,热气扑面——他的身子彻底出现在眼底。 做完这一切,飞快收回手,谢洛笙深吸口气,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大大小小的疤痕触目惊心,比她之前看见的更加狰狞! 上一次她给他上药,并没有像今日这般直视。 今日仔细去看,健硕的胸膛下全是伤痕,有的已经留下黑印,再也祛不掉! “这些,都是你在战场留下的伤?” 谢洛笙颤抖的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些疤痕。 钟凌寒身子一僵,低下头静静地看她,一股酥麻传遍全身,惊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陌生的触感伴随着女子的清香传过来,刹那,钟凌寒全身都在喧嚣。 强行压下异样,钟凌寒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疤痕,沉声问道:“是不是很丑?” 谢洛笙摇头,眼泪从眼眶砸了下来,艰难道:“不丑。” 这些都是他曾遭受的苦难,他带着这些伤从那些地狱挣扎的活了下来,怎么会丑! 钻心的疼,谢洛笙轻声道:“钟凌寒,不要再受伤了。” 轻轻地声音如同暖流,流淌进他早已冰冷的内心深处。 最后的理智崩塌,他看着面前为他心疼的女子,眸中一暗,骤然俯身,贴上她的唇,极尽缠绵。 第四百二十章 泡冰水 呼吸辗转,齿尖从她的唇上掠过,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笙儿。” 低哑的声音充满情意,钟凌寒身上的气息一点点将她包裹,谢洛笙浑身战栗,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 她心疼这个男人,乃至此刻根本舍不得推开! 趁着她心软,钟凌寒眼中划过狡黠,修长的手从她的后脑一路滑下,在她的腰间辗转。 轻轻一动,钻进她的衣裳里。 谢洛笙身子一僵,只感觉到他指尖一挑,解开她的带子,肚兜落了下来。 凉意从身上拂过,很快压上滚烫。 “钟凌寒!” 谢洛笙回神,惊呼。 被他吻乱的呼吸带动,小女儿情态一览无遗,发出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 钟凌寒眼中跳动的火苗更甚,赫然低头,咬住她的肩膀,眉眼满是克制,“别乱动。” 诡谲的双眸盛满懊恼,小心的搂着她,狭长的眸缓缓闭上。 该死,好好的他撩拨她做什么? 这女人没陷进去,倒把自己折磨的不轻! 他这么一说,谢洛笙再不敢乱动。 偏偏那放肆的双手并不老实,指腹擦过肌肤惊起一阵惊颤。 不跨过雷池,但他该吃的豆腐一点都没少吃! 谢洛笙双眸瞪着他,瞥见他飞快扬起的嘴角,脸颊通红,忽然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嘶。” 血腥味弥漫在空中,钟凌寒缓缓睁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漆黑的瞳孔满是隐忍。 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哑声道:“你可知这么做容易起火?” 他可差一点就忍不住! 血迹沾在唇角,谢洛笙伸手擦掉,眼眶微红。 她又不是男人,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是想让他清醒! 瞧着她眼角沾着的水汽,钟凌寒眸色越发深。 心爱的女人在身下,被他欺负,可他——竟想让她哭的更狠些! 压下暴动的情绪,钟凌寒眼眸溢出浓郁的爱意。 “好哭鬼。” 头低下,滚烫的唇贴上她的眼角。 钟凌寒无奈一笑,松开了手。 身上顿时轻松,谢洛笙迟疑的看着他。 他正对她笑,眸中的暖色仿佛春日桃花,盛满生机。 小心的坐起来,谢洛笙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控诉。 她就知道他主动提起疗伤一事,没揣着好心思!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你可知本王疗伤不成,等会还要进入冰水中受尽寒凉。” 轻柔的擦去她额头上的汗,钟凌寒委屈的瞧了她一眼,低低发笑。 谢洛笙愣住,“为什么要去冰水......” 视线触及他身上某处,慌忙捂住眼睛,颤声道:“你.....” “哗啦。” 黑袍罩在她的头顶,钟凌寒耳根通红,幽幽道:“遮眼做什么,难道本王还舍不得给你看?” 谢洛笙磨了磨牙,拉住黑袍的一角,低着头不看他。 耳朵落下一只手,被他蹂躏,钟凌寒幽幽的声音传来,“好好歇息,本王去泡冰水!” “钟凌寒!” 谢洛笙忽然出声,掀开衣袍,抿唇道:“早,点回来。你还要擦药......”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想知道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钟凌寒薄唇扬着弧度,应了一句“好”。 谢洛笙懊恼的躺下,被子蒙住头。 她都在说些什么! “哗啦!” 门外响起水流声。 谢洛笙顿了顿,他后背的伤痕在脑海挥之不去,终究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大雨初歇,乌云笼罩,隐隐透着一丝压抑。 “吱呀。” 窗户的一角被人悄悄打开,谢洛笙眸光顿时变冷,凉嗖嗖的看过去。 木瑜的脸冒了出来,瞧见她,一双桃花眼噙着盈盈笑意,“哟,主母在这呢。主子呢?” 谢洛笙松了口气,脸颊微红,沉声道:“他在外面......” “放着主母在这不管,主子跑去外面?” 木瑜顿了一会,撇见谢洛笙通红的耳朵,顿时明了,似笑非笑道:“主母不会和主子玩过火,把主子烧着了吧!” 忍无可忍,谢洛笙走上前,重重的合上窗户。 “砰!” 窗外木瑜敲着窗边,笑的乐不可支,“主母害羞什么?这都是事实!” “既然主母不让我进去,那就烦劳主母告知主子一声,那几个西疆人都招了,西疆少城主来就是找事的,回头再仔细审审!” “还有缺胳膊断腿的都找大夫瞧过了,无一人死伤,只是吓破了胆!” 木瑜的声音在窗外断断续续的响起,谢洛笙怔住,心底最后的紧绷瞬间松开。 钟凌寒留了那群西疆人一条命! 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屋子,发出瑟瑟的响声。 木瑜在窗外嬉皮笑脸的模样和记忆中前世在沙场上残暴的模样重叠,谢洛笙掌心轻轻握住衣角,眼眸闪了闪。 “木将军!” 回过头,谢洛笙打开窗户。 “在沙湖深山老林里,你们是怎么从那位师傅的手里逃出来?” 木瑜原本戏谑一番要走,忽然听到她这话,脚步停下来,表情陡然阴鸷。 “看来,他们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放低的声音从木瑜的口里溢出来,幽幽转眸,他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怎么出来?当然是杀尽对手跑出来!” 木瑜缓缓伸出手,指尖在黑暗中一点点的晃动,忽然,伸到谢洛笙面前。 “就是这双手,掐住了无数人的咽喉,看着他们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求饶,然后狠狠一握,断了他们的性命!” “第一楼的每一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 阴柔的脸凑近,木瑜讥笑道:“那时主子和寒松都被丢进山洞,我们也在,大家手里拿着尖锐的武器,虎视眈眈,毫无人性!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也能猜到!” “现在,你还想知道我们是怎么从那人手里逃出来的?”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一眼木瑜,推开他的手,沉声道:“我想知道!” 钟凌寒对当时的事几句话带过,但她很清楚从那种师傅的手里逃出来并不容易,他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接受的代价! 她想了解他,更想...帮帮他! 谢洛笙脸上一丝害怕都没有,木瑜只觉索然无味,顿时失了兴趣。 收回手,阴恻恻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在主子来之前,每一次的厮杀的确如我说的那样残忍。但主子来之后,当我们聚集在一处,他扔掉了所有的吃食。” 木瑜陷入回忆,神情含着敬佩,“当时他不过少年,却有统领万军的气势!他说我们就算活到最后也会死,与其杀了对方,不如团结起来反抗!” “没有吃食,我们没了后路。他逼着我们这群没有人性的人聚集在一起,为活下去努力。” “为了证明他的实力,他砍下所有人都惧怕的大蟒的脑袋,用大蟒绿色的血震慑住了所有人。” 木瑜也并不想告诉她太多细节,凉薄的看过去,冷声道:“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有人为了活下去不惜出卖所有人。那段时间是我们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但是主子带着我们走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那女娃娃是她 木瑜的声音到后面哑的令人窒息,谢洛笙低着头,艰难的接受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钟凌寒身上的伤疤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出现在眼前,她的呼吸都在发颤。 心口很疼,替他疼! 木瑜声音忽然停下,深深地看着她,“主子曾说过,无论前方有多黑暗,只要他心里有光就一定能走出去!” “他说有一个女娃娃在城隍庙前说他是这个世上最坚强的人,不准他哭!他将这句话记到了心里,更奉为明灯。” 木瑜冷哼了一声,“我想主子心里的那道光,他说的那个女娃娃......就是你!” “谢洛笙,前段时日在我设计下主子对你那么失望,可依旧放不下你。你,别辜负主子!” 扔下一句话,木瑜缓缓离开,走路的步伐要重许多。 谢洛笙愣住,拧着眉古怪的看着木瑜的背影。 “女娃娃?” 城隍庙?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想起来沙湖她与他定情的那个城隍庙。 那个女娃娃在城隍庙前让他坚强? 是他心里的光?手里攥着的窗沿木头应声而断,谢洛笙咬了咬牙。 他该不会认错了人吧! 她根本不记得她跟他说过让他坚强的话! “先找创伤药,上好药再算账!” 松开手里的木条,谢洛笙强行压下心底涌出的气恼和隐隐的忐忑,转向柜子。 打开抽屉,去拿药箱,她的手忽然停下。 他对她好,难道是因为曾经的女娃娃? 若是......他认错人。 那她,该怎么办? 一捧真心拿出来,难道要放回去吗? “嘶!” 手抖了一下,被药箱上冒出来的铁丝勾住,划出一道血痕。 上一层抽屉被药箱撞开,谢洛笙慌忙合上,视线触及一个熟悉的发簪,指尖一僵,将抽屉打开。 “这是.....” 谢洛笙认真看过去,差点被气笑。 三四根碧玉金丝发簪静静地躺在里面——都是她的! 她以为弄丢了,结果全在这? 一根根拿起来,尖锐的发簪根部都沾着血迹。 谢洛笙心头一哽,唇角抿了抿。 这几根都是她拿来戳他的发簪! 这些他竟然都偷偷留下? 心头涌出些许暖意,放回簪子,手碰到旁边包裹极为精致的盒子。 “谢小姐若想打开,就打开吧。” 寒松不知何时进来,脸色微沉,恭敬地开口。 谢洛笙指尖动了动,轻声问道:“我可以看吗?” 那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 寒松点头,木然道:“那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她的东西? 谢洛笙眼皮跳了一下,定了定心,拿起盒子。 “啪。” 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根金簪。 瞳孔皱缩,谢洛笙颤抖着手去看簪子的背面。 “洛笙。” 稚嫩的字迹让她呼吸骤停,尘封的记忆涌起,颤声道:“这是……我的簪子。” 它为什么在这? “大哥哥不要哭,你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坚强的人!” 儿时跟着外祖出去的记忆回荡,脑内电光火石,她忽然想起她曾跟着外祖出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好看的夫人带着她的孩子。 那时有几个人在欺负那个夫人,外祖当时勃然大怒,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那个大哥哥一直在哭,她看着心疼,跑了过去。 家里的下人只要她给东西他们就会高兴,她想大哥哥应该也会这样,所以她把所有的钱包括簪子手镯全都给他,想让他不要再哭了。 “那个大哥哥是……钟凌寒?” 谢洛笙震惊的看向寒松。在沙湖看见城隍庙时她依稀记起过这段往事,但很快被她忘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早在十多年前,她就见过他! 所以,外祖才会说她去过沙湖,只是她忘了! “那个让他坚强的女娃娃……是我?” 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谢洛笙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第四百二十三章 梦见了什么 紧攥着手里的金钗,谢洛笙听着寒松说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王爷带我们从龙潭虎穴中跑出来,拼尽一切拿到功名,违抗安平侯的意志定要来京城的原因,除了调查当年的真相之外,他主要...还想见你!” “你的确在王爷的心中占据着很大的位置!谢大小姐,你应当知道,经历过那些惨痛之后王爷的个性从来嗜血,若是其他人将王爷关在门外吩咐人从他头顶跨过...谢府恐怕早就血流成河,所有人沦为白骨!” 寒松定定的看着她,眼角闪了闪。 谢洛笙自然也想到长大后第一次见钟凌寒那日,他唐突的说要娶她,她被谢文兮撺掇命人将他赶出府,随后被谢文兮的人羞辱的事。 “以他的实力,当日他分明可以躲开。” 躲开那...胯下之辱! 谢洛笙眼眸垂了下去,话说不出来。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寒松抿紧了唇,淡淡道:“因为下令之人是你,所以王爷忍了。” “那份羞辱,是王爷还你当日之恩,是决心与你一刀两断!” 若没有后来她的主动求和,王爷其实已经决心不再和她有所交集! 心头一痛,谢洛笙猛地抬头,双手拧在一起。 “难怪。” 难怪前世她和他自那日后甚少见面,形同陌路。 他的个性如此果断决绝,那时她的态度已经为他们的关系给了终点! 但......最终她率兵攻城,他站在城楼之上,还是没有下令杀她。 当他看见她站在钟锦潇那边与他为敌之时,心里恐怕也很不好受吧! 放下一瓶药,寒松看着她沉思的模样,恭敬的抱拳,“千海莲的花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晾晒得当,王爷还在沐浴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去前厅寻属下!” 说罢,寒松缓步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谢洛笙看着手里的金钗,心口堵的厉害。 她从未想过她和他之间那么早就有交集,更没想到当日谢府门外的羞辱,差点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无数念头百转千回,最终化为缕不顺的丝线紧紧在心头缠绕。 夜幕渐深,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钟凌寒回来,困意涌上,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月光破开乌云倾泻而下,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无比皎洁。 青丝如瀑,柔软的落在床沿,睡梦中的女子肤若凝脂,黑长又微卷的睫毛轻微颤动,投下一片浅浅的影子。 床幔随风飘动,她身上的红裙映照其中,墨发拂动,浑然天成,仿佛九天玄女降临,美的不可方物。 钟凌寒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再次跳跃,颀长的身影朝床幔中走去,狭长的眸子落在睡梦中的女子,眯出些许柔光。 如玉般的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大掌似水般滑上她的腰,盈盈一握,牢牢地将“画”中女子禁锢在怀里。 谢洛笙赫然睁眼,额前满布薄汗,琉璃般的眼睛望向抱着自己的人,眼底露出几丝放松。 “梦见了什么?” 钟凌寒的眸子满满倒映着她的脸,一双手顺着她的腰伸向小腹,抓住她的手牢牢握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珠上,微凉的唇在她的脖间落下一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我想起来了 梦见了什么? 谢洛笙头疼欲裂,眼前满是梦中前世亲人惨死的画面!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前世那些事了! “梦见一些往事...一些让人痛苦的往事。” 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声音都发哑。 自从发现她和他之间的交集,她满脑子都是前世对他种种无礼,以及.....最后他掐死自己的神情。 这世,她差点又与他擦肩而过! “何人让你如此痛苦?本王替你解决!” 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肌肤的凉意。 惑人的香气闯入鼻尖,谢洛笙张口正欲回答,霍然腰间的手轻车熟路的探进衣服里,在她的小腹上流连。 呼吸猛然僵住,谢洛笙摁住他的手,双眸泛着雾气,幽幽道:“王爷看来还想在冷水池里待一会。” 钟凌寒眼中划过轻笑,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轻飘飘道:“这点定力本王还有。” “若是你刻意勾引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在她软软的小腹上捏了捏,钟凌寒双目望着她,满含期待。 低哑的声音穿过耳朵,刺激着全身触感,谢洛笙整个人顿时酥麻,浑身发软。 撑着床试图从他怀里挣脱,然而他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铁臂牢牢地将她框住,像是惩罚她的抵抗,细碎的吻一点点的落在她的脖子上,在他快承受不住地时刻猛然停下。 勾人的眸子极尽缠绵的看着她,溢出幽光,叹息道:“你何时才能及笄,我想娶你。” 我想娶你! 这四个字像咒语一样落在谢洛笙的脑海里,最终化为春水滑入心头,让人心底发软。 “及笄之事不急,我有话要问你。” 低下眼,谢洛笙避开他的视线,缓缓举起手里的金簪。 “这簪子,是我的吗?” 钟凌寒看过去,脊背一僵,随即邪肆的脸上泛出诡异的红晕,“你...这金簪是你赠我之物,并非本王偷窃!” 说起此事,钟凌寒的眼里迸出埋怨,漆黑的眸子幽深的看着她,低低道:“虽说是你的,但你......多年前的事,你是不是想说记不起来?” 他和她的初次相识,他牢牢记了十多年,但是这个女人却一点都记不得! 误吞失魂散的那日,他甚至提醒过她曾去过沙湖,可她依旧什么都记不得! 浓郁的酸意在空气中蔓延,谢洛笙尴尬的咳了一声,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寂静。 无比寂静。 谢洛笙迟疑的看着他,还想说什么。 忽然钟凌寒眸光一亮,俯身过来,将她压在身下,隐忍的问道:“你想起来什么?” 惊喜在他脸上显露,谢洛笙嘴角扬了扬,轻声道:“我记起你了...大哥哥。” 软糯的声音一如儿时,钟凌寒的心跳霎时跳的猛烈。 掌心无比珍惜的抚在她的脸上,他的嗓音夹杂着克制,低头哑声道:“笙儿,你想起来了。” 他们的初见,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瞧见他这么欣喜,谢洛笙眼眶泛红,胸口憋闷的感觉又重新回来。 握着金簪的手紧了紧,忽视掉他在腰间摸索的蹄子,闷声道:“你当初来谢府求娶,是因为当初的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只要你回头,本王都在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点头,“是。” 他记着她的恩情,又察觉到谢府尔虞我诈众多,所以他要娶她,想给她容身之处。 但是,显然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么想着,钟凌寒望着她的视线也带着几分控诉,正琢磨是不是表达一下委屈,忽然瞧见谢洛笙在瞪着他。 “那日我命人把你拉出去后,你再没有来过,是不是打算不再理我?” 陈年的账,她忽然想算一算。 钟凌寒终于感觉到不妥,瞧着她眉尖隐隐的火气,迟疑了一下,从她身上起来,有点躲开她的意思。 “是...” 他当时对她不过儿时相交罢了,她既然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他何必还要纠缠? 谢洛笙心头一哽,从床上起来,主动朝他靠近,“若我没有主动再去寻你道歉,你是不是连见都不会再见我,与我就这般错过?” 钟凌寒惊的离开床榻,颀长的身影带着落荒而逃的意思。 “是,也不是。” “就算你不寻我,见你有危险,本王还是会看在过去的面子上救你一救。” 谢洛笙拧眉,扯了扯唇,忽然站起来,凑到他面前,“救上一救?这么勉强?” 是啊,率兵谋反的她最终也只是被他软禁在淮安王府,的确没有杀她。 但是......她为什么觉得莫名的生气? 清丽可人的面容迸着层层黑气,钟凌寒第一次不愿意和她靠近,悄悄地向后撤退。 “不勉强,救本王的女人当然不勉强!” 翻旧账还做假设性问题的女人,果然可怕! “在当时,我和你才没有半分关系!” 谢洛笙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气闷的坐回床上。 钟凌寒望着她失落的模样,黑眸渐渐溢出温柔。 大步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平视,轻笑道:“乱想什么?虽然当时本王的确觉得你不识相想与你分割,但只要你回头,本王一直都在。” 对她,他从来都是心软的那个! 否则,在经历谢府门外受到屈辱之后,无论是谁找他道歉,他都绝不会给一个眼神。 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两情相悦! 只要她回头,他一直都在。 谢洛笙心尖一颤,情绪忽然变得更低落,紧抓着金簪,轻声问道:“你想娶我,肯帮我,三翻四次救我,都只因为多年前我曾......” 她的话没说完,被钟凌寒打断。 “不是!” 谢洛笙眼眶的泪滚了下来,疑虑的望着他。 钟凌寒终于知道她的心结在何处,黑眸盯着她,气恼的捏她的脸,幽幽道:“最初本王娶你,无关情爱只为报恩。” “可如今我想娶你,拿命救你,是因为——本王心里有你!” 强大的气息赫然扑面,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 脸上的眼泪被他轻柔的拭去,他的掌心滚烫,那双眼从未有过的认真。 诡谲散尽,高大的身影落下,钟凌寒扣住她的后脑,压了上去,狠狠吻住她的唇。 “谢洛笙,若只为当初的恩情,本王不至于待你至此!”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当真舍得? 临近三更天,打更人敲响铜锣,长公主府灯火通明,风巧慧悄然坐进轿子,前往刑部。 “砰!” 狱卒头顶骤然罩上麻布,一根棍子落下,纷纷倒地。 “人已经安排好,郡主请!” 死牢里走出一个谄媚的壮汉,笑眯眯的将风巧慧请了进去。 烛光摇曳,在官道上截杀谢洛笙的黑衣人被按在刑具之上,怒目瞪着走进来的人,低吼道:“你终于来了!还不放我出去!” 风巧慧高高的坐在主位上,睥睨着黑衣人,杏眼迸着恨意,尖酸道:“放你出去?你觉得,可能吗?” 掀开衣袖,风巧慧抬起胳膊,白皙的肌肤上满布青紫的痕迹。 “那日你对我做出兽行留下的痕迹直至今日都没有消除,你以为,本郡主会放过你吗!” “砰!” 桌子上的茶杯被砸到地上,风巧慧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黑衣人,目光森寒,“让你杀谢洛笙,你没成功,如今你被林将军提交给刑部,若再加上本郡主推波助澜,你这条命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黑衣人猛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人是郡主,不是他在勾栏找的无权无势的女子! “那日又不是我要对你做什么,你的身子是谢乐潼让我刺杀沙湖县主付出的代价!” 黑衣人使劲摇晃着手上的锁链,嘶吼道:“你要报仇,倒是去找那个贱女人,找我做什么!” “我有武功,也有忠心,你要是放我出去,我就听命于你,做你的走狗!” 风巧慧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恶狠狠道:“放肆!” 烛光摇曳,风巧慧背过身,她的影子在地上拖的很长很长,眉眼泛起狠毒。 伸手掐断烛芯,风巧慧阴沉道:“你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把谢乐潼,招出来!” “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噼里啪啦!”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谢洛笙睡的迷糊,瞥见窗户外不断盘旋的白鸽,猛地起身,轻声道:“刑部有了消息!” 几日前,谢乐潼被抓走后,她收买了刑部几个狱卒,只要有人去见谢乐潼或黑衣人,他们就会给她消息! 这些鸽子她养了多年,知道循着她的气味汇报消息。 打开窗,白鸽乖巧的停在窗台上。 拿起上面的信纸,谢洛笙盯着上面的字,唇角扯了扯。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风巧慧的确和谢乐潼决裂! 躺在床上的男人不满的看着空空荡荡的身侧,抬起手,一股内息将她扯入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呢喃道:“刑部的事你不用管,自有本王在。” “拖了这么久,你还不给本王上药,倒是本王替你把药上了个遍。” 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谢洛笙低头,方才发觉迷迷糊糊间脚踝已经被他上了药。 心尖跳了几下,迎着他期待的视线,拿起他手里的药瓶,朝他肩膀伸手。 忽然,她的手停了下来。 轻轻挑眉,望向他,淡声道:“今夜传来的是好消息,所以谢乐潼必然定罪。” “按照北祁律法,收买刺客截杀县主,她恐怕会判流放。你,当真舍得?” 第四百二十七章 解释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忽然眸中笑意消散,卷起乌云。 谢洛笙眸光微冷。 也是,谢乐潼身为京城第一才女,惊才艳艳,美貌无双,被这样的人痴迷的爱着,他怎么会没有一点心动。 心口涌出难言的苦涩,谢洛笙生生压下,低声道:“你若不舍...” “不舍?” 钟凌寒的声音陡然阴沉,眉眼染上浓郁的黑雾,吐出的声音如千尺冰寒。 “她敢伤你,便是死罪!” “若刑部不要她的命,本王亲手断了她的脖子。” 刹那,空气凝固,窗外暴风雨前的气息传入房内,谢洛笙心头一震,抬头望向他。 他的眼满布阴霾,没有一丝对谢乐潼的怜悯,满溢憎恶。 紧绷的心弦松了松,她刚要开口,面前的人将她狠狠拥住,哑声道:“当初救谢乐潼,只是看中她背后的权势,那时你拒绝了我,我一心想在朝中站稳脚跟,这才和她有了交集。” “至于她发现第一楼,那是一个意外。从悬崖救回她后,她偏偏不走,我实在懒得搭理,任由她跟着。” “第一楼进了一个新人,唤我尊主时被她听见,从此发现第一楼的秘密。我想利用她了解京中局势,默许她进入第一楼。” “她的确聪明,只是看那些武功秘籍就能学到微末武功。楼中有几个喜欢小辈的老人,他们贪恋谢乐潼喊他们爷爷奶奶,自愿将内息传给她,认了徒弟!” 钟凌寒的脸上满是悔意,眼中诡谲密布,夹杂着凛冽的杀气。 “我和谢乐潼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举,甚至她递来的茶我都不曾喝过一口。自她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被我丢弃,但楼中不少人喜欢她,我这才允她留下。” 钟凌寒敛了眼中的冰寒,柔柔的看着她,低声道:“本王所有的放肆,都只对你。” 四周仿佛静止,谢洛笙心头像是吹过一缕春风,化开了所有寒凉。 缓缓抬起头,唇角动了动,轻笑道:“好好地,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钟凌寒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气,狭长的眸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若谢乐潼是你心中的刺,我就把它拿出来,我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介意!” “谢洛笙,除你之外,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亲昵。” 这般正经,倒让人当真不敢相信他朝自己做的那些放荡之举! 谢洛笙望着他,唇角的笑越来越大,向前一步,张开双手将他抱住。 头靠在他的胸膛,谢洛笙轻声道:“我信你。” “宏德太子之事,我定会助你查清!” 慢慢的,谢洛笙下定了决心。 钟凌寒摇头,掌心捧着她的脸颊,视线瞧着她艳丽的红唇,瞳孔微微一缩,一种渴望侵袭,被他硬生生压住。 “笙儿,你只需陪在我身边就好。” 若成,他带她看遍世间繁华。 若败......他送她离开,远离繁杂。 他很自私,明知道局势不明,前路充满危险,却还是将她拉了过来。 但放心,他只想让她陪着,哪怕走不到终点,一个月,一天,乃至一瞬,她能在他身边他都足够满足。 复仇路上一旦察觉危险,他会替她安排好所有出路! 钟凌寒剩下的话通通没有说出口,但谢洛笙隐隐察觉到一些,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不让他松开。 冰凉的唇轻柔的贴在她的额头,钟凌寒拥着她回谢府,小心的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宠溺道:“睡吧。” 夜幕漫长,过往再黑,他也有光。 如今这光,就在他身边!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刑部有请 “小姐!刑部尚书有请!” 翌日,知秋从门外进来,关上窗户,脸色很不好看。 所有人都知道刺杀谢洛笙的远不只谢乐潼一个,但那贼人咬死了谢乐潼再不肯吐出其他人! 谢洛笙睁开眼,从床上起来,神清气爽,这段时间身上的疲惫似乎全都消散。 视线落在脚踝上,那里抹了一层药膏,还仔细包着一条帕子。 掌心压在身侧的被子上,残留着余温——钟凌寒刚刚才走! “真不知道爱惜自己。” 丹田隐隐有内息环绕,想必他助她调养了一夜! 知秋还在为刑部的事生气,瞧见谢洛笙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顿时脸一黑,提醒道:“小姐,刑部的人还在等您!” 谢洛笙回神,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穿上一件罗裙,从院中出去。 迎面,林尔容带着谢歆甜和谢琛正站在门口。 “大姐,我们陪你去!” 谢歆甜见到她来,快步走过来。 “发生这样大的事您怎么不和我们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和谢乐潼拼了!” 谢歆甜眼眶通红,发出的声音竟然带着狠意。 谢洛笙轻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抬起头,林尔容沉着脸看着她,不发一言,显然动气。 她不打招呼私自出京,遭人刺杀之事轻描淡写的带过并没有告知详情,今晨刑部来人娘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必定又气又急。 深吸口气,谢洛笙朝林尔容走过去,行了一礼,宽慰道:“娘放心,路上幸好遇见王爷和表哥,女儿并无大碍。” 林尔容早上听说刑部请人,细细打听得知谢洛笙竟然差点被刺杀,急的差点晕过去。 匆匆带着人来见她,本想发脾气,见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顿时多大气都发不出来。 捏了捏衣角,林尔容扶着她起来,声音清冷迸着寒意,“你只管去刑部,倘若有人找麻烦,娘便是拼了命也会替你讨回公道!” 大牢里关着的是谢乐潼,可谢洛笙强闯的是长公主府。 林尔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背后主谋究竟是谁! “你记住,你的背后是安平侯府,哪怕皇亲国戚也不能随意欺你!” 话落,林尔容的指甲掐住掌心,浑身都在冒着戾气。 谢洛笙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娘放心,此事定不会就此作罢!” 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说话,谢琛沉沉的看了她们一眼,冷冷的转身。 踹开府门,谢琛手里握着一柄剑径直走到马车旁。翻身上马,回头不耐烦的催道:“大姐还要刑部的人等多久?” 谢洛笙双目微凝,顿时失笑。 谢琛这小子...他这是打算随时和刺客厮杀? “这些时日四弟武功格外精进,连安平侯都赞不绝口!有他跟着大姐,也好有个防备!” 谢歆甜生怕她不让谢琛跟着,连忙解释,满眼都是羡慕。 四弟武功好能护着大姐,她又虚弱又没有才能,似乎只能是大姐的累赘! 手腕忽然被人牵着,谢歆甜一愣,跟着谢洛笙迈出府,察觉到谢洛笙要带她一起去刑部,双眼溢出亮色。 马车停在刑部,黑衣人正在嘶吼,场面混乱。 谢洛笙缓缓走进来,黑色的罗裙衬着精致的五官,清冷的眸从场上掠过,睥睨万千的气势刹那迸发。 谢乐潼,风巧慧和黑衣人齐齐看过去,目露震惊,喧闹顿时消散,寂静一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判决 “谢洛笙,你竟敢来!” 谢乐潼愤怒的看着她,视线从刑部外扫过,在一个黑影处停留,眼底满是嫉妒。 谢洛笙看了一眼谢乐潼狼狈的模样,淡淡道:“我行的正坐得端,为何不敢来?” 朝阳升起,洒下一片金光。 谢洛笙站在阳光之下,黑色与金色碰撞,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被叫十多年草包的沙湖县主,竟然这么有气质?” 围观百姓惊讶的投来视线,风巧慧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甘的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沙湖县主来的正好,刺客已经招认收买他的人正是谢乐潼,你日后可莫再冤枉本郡主!” 刑部尚书回神,朝谢洛笙道:“沙湖县主,方才刺客已经招认幕后主使是谢乐潼,谢氏女虽狡辩但铁证如山!对此事,您可有补充?” “这件事你问她做什么?她只是被刺杀,怎么会知道谁收买的刺客!” 风巧慧抢着开口,催道:“刺杀沙湖县主可是大罪,现在刺客和幕后真凶都在这,冯大人还不快结案!” 刑部尚书犹豫的看向谢洛笙,“沙湖县主毕竟亲历刺杀,若有补充还请沙湖县主明言。” “你...” 风巧慧气结,柳眉倒立,阴沉沉的看着谢洛笙,瓮声瓮气道:“你可要小心说话,本郡主也并非软柿子!” 冰冷的视线霎时朝风巧慧投来,谢洛笙的脸上噙着笑,却冷的让人恐惧。 风巧慧一惊,顿时失声。 谢洛笙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风巧慧,良久,唇角弯了弯,“没有。” 风巧慧诧异的看着她,浑身放松。 谢洛笙从她身边走过,淡声道:“我只知刺客是他,他招认之人自然是幕后主使。” 罗裙扬起,谢洛笙朝刑部尚书行了一礼,“烦请大人替我做主!” 惊堂木敲响,刑部尚书扔下木牌,沉声道:“谢氏女收买刺客刺杀县主,根据北祁律法,判重打三十大板流放边疆!” “下官即刻启奏陛下,待陛下应允,谢氏女立即行刑!” 说罢,刑部尚书起身朝谢洛笙和风巧慧行礼,吩咐人将谢乐潼和刺客关押。 自始至终,无人再听谢乐潼的辩解! “谢洛笙,你这个贱人!我是你姐姐!你抢走我的意中人,现在连半分亲情都不顾吗!” 谢乐潼忽然歇斯底里,朝谢洛笙扑过去。 谢琛冲进去,寒光一闪,一把剑抵在谢乐潼的脖子上。 “你才是贱人,你怎么敢欺负大姐!” 谢歆甜跟着进去,抬手给了谢乐潼一巴掌。 “这还要皇帝舅舅下判决?” 风巧慧握紧拳头,满眼不爽。 谢洛笙扯了扯唇,上前拉住谢歆甜,让谢琛收回剑,没有应声。 谢乐潼师从陛下,启蒙翰林院,身份高贵。 她的判决自然要经过陛下应允! “为什么不说风巧慧?” 谢琛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不满。 谢洛笙大闹长公主府他略有耳闻,这件事显然和风巧慧也有关系! 何况,风巧慧不是第一次对谢洛笙下手! 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轻声道:“我还不能和长公主府彻底闹掰。” 何况,风巧慧和她并无仇恨,一直以来对她的仇视都因为谢乐潼的挑拨。 “陛下会让谢乐潼流放吗?” 谢歆甜担忧陛下顾念多年感情,对谢乐潼手下留情。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声线略冷,“陛下若护着她,我与谢乐潼的恩怨只好我亲自动手!” 第四百三十章 阴魂不散 “尔等贼人刺杀县主,罪大恶极,判斩立决,即刻行刑!” “退堂!” 惊堂木重重打在桌子上,刑部尚书带着人退下,没有要惩治谢琛带剑进大堂的意思。 捕快按着刺客拖下去,黑衣人气急败坏的朝风巧慧吼叫,“你说好留我一命,你这娘们还不快和大人说!” 风巧慧一把拽住谢洛笙,躲在她身后,冷笑道:“我又不认识你,你胡说什么!” “你们几个赶快行刑,可别错过的时辰把他放跑了!” 寒光顿闪,谢琛手里冷冰冰的剑指向风巧慧,眯着眼满脸怒气。 风巧慧一惊,下意识松开谢洛笙,咬牙切齿道:“区区庶子也敢这么对我,你们都给我等着!” 抬起头,触及到谢洛笙似笑非笑的脸,风巧慧拍拍衣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今天算你识相,这次的账揭过,只要你乖乖的听本郡主的话,本郡主自然不会再对你动手。” 谢洛笙轻笑,幽幽的朝她扫了一眼,缓缓伸出食指抵在唇上,“郡主不打自招的话,可别再被别人听见。” “噗嗤。” “蠢货。” 谢琛讥笑出声,风巧慧后知后觉的捂住嘴,怨愤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真没想到堂姐竟然真的买凶杀人!” 谢歆甜握紧拳头,秀丽的脸上滚出眼泪。 谢洛笙朝她看过去,拿出帕子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谢乐潼曾是京中无数女子崇拜的对象,一朝梦碎,恐怕今夜会引起轩然大波。 “父亲来了!” 忽然,谢歆甜惊喜的开口。 谢洛笙回头,只见谢荣大步迈过来,宛如慈父,大声道:“笙儿你怎么样了!真没想到谢乐潼心肠竟然如此狠毒,要取你性命!” “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教的孩子!难为你什么都让着她,对此事一直瞒着.....幸好你无恙,不然我和你娘该怎么活!” 字字句句,谢荣都在强调谢乐潼犯下的恶行,不惜把谢洛笙塑造成委曲求全的悲苦女儿。 如此费尽心思,只为了塑造舆论,想让人从骂谢乐潼引到大伯身上! 压住眼底的讽刺,谢洛笙配合着谢荣跪在地上,轻声道:女儿让父亲担心了,女儿有罪!” “县主何罪之有?姑娘家家受尽委屈,本殿看着都心疼!” 故作温和的声音从刑部外响起,谢洛笙眸底划过戾气。 钟锦潇当真阴魂不散! 钟锦潇一袭白袍衣袂翩翩,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双手,笑盈盈的望着她。 恶寒传遍全身,谢洛笙避开他的手,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冷声道:“谢殿下。” 钟锦潇脸上的笑容一僵,眯了眯眼,扯了扯唇,“笙儿对本殿自小相识,感情非常人能比,何必如此客气。” “正是!此次多亏殿下暗中帮衬,笙儿还不快谢过三皇子!” 谢荣大言不惭的将所有功劳放在钟锦潇身上,催着谢洛笙向钟锦潇道谢。 一缕煞气在刑部外蔓延,内息环绕在她的膝盖上,仿佛只要她敢行礼这股内息就能碎了她的骨头! 轻飘飘的看过去,一张诡谲的面容从她眼底掠过。 唇角轻轻扬起笑,谢洛笙对谢荣的话恍然未觉。 “父亲,女儿乏了,先行回府。” 说罢,带着谢琛和谢歆甜从钟锦潇身侧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 刑部大堂之外,谢文兮站在角落,发上没有任何装饰,落魄的仿佛三皇子府的奴婢。 见到谢洛笙,谢文兮无神的眼睛霎时动了一下,面目陡然狰狞,犀利的张口,无声道:“这次你死不了,还有下次。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命!” 第四百三十一章 谢府内斗 对谢文兮,谢洛笙甚至提不起任何情绪。 双目倒映着谢文兮此刻狼狈的模样,唇角露出讥嘲。 前世她当谢文兮有多受钟锦潇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 进入马车,谢洛笙淡淡吩咐道:“回府。” 丁香恶狠狠瞪着谢文兮,跟着知秋坐到谢洛笙身侧,不甘心的道:“二小姐显然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小姐你不教训她吗?” 从以前开始,谢文兮就一直欺负小姐,小姐的日子这才好了没几天,她又使阴招! 谢洛笙缓缓放下车帘,面色微冷,淡淡道:“钟锦潇灭亡之日,就是她受苦之时。” 就凭淮西灾民的那些事,钟锦潇蹦跶不了多久了! “让你们的三皇子死心吧!我们两个是不会接受这些礼物的!” “拿着赶紧滚!” 马车外响起骚动,知秋探头看过去,轻声道:“是金公子和钱公子。” 金惜醉甩手将一盘子金银丢在地上,手里攥着字画狠了狠心,也丢给小厮。 瞧见谢洛笙的马车,撇了撇嘴,傲娇的偏头。 叫停马车,谢洛笙掀开车帘一角看过去,钱长枫朝她笑笑,缓步过来。 “草民见过县主。” 谢洛笙颔首,笑道:“钱公子高中榜眼,不日就会面见圣上,何来草民自称。” 钱长枫被谢洛笙夸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压低了声音,开口道:“王爷抢在三皇子动手之前转移了淮西灾民,能做人证的捕快也救下两三个,这段时日我与惜醉也套取了一些口供。” “只等家那边找到关键证据,就能一举揭发三皇子的恶行!”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感激的点头,“多谢。” 金惜醉和钱长枫为帮他们绊倒钟锦潇,竟然将远在京城之外的家里也牵扯进来! 钱长枫受了她这句谢,向后退了两步,伸出手缓缓作揖。 “听闻县主遭遇刺杀,如今凶手伏法,草民恭喜县主。” 大庭广众之下向她道喜,钱长枫在表明立场,也在向众人表明他与她关系匪浅愿做靠山! 新晋才子替她撑腰,将会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小人! 谢洛笙没想到他竟然会做此行为,眸子放大。 金惜醉远远地瞧见,“嘁”了一声,却也老老实实下来,向她作揖。 三皇子府的下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慌慌张张的捡起地上的东西,鬼鬼祟祟的溜回三皇子府。 一匹棕色的马骑了过来,挡在金惜醉,钱长枫和谢洛笙的中间。 谢琛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朝谢洛笙道:“府中恐怕已经乱成一团,大姐还不快回去看戏?” 谢歆甜的马车也从后面跟上来,谢洛笙朝钱长枫二人点头,轻声道:“回府!” 谢府内,大门打开,大房的丫鬟仆从哭天抢地,一个个跪在地上求谢洛笙让他们回二房。 谢琛踹开试图扒拉谢洛笙的小厮,眉眼阴鸷,叱骂道:“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些仆从原本一直在二房也就是谢荣的府中养着,一见大伯母回来,又听闻大伯掉回京的消息,一个个急着回大房伺候。 如今谢乐潼被抓,又纷纷掉回头想回二房,当真人心薄凉! 第四百三十二章 谢老夫人昏厥 绕开这些人,谢洛笙环顾四周,竟然没有见到她预料中的人,挑眉问道:“大伯母在何处?”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慌张道:“老爷出门前吩咐奴婢们看好大太太,得知大小姐,不,乐潼小姐被刑部判刑之后大太太就疯了。” “夫人命下人将她抓住,让她冷静冷静,现在关在她的房间!” 就在说话间,田雅芝犀利的声音回荡在屋顶,“谢洛笙你好狠的心!乐潼躲到长公主府都没能躲开你,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啪!” 田雅芝骤然被甩了一耳光,沈嬷嬷愤怒的揉捏着掌心,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买凶杀人,谋害妹妹,大太太你教出来的女儿才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老婆子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小姐一下!” 谢洛笙缓步走到门外,听到沈嬷嬷的话,心里涌出暖意。 推开门,静静地站在门外,冷眼看着田雅芝发疯,一字一句道:“谢乐潼与张丞相勾结,谋害我外祖,其后又收买刺客想要了我的性命。” “若陛下判她流放倒也罢了,若大伯母使招让她平安留下.....” 谢洛笙走进去,黑影笼罩在田雅芝的头顶,面色如霜,清冷的眸迸出冷冽的杀意,“我会亲手将她挫骨扬灰!” “谢洛笙!枉费我把你当女儿一般疼爱,你竟然诬陷乐潼,还要杀了她!你这个魔鬼!” 田雅芝陡然发怒,挣脱沈嬷嬷朝谢洛笙冲来,想和她同归于尽。 谢洛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向后退了一步,谢琛扬手抓住她的脑袋,紧紧按着。 “大伯母,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没人会听你的狡辩,你还是省省力气!” 关上门,谢洛笙瞥了一眼谢琛青紫交加的脸色,问道:“谁惹你了?” 一路上都铁青着脸,一副暴躁的模样。 谢琛起先咬着牙不肯说,发现谢洛笙没有继续问的意思,顿时绷不住了,闷闷道:“为什么你的事那两个人都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 那两个人? 她想了一会,恍然道:“你说的是金惜醉和钱长枫?” 他是因为这个一直生闷气? 谢琛抿唇,也不回话,直勾勾的看着她,“两个外人都比我知道你的事,我这个弟弟当真如此无用?” 谢洛笙顿时失笑,“我遇刺时他们正赶过来,大家一起经历那些自然知道,并非我故意告诉他们。” “听闻你这段时间勤练武功,连外祖都称赞。有这样的弟弟,我很骄傲。” 谢琛被夸的脸颊微红,过了许久,方才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大小姐。” 身后传来声音,谢洛笙回头,只见桔梗带着嬷嬷一脸沉重。 “看来,祖母要发飙了。” 谢琛冷下脸,作势要跟她一起去。 谢洛笙拉住谢琛,亲切的握住桔梗的手,垂眸问道:“祖母是不是很我的气?” 桔梗反握住谢洛笙的手,低声道:“老夫人看中乐潼小姐,听到乐潼小姐被抓急火攻心直接晕厥。” “奴婢相信大小姐为人,乐潼小姐买凶杀妹着实狠心,大小姐将她交给刑部审判已经仁至义尽!” 将谢洛笙送到谢老夫人的门口,桔梗掀开帘子,对谢洛笙轻声道:“大小姐放心,老夫人并且无情之人,只需劝劝老夫人就好。” 谢洛笙朝桔梗感激点头,迈入房间,迎面,对上谢老夫人满是阴霾的脸。 第四百三十三章 笙儿,你受苦了 看到谢洛笙来,房间内的气压又低了好几分。 迈进屋子,谢洛笙朝前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脸色惨白,显然刚回神。 收下视线,缓缓朝谢老夫人屈膝,“孙女请祖母安。” 抬起眼皮,谢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皮,“谢洛笙,你当真是我谢府的好子孙。” 顿时,所有人屏住呼吸。 桔梗想替谢洛笙说话,被一旁的嬷嬷制止。 寂静中,谢洛笙保持着请安的姿势,敛了情绪,木然的抬头,轻声问道:“祖母,当真心里只有堂姐一个孩子吗?” 轻到宛如羽毛飘落一般的声音传到耳里,带着说不尽的哀怨和悲戚。 谢老夫人闻声一怔,阴沉沉的看着台下一脸平静的孙女,怒道:“你陷害乐潼在前,毁她名声在后,如今更有可能被判流放,你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 “乐潼。” 谢洛笙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轻轻的笑了一声,“祖母唤堂姐从来亲昵,唤我,唤三妹甚至谢文兮都只是高兴时喊一句姐儿。” “说到底,祖母不是心里只有堂姐,而是只有大伯。” 一语落下,谢老夫人脸色大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呵斥道:“你放肆!” “你害你堂姐不够,现在还要编排你大伯不成?”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外站着的黑影,谢洛笙屈膝的弧度更弯了一些,低下头沉声道:“祖母口口声声我陷害堂姐,若真是陷害,刑部为何判刑?” “半月前堂姐逃离谢府躲在长公主处,祖母有没有想过原因?她仗着和郡主交好,三番四次撺掇郡主为难我,祖母又是否替我想过?” 喉咙滚出些许干涩,谢洛笙自嘲的笑了,“祖母从来都不问,也从不关心。谢乐潼买凶刺杀已是铁证如山,祖母却依旧坚持是我暗中陷害。” “祖母。” 谢洛笙赫然抬头,眼泪晶莹的从眼眶滚下,砸湿了衣裳,“在您质问我之前,您有没有哪怕一瞬想过我有没有被刺客伤到?” “对我,对父亲,您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当做一家人?” 空气骤然安静,屋外的黑影顿时凝住,风从外面一阵阵的传进来,谢老夫人端着茶的手僵住。 过了许久,缓缓放下茶杯,“你父亲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孙女,难道我把你们当成外人?” 谢洛笙垂眸,苦涩一笑。 骤然,跪了下去,“祖母若认为谢乐潼无辜,一切都是我暗中陷害,那笙儿无话可说。” “谢乐潼必须流放,我与她的恩怨必须有个了结。但在祖母前面,笙儿认打认罚!” 额头磕在地上,殷红一片。 谢老夫人惊住,脸上的严肃越发崩塌,呼吸下沉,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既然你这么说了,来人,打!” 谢老夫人情绪激动,猛地扔下茶杯,愤怒的吼道。 “够了!” 谢荣的声音忽然响起,门帘掀开,沉闷的进来。 “二老爷您不能进去!” 屋外丫鬟惊慌的拦他,被谢荣恶狠狠推了出去。 怨愤的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谢荣弯腰,颤抖的将谢洛笙扶起来。 势力的双眼难得带上真情实感,紧紧握着谢洛笙的手腕,哑声道:“笙儿,你受苦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闹掰 谢洛笙看见谢荣,脸上的冷静顿时崩溃,眼泪一颗颗的往下砸,哽咽道:“爹,女儿没有陷害堂姐!” “爹知道!” 谢荣抬起手给谢洛笙抹眼泪,脸上情真意切,暗自后悔这段时日对谢洛笙的冷待。 各种情绪交杂,谢荣眉眼浮出心疼。 “爹,错了!” “这段时日只顾着忙朝廷之事,竟也没有问过你一句有没有受伤!等会回院子,爹给你请大夫,好好看看你的身子!” 他刚才在门口被谢洛笙那些话说的心酸,这样一个瘦弱的丫头怎么能遭受那么多苦! 回想这段时日也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懊恼不已。 说着,就要带她走。 “慢着!” 谢老夫人忽然开口,看着他们父女情深的样子,心头一哽。 谢荣咬紧了牙,站在谢洛笙前头,沉声道:“母亲难道要为谢乐潼责罚笙儿?” “谢乐潼是您的孙女,笙儿也是!您为何在我与大哥之间永远偏心大哥?” 多年情绪一朝发作,谢荣额前青筋暴动,脸上通红,就连眼睛都溢出无数血丝。 谢老夫人被谢荣吓到,拧眉道:“你大哥是谢府长子,又天资聪颖,我在他身上花时间自然......” “就因为他是兄长,有些小聪明备受族人青睐,所以您的目光永远都在他身上,从不肯在我身上浪费!” “当年大哥中进士您宴请族人三天三夜,我看在眼里羡慕不已,寒窗苦读高中解元,您却只是轻飘飘送来笔墨祝贺,半分欣慰都不曾!” “如今大哥的女儿买凶要杀了我的女儿,您还要把我女儿叫来问话甚至斥责!这天下,哪有你这样偏心的母亲!” 谢荣一口气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再回头看谢洛笙,只觉得更加怜惜。 “笙儿莫哭了,爹带你回去!” 脚步停了一会,谢荣咬牙道:“你祖母恨你,日后你就不必来请安讨她嫌!” 拉着谢洛笙的胳膊,谢荣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 谢老夫人猛地站起来,手腕撞在桌角,踉跄的朝前快走好几步,厉声道:“站住!” 谢洛笙眸光一闪,压住眼底的冷意,转过身,泪如雨下,“祖母.....您可以为堂姐往长公主府送那么多东西,就不能为我着想一次吗?” 哽咽的声音落下,谢老夫人猛地顿住。 谢洛笙竟然知道她往长公主府送礼的事! 她的偏心,一直被这个孩子看在眼里? 阳光透过树枝在谢洛笙身上投下阴影,谢老夫人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年那个抱着她的大腿要抱抱的女娃娃忽然长大了,胖乎乎的肉身子变的细长苗条,活泼的面容也变得清冷,曾经的亲昵化为疏离.......她好像,很久没有抱过这个孙女了! 谢老夫人嘴唇动了动,脸上的戾气渐渐消失,偏过眼,颤声道:“至少,留她在京城!” “流放边疆等于让她死!” 谢荣顿时冷笑,带着谢洛笙走了,未发一言。 初夏的风本该暖和,但吹进谢府里的却阵阵发寒! 谢老夫人握紧桔梗的手,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忽然的,滚下一滴泪。 “当年荣儿高中,正儿高烧不起,我哪有心情庆贺?这事,他竟记在心里这么多年!”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后懿旨 带着谢洛笙回院子,谢荣深深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闭上眼,痛心道:“你祖母惯来偏心,她信不信你都无碍,爹必定让谢乐潼流放给你一个公道!” 谢荣说的义正言辞,一派慈父表象,仿佛已经忘了前日兴冲冲逼迫谢洛笙定要治谢乐潼大罪时奸诈的模样。 谢洛笙停了哭,轻轻点头。 命丁香和知夏去请大夫,谢荣还想跟她说三皇子的事,对上谢洛笙那双哭肿的眼睛,话到嘴边再吐不出来。 “你好好休息,缺什么和你母亲说!” 从凳子上站起来,谢荣又嘱咐了好几句,这才出了院子。 目送谢荣离开,谢洛笙抿擦干脸上的眼泪,抿了一口茶。 知秋关上门,心疼的给她擦药膏,埋怨道:“小姐今日怎么向老夫人服软?若老爷来的不及时,恐怕您真要被老夫人打死。” 谢洛笙勾了勾唇,目露狡黠,“我正是看见父亲在门外,这才故意认罚。” 知秋恍然大悟,“所以小姐也是故意说那些话?” 谢洛笙点点头,脸上露出讥嘲,“父亲从小被祖母忽视,对大伯恨之入骨。想让他替我出头,就要引起他的感情共鸣。” “我故意将祖母对谢乐潼的偏心换成祖母对大伯的偏心,让父亲将这些年埋藏在心里的怨恨都激发出来。” “此时我再示弱,父亲就会把我当成儿时被排挤的自己,必然替我打抱不平。” 知秋收起药膏,不解道:“小姐的话奴婢都明白,但小姐何必这么费尽周折?谢乐潼已被刑部判刑,就算老夫人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谢洛笙放下茶杯,脸色沉了下去,“祖母的确做不了什么,但她会对我心怀怨恨。很快大伯就会回来,与其让祖母与我为敌,不如勾出她内心对我的愧疚杜绝她对我动手。” “今日我在刑部没有给三皇子面子,父亲一心攀附三皇子必定对我的行为颇有微词。原本他回来要为三皇子与我争执,演了这出戏,他再说不出逼迫我的话。” 祖母,父亲...他们的确自私势力又刻薄,但他们终究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人性,击中他们心里柔软的地方,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知秋目露赞叹,试探问道:“经过此事老夫人和老爷对小姐定会关怀备至,是否会真心替小姐打算?” 谢洛笙唇角一扯,勾出冷笑。 “他们最多消停半月,这些人的关心和歉疚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会消散。” 或许,明日一早就恢复常态! “太后懿旨,请谢大小姐入宫!” 院门外忽然喧闹,高公公推门进来,在大门口等着谢洛笙。 谢洛笙一愣,洗了脸出去,瞧见高公公手里黄色的懿旨满眼迷惑。 只是传她入宫罢了,太后竟然下一道懿旨? “县主可算出来了!太后听闻你遇刺急着呢!吩咐杂家立刻带您入宫!” 高公公大步过来,将懿旨往她手里一塞,低声道:“太后气恼您出了事又瞒着她,非要下一道懿旨明明白白把您遇见危险必须告知后宫给写上!” “长安王也被叫进宫训斥,县主您快随杂家走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太后的安慰 仅仅为这件事下懿旨,太后...当真任性! 谢洛笙唇角扬了扬,接下懿旨交给林尔容,跟着高公公上了马车。 慈宁宫外,站着满满的太医。 谢洛笙惊恐的看着他们,被羽嬷嬷按在椅子上,一个个轮流给她把脉。 “嬷嬷,高公公,我真的没事!” 羽嬷嬷亲自动笔帮太医记下药方以及她的病情,抽空回道:“这都是太后吩咐,县主只管让太医瞧瞧。” “县主没事倒也罢了,若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恐怕长安王今夜都要受罚。” 钟凌寒? 谢洛笙赶忙朝羽嬷嬷看过去,皱眉问道:“为何长安王受罚?” 高公公笑呵呵解释,“太后听说王爷和县主一起出京遇刺,气恼王爷竟然保护不了县主,是以将长安王叫来训斥。” 如此怪异的逻辑让谢洛笙理解不能。 “王爷已经为救我受了伤,这与他无关!” 记挂着钟凌寒的伤势,谢洛笙从椅子上挣扎的下来,对太医们歉意行礼,“我要向太后解释,诸位请回!” 急匆匆的朝慈宁宫主殿去,门口站着一个邪肆诡谲的身影。 “太后!” 谢洛笙话刚出来,被里面传来的声音给压下。 “洛笙丫头那么点点大你都护不住,你说你学武功有什么用!” “遇刺这事这么大,你们两个竟然都不告诉哀家!哀家上次怎么跟你们说的,出了事第一个要想的就是哀家给你们撑腰!” “你看看你们都把洛笙丫头逼成什么样子了,拿着剑跑去长公主府要人,这要是被误伤可怎么好!” “既然带着人出京,就要担起责任好好护着,那丫头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可跟你没完!” 铺天盖地的话砸的谢洛笙差点站不住。 抬起头,身旁这个妖神一般的男人闭着眼站着,一派慵懒。 看来,是她多虑了! 这个人,脸皮厚的根本不怕太后骂! “太后!” 加重音量,谢洛笙朝里面喊了一声。 钟凌寒缓缓睁开眼,狭长的眸里顿时满是她的身影。 “洛笙丫头来了!” 从寝殿急匆匆出来,太后不让她行礼,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绕了好几圈,“太医都给你看过了?怎么说?” 谢洛笙笑着扶太后的胳膊,宽慰道:“臣女没事。” 看了一眼钟凌寒,加了一句,“有王爷护着,臣女并未受伤。” 太后狐疑的“嗯?”了一声,问道:“当真?” 谢洛笙重重点头,“当真!” “那行吧!” 太后气呼呼的挥手,“你下去自省,替哀家抄抄佛经。” 钟凌寒舒展了一下筋骨,对上太后瞪大了的眼,恭恭敬敬的应下,“孙儿这就去抄,抄百遍!” 一句话,哄的太后舒舒服服。 钟凌寒幽幽的退出去,竟然没有再看她一眼。 谢洛笙心下古怪,猜不透这个人又在生什么气。 把他抛之脑后,谢洛笙亲昵的靠在太后怀里,笑着道:“在外区区几日,臣女都想您了呢!” “想哀家还不第一时间进宫看看?” 太后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没好气道:“你就会哄哀家开心!” “若不是林家小子把刺客带去刑部,哀家都不知道你遇刺的事!” 紧握着谢洛笙的手,太后脸上满是不悦,“买凶杀你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京城有些人未免胆子太大了!” 谢洛笙低下头,压下眼底的寒气,朝太后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女能保护好自己。” 太后耸了耸鼻子,“说什么保护自己,你这丫头偷偷摸摸和一个男子擅自出京,这要不是永安伯爵府给你兜着,你只怕清白都没咯!” “你在京城外遇刺的消息已经被改成永安伯爵府遇刺,这事你可得好好表达谢意!” 轻轻拍着谢洛笙的发顶,太后看着殿外,吩咐道:“去前朝听听,陛下究竟如何处置谢乐潼!”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太后发怒 姜嬷嬷急匆匆进来,为难的看了一眼谢洛笙,低着头道:“陛下说容他想想,暂时将谢乐潼关押。” 慈宁宫气氛骤冷,谢洛笙垂下眼眸,抿紧唇。 太后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她的头发,忽然绷不住站了起来,呵斥道:“买凶杀妹的事都能做出来,这样的女子陛下竟狠不下心?” “啪!” 茶盏被太后摔在地上,姜嬷嬷慌张的跪下,满脸惊愕。 太后.....很少这样发脾气! 谢洛笙同样愣住,连忙抱住太后的胳膊,压下翻滚的情绪,亲昵道:“太后莫气,堂姐毕竟在宫中长大,陛下有顾虑很正常。” 太后圆圆的腮帮子鼓的老大,冷笑道:“哀家只怕他又重蹈覆辙!” 低下头,太后爱怜的捏她的脸,语气惆怅,“哀家难得又喜欢一个女娃娃,他难道又要让你受委屈?” “身为后宫之主,哀家连个人都护不住!” 沉了好几口气,太后紧紧拉着谢洛笙的手心,“你放心,哀家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谢洛笙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见太后紧绷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这是谁把太后气着了?麟儿果然和皇祖母心有灵犀,在肚子里催着我来瞧瞧太后。” 宫外传来调笑的声音,一下子缓和了气氛。 谢洛笙回头,德妃缓步进来,一袭蓝裙镶嵌金丝刻着月季,清贵无比。 低下头,谢洛笙屈膝行礼,“臣女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噙着笑让她起来,亲自弯腰拾起地上茶盏的碎片,“臣妾还是第二次见太后如此大动肝火,沙湖县主好福气!” “臣女不敢。” 从德妃手里接过茶盏碎片,眉尖跳了跳。 德妃说这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谁? 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让她呼吸急速,又不敢提。 “哀家发个火,你们闹的跟多大事似的!” 太后气呼呼的坐下,让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嗔怪道:“你来干什么?月份大了可要小心!” 德妃温婉一笑,朝谢洛笙伸手,牵着她坐在太后身侧,语气娇憨,“这孩子挂念着太后,臣妾不来就一直动个不停,可不能怪臣妾。” “沙湖县主遇刺的事臣妾也有所耳闻,刑部既然已经判了,陛下想来不会做出糊涂事。” “县主只管安心!”德妃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气,指甲在掌心掐出一个印子。 默不作声的将手收回来,谢洛笙心知德妃找她有话要说,硬生生陪着。 檀香燃尽,太后露出倦意,德妃扶着肚子从椅子上起来,让姜嬷嬷扶太后歇息。 “陛下那你时常提点些,别委屈了洛笙丫头...谢家那大丫头,哀家自小看着就不喜欢!” 迷迷糊糊的,太后拍着德妃的手嘱咐。 德妃一脸笑意,连连应答,等屏风彻底展开,德妃敛了笑带着谢洛笙出去。 “这次刺杀你可受伤?” 走到御花园,德妃的语气越发冷淡。 谢洛笙摇头,“托娘娘洪福,未曾受伤。” 倚靠在凉亭下,德妃掐断一朵牡丹,望着上面的尖刺,漫不经心的问道:“除了谢乐潼,长公主府恐怕也参与其中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德妃的诉说 谢洛笙眸光泛出冷气,正要作答,被德妃制止。 “你很聪明,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不管此事和长公主是否有关,你也必须当做没有关系!” “往常本宫见你和郡主多次为敌,还以为你不懂这个道理,如今看来倒放心不少。” 拉着谢洛笙坐下,透过花丛远远地瞧着慈宁宫门口奋笔疾书的身影,德妃忽然笑出声,“长安王有时候像极了他的母亲。” 忽然提起南宫夫人,谢洛笙神色微变,轻声问道:“娘娘见过长安王的母亲?” 德妃眼皮一抬,瞧了她一眼,端的风情万种,“那样的绝色美人,刚来京城就被无数女子视为眼中钉,本宫自然见过。” “她差点,成了陛下的妃嫔。” 白玉般的手扶在栏杆上,德妃靠上去,忽然来了兴致,“长安王的母亲南宫宸,你对她知道多少?” 谢洛笙默然,摇了摇头。她知道的都是南宫夫人逃亡在外发生的事,在宫中的事知之甚少。 德妃拨动手里的牡丹花瓣,轻声道:“太后可打算撮合你们成亲,你对长安王的母亲可不能一无所知。” “本宫就做个顺水人情,告诉你一些她的事。” 德妃从栏杆上收回手,轻轻抚摸着肚子,神态飘忽,“太后今日大发雷霆,在屋里说的她没护住的人正是长安王的母亲南宫宸。” “那个女子生的娇艳,本宫第一次见她时她正在摘花,捧着满满一怀的牡丹送到本宫面前,夸本宫长得好看,要送给本宫。” “她是湘域的圣女,代表湘域和北祁交好,说的好听叫使者,其实就是送来和亲的棋子。” “她和她的姐姐也就是皇后完全不同,什么琴棋书画她一窍不通,但女子最讨厌的骑马射箭她却样样精通。她是一汪春水,激活了北祁所有的沉寂。” “她乖巧懂事会说话,甚至还会医术。她治好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的顽疾,也解了太后失去女儿的心病。她开始常常去坤宁宫,太后越来越喜欢她,从此把她当亲生女儿,什么时候都带在身边,连我都只有羡慕的份。” “可这样的殊荣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因为她背后的湘域势力和皇后的宠爱,所有人都想娶她,甚至有极端的人将她绑架。太后怕她再受伤,特意建了一座宫殿给她,将她留在宫里保护。” “那一年本宫进宫拜见太后,途中被几个纨绔世家公子拦住调戏。南宫宸出现,狠狠打了他们一顿,带着我就跑。” “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她。”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德妃,迟疑道:“南宫夫人……打了那群人?” 她为南宫夫人描绘的形象一直温婉大方,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打架! 德妃笑着点头,目光无比怀念,“她若是男儿,本宫恐怕会对她倾心!” “就连兰妃……” 德妃一顿,话题跳过,继续道:“本宫曾亲眼见到陛下和她牵手漫步花海,以为他们必定会成亲,却没想到第二日陛下向先皇求赐婚,所说之人竟然是南宫宸的姐姐……” 第四百三十九章 冷汗 德妃说起南宫宸逻辑全无,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但说到后面,竟隐隐有泪光闪过。 “陛下求娶皇后,南宫宸第二日就从宫中消失了。太后命御林军找了七天七夜,愣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查出来。” “太后气急打了陛下一巴掌,让他不要再踏足紫宸宫半步。” 德妃忽然发笑,“陛下.....那七日不吃不喝差点病倒,先皇令下人强行灌了参汤这才保住性命。后来也不知皇后和他说了什么话,陛下开始有精神,正常吃喝,再没有提南宫宸一句。” “太后那段时日整个人眼看着憔悴衰老了十年,两鬓斑白,嘴边直说恨自己没能看好她,是陛下害了南宫宸。” “这,就是太后嘴里没能护住的第一个女娃娃。” 德妃抬起眼,望着一片花海,讥嘲的扯唇。 “那时所有人都在为湘域的这两名女子忙乎,又有谁在意过本宫那颗自小暗恋陛下的心思?” 拨动着手腕上的翠玉珠子,德妃脸上的笑掩了下去,溢出几丝哀寂。 “娘娘最终还是如愿嫁给了陛下,如今还怀有麟儿,何必为曾经感怀。” 谢洛笙扶着德妃站起来,沉声开口,压住了心底的酸涩。 德妃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她曾说过要给本宫和陛下的孩子做姨娘,亲手给他做衣裳。可如今,这诺言再不会兑现了!” “南宫宸后来如何本宫不得而知,不过看长安王的样子,像是吃了不少苦。” 离开凉亭,德妃站在九曲回廊朝钟凌寒看了许久,像是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收回眼神,德妃舒了口气,将手里的牡丹塞到谢洛笙手里,笑道:“你可知道太后为何说讨厌你那堂姐?” 德妃话题转的太快,谢洛笙没跟上,迟疑的看着她。 德妃掩唇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世人常说谢乐潼知书达理,颇有皇后当年之风.....但太后慧眼如炬,常说知书达理之人背地里都做着肮脏事,手段心思皆见不得人。” “你堂姐小时候在宫中长大,太后对她的性情了若指掌,所以太后从不怀疑谢乐潼买凶杀你是假!” 推开谢洛笙搀扶的手,德妃视线从她手腕上血红的镯子上划过,意味深长道:“想让陛下下定决心惩治谢乐潼就多去陛下面前走走,或许,他能帮你!” 看在南宫宸的面子上帮你! 德妃留下模棱两可的话走了,谢洛笙屈膝目送她离开,一阵风从身后吹过,沁出一身冷汗。 齿尖发抖,身子猛地向后踉跄。 “小姐!” 知秋慌忙扶住谢洛笙,“这是怎么了?” 谢洛笙沉下眼眸,呼吸都是凉的,咬牙道:“世人只知长安王的生母是宏德太子身边的舞姬,除却陛下,外祖等过于亲密之人外,无人知道他的生母是失踪的湘域圣女南宫宸,就连太后都蒙在鼓里!” “德妃娘娘...却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钟凌寒是南宫夫人的孩子! 所以当年南宫夫人在东宫之事她恐怕也早已知晓! 那么当年宏德太子遭遇刺杀以及被污蔑谋反剥夺封号,南宫夫人被灌落胎药遭遇追兵这些事情中德妃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姐您别激动!德妃娘娘或许是听陛下说起这才知道王爷的生母是谁。” 知秋怕她坏了身子,连忙给她顺气。 谢洛笙摇头,缓缓站起来,逆着风,低声道:“德妃是在南宫夫人失踪三年后才嫁给陛下,已经失踪的人如何告诉德妃要做她孩子的姨娘,还要缝制衣裳?” 真相只有一个——南宫夫人躲进东宫和宏德太子在一起后,见过德妃娘娘! 第四百四十章 你早就知道? 诡异的气息赫然弥漫在御花园,知秋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默不作声的松开谢洛笙的手。 谢洛笙还没反应过来,手心被一只冰凉的包裹,结实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脑,一双手穿过腰间落在小腹牢牢地将她抱住,脖颈传来诡异的热气。 “区区一个德妃,把你心神给勾了,嗯?” 脖子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谢洛笙身子一颤,猛然回神。 “王爷?” 偏过头,谢洛笙诧异的看着抱着她的男人。 他不是在慈宁宫外抄写经文吗? 钟凌寒幽幽的低头,黑眸深深看着怀里的女人,眸底划过危险,妖神般的脸露出蛊惑,薄唇一寸寸移到她的脸上,咬住她的鼻尖,“你该叫我什么?” 谢洛笙一阵恶寒,避开他的唇,气恼道:“这是在皇宫,行事莫要这么放荡!” “德妃知道你的生母是谁,她似乎和当年的事有关!” 没有一丝犹豫,谢洛笙将心底的猜测以及德妃方才的话全都告诉钟凌寒。 钟凌寒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顺着她的心意没有再吻她,但搂的越发紧,冷嗤道:“你怀疑德妃?德妃那个女人的确有城府但却不够精细,她策划不了当年的那些事。” 他的声音太过冷静,脸上也没有一点惊讶,谢洛笙心里透着古怪,眉心紧蹙,问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钟凌寒的下巴靠在她的发顶,蹭了几下,将她纳入衣袍里挡住吹来的风,缓缓开口,“刚入京时她曾看着本王出神,甚至忍不住摸过本王的脸,再三确认后她与我走动颇多,也多亏她暗中帮忙我才顺利认祖归宗。” “她曾说过我长的像母亲,我听着奇怪,于是找来东宫有幸从那场灾难中逃走的旧人,据他们说德妃偶尔会乔装进东宫和母亲一同作画。所以她的确很早之前就知道我的生母是谁!” “不过我倒不知娘答应要做德妃孩儿的姨娘,这般亲密的允诺娘必不会随便开口。德妃或许是个可信之人!” 钟凌寒拉着她的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擦,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口,赞许道:“只和德妃说了这会子话就套来如此有用的情报,我的笙儿果真秀外慧中,堪称北歧第一聪明的女子!” 谢洛笙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昧着良心夸人到这个地步,清冷的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出来,没好气道:“德妃一开始就在帮你,她与南宫夫人关系亲昵哪里还需要我套话!” 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外人,谢洛笙沉声问道:“这宫里似乎人人都能和你爹娘扯上关系,皇后和陛下关系最大!所以,当年之事你想怎么查?”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大步上前,掌心拍了她的额头,凉薄道:“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哪怕他们是陛下和皇后,本王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这些事本王一人做足矣,你只需陪着我抄经文就可!” 狭长的眸泛出寒气,钟凌寒凑近她的脸,吐着气,“见着你太高兴,本王竟然忘了生气!” “刑部外,钟锦潇那双贱手可碰到你了?” 谢洛笙原本还沉浸在正事里心思沉重,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大脑短路差点绕不回来。 心中瘪了一口气,咬牙挤出两个字,“没有!” 第四百四十一章 誊抄 头顶传来轻嗤,钟凌寒忽然掰正她的身子,一张诡谲莫测的脸正对着她,低声道:“哄我!” ??? 谢洛笙怪异的瞅了他一眼,全当他失心疯。 “我在宫里不能久留,先......” 话音未落,钟凌寒又重复了一遍,“谢洛笙,哄我!” 迤逦的声线拖的长长的,夹杂着些许控诉。 谢洛笙被他这声音喊的心头一颤,迟疑的抬头,正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他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谢洛笙!” 钟凌寒头低下去,脸上溢出邪肆,气恼的抵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满是怨气,“你这心是什么做的?我生了一天的闷气,你就不知来哄我?” 生气? 谢洛笙拧眉,眉尖一挑,难道是...... 见她不懂他的意思,靡靡之音从头顶飘了过来,“刑部外他要扶你!” 果然是因为这个! 方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谢洛笙眼角微抽,没好气道:“王爷在外盯着,臣女和三皇子绝没有碰触!” 说完,瞥见钟凌寒一双眸霎时溢出黑气,谢洛笙顿时失笑。 生气是假,寻理由让她哄才是真! 咽下喉咙里的解释,谢洛笙望着他,缓缓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掌心,柔声道:“臣女一心只有王爷,再装不下第二个人,三皇子之流臣女不放在眼里。如此说,能否开心一些?” 胳膊上的手软乎乎的握着,细微的酥麻传遍全身,钟凌寒垂眸,怀里的人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清澈的眸光里只倒出他的脸。 耳根忽然泛红,钟凌寒只觉心下软的仿佛一滩泥,恨不能全部捧出来交给她。 只是主动握了握他的胳膊,他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这辈子......算是栽了! 赫然将她拉到怀里,双手紧紧将她抱着,嗅着她的发香,钟凌寒幽幽吐气,“饶你一次!” 谢洛笙被抱的太紧,忍不住喘气。 指腹忽然碰到他的指尖,那上面有一道印子,像是拿笔太久产生的痕迹! 胸口忽然发闷,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太后罚你的经文,臣女陪你一起抄可好?” 惑人的香气闯入鼻尖,谢洛笙额前贴上一抹凉意,抬起头,妖神般的人缓缓点头。 抱着她回到慈宁宫,羽嬷嬷远远瞧见这两个人抿唇偷笑,吩咐下人给谢洛笙搬去椅子,贴心的多了一份笔墨。 平整铺开宣纸,谢洛笙视线落在钟凌寒的字上。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他的字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潦草,反而透着磅礴大气。 冰凉的笔尖在她手背上点了一下,留下一道墨迹,钟凌寒噙着笑望着她,戏谑道:“怎么,看进去了?” 收回视线,谢洛笙盯着手背上的墨汁,眉尖一挑,身子探过去,忽然握住他的手,一点点的把毛笔抢了过来。 娟秀的小字誊抄在纸上,低下头,额前掠过如墨的发丝,一时间画面仿佛静止,停留在钟凌寒的心上。 唇角轻轻扬起弧度,钟凌寒拿起新的毛笔,沾上墨汁誊抄,诡谲的脸难得露出静谧。 慈宁宫的人纷纷看过去,只觉一对璧人,无比养眼。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兰贵妃被放 日落时分,整整百份的经文送到太后面前。 听说这是谢洛笙和钟凌寒两个人一起抄的,太后的嘴差点咧到耳根。 喜滋滋的把经文看了又看,点评了一遍又一遍,啧啧道:“这两个孩子连字都这么般配!” “你们两个老糊涂是不是打赌打不过哀家?哀家就说他们有戏!” 珍藏的把经文放在箱子里,太后忽然脸上的笑凝住,担忧道:“这洛笙丫头被不少人惦记,马上就要到她及笄的时候,哀家要早点提点寒儿向谢府求亲!” 门外钟锦潇本要进来请安,听到太后这话,当即脸色变得铁青。 皇祖母的心,已经偏的不能再偏! 珠帘晃动了一下,钟锦潇悄声离开,捏碎手里的玉扳指,愤怒的扔在地上。 “那个野种究竟哪里比得上本殿,一个两个都如此偏心!” 眼角撇着一旁怯怯等他的谢文兮,钟锦潇目露绿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丢在隐匿的草地上,撕开她的衣服狠狠压了上去。 “都是贱货,本殿让你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啊!” 尖锐又让人脸红耳赤的叫声在皇宫痛苦回荡,所有人避开草地,麻木的走过。 冷风从殿外吹了进来,太后朝外看了一眼,好奇问道:“谁刚才在外面?” 高公公的眼睛都没抬一下,恭敬道:“是三皇子。” “三皇子似乎也喜欢洛笙小姐,太后方才想撮合长安王和洛笙小姐的话恐怕被三皇子听到,这才没有进来请安。” 羽嬷嬷脸上露出苦相,“太后的偏心恐怕会伤了和三皇子的祖孙情分。” 太后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年初他做的那些事你们都忘了?洛笙丫头最初想嫁的人可是他!” “潇儿和寒儿都是哀家的皇孙,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怎么会偏心?起初哀家想成全的难道不是潇儿和洛笙丫头?” “可是你们看看他都做了什么?被谢家那个谢文兮骗的团团转,央求陛下退婚不算,还把洛笙丫头打的遍体鳞伤,听说还对洛笙丫头弃之如履,别人辛苦做出来的东西都被他扔了!” “现在发现洛笙丫头的好,要娶洛笙丫头,晚了!” 太后猛地站起来,脸上气的通红,“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养成这个样子?兰贵妃那个女人,当初哀家就不该同意她进宫!” “说到这...哀家近来也没问,张丞相砍头之后兰贵妃被陛下幽禁,现在在何处?” 高公公和羽嬷嬷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犹豫道:“兰贵妃前段时日夜夜哀唱,嗓子都唱哑了,陛下狠不下心,便放了出来。” “陛下说张丞相是张丞相,兰贵妃和谋反案并无关系......” 羽嬷嬷话毕,太后勃然大怒,“兰贵妃是张丞相引荐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充当着兰贵妃母族身份,张丞相谋反陷害安平侯此乃大罪,兰贵妃必然知情,如今说他们没有关系?” “哀家看陛下脑子也开始糊涂了!”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厉声道:“传哀家口谕,兰贵妃多日不曾向哀家请安,罚...罚...俸禄减半,伺候丫鬟也一并减半!” 想了许久,最终却只出这样一个惩罚。 高公公憋住笑,奉懿旨退下。 与此同时,谢洛笙站在养心殿外,和一身明黄的陛下面面相视。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面见陛下 “参见陛下。” 谢洛笙缓缓迎上去,屈膝行礼。 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明黄色的龙袍在谢洛笙眼前随风舞动,却迟迟没有让她起身。 敛下眸底的冷意,谢洛笙打破了平静,“陛下等臣女,可是有话要问?” 空气骤然安静,皇帝那双和钟凌寒三分相似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莫大的压力压在她的头顶,沉声开口,“你从何处看出朕在等你?” 强忍着没有抗拒这股压力,谢洛笙淡淡道:“堂姐自小长在宫里,想来与陛下感情深厚。如今却因为臣女之事刑部希望陛下对堂姐做出处决,陛下难以作出决定,自然要问臣女情况。” 清冷的眸子扫了一眼空寂的养心殿,谢洛笙唇角扯了一下,“否则,陛下站在殿外难道是看风景?” 干净利落的讥嘲刺的皇帝有瞬间的惊愕。 谢洛笙......礼数周到,从来都不会口出如此狂语! “你的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皇帝忽然笑出声,抬抬手让她起来。 “你说的没错,朕的确在等你。” “刑部呈上来的证据朕都看了,买凶之事谢乐潼所为无疑。但朕不明白,你和她为何有这么大的恩怨?乐潼从小是朕教出来的,并不是这么狠毒的人!” 谢洛笙忍不住冷笑,打断了皇帝的话,缓缓站直身子,抬起头直视皇帝,轻声问道:“陛下真的能熟知每个人的品性,看透每个人吗?” 黄昏的晚霞伴随着残阳如血一般照在谢洛笙身上,罗裙掀起冰冷的弧度,“一个痴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必然不择手段。” “在堂姐眼里,我夺走太后恩宠,深得陛下疼爱,而这些本是她的东西!” “嫉妒,能让一个人毁掉自己的良知,连自己的妹妹也不会放过!” 咬紧了妹妹二字,谢洛笙紧紧盯着皇帝。 果然,皇帝脸色大变,目光径直落在她手腕的血玉镯上,乌黑的眸底迸着滔天的怒意。 谢洛笙呼吸一窒,手腕都冰冷起来。 她故意借谢乐潼提起姐妹之怨,目的就是让皇帝想起皇后和南宫夫人的恩怨。 从皇帝的反应来看,南宫夫人被迫害必定和皇后有关! 并且,皇帝知情! 包括娘在内,都把陛下说的那么深爱南宫夫人,可他娶了皇后之后还任由皇后欺辱南宫夫人? “你说的是,嫉妒,能毁掉一个人所有的良知。连朕,也不例外!” 皇帝沉闷的声音响在养心殿,谢洛笙眉心猛跳。 皇帝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也不例外? 能让陛下嫉妒的人,非宏德太子莫属,难道宏德太子...... 额头沁出冷汗,谢洛笙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回到当前的状况中。 担心被陛下察觉,她不敢再深问,收回视线,还未说话,只听皇帝问道:“若朕不给谢乐潼治罪,你当如何?” 赫然,谢洛笙的脸上流出杀气,嘴角噙着笑,声音落下的果断,“若堂姐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臣女只好亲自动手。” “还望陛下像对堂姐一样宽容对待臣女!” 膝盖跪在地上,谢洛笙郑重的给皇帝行了一礼。 第四百四十四章 西疆使臣求见陛下 字字句句,如刀子落在地上——这是威胁! 谢洛笙,竟威胁皇帝!守在暗处的暗卫震惊的面面相视。 风吹过养心殿的缝隙发出慑人的嚎叫,皇帝视线落在她头顶,眼角眯了眯。 意外的,皇帝没有动怒。 “谢洛笙,你让朕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向前迈了一步,皇帝提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太后似乎很喜欢你。” 谢洛笙垂下眼,淡声道:“得太后喜爱,是臣女之幸!” “可惜谢乐潼和朕一样,都没有这份幸运。” “你可知朕为何喜爱谢乐潼?” 谢洛笙没有回答,眼眸闪了闪。 难道和太后有关? 皇帝斜眼瞧她,见她目露疑惑,嗤笑道:“因为朕觉得她和朕很像!” “十多年前,谢乐潼第一次入宫,穿着一身漂亮衣裳可爱极了。在路上她不小心跌倒,慈宁宫的太监去扶,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娇气的说他没看好她!” “这一幕被太后看在眼里,等她发现太后,张开双手去抱太后的时候,被太后一道旨意,赶了出去。” “朕也曾做过一样的事,得到了太后一样的待遇!但朕和谢乐潼不同的地方是当年摔倒的人是皇兄。” 皇帝额头青筋跳了跳,声音越发犀利。 “朕明明是为皇兄教训太监,但太后却只罚了朕!可笑皇兄假惺惺将朕护在身后,和朕一起跪在慈宁宫外请罪,被太后赞品性优良,从此爱护有加!” “明明都不是太后亲生子,明明都是后妃所生记名在太后名下,可偏偏太后从不肯正眼看我一眼!” “同样做错一件事,皇兄不会被责罚,而朕会受到诸多冷眼。我也曾期待太后能像对皇兄一样宽容待朕,但太后从来不会!” “当年朕在谢乐潼身上看见朕的影子,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今日朕又在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你求朕给你一样的宽容,那朕,就给你这份宽容!” “谢乐潼品性恶劣,刺杀县主罪无可恕!念及年岁尚小,判流放,无诏不得回京!” 一声令下,躲在暗中的暗卫迅速领旨。皇帝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谢洛笙,幽声道:“你大伯不日回京,闹出这些事,恐怕谢府也将不得安生!” “自己要的果,其中苦味只能你自己吞!” 谢洛笙重重向皇帝磕头,唇角扬起弧度,沉声道:“谢陛下!” 从皇宫出来,身后响起声响,谢洛笙回头,只见谢乐潼狼狈的关在囚车里,正被御林军推出来,压往刑部。 匆匆一眼,双目对视,谢乐潼那双剪水般的眸子宛如毒蛇一般怨毒的看着她,唇角扯出森寒的弧度。 “谢洛笙,我定会回来!” 嘶哑的声音传过来,谢洛笙挥开眼前的尘土,毫不在意的转身,朝知秋问道:“方才,哪里的狗在叫?” 知秋朝谢乐潼囚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一只野狗罢了,小姐不必理会!” 坐上马车,刚放下车帘,一队人马大摇大摆从皇城门口闯了进去,吼道:“西疆使臣,来使!求见北祁陛下!”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于礼不和 西疆人,来了! 谢洛笙眼眸霎时冷下去,穿过马车的车帘,对上一张狠毒冷冽的脸。 “小姐?” 知秋警惕的看向四周,“这些人身上的血腥气很重,不像善茬!” 谢洛笙应了一声,无视西疆少城主南宫穆,放下了帘子,“回府。” 靠在马车边沿,谢洛笙脸色发沉。 按照前段时日钟凌寒抓的那些西疆人所说,这次南宫穆的目标——是她! “小姐,我们到了!” 知秋扶着她下来,瞧出她满怀心事,脸上闪过狠意,低声道:“若小姐担心那些西疆人,奴婢今夜把他们杀了!” 按住知秋的手,谢洛笙摇头,“他们武功高强,连王爷和南宫穆对战都耗尽了内息,你不能动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北祁京城,他不敢乱来!” 揉了揉太阳穴,谢洛笙朝田雅芝和谢老夫人的院子瞧了一眼。 她们这么安生? “谢洛笙你这个贱人,等相公回来定会把你挫骨扬灰!” 正这么想着,田雅芝犀利的叫喊响彻云霄。 谢洛笙扯了扯唇,“送些水给大伯母,扯坏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知秋点头,恭敬地退下。 狂风大作,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屋里有人! 谢洛笙拧眉看去,赫然房门大开,一道内息冲了过来,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拽入屋里。 “啪!” 木门合上,内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洛笙扶着桌子站稳,抬眼看去,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妖孽。 “太后好不容易放你回府,你不回去歇着来这做什么?” 看清那人是谁,谢洛笙放下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这男人,真把她的院子当他家了! 钟凌寒薄唇扬起,媚眼如丝,掌心抬起,将她拉到床边,赫然将她压下,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幽幽吐气,“本王想见你。” 好端端的又被他禁锢在床上,谢洛笙挣扎着起来,磨牙道:“王爷下午不是才见过臣女?” 身侧的黑影不满的晃动了一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压了过来。 “见了还想再见,看不够!” 头低下,诡异邪魅的眸子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黑且长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拂过,惑人的香气闯入鼻尖,冰凉的唇缓缓压下。 谢洛笙心头一悸,下意识闭上眼。 过了许久,唇上都没有动静。 耳侧传来低低的笑声,谢洛笙面色一红——混蛋,他在耍她! 猛地睁开眼,正要推开他,眼前之人赫然凑过来,唇角骤然被含住。 “钟凌....呜!” 艰难的发出声音,他却趁着她开口的功夫撬开她的齿尖掠了进去,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吻的越发用力。 修长的手摸索到她的腰侧,熟练地挑开她的衣带,掌心探了进去,落在她的小腹上一路下滑。 四周气温陡然升高,谢洛笙浑身都在发烫,肚脐被他指腹点了一下,顿时整个人软了下去。 “钟凌寒!” 谢洛笙脑袋发晕,隐隐的竟期待他的下一步。 不行! 谢洛笙红着眼,拼尽最后的力气气恼的喊他。 奈何她被撩拨的嗓音发软,发出的声音说不清的诱人。 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咬了一口,闷笑道:“为夫在。” 按住他的手,谢洛笙呼吸急促,哑声道:“于礼不合!” 还没有成亲,他们.....不能! 第四百四十六章 平安结 “本王知道。” 迤逦的声线含着宠溺响着,钟凌寒幽幽的抬头,在她鼻子上蹭了一圈又一圈。 “可,夫人这么将我的手按在你心口,我怕我会忍不住。” 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钟凌寒感受着手心下鼓起来的肌肤,恶劣的捏了捏。 一阵酥麻,谢洛笙身子骤然僵硬,低下头,迅速松开手,脸颊爆红,眼眸浮出水汽。 这个孟浪之徒,他什么时候把手伸上来了! 瞧着她慌张的模样,钟凌寒眼里笑意更甚。 万分不舍的把手挪开,戏谑道:“好像比之前大了一些,本王再养养!” 实在听不下去,谢洛笙把他推开,红着脸从床上起来,迅速系好衣服,双手挡在胸前,坐在窗口距离他一丈远。 “啪嗒。” 窗户被人敲响,谢洛笙愣了愣,警惕的将窗户开了一个口,林靖驰探着头进来。 “笙儿还没歇吧!” 谢洛笙惊愕的看着他,诧异道:“外祖?您怎么来了?” 糟糕! 外祖不知道她和钟凌寒私定终身的事,若看见钟凌寒在她房里,恐怕会发怒! “老夫路过操练场,摘了一些草来,带着你大哥一同教你系平安结!” 林靖驰笑眯眯的解释,伸手就掏出一把绿油油的草来,嘘道:“我不爱和谢府的人打交道,带着你大哥一道偷偷溜进来的!快让我们进去,别被发现了!” “表哥也来了?” 谢洛笙脸上神情越发惊讶。 林苏豫可不是如此无礼之人! 偏头看去,果然瞧见林苏豫通红的脸。 “爷爷在家中吃了太多补药,安爷爷说...补到了脑子,现在意识不清!” 林苏豫深吸口气,歉疚道:“这么晚还来寻你,笙儿莫怪!” 原来是药吃多了! 谢洛笙顿时明白了,无奈的扶额。 外祖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过直率,一旦脑子迷糊不清就会凭直觉办事,谁也拦不住! “你们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兄妹感情好就该进来说话!” 说罢,林靖驰推开窗户,翻身滚了进来。 “外祖!” 谢洛笙来不及阻止,下意识看向床榻。 那里,空无一人! “怎么了?” 林靖驰迷糊的看着她,哈哈大笑,“要睡啦?” “年轻人精力充沛该多玩玩,可不能这么早歇息!” 寻摸到椅子那,林靖驰伸手在衣袖里又掏了一把。 “啪!” 掌心摊开,绿油油的草顿时铺满了整个桌子。 “这.....” 谢洛笙看着桌子上的草半晌说不出话。 外祖这是把操练场的草全都拔光了吗? 林苏豫翻身进屋,干净利落。 拾起被林靖驰丢在地上的那把草,眼尾瞥见床榻旁一闪而过的黑影,眼底迸出寒气。 “表哥?” 谢洛笙朝他开口,林苏豫直起身,神色未变,瞧着谢洛笙古怪的脸,温声道:“陛下下令流放谢乐潼,虽然还你一个公道但恐怕你在谢府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所以爷爷想来看看你,若有事也好替你撑腰!” 外祖哪怕迷糊,心底最挂念的依旧是她的处境! 谢洛笙眼眶微红,林靖驰伸手拉她,“笙儿你坐下,外祖教你系平安结!” 谢洛笙和林苏豫对视一眼,唇角扬起笑,应了一声坐下,跟着林靖驰拿起三根草轻轻地拧在一起。 第四百四十七章 给四弟? 很快,谢洛笙拧平安结越来越熟练,满桌子的草一团又一团的系在一起,竟然也只能做出三个平安结来。 “每每去战场,出发前我都会带着将士们一起系平安结。将平安结放在身边一起打仗,随时记得家里还有人盼着我们平安回家!” 林靖驰忽然开口,“在外行事除了国家大义,最要紧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若无视家中人的期盼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一朝命丧,家中人何其悲伤?” 林靖驰雷霆之音掷地有声,谢洛笙手一僵,歉疚的看向林靖驰,哑声道:“外祖,抱歉...” 外祖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 今夜教她系平安结也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希望透过平安结让她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行事定要记得家中还有人盼着她平安! 她擅自出京,又大闹长公主府,桩桩件件她把自己置于险境,若没有钟凌寒和大表哥相助,恐怕凭她自己并不能全身而退! 绿色的草屑溅到手背上,林苏豫随手轻柔的替她挥去,将手中系好的平安结放入她的手里,温声道:“笙儿行事从来自有分寸,何况这次是我疏忽将刺客送去刑部这才将事情闹大,爷爷要怪就怪孙儿!” “不!大表哥回来本是高兴的事,却因我陷入危险,大表哥不必替我说情,笙儿真的知错了!” 谢洛笙朝林苏豫摇头,老老实实的向林靖驰认错。 小心的伸手,拽了拽林靖驰的衣袖,可怜巴巴道:“笙儿差点就被刺客杀了,也差点被陛下唬住,外祖您心疼心疼笙儿,别和笙儿置气。” 和对谢老夫人的客套不同,谢洛笙自小和林靖驰关系好,撒起娇来得心应手。 林苏豫瞧着谢洛笙故作委屈的脸,眼里浮出淡淡的笑意,配合着道:“那刺客,的确武功高强,幸好妹妹无恙。半路孙儿还遭遇西疆人偷袭,若不是妹妹及时拉了孙儿一把,恐怕孙儿也没命在这陪着爷爷。” 林靖驰眼珠子顿时瞪大,喝道:“西疆人?” “奶奶个腿,他们埋伏你们了?” 这件事并没有人和他说,林靖驰并不知道他们被西疆人偷袭的事! 林苏豫轻轻点头,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 林靖驰再顾不得斥责,赫然站起来拉着他们两个仔细查看,冷声道:“你们可有受伤?” 按住谢洛笙的手背,林苏豫轻声道:“不曾!” 谢洛笙并不想让林靖驰再操心这些事,眼眸微转,双眸沁出雾气,“虽然没有受伤,但笙儿和表哥都受到了惊吓!” “外祖,您可要多心疼我们才好!” 听着谢洛笙矫揉做作的控诉,林靖驰紧绷的脸终于舒展,忍不住笑出声。 一巴掌拍在他们两个的脑袋上,林靖驰没好气道:“知道害怕就好!这事揭过,下次你可不能再如此冲动!” 眼睛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平安结,林靖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嘴角撇了撇,“正好三个平安结,你们兄妹二人一人一个,还有一个笙儿给你四弟送去!” “四弟?” 谢琛?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林靖驰。 外祖和谢府的人从来不相交,怎么会想起谢琛?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做的平安结归我 林靖驰舒服的伸了个拦腰,开口道:“上次武举谢府四小子资质不错,虽然没能入决赛但是那股子狠劲很有意思!老夫看中他,叫他有空来我这喝喝茶,我给他指点一二,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说到这林靖驰还有些愤懑,“难得我看上一个小子,是谢府的小子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来我府上!” 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林靖驰眼睛瞪的老大,气呼呼问道:“难道嫌弃我老了,教不动他了?” 谢洛笙听着,面上不显,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外祖,要收谢琛为徒?” 外祖从不收徒。 一旦收徒,则意味着——外祖要交权了! 林苏豫眸色顿时暗了下去,同样看着林靖驰。 林靖驰哼了一声,“那也要看他后面的表现!” 林苏豫落下眼,像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郑重的点头,儒雅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听闻这谢府四公子和笙儿关系不错,若能做爷爷的徒弟,再好不过!” 林苏豫很多话并没有说,但谢洛笙看懂了他眼睛里的情绪。 他们的意思是——林家的兵权交给四弟,将来四弟依旧能做她的靠山,护住他! 舅舅舅母一生操劳,早已看淡权势。 大表哥是安平侯的长孙,将来承袭爵位,想保住林家就不能全盘接手林家军。 二表哥虽也是少年将军,但志在四方,曾说过等天下大定只想做个侠士,自然也不肯接手林家的兵符。 按照陛下所希望的那样,林家军最终会分为好几块,若四弟能掌握其中一块,她在京中依旧高枕无忧! 所有人,都在替她考虑! 谢洛笙唇角扬起清浅的笑意,看向林靖驰和林苏豫的双眸清澈澄明,“笙儿不需要外祖和表哥如此为我规划,谢琛若有能力自然好,若没有能力外祖不必强求!” “谁特意为你规划!我是真看上谢家四小子!” 林靖驰脸颊微红,没好气的撇嘴,“外祖到这个年纪,早该退位让贤!” “第一次看中一个野小子,好吃好喝的教了许久,最后天天想着怎么把自己折腾死还把我绑在树上,如今位居高位我也不好收徒。谢琛是我看中的第二个小子,趁我还有劲,自然要好好把握!” “不提这些了,看你们两个瘦的.....” 琢磨了一下,林靖驰一拍大腿,“等着,外祖去去就回!” 林靖驰风风火火的从窗户溜出去,谢洛笙半晌没反应过来。 脑袋上落下一只手,林苏豫宠溺的揉了揉,儒雅温和的脸上露出英气,轻笑道:“爷爷难得看中一个孩子,你明日带他去安平侯府让爷爷好好教教!” “爷爷今日说的那些话你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便算了,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 林苏豫的目光变深,低声道:“大哥回来了,不要害怕,无论做什么大哥都会帮你!” 心脏忽然跳了好几下,谢洛笙看着林苏豫正色的脸,脑中忽然想起前世他谋反前林苏豫给她写的信。 那上面也只有一句话:放手去做! 眼眶蓄满眼泪,谢洛笙忽然伸手将他抱住,哽咽道:“大哥,这次我定不会再走错路!” 林苏豫脊背一僵,轻拍她的后背,无奈一笑。 左等林靖驰始终没来,林苏豫不放心,嘱咐谢洛笙好生歇着,眼尾警惕的瞧了一眼床边,身形一闪,利落的出府。 谢洛笙看向桌子上剩下的两个平安结,刚拿起来,一只修长的手比她还要快,夹着就从她手心里捞走。 惑人的气息顿时弥漫在四周,黑影将她牢牢遮住,在她发作之前往她手心里又塞了一个带着小尾巴的平安结。 “想要,就要本王这个。” 钟凌寒拾起她做的平安结放进怀里,狭长的眸定定的看着她,薄唇划过弧度,幽幽道:“你做的平安结只能归我!” 第四百四十九章 猪头 掌心编织平安结的绿叶伸出一条毛边,戳着指腹发着痒。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认了出来,“这是...院子里的狗尾巴草?” 所以这个平安结他蹲在院子系出来的? 心下一动,谢洛笙握住了那个平安结,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躲?” 按照他的性子,根本不是愿意躲起来的人! 妖神般的人闻言轻佻的扫了她一眼,白玉似的手伸到她的前面,将她拥住。 薄唇凑到她的耳尖,咬了一口,戏谑道:“若看见我在你房里,恐怕你的院子都要被夷为平地。” “况且如你所说,我们尚未成亲,孤男寡女岂有半夜单独相处的道理。” 迤逦的声线拖着浓郁的宠溺,听的谢洛笙一阵头皮发麻。 这男人...还知道孤男寡女不该同处一室? 日日见他都来的殷勤! 耳尖被他咬疼,谢洛笙伸手想护住耳朵。 手腕被人抓住,揣在怀里贴着心口,钟凌寒噙着笑,停下撕咬转为含着。 一路吻到耳垂,哑声道:“我想见你是一回事,保住你的名声是另一回事。” “蠢丫头,本王舍不得你挨骂!” 心脏赫然跳动! 他的声音落在耳里激起一阵缠绵,谢洛笙抿唇,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堂堂一个王爷,蹲在院子门口跟着他们一起系平安结,还不能露面! 下巴被他捏住,谢洛笙抬头,望着他那双笑盈盈的眸子。 眼见他低下头,谢洛笙缓缓闭上眼,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 关键时刻,被林靖驰的声音打断。 “你别磨磨唧唧,爷爷好不容易煮出来的汤,被你泼了打破你的脑袋!” “笙儿,看看外祖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窗外一阵喧闹,谢洛笙迅速睁眼,从他怀里逃出来。 钟凌寒脸僵硬的溢出黑气,低咒,“该死!” 趁林靖驰还没进来,一把扯上她的腰,在她的肩胛骨处落下滚烫一吻。 “啪嗒。” 窗户大开,林靖驰端着两盘菜爬进窗户。 寒风刮过,一道黑影从他眼前掠过,屋里霎时冷寂。 “什么狗东西钻出去了?” 林靖驰古怪的揉眼睛,诧异的朝谢洛笙问道:“你怎么脸那么红?” 谢洛笙回神,挤出笑摇摇头,接下林靖驰手里的菜,心跳如骨——那个混蛋,居然咬她的骨头! “一个两个的今天怎么都心事重重的!” 林靖驰大大咧咧的坐下,招呼林苏豫进来,得意道:“外祖这段时间学了不少菜式,快来尝尝!” 说着,林靖驰打开了盖子,刹那,香味扑鼻。 “受惊就要多吃肉,来,外祖给你做了全猪宴,猪头在后面,这是猪肉,这是猪大肠,还有猪蹄!快尝尝!” 夹住一块里脊往谢洛笙碗里放,谢洛笙看着满桌子的猪肉,瞳孔都在颤抖。 “砰!” 回头,只见林苏豫捧着一个猪头小心的走了进来。 “快吃快吃!瞧你们瘦的!这猪肝汤外祖花了不少时间,都尝尝!” 林靖驰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兴奋的给他们夹菜。 这一夜,谢洛笙吃的头皮发麻,连着好几天看猪肉都犯恶心! 第四百五十章 关门 子时过去,谢洛笙和林苏豫扶着吃饱喝足哈欠连天的林靖驰出去。 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谢洛笙悄悄打开,瞥见一双柔情蜜意的眸子。 “夜深了,王爷请回去吧。” 明日便到了和安爷爷约定好为他解毒的日子,今夜他该好好歇息才是! 意外的,钟凌寒竟然也没有反驳,低低的应了一声。 在她放心的关门时,骤然出力,赫然开门将她拥入怀里,抱的用力,“一句话就想让本王走?哪有那么好打发!” 知秋瞧见差点冲过来,被寒松抽剑拦住。 谢洛笙被他缠的厉害,无奈抿唇,闷在他怀里低声道:“别闹,明日我带安爷爷去王府,你身上的毒该解了!” 察觉到抱着她的手僵了一下,谢洛笙心尖泛着酸,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折磨了他多年的胎生之毒,终于——要解了! “西疆少城主已经入皇城恐怕会多生事端,解毒之事......” 低沉的声音响起,钟凌寒神色微冷,竟在犹豫! 为了她的安全,在犹豫! 谢洛笙抓紧他的衣服,赫然抬头,“觊觎千海莲的人众多,最佳解毒时机就是明日,此事不能耽搁!” “西疆人虽然进京......” 谢洛笙转念,眸光微闪,找到了劝他最好的法子,沉声道:“既然你担心西疆人生出事端,你更要解毒!早些解毒,恢复健康,你才能更好的盯着他们!” “那西疆少城主,我当真斗不过!” 清冷的双目定定的看着他,谢洛笙说的他心里忍不住泛软。 钟凌寒望着她,良久,指腹按在她紧皱的眉心上,嗤笑道:“既然夫人这么说,为夫自当遵从!” “现在......” 邪肆的脸缓缓低下来,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满是深情。 快要碰到心心念念的唇珠,怀里的人忽然挣脱开,一股凉风从身上吹过,他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 “啪!” 大门紧闭,那扇门关的严严实实。 亲的没完了! 谢洛笙果断躺上床,被子盖住脸,含着笑意闭上眼睛。 知秋唇角细微的动了一下,悄无声息的退下。 寒松瞧了一眼震惊的主子,叹了口气,对钟凌寒木然道:“王爷自己纵出来的性子,只能王爷自己受着。” “夜深了,属下带王爷回去。” 天空破晓,谢洛笙早早的醒了。 丁香捧着皮蛋瘦肉粥进来,喜滋滋的要给谢洛笙用膳。 谢洛笙只闻了味道,当即转身吐的昏天黑地。 “这....咋了?奴婢这份粥馊了?” 丁香狐疑的吞了一口,“没有啊!小姐您尝一口,没有坏!” “不,不用!你替我梳妆,等会我们去找四弟!” 谢洛笙拿起桌子上的平安结,呼了口气。 劝服四弟去见外祖,她便也有了正当理由去安平侯府带安爷爷出来! 丁香乖巧的点头,将粥递给知夏,老老实实的拿起梳子。 眼尾不经意扫见地上的米粒,当即气呼呼道:“小姐您半夜偷吃宵夜,竟然都不叫奴婢!” 一双杏眼看着知秋,嘴巴鼓了起来,“您最近总带着知秋知夏,都快把奴婢忘了!” 谢洛笙好笑的拍了她的手背,“昨夜你睡得沉这才没叫你,你若想吃,今晚吩咐厨房给你做一碗杏仁粥!” 丁香撇撇嘴,闷闷的应了。 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第四百五十一章 去见谢琛 梳妆完毕,谢洛笙先去了一趟谢老夫人的院子,并未进去,在院子外安静的行了一礼。 “谢洛笙,你这个贱人,等乐潼回来看她把你......” 田雅芝被关在柴房,听到院子外的脚步声,气急败坏的吼叫。 刚开口,知秋赫然踹开房门。 谢洛笙安静的站在外面。 青丝吹拂,谢洛笙眸光冷艳,淡漠的脸仿佛千年沉寂的雪山,一个眼神过去,让人冷得发颤,一时间竟压的田雅芝不敢开口。 这个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势! “你,你来干什么?我是你大伯母,你难道还敢欺我不成?” 听完这话,谢洛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朝她轻轻扬了扬唇,“堂姐今日流放,已经在城外。大伯母有力气骂我,不如省着去城外送送堂姐。” 顿时,田雅芝脸色煞白,不可置信道:“陛下,真的判乐潼流放?” 谢洛笙再没有回答,目露冷嘲。 “乐潼!我苦命的孩子!” 田雅芝癫狂的冲出去,丁香厌恶的看着她的背影,对谢洛笙道:“这对母女心眼忒坏,奴婢盯着她们,不让她们说悄悄话!” 谢洛笙点头,让知夏和丁香一道过去。 踏进孙姨娘的院子,还没见到人,先听到舞枪的声音。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孙姨娘见到她,惊喜的迎上来行礼。 谢洛笙扶孙姨娘起来,笑了笑,“我来见见母亲,顺便把四弟扛到安平侯府。” 谢琛拒绝安平侯的事孙姨娘略有耳闻,听到谢洛笙用扛这个字,差点笑出声。 “琛儿在后院练武,他若不跟大小姐走,妾身帮您把他带走!” 孙姨娘和谢洛笙说话依旧怯怯的,但她对谢洛笙有着盲目忠心,她相信谢洛笙替谢琛选的路一定是最好的路! 谢洛笙琢磨的点头,跟着孙姨娘一道见林尔容。 林尔容刚醒,见到谢洛笙硬是留下吃饭,沉着脸听沈嬷嬷说谢乐潼被流放,显然气色好了许多。 “你等会有什么打算?” 给谢洛笙的碗里夹了一块糕点,林尔容心疼的问道。 曾经她自请下堂让笙儿被冯姨娘母女欺的不成样子,如今孙姨娘和她一同管着府中诸事也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照顾笙儿,近来发生这么多事,她想好好带笙儿出去逛逛,像寻常母女那样买些胭脂水粉。 谢洛笙咽下林尔容递来的糕点,视线透过窗户望着挥汗如雨的身影,轻声道:“外祖让我把四弟带过去。” “娘,您和我们一同去吧!” 谢洛笙定定的抓住林尔容的胳膊,满眼期待。 娘和外祖之间隔着多年心结,娘怨恨外祖自小把她一个人丢在京城,内心封闭。 虽然上次外祖身陷谋反案时娘和外祖已经和解,但这段时日娘始终还是刻意避着外祖,以致于外祖也不敢再靠近娘。 前几日在安平侯府,他亲眼见着外祖摆了一屋子的珊瑚,而珊瑚是娘最喜欢的东西! 这分明是为娘准备的礼物,但是却没能送出去! 林尔容闻言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应了下去,“好!” 从林尔容的屋里出来,谢洛笙径直走去后院。 “砰!” 长枪从眼前闪过寒光,随着谢琛低吼,嵌入树干。 “啪啪啪。” 谢洛笙鼓着掌,朝那棵树走过去。 手腕粗的小树苗从中间被长枪戳个洞,谢洛笙试探的伸手推了推,长枪和树牢固的纹丝不动。 第四百五十二章 把他扛走 “这么细的树干居然能把长枪嵌的这么仔细,四弟果然厉害!” 偏头,谢洛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琛脸顿时憋的通红,一把将长枪抽了出来,气恼道:“闭嘴!” 他是想把树干劈断,卡在中间算怎么回事! “不准说话!” 又呵了一声,谢琛杜绝谢洛笙再开口。 他又不傻,看的出来谢洛笙在故意调笑! 撇撇嘴,谢洛笙瞧着树干上的洞,轻笑道:“我可是真心夸你,能把这么细的树干戳穿却不断,这力道控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这样的底子,难怪外祖会看中! 前世,若没有她捣乱,或许谢琛真的能成为武举人! 眼角余光瞥见长枪上的墨汁,谢洛笙顿住。 他方才也有看书? “谢琛。” 轻抚着树干,谢洛笙哑声问道:“你究竟爱文还是爱武?” 前世今生,谢琛都为科举付出了太多。 但据她听闻,谢琛每日都会看兵书,每每外祖来看她,谢琛都会看着外祖身上的铠甲发呆。 她本做好了让他去见外祖的准备,但现在,她想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 他若爱文,她去请最好的先生给他教习;他若爱武,她才能让他做外祖的徒弟,分了外祖的兵权,解了陛下的心头刺! “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谢琛清秀的脸上溢出些许红晕,对上谢洛笙认真的眼神,心一颤,抓紧了手里的长枪。 深吸几口气,抿唇道:“我爱文,也爱武!” “但若一定要选一个,我选武!” 谢洛笙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谢琛紧紧盯着她,神色向往,“因为,我也想像安平侯那样保护好家里的每个人!” 一掌劈碎谢洛笙破旧的屋子,那般气势让他神往! 少年郎,最崇拜英雄! 谢洛笙惊奇的看着他,不知不觉,谢琛已经长的比她还要高,竟也已经将保护家人作为自己的使命!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前世谢琛为何会冲入敌营替她挡了致命一击! “原来你参加科举也好,武举也罢,真的是为了我。” 谢洛笙心头涌出暖意。谢琛本人或许根本不在意权势地位,正如三妹所说,他所做这一切都只是想保护她! 科举那日,看题目不会做,所以立刻退场,冲入武举场地!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好的弟弟? “谢琛!” 谢洛笙将平安结抛给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既然定了,就跟我走吧!” 去见外祖,成为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 接住平安结,谢琛狐疑的看着她,“你要带我去哪?” 谢洛笙扬眉,“安平侯府!” “唰!” 迅速收好长枪,谢琛转头就走。 “不去!” 谢洛笙眼角眯了眯,拦在谢琛前面,危险道:“选了武你却不去安平侯府?外祖一心收你为徒,你为何不去?” 谢琛不想理她,试图绕过去,被谢洛笙死死拦着。 一张脸涨的通红,谢琛咬牙切齿道:“他要我光着膀子去军里被人当沙包打,觉得我脸上干净还要给我添几道刀疤,甚至因为我太瘦弱让我一天三顿全猪宴!我坚决不要!” 谢琛说着就要跑,谢洛笙眼角一抽,知秋利落的在他脖子上砍了一下,扛了起来。 谢洛笙抬抬手,拍着他的脑袋带着他就朝府外走去。 迷迷糊糊间,谢琛嘟囔道:“谢洛笙,我若太笨不能入安平侯的眼,给你丢脸该怎么办?” “那是你外祖,我......不想输给他!” 第四百五十三章 珊瑚 安平侯府外,谢洛笙扶着林尔容敲门,老管家风风火火的把门打开,欢喜的把人迎进去。 “小小姐来找大少爷?不巧,大少爷的好友遣人请他出去相聚,已经出去了!” 老管家让下人去叫林靖驰,慌慌张张的给谢洛笙和林尔容端茶。 谢洛笙摇头,一把将谢琛从身后拽了出来,笑眯眯道:“我来给外祖送个玩具!” 谢琛脸顿时青一阵紫一阵,气恼道:“谁是玩具!谢洛笙你是不是讨打?” “四弟,对长姐就要有对长姐的态度!” 谢洛笙瞟了他一眼,见谢琛满眼气愤,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扶着林尔容坐下,谢洛笙让开了身子。 大厅上空摆着巨大的红色珊瑚树,林尔容一时看痴了。 谢洛笙瞧了一眼,轻笑道:“这一株珊瑚前几日外祖才从东海买来,据说托了不少人。” “除了这株珊瑚树,娘房间里摆满了珊瑚饰品,娘要不要去看看?” 林尔容神情微动,没有回声。 老管家一听就明白谢洛笙的意思,忙道:“老爷时常在小姐房间塞珊瑚,小姐去瞧瞧吧,要是有不喜欢的赶紧拿掉!” 老管家劝话的角度格外新奇。 谢洛笙嘴角微抽,不料林尔容当真对这话有反应,脸色微变,抿唇道:“带我去看看!” 林尔容最爱整洁,闺房要是被当成仓库摆的满满当当,她要发火! 谢洛笙憋着笑乖巧的应了,扶着林尔容过去。 推开门,正撞见林靖驰鬼鬼祟祟的身影。 “爹!你在干什么!” 林尔容忽然爆呵,完全打碎了谢洛笙对她娘温婉的影响,吓的一激灵。 林靖驰早就听见了声音,奈何躲不掉,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站起来,怀里调出好几个珊瑚珠子。 触目,满屋子的红色珊瑚差点没把林尔容气昏过去。 这还真成珊瑚仓库了! “珊瑚表面有腥,你那些陈年旧伤根本碰不得珊瑚,你还用手碰!” 林尔容气急败坏的进去,瞧着地上的珊瑚珠子,无奈的捡起来。 林靖驰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站在旁边,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林尔容手一僵,强压下心底的酸意,端庄的脸浮出恼火,“珊瑚一株两株不就行了,买这么多做什么!” 老管家赶忙上去劝架,“这里面一共三十二株珊瑚,老爷是想把欠您的生辰礼都补齐!” 空气凝固了几秒,就在谢洛笙以为没事的时候,林尔容瞪圆了眼睛喝道:“身子有伤不知道?这么多年生辰礼都没有,今日补齐就行了?” “德叔你也不管管,他是老小孩您也是吗?我这屋子......哪有站脚的地方!” 林尔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声音发着抖一边呵斥一边捏着珊瑚珠舍不得放。 肯骂人,肯发火,说明林尔容的心结已经打开不少。 老管家连声附和,喜极而泣。 林靖驰朝谢洛笙挤眉弄眼,一眼瞧见她身后躲着的谢琛,胡子激动地一吹,大步上前拎住谢琛的耳朵,得意洋洋道:“好啊小子,终于落到老夫手里来了!” 屋里吵吵嚷嚷,谢洛笙含着笑退下。 吩咐知秋在旁边候着,独自去找安爷爷。 钟凌寒的毒,要撑不住了! 推开后院草屋的栅栏,安雄正埋头捣药,听到她的脚步声,冷哼道:“哪天我要把老匹夫的嗓子毒哑,一天天的吵人!” 谢洛笙笑着上前,接过安雄递来的药汁,“安爷爷话这么说,要是没有外祖和您斗嘴,您又觉得没意思了!” “忙完这阵子,等外祖闲下来,笙儿带你们去药王谷散散心如何?” “呵,你这丫头也就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么乖!” 安雄翻翻白眼,自觉地扛起桌子上的药箱,朝谢洛笙道:“走吧!” 第四百五十四章 秃鹫 “轰隆!” 好好的艳阳天忽然响起闷雷,谢洛笙心底莫名恐慌。 长安王府外寒松早早守着,见到谢洛笙带着安雄来,木然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恭敬地向二人抱拳,沉声道:“王爷在歇息,属下带你们进去!” 歇息? 谢洛笙心猛的跳了一下。 钟凌寒从未白日里还在休息! “他怎么了?” 拦住寒松,谢洛笙的脸色很不好看。 寒松顿了顿,张口道:“王爷早前吐了血!” 胎生之毒,第四次发作!安雄神情顿时沉了下去,吩咐道:“带老夫见见他!” 三个人一道开门,强大的飓风遮住了谢洛笙的眼睛,安雄和寒松却能顺利进屋。 “钟凌寒,你让我进去!” 谢洛笙又气又急,忍不住调动体内刚刚练出来的内息试图抵抗。 惑人的气息旋绕在她身侧,钟凌寒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听话,出去。” 他不想让她看见现在的样子! 飓风压住她的手,轻柔却不可抵抗的将她推了出去。 飓风消散,房门骤然合上,在那一瞬间,谢洛笙看见了屋里的钟凌寒! 他脸色苍白的仿佛恶鬼,青筋暴动,脖子红肿的厉害,甚至——吐了满地的血! “钟凌寒!” 这次,他发作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风吹过脸上,带出一片寒意。 谢洛笙守在门外,试图开门,却被内息挡住。 “我不进去!钟凌寒,不要浪费你的内息!” 眼眶浮出水汽,谢洛笙拳头紧握,身子忍不住战栗。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前世谋反失败被囚禁的时候,是那么的有心无力,手足无措! 胎生之毒,着实厉害! 钟凌寒,你一定要撑下去! 房门上的内息渐渐弱下去,谢洛笙垂下头,咬紧下唇。 她竟然——担心钟凌寒到这个地步! “丫头。” 安雄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谢洛笙顿时清醒,攀附在门上,颤声道:“我在!” “这小子毒发至骨,必须立刻解毒!” “你立刻取来千海莲花瓣,再买当归十钱,夹竹桃十两和乌头三株!研磨成汁熬成药放入盆中备用!”“还缺一味药引......” 安雄停了一下,钟凌寒周身顿时散出冷压,危险的盯着他。 安雄眯眼,按住床上神情阴鸷之人,叹气道:“就这些吧!” 谢洛笙迅速点头,冲去药铺。 乌头和夹竹桃握在手里,谢洛笙呼吸顿时一紧。 这两味药都是毒药! “这毒药入口都需要药引,若没有就会致命,姑娘食用可要小心些!” 药铺的掌柜小心的嘱咐,将药打包好交到她手里。 药引? 谢洛笙呼吸发沉。 安爷爷似乎也提过,但却没有说出来。 药引究竟是什么? 朝掌柜的道谢,谢洛笙冲回长安王府,蓦然头顶传来刺耳的嘶鸣。 抬起头,只见一只秃鹫正瞎了一只眼在空中盘旋。 这是......在雪山之巅找霄龙族族长要千海莲的秃鹫! 它竟然还没死! 它在王府上盘旋想做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谢洛笙心跳的厉害,下意识要去千海莲晾晒的地方。 秃鹫仰头嘶鸣,忽然,笔直朝她冲来。 谢洛笙闪身避开,目光冷冽——它在阻止她? 难道... 谢洛笙迅速冲向后院,瞳孔赫然一缩。 只见三只秃鹫叼起千海莲的花瓣,挥舞着翅膀要走。 脸上溢出黑气,谢洛笙额前的碎发落在眼角,瞳孔深处迸出疯狂的杀意。 扬起手,捡起地上的木棍,狠狠地击中三只秃鹫的心脏。 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夺下它们口中的千海莲花瓣,正要走,听到院外的鼓声。 “陛下有旨,皇后身染恶疾急需千海莲相救,全北祁若有千海莲者必须交出!若不交出视为谋逆!钦此!” 第四百五十五章 药引 陛下有旨,交出千海莲? 皇后病重? 偏偏这个时候陛下知道皇后病重需要千海莲的花瓣? 谢洛笙脸上浮出森寒的笑意,收起千海莲的花瓣,丢掉地上的秃鹫,转身就走。 与她何干? “千海莲的花瓣北歧只有长安王府有,你喂给长安王,就不怕陛下定长安王谋逆大罪?” 尖锐的声音从空中飘来,谢洛笙抬手将手中的石子朝空中投过去,丹田之气涌起,张扬的风从耳畔吹过,墨发挥舞,厉声道:“什么人!” 石子还没落下被掌风击的灰飞烟灭,刺耳的声音痴痴地响起。 “你不必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手里的千海莲,该属于我!” 猛烈的杀气刹那朝她冲来,谢洛笙瞳孔骤然变黑,护住千海莲花瓣,利落翻身,朝空中撒了一把白粉。 “阁下不肯露面,那我只好逼你了!” 红辛草剧毒的粉末随风飘扬,谢洛笙唇角扬起疯狂的弧度。 这是安爷爷特质的药粉,能在短时间内锁住敌人的内息! 这本是安爷爷偷偷塞给她防备之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场! “你...咳咳咳!” 那人显然没想到她有这招,掌风顿时消散,分明听到身子坠落的声音。 “这花瓣你给他也没用!他身上的胎生之毒已经第四次发作,穷途末路!千海莲花瓣本身伤不到他,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吃,就是剧毒!加上他想彻底解开胎生之毒,又必须以毒攻毒!” “千海莲的花瓣加上乌头夹竹桃,毒上加毒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若没有合适的药引,哪怕遭受扒皮抽筋断骨之痛强行解开胎生之毒,他侥幸活下来,也只能延缓他死亡的时间!” 谢洛笙呼吸猛地一窒,四处搜寻那人的下落,咬牙道:“药引究竟是什么!” 短暂的沉默,空中响起尖锐的嘲笑。 “药引是什么?千海莲的毒当然只有它的花心能解!可惜啊,千海莲的花心三个时辰内必败,你们定又听说解胎生之毒不需要花心,所以将花心丢弃了吧!” “夹竹桃乌头的药引是心头血,千海莲的药引是花心,我倒要看看你从哪里给他找来药引,助他活下去!” 歇斯底里的呐喊响彻整个长安王府,那人折腾的站起来,凭着最后一股力跑了,愤恨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被他这个野种浪费!” 谢洛笙追过去,只能看见那人模糊的背影。 野种? 谢洛笙双手颤抖,小心的取出花瓣,艳丽的朱唇染上嗜血的冷意。 “他不是野种!” 奔向大厅,抽出悬挂在墙壁上的匕首,谢洛笙一把插进自己的心脏。 巧了,吃了千海莲花心的她,心头血可做药引! “滴答。” 忍着剧痛,拿起茶杯接住胸口流出来的血液,谢洛笙浑身发冷,踉跄的冲去钟凌寒的房门。 颤抖的将三味药捣烂煮熟放入热水,敲开房门,递上殷红的千海莲花瓣,谢洛笙倒了下去。 “谢大小姐!” “笙儿!” 依稀,寒松和安爷爷朝她扑过来,透过缝隙,她看到了床上满身伤痕的钟凌寒。 第四百五十六章 胎生之毒解了 “王爷” 谢洛笙从府中痛苦的尖叫中惊醒,知秋跪在地上心疼的看着她。 “奴婢半路遇见木瑜师兄,方才知道小姐来了王府!奴婢有罪,让小姐受此重伤!” 知秋猛地磕头,谢洛笙将她拦下。 “王爷呢?”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谢洛笙从床上爬起来。 知秋低着头,哑声道:“还在解毒。” 五个时辰过去了,钟凌寒的毒还没有解开! “嘭!” 骤然轰鸣,谢洛笙冲出门,只见钟凌寒的寝殿被炸的支零破碎,寒松和木瑜跪在地上,一脸苍白。 “安爷爷!” 扑向房门,摇摇欲坠的木门赫然掉落,谢洛笙直直的看见钟凌寒痛苦的模样! “忍住!你的骨头正在重建,老夫要挖掉你褪去的废骨,连带着筋脉也要一并损毁!” 安爷爷满头大汗,身上的蓝色衣服已经被血浸泡,刺目惊心! 谢洛笙眼眶一热,眼泪蓦然砸了下来。 安爷爷在她眼皮底下抽出匕首,刺进他的胸膛,恶狠狠的抽出一块白色沾血的骨头。 钟凌寒痛苦的闭着眼睛,妖神般的面容此刻满是苍白,青筋暴动,薄唇紧抿,万般痛苦下愣是一声都没有叫。 谢洛笙看着他,这瞬仿佛时间静止,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再不能感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逐渐亮出白光,安雄碎开手里的骨头,钟凌寒一口黑血吐出来,倒在血泊中。 “钟凌寒!” 谢洛笙冲了过去,焦急的朝安雄问道:“安爷爷他怎么样了!” 安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阵眩晕,摆摆手,“毒,解了!” “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 跌坐在地上,安雄大口喘着粗气,手里举着一片千海莲的花瓣,朝谢洛笙问道:“还剩下一片花瓣,老夫...就当酬金了!” 寒松和木瑜同时冲进来,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红着眼道:“属下谢神医救命之恩!” 夜幕降临,累极的安雄躺在客房陷入沉睡,地上的血迹被寒松和木瑜收拾干净,知秋烧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让谢洛笙给钟凌寒擦脸。 “小姐,王爷身上的胎生之毒已解,你不必太过忧虑。您身上的伤还在流血,跟奴婢回府让大夫瞧瞧吧!” 知秋怕她熬坏了身子,几次想带她走。 谢洛笙摇头,搅动着手里黑漆漆的药汁,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轻声道:“他还没醒,我不放心。” 知秋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洛笙,就仿佛失了魂一般只知道守着钟凌寒。 眉心紧蹙,劝了没有办法只能悄声退了出去。 拿着勺子,小心的舀了一口药给他喂到唇边,唇角没有吸入一点,黑色的药汁全都流了出来。 “钟凌寒,你还没有查清当年的真相,没有为你的爹娘讨个公道,你怎么能不醒?”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出神。 这张曾让她害怕的心惊胆战的脸,此刻透明的仿佛一碰就碎。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解毒醒过来.....你说过会护着我,不让我被西疆人欺辱.....西疆人就在皇城,过几日就要与我碰面,你当真不醒吗?” 身子一点点的从床沿挪下来,半跪在他的床边,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枕边,轻喃道:“再过半月我就要及笄了,你不醒,难道要我嫁给别人不成?” 话落,空气忽然泛冷。 谢洛笙惊喜的抬头,一只手赫然抓住她的胳膊。 第四百五十七章 钟凌寒醒了 “除了本王,你谁都不能嫁!”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破败的寝殿,钟凌寒如扇子一般的睫毛缓缓打开,漆黑的眸定定的看着她,露出刹那光芒。 这瞬,所有的阴霾似乎全部消散! “你醒了!” 谢洛笙惊喜的握住他的手,眼眶泛红,咬牙道:“你还知道醒过来!” 钟凌寒低低的笑,望着她主动握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柔意。 谢洛笙察觉到不妥,赶忙放开,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又晕过去。 折磨了他多年的胎生之毒,终于解了! 几乎不可控制,谢洛笙眼睑的水雾越积越厚。 眼看着她落泪,钟凌寒伸手接住,如珠如宝的放在唇边,吸了进去。 狭长的凤眼异常的亮,戏谑道:“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 视线触及到她的胸口上的血迹,瞳孔猛然怔住,脸上的笑凝固,透出颤意,“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挡住伤口,抿唇道:“一点小伤。” 凉薄的内息探查体内,钟凌寒狭长的眸赫然泛起怒气,苍白透明的面容迸出冷冽,阴沉道:“我的毒全部解了,药引......谁让你取得心头血?” “是我自己!” 谢洛笙打断他的话,眨掉眼底的水汽,郑重的握住他的手缓缓按在心口。 “你需要我的血,为什么不让安爷爷告诉我?” 她分明听到安爷爷提了药引,后来没说出口必定是他阻止! 若没有她的血,他体内的毒根本无法完全解开,只能延缓他的死亡时间! 他究竟在想什么! 钟凌寒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脸上的阴霾都被呛的烟消云散,眉头紧皱,忍不住咳嗽。 “你怎么样?” 谢洛笙慌忙扶他起来,要去给他找水。 手腕被人拉住,一扯,落入怀里。 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耳边,疼惜道:“我不想你受疼。” 迤逦的声线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蛊惑,谢洛笙心尖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泛着酸又带着甜。 压下方才的火气,谢洛笙沉声道:“你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钟凌寒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指腹小心的在她的伤口上掠过,拧眉道:“心头血若取的不好,会死!” “胎生之毒没有药引有了千海莲也能解毒大半,至少能撑五年。五年的时间自然能找到其他的法子救我......” 钟凌寒抱她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含着责备,“虽然有安神医在可以银针引血,但你若为取心头血出事,要我怎么办?” 谢洛笙想反驳,话到嘴边,撞上他投来的视线,半晌说不出来。 木瑜靠在门外,听着墙角,适时插嘴,“主子可别再怪主母了,她可不是你理解的那样让大夫取的血,是一刀插在自己的心口,强行出血!要不是安大夫医术高超,主母差点死在府里。” 话落,整个空气顿时凝固。 钟凌寒漆黑的眸子幽深的看着她,半晌,他都没有说话,脸色发黑,隐隐的像是藏着滔天的怒火。 谢洛笙迟疑的看着他,刚要开口,钟凌寒忽然松开她,一掌按在她的伤口上,冷声道:“这里,是心脏!你一刀插下去,有没有想过后果?” “谢洛笙,你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在和本王发脾气? 劈头盖脸的斥责让谢洛笙几次张口都没发出声音,心口一阵气闷,站起来想走。 然而,钟凌寒显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沉着脸,掌心聚集起一股内息,强硬的传入她的心口。 细细的暖流在伤口处环绕,谢洛笙一惊,按住他的手,“别浪费内息!” 肩膀被点了穴,谢洛笙再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凌寒拼了最后的内息为她疗伤。 “噗!” 喷出鲜血,钟凌寒解开她的穴道,瘫倒在床上。 “你是不是疯了!” 谢洛笙声音都在发抖,扶住他,咬牙道:“这点小伤自己会好,我根本没事!” 怀里的人虚弱的不成样子,积压的情绪一时间尽数爆发,低下头,哑声道:“我自小跟在安爷爷身后很清楚怎么做对自己伤害最小,匕首插入心脏放血我有分寸,你何必这般疾言厉色!” “你偏偏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放血救你,难道是希望你为给我疗伤耗尽内息而死吗?” “钟凌寒,我只想救你,仅此而已!” 声音越说越大,谢洛笙生生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扶着他躺下。 怀里的人半天没有声音,谢洛笙担心他出事,紧张的低头,对上一双醉眼朦胧的眸子。 “谢洛笙。”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升起诡谲,修长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幽幽道:“你,在和本王发脾气?” 骨子里对他的惧意还在,谢洛笙身子僵了僵,移开了视线。 她和他近来太亲近,竟然到了她可以肆意发脾气的地步! 理智让她道歉,但情感上她偏偏觉得自己没错! “是!我的确发脾气,王爷若不喜欢,大可......” 话音未落,她的唇被一只手压住。 钟凌寒身子侧着起来,单手撑着,另一只手的指腹缓缓摩擦着她的唇瓣,惑人的眸子溢出细碎的光,“喜欢,我喜欢。” “能和我发脾气,还愿意为我捅自己一刀,笙儿,你越来越把我放在心里,日后恐怕地位无人能撼动。” 艰难的起身,扣着她的后脑不让她躲,薄唇轻轻地在她唇上贴了一下,笑的无比宠溺。 “笙儿,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待我,真的!” “但是,我却不能允许包括我在内任何人让你受伤!” 唇角贴着她的脸一路擦到耳根,留下一片赤红,最终含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慢条斯理道:“这样的事,日后不准再做!” 雪山之上,他们分明约定过彼此都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这个蠢丫头,食言了! 掌心隔着衣裳在她的腰间试探,谢洛笙浑身战栗,被搅合的再生不起气。 偏头,被他满是她的眸子看的脸颊发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去找安爷爷给你看看!” 出了门,谢洛笙伸手抚向自己发红的脸,磨了磨牙。 她怎么总是应对不了他! “丫头,那小子醒了?” 安雄睡眼惺忪的扛着药箱过来,朝她问道。 谢洛笙迎上去,点头,“王爷醒了,有劳安爷爷再给他看看!” 夜幕降临,子时将至,安雄写下药单递给寒松,挡住钟凌寒投来的视线,硬生生拉着谢洛笙回安平侯府。 “你这伤口若是被老匹夫看见,恐怕要大发雷霆!” 吩咐知秋偷偷给她拿衣裳过来,安雄沉着脸给她把脉,忽然撑着下巴,朝谢洛笙问道:“你和长安王,究竟什么关系?” “我那徒弟,老匹夫的两个孙子......都没机会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乱点鸳鸯谱 谢洛笙本来在喝水,一听这话呛了好几口。 “安爷爷您说什么呢!两个哥哥要是听到你这话恐怕要吐血!” 谢洛笙放下茶杯瞪了一眼安雄,“我自小和两个哥哥一起长大,他们对我来说甚过亲兄妹。安爷爷你要再这么打趣,二表哥再给你下泻药我可不帮你了!” 安雄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这这这...”好半天,气呼呼的给她开了药方,“你这丫头把老夫利用完了开始过河拆桥!林苏豫那孩子和老匹夫就知道惯着你,等我那徒弟回来,我好好告你一状!” 谢洛笙眉间一挑,回想了一下过去十几年间从二表哥林沐阳被安爷爷收为徒弟开始,安爷爷吃喝住行没有一样安生过的日子,忍不住笑出声。 “好好好,等二表哥和舅舅舅母回来,我也陪着您一起告状!” 拿好药方,谢洛笙眼看着安雄小心的把剩下的千海莲花瓣收起来,唇角弯了弯,扶着安雄歇下。 犹豫了一会,站在屋前轻声道谢。 安雄应了一声,低声道:“宏德太子的那孩子,毅力忍耐力到了恐怖的地步。扒皮抽筋断骨的痛他都能忍,也不知自小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养出这样的个性!” “这次解毒不容易,若非最后几丝内息吊着,恐怕都醒不过来!” 谢洛笙身子一怔,掌心抚向心口的伤,抿紧了唇。 用来保命的内息,他全都渡给了她! 深吸口气,谢洛笙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孤高清冷的背影。 “大表哥?” 谢洛笙诧异的朝他唤了一声,迟疑的看着他。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若是听见安爷爷逗乐的那些话...... “听到院子有声音,我担心有贼,所以来看看。” 林苏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剑眉浮出轻柔,笑道:“安爷爷惯来喜欢乱点鸳鸯谱,你是我最珍惜的妹妹,不必被那些话困住。” 谢洛笙猛地抬头,朝屋内磨了磨牙。 大表哥果然听见了! 好好的被安爷爷说成一对,大表哥指不定有多尴尬! 林苏豫瞧着她女儿家的小表情,眼底的冰融化成水,神色坦然,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拍了一下。 “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愁思,正事若办完了,回屋好好歇息,我方才煮了一碗粥,等会让你的丫鬟去拿。” 顿了一下,林苏豫无奈道:“府里只有猪肉,我加了桂花,应当可以冲淡味道。” 谢洛笙嘴角一僵,点点头,笑着行了一礼,“笙儿谢过大表哥。” 林苏豫含着笑目送她回屋,视线从她衣裙上的血迹上掠过,很快溢出惊天的怒意。 抬起手,朝空中吩咐道:“去查笙儿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好几道黑影从安平侯府屋顶上掠过,谢洛笙回了屋子,脸上的笑敛了下去。 躺在床上,谢洛笙脸上浮出歉疚。 既然大表哥听到安爷爷说起二表哥和他的胡言,自然也听到了上半句安爷爷问她和钟凌寒关系的话。 但是大表哥半个字都没有提钟凌寒。 前段时日大表哥更亲眼见到她和钟凌寒一起回来,依旧只是把她接回来,依旧没有一个字。 这份纵容,让她打心底愧疚。 她选择了钟凌寒,一步走错,将会又给安平侯府带来无妄之灾! 第四百六十章 信 “小姐,药煎好了,还有林少爷吩咐送来的粥。” 知秋心疼的端着碗进来,小心翼翼的给谢洛笙喂进去,忍不住责怪道:“旁人取心头血都小心再小心生怕危及生命,小姐您倒好,一把刀直接插进去,一点都没想过后果!” 谢洛笙心里也知错,听着知秋絮叨,不断地应着,笑道:“我心里有数,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吞下一颗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换了神色,对知秋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偏偏在钟凌寒解毒时传来皇后病重的消息,陛下在这件事中起什么作用? 她担心陛下参与其中对钟凌寒不利,更不放心长安王府忽然出现的秃鹫和那个女人,所以她让知秋挑了个空去查。 知秋放下药碗,正色道:“皇后病重是香山传来的消息,昨日夜里八百里加急。奴婢收买了养心殿的扫地宫女,据她们说那封信陛下给了海公公看,信里说京城就有千海莲,所以陛下这才下了圣旨全京城搜寻千海莲的花瓣。” 谢洛笙眯起眼睛,低声问道:“那封信,陛下交给了海公公看?” 连一封信都不愿意亲自阅览,信中内容任由下人知晓,皇帝对皇后的态度慢待至此! 不过,皇帝没有参与到这些事里,她倒放了心。 知秋点点头,又道:“奴婢查探时正巧碰见木师兄,木师兄所查和奴婢一致。陛下应当不知道千海莲在长安王府,铜锣的消息全京城都在扩散。” “至于小姐所说王府里出现的秃鹫和女人,奴婢实在找不到下落。” 知秋忽然跪下,低着头道:“没有经过小姐同意,奴婢将小姐遇见那个女人甚至差点被她所伤的事告诉了木师兄,请小姐责罚!” 谢洛笙回神,诧异的看着她,随即将她扶起来,好笑道:“你是想让王府加强戒备,还是替我向长安王诉苦?” 知秋脸红了一圈,闷声道:“小姐为长安王做了这么多事,王爷自然该知晓!” “其次王府戒备不严这才导致什么鼠类都能闯进去,若非小姐机智恐怕又添新伤!奴婢不敢怪王爷,但提醒木师兄和寒大人加强戒备奴婢必须要做!” 说是提醒,其实就是责怪! 知秋护主心切,要不是曾经是钟凌寒手底下人,恐怕打他一顿也有可能! 谢洛笙笑着摇头,轻声道:“他对我已经很好,若不是那个女人提醒,我根本不知道他解毒需要我的心头血!” “王府不是一般人敢闯的地方,那个女人的身份一定不凡!此事接着查,不过千海莲已用,那女人的身份倒也不急于一时!” “你告诉他们也好,第一楼身为武林第一情报组织,查起来总比我们快!” 谢洛笙打开窗,透过稀薄的月光放眼看过去,依稀瞧见一个黑影被另一个黑影拉着扎马步,隐隐的传来嚎叫。 “这个点,外祖还在给四弟训练?” 谢洛笙目露惊奇,看着谢琛跌在地上被林靖驰踹了一脚,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陛下交代的事机缘巧合下她快完成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可惜长了嘴 翌日,万里晴空。 谢洛笙被阳光刺醒,睁开眼,还没缓神,一个火红的人影冲进来,双手叉腰站在门外干嚎,“谢洛笙!本小姐找你来了!” 陈宁宁? 谢洛笙捂着耳朵起身,肩上的衣裳霎时散开。 一股凉意袭来,空中飘过淡淡的香气,谢洛笙瞬间清醒。 这气味...... 钟凌寒昨夜来过? 伸手碰了碰心口,那里的纱布已经被换了,伤口上的药很明显昨夜新上了一遍,肩膀上还有红色的吻痕...... “孟浪!” 谢洛笙快速穿好衣裳,没好气的呵了一声。 刚刚经历过挑筋断骨之痛,又昏迷了那么久,半夜不好好修养来这做什么? 谢洛笙心尖冒着酸气,刚站起来,房门赫然大开,陈宁宁冲进来。 快速关上门,陈宁宁瞧着她不断地摇头,“啧啧,本小姐从谢府找你到安平侯府差点累过去,结果你在这日子过的这么滋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难怪脸都胖了。” “胖了?” 谢洛笙伸手摸脸,肉眼可见的慌乱。 陈宁宁不断地点头,拉着她坐下,“别担心,多练练武你的小脸绝对很快瘦下去!” “你说说你,常年见不到你人,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你就使劲放我鸽子!” 陈宁宁唠唠叨叨,接过知秋端来的热毛巾催着她洗漱,拿起桌上的发簪随手给她绑好头发,拉着她就往外走。 谢洛笙全程都没有插嘴的地方,跟着她一路小跑忍不住问道:“娇娇儿你要带我去哪?” 陈宁宁猛地站住,鼓着下巴一双杏眼瞪圆了看过来,“带你去府上啊!你说好要来陪我的!” “何况你认师多久了,来永安伯爵府几次?祖母日日都说我打不过你,我还真不信了,你今天就跟我过去,我们好好比一场!” 知秋一听陈宁宁要和谢洛笙比武,脸色大变,慌忙阻止道:“陈小姐您改日吧,小姐身子虚,今日不好比武!” 谢洛笙压下知秋的话头,朝她摇头,好笑的看着陈宁宁气呼呼又急匆匆的样子,顺从道:“我跟你去永安伯爵府!” “只是我还没有用早膳,你总舍不得我饿着肚子和你去吧。不如你陪我用完膳后再去如何?” 永安伯爵府对她照顾颇多,她的确该去谢谢老永安伯爵夫人和花夫人。 只是空着手去自然不妥,需要知秋回谢府一趟,拿些谢礼过来。 知秋一听便懂了她的意思,悄声退下。 安平侯府自从上次谋反案遭难后奴仆少了许多,老管家听闻永安伯爵府的小姐要来用膳,急匆匆的去找厨娘。 关键时刻,几碗粥被放在眼前,林苏豫噙着笑拦下老管家。 “那几位大娘家中有事,今日只能委屈笙儿和陈小姐凑合。” 一袭白袍随风舞动,林苏豫褪下铠甲完全不似上阵杀敌的将军,一双剑眉下有着温和却带星光的眸子,声线温和,玉树临风,却又隐隐能感觉到骨子里的正直和英武。 陈宁宁一下子看呆了,紧紧攥着谢洛笙的手,差点叫出来。 “林,林将军。” 陈宁宁抬手擦掉嘴角的口水,蹭的一下站起来,擦了擦手,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听说安平侯府出美男,我本看着林沐阳那小子还心存怀疑,但是今日一见将军果然风华绝代!” 林苏豫温和一笑,虚扶一把让她起来,“陈小姐过誉。” “照理陈大人与祖父是平辈,我该唤陈小姐一声姨,日后莫再对我行礼。” 一句话,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谢洛笙听的差点笑岔气,陈宁宁不满的噘嘴,小声道:“好好地美男子,可惜长了嘴!” 第四百六十二章 陈宁宁和二表哥的相识 林苏豫只是笑,在谢洛笙的碗里撒上一层白糖和桂花,将两碗粥分别递过去。 “陛下急召,我此刻要去进宫面圣。你去永安伯爵府也莫玩的太晚,晚上若回这里提前和德叔说好让他留门。” 林苏豫向谢洛笙递上一块白玉雕成的双鱼玉佩,温声道:“永安伯爵府照顾你颇多,这算大哥个人的心意,你替我送去。” 谢洛笙伸手接住,轻轻点头。 等林苏豫走了,陈宁宁探着脑袋朝她手心里瞧,一双眼亮晶晶道:“这是不是南海暖玉?这么大的暖玉千金难求,祖母念叨了好多年都没能买到,林将军竟然会有?”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将暖玉放到陈宁宁手里,轻声道:“大表哥行事惯来稳妥,这块玉佩恐怕早就准备好了。”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富贵荣华,若要送礼,自然要送稀缺之物。 南海暖玉没有那么好得,没有几年光景,怕是拿不来! 大表哥,有心了! “听你方才叫二表哥的名字,你和二表哥很熟?” 回过神,谢洛笙想起陈宁宁方才的话,诧异的问道。 陈宁宁欢喜的研究着手里的暖玉,郑重的放回谢洛笙手里,撇嘴道:“我和林沐阳那小子不打不相识,一年前在土匪窝里认识的......呃,那什么,你什么都没听见!” 迅速闭上嘴,陈宁宁懊恼的拍了自己的嘴好几下。 一年前,安平侯一家都在边疆,林沐阳不可能出现在京城! 谢洛笙神情微变,拧眉道:“二表哥偷偷跑回来过?” 陈宁宁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他说回来拿东西,路上遇见土匪就和人家干架,我正好跟爹踏青,被那群土匪纠缠,就......认识了!” 陈宁宁脸蛋通红,一双眼根本不敢看她。 其实一年前陈宁宁是偷溜出府,她听说不少人被山匪欺负所以想剿匪主持正义,没想到那群山匪确实有点本事,她不敌被抓住。 绑在柴房撞见同样被抓过去的林沐阳,两个人灰头土脸的面面相视,一拍即合,大半夜撬了山匪窝的锁,带着好几箱金银珠宝赈济被抢的人。 这些糗事,她可不敢说! 谢洛笙瞧着陈宁宁耳根都红了,伸手给她揉了揉,眉眼露出疑惑。 知道陈宁宁没说实话,但和二表哥的相识应该没有说谎。 一年前,二表哥竟然回来过? 拿东西? 他要拿什么? “哦对了,他说他万万没想到千娇万宠长大的妹妹居然在他走后被人欺负,所以当天夜里狠狠教训了一把谢府的人。” 陈宁宁一口干掉一碗粥,朝谢洛笙问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谢洛笙皱眉仔细回想,忽然想到一件事。 “一年前,冯姨娘的屋子里忽然多了很多的蛇...” 吓的冯姨娘和谢文兮一夜没睡,还被不少蛇咬了一口,双手双脚肿了好几天不能见人。 原来这是二表哥的手笔...... 谢洛笙笑出声,咽下最后一口粥,听着门外知秋的声音,带着陈宁宁出府。 也罢,二表哥的事,等他回来问了自然就有答案!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养心粥 “陈宁宁!大早上的你又出去做什么?” 推开永安伯爵府的大门,迎面冲来花夫人的暴怒。 陈宁宁吓的一哆嗦,躲在谢洛笙的后面,吼道:“我去找她来了!你们不是都念叨她吗!我这么贴心你还骂我!” 谢洛笙第一次见到端庄的花夫人如此疾言厉色,僵硬的挤出笑,行了一礼,“夫人安好。” 看见谢洛笙,花夫人脸色迅速缓和,瞪了一眼陈宁宁,关切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夫君说你偷偷出城,还遭刺杀,有没有被伤到?” 谢乐潼刺杀县主一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原本花夫人想亲自去谢府看看她,但考虑到谢乐潼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生生忍住。 现在看见谢洛笙,脸上露出些许歉疚来。 谢洛笙看明白了花夫人脸上的意思,笑容里多出真心,顺着花夫人的手起身,轻声道:“我一切都好,这段时日笙儿多谢婶娘和府中多番相助!” 一声婶娘,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花夫人有一瞬的诧异,脸上露出欣慰,握紧她的手迎进府,虎着脸去看陈宁宁,“这丫头一大早把你带过来,是不是吵着你了?” 陈宁宁不满的跳起来,“我起的可比她早多了!日晒三竿还在睡着,我再不吵她起来,她今天也就废了!” “顶嘴!” 花夫人赏了她脑袋一下,没好气道:“她这段日子辛苦,自然要多睡。你这泼猴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县主一样稳重!” 谢洛笙笑着拉住陈宁宁,让知秋将准备好的谢礼都拿上来,跟着花夫人一道去见老永安伯爵夫人。 老夫人正在浇花,远远地看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见过老...” 谢洛笙话没说完,面前老人脸色一阴。 “啪!” 不由分说,丢下手里的水壶拉着她就走。 “老身头回收徒弟,在外遇见刺客竟然要林家小子和长安王相助才能脱困,实在丢人!” 谢洛笙被老永安伯爵夫人按在椅子上,胳膊上绑住一个沙包,惊恐的看着老永安伯爵夫人念念有词,“今天之内,老身要把所有秘籍都教给你!” “下次只有你救别人的份,不能再让人救你!” 顿了一会,老永安伯爵夫人看着她的小脸,憋了一句,“故意失败等人英雄救美不算!” 谢洛笙几次想要张口,想把大表哥交代的暖玉递给老夫人,但是尝试了半天,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眼睁睁看着桌上被摆上几十瓶药瓶,挨个倒在一起汇成一碗药,搅合了好久,递到谢洛笙面前。 “这是?” 谢洛笙胳膊撑着沙包,颤抖着双手把药碗接住。 老永安伯爵夫人柳眉倒立,自豪道:“老身特制的养心粥,放心大胆地喝!” 浓郁的内息在粥上环绕,这一碗显然不是普通的药汤! 谢洛笙震惊的抬头,望着手上黑乎乎的药汤眉眼发怔。 “老夫人您.....” 谢洛笙感激的站起来,想要行礼,手刚伸出来,被一道力气击中直直的端着药碗进嘴。 苦味直冲天灵盖,谢洛笙闭着眼强行忍住,只消片刻,浑身发烫,一股热浪直冲丹田,调动着她体内残存的内息,竟一点点的修复增多! 她的伤,竟彻底好了! 看着她喝完,老永安伯爵夫人满意的点头。 不等她反应,拽着她出去,丢给她一柄剑,叫来陈宁宁,绑上花白的头发,换上简易的衣裳站在她们的面前。 剑光一闪,老永安伯爵夫人握准长剑一举插入地缝,扬起无数白灰。 “这一招是老身打来北祁的绝招,你们两个可要看清楚了,半分都不能差!” 第四百六十四章 陈大人的不对劲 震撼,从未有过的澎湃从心底燃起。 谢洛笙握紧剑把,跟着老永安伯爵夫人扬起手中的剑,寒光在整个院子里散开,一时间振奋人心。 陈宁宁不甘落后,迎着谢洛笙的动作接着挥舞,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直至黄昏,她们累的瘫倒在地上,老永安伯爵夫人这才稍稍点头。 在习武这件事上,老永安伯爵夫人严厉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老夫人...” 谢洛笙抬着发酸的手腕站起来,对上老永安伯爵夫人嗔怪的眼神,随即改口。 “师傅,这是大表哥让我送给伯爵府的谢礼。听闻您喜欢暖玉,我便借花献佛献给您赏玩。” 老永安伯爵夫人当即喜笑颜开,小心的从她手里接过暖玉,称赞道:“是个好东西!” “难为林家那小子有这份心!就这份张弛有度克己守礼的品格,是多少京中子弟都学不来的!” 老永安伯爵夫人暗暗点头,抬起手,暖玉瞬间化为白色的粉末,随着一道气流冲进谢洛笙和陈宁宁的身体里。 “老身喜欢暖玉是因为它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如今我老了不需要了,这好处就给你们吧!”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老永安伯爵夫人指使两个嬷嬷留下来,“看着她们,今天不把这一套碧玉剑法学个三分像,不准她们走!” 空气霎时凝固,谢洛笙敲了敲发酸的大腿,和陈宁宁面面相视,同时叫道:“师傅/祖母!” 这一声叫的绵长,奈何老永安伯爵夫人双手一伸,捂着耳朵快步走了。 倒在地上,陈宁宁拉着谢洛笙的手靠在自己的脑袋后面,直勾勾看着花夫人身边的侍女端来两碗甜汤,其中有一碗添加了桂花,被指明给谢洛笙。 “啧啧,你那一句婶娘可把我娘喊高兴了,居然特意给你下了桂花,平时都舍不得给我!” “说道理,我爹和你外祖是兄弟,你大表哥早上还说我是长辈来的,你怎么算也该叫奶奶才是!” 谢洛笙含着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夫人比我娘大不了多少,我若喊奶奶岂不把人喊老了?” “陈大人和外祖相差十多岁,若不是共同出征西疆,恐怕也不能拜把子!” 陈宁宁一听到这个顿时从地上爬起来,捏着她的手拍掉她手背上的灰,一脸正色道:“你说起西疆我想起来了,西疆使臣昨日进皇城你知道吗?” 谢洛笙点点头,面色沉了下去,“我知道。” 陈宁宁放下她的手,冲到甜汤那仰起头一咕噜喝个干净,不爽道:“我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书房里呆坐了一夜!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这些人是来讨债的,他定要保护好林大哥什么的。” “除了上次安平侯被诬陷谋反那次,我从没见过我爹这么失魂落魄过!那西疆使臣和我爹还有你外祖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洛笙打理好自己,帮着陈宁宁拍干净身上的草屑,皱眉道:“陈大人竟这样反常?” 外祖和陈大人与西疆的关系......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双眸赫然放大,呼吸冷了下去。 之前钟凌寒和她说过,外祖和陈大人争吵多年甚至绝交正是为了一个西疆王爷! 那西疆王爷机缘巧合下与外祖陈大人交好,一路同行,甚至三人拜了把子,最后那西疆王爷却死在了陈大人的手里,至此两人决裂! 这次西疆使臣来北歧,会和当年死的西疆王爷有关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谢文兮在等着 “陛下有旨,西疆少城主奉命来使,明日早朝后摆宴席,百官协家眷共襄盛举,钦此!” 御林军铜锣声响,谢洛笙周身都散出戾气。 “那群西疆人怎么看也不是好东西,要是明天敢闹出什么幺蛾子,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陈宁宁一把将剑握住,猛地抬起胳膊,痛的嗷嗷叫唤。 谢洛笙和后面的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搀扶着陈宁宁的胳膊带她回房间。 “你今晚就别走了吧,我想你跟我一起睡!” 抱紧谢洛笙的胳膊,陈宁宁脑袋搭在上面,撒娇道。 谢洛笙笑着揉揉她的眉心,不经意想起前世陈宁宁也这样粘着她,结果半夜睡觉踢被子磨牙还要打拳闹的她一夜没睡好! “我陪着你到睡着再走。” 谢洛笙端起碗给陈宁宁喂了一碗粥,望着窗外越发黑下去的天,神情沉了几分。 明日,是一场硬仗! 也不知钟凌寒有没有乖乖在府里养伤! 发呆的功夫,陈宁宁已经睡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练了一天的武,她们的身子早就到了极限。 花夫人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又塞了不少棉花软垫在马车里给她靠着,晕晕乎乎到了谢府,下了车,一道阴森森的视线从远处飘过来,无比阴毒。 谢洛笙霎时清醒,幽幽的回头,对上谢文兮惨白的脸。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爹让我在这等你!” 谢文兮换上讨好的笑,快步迎了上来。 眼睛直勾勾看着送她回来的马车,瞧见永安伯爵府的字样,眼里划过一抹失望。 “什么人!” 忽然,知秋一声厉呵!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隐蔽的地方传过来,谢洛笙眯眼。 拐角处,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朝谢洛笙盈盈行礼,“臣女参见沙湖县主。” 谢洛笙仔细辨认着她的脸,想了起来。“你是柳家小姐!” 曾在宫里将她推倒,挑唆风巧慧杀了她的柳家庶长女柳水儿! 柳水儿脸上露出端庄的笑容,“难得县主还记得臣女,臣女惶恐。”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看着柳水儿想起被她从棺材里救下远走他乡的柳叶心,视线从柳水儿的腿上掠过,讥嘲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身子看着不错。” “可惜了你那妹妹,死在荒郊野外!” 柳水儿脸色一变,瞬间眼眶蓄满泪水,哽咽道:“心儿替我受难还暴毙,我没能救她,只好日夜替她祈福!” “今日我也是去寺庙,出来时天色已晚,担心母亲训斥,二小姐可怜我,带我一起来谢府。承蒙谢府收留,水儿感激不尽!” 说罢,柳水儿又要行礼。 谢洛笙不耐烦的抬手,一道内息硬生生将她拽了起来。 眼角余光从树林里躲着的几个人身上扫过,冷声道:“夜色已深,二妹已经嫁入三皇子府,断没有留在外府过夜的规矩,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谢文兮脸上的恶毒一闪而过,挤出笑来,小声道:“今日是我娘的百日,妹妹求了夫君和爹让我回来守灵。” “大姐!我知道以前我娘多有得罪,如今她已经死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谢文兮噗通跪下,微微抬起下颚,眼底划过精光,面上哭的梨花带雨。 谢洛笙本想走,被她的手拉住裙角。 抬起手让知秋拦下草丛里想跑的人,站住脚,向谢文兮靠近一步,缓缓弯腰,狠狠捏住谢文兮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冯姨娘葬在乱葬岗,守百日你该孤身一人去那!” “我不管你回来是什么目的,明日我听到任何不利于我的流言......” 冰凉的唇贴近谢文兮的耳边,谢洛笙一字一句道:“我便掰了你的脑袋,再没命回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丁香的疑虑 谢文兮整个人如遭雷劈,强撑着看谢洛笙的脸,顿时脸色铁青,浑身战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大姐在说什么!” “县主你这是做什么?二小姐好心来接您,您怎么...” 谢洛笙幽幽偏头,柳水儿当场闭嘴,忍不住躲开她的眼神。 慢悠悠的松开谢文兮的下巴,谢洛笙缓缓站好,命知秋回来,声音冰冷,“谢府家事,若传出去,柳家这笔账我也会和柳大人好好清算!” 松开那群人,知秋跟着谢洛笙回院子,忍不住问道:“小姐明知那些人是故意等着散布流言,为什么还要放过他们?” 按照她的意思,就该都杀了,以绝后患! 谢洛笙摇摇头,低声道:“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只是收了谢文兮的银钱在那等着,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原本谢文兮和柳水儿想抓住我夜里私会男人,却没想到送我回来的真的是永安伯爵府的马车。迫于无奈,她这才跪在地上装出备受欺凌的模样,想明日坏了我的名声。” 谢洛笙端起茶盏,满目嘲讽。就这样的手段,自己前世竟然会栽在她的手里! “二小姐和那位柳小姐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做好一切部署没想到被小姐洞察一切。不过威胁了几句,便也不敢再多舌。今日的谋划,算是全废了!” 知秋厌恶的撇嘴,扶着谢洛笙回院子。 院门外,知夏和丁香正焦急的守着。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知夏一眼看出谢洛笙练了武身体疲倦,赶忙迎上去。 丁香没有动,安静的看着谢洛笙被知秋知夏扶着回屋,眼睑落下一层阴影。 “丁香你真以为谢洛笙是什么好人吗?等你没用了,她立刻过河拆桥!” “她身边已经有了两个新的心腹,她们比你聪明能干据我所知还会武功。你除了和谢洛笙共同长大的情谊,还能有什么?” “她连我这个堂姐都能下手,你区区一个丫鬟又算的了什么?等你彻底被知秋知夏取代,你也会被谢洛笙抛弃!” 谢乐潼对她说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回荡,丁香双拳紧握,眼眶忍不住泛红。 “不会的,小姐不会这么对我!” 丁香声音都发哑,迟疑的看着屋里。 屋内谢洛笙拉着知秋和知夏的手,相处的毫无芥蒂,无比亲昵!冷不丁的,丁香感觉心口忽然空了好大一块! 她在小姐那的地位,真的被这两个人抢走了吗? 丁香艰难的挪着步子进去,望着谢洛笙的脸,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笑道:“小姐晚上都没怎么用膳,奴婢们给您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谢洛笙点头,奇怪的看着双眼通红的丁香,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了?” 丁香摇摇头,轻声道:“大夫人送乐潼小姐出城,回来又撒泼,被夫人强压在院子里不给出去。她嚎了一晚上,看着精神都不正常,小姐您别去触她眉头!” 第四百六十七章 石头 谢洛笙点头,显然对田雅芝的事不感兴趣。 谢乐潼流放,她和谢乐潼母女之间的账就算两清! 谢洛笙顿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丁香,笑道:“这是我从沙湖雪山捡来的石块,像一个鸡蛋还有红白相间的纹理。之前托寒松帮我拿着,昨日方才拿过来。” 丁香顿时僵住,低着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盒子,颤着手打开,望着里面精致小巧的石头,眼眶顿时红了。 “小姐。” 丁香抬起头,哽咽的看着她。 “这是她们都有的,还是只有奴婢有?” 蠕动着嘴巴,丁香神情紧张,小声的开口。 似乎这个答案对丁香来说很重要! 谢洛笙面露诧异,琢磨了一下丁香口中的她们是谁,笑道:“这是特意为你留的石头,知秋和知夏陪我在雪山受伤很深,只记得让她们疗伤,倒也疏忽了。” “疏忽是因为小姐心里有奴婢,她们跟着小姐一同去了雪山,就该自己知道捡!” 丁香一把将石头藏在怀里,闷闷的埋怨。 凑到谢洛笙身边,缓缓蹲下,试探的去拉谢洛笙的衣角,沉默了一会,忽然大哭。 “奴婢以为小姐不要奴婢了!每次都只带着知秋,小姐,小姐是不是觉得奴婢没用,不想要了?” 谢洛笙被丁香哭懵,瞧着丁香哭红的小脸,噗嗤笑出声,“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和知秋知夏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缺一不可!” 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谢洛笙拉着她起来,郑重道:“知秋为人稳重,知夏心思缜密,出门在外她们帮了我很多。而你,从小跟我在谢府长大,了解谢府的每个人,留你在府里能替我周旋,解决后顾之忧。” “况且你并无武功,若陪着我时遇险受伤,我岂不愧疚死?” 一番解释下来,丁香心里的疙瘩解了大半。 捂着谢洛笙的嘴不让她说,急道:“小姐可不能乱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姐说的是,奴婢不像知秋知夏会武功,不能保护小姐,但是京里谢府奴婢都能替小姐周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看好后门!” “吱呀。” 知秋和知夏推开门进来,听见丁香的话,同时笑出来。 “小姐不在府里的这段时日,老夫人时常遣人来请。奴婢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是丁香姐姐机智寻了永安伯爵府相助...小姐可要好好奖赏丁香姐姐!” 知夏放下手里的糕点递给谢洛笙,挽着丁香的胳膊亲昵的开口。 知秋笑着将糕点和粥放好,又倒了一杯温水,走到谢洛笙身侧赞叹道:“果然丁香聪慧,难怪小姐在外那么惦记。” 丁香被夸的脑袋晕晕乎乎,看着知秋和知夏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拉着她们的手,小声道:“你们...人真好!” “小姐说你们为了保护她受伤,现在好些了吗?” 三个丫鬟一言一语一派融洽,谢洛笙摸摸鼻子,笑着坐下。 忽然,一道飓风袭来,将她们三个吹出去。 房门“啪嗒”合上,谢洛笙惊的站起来。 熟悉的气息闯入鼻尖,一双手扯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拉,落入一个滚烫的怀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处理好丫鬟的内斗,你是不是该解解我的相思苦?” 低低的声音飘到她耳里,谢洛笙抬眼,一张面色红润堪比妖神的诡艳面容出现在眼底。 “你为何不在府里休息?” 谢洛笙皱了皱眉,挣扎了一会,实在掰不开他的手,只能作罢。 诡艳的男人不满的低头,在她脖间落下一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轻轻吹气,“没有你,我睡不着。” 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钟凌寒的头埋进她的脖子里,细细的嗅着她的味道,迤逦的声线夹杂着淡淡的委屈。 “身子难受,孤枕难眠,今夜我抱着你睡可好?” 高高在上的长安王发出这样小心的恳求,诡谲莫测的脸都变的清澈纯洁,满眼都只倒映着她的脸。 谢洛笙心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痒,看着他,无端感觉面前这个人像是一只奶狗,正摇晃着尾巴在跟她撒娇。 心一软,将什么礼仪规矩都忘在脑后,点了点头。 刹那,天旋地转,她忽然被人横抱到床榻上,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脸上哪里还有之前单纯可怜的模样。 撕开她的衣裙,检查她心口的伤,沾着药膏给她抹上,又喂着她吃下几块糕点。 “永安伯爵府果然有疗伤圣品,你的伤快好了。” 握住她的手,钟凌寒仔细揉了揉。 “酸不酸?”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谢洛笙被蛊惑般下意识点头。 “休息了一会,好些了。” 钟凌寒低低应了一声,薄唇抿了抿。 “那老夫人未免太狠了些,从早练到晚也不怕你吃不消!”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眉头紧拧,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一直跟着我?” 一个解了毒受尽折磨的人,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本王哪里跟着你?本王是回家!” 撇着她不明白的眼神,捏着她的脸,钟凌寒笑的邪肆,“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谢洛笙顿时被气笑,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真不知道那么温和的宏德太子和灵动的南宫夫人怎么会生出他这样嘴上抹蜜行为放荡的人! 钟凌寒瞧着她通红的脸,狭长的眸子闪过戏谑的光,头一低,吻在她唇上。 在她发火前松开,结结实实的禁锢在怀里。 “笙儿,我身子虚,你对我温柔些!” 抱紧怀中的人,钟凌寒又恢复可怜巴巴的样子。 被子盖在身上,谢洛笙唇角抽了抽——这人胡说的本事越来越大! 能一股掌风将知秋三人吹到门外,他怎么会虚弱! 老狐狸! 谢洛笙磨了磨牙,胳膊碰到他的胸口,身后人发出闷哼。 动作停下,谢洛笙唇角抿成一条线,也不知他真疼假疼。 想着他那日惨白的脸,谢洛笙无奈的放弃,任由他抱着。 “陛下明日要为西疆使者大摆宴席,恐怕那西疆少城主不会善罢甘休!” 从永安伯爵府回来她就一直担心这件事,南宫穆曾经被钟凌寒打伤一只眼睛,在沙湖又被钟凌寒打伤。 几日前抓来的西疆人直言南宫穆是冲他们来的,她不得不小心对待! “被你抓的西疆人,现在如何了?” 她想得到更多的消息! 钟凌寒掌心顺着她的腰缓缓移动到琵琶骨,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服在她的肌肤上打着圈,低声道:“抓来的西疆人知道的都说了,南宫穆来不只为我们,还有其他目的!” “不必怕他,不过是蝼蚁罢了。” 谢洛笙后背一阵酥麻,反手将他作乱的手握住,呼吸稳了稳,应了一声。 南宫穆若有其他目的,会不会和陈大人当初杀的西疆王爷有关? 第四百六十九章 撑下来 深夜,谢洛笙就着衣服睡下。 身边有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竟然睡的很快。 耳边响起清浅的呼吸,钟凌寒缓缓睁开眸子,略微起身依靠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谢洛笙睡着的样子很是乖巧,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钟凌寒恶劣的朝她吹了一口气,黑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像是蝴蝶煽动翅膀在他心尖挥舞。 指腹在她紧皱的眉心上拂过,那张精致的宛如白玉雕琢的脸泛着些许红意,也不知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梦。 喉咙低低发出笑声,钟凌寒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小心的将她拥在怀里,闭上眼。 寒松和木瑜安静的守在屋外,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王爷虽然面上已经没有大碍,但其实内里如同粘起来的陶瓷,一碰就碎。 按照安大夫的嘱咐,王爷受胎生之毒影响巨大,伤及五脏六腑,哪怕已经解毒,也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的调养。 但他知道西疆那群人来者不善,为了保护谢大小姐,王爷吃了大量禁药,强行恢复武功,再一次遭受宛如抽骨一般的痛苦。 唯一让他撑住丹田内即将爆体的内息没有晕厥的理由,就是寒松不断在他耳边念叨的只要王爷撑住,今夜就能抱着谢大小姐入睡! “主子竟然能被你这一句话糊弄,还真撑了下来。” 木瑜斜睨着眼睛瞥了一眼屋里,胳膊肘捅了捅寒松,笑眯眯道:“咱们这个主母的魅力未免太大了,难道以后主子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寒松顺着也看了一眼屋里,木然的扫了一眼木瑜,懒得理他,抱紧手里的剑把,闭上了眼睛。 木瑜无聊的“嘁”了一声,眼角瞥见关门的知夏,唇角邪气一勾,翻身下去。 伸手挡住知夏关门的动作,一双桃花眼泛滥着多情,“小师妹,见着师兄还想躲?” 知夏脸上一白,双拳紧握,闷声道:“木师兄。” 腰上被人一扯,滚烫的唇狠狠压在她的唇上,几经辗转,直到在她的唇上咬出血来,木瑜方才松开。 “明日你是不是要陪着谢大小姐去宫里见西疆使者?” 伸手抵着她的额头,木瑜脸上露出癫狂,轻蔑道:“见到他们就好好看看,西疆人究竟有多丑恶!” “他们曾践踏着每个人的真心!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他们跪在我的面前,任由我鞭笞,给我为奴为婢!” 知夏被他吓到,重重的把他推开,清秀的脸上滚下泪珠,咬牙道:“你和西疆人的恩怨与我无关,木师兄若只想说这些,就回去吧!” 泪珠掉到地上,砸出一个小水坑。 房门合上,木瑜低着头,望着地上那个小水坑,神情阴鸷。 忽然,抬起头,发出诡异的笑声,“嫁给我后,自然与你有关!” 第四百七十章 小姐你不能嫁 翌日,谢洛笙悠悠转醒,偏过头——身侧的人竟然还没有走! “小姐,宫宴快开始了,奴婢给您梳妆。” 知秋从门外进来,看见床上的一幕,身子猛地僵住。 谢洛笙朝她摇摇头,望着床上的男人眉心拧了拧。 轻推一下,他没有醒。 “不像是故意留下。” 谢洛笙没由来的心里发慌,掌心附在他的额头上,确认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小心的抽出自己的衣角,看了他许久,纠结了一会,拿起热毛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整个过程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谢洛笙替他掖好被子,担忧的起身。 “让知夏去一趟安平侯府,把安爷爷秘密带来......” 谢洛笙话音未落,床上的男人赫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迸出寒气,看清她的脸,寒气散尽,刹那流转万千。 “笙儿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在担心我?” 修长的手朝她伸过去,钟凌寒抓住她的手,缓缓起身,墨色的头发散下,诡谲的面容露出疲倦,靠在床榻上透着慵懒。 谢洛笙差点看痴,眨了好几下眼恢复理智,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以他的个性,不该在她的房里待这么久! 钟凌寒当即转变情绪,一双凤眼上霎时蒙上水汽,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下爬,在她的腰上按了下去。 趁她软下的功夫接住,握紧她的手伸向被子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妖神般的脸露出蛊惑,幽幽道:“笙儿,我这里不舒服。” 掌心刮过他的肌肤,谢洛笙惊的站起来,脸色如同残阳一般红,“你,你!下流!” 他怎么敢......让她……! 钟凌寒幽怨的瞥了她一眼,靠回了床上,指腹在她的枕头上打着圈,勾出一层又一层让人心跳加速的弧度,叹息道:“笙儿又不肯帮我,这份难受也只能我自己受着了。” “可是笙儿...” 钟凌寒赫然掀开被子,在她挡住眼睛之时拥着她,在她耳边低笑道:“男人憋久了可是要爆发的,嫁给本王后,你恐怕下不了床。” 一句比一句下流,偏偏谢洛笙还听懂了! 羞耻传遍全身,谢洛笙闭着眼睛呼吸都在加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谢洛笙抬手朝他打过去,还没碰到,胳膊被他一把攥住,细细揉搓。 “别打!打坏了苦的还是你!” 他的话音怪怪的,谢洛笙警惕的盯着他。 却见他若有似无的看着某处,满脸嗔怪。 “轰!” 谢洛笙脑子里猛然炸开声音,内息在身侧躁动,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能把他丢出去。 钟凌寒伸手压了压她炸开的头发,宠溺一笑,翻身从窗户出去。 房间安静了许久,梳妆台发出破碎的声音,谢洛笙偏头看过去,只见到被钟凌寒强制屏蔽了五识,浑身呆滞的知秋直愣愣的背对着她站着。 过了许久,知秋五识恢复,依稀听到钟凌寒最后一句话,缓慢的转身,噗通跪在地上,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小姐,你不能嫁!” 第四百七十一章 谢文兮大闹祠堂 “嘭!” 屋外传来轰鸣,瞬间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小姐好一出大戏!” 丁香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端着一碗薏仁粥放在桌上,指着外面双眼发亮,“二小姐在祠堂跪了一夜,以为祠堂里有冯姨娘的牌位,但是早上沈嬷嬷把祠堂门打开,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冯姨娘的牌位。” “二小姐气的大呼小叫,还把放着供品的桌子给打翻了!” 谢洛笙挑了挑眉,扯唇道:“一个被赶出府的姨娘,谁给谢文兮的勇气认为她的牌位会放在谢府的祠堂?” 丁香不断点头,笑的前仰后翻。 谢洛笙面色冷清,放下毛巾换好衣服,端起薏仁粥喝了一口,停了一下。 这粥的味道...... 昨夜她吃的糕点似乎也有这个味道,有点苦又有点酸。 薏仁粥,为什么会和糕点的味道一样? “这是从哪拿来的粥?” 放下勺子,谢洛笙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丁香“啊”了一声,回道:“这是厨房刚做好的,王婆子就放在案上,奴婢跟着桔梗姐姐一起拿的。” “味道不好吗?” 丁香疑惑的问道。 谢洛笙摇头,脸色发沉。 知秋眸光微闪,伸手去端碗,笑道:“也许太烫了小姐吃的不好,奴婢给您吹吹。” 话毕,一根银针从知秋的衣袖里出来,掩着袖子插入碗里。 银针出来,光亮如初。 没有毒! 知秋朝谢洛笙摇头,几个人心思总算放下。 “老爷来了!” 几个丫鬟在外面喧闹,谢洛笙放眼看去,屋外不少人似乎正在聚集。 跟着人群出去,谢荣一声爆喝回荡在整个谢府。 “谢文兮,你这个不孝女!” “啪!” 沈嬷嬷上前狠狠上前甩了谢文兮两个耳光,恭敬的捡起地上的供品,跪在地上。 谢荣看见谢文兮挨打本还心疼,被沈嬷嬷这一举动闹的恢复了理智,厌烦道:“你娘已经被赶出谢府,不再是我谢荣的妾,有何面目留在谢府的祠堂?” 谢文兮眼泪唰的流下来,跪在地上拉扯着谢荣的裤脚,楚楚可怜道:“可是,娘是您最爱的女人啊!” “她为您生儿育女,伺候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的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连个牌位都不肯放吗?” 谢文兮惯来知道怎么让谢荣心软,嗓子里说出最柔的话来,带着谢荣去回忆和冯姨娘的点点滴滴。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勺子丢在地上发出声音,谢荣下意识回头看,和谢洛笙清冷的眸子对个正着。 “爹。” 谢洛笙淡淡的行了一礼,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多余的话。 但偏偏,她的这份从容让谢荣感觉无地自容。 “让我娘别过来,无端惹得一身骚。” 谢洛笙吩咐下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谢荣听见。 知夏领命退下,谢荣几次张口,在看见门边林尔容的身影时猛地怔住。 谢文兮阴毒的看着谢洛笙,红着眼还想继续哄谢荣,“爹!我娘真心爱您,一直把您放在心里......” “冯姨娘败坏谢府门楣,已经被赶出府,谁还敢在谢府提她?” 谢老夫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谢文兮,严厉的看过去,朝谢荣呵斥道:“谁准你放这个东西进府?”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谢老夫人厌恶极了谢文兮,怒道:“来人,把她轰出去!” 谢文兮不断朝谢老夫人恳求,大吼道:“祖母!我是兮儿啊!您不能这么对我!” 桔梗将她拉下去,柳水儿匆匆行礼低着头跟了过去。 谢府门合上之时,谢文兮亲耳听见几个碎嘴的婆子发出的讥笑,“之前还以为会是三皇子妃,贪了老夫人那么多好东西却成了妾,真丢人!” “在三皇子府混了这么久连个贵妾都没当上,也敢回谢府闹,我呸!”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开的西宫门 “你,你们怎么敢这么说我!” 谢文兮瘫在地上,一双眼怨恨的瞪着那些婆子,不可置信。 “若我娘还在,若是几年前,我定要撕烂你们这些人的嘴!” 柳水儿眼见着谢府的大门合上,冷漠的松开搀扶谢文兮的手,拍拍身上的灰,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冷笑道:“二小姐,看来你在谢府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受欢迎!” 抬抬手,柳水儿叫来一辆马车,径自上去,轻飘飘道:“你最好完成了郡主吩咐的事,否则你还有没有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不一定了!” 马车从谢文兮身旁踏过,一蹄子挑起灰尘溅到她的脸上,极其狼狈。 透过门缝,看着谢洛笙淡雅的脸,谢文兮眼底溢出血丝。 “这不是兮姐儿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身后响起田雅芝故作关切的声音,谢文兮红着眼回头。 田雅芝赶忙将她抱住,咬牙道:“想向谢洛笙那个贱人报仇吗?大伯母帮你!” “轰隆!” 青天白日撂下一道惊雷,谢荣吩咐下人快速将祠堂收拾干净,低声向谢老夫人认错。 自从谢乐潼被流放,谢老夫人已经多日不曾和他们说话。“日后谢府不准让不干不净的人进来!” 谢老夫人沉着脸让谢荣起来,转头看着谢洛笙,鬓上别着奢华的紫玉木兰花簪泛着光。 “宫里催着参加宫宴,还不出发?” 没有再提谢乐潼,谢老夫人的脸上也再没有哀伤的神色。 谢洛笙恭敬地应了,瞥了一眼谢老夫人嘴角快压不住的笑意和脸上的急切,眼底露出讥讽。 祖母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势力的祖母。 参加宫宴这件事,让祖母觉得脸上有光,再顾不得和她之间的仇怨。 “嘶!” 府外响起马匹的嘶鸣,高公公踏进来,笑道:“杂家奉太后懿旨,接沙湖县主以及谢府女眷入宫!” 太后接人入宫?! 谢老夫人的脸上霎时满布惊喜。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笙儿,还不谢过高公公?” 谢老夫人抓着谢洛笙的手带她出去,迫切的仿佛来接的是她。 林尔容和谢洛笙对视一眼,压住眼底的讽刺,和孙姨娘扶住谢老夫人的胳膊。 谢荣还要早朝,向高公公作揖后快步上马。 谢琛瞧着谢老夫人,脸上布着阴霾,脚步慢下来落在人后。 谢歆甜一步不落的跟在谢洛笙的身后,脸上露出怯意。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生怕做错了什么为谢府惹来麻烦! 皇宫内院,金碧辉煌,谢歆甜拉着谢洛笙一同从马车下来,眼睛看向宫门,疑惑道:“西宫门平日都是关着,为什么今日竟然大开?” 西门直通天坛,只有祭天这样的大礼才会开门,皇城守卫森严,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谢洛笙忽然想起那日西疆使臣进皇城,有几个看着西宫门好几次,难道...... “知夏,随我去看看。” 按住谢歆甜,让知秋和丁香照顾她,谢洛笙带着知夏朝西宫门走过去。 入眼,两个宫门中间凹陷,践踏的如同破铜烂铁! “这是怎么回事?” 谢洛笙眯起眼,身上透出寒气。 高公公跟上来,叹息的摇头,“前日西疆使者来访,说是走错门,半天敲不开城门就把这里砸了。” “他们只说西疆惯来如此,城门不开便砸,陛下震怒却又不好发作。” “这样的门自然无法合上,只能大开。新的城门至少三日才能安上......当晚守门的御林军尽数被罚,那群始作俑者还在逍遥法外。” 第四百七十三章 请县主安 乌云密布,隔着西宫门,谢洛笙眼尾扫见几个黑影。 冷冽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个西疆人簇拥着南宫穆满脸狰狞的朝她笑。 瞎掉的那只眼睛带着玄金色的面具,挡住了半边脸,越发可怖。 “那是谁?” 知夏顿时紧张的靠近谢洛笙,神色惨白。 谢洛笙的拳头一点点收紧,眸底涌着冰,冷声道:“西疆少城主,南宫穆!” 知夏和南宫穆阴沉的目光对上,呼吸猛地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南宫穆有种熟悉感! 视线移到废掉的西宫门上,知夏脸上迸出杀气,掌心一扬,握住衣袖里的暗器,挡在谢洛笙的前面。 “噗嗤。” 南宫穆轻蔑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大摇大摆的带着西疆人从他们眼前走过去。 “走,去大街上。看看北祁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腰软脚小!” “哈哈哈哈!” 令人作恶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皇城,他们这些人为了迎接南宫穆这些人入宫,而这些人却无视礼节将他们抛弃在一边出宫游玩! 谢洛笙眼底滚出巨浪,浑身散着戾气,唇角勾出令人心惊的弧度。 高公公脸色登时难看,还想劝他们回去,被谢洛笙拦住。 “和西疆蛮夷说不上道理,他们敢出去丢的是西疆的脸!” 西疆城主算是一个懂礼的人,据外租所说他身体不好这才大权旁落多年,导致西疆北祁连年对峙。 前年城主身体病愈,第一件事鸣金收兵,和外祖签下和解书。 按照前世她对西疆城主的了解,他一生都致力于和北祁化干戈为玉帛。 若知道南宫穆如此行事,必定大发雷霆! “知夏。” 谢洛笙轻声吩咐,“把今天的事传出去,最快的速度传到西疆!” 西疆城主并非只有一个孩子,南宫穆慢待他们,她不介意帮他丢去少城主的位置! 知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扬唇点头。 “小洛笙说的是,西疆蛮夷你跟他们说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身后传来银铃般的声音,谢洛笙回头,只见陈宁宁一袭红衣满身清爽骑着骏马慢悠悠的过来,发髻变成男子的束发,满脸英气,桀骜的模样。 谢洛笙对来人绽出笑,伸手牵着她从马上下来,好笑道:“你这模样若被夫人看见,免不了一顿毒打!” 陈宁宁撇了撇嘴,抱着她的胳膊好一顿撒娇。 抽出腰间的长剑递给来收兵器的侍卫,抬着下巴哼道:“那群西疆人不配看见本小姐女儿装扮!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士兵,只配我一身戎装!” 陈宁宁望着南宫穆他们远去的背影,唇角勾了勾,挑眉道:“他们自己要出去的,要是在大街上受惊......应该不算北祁照顾不当吧!” 谢洛笙眸光微亮,指腹在手腕的桌子上细细摩擦,幽幽道:“只要留着一条命,北祁都好交代。” 乌云密布下,两个少女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幽深的让人毛骨悚然。 高公公在旁边听着,自顾低下头,手里的浮尘甩了甩,全当自己没听见她们的计策。 一切安排妥当,谢洛笙牵着陈宁宁和谢老夫人汇合,全然当做无事发生。 看过去,意外见到田雅芝竟然也赶了过来。 “笙姐儿这么望着我做什么?你大伯也是官员,难道我还不能来入宫赴宴?” 田雅芝的声音尖酸沙哑的可怕。 谢洛笙淡淡的移开视线,唇角露出讥嘲的弧度。 谢乐潼刚被流放,大伯母进宫是打算尝试求情! “笙儿!这是皇城,不可仗着太后宠爱随意走动!” 谢老夫人听不惯她们的对话,看她轻松的模样眉头紧锁,生怕她丢了谢府的人,遭太后厌弃! 陈宁宁想替谢洛笙说话,被按住。 “孙女明白。” 田雅芝扯了扯唇,嘲讽道:“老太太说的是!皇宫不比外面,笙姐儿不过担了一个县主的虚名,可别真把自己当县主看,到时候让人看笑话!” 谢老夫人不耐烦的呵斥,脸上也露出赞同。 就在这时,东宫门大开,谢洛笙带着陈宁宁踏进宫门,四周丫鬟跪倒一片。 “奴婢请县主安,县主千岁!” 第四百七十四章 操持宫宴? 公主般的阵仗无比隆重,陈宁宁骄傲的朝田雅芝挤眉弄眼,冷笑道:“看见没有!小洛笙的沙湖县主是实打实的身份,可不像有的人空在宫里长大,除了学会歹毒的心肠什么都没捞到手!” 田雅芝被挤兑的脸上毫无血色,呼吸加重,想讽刺谢洛笙样貌气质比不过谢乐潼。 仔细去瞧,却见谢洛笙肤如白雪,腰如束素,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令人移不开视线。 比起谢乐潼,谢洛笙行宫礼更为优雅,仿佛在宫中生活多年! 她还一直以为谢洛笙是个土包子,多日来谢洛笙的耀眼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然而今日却再不能视而不见! 这个贱丫头,什么时候蜕变的如此完美! 田雅芝压下心底的不甘,咬紧牙向谢洛笙道歉,“笙姐儿果然深得太后宠爱,方才的话是伯母说错了。” 谢洛笙淡淡的朝田雅芝额前暴动的青筋上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缓缓伸手,将面前的宫女扶起来,笑道:“你们无需多礼,今日宫宴繁忙,你们辛苦了。” 话落,丁香从荷包里拿出金瓜子挨个赏了一些。 “老夫人让小姐备着的赏赐,各位姐姐千万别推辞!” 冷眼看着的谢老夫人忽然被点名,神色微变,很快染上笑意,让桔梗给丁香送去帕子,点头道,“诸位都是宫里的红人,谢府几个孩子若有什么差错还要诸位指点。” 宫女们连呼不敢,喜笑颜开的把金瓜子收了,格外热情的给谢老夫人带路。 “太后在等你,在太后面前乖巧些,别耍小性子。” 这句话,比起宫门口的斥责多了不少温情。 谢洛笙行了一礼,点头应了。 田雅芝看着她们祖孙情深的模样,恨的牙根痒痒。 陈宁宁被谢洛笙看着,后知后觉,撅着嘴跟着谢洛笙学,也让丫鬟赏了些东西,小声道:“我就不喜欢这些人情赏赐,你怎么跟我娘一样还逼我学!” 谢洛笙等众人走了,没好气的捏她的脸,“宫里不比府里,散些东西总归没错!” 陈宁宁“哦”了一声,摇头晃脑道:“她们都有礼物,我是不是也有?我还没收过你的礼物呢,回去记得给我准备一份!” 高公公在一旁看着她们黏糊,暗自点头。 宫外喊着永安伯爵府到,陈宁宁脸色大变,连忙松开谢洛笙的手,“不能让我娘看见我的打扮,我先溜了!你等会去宫宴找……救我!” 陈宁宁飞快跑了,高公公含着笑带谢洛笙去见太后。 慈宁宫外,德妃摸着肚子从里面出来,瞧见谢洛笙嗔怪道:“太后今日起的早,宫宴前想休息会,左右等你不来,已经被本宫哄睡下。” 走到谢洛笙的面前,德妃望着她素色的发簪,摇了摇头。 “来宫里也不打扮打扮,可惜了你这张脸。” 从发上取下一支墨绿色的玉簪给她插上,德妃满意的点头,“多日不见,本宫本该和你多聊聊,奈何陛下将此次宫宴交由本宫一手包办,实在忙不开。” 停了一会,德妃问道:“不如,县主帮本宫操持宫宴如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宫宴菜单 操持宫宴? 谢洛笙只是外姓县主,怎么能操持宫里的宴席? “娘娘……” 谢洛笙话音未落,德妃伸出食指挡在唇上,笑着摇头。 “你和宫里关系匪浅,日后就算不嫁进宫恐怕也是高门主母。本宫带你操持一次宫宴,你必定受用终身!” 牵着她的手,德妃不由分说带她朝御花园走。 熙熙攘攘的人群正聚集在御花园谈笑,盛开的牡丹花簇拥着这些女眷,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德妃吩咐下人提着冰桶放入御花园给大家乘凉,唇角扯了扯,“这次宫宴涉及西疆,所以主场在沧海殿。沧海殿很少使用,所以宫人都在清扫并未来得及布置。” “偏偏这些人都想着能进宫是一件大事,所以来的一个比一个早。虽然嫌她们,但是面上却不能显露,都带来御花园,再摆个戏台子让她们有事做,轻松打发就好。” 一言一语,德妃仿佛说的不是京官家眷而是一堆等待处置的杂物。 谢洛笙眼角跳了跳,并未应声。 或许出于她们的同盟关系,德妃在她面前没有半分伪装,抚摸着肚子带着她去沧海殿。 殿内数十宫人正在焦急清扫,谢洛笙走快一步被德妃按住,“我们若进去这些宫人必定忐忑,忐忑之下做事恐怕会生疏漏,日后你作为主母,也该学会在暗处观察,不影响下人干活才是。” 德妃拿起宫女递来的花名册随意翻看,扫了一眼谢洛笙,将另外一个册子递给她,扬唇道:“这是本次宫宴菜单,你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谢洛笙接过菜单,看着里面上百道菜品,唇角抿了抿。 目光停留在最后几道菜上,眉眼划过戾气,“这一页是主菜名单,若臣女没看错的话,烤全羊,手撕饼都是西疆菜?” 德妃朝菜单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西疆使者拜访,陛下身边有人建议摆出西疆菜显示北祁泱泱大国的包容度,所以主菜这才定了西疆菜。” “不过最终菜单还没确定……你觉得不妥?” 德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轻飘飘问道。 谢洛笙骤然合上菜单,朱唇拨动,冷声道:“既然西疆使臣来北祁,本次宫宴自然以北祁为主!” “北祁作为东道主,断然没有用西疆菜的道理!” 谢洛笙双手放在腰侧,行了一礼,恭敬道:“臣女恳请娘娘驳回这份菜单!以北祁名菜招待,彰显北祁国威!” 话落,四周鸦雀无声。谢洛笙身后缓缓走出一人来,姿态妖娆,艳蓝无双。 “沙湖县主好大的威风,本宫的建议陛下都不曾提出异议,沙湖县主张口就要驳回?” 浓烈的香气直冲谢洛笙的鼻尖,尖锐却缠绵的声音落入耳里。 谢洛笙抬头,只见兰贵妃站在她的面前,一双娇媚的双眸宛如汪洋大海深深的看着她。 多日不见,兰贵妃依旧妩媚妖娆,完全不像在冷宫囚禁多日的模样。 那日养心殿外求见陛下的狼狈模样也仿佛从没有过! “姐姐这就说笑了,洛笙丫头并不知这份菜单是姐姐拟定,只是说出她的想法罢了。” “难道姐姐为此生气不成?” 德妃含着笑伸手将谢洛笙拉到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洛笙丫头别怕,兰姐姐是个宽宏大量之人,不会因此惩罚你!” 第四百七十六章 帮衬 兰贵妃双眸涌出杀气,勾着唇,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和德妃握着的手,冷笑道:“本宫,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承蒙陛下信任,定下一份菜单,遭受沙湖县主刻意针对,本宫难道不放在心上?” 本次宫宴本该兰贵妃全力操持,但因着牵扯进张丞相的事里,被冷落多日,只求来一份菜单拟定的机会! 如今德妃带着谢洛笙打她的脸,她岂能不气! 兰贵妃看着谢洛笙的眼里怒意翻滚,带着明晃晃的狠毒。 转瞬的功夫,谢洛笙已经明了德妃带她操持宫宴的目的。 只要兰贵妃拟定的菜单被驳,这次宫宴就彻底成为德妃全力操持! 如此,只要皇后不回来,德妃将会牢牢掌握管辖后宫大权! 就算没能驳回菜单,兰贵妃听到她的话,也必定视她为眼中钉! 德妃还是不放心她! 想通这一点,谢洛笙脸上露出讥嘲。 “本宫带洛笙丫头来的,姐姐当真生气,便冲着本宫……” “贵妃娘娘!” 德妃正要周旋,谢洛笙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噗通跪在地上,谢洛笙沉声道:“臣女不敢针对娘娘,但娘娘拟定的菜单的确问题颇多!” 迎着兰贵妃阴狠的视线,谢洛笙一字一句道:“前段时日本朝刚抓住私通西疆外敌的张丞相,在此之际西疆使者拜访我们自当强势。一味宽容忍让不会让西疆人感激,只会将我们的大度当作软弱可欺!” “恕臣女直言,娘娘牵扯进张丞相谋反案被关冷宫多日,如今承蒙陛下再度恩宠理当更加谨慎。” “涉及西疆之事,贵妃娘娘不该管,也不能管!” “放肆!” 兰贵妃愤怒的抬起手,对上谢洛笙波澜不惊的眸子,呼吸一窒,手在空中缓缓握成拳,收了回去。 恼怒的瞪着她,耳尖动了动,兰贵妃脸上忽然露出艳丽的笑,慢悠悠的弯腰将她扶起来。 “沙湖县主,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玲珑心!你说的是,本宫被西疆连累受了不少苦,就不该再接触西疆任何事!” “既然陛下将宫宴之事交给德妃妹妹,菜单德妃妹妹若看的不好,便改了吧!” 指甲狠狠在谢洛笙手背上掐出殷红的血印,兰贵妃回过头,笑靥如花。 “陛下!” 一抹明黄缓步进来,拥住兰贵妃的身子,斥责道:“你身子不好,怎么穿的这么少?” 谢洛笙分明感觉到德妃身子僵住,脸色沉了下去,抬头看着兰贵妃。 兰贵妃对陛下的脚步声了如指掌,竟然背对着都能准确掌握到陛下的行踪! 只见兰贵妃宛如藤蔓一般攀上皇帝,听到皇帝的呵斥,娇声道:“陛下为何对臣妾这般凶?德妃妹妹怀着龙子却也只穿着两件,臣妾还多一件!” 皇帝抬眼朝德妃瞧了一眼,德妃敛下情绪,正要行礼,被拦住。 皇帝视线落在谢洛笙头上,谢洛笙也不知皇帝方才听了她的话多少,眸光闪动,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眯了眯眼,沉声问道:“你为何在这?” 德妃将她护住,笑道:“臣妾行动多有不便,请来县主帮臣妾做些事。请陛下恩准!” 皇帝只看了她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淡淡的应了一声,“你怀着麟儿还要处理宫宴确实辛苦,谢家丫头机灵,既无事便留下帮衬你一二!” 第四百七十七章 目的一致 “恭送陛下!” 眼睁睁看着皇帝带着兰贵妃离开,谢洛笙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瞧见德妃满脸的失魂落魄。 忽然,德妃向后一倒。 “娘娘!” 谢洛笙赶忙将她扶住,拧着眉查探她有没有被伤到。 德妃轻轻摆手,站稳,冷笑道:“谁也没想到她的命这么大,牵扯进那样的谋反案里竟只关了几天冷宫,如今又得到陛下盛宠!” 谢洛笙扶着德妃在树影下坐好,权当没听见德妃说的话,诚恳道:“兰贵妃既然已经应允,还请娘娘撤去这些西疆菜,替换上北歧名菜!” 德妃诧异的对她看着,良久,笑出声,“谢洛笙,你当真有趣。” “你为何对那份菜单如此执着?明知道那份菜单是本宫挑拨你和兰贵妃关系的利器,为何还要顺着本宫的话说?” 谢洛笙已经习惯了德妃突如其来的坦诚,双手捧着菜单递上,声音发沉,“西疆边境,不知多少北歧士兵惨死在西疆人的手里。如今虽说北歧西疆签订休战协议,但过往的恩怨不会这么简单的烟消云散!” “今日宫宴来的武将大多随外祖在西疆的战场上浴血过,若他们看见在自己效忠的朝堂上看见西疆的主菜,必定心中哀泣!这对他们并不公平!” 谢洛笙顿了顿,换了一种语气,接着道:“况且西疆人大多野蛮,他们踹坏西宫门就是灭我们的威风。若再迁就他们,恐怕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上的菜不仅仅是菜,是主次的关系! 陛下对西疆人,太过容忍! 这会引起武将的不满,恐怕将多生事端! 德妃深深地看着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菜单,“这份菜单,本宫换!” 德妃的影子随着阳光的倾斜在地上越变越小,谢洛笙低头看着,想起钟凌寒说的话来。 钟凌寒能认祖归宗,德妃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谢洛笙眼尾打量着四周,丫鬟仆从都在院外,这里只有她和德妃两个人! “娘娘。” 谢洛笙幽幽的抬起头,直直的注视着德妃,轻声道:“您和兰贵妃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三皇子若得势恐怕对您不利。” “大皇子身居宫外,想必和您关系也并不亲厚.....您和您腹中孩儿的荣华富贵,或许该选一株良木!” 德妃一双寒眸绽出冷光,忽的,唇角缓缓的绽出一抹弧度。 “谢洛笙,你是替长安王做说客?”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她,无声无息,却也相当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德妃朝她伸出手,缓慢的站起来,戏谑道:“本宫竟不知你们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若早知道...今日倒也不必来这一出。” 谢洛笙听出德妃话里的意思,脸上划过怪异,“娘娘此话何意?” 德妃挑眉,端庄的面容露出几丝疲倦,“本宫今日无非想彻底断了你和三皇子的机缘,好让你死心塌地跟着长安王罢了。” 德妃偏过头,看着她的目光几分狡黠,“你和本宫的目的,竟然一致!” 谢洛笙心跳骤然加速,震惊问道:“娘娘为何......” 德妃今日这一场戏,竟然不是为了德妃自己掌握后宫之权,而是为了钟凌寒? 德妃不知她和钟凌寒私下的情谊,所以今日上演这一出让她和兰贵妃决裂和钟锦潇再无可能?! 德妃低着头,缓缓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脸上露出慈爱,轻飘飘道:“御医前日告诉本宫,本宫肚子里怀的......是个公主。”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刺痛 因为是个公主,所以德妃失去了保障,她需要一个靠山! “谢洛笙,选择那个孩子,你一定不会后悔!” 握住她的手腕,德妃指腹无比珍惜的摩擦玉镯,良久,松开她的手,神情恢复常态. “时间差不多了,本宫该布置宫宴场地,你去帮本宫把菜单交去御膳房。想换什么菜,尽管告诉御厨!” 谢洛笙收起心底的惊涛骇浪,恭敬的接过菜单。 目送德妃进入大殿,谢洛笙迈步离开院子。 经过大门,一道黑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抬眼,谢文兮的衣角从假山晃过。 “洛笙。” 钟锦潇令人作恶又故作亲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谢洛笙瞥眼,黑影落到脚下,将她牢牢罩住。 默不作声的向旁边迈了一步,踏上他的影子,停了脚步。 这里是皇宫,钟锦潇毕竟是皇子,她无法当作听不见。 “三皇子有何吩咐?” 谢洛笙转过身,身子站得笔直,好整以暇的对钟锦潇看着,显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你为何要和母妃说那番话?你可知母妃对你印象不错,一直让本殿娶你!” 钟锦潇贪婪的看着她精巧的脸,声音夹杂着些许温怒。 谢洛笙眉心一挑,笑问道:“所以呢?” 钟锦潇被她问的一愣,不满道:“你今日向着德妃,这样驳母妃的脸,母妃必定恨毒了你,本殿想娶你恐怕会遭到母妃的呵斥!” 这本是可以避开的麻烦,谢洛笙今日行为让他心里窝火!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他,头摇了摇,好笑地问道:“三皇子,你该不会……还想娶我?” 向前走了一步,谢洛笙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拧眉道:“粗略算下来,臣女拒绝三皇子不少于五次,更甚臣女还打过你……臣女对三皇子的不喜已经表达的如此明显,三皇子竟还纠缠的仿佛狗皮膏药?” 以前,她还顾及钟锦潇的身份和他周旋,但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之后,她早和钟锦潇撕破脸,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做着要娶她的白日梦? 钟锦潇被她说的脸色煞白,脸上蒙上一层冰霜,眉眼阴郁,“本殿知道你对本殿从未放下,你我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岂是那么容易结束?你帮钟凌寒那个野种的事本殿都可以不计较,本殿说过,你此生必须嫁给本殿!” 忽然,钟锦潇伸手要抓她的胳膊,谢洛笙眸光绽出寒芒,反手掐住他的胳膊,猛的用力。 “咯吱。” 骨头的碰撞声响起,谢洛笙松开手,钟锦潇的手臂垂了下去。 “三皇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把自己的手弄脱臼?” 谢洛笙冷笑的后退,掌心划过刺痛,转瞬即逝。 瞧了一眼,并无异样,谢洛笙没放在心上。 强势的冷冽将钟锦潇环住,忽然,钟锦潇膝盖尖锐的疼,跪在地上。 “三皇子,如今这样你还觉得臣女对你旧情难忘?” 谢洛笙弯下腰,勾了勾唇角,吐气如兰,“如你这般令人作恶的蝼蚁,不配点评长安王!” “你欠我的,欠淮西灾民的,欠天下人的帐终有一日都会了结!” 第四百七十九章 嚼舌根 谢洛笙的背影越来越小,钟锦潇睚眦欲裂,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满眼阴鸷。 要不是看她还有点姿色和用处,他岂会三番四次给她机会娶她? 这放在一年前,这个女人还不跪在地上求着他娶? 攀上了长安王,当真以为自己有了高枝,翅膀硬了可以飞了! 前段时日知晓她才是虎口中救下他的人,他还存着几丝真心和歉疚,想弥补! 但如今.....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等娶回府中,看他怎么玩死她! 钟锦潇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挺直了腰杆,“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那人浑身一颤,惊恐道:“殿下,属下无能为力!第一楼是......” 时至辰时,阳光只露出一会很快被铺天盖地的乌云遮住。 谢洛笙将菜单交到御膳房,替换了西疆菜,仰头看着天,眉心紧皱。 今日...仿佛有暴雨! “小姐。” 被她吩咐盯着钟锦潇的知秋疾步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三皇子一切如常,已经去了太医院。一路上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事? 被她扭断胳膊,压弯胸腔,强迫跪下,他哪里来的好事? 谢洛笙的手捏着衣角,眼底划过冷芒。 “你继续跟着他,让知夏去找寒松,提醒长安王小心些!” 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既然钟锦潇听到她和兰贵妃说的那些话,便意味着他一直在院外...... 这样的话,他必定也听见了她和德妃说的关于钟凌寒的事! 德妃是钟凌寒一派已经被钟锦潇发现,那么他极有可能开始筹谋陷阱! “你先去一趟德妃处,提醒德妃后再跟着钟锦潇!” 谢洛笙拉住知秋,低声道:“一切小心!” 知秋郑重的点头,急匆匆出去。 迈出御膳房,丁香早早地在那等着,担忧的迎了过来。 “小姐一进宫就没了影子,奴婢担心坏了!” 谢洛笙朝丁香笑了笑,幽幽道:“我没事,陪我去御花园!” 宫宴正殿还没有收拾妥当,恐怕所有人还要在御花园待一会! “这谢府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出了一个沙湖县主罢了,竟然也好意思坐在前排!” 御花园外,柳夫人正和几个夫人嚼舌根。 柳水儿见到她来,扯了扯柳夫人的衣袖,放大音量,“水儿给县主请安。” 柳夫人不耐烦的回头,正对上谢洛笙冷若冰霜的眉眼,脸上一顿,一股寒气直逼头顶,讪笑道:“县主怎么来迟了?” “她沙湖县主是谁,高高在上的,哪里看的上区区宫宴!” 刺耳的声音从风巧慧的嘴里吐出来,跟在长公主身侧走到御花园正中心位置,满眼轻蔑。 “臣妇/臣女参见长公主,郡主!” 柳夫人赶忙行礼,谢洛笙淡淡的扫了一眼风巧慧,屈膝向长公主行了一礼。 冷芒的眸子看的风巧慧脊背发寒,差点向后躲。 长公主伸手将她按住,撑在她的后背逼着她站稳,风韵犹存的脸上浮出若有似无的冷笑,开口道:“娘教过你多少次,说话前要仔细思考。沙湖县主一朝入了太后的眼,飞上枝头变凤凰,难免浮躁,你该多教教她如何做主子才是!” 第四百八十章 震惊 长公主话落,御花园人人低头,寂静无声,个个神色各异。 长公主这话听起来是在教训风巧慧,但一言一语全是呵斥谢洛笙不懂礼数,说她山鸡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 风巧慧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心底那点害怕顿时消散,不屑的道:“娘说的是,女儿一定教会她如何做一个主子!” “噗嗤。” 柳水儿忍不住笑出声,躲在后面的谢文兮慢悠悠的走出来,跪在风巧慧的脚下。 讥讽的看了一眼谢洛笙,换上可怜的语气,开口道:“请长公主,郡主莫见怪。大姐在谢府被人看轻惯了,忽然被抬这么高礼数自然不周,若有得罪之处妾身替大姐道歉!” “贱人!” 谢琛眯着眼要出去,被谢老夫人狠狠按住。 孙姨娘和谢歆甜红着眼不知如何是好,呢喃道:“大小姐被欺负...夫人去了紫宸宫,得快将夫人请过来!” 谢歆甜擦掉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急匆匆出去。 “宫宴这样的场合沙湖县主都能迟到,依臣妇看着实失了礼数。沙湖县主,您还是请回吧!免得再做错什么,丢人!” 狠辣的声音响起,谢洛笙缓缓看过去,拧着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说话的正是杨将军的夫人杨平的母亲! 杨平自在巷子欺辱谢琛被她教训,随后带着杨夫人和杨将军来谢府问罪反被罚,和他们的梁子就结下了! 前段时日,他和风巧慧一同意图刺杀自己,被德妃交到谢府,谢琛吊打了一夜,听闻杨平双腿已废,活不了几年。 将军夫人恨毒了谢洛笙,奈何杨将军明令禁止她和谢洛笙为敌,只得忍住。 如今长公主发难,她趁势也想踩谢洛笙一脚!谢洛笙不稀罕与这样的人计较,幽幽的盯着长公主,唇角轻扯。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长公主刻意挑起针对她的一场局,但她却不能和长公主互怼——她不能给钟凌寒带来麻烦! 揉了揉手腕,谢洛笙站起来,正要说话,被一股内息挡住。 “谁说沙湖县主迟到?县主可是在场所有人中第一个到宫里来的主子!” 温和的声音带着戾气传过来,长公主脸色微变,众人看过去纷纷跪下,惊疑的请安:“参加德妃娘娘!” 德妃被宫人搀扶着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握住谢洛笙的手,无视所有人跪下去行礼,带着她走到人群中间。 笑道:“怎么,本宫央求了许久才得到陛下恩典找来帮衬本宫布置宫宴的贵人,在诸位夫人这竟然是个不懂礼数宫宴迟到的罪人?” 寂静。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德妃。 “沙湖县主...竟然帮忙操持宫宴?!” 这是何等的恩宠! 竟还是得到陛下恩准! 刹那,情势瞬变,柳夫人和将军夫人宛如当头棒喝,浑身发抖。 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洛笙和德妃牵着的手,脸上红的如同出血,慌忙跪下,磕头道:“臣妇不知县主帮忙布置宫宴,请德妃娘娘,县主恕罪!” 第四百八十一章 惩罚 “这么冤枉小洛笙,一句见谅就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宁宁从外面大步走过来,站在柳夫人和杨夫人面前,冷笑道:“休想!” 德妃转过身,笑盈盈的对谢洛笙看着,慢条斯理道:“说错话自然要罚,沙湖县主打算如何处置?” 谢洛笙朝地上的两个人扫了一眼,眸色发暗,“就请两位夫人,去金銮殿外等待柳大人和杨将军吧。” 这意思......谢洛笙要把她们从这场宫宴赶出去?! 柳夫人和杨夫人脸色巨变,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求助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呵斥道:“沙湖县主这罚太过了!” 德妃脸上划过一抹对谢洛笙的赞赏,打断了长公主的话,“这两位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排挤沙湖县主,明明是个一品诰命却要被两位夫人羞辱...啧啧,可怜的洛笙丫头是太后的心头宝,若是知道这事,恐怕太后要大发雷霆。” 搬出太后,长公主再不能接话,额前青筋暴动,虚眯起眼,眸底泛着绿色的幽光,手在空中摆了摆,命人把柳夫人和杨夫人拖下去。 “县主饶过母亲吧!” 柳水儿慌忙跪下抱住谢洛笙的脚踝,手刚碰到,被一股强大的内息撞开。 吃痛的抬头,正见到谢洛笙缓缓地收回手。 这股内息,是谢洛笙发出来的?! 柳水儿神情大骇,还想探索,被一袭红衣缠住。 “没想到柳家的小姐竟然如此孝顺,公主婶婶,不如让她跟柳夫人一起去金銮殿吧!” 陈宁宁挡住柳水儿的身子,狡黠的开口。 长公主被逼到这份上,只能点头。 一直脸色还算平稳的柳水儿顿时恐慌起来,朝风巧慧方向求道:“郡主救我!” 风巧慧话没出口,谢洛笙冰冷的声音已经砸了下来。 “太吵了,还请诸位还宫宴一个清净。” 陈宁宁娇蛮的笑出声,眉眼一抬,火红的裙摆在空中舞动,厉喝道:“还不快把柳水儿一起拖下去!” “不要!郡主救救臣女!” 柳水儿犀利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场之人纷纷收回目光,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县主果真好福气,竟然能得陛下和德妃青睐,操持宫宴!” 这瞬,所有人都对谢洛笙恭敬殷勤起来。 谢老夫人满面红光,笑着和几位夫人谈笑。 谢文兮双目染上猩红,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隐藏在人群之中,怨毒的看着远处意气风发的谢洛笙。 长公主目光发深,朝谢洛笙展颜一笑,竟像是毫无芥蒂。 风巧慧憎恨的从谢洛笙面前经过,压低声音道:“你给本郡主等着!” 谢洛笙唇角溢出一缕笑,眼眸连闪动都不曾。 这些人的见风使舵已经不能引起她的任何反应,后宅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构陷她已经感觉到厌恶! 丹田内一股热浪不断翻涌,她的后背莫名沁出一层汗。 “听闻已经退朝,怎么不见长安王和三殿下?” 陈宁宁记得父亲陈范宁说的话,长安王对永安伯爵府有恩,她要向长安王道谢。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谢洛笙的院子见过几次长安王,但是都没想好怎么道谢,前几日得了一把匕首很是锋利,所以打算送给长安王就算道谢。 四处都没找到长安王的身影,陈宁宁忍不住去瞧谢洛笙。 “小洛笙知道长安王去哪了吗?” 第四百八十二章 蜜蜂 谢洛笙轻轻摇头,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背,唇角抿出一条直线。 德妃来之前有股内息拦住她,不让她说话,分明来自钟凌寒! 但是他此刻,已经不在御花园! “时辰差不多了,方尚宫准备了一出折子戏,诸位随本宫前去正殿观赏如何?” 御花园外跑进来一个宫女,在德妃耳边耳语,德妃点点头,朝大家笑道。 德妃这么说,意味着宫宴终于正式开始,脸上带着喜气,纷纷点头。 陈宁宁满脸不高兴的挽着谢洛笙的胳膊,闷闷道:“完了完了,祖母还有我娘去陪太后还没见到我这个样子,等会到了宫宴恐怕我跑不掉一顿毒打!” 谢洛笙好笑的揉着她的脑袋,“知道要挨打还要打扮成这样,你当真不要命!” 陈宁宁咧嘴一笑,下巴抬了抬,傲娇道:“就那群西疆人,我愿意来已经很给他们面子!” 跟着德妃一同来到沧海殿,此刻殿内金碧辉煌,上千张桌椅摆放妥当。 殿门大开,庄重的黑色毯子从殿内直铺到殿外。 殿内灯火通明,窗帘拉开,宽阔的场地足足能容纳上万人! 长公主带着风巧慧自顾坐下,环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是招待西疆使臣的宫宴,为何不见西疆使臣?” 谢老夫人满怀激动的站在殿内末尾处,跟着大家一同四处张望,诧异道:“西疆使臣难道自早间出宫还未归?” “那群人...出宫?” 长公主喝茶的手顿时僵住,诧异的看着谢老夫人。 和谢老夫人同时进来的几个人跟着插话,长公主听完,唇角轻扯,霎时,鹰隼的盯着德妃,拨唇道:“为西疆使臣接风的宫宴却没有西疆使臣,德妃娘娘,难道陛下将操持宫宴这样的大事交到你的手里,就为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还有沙湖县主,既然你帮衬德妃操持宫宴。为何还会任由德妃犯这样的错误?” 长公主猛的抬手,茶杯重重落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 德妃神情凝固,手缓缓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呼吸加速。 谢洛笙和陈宁宁对视一眼,同时弯唇,幽幽道:“想必,他们该回来了!” 话落,沧海殿上空传来刺耳的鬼哭狼嚎。 “北歧陛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啊!” “不要蛰我!你这个蠢笨的蜜蜂...” 所有人怪异的抬头。 “咚咚咚!” 十几个黑影齐齐砸下来。 “北歧皇帝!” 南宫穆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爆发,乌央乌央的蜂群很快盖住整个屋顶,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黑影。 “救,救命!” “啊!是蜂子!” 女眷们尖叫的跑开,连风巧慧都吓的伸出手挡住脸,大喝宫人赶走蜂子。 谢洛笙护着德妃站到一旁,抬起手,洒下一把白粉,刹那,蜂子尽数散开。 南宫穆和一群西疆人小心翼翼的露出脸,又红又肿的脸登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噗嗤!” 陈宁宁笑喷,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谢氏小儿,这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南宫穆阴沉沉的朝谢洛笙看过来,他的额头冒着血,挡住半边眼睛的金色面具也隐隐有裂痕,一看就是遭遇过毒打! 谢洛笙掩唇而笑,寒光乍起,幽幽道:“是我,又如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轻蔑 “谢氏小儿!” 南宫穆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一时间,气氛电光火石,满是狰狞。 西疆人纷纷站起来,恶狠狠的摆出拳头。 守在一旁的御林军早就忍不住,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和西疆人两相对峙。 谢洛笙掌心扬起,调动内息,幽幽的看着殿外。 那一抹明黄色她看的清楚,陛下,在等西疆人挑事! 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把这里闹翻天! 德妃看着谢洛笙冰冷的脸色,更注意到她手心的气团,目光收敛,摸着肚子坐在座位上,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好你个谢洛笙,竟然找人打西疆使臣,你简直丢尽了北祁的脸面!” 风巧慧找到机会对付她,激动的站起来。 “你住口!” 陈宁宁一声娇呵,径直走到谢洛笙的身边,朝西疆人愤怒道:“小洛笙一直和我在宫里,怎么出去打你们?” “看你们头上的花,恐怕去了花巷调戏了良家妇女,这才被人教训!” “蜜蜂可不是谁都蛰的,你们在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把蜜蜂给引了过来!” 陈宁宁话音落,南宫穆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堪。 谢洛笙拨动着手腕上的镯子,脸色森然。 “城西方才出了乱子,听说有几个贼人意图掳走几个孤女,是不是你们?” 轻飘飘的声音从谢洛笙的口里出来,下一句惊的南宫穆身子发颤,“西疆使臣来北祁求和,却不曾想光天化日之下对无辜女子行乱子,只是打了你们几下,已经手下留情!” “此事若让西疆城主知晓,少城主的下场可见一般!” 谢洛笙眼里似有寒芒闪过,冷冽的眸光宛如地狱鬼火。 方才知秋知夏回来禀告,她们本跟着永安伯爵府的几个护院打算按照计划教训这群不懂礼的西疆人,但她们所见所闻皆是禽兽行径,异常可恶! 恨急之下,他们联合几个见义勇为之士一同套了麻袋将这些西疆人毒打,乱了方寸。 这些西疆人也有些本事在身上,纠缠一番,陈宁宁养的护院伤了大半! 摸着袖口的女王蜜,谢洛笙脸上露出嗜血。 这些女王蜜她让知秋洒在身上,只要碰到毒粉,立刻四散,能引来方圆数百里所有蜂群。 若这些西疆人没这么狠毒,也不会遭遇蜂群袭击! 陈宁宁想到她的护院奄奄一息的模样,红着眼瞪着这些西疆人,满脸杀气。 南宫穆上下打量谢洛笙,邪气的摸着已经红肿的下巴,笑的极其嚣张,“被我看上是她们的福分!谢氏小儿,你在宫里竟然还注意我的行踪,莫不是对我情根深种?” 话音未落,谢洛笙骤然抬手。 “啪!” 一记内息狠狠甩在他的脸上。南宫穆勃然大怒,一巴掌拍碎眼前的桌子,猩红的眼睛犹如野兽,“你这个贱妇!” “够了!” 长公主愤然起身,犀利的环视一圈,命御林军和西疆人收起武器。 西疆人轻蔑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长公主咬了咬牙,朝西疆人冷声道:“几位身为西疆使臣,北祁布置宫宴替各位接风洗尘,但各位罔顾礼法自行出宫,甚至在北祁皇城为非作歹,实在难看!” “几位既然如此轻视北祁,出使北祁并非自愿,那就请回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钟凌寒来了 “轰隆!” 晴天霹雳。 刹那乌云滚滚,狂风大作,这般气势犹如盘古开天令人窒息.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长公主,唇角扬了扬。 大是大非面前,长公主没有站错队! 北祁众人默不作声的涌到殿内,霎时北祁人和西疆人分为对立面,杀气弥漫。 南宫穆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驱赶。 羞辱感传遍全身,擦掉嘴角流出的血,扯唇道:“区区女流,也敢赶我走?” 浓郁的黑气顺着强大的内息席卷上空,谢洛笙扬起手阻挡,陈宁宁紧随其后。 南宫穆的内息狂烈又来势汹汹,谢洛笙脸色登时难看,额头露出冷汗。 “区区蝼蚁,也敢在北祁放肆?” 幽凉的声音从头顶炸开,惑人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强大的内息顶住了她的手,替她撑住了南宫穆的黑气。 寒气越甚,谢洛笙惊愕地抬头。 眼前的风暴被诡谲的身影挡住,她的腰揽上一只修长的手,薄凉的唇从她耳边擦过,一股内息将她和陈宁宁一同推了出去。 “长安王来了!” 一众女眷欢喜的叫出来,谢洛笙眸光闪了闪,看过去,只见钟凌寒骤然加大内息,掌心狠狠落下。 “砰!” 平地惊雷,涛声阵阵! 两股内息在空中相撞,炸出火星,余波化为飓风从他们的脸上吹过,上千张桌椅裂成碎片! “娘娘小心!” 眼见德妃倒下,谢洛笙扑了过去,握住德妃的胳膊,空中旋转,堪堪停下。 西疆人被钟凌寒的内息狠狠击中,纷纷吐血。 南宫穆捂住眼睛,龇牙笑出声,阴狠道:“钟凌寒!你终于出现了!” “南宫穆,本王说过,别让本王看见你!” 钟凌寒修长的手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黑色的眸从谢洛笙苍白的脸上掠过,狭长的眸底酝酿着风暴。 南宫穆哈哈大笑,面容扭曲,“我还没取你性命,你怎么能不见我!” 癫狂的视线落在谢洛笙身上,南宫穆讥笑道:“你现在来可真没意思,就在刚刚,我差点就要了那个女人的命!” “她敢算计我,从今日起就再不会有安生的日子!” 南宫穆赫然伸手,要去抓谢洛笙的衣服.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来北祁为的就是迎娶这个女人让你心如刀绞!既然你在,她也在,我现在就撕掉她的衣服,我要你亲眼看见我和这群兄弟轮流玩死她!” 谢洛笙目光一冷,盯着伸来的手,眉眼划过戾气,猛的抽出御林军的剑,狠狠砍了下去。 “啊!” 南宫穆吃痛收手,钟凌寒大步将她拽到身后,妖孽般的脸蹦出肃冷,下颌线收紧,掌心击出寒风。 勾唇道:“本王的王妃,谁敢触碰!” “砰!” 南宫穆躲之不及,胸口被重重砸了一下,呕出黑血。 “钟凌寒,停下!” 谢洛笙分明感觉到他的气息不稳,握住他的手,幽幽开口。 他的身子没好全,根本不能消耗这么多的内息! 若真要打,她可以尽力一战! “在闹什么!” 一抹明黄带着明艳的兰贵妃进来,厉声呵斥。 望着倒地的西疆人,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这椅子你西疆想要? “参见陛下!” 长公主带着一群人一同跪下,率先开口,“西疆使臣被蜂群袭击,皇妹带着众人驱赶受了一些惊吓这才喧闹了一些,还请陛下恕罪!” 虽说赶人,却也不能真赶! 德妃深谙此道,应声附和。 钟凌寒幽凉的扫了一眼南宫穆,漆黑的眸底划过诡异的暗芒,一言未发,掌心扬起,径直坐下。 钟凌寒在陛下面前不行礼不是第一次,众人已经见怪不怪,谢洛笙叹了口气,撇了一眼他的神色,恭敬的屈膝。 钟凌寒......好像在生闷气? 南宫穆见钟凌寒嚣张,再看着自己下意识抱拳的双手,恨的双眼充血。 皇帝点了点头,扶起德妃,让长公主起身,朝南宫穆问道:“西疆少城主伤势如何?可需回西疆调养?” 这话,竟然含着赶南宫穆走的意思? 南宫穆吐了一口血,僵硬道:“有劳北歧皇帝挂念,我没事!” 方才长公主给足了台阶,南宫穆有错在先自也不敢继续挑衅,擦去脸上的血迹,望着钟凌寒和谢洛笙,邪气的勾唇,“北歧给我送来一份大礼,这笔账我记住了!” “北歧皇帝,我饿了!是不是该开席了?” 德妃忙点头,想让大家入席,回头,却发现大殿一片狼藉,唯一还算完好的椅子也已经被钟凌寒占着。 南宫穆眯着眼,朝钟凌寒走过去。 “北歧身为东道主,总不至于让我站着吃饭!” “那把椅子,该留给我!” 明显的针对,南宫穆料定在皇帝面前,钟凌寒不敢出手! 但钟凌寒...却不是一般人! 众人皆屏气凝神,紧张的看着那边端坐的妖神。 钟凌寒听着他说的话,低垂着眸子看着地上的灰尘,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大半的情绪,喉咙滑动了一下,低低笑出声,吐出两个字,“是吗?” 谢洛笙心尖微颤,抬眸看过去。 只见钟凌寒抬起手握住了椅子边沿,玄黑色的锦袍顺着动作在地上落下阴沉的影子,无数的碎片沉寂在他脚下。 忽然的,钟凌寒缓缓起身,暗金色的靴子踏在废墟上,衣角迎风而动,仿佛高不可攀的魔神! 暴风雨来临前的盛怒在他眼底炸开,谢洛笙呼吸都忍不住屏住。 钟凌寒如玉一般修长的手指握住椅子的边沿,轻笑道:“这椅子,你西疆想要?” 巨大的轰鸣顷刻而起。 “嘭!” 刹那,椅子裂成碎片! 狂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草屑,尽数朝南宫穆脸上吹过去,钟凌寒宛如地狱魔音的声线在他耳畔落下。 “拿去!” “撕拉!” 椅子最尖锐的地方从南宫穆的手臂上划出血痕,钟凌寒松手,唇角勾出的笑恶劣的宛如魔鬼。 他没有调动全部的内息。 却显然在趁机发脾气。 反正护住了他自己,也不是对她发脾气,区区一把椅子罢了,并无不妥! 谢洛笙松了口气,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宫穆苍白的脸色,从他眼前走过去。 手里的长剑溢出冷光,风巧慧惊愕的看着谢洛笙划开地上的毯子放置最高位恭请陛下落座。 “北歧民风淳朴,盛兴之时席地而坐尽显潇洒之气。西疆使臣既来访北歧,自当感受北歧风采。” “臣女斗胆,请陛下娘娘...落座!” 第四百八十六章 知道钟凌寒的秘密 上千把椅子一朝尽毁,吉时将至,哪怕德妃再通天也无法短时间内凑出新的分量。 这群西疆人眼高于顶,无比蛮横。 若在他们面前所有人慌乱的去找椅子,必定被他们嘲笑! 既如此,席地而坐,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却显得过于贸然! 风巧慧冷笑的等着看她的笑话。 “沙湖县主之请,合情合理!” 寂静间,钟凌寒打破僵局,颀长的身子朝她走过来。 谢洛笙微怔,掌心被一股温热包裹住,很快松开,黑色的影子将她笼罩,噙着笑从地上拾起一块随意的坐在地上。 但隐隐的,钟凌寒的眸子望着她的眼神发着凉。 怔然间。 “方才谁准你强出头,被南宫穆打伤,想让本王心疼,嗯?” 轻微的声音顺着风传入耳里,她的腰被一道内息裹住,教训了好几下。 谢洛笙面色一红,瞪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 这人......开始秋后算账了! 两个人的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谢洛笙面上装的极好,半分波澜也无。 皇帝深深地对谢洛笙看着,金色的龙袍扬起,皇帝在谢洛笙放好的毯子上盘腿坐了下去,哈哈大笑,“沙湖县主想的周到!” “曾几何时,北歧始祖就是在一片废墟中建立国都,席地之礼已流传近千年!今日大殿不必收拾,坐在长安王为朕打出的废墟上,为西疆使臣接风!” 皇帝一锤定音,谢老夫人悬着的心顿时落下,紧绷的脸上顿时笑开花。 皇帝接受了谢洛笙的建议,谢家——皇恩必定更甚! 陈宁宁崇拜的看着她,忍不住伸手为她鼓掌。 长公主从谢洛笙手里抽出长剑,亲自为自己劈开一块,细长的眼尾漫不经心的瞧了谢洛笙一眼,扯唇道:“本宫,终于感觉到你是个有用的东西!” 虽然讥讽,却在夸赞。 谢洛笙恭敬的行了一礼,并未在意。 剩下的毯子由御林军劈开,女眷们跟随着长公主落座,殿外的百官依次进来,瞧见殿里的情景默契的没有出一声,顺从的坐在皇帝的下侧。 “西疆使臣为何不坐?难道不喜北歧之礼?” 皇帝拿起摆在地上的酒壶,笑盈盈的问道。 南宫穆咧了咧嘴角,大手一挥,带着人坐了下去。 场上,还有德妃和跟着皇帝来的兰贵妃没有落座。 德妃本想坐在皇帝的身侧,不曾想兰贵妃快她一步,如同藤蔓一般缠上皇帝,牢牢地坐在皇帝的身边。 “兰妃姐姐...” 德妃面色不愉,正要开口,钟锦潇大步迈过来,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万岁!” 钟锦潇满面红光,像是有了什么极大的好消息! 谢洛笙眸光微凛,看向殿外。 知秋和知夏低着头快步从偏处走到她身后,低声道:“三皇子见了暗卫,像是得了王爷的秘密,说定要大肆宣扬!” 秘密? 钟凌寒的秘密...... 谢洛笙的心思顿时沉了下去。 钟凌寒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例如为调查宏德太子当年真相,他在宫中遍布眼线,亦或者他曾出手调查陛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钟锦潇,知道了什么? “奴婢将小姐嘱咐的话告知了王爷,王爷让您宽心,德妃是王爷一派并不是秘密。” 知夏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开口。 谢洛笙瞧着钟凌寒,和他那双诡谲的黑眸对上,心猛地一跳。 身侧忽然落下一道黑影,一袭蓝衣坐在她的身边。 谢洛笙一惊,抬起头,手背上落下德妃白皙的手。 第四百八十七章 重头戏 “本宫还未谢你救命之恩。” 德妃望向她,眼底清澈,饱含着笑意。 “保护娘娘是臣女该做的事!” 谢洛笙正要起身行礼,被德妃拉住,“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透过谢洛笙的位置看向钟锦潇,德妃笑了一声,“你也有心,察觉到三皇子听到我们的对话,让本宫小心。” “本宫既然决定帮长安王,自然也没打算瞒着。以本宫和兰贵妃的关系,原本帮三皇子就不可能,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德妃握住谢洛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戳了一下谢洛笙的掌心,奇妙的感觉传过来,谢洛笙惊奇的瞪大眼。 德妃含着笑带着她逗弄肚子里的孩子,轻飘飘道:“本宫是太后的侄女,三皇子再蠢也不敢明着对本宫动手,本宫这边你倒不必担心。” “不过长安王......恐怕三皇子会使坏!” 德妃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分心,低声道:“听闻你舅舅即将入京,你外祖和大哥奉命去迎......这次武将大多被陛下用各种借口支出去,这一切都是三皇子吹的耳旁风。” “你要小心,三皇子极有可能和西疆人有勾结!” 谢洛笙眸子赫然放大,望着钟锦潇落座,脚步隐隐一瘸一拐的痕迹,眼底迸出杀气。 满场的人悉数落座,兰贵妃隔着人群看着谢洛笙和德妃相视一笑的模样,手一紧,手腕上的镯子应声而碎。 泛水般的眸子盯着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脸上露出滔天的恨意。 “谢洛笙这个女人,竟真有几分像她!” 兰贵妃阴恻恻的开口,眼眶陡然溢出猩红。 脑海中,谢洛笙护着德妃在空中转动稳住的动作挥之不去。 她曾经.....也被人这样护过! 只是,护着她的人女扮男装,令人憎恶! 安排妥当,宫人托着盘子进来,一道又一道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 盖子掀开,足足上百道菜品遍及大殿一半。 然而......没有一道菜是西疆菜! 南宫穆眯着眼,冷笑的推开面前的菜肴,抓住一个宫人给他当靠背,直直的躺过去。 几名舞女翩翩而入,乐师击鼓弹奏,悠扬优美的曲调伴随着舞姿展现在众人面前。 谢洛笙对歌舞没有兴趣,下意识去看钟凌寒。 意外的,他的位置空空如也,竟然已经离开? 谢洛笙心底隐隐不妙,站起来想去寻她,兰贵妃的声音硬生生将她留下。 “今日德妃妹妹布置宫宴,还求了沙湖县主帮忙操持,难道只准备这些歌舞助兴?” 兰贵妃捡起盘子上的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皮,笑道:“西疆使臣们看着这些舞,个个都像是要睡着了。” “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曲目,不如德妃妹妹现在就拿出来吧。” 若有似无的硝烟正在大殿弥漫,兰贵妃一直想找德妃的错处,现在终于借题发挥! 德妃冷笑,起身叫停歌曲,对皇帝道:“臣妾为今日宫宴准备了十多件助兴曲目,除却歌舞还有折子戏以及比武。” “宫宴刚刚开始,歌舞......” 德妃话音未落,南宫穆骤然起身,一脚踹开可怜的宫人,大声道:“比武才有意思!德妃娘娘,既然有比武,何必浪费时间看这些没用的舞蹈!” “重头戏既然有,就上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说什么? 南宫穆凶相毕露,德妃受惊,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 迟疑的看着皇帝,德妃脸上露出为难。 皇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西疆使臣有兴趣,便看比武吧!” “好!” 南宫穆这才有了劲头,伸脚跨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捧瓜子,一脸兴奋的看着殿外。 三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踏进沧海殿,恭敬的向皇帝行礼,随后招呼着膀子开打。 三个男人打的唾沫横飞,无比粗俗。 谢洛笙环顾四周,众人面前的菜肴混上这样的场景,任谁也吃不下去! 兰贵妃......究竟想干什么? “啪!” 几个西疆人忽然起身,踢翻了面前的盘子,讥笑道:“这就是北歧的武士?既然要打就要真打,这些花拳绣腿有什么好看的!扫兴!” 西疆人顿时闹成一团,南宫穆躺在宫身上笑的极为狰狞。 堂堂北歧大殿,却要忍受这些西疆人的轻视! 所幸外祖不在殿内,否则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谢洛笙面上浮出戾气,掌心扬起冰寒的内息,隐隐已经要控制不住。 “陛下!” 她刚站起来,风巧慧竟比她更快一步。 “皇帝舅舅!” 一声娇喊喝停了正在比武的三个人,风巧慧望向皇帝,娇气道:“既然西疆使臣不喜欢看这三个人比武,不如换人吧!” 不好的感觉从心头涌起,谢洛笙眯着眼,警惕的看着风巧慧。 眼尾,扫见谢文兮得意的笑容。 这些人...在布局! “巧慧想换谁比武?” 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风巧慧赫然转身,从袖子里抽出鞭子,猛地甩在地上,鞭尾在空中挥出红光,紧盯的谢洛笙,抬起下巴挑衅道:“沙湖县主,我们比一场吧!” “沙湖县主和郡主要打起来?” 场下一片哗然,谢老夫人脸色大变,谢荣赶忙起身,“小女武功卑微哪里比得上郡主,认输!” “还没比就认输?爹就这么看不起大姐?” 谢琛冷笑,青色的长衫随风飘动,从地上起来,站在谢洛笙的身后,“大姐不想伤人,郡主若要比,臣子可以替大姐一战!” 风巧慧被谢琛看的浑身发凉,武举那日长枪从她脸上划过的恐惧刻在骨子里,牙关竟然打颤。 “本郡主说了,是和谢洛笙一战!” 谢洛笙冷冷的扫了一眼风巧慧,朝皇帝屈膝,“如此重要场合,臣女不敢献丑。” 这是宫宴,长公主就在这看着,风巧慧挑衅再三,她无法保证在场上留她一命! 钟凌寒还需要长公主的支持,她不能和长公主再闹矛盾! “什么献丑!谢洛笙你是在拒绝本郡主吗?” 风巧慧见谢洛笙不接招,脸色沉了下去,鞭子高高扬起,气愤的要甩在她的脸上。 厉风从面上划过,风巧慧下了十足十的力气,鞭子落在地上刷出一层白印。 这若是刷在谢洛笙的脸上,必定毁容! 抓住盛怒的谢琛,强忍着心口喷涌的怒气,谢洛笙转身要落座。 “安平侯对战西疆几次逃跑懦弱无比,你作为安平侯的外孙女,果然骨子里一样流着懦弱的血!” 风巧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脚步猛地停下。 回过头,清冷的双眸蔓延出浓烈的血腥,脸上顷刻间染上煞气,谢洛笙冰冷的看着风巧慧,唇角缓缓张开,“你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懦夫? 风巧慧对上她的眼,身子一僵,血液仿佛凝固,握着鞭子的手都在发抖。 不能,她不能怕! 何况谢洛笙她已经...... 风巧慧深吸口气,厉声道:“本郡主说你和你外祖一样,都是懦夫!” 长公主脸上大变,猛然起身,呵斥道:“巧慧闭嘴!” “懦夫?” 谢洛笙嗤笑,抬起脚一步步朝风巧慧逼近,幽幽道:“外祖与西疆对战十余载,多少西疆罪人死于外祖之手。” “托陛下信赖,北歧边境因外祖奋力一搏得以安宁,为守北歧国门,外祖和北歧男儿多少次生死之战,死里逃生。” “看我外祖一生,对战上千场从无败绩!唯独最后一场,顾念西疆将士尚且有父母等待儿子,妻子在等丈夫,婴孩在等父亲,这才鸣金收兵给他们求和的时机。这一场在你眼里,是懦弱?” 谢洛笙越来越靠近,风巧慧脸色苍白,抬起手想朝谢洛笙挥鞭子。 手刚抬起,被谢洛笙一把扼住。 指尖上的冰冷顺着风巧慧的胳膊传遍四肢,冻的她几欲晕厥。 谢洛笙的话,还在继续。 “为守北歧,外祖抛家舍女远去千里之外,舅舅舅母成亲刚一年便远赴边境,两位表哥在京城呆的日子屈指可数,他们的牺牲在你眼里是否不值一提?” “你活在北歧将士用命堆砌出来的安全壁垒里,却对他们横加指责无法接受任何对敌国的宽容,这就是你巧慧郡主身为北歧皇室的气度?” 谢洛笙赫然指向南宫穆,眼底涌动着癫狂,“他们!” “这些西疆人,他们是北歧敌国,但哪怕是他们,听到外祖名讳哪个不心生敬畏处处尊重?反倒巧慧郡主你,无端的指责构陷竟然试图毁掉外祖盛名?” “你所说的懦弱,逃避,这两个词四个字,哪个和外祖和戍守边境的十万将士有关?” 谢洛笙用力抓紧了风巧慧的胳膊,歪着头,唇角扬起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既然你想打,我,奉陪到底!” “嘭!” 谢洛笙猛地松开手,风巧慧没站稳向后一栽,差点倒下去。 “你!” 风巧慧张嘴想骂,抬眼,却见半寸阳光顺着青砖绿瓦在她的身上倾泻而下,刹那间,明媚耀眼,潋滟无比! 她斗不过谢洛笙! 风巧慧脑子里忽然迸出这样的想法。 颤抖的去看谢洛笙的眼睛,那双眼漆黑的仿佛深夜,平静的仿佛魔鬼正在等待机会将她彻底吞灭! 谢洛笙动真格了! 真要比,她会死在谢洛笙的手里! “请陛下恩准,臣女与巧慧郡主比武!” 衣裙扬起,谢洛笙跪在皇帝面前,满面冷漠。 “不...我...” 风巧慧的双手紧攥着鞭子,刚才的傲气全部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彷徨。 她...不敢! “谢洛笙!你还不......” 谢荣气的想让谢洛笙认输,对上谢洛笙冰寒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再吐不出一个字。 钟锦潇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笑。 “陛下,巧慧不懂事...” 长公主想阻止,刚开口,声音被皇帝压下。 “安平侯对北歧之功载入史册无人敢异,巧慧口不择言实在荒唐!既然你想和沙湖县主比武,朕应允!” 皇帝神色发青,愤怒的放下杯子。 谢洛笙低头,恭敬道谢。 此刻,皇帝若不表态,恐怕武将皆反! 风巧慧激她的一番话,将皇帝推入了风口浪尖! 长公主跌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皇帝的意思是——风巧慧在这场比武中受到任何伤,都是咎由自取! “不要!我不打了!” 风巧慧赶忙摇头,身子被吓的瑟瑟发抖,向皇帝哀求道:“皇帝舅舅,我不想打了!” “巧慧郡主,这已经不是你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的事了!” 开口的是永安伯爵府的陈范宁。 他曾和林靖驰同生共死在西疆浴血杀敌,就凭风巧慧那一句话,他已经动了杀气,且忍了很久! 第四百九十章 比试 永安伯爵府公开支持,朝堂立刻分为两派,为数不多请来吃宴席的武将早已躁动,看向风巧慧的眼神都想杀人。 安平侯林靖驰,是无数男儿的偶像,岂容风巧慧羞辱!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所有人屏气凝神。 “两个女人的比武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南宫穆优哉游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谢洛笙抬起头,只见南宫穆伸了一个懒腰,霎时抽出腰间的佩刀,插在毯子上。 “既然替我们西疆人接风,不如就来一个西疆和北歧的比武如何?” 耸动着肩膀,南宫穆迎着众人大步走到皇帝面前,单膝跪地,“你们北歧,有谁敢与我一战?” 两个女人的比武忽然变成西疆人和北歧的比武,形势急转直下,风巧慧脱了力,爬到长公主的身后,浑身发抖。 谢洛笙冷冷的看了一眼南宫穆,不明白他究竟是刻意相助风巧慧还是一时兴起! 不管是什么目的,她和风巧慧的比武已经被打断! 刚转身,谢洛笙后背被人猛地一推。 “大姐你竟想和西疆少城主一战?” 谢文兮惊讶的捂住嘴,快步向后退。 谢洛笙冷冽的回头,盯着谢文兮眼底迸出滔天的杀气。 “哦?谢氏小儿,你果然够胆子!好!就你和我比!” 南宫穆啪啪鼓掌,不等皇帝阻止,脱下身上的皮草,自顾走到殿外环手等着谢洛笙。 他的眼底,迸着戏谑。 好几次都让这个女人逃掉! 这次看他怎么折磨这个女人! 谢洛笙自感不妙,迎着南宫穆的视线,脸色发青。 “就谢洛笙一介女流,能代表北歧出战吗?”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听她说的厉害,不一定打的过巧慧郡主,何况还是西疆少城主!” 讥诮声越来越多,谢洛笙听着他们的话,看向皇帝。 皇帝正在沉思,久久做不出应答。 “喂!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南宫穆等得不耐烦,在殿外吼叫。 陈宁宁紧紧拧着眉,英气的脸上浮出不安,“小洛笙一直没答应,会不会真打不过这个西疆人?” 谢琛摇头,脸上布满阴鸷,咬牙道:“不可能!” “大姐,只是在等陛下应允!” 他的大姐,不会输! 百官坐席之上,有人拽了一下谢荣,讽刺道:“这西疆人果然不识相,竟然和一个女子比武,传出去贻笑大方!” “谢大人也不用担心,要是输了,也是应该!毕竟你女儿只是一个女人!” “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钟锦潇端着酒杯的姿势已经保持很久,他的眼睛里满是谢洛笙的倒影,忽而扯了扯唇,“或许,她能赢。” 他曾亲眼见过谢洛笙在第一楼与猛虎缠斗,那样的姿态,绝非凡品! 说起来,他倒真想再回味一下,这个女人在死亡中挣扎又大放异彩的模样! 这么想着,钟锦潇站了起来。 “父皇,西疆使臣已经等了很久!” 再迟疑下去,这群西疆人该认为北歧不战就认输! 在场,武官大多被皇帝遣开,剩下的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打赢南宫穆,都不能出头! 若是谢洛笙上,若赢了西疆少城主输给一个女人颜面尽失;若输了,女人输给男人理所应当! 皇帝这么想着,点了头,“沙湖县主,你既然站出来,就与西疆少城主比试!”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中毒 果然,她终究被皇帝推入火海!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抽出侍卫手里的长剑,眼眸蓦然看向南宫穆,寒光在眸底炸开。 “等一下!” 风巧慧忽然开口。 所有人齐齐对风巧慧看着,长公主眼角微抽,准备呵斥。 风巧慧推开长公主,咬牙道:“既然是比武,自然要有说头!” “无论哪一方赢,另一方都要做到对方的命令,如何!” 南宫穆恶劣的笑出声,上下扫了谢洛笙一圈,冷笑道:“好啊!我现在就准备好命令!” “谢氏小儿,钟凌寒那么护着你,我偏偏要把你贬入尘埃!” “若我赢了,你就要趴在我的脚下,给我穿鞋!” 南宫穆刺耳的声音落入谢洛笙的耳里,握着剑把的手骤然一紧。 “你做梦!” “撕拉!” 疾风雷霆,谢洛笙骤然朝南宫穆冲过去,脚下桌椅的碎片被汇聚,翻出巨浪,直冲云霄。 陈宁宁震惊的捂住嘴,激动的手舞足蹈。 南宫穆轻蔑一笑,手中匕首赫然落下,一道白光斩断了冲来的巨浪。 顷刻间,千万段碎片土崩瓦解,如雨般砸下。 谢洛笙没有停下动作,长剑在手中挥舞,剑尖从南宫穆的脸上划过去,碰到他脸上的金属面具,撞出火花。 提起内息,谢洛笙趁势要给他一掌。 “嘶!” 丹田翻江倒海,手心上的刺痛尖锐无比,犹如毒蛇闯入身体凝固她的内息彻底搅乱。 “这是!” 避开南宫穆袭来的身影,谢洛笙看着手心通红的痕迹,瞳孔骤然放大。 这抹刺痛——当她和钟锦潇接触时就发生过! “谢氏小儿,你这掌风像是中了毒!我仔细闻着,像是千落岁的毒粉和惑心散。” 南宫穆嗅着她的发香,痴痴地发出奸笑,“这两个毒单个都不会发作,一旦融合就会搅乱那人的呼吸,习武者将会内息紊乱,到了时候就会彻底封锁住丹田,让人失去抵抗能力。” “看来,你中了一些人的招!” 南宫穆幸灾乐祸,手里的匕首高高举起,眼睛发狠,朝谢洛笙心口刺去。 “嘭!” 谢洛笙抿紧唇,抬起长剑生生接下他这招,眉头紧蹙。 毒粉? 几乎是同时,谢洛笙想到早上丁香端来的糕点和粥。 吃的时候,她就觉得味道不对劲! 只因知秋拿银针试过,没有毒的痕迹这才放心! 看来,那碗粥里还是有毒! 只是千落岁的毒粉单独检查不出毒性! 额前碎发随着风吹动,谢洛笙眼眸冷冷的看向谢文兮,瞳孔深处戾气弥漫。 难怪风巧慧执意要和她比试,因为——她中毒了! “呵。” 谢文兮脸上露出恶毒的笑,无声道:“若你没有和夫君接触,你也不会中惑心散,两种毒不融合你就不会发作,怪只怪你水性杨花!” “想抢三皇子,下辈子吧!” 她和柳水儿受郡主吩咐去谢府,她遭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这才在糕点上下了毒,又忍了一晚上在钟锦潇身下的折磨才在他的衣服上融入了惑心散。 废了这么多心思,岂能不把谢洛笙打入死地!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万剑齐发 “西疆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宁宁耳力极好,瞪大了眼。 一眼瞧见谢文兮无声张开的嘴,辨别她说的话,怒气上头,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毒妇!” “陛下!小洛笙中毒,没有办法继续比武!您...” 陈宁宁的话没说完,肩膀被一只手握住,带她回到座位上。 抬起头,老永安伯爵夫人正沉沉的看着谢洛笙,冷声道:“那娃娃,能赢!” “可是!” 陈宁宁想叫停,正见到谢洛笙唇角荡漾起耀眼的笑来,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南宫穆的匕首割到她的脖子。 “谢氏小儿,你在藏拙?和我对战,你也敢不用尽全力?虽然中了毒,你的内息还未全散,你可别想浪费!” “你要小心,杀不了你外祖,我能杀了你!” “你知不知道我的手里,沾了多少北歧将士的血!哈哈哈!” 南宫穆见她如泥鳅一般从手心划走,眉眼一愣,随即癫狂。 看穿她还有后招,他的脸上迸出兴味,他决不允许她退缩,字字句句诛心,逼迫她用尽全力。 “你那些北歧将士的亡魂,正在哀泣!谢氏小儿,就看你能不能替他们报仇!” 南宫穆赫然再次出招,这次速度远比前几次更快,带着凛冽杀气。 所有人顿时惊呼。 陈宁宁屏住呼吸,却见谢洛笙身形一闪仿佛鬼魅,不知何时绕到南宫穆的身后,反手握住匕首的剑把,侧身避开那一击。 赫然出手,剥夺南宫穆的匕首,抬脚踹在南宫穆的胸口,凌厉的掌风顺着长剑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砍在南宫穆的胳膊上。 “真是对不住,手滑!” 谢洛笙丢下他的匕首一脚踏了上去,唇角的血珠溅到衣裙随风舞起,金色的阳光在她的剑尖上闪过,南宫穆黑洞洞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傲然站立的女子。 血珠在裙角绽出一朵又一朵令人窒息的彼岸花,谢洛笙掌心擦过长剑,猛地指向南宫穆,唇角拨动,“下一招,这把剑定插入你的胸口,以你的血祭奠北歧将士的亡魂!” 南宫穆伸手去擦胳膊上的血,沉默了一会,嘴角咧开,“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刺穿我的心脏!” 长剑凌空挥舞,谢洛笙握住剑把和南宫穆硬对硬,狂风呼啸,气势刹那打开,气氛紧张的让人无法呼吸。 “嘭!” 下一剑,谢洛笙划过他的胸腔,刺破他的外袍,南宫穆不躲反进,剧烈的气息迎着谢洛笙打去——小腹中了南宫穆一掌,吐出鲜血! 单膝跪地,谢洛笙胸口猛的跳动好几下。 眯着眼,颤抖着手抓住长剑的剑刃。 “这一招,南宫穆,是我师傅的绝招,你接好了!” 体内的内息已经因为中毒所剩无几,谢洛笙脸色惨白,心知这将是最后一招! 所有的内息顺着掌心尽数齐发,脚下灰尘随风而上将她包裹在飓风中间,鲜血流过剑刃的发出暗红色的寒芒,谢洛笙大喝,骤然飞身踏在空中,长剑劈开飓风,舞出无数剑光,朝南宫穆击去。 刹那,万剑齐发! 数以万计的黑影在空中摇曳,让人花了眼! “这是祖母教了一天的剑术!” 陈宁宁惊愕的张大嘴,满眼震惊。 谢琛露出嚣张的笑来,风巧慧跌在地上,脸色苍白。 老永安伯爵夫人激动的笑出声,赞叹道:“好啊!果然是老妇看中的徒弟!” 第四百九十三章 学狗叫 南宫穆脸色大变,眼神发狠,狰狞的笑出声,汇聚全部的内息形成巨大的屏障。 “啪!” 电光火石,屏障竟没有撑住,骤然裂开。 “少城主!” 西疆人冲了出去,惊恐的呐喊。 只见无数剑光穿过屏障冲入南宫穆的身体,天上的阳光被灰尘遮蔽,暗淡无光。 一时间,寂静无声! “好,好!” 陈宁宁拼命鼓掌,要不是碍于皇帝还在,恨不能抱住谢洛笙。 钟锦潇惊艳的看着手持长剑的女子,双目迸出势在必得。 灰尘散尽,谢洛笙体内的内息几乎消灭,踉跄一步,喷出鲜血。 “谢氏小儿,你咳咳,果然有一套!” 南宫穆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透过灰蒙蒙的薄雾,一双眼盯着谢洛笙有了狠意。 “噗!” 鲜血喷涌而出,南宫穆虽然没死,但受伤不轻! “西疆少城主,小女...赢了!” 谢洛笙稳住身形,剑尖撑着地面艰难的走到他的面前,窈窕黑影笼罩住南宫穆,一字一句道:“北歧人,无论男女,绝不会输给西疆!” 南宫穆抬起头,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大笑,“行!谢洛笙,你赢了!” 他再不叫谢洛笙谢氏小儿,她担得起他叫她名字! 风巧慧从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会这么厉害,浑身发抖,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冷不丁和谢琛来了一个对视,瞬间灵魂出窍。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一心想找回场子,甩下手里的鞭子,呵道:“既然西疆少城主输了,是不是该听从沙湖县主的一个命令!” 南宫穆输给一个女人已经极其丢脸,现在风巧慧还要逼他做事,简直将北歧和西疆的关系推到冰点! 皇帝的脸上极其难看,沉声道:“此次比武不过是友好交流,所谓命令只是玩笑罢了!” “不!” 南宫穆张狂的咧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洛笙,张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南宫穆,她的耳朵被方才的轰炸炸的鸣叫不已,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唇角动了动,还没说话,风巧慧的声音率她先出来。 “沙湖县主让你摘掉你脸上的面具,趴在地上学狗叫!” 风巧慧声嘶力竭,她竭力想让谢洛笙死无葬身之地! 西疆少城主输给谢洛笙必定含恨在心,只要提出的要求极为过分,这世上就多了一个恨毒了谢洛笙的人!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风巧慧你闭嘴!” “啪!” 长公主狠狠甩了风巧慧一个耳光,怒道:“来人,把郡主拖下去!” “西疆少城主...” 德妃想周全两句,被南宫穆制止。 谢洛笙看着四周的一切,眼前开始发黑,勉强撑着,盯着神色异常的南宫穆。 他的表情,有些怪! 南宫穆抬起头,见谢洛笙没有反应,扯起嘴角,“你没出声,我就把这算是你的命令了!” 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南宫穆露出狰狞可怖的右眼。 “啊!” 女眷们惊恐的叫出来,南宫穆恍然未闻,眼里发狠,趴在地上,叫了一声,“汪!” 第四百九十四章 谁送我来这的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南宫穆,视线移到被拖走的风巧慧那,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西疆少城主,你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到做到,倒不失为一个坦荡之人! 胸口浊气上涌,谢洛笙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晕倒的最后一眼,只看见一双薄怒的眸子。 “小姐身子刚好又添新伤,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耳边响起丁香的嚎啕大哭,谢洛笙指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一处清雅脱俗的寝殿。 “娘?” 额头盖上一条温热的毛巾,谢洛笙轻轻唤了一声。 林尔容见她醒了,擦了脸上的眼泪,应了一声,将她扶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谢洛笙动了一下,只觉得全身仿佛被碾压过一般酸疼。 “我没事。” 额头流出汗,谢洛笙靠在床沿上朝林尔容挤出一抹笑,问道:“我这是在哪?” 有些熟悉,但是也很陌生。 林尔容心疼的给她倒水,柔声道:“这是紫宸宫。” “紫宸宫?”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四周。 上次来这里还是废弃的寝殿,现在竟然如此干净? 林尔容接过丁香递来的药碗,喂给谢洛笙,解释道:“前段日子太后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吩咐下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供上了宸妹妹的衣物。” 林尔容说着,看向谢洛笙的目光越发柔和。 太后思念南宫宸已不是一日两日,之前一直不敢进来是怕勾起伤心事,但如今有了谢洛笙陪着,心结放下不少,这才肯让人重新打扫紫宸宫。 谢洛笙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前厅的墙壁上,唇角抿了抿。 上一次和娘来到紫宸宫,墙壁上还挂着南宫夫人的画像,今日画像被钟凌寒盗取,只剩下空荡荡一片。 “那西疆少城主也受伤不轻,但是他撑着还在宫宴里吃酒。你如今太过大胆,虽说是为了北歧的面子,但是你要有个万一,让娘可怎么是好!” 林尔容声音一哽,眼泪差点又收不住。 谢洛笙赶忙拍着她的后背,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轻声道:“娘我没事!” “太给你瞧过,你身子需要静养!开了一些药方,除了现在你喝的,还有足足十余副在煮,等煮好了你定要喝下。” 林尔容不愿她再伤神,喂完手里的药扶着她躺下,嘱咐道:“你受伤昏迷陛下许可在宫中养伤,宫宴会持续到明日晌午,你等身子好些了再去。” “你外祖和表哥都去了京城外,林家不能无人在宴席。娘现在去参加宫宴,留下沈嬷嬷照看你,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知娘!” 林尔容千叮咛万嘱咐,谢洛笙连连点头,又有丁香和知秋知夏的保证,这才放心的出去。 “慈宁宫方才遣人来问,老奴现在去禀告太后娘娘小姐醒了!丁香好好伺候,老奴很快回来!” 沈嬷嬷想起太后这件大事,向谢洛笙请示,得到许可后急匆匆的出去。 艰难的从床上下来,谢洛笙走到前殿,高位上供奉着一个盒子,想必里面就是南宫夫人的衣物。 “小姐您怎么下来了!” 丁香从外面又端了一碗药过来,放在桌子上,红着眼焦急的扶谢洛笙回床上。 谢洛笙摆摆手,低声问道:“是谁送我来这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五碗药 丁香迟疑了一下,闷声道:“是...长安王!” 谢洛笙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衣袖被丁香拉了拉,谢洛笙惊讶的看过去,“怎么了?” “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您,小姐您的名声都没了!是不是...只能嫁给长安王了?” 丁香的声音都变的沙哑。 在她的认知里,长安王从一开始就欺负小姐,小姐主动求和被他羞辱,在长安王府还一簪子扎入心口差点死掉。 后来长安王又三番四次闯入小姐的闺房,对小姐搂搂抱抱占便宜,小姐每次受伤都和长安王脱不了干系! 甚至谢乐潼小姐...... 长安王在她眼里就是害人精! 她一直期待着小姐能摆脱长安王,但今日长安王叫小姐王妃,还当众抱着小姐......小姐岂不是必须嫁给长安王? 谢洛笙没想到丁香的小脑袋瓜里想了这么多事,噗嗤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若没有长安王相助,你早就见不到你家小姐了。” “名声这种东西,随他们说吧!” 自她确定心意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和钟凌寒划清关系。 知道被钟凌寒抱过来,她有的只有安心! 丁香鼓着下巴还想说什么,被谢洛笙打发出去煮药。 “吱呀。” 知秋和知夏从门外走进来,分别拿着两碗药,个个都红着眼给她放好。 谢洛笙惊恐的回头——桌子上瞬间多了五碗药! “小姐身子骨弱,这几碗药都要喝完!还有几碗药在煮着,奴婢们再去拿!” 知秋知夏低着头,再度出去,谢洛笙叫都叫不住。 视线从桌上的五碗药上掠过,谢洛笙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的转身,静静地看着装着南宫夫人衣物的盒子,强忍着全身的痛上香。 刚打算把香点燃,鼻尖传来一阵惑人的香气,冰凉的气息传到耳畔,一双手牢牢框住她的腰。 “还未嫁给本王就这么急着给娘上香?” 低沉的声音落入耳里,谢洛笙身子一僵,耳垂传来凉意,听到戏谑的声音,“待你及笄,本王带你给娘上坟,让娘好好认识你,如何?” 谢洛笙脸颊浮出热浪,咬牙道:“我只是对南宫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谁要和你一起去沙湖...” “嘶!” 谢洛笙耳垂一疼,瞪了他一眼。 他竟然咬她! 瞥见她气恼的脸,钟凌寒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调笑。 那张诡谲莫测的脸从一开始就是凉的,狭长的眸子甚至在说及笄时也没有任何暖意。 谢洛笙眸光微闪,将手里的香点燃插进香灰里,轻声道:“你在生气。” 狂风暴雨就在钟凌寒的漆黑的眸底涌动,气息越来越冷,钟凌寒却没有发作,拥着她的手一寸寸收紧,直到她被迫贴在他的胸膛,方才幽声道:“和南宫穆对打,你可想过后果?” 谢洛笙沉默,点了点头。 “南宫穆和你已经对打过,他的内息和力气都已经被你去掉大半。和他对打,我或许有风险,但不至于死。” “陛下命我上前不得不去,南宫穆羞辱外祖羞辱...你,我也不能放过他!” 第四百九十六章 甜了吗 “呵,说的这么好听,想的也这么多,偏偏没有想过...你若死在南宫穆的手下,本王该如何,你外祖,你娘又该如何!” 钟凌寒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快要憋不住脾气。 按照往常,对这样不知死活的人,他早该一掌劈下去。 但是...这个女人,他偏偏舍不得! 不但舍不得劈死,还得亲自抱回来,看着她痛苦的哀鸣还要心如刀绞! “咳咳。” 钻心的疼伴随着一道血腥涌上,谢洛笙忍不住蜷缩。 钟凌寒赫然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的放在床榻上,掌心扬起,一碗药落在手中。 绿油油的药汤看着味道就不怎么样,谢洛笙心里打退堂鼓。 “我的身子养几天就好,不用喝药...” 剩下的话在瞥见拥着她的人冰冷的脸色时咽了下去。 见她不再挣扎,钟凌寒脸上的寒气散了些许,搅动手里的汤勺,一点点的喂到她的唇边。 怀里的人如同猫儿一样乖巧,几乎苍白的唇沾上药汁露出鲜艳的红色,钟凌寒低头看,眸色陡然一深。 谢洛笙却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危险中,只看着面前捏着汤勺修长的手指,百爪挠心。 桌子上可有五碗药,按照这个速度喝下去,要喝到什么时候? 好喝便也罢了,偏偏.....苦的每一口都是煎熬! “王爷!” 实在受不住了,谢洛笙抬起眸,低声诉苦,“太慢了。” 钟凌寒没有回话,漆黑的眸静静地看着她,看的人心底发慌。 谢洛笙咬了咬牙,添了一句,“这样喝很苦!” 钟凌寒脸色依旧不愉,一丝心疼却在眼底闪过,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本王没带蜜饯。” 不是...她不是要蜜饯啊! 谢洛笙挣扎了一会,忽然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碗,“我可以自己喝!” 一饮而尽的话,也许能少受些苦! 温热的指腹碰到他冰凉的手背,钟凌寒眸光闪过暗芒,再看她,面上戾气彻底迸发。 只见他忽然扬起手,不让她抢夺,仰头喝了一口,伸手一拽,将她扯到身前,猛地低头,薄唇紧紧贴了上来。 嘴里的药尽数灌入她的喉咙,药草的苦味在口中蔓延,钟凌寒咬住她的唇,狠狠掠夺她的呼吸,将她按在身下不允许她挣扎,像是在惩罚她的自作主张。 侵略到她唇齿,吻了许久,钟凌寒方才松开她的唇,“甜了吗?” 谢洛笙被吻的七荤八素,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下意识的摇头。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护着她的身子,指腹轻轻的替她擦拭唇边,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果子,哑声道:“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 酸甜的味道盖住了所有苦味,谢洛笙清醒了不少的,双目染上水汽,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分明带了蜜饯! “和南宫穆对打,我有胜算!宫宴无有用武将,我不应战,北歧的颜面将会受损!” 谢洛笙依旧想解释,她并非没有脑子被刺激的和南宫穆战斗! “北歧的颜面自有皇帝在,推你应战他们才是脸上无光!” 钟凌寒抵着她的额头,望着她被他亲过红润了许多的脸颊,脸色稍缓,幽幽道:“谢洛笙你记住,你有胜算没有用,本王要的,是你毫发无伤!” “给你下毒的人,本王自会教训,南宫穆的事你无须再管!” 放下勺子,药碗小心的贴在她的唇边让她一口喝完,钟凌寒的声音夹杂着暧昧传过来,“睡在我娘的床榻上,脑子里再不准想其他男人!” 第四百九十七章 观望 什么其他男人? 南宫穆......分明是敌人! 谢洛笙想发作又不能发作,这个男人显然心里的火还没有发完,她只能顺着。 面前又递来一个碗,谢洛笙伸手就推,“我等会再喝。”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妖神般的面容透着冷意,唇角扯了一下,发出一个音节,“嗯?” 谢洛笙身子一僵,缓慢的伸手接住药碗,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灌了进去。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他! 嘴里又被塞了两个果子,谢洛笙苦的牙齿发麻,快速咬开蜜饯吞咽。 抬起眼,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宫宴还在继续,大家可能在等你...” 赶他走? 钟凌寒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颀长的身子就在她身侧坐下,掌心扣住她的腰细细摩擦,声音蛊惑,“还有三碗,我看着你喝完。” 谢洛笙腰侧一阵滚烫,心跳顿时加剧,拿起三个碗一碗一碗的喝干净。 整个人被他撩拨的浑浑噩噩,完全没感觉到嘴里有什么味道。 “喝完了,王爷快些去吧!” 挣扎开,谢洛笙低着头催他走。 钟凌寒的手伸到她的后背,暖意从丹田涌起,谢洛笙一惊,将他按住。 抬起头,目光清明,“王爷身子并未大好,和南宫穆对峙已经消耗大半内息,不能再给我渡气!” 钟凌寒眸底划过莫名的情绪,看着她的视线几乎溺出水来。 抬起她的下巴,钟凌寒的唇贴上她的唇角,幽幽道:“谢洛笙,你总能让本王情难自抑制!” 他的手被她死命按住不能发动,两人对峙许久,只得放弃。 钟凌寒刚要走,知秋知夏忽然推开门,又端来五碗药,“小姐,这几幅药也煎好了。” “......” 宫宴进行一半,南宫穆最终忍不住痛意寻了借口离场。 所有人看似没有受到那场大战的影响,实则个个面色灰白,说话都心不在焉。 西疆人留下几个继续陪着北歧继续这场宫宴,导致所有人不得不陪着不能离开。 陈宁宁不断地回头,躁动不安,摇着花夫人的手祈求道:“我想去看看小洛笙,娘你让我去吧!” 花夫人摇头,眉心浮出担忧,“不是娘不让你去,但陛下都没有开口,谁也不能去看沙湖县主!” 长安王当着所有人的面抱走谢洛笙,众人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大家都知道谢洛笙和三皇子之间的纠葛,如今长安王强势宣告主权,众人心里都忐忑,观望着皇帝的意思。 但陛下仿佛毫不在意,连提都没有提,众人只能低头配合用膳。 兰贵妃拨开鸡蛋,小心的放到皇帝的碗里,见林尔容难得出现在宫宴上,笑问道:“谢夫人,沙湖县主可醒了?” 一句话,引起所有人的注视。 林尔容端庄的起身,恭敬的行礼,“托陛下太后洪福,笙儿已经醒了。” “呼。” 陈宁宁拍拍心口总算放心,朝谢歆甜露出安慰的笑来。 兰贵妃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沙湖县主有贵人相,自当无事。” 说罢,一双魅眼朝钟锦潇看了一眼,轻轻敲了一下杯子。 钟锦潇借机离去,谢琛看着他的背影,眉心紧锁,趁无人关注悄悄跟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闯入后宫 最后一个碗放下,谢洛笙蜷缩在床上,拿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她苦的什么话都不想说!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冰凉的唇在她的额头贴了一下,轻声道:“好好休息,晚些我带些吃的过来。” 这话,是不让她再去宫宴了! 谢洛笙如同蚕一样动了一下,算是回话,知秋目送钟凌寒离开,心疼的给谢洛笙端来各种各样的糖水。 “小姐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去叫太医?” 知夏眼睛都红了,恨不能现在就去杀了南宫穆。 谢洛笙摇摇头,闭眼调整内息。 调动了许久,丹田内空空如也,谢文兮下的毒果然够烈!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是谁啊!” 丁香惊慌失措的在门外喊,谢洛笙眸光霎时变冷,从床上坐起来。 知秋袖口一动,按住飞镖,阴冷的走到外面。 看到两个捂着耳朵惊慌失措的男人,神情松了下去,唤道:“钱公子,金公子。” 金惜醉被丁香吵的耳朵都快聋了,逃难一样冲进殿内,站在前厅对里面喊道:“谢大小姐,你在不在?” 谢洛笙从殿内走出来,朝钱长枫点了点头。 金惜醉到嘴边的话看到谢洛笙的那一刻彻底惊呆,尖声道:“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钱长枫的脸色也不好看,上前行礼,等待谢洛笙的回答。 谢洛笙按了按眼角,哑声道:“和西疆人比了一场,并无大碍。” 目光移到金惜醉焦急的脸上,拧眉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进宫?” 紫宸宫处于内宫,外男没有召见不得随意进出,何况金惜醉二人是今年新晋榜眼,尚未正式入朝! 金惜醉被谢洛笙一提,顿时想到前来的目的,咬牙切齿道:“我们是特意拜托寒松兄弟来找你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淮西遇见洪灾?” “那场洪灾有个童县令立了大功,那个人太正直,治理水患的时候发现了三皇子赈灾的猫腻,一路上京要揭开三皇子贤能的假面!” 金惜醉叹了口气,义愤填膺,“他被三皇子抓了!” “我们两个想救也没救下来,王爷这段时日在朝堂被三皇子牵制捉襟见肘,好不容易抽身去查那县令的下落竟然一无所获!” 金惜醉看向钱长枫,钱长枫接着他的话茬,沉声道:“三皇子的罪行我们已经收集的七七八八,今日晚间就到陛下召见我等新科进士的时候。” “我们想告诉您一声,我们打算今日就揭开三皇子的恶行!” 谢洛笙沉默了一会,眼底蹦出冰寒,“他竟然做出绑架官员之事!” “既然定了今日,晚上我定全力配合!” 谢洛笙抬起头,眸中炸出雷霆。 钱长枫和金惜醉同时点头,紧张的看着四周,“我们两个是私闯进来的,现在要赶紧跑了!” “晚上见!” 金惜醉朝屋顶招呼,寒松迅速落下,朝谢洛笙恭敬抱拳,一手一个夹带着出宫。 还没平静多长时间,殿外发出响动。 “小姐,三皇子……找您!” 丁香远远的现在殿外,神色复杂。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刺杀 钟锦潇? 谢洛笙沉着脸走过去,丁香担心的拉住她的手,一起出殿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钟锦潇本人,而是他的书童。 “三皇子邀请您夕兰殿一叙。” 夕兰殿,正是兰贵妃的居所! 钟锦潇约她去那里,想做什么? “小姐,小心有诈!” 知秋警惕的看着书童,满眼不信任。 谢洛笙扯了扯唇,低笑道:“皇宫内院,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既然今晚就要动手,她自然要去探探虚实! 何况,那位童县令确实有才能,她想问出下落! 见她主意已定,知秋无法,只得松手。 紫宸宫要留下一个丫鬟随时应对,丁香死活不肯再做留守的人,牢牢地跟在谢洛笙的身后。 知夏见状,主动留下,沉声道:“若有什么状况,小姐唤奴婢,奴婢定能听见!” 谢洛笙瞧着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轻轻的点头。 书童见她肯走,松了口气,悄悄抽动袖口里的银线。 踏出紫宸宫,一股杀气弥漫,拐角扑来一个面容及其扭曲的女人。 谢洛笙眸光微闪,冷声道:“谢文兮!” “贱女人!” 谢文兮手里拿着簪子,身上衣衫凌乱,发髻散开,额前青筋暴动,宛如歇斯底里的怨妇。 一路冲过来,嘶吼道:“谢洛笙,你和三皇子的书童要去哪?是不是去见三皇子!你竟然命大到这个地步,还没死!” “既然这样,我就替天行道!” 簪子淬毒的尖端还没有碰到谢洛笙,她就被知秋扣住脖子,压在地上。 “谢洛笙!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给你下毒,就想着让你死,为什么你还不死?” “我还要被郡主......” 谢文兮的脸显然被人扇过巴掌,跪在地上全然不在意此刻的狼狈,姣好的面容迸出毒蛇一般的狰狞,腥红着眼道:“我究竟哪里比不过你!为什么你永远都要踩着我!” 谢洛笙冷冰冰的看着谢文兮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拿出帕子粘在手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冷声道:“你已经如愿嫁入三皇子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当然有!” 谢文兮激动地要站起来,浑身都在战栗,“虽然三皇子娶了我,可是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妾!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要的是高高在上三皇子妃的位置!” “你不就是有安平侯做靠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早知道是今日的结果,我当初就该撺掇你嫁给三皇子,然后让你借用安平侯的兵符助三皇子上位!” “等三皇子稳住了地位,再过河拆迁杀了你这个毒妇!我该等着你去做这些事,然后在你自以为握住幸福的时候,从你手里把一切都夺过来!” 谢文兮闭着眼喊的满腔恨意,“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若没嫁进三皇子府,就凭我这身子和美貌定能让三皇子对我死心塌地!” “我不该的,不该嫁进来!得到了,就失去了一切吸引力!” 跪在地上,谢文兮哭的声嘶力竭,所吐出的每一个字正是前世谢洛笙经历的一切! 寒气霎时布满谢洛笙的眉眼,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一段段的重新想起,眸底涌动着天崩地裂。 “谢文兮,我本打算放过你,你却三番四次招惹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 捏住她下巴的手骤然用劲,谢洛笙望着她,力道足以掐死她。 第五百章 勾结 “真是难看!” 眸中倒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谢洛笙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今日这般模样,看来时候后悔了!” “谢文兮,今生哪怕你嫁给钟锦潇也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是你的命!哪怕如你所说夺走我的一切,你,依旧活的卑微!” 冯姨娘那样好手段的人,竟然教出谢文兮这样只会下毒刺杀的蠢货!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前世她为什么会着了谢文兮的道! “也罢,是我前世太蠢!” 谢洛笙嗤笑,松开手,丢下手里的帕子,让知秋松开她。 “可是小姐她要杀你!” 知秋脸色如冰,恨不能给谢文兮一刀。 谢洛笙摆手,看着谢文兮的视线里透露出几丝冷嗤。 能把自己作到如此地步的人,对她已经构不成威胁! 哪怕她现在万般后悔,诸多心计,都没用! 今生,谢文兮已经是一粒废子! “让她活着,好好活着。” 谢洛笙勾了勾唇,低下头,黑色的发丝吹到脸上,妖冶的如同鬼魅。 “既然她这么爱三皇子,我便让她陪着钟锦潇,亲眼看着自己如何步入万劫不复!” 很多的话,她都没有说出口。对谢文兮的怨恨远不及对钟锦潇的恨! 前世的债,今生,她要钟锦潇一一偿还! “谢洛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还有大伯母,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绝不!” 谢文兮沙哑的呐喊响在身后,很快,整个人栽了下去。 谢洛笙头都没有回,径直踏入夕兰殿。 站在殿外,远远地看着殿内钟锦潇的背影,半边身子落入一片阴影之中。 这段时日和钟凌寒在一起久了,一心帮着钟凌寒上位,竟然将前世的恨放在了第二位! 她的重生,不正是为报仇而来吗? 今日,她就要剥夺钟锦潇拥有的一切! 身后传来一阵寒意,钟锦潇狐疑的回头,只见谢洛笙站在殿外,风摇动着树枝,一道道树影在她白皙的脸上晃动,沾着血的衣衫隐匿在阴影中,一眼看去仿佛地狱索命的厉鬼,令人心悸。 僵了一会,钟锦潇换上虚假的笑,大步迈出来,“洛笙,你来了!” 谢洛笙从树影下走出去,幽声道:“参见殿下。”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钟锦潇看她脚下有影子,暗暗松了口气。 亲昵道:“你我之间,何时需要如此多礼?” 一言一语,他仿佛今日才见她,完全忘记宫宴前被谢洛笙踢断腿。 谢洛笙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望向殿内,眸色霎时变冷。 “西疆少城主。” 椅子上,南宫穆笑眯眯的起身。 “轰!” 殿门忽然合上,知秋被数十名暗卫拦在外面。 昏暗的烛光晃动,谢洛笙盯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讥嘲道:“北祁三皇子何时和西疆少城主关系如此密切?” 闪身走到桌角,手里拿起茶壶,谢洛笙盘算着和地面的距离,声音宛如冬日寒冰,“陛下,知道此事吗?” “陛下?” 南宫穆哈哈大笑,摸着下巴挑眉道:“我和三皇子一个时辰前才认识,北祁皇帝如何知道我们之间有勾结?” “啪!” 南宫穆赫然伸手,从她手里夺下茶壶,仰头喝干净里面的茶水,阴沉的看着她,邪气的笑道:“谢洛笙,你休想砸碎茶壶做你的武器!” 第五百零一章 证据 手里顿时空了,谢洛笙眯了眯眼,笑了一声,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南宫穆。 “西疆少城主找臣女,应当不是叙旧或者看臣女死了没有这么简单吧。” 钟锦潇被她忽视的彻底,脸上溢出愤怒. 肩膀被南宫穆拍了一下,只能忍住,沉声道,“我在淮西做了一些事情,被长安王拿捏住证据。” “你和长安王关系非同一般,我想让你去找他,老实的把东西拿出来,我和他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谢洛笙看着钟锦潇的这张脸,眼底流露出恶心,哧笑道:“长安王拿捏着殿下作恶的证据,殿下该去找王爷,找臣女做什么?” 从椅子上起身,谢洛笙脸上骤然布上阴霾,猛的出手,扼住钟锦潇的胳膊,冷声问道:“童县令在哪!” 钟锦潇吃痛的趴在桌子上,愤怒道:“谢洛笙,你敢朝本殿动手!”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加大了力道,胳膊肘狠狠给他一击,厉声道:“臣女对殿下动手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我唯独遗憾的就是不能此刻杀了你!” “钟锦潇,你无视百姓作恶多端,早该被打入死牢!” “说!童县令被你关在哪!” 钟锦潇的脸被压在桌子上,面色通红,嘶吼道:“南宫穆,你还不快帮我!” 南宫穆掏了掏耳朵,不屑道:“我是来看戏的,为什么要帮你?” “何况我和这个女人刚打完,这身子骨也不太爽朗,帮不了!” 南宫穆环着手在旁边看热闹,显然和钟锦潇还没有谈好条件,未成为一党! 谢洛笙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开,憎恶的抓住钟锦潇另一只试图攻击她的手。 钟锦潇头撞到桌角眼冒金花,眼里迸出猩红,冷笑道:“谢洛笙,你为了一个区区县令也敢打我?” “你大可以动手,没有本殿指路那个穷酸县令必死无疑!” 钟锦潇大口喘着粗气,咬牙道:“你帮本殿拿到证据,本殿自然会放了那个县令!” 谢洛笙被他逗笑,扯唇道:“县令在哪我自会找,你威胁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你是不是觉得县令的命不够?” 钟锦潇忽然发狠,猛的翻身将谢洛笙推开,阴沉沉的声音落下,“武林第一情报组织第一楼的尊主是钟凌寒那个贱种!” “勾结武林,多次贩卖北祁情报,你觉得这个秘密够不够你和我合作?” 谢洛笙动作猛的停下,眯着眼盯着钟锦潇,冷声道:“构陷长安王,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钟锦潇看她还在装傻充愣,脸上却没有惊讶的表情,顿时笑的癫狂,阴狠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所以当初你才会出现在第一楼!可笑本殿竟然还去第一楼找你!” “我本想找第一楼相助,但是想到上次在第一楼看见钟凌寒被请上二楼,还公然抱着你没被轰走,所以多了一个心眼,想先瓦解第一楼和钟凌寒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一查,竟然查出这样大的秘密!” 钟锦潇笑的邪肆,恶狠狠道:“谢洛笙!本殿要是没有证据就不会请你过来,也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现在他和武林中人来往的信件就在我手里,你说要是父皇知道他势力这么大,会不会动铲除的心思?” 第五百零二章 他的人 “你说什么?” 南宫穆忽然正色,凑了过来,抓住钟锦潇的衣襟,双眼放亮,“那些信件在哪?我现在就交给北祁皇帝!” 四处搜罗,一叠信件从钟锦潇的袖口掉下。 谢洛笙抢夺不及,南宫穆拿了就走。 “站住!” 谢洛笙伸手掐住南宫穆的脖子,“你最好别动!” 南宫穆一寸寸的转头看她,瞥着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黑黝黝的一只眼滚出疯狂,明显兴奋起来,“你在威胁我?你居然在威胁我?” 刹那,南宫穆伸手,黑影从眼前闪过,谢洛笙脖子一疼——他同样掐住她的脖子! “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有趣!” “你猜,是你先掐死我,还是我先掐死你?” 钟锦潇趁乱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他们互掐,白色的锦袍扑到他们中间,一巴掌甩在谢洛笙脸上,低吼道:“你竟然为了钟凌寒做到这个地步!谢洛笙你还记不记得你爱的人是我!” 谢洛笙跌在地上,一口气没上来,浑身发冷。 她重伤未愈,南宫穆明显比她状况更好些! 此时和他们相抗,对她不利! “我若帮你要到你苛待灾民的证据,你是不是就会放了童县令以及死守第一楼的秘密?” 权衡利弊,谢洛笙哑声问道。 钟凌寒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捏了捏手腕,看着谢洛笙明艳的脸,笑的贪婪,“当然不止!” “谢洛笙,本殿还要你嫁给我,当我的三皇子妃!” “夜夜恩宠,臣服我的身下!” 钟锦潇俊朗的面容逐渐狰狞,谢洛笙厌恶的看着他,冷笑道:“你休想!” “此生,我绝不会嫁给你!” 钟锦潇被她这句话激怒,骤然冲过去,大声道:“又是这句话!” “算一算你拒绝了我多少次?本殿说过,就算你身后没有安平侯,我一样娶你,这还不够吗?” “本殿曾经欺你,所以你这些日子的冷待甚至是羞辱本殿都忍了!你还想本殿怎么做?你曾为我做过那么多,木雕绣活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虎口我遇见危险你以命相救,这份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洛笙恶心的推开他,前世种种从眼前晃过,唇角溢出血来,一字一句道:“虎口救你,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别说嫁给你,就算和你共处一室我都觉得恶心!钟锦潇,我发过誓,便是死,也要看你先入黄泉!” 谢洛笙分明的厌恶和疏离刺痛了钟锦潇的眼睛,他疯了一样扑过来,要强吻她。 谢洛笙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大腿。 钟锦潇连她这一脚都没受住,痛的倒在地上。 神情发狠,对旁边吼道:“南宫穆!你提的要求我答应了,只等我登上皇位,南城十六郡我给你!” “现在,你要帮我把这个女人按在地上!我要她成为我的女人!” 第五百零三章 皇帝现身 “砰!” 殿门骤开,强大的亮光照射,钟锦潇脸色一白,惊的收手。 “放肆!” 钟锦潇话音未落,一群御林军闯了进来。 南宫穆被掀开,谢洛笙抬头,只见一抹明黄缓缓走入殿内。 紧绷的情绪舒缓,透过黑影望着殿外的谢琛,谢洛笙赞许的点头。 知秋和丁香冲进来,查探谢洛笙的伤势,哽咽道:“小姐这是造了什么孽!还请陛下替小姐做主!” 知秋和丁香齐齐跪下,磕的额头冒出鲜血。 皇帝沉沉的看着他们几个人,阴晴不定的脸上压抑着翻滚的怒气,抬起手,将钟锦潇狠狠压下。 “你刚才说,等你登上什么位置,把什么给西疆?” 狂风咆哮涌入,钟锦潇僵硬着手,机械地回头,惊恐的看着皇帝。 为什么,父皇会出现在这?! 钟锦潇呼吸陡然急促,顾不得多年来的优雅温和,慌忙跪在地上,颤声道:“父,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啪!” 皇帝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锐利的视线夹杂着浓郁的失望。 “朕在外听的清清楚楚,你敢说你听不懂朕在说什么?” 争执间,谢洛笙从地上起身,跪在皇帝的面前,沉声道:“陛下尚壮年,三皇子已有谋朝篡位之心,且勾结西疆意图割舍南城十六郡,此等大不敬之人,还请陛下严惩!” “谢洛笙你算计本殿!” 钟锦潇震惊的吼出来,目光仿佛要吃了她! 谢洛笙整理好衣服,扯了扯唇,“殿下说的每个字都出自自己口中,臣女谈何算计?” “父皇!儿臣绝不敢有此心!您难道还不信儿臣吗?” 钟锦潇咬着牙让自己冷静,瞬间涕泗横流,“儿臣是什么样的人您听听百姓怎么评价就知道了!儿臣自幼在您膝下长大,怎么会有谋逆之心!” “今日之事,是他们陷害!” 钟锦潇打定主意要将所有罪过都安在谢洛笙身上,狰狞的模样仿佛方才朝谢洛笙倾诉爱意的人不是他。 “是这个女人刻意勾引,儿臣对百姓一贯爱护,岂有割舍南城十六郡的心思!更不敢觊觎皇位!” “陛下!潇儿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什么品行您难道不知道吗?他绝不敢做出忤逆之事!” 兰贵妃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眼前情景,脸色一僵。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精致的发钗掉在地上砸的稀碎,匍匐道:“您定要明察!” “没错!三皇子为人最是贤能,就说赈灾之事,三皇子倾其所有爱民如子...” 跟着赶过来的几名官员纷纷跪在地上,伸出手竭力替钟锦潇说好话。 话音未落,钱长枫和金惜醉昂首迈步进来,手捧着一个锦盒,大声道:“陛下!三皇子克扣淮西灾民吃食,利用灾情募集钱款中饱私囊,残杀无辜灾民上百名,所有贤名都是假的!” 牢牢站在皇帝和百官的中间,金惜醉鼻子里嗤了一声,“三皇子勾结地方官员商贾行黑暗之事,所有证据皆在草民手中,草民二人仅代表淮西灾民请愿,严惩奸佞,请陛下受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钟锦潇睚眦欲裂。 “放肆!” 兰贵妃怒急,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钱长枫和金惜醉对视一眼,跪在地上,目光坦然,“草民钱长枫/金惜醉,新晋榜眼并列第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沉的看着他们,伸出手,拿起他们递上的锦盒。 一封又一封的信从皇帝的手中丢到地上,三皇子的印章从一个袋子里滚到掌心,皇帝的脸色霎时阴沉。 第五百零四章 人证 只有这些证据,根本不够! 谢洛笙抿唇望向钱长枫,钱长枫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骤然磕头,“除了三皇子与淮西商贾商讨如何发财的信件,草民还寻到人证!” “恳请陛下恩准草民将人证交由陛下御审!” “够了!” 兰贵妃尖声叫出来,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 皇帝深深地看着兰贵妃和他曾最信赖的儿子,脸上露出挣扎。 “陛下!” 沉闷的呵斥忽然传来。 殿门外落下仪仗,羽嬷嬷扶着脸色铁青的太后从殿外进来,厉声道:“太后有旨,请人证!” 人证一旦出现,钟锦潇百口莫辩! 皇帝脸色一僵,看着走进来的太后,闭上眼,命令道:“带人证!” 金惜醉万万没想到这么顺利,惊喜道:“谢陛下!” “小安子,快把人都带进来!” 数百名淮西灾民鱼贯而入,恶臭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宫殿。 兰贵妃掩着口鼻嫌恶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谢洛笙放眼看去,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站在中间,这群人正是淮西被藏起来,吃着沙子粥的灾民! “陛,陛下!贱民参见陛下!” 几个能说话的灾民看见皇帝顿时哭红了眼,死命磕头,“贱民们被三皇子藏在破旧的地方多年,外面三皇子雇佣着十几个壮汉充当灾民抢我们的吃食,我们去抢去偷被发现都会遭受一顿毒打!” “还,还有他们,三皇子怕他们揭秘,把他们的舌头全都割了下来!这个孩子才七岁啊!他此生再不能说话了!” 小男孩被扯出来,吓的哇哇大哭。 泪眼朦胧间,挣脱灾民拉着他的手,朝谢洛笙扑过来,躲在她的身后不敢冒头。 “沙湖县主,你和这孩子认识?” 皇帝威严的声音落下,谢洛笙护住那个孩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恭敬道:“臣女见过!” 对上钟锦潇森寒凶狠的视线,谢洛笙沉声道:“臣女亲眼所见,他们在官兵手下如何苟且偷生!” “三皇子待民,仿佛对待牲畜!” “谢洛笙你胡说什么!” 钟锦潇还想挣扎,咬牙道:“也不知你们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乞丐就说是淮西灾民?本殿对灾民如何所有人有目共睹!” “钱才子,金才子,你们二人记恨本殿当初没有招待你们,所以怀恨在心勾结长安王想要害本殿,是不是!” 钟锦潇终于找到突破口,颤声道:“父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钟凌寒陷害儿臣设的局!” “儿臣和他不睦多年,又掌握着他的罪证,他想要借刀杀人!” “父皇!你可知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第一楼的尊主,正是钟凌寒!” 钟锦潇阴冷的看向南宫穆,“西疆少城主,你还快把钟凌寒的罪证交给皇帝!” 谢洛笙拳头握紧,眯着眼望向南宫穆。 南宫穆双手一摊,笑的恶劣无比,“三皇子在说什么?我何时有什么证据?” 南宫穆竟然不掺和? 谢洛笙顿时惊疑,下一刻,对上南宫穆挑衅的眼神。 “这证据交出去多没意思,我要拿捏在手里,让钟凌寒跪在我的面前!” 南宫穆细弱的声音传到耳里,谢洛笙淡淡的移开视线,唇角扯了扯。 钟凌寒,岂是任人宰割之人! 幽幽的香气从殿外飘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谢洛笙呼吸一紧,骤然胳膊被人一扯,落入一个冰凉的怀里。 身上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锦袍,迤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王创办第一楼,进宫第一日起,陛下就已经知晓!” 第五百零五章 儿臣遵旨 “你说什么?” 钟锦潇顿时愣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皇帝睁开眼,幽幽的看着钟锦潇,冷声道:“这些年,凌寒替朕做了不少事!” “嘭!” 钟锦潇顿时跌在地上,面色铁青。 第一情报组织是替皇帝做事! 今日他将这事说出来......等于将父皇暗处布的局全都揭露! 父皇,不会放过他了! 钟凌寒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嗤笑一声,抬手,幽声道:“除了二位榜眼提供的证据之外,本王这也还有三皇子多年为非作歹的铁证!” “以及......” 拥着谢洛笙的那双手紧了紧,钟凌寒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来,“从淮西告御状,被三皇子抓起来的童县令!” 谢洛笙惊讶的偏头,望着钟凌寒的侧脸,唇角扬了扬。 他居然救下了童县令! “童县令!王爷你找到他了!” 金惜醉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高公公带着人从殿外进来,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蓝色的朝服狼狈的跪在地上,身上虽然杂乱不堪,但双目澄澈,脸色清明,声如洪钟,“微臣童志远,恭贺陛下千秋万代!” 最后也最重要的人证终于出现,童县令手捧万名血书字字泣诉钟锦潇多年罪行。 谢洛笙望着钟锦潇和翰林院几个人对视的模样,跪在地上,恳切道:“陛下!三皇子的德行已经配不上皇子仪仗,恳请陛下夺去他一切皇子待遇!” 钱长枫,金惜醉跪下附和,双手作揖,“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恳请陛下将三皇子贬为庶民!” 灾民泣血,不断地朝地上磕头,童县令满身伤痕,坚定的跪着。 钟锦潇怨恨的盯着谢洛笙,想替自己说句话,四处寻人,却发现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他的前面,挡住了他所有的希望。 “伤本王的王妃,钟锦潇,你有多少条命可以送?” 钟凌寒睥睨的看着他,脸上满布诡谲,嘴角扯出森寒的弧度,浑身散着令人恐惧的戾气。 如此情景,文武百官再不敢吱声,纷纷低着头,等待着陛下裁决。 终于,皇帝下定了决心,背对着钟锦潇,厉声道:“三皇子钟锦潇无视礼法,草菅人命,犯下大错,今日起去除皇子一切待遇,贬为庶民!” “陛下!” 兰贵妃忽然抬起头,双目泫然欲泣。 “潇儿犯下如此大错臣妾不敢替他求情!既然要罚,为表北歧威严,恳请陛下将他...流放!” 钟锦潇震惊的爬过去,低吼道:“母妃!” 兰贵妃一言落下,满场哗然。 皇帝郑重的问道:“你当真要让潇儿流放?” 兰贵妃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哽咽道:“臣妾,恳请陛下准潇儿流放!” 兰贵妃的话太让人意外,谢洛笙心底顿时生出警惕。 皇帝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命刑部打三十大板,择日流放边境!” 钟锦潇彻底瘫软,低低的笑出声,满脸泪水,视线一寸寸看着谢洛笙和钟凌寒以及场上的所有人,恭敬道:“儿臣...遵旨!” 第五百零六章 我要你活着,生不如死 “淮西赈灾一事全权交由长安王,户部刑部礼部全力相助!” “所有人,继续宫宴!” 皇帝骤然转身,扶着太后走出夕兰殿,身影隐隐踉跄。 兰贵妃从地上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钟锦潇,被丫鬟扶着回寝殿换衣服。 谢洛笙看着她离去,心底隐隐不安。 为什么兰贵妃会主动让钟凌寒流放? 她绝不是大义灭亲之人! 回头朝知秋看了一眼,知秋点头,跟着兰贵妃消失在正殿。 童县令带着灾民跟着高公公退下,百官宫人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钱长枫和金惜醉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方才起身,惊讶道:“这就...结束了?” “陛下,竟然真的相信了我们!还了这些人公道!” 金惜醉感觉自己在做梦,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的嗷嗷叫唤。 钱长枫面向谢洛笙和钟凌寒,行了一礼。 “此次能替灾民取得公道,多谢县主和王爷鼎力相助!” 钱长枫将谢洛笙放在钟凌寒的前面,闹的谢洛笙感觉有些怪异。 “你们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在?” 她分明看着寒松把他们带出去。 金惜醉摸了摸后脖子,不好意思道:“快出宫门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被太后身边的高公公逮住了!” “那个公公知道我们的来历和目的之后,带我们面见太后,太后听闻三皇子所作所为气的拍桌,让高公公帮我们把人证带了进来!” 金惜醉解释的清清楚楚,望着还跪在地上的钟锦潇不屑的撇嘴。 谢洛笙点了点头。 难怪太后出现的如此及时,原来事先已经知晓! “倒是你,这是...上演了一出大戏给陛下看?” 金惜醉实在忍不住,指着四周围好奇的朝谢洛笙问道。 钟锦潇闻言身子也直了起来,阴沉沉的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谢洛笙抬头和钟凌寒泛冷的眸子对视,露出乖巧的笑来,淡声道:“三皇子忽然邀请着实奇怪。以防万一,沿途我放了一些谢府才有的百合花叶,一路指引,算是记号。” “夕兰殿假山处我瞧见了谢琛的影子,猜他定是看见钟锦潇忽然离席不放心所以跟着过来。和他对视的功夫,我扬起了陛下赏赐我的玉佩,以他的机警必能明白我是让他找陛下过来。” 金惜醉嘴巴张的老大,拼命地鼓掌,“沙湖县主果然聪慧!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谢洛笙摇头,“我并不知道你们已经准备好揭露钟锦潇恶行,只是打算让陛下听见一些他的心里话罢了。” “只是......” 她没想到钟锦潇会爆出钟凌寒和第一楼之间的关系,若陛下不知道此事,她刻意将陛下引来,等于将钟凌寒置入危险的境地! 抿着唇,谢洛笙紧张的看着身后满脸诡谲的人,面色露出些许抱歉。 钟锦潇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这些话,面容逐渐扭曲,咬牙道:“谢洛笙,如今本殿被剥夺一切,你高兴了!” “不过...你果然心里还是有我!” 钟锦潇唇角扯出奸诈的弧度,扬声道:“否则,你大可以让父皇赐我死罪,何必只是将我贬为庶民留我一命!” 钟锦潇自恋的话让谢洛笙一阵犯呕,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的如同石头。 “钟锦潇,我留你一命并非因为喜欢,是因为...我要你尝尽冷暖,体验从高处衰落到尘埃的感觉!” “你为了往上爬,践踏不知多少人的真心!你猜你这些年做的坏事人尽皆知后,被贬为庶民还流放的你,会遭受什么事?” 谢洛笙看着他霎时变色的脸,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十万将士痛苦的身影,双眼猩红,冷笑道:“死了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生不如死!” 第五百零七章 南宫穆求娶谢洛笙 钟锦潇瞳孔骤然变大,声嘶力竭,“你这个贱人!”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对上谢洛笙憎恶的脸,钟锦潇心头一哽,忽然青筋暴动,哑声道:“洛笙!本殿是爱你的,从发现是你从虎口救我的那天起就爱上你了!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对你!”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谢洛笙低低的笑出声,推开钟锦潇伸来的手,牵住身边已经冻的差不多要成冰雕的男人,冷冷的看着挫败的钟锦潇。 一字一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钟锦潇,从我重新睁开眼的那刻起,我就不再爱你了!” “此生,我与你势不两立!” 谢洛笙潇洒离开,钟锦潇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发愣,心脏仿佛被扯的支零破碎。 一丝名叫懊悔的情绪传遍全身,他颤抖的伸出手,试图抓住她的衣角,但只有风从他的掌心擦过。 良久,钟锦潇缓缓闭上眼,呢喃道:“本殿会回来的!” “噗嗤。” 南宫穆绕着钟锦潇转了好几圈,啧啧的摇头,“北歧皇子,有这些人在,你还想回来?你还是太弱了!” 揭露钟凌寒第一楼尊主身份的证据一点点的撕碎丢在他的身上,南宫穆踏出宫殿,望着谢洛笙的影子双目暗沉汹涌,他的呼吸激动地都在急促。 “谢洛笙,你当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得到她!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充斥这个念头,越来越猛! 宫宴上,皇帝和太后端坐在主位上,德妃陪坐左右,兰贵妃堪堪走来,所有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钟凌寒紧扣着谢洛笙的手,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 百官悄悄朝他们投去视线,不敢议论。 “谢洛笙,你是否无恙?” 皇帝沉着脸色,朝谢洛笙问道。 谢洛笙起身,恭敬的行礼,“臣女无恙,谢陛下关心!” 她的话音未落,钟凌寒迤逦的声音接着响起,“本王的王妃有本王护着,自然无恙。” 全场骤然寂静,唯独太后正在剥橘子,手一抖,手里的橘子掉在地上,激动地站起来,“寒儿,你说什么?” “钟凌寒!” 谢洛笙脸色赤红,下意识的拉他。 瞧着她红彤彤的脸,钟凌寒诡异妖艳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顺从的站住,轻飘飘道:“本王爱慕沙湖县主已久,正在苦心追求,不出意外,沙湖县主及笄之日,便是本王与她定亲之时!” “此事,还请诸位...牢记!”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溢出寒芒,百官纷纷低下头,谢荣本想抗议硬生生被钟凌寒吓的面色如土,恨不能立刻离开宫宴。 皇帝闻言大笑,戏谑道:“如此,朕等着你追求成功。” 谢洛笙瞧着陛下和钟凌寒一言一语的模样,心里涌出暖意。 皇帝在众人面前问她是否无恙,是想等她回答后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们闯入时,她跌在地上,钟锦潇想行不轨之事。 虽然她衣裳完整,但架不住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刻意污蔑她的清白! 陛下那一句,便是让她当着众人的面澄清自己的清白! 而钟凌寒,他是威慑! 长安王妃,谁敢妄议? 定了定心,谢洛笙走到大殿中央,屈膝行礼,刚要开口,南宫穆从她后面走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谁说她是长安王妃?” “北歧皇帝,我南宫穆求娶北歧沙湖县主谢洛笙为妻!” 第五百零八章 剑拔弩张 终于...还是来了! 谢洛笙屈膝的动作僵住,眉眼染上戾气,眸底卷起可怖的寒意。 西疆人兴奋的站起来,簇拥着南宫穆走到皇帝面前。 文武百官惊的连呼吸都忘了怔怔的看着南宫穆。 这还是第一个敢在长安王手底下抢人的人! 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沉声道:“西疆少城主,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我没有儿戏!我是真心想要求娶北祁县主谢洛笙!” 南宫穆一双眼宛如盯着猎物一般紧盯着谢洛笙不放。 皇帝望向谢洛笙,不满的问道:“谢洛笙,你可愿嫁给西疆少城主?” 谢洛笙毫不犹豫,“臣女不愿!” 南宫穆哈哈大笑,满眼挑衅,“西疆与北祁联姻,此乃国事,你区区一个女子岂敢拒绝?” 南宫穆话落,西疆人纷纷挥舞着拳头,吼道:“联姻!联姻!” 将此事上升到国事? 谢洛笙唇角扯出冰寒的弧度,直起身,望着南宫穆的视线杀机肆虐:“少城主可要想好了,强娶臣女做妻,只怕西疆将天翻地覆!”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西疆人的手凝固在空中,仇视的瞪着她。 谢洛笙和南宫穆的那一战几乎毁掉沧海殿整个院子,现在外面还残有碎屑,他们对这个女人心有余悸! 南宫穆被她说的眼睛猛然放大,神色不但没有一点慌张反而透着浓郁的激动。 他兴奋! 他从没见过谢洛笙这样的女人! 西疆对他曲意逢迎,予取予求的女人他已经腻了,谢洛笙激起了他骨子里的胜负欲! 他要得到她,压垮她! “谢洛笙,早上那一战我输了,且我认!但是以后,谁能保证我会一直输?” 南宫穆直逼谢洛笙面前,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舒张。 低下头,露出大白牙,咧起森寒疯狂的笑,“嫁给我,看我们之间,谁玩死谁!” 若说最初在路上他决定向北祁皇帝求娶谢洛笙是为了报复钟凌寒,那么现在,他娶她是为了征服! 难得碰上喜欢的猎物,他绝不能放过! “哦?” 寂静的沧海殿,幽幽的响起地狱飘来的嗤笑。 “你就没想过,被玩死之前,你会死在本王的手下?” 钟凌寒一动未动,身上的锦袍在大殿内无风扬起,笔直的身影透着难以言说的贵气,整个人充斥着远古时代战魔的气息,森严可怖!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一直沉默的钟凌寒,汗毛倒立,恐惧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膝盖不由自主的发软。 长安王要发怒了! 这个大殿,要死多少人!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钟凌寒,他的眼底的幽潭此刻凝结成冰,漆黑的冰下涌动着鲜红的嗜血——他动了杀心! 站在一侧,她没有动。 她不会嫁给南宫穆,但陛下或许会! 若偏偏要她为国联姻,那不如......让这里血流成河! 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可以为北祁牺牲自己! 南宫穆若强行动手,她虽身受重伤,但拼了命,南宫穆也不见得能活! 南宫穆阴沉着脸色,牙齿缝里挤出怪异的笑,阴恻恻问道:“钟凌寒,你当真要和我抢?” 手腕扬起,西疆人赫然抽出腰间的刀,头顶炸开一道烟花。 “西疆大军就在边境,我已经通知他们警戒!你非要和我抢,放出第二道,他们可就要撕毁盟约攻进北祁,你可要想好了!” 两国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皇帝一言不发,所有人屏气凝神,七窍生烟。 “砰!” 皇城大门赫然大开,代表胜利之师的号角响彻整个皇宫。 谢洛笙骤然回头,唇角扬起。 只见狂风咆哮,万里灰尘中走出一群人,银色的铠甲冒着寒光。 为首的男人挥舞着手,将手里的剑狠狠插入地缝,单膝跪地,扬声道:“林家的女儿,绝不联姻!” “西疆要战,林家军应战!” 第五百零九章 林沐阳 “舅舅!” 谢洛笙脸上顿时有了光。 重生一世,她终于见到了疼她至极的舅舅舅母! 林峰朝谢洛笙点点头,带着一群将士跪下,大声道:“微臣林峰,携夫人慕容锦及众位将士参见陛下!” 南宫穆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身后的人想放出第二道烟花,被南宫穆按住。 “这个人不好对付!” 咬着牙,南宫穆嘴角抽了许久,阴恻恻的看着谢洛笙和钟凌寒,忽然展开笑,大大咧咧回去位置上坐下。 “我只是喜欢谢家小姐,提出联姻罢了。你们个个这么威胁我,倒没了意思!” “也罢!也罢!” 挥挥手,南宫穆故意把灰弄到钟凌寒的身上,继续喝酒。 钟凌寒指尖动了动,南宫穆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 “舅舅终于回来了!” 谢洛笙低低的声音传到耳里,钟凌寒瞥着她眼角涌出的泪光,妖神般的脸露出暗芒,收了戾气。 “林峰!” 看见跪着的人,皇帝高兴地从龙椅上下来,抱住林峰:“多年不见,你终于回京了!” 林峰和皇帝自小一同长大,因小时不努力常常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一同丢去操练场练武,度过了一段忍饥挨饿的日子。 比起常被林靖驰挂在嘴边夸的宏德太子,林峰和皇帝的关系更好些! 林峰沉稳的磕头,顺着皇帝的动作从地上站起来,锐利的眼神盯着南宫穆,冷声道:“林峰不负陛下所望,踏平西疆动乱,率众将士凯旋!” 一语落下,雷霆滚滚,万里扬沙的气势让众人皆心神跳动,浑身涌出澎湃的热血! 南宫穆身后的西疆人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冲了出来,吼道:“你们北祁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城主命令我们收兵,你们岂会那么容易把我们镇压!” 转过身,那人恶狠狠的瞪着林峰,“少在这摆什么架子,少城主看上你们的女人是你们的荣幸!识相的,把她送到少城主的床上去,还能给你们一个体面!” 黑影从空中骤然跃出,一拳打在那西疆人的脸上,踏在他的后背,一个少年郎双手叉腰笑盈盈的看着谢洛笙,挑眉道:“丑丫头,几年不见,你居然这么抢手!” “不过这种货色,还不够给你洗脚的!就别要了!” 话毕,一脚踹过去,强大的力道径直将那西疆人踹到南宫穆的面前,打着哈欠,“北祁儿郎多的是,你要恨嫁,哥哥陪你慢慢找!” 轻佻的声音独一无二,谢洛笙看过去,双目越发明亮,前世种种都被抛开,竟如同孩童般高兴。 嘴角扬起笑,冲了出去,习惯性的一掌打在他的肩上,娇喝道:“林沐阳!” 那个和她从小斗嘴到大,嫌她丑还差点把她卖掉换糖吃的二表哥——林沐阳! 那个前世穿过千山万水,听到她被谋害的消息,仅仅带着一百人就来支援她,最终惨死在钟锦潇算计之中的二表哥——林沐阳! 一巴掌下去,拍了一掌心的土。 林沐阳没好气的勾住她的脖子,“小丫头片子敢叫小爷名字?” “叫声哥哥听听!” 林沐阳朝她笑,灰色的铠甲也不知穿了多久没换,破了好几个洞,戳的她脸疼! 谢洛笙抬起头瞧他,记忆里只顾着和她斗嘴的少年已经长大,嘴上叼着野草,黄不拉几的泥巴贴在他的脸上,却遮不住他眼里的清爽。 两个人闹在一起,谢洛笙仿佛瞬间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远处走来的林靖驰和林苏豫脸上带着笑,一左一右拆开他们,一起向陛下磕头。 初夏的时节不知从哪冒着寒气,谢洛笙忽然惊醒,朝钟凌寒看过去。 那人整个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噙着笑,却分明带着恼火。 “林沐阳。” 薄唇缓缓吐出这个名字,钟凌寒眯了眯眼。 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过! 酸气刹那弥漫在整个沧海殿,陈宁宁离的最近,差点把牙齿酸掉! 第五百一十章 一片痴心 “林将军凯旋,这是一件大喜事!恭请陛下入宴,为林将军接风洗尘!” 谢荣见林峰和慕容锦回来,脸上登时露出谄媚。 安平侯的势力本就如日中天,再加上林峰和陛下的兄弟情,林尔容和谢洛笙的地位将水涨船高! 连带着他谢府,也将步入新的高度! 谢荣和谢老夫人的脸上的喜气连藏都藏不住,弯着腰恳请皇帝入席,此刻再看谢洛笙哪哪都顺眼! 谢洛笙自然知道谢荣的意图,压下眼底的讥讽,扶着林靖驰起身。 头顶落下一只手,林沐阳疯狂蹂躏她的头发。 谢洛笙深吸口气,仰头瞪他,就差没像小时候那样张嘴去咬。 林苏豫含着笑看着他们闹,最终还是拦下林沐阳,温柔的替谢洛笙整理头发,轻声呵斥道:“这是在宫里,收敛些!” 林沐阳撇嘴,抽掉嘴里的野草,“这群西疆人可真够恶心的,居然还跑来北歧使坏!幸好小爷赶得及时,救下这只丑丫头!” 和谢洛笙互相瞪了一眼,林沐阳瞟了一眼谢荣,不屑道:“我说丑丫头,你这爹可真够见风使舵的,几年前欺负你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林家的人会回来吧!” 谢洛笙准备打他的手凝住,讥嘲的笑了,“此时父亲哪里能想到他曾欺负过我和娘,他一心,只想着该怎么抱大腿!” “三皇子被贬为庶民,流放边境,父亲为讨好他多年花出的心血付之一炬,必定心有不甘。保不齐,还想求林家为三皇子说话!” 林沐阳,林苏豫同时愣住,诧异问道:“三皇子被贬为庶民?” 谢洛笙点头,身后传来脚链的声音,回头看去,对上钟锦潇晦暗不明的脸。 “三皇子吞没赈灾款欺辱灾民,废除三皇子的身份贬为庶民流放已经是极轻的惩罚。” 谢洛笙不想说太多,简单的说了几句,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给钟锦潇,淡漠的转过身。 林沐阳惊奇的看着她的侧脸,伸出手,捏了一把,“你心爱的人被贬,你居然还站得住?” “二弟!” 林苏豫低声呵斥,拿开他的手,剑眉拧在一起。 林靖驰吸收信息的速度很快,观遍百官对钟锦潇投来的眼神,几乎立时判断钟锦潇失势。 “废了好,笙儿总算不必再担心了!” 林靖驰宽慰的拍拍谢洛笙的胳膊,皇帝朝他们走过来,林靖驰四人恢复常态,恭敬的朝皇帝行礼。 “安平侯快快请起!一门三代,林家都是好样的!” 皇帝双手放低亲自扶着林靖驰起来,明黄色的龙袍扬起,脸上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钟锦潇站在那许久,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眼神。 复杂的看着被人围在一起的谢洛笙,钟锦潇闭上眼,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儿臣向父皇请辞!请父皇,皇祖母,母妃保重身体!” 谢文兮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低着头,忽然扑到谢老夫人的脚下,恳求道:“祖母!您救救三皇子吧!他是被人陷害!您救救他,救救孙女!” 谢老夫人吓的站起来,林尔容愤而起身,厉声道:“太后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沈嬷嬷,把她拉回谢府!” 德妃走过来,宽慰站在林尔容的身侧,望向兰贵妃笑道:“这孩子对三皇子一往情深,兰姐姐你看是不是该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第五百一十一章 你还知道本王在这 兰贵妃白着一张脸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精致的木偶人。 听到德妃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回神,一双眸凉薄的从德妃身上扫过去,迎着谢文兮惊恐的视线向太后恳求道:“还请太后允许将她送到潇儿身边,作为排解寂寞的唯一工具。” 仅仅作为排解之用的工具人! 哪怕钟锦潇已经是庶民,谢文兮依旧不能做他的夫人! 谢文兮悲愤的咬牙,哭嚎道:“贱妾...不...” “允!” 太后的声音压住了她,吩咐羽嬷嬷把她拖下去,丢进钟锦潇的囚车。 谢文兮惊恐的摇头,经过谢洛笙时慌张的抓住她的胳膊,祈求她的帮助。 林沐阳护住谢洛笙,烦躁的让人把谢文兮带下去,冷笑道:“当年你欺负笙儿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话正说着,只觉得一道杀气从他的胳膊上掠过,冷的让人心惊。 “啧啧,这殿内还藏着高手!” 林沐阳四处去寻这道杀气的来源,视线不断在南宫穆身上打量。 察觉到他的视线,南宫穆一愣,饿狼一般瞪大眼,拿起筷子插在鸡腿上,露出挑衅。 林沐阳不知道方才的寒气是谁发出来的,但谢洛笙知道。 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揪起林沐阳脏兮兮的手背一角,把它从自己的肩膀上钳开。 林沐阳松手的瞬间,杀气烟消云散。 “嗯?” 林沐阳狐疑的摸着下巴,“有古怪!” 大殿再一次恢复和睦,谢荣强迫自己不去看谢文兮,再次恭请皇帝入席。 皇帝点点头,大掌握住林峰的手,亲自带着他一起进入殿内。 林峰在宴席中四处搜寻,最终落在林尔容身上,朝皇帝抱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欢喜道:“妹妹!” 林尔容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憋不住,扑进林峰的怀里,哽咽道:“哥哥!” 兄妹相聚,感情之深令人动容。 德妃擦拭着眼角的泪花笑盈盈的看着他们相聚,主动带林峰的夫人慕容锦落座。 原本专门为西疆人接风的宫宴变成林峰的庆功宴,南宫穆坐在位置上,扯了扯唇,“没意思!” “林峰!兄妹之情回府再叙,今夜你该和朕不醉不归!” 皇帝大笑,带着林峰站到最高的位置。 谢洛笙心头一惊,沉声道:“陛下,不可!” 林峰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子落下座!” 皇帝摆手,没好气道:“你们急什么,难道还以为朕要带你坐龙椅不成?” “咱们以前就喜欢坐在台阶上喝酒,今日朕高兴,咱们就和以前一样坐在台阶上怎么样!” 皇帝扬手,脸上染上醉意,“今日宫宴,不分国界不分尊卑,大可尽兴!” 眼看着林峰和皇帝一人一壶酒坐在台阶上,众人方才松了口气,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假笑。 谢洛笙扶着林靖驰坐下,又看着林苏豫和林沐阳落座,提起裙摆,轻飘飘的走到一脸阴沉的男人身边。 抬起头,他的神色冰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知他在生闷气,谢洛笙唇角扬了扬,轻声唤道:“钟凌寒。” 钟凌寒一动不动,狭长的眸死死盯着对面的林沐阳,下颌线紧绷,唇角扯出淡漠的弧度,酸溜溜道:“你还知道本王在这。”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兰贵妃太平静了 四周的气压低的连送菜的宫人都离的远远的,谢洛笙听着他的话,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打量着他的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林沐阳,顿时反应过来,轻声道:“我自然知道你在这......自小我与二表哥就打闹,多年不见,一时高兴忘了礼数。” 轻轻的伸出手,谢洛笙的指腹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你,生气了?” 手心里传来一阵酥麻,钟凌寒低头,眼前的女人眉心明艳,温婉的仿佛解语花,和方才与林沐阳打闹肆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尤其,他分明看见她清冷眸光里并没有半分跳动的情绪! 也就是说——她在装乖,目的是想哄他! 和他在一起就让她这么小心翼翼? “林家人回来,你就这么高兴?” 钟凌寒心头翻起巨浪,一股闷气冲过来,瞥眼看着她红艳的唇,眸底划过危险。 骤然伸手,前面的帘子赫然落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钟凌寒一把搂住她的腰,滚烫的唇压了上去。 “不准在本王面前装乖!” 低低的声音不满的发出来,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诡谲的面容透出邪气。 她惯来清冷,在他面前为何要伪装的娇俏? 难道,他不能像林沐阳那样让她放心的展露自己? 谢洛笙被他吻的大脑空白,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却在下一刻,环上了他的脖子。 “我只是不想你生气。” 轻轻的哄着,谢洛笙闭上眼,主动迎上他的唇角。 钟凌寒身子一僵,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深,直至涌动着火焰。 离开她的唇,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埋到自己怀里。 胸腔里发出闷声:“本王没有生气。”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彻底将她拥入怀里,钟凌寒的呼吸沉了下去。 他只是,感觉到了威胁! “在本王面前,你必须和方才一样的笑!” 挑起她的下巴,钟凌寒眸中划过一缕幽光。 他的脸忽然凑近,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 谢洛笙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唇。 都用本王自称,还说他没有生气? 三翻四次提起二表哥,难道...在吃醋? 帘子晃动,明显有宫人要掀开,谢洛笙神色微变,伸手戳他的胸口让他松开自己。 钟凌寒冷幽幽的看着他,唇角的线条越发冷,拥着她的手缓缓松开,赫然撑在她的两侧,半压在她的身上。 谢洛笙一惊,一眼撞见他惑人的眸子里,心神晃荡,强忍住诱惑,露出一个及其难看的笑,伸手拉扯他的脸,“臣女笑了!” “难看。” 钟凌寒轻嗤,颀长的身子坐直,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谢洛笙,早日及笄,本王早日娶你!” 幽幽的话音落在耳里,谢洛笙脸上滚出热意,在帘子彻底掀开之前端坐好,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的脾气......越来越捉摸不透! “呀!小洛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陈宁宁帮着宫人卷好帘子,一眼瞧见谢洛笙的脸,小声的问道。 钟凌寒幽幽的看了过去,唇角勾出凉薄的弧度,“陈小姐希望本王替你谋一位夫婿?” 陈宁宁猛地打了个激灵,惊恐的看着藏在暗处的钟凌寒,眼睛在他们身上扫射,终于懂了。 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我还小,不要夫婿!” “我什么都没看见!王爷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陈宁宁兔子一样跑开,谢洛笙呼了口气,抬头,撞上林苏豫温润的眸子。 林苏豫的脸上,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准看。” 她的手被揉捏,谢洛笙回神,望向大殿。 外祖和百官在一起庆贺,南宫穆坐在那和西疆人自顾倒酒划拳,皇帝和林峰倒在台阶上笑谈往事,太后一脸慈祥的......看着她和钟凌寒。 还真是......各玩各的! “陛下,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回宫。” 兰贵妃缓缓从位置上起身,向太后和皇帝行礼。 谢洛笙眯起眼,视线跟着兰贵妃的离去的身影,哑声道:“兰贵妃,太平静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南宫穆的目的 钟凌寒神情动了动,幽幽问道:“怎么说。” 谢洛笙回忆着兰贵妃从钟锦潇被抓到现在的所有表现,抿唇道:“钟锦潇被抓,兰贵妃本该紧张万分,无比悲切才是。” “但她的表现太过平静,哪怕是求情也只是敷衍的说了几句,甚至最后还请求陛下赐钟锦潇流放!” “她或许,另有所谋!” 一个被贬为庶民的皇子流放,这等于彻底夺了钟锦潇在京城中的地位。 兰贵妃不是将北歧国运和百姓安康放在第一位的人,她替钟锦潇做的这个决定,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究竟想做什么? 钟锦潇薄唇扬起靡艳的弧度,慵懒的靠在柱子旁,把玩着她的指尖,漫不经心道:“笙儿真聪明。” 敷衍的夸赞传过来,谢洛笙眼角抽了抽。 收回自己的手,强行忍住踢他的冲动,沉声道:“好不容易把他扳倒,要盯紧他才行,不能再生事端!” 今日百官看着面色无异,实际上到了明日,将会掀起腥风血雨! 朝堂之上,没有钟锦潇和钟凌寒相抗,将会出现钟凌寒一人独大的局面! 届时...对他调查宏德太子的冤案必有好处! 只是,陛下也必定会对他忌惮三分! 黑色的影子将她罩住,钟凌寒靠过来,蹭了蹭她的脖子,幽幽开口,“寒松一直跟着,不会出差错。” “夫人放心,夫君心里有数。” 钟凌寒邪气的在她耳垂边吹了一口热气,惊的浑身发麻,脸颊滚烫。 谢洛笙默不作声的向旁边靠了靠,心下安定。 既然钟凌寒已经注意到兰贵妃,自然无需她再操心。 端起装着琼浆的盘子,小心的饮了一口,酒香扑鼻,刹那充斥整个口腔。 “谢小姐。” 花夫人端着酒杯朝她笑。 谢洛笙颔首,端起酒杯遥遥的相敬。 花夫人和她一同饮下琼浆,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时候指了指一脸沉闷的陈范宁。 陈大人有话要和她说?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陈范宁朝她看了一眼,手指沾着水在地上写了一个字:防。 防? 防谁? 谢洛笙顺着陈范宁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南宫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和西疆人划拳。 防南宫穆? “这西疆少城主可真沉得住气。” 林沐阳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齐齐朝他看去。 南宫穆睁开眼,恶劣的瞪着他。 林沐阳却也不怕,笑着擦了一把脸,单手撑着下巴,靠在腿上,冷笑道:“听说今日宫宴本来是替西疆的极为接风,但现在显然已经被我林家夺了风头,而林家又是镇压西疆有功的奖臣...西疆少城主,你怎么还坐的住?” 林沐阳的这番话,正是陈范宁的心里话! 谢洛笙懂了,看向南宫穆的视线顿时不善。 南宫穆能破坏西宫门又私自出宫显然不是守礼的人,如今宫宴的主人公已经变了,按照他的性子早该走了! 他到现在还在这坐着......除了碍于礼节必须撑到宫宴结束之外,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有所图! 西疆人来北歧已经整整三日,却丝毫没有透露他们来北歧的目的! 起先她以为南宫穆是为报复钟凌寒求娶她而来,但南宫穆对娶她这件事很快放过,显然娶她并不是主要目的! 他来北歧,究竟想做什么? “嘭!” 南宫穆从地上一跃而起,砸下手里的酒杯,歪着头环视四周,笑眯眯道:“这么久,你们北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找孩子 “西疆少城主,你这是何意?” 皇帝半醉半醒,沉着的看着南宫穆,双目清明。 陈范宁已经起身,警惕的盯着南宫穆。 谢洛笙的肩膀被钟凌寒按住,坐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林靖驰回头,威严的坐在南宫穆对面,沉声道:“西疆少城主,你若有什么需求大可以提,北歧能满足你的自当满足!” 南宫穆摇头晃脑的从位置上走出来,踢掉面前的碎片,双目从林靖驰的脸上挪到陈范宁的脸上,歪着头,脸上的半边面具泛着恶毒的光,笑道:“我来北歧还真有一事相求!” “不知安平侯和陈大人还记不记得你们曾有个好兄弟,叫南宫奕承?” 南宫穆话音落下,林靖驰神色大变,陈范宁身子一抖,脸上越发凝重,冲到南宫穆的身侧,狠声道:“你来北歧,是为了南宫奕承?” 南宫奕承?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 钟凌寒神色淡漠,幽声道:“西疆副城主,南宫穆的皇叔,也是导致你外祖和陈大人决裂之人。” 谢洛笙双目赫然放大,沉声道:“十几年前和外祖陈大人结拜为兄弟,后被陈大人斩杀的西疆人?” 因为陈大人无理由斩杀,导致外祖和陈大人十多年来再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钟凌寒的眼神微冷,目光溢出丝丝流转,像是有什么想说但又忍住。 谢洛笙看的心里痒痒,恨不能撬开他的嘴把他藏着的话都说出来! 但现在,显然不合适! “你来北歧,想替你皇叔报仇?” 林靖驰沉默了许久,威严的脸上似乎有了些许动容,声音都不复往日的风采。 南宫穆冷笑,不屑道:“死了就是死了,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替没见过的皇叔报仇!” 迎着陈大人警惕的眼神,南宫穆打了个哈欠,勾唇道:“十五年前我皇叔南宫奕承在出使北歧的途中惨遭你北歧人杀害,皇婶留下一女随夫离去。” “那个女孩,父君将她养在膝下四年,忽然有一天,她消失了!” 环视着所有人的脸色,南宫穆忽然正经,脸上露出狰狞,“探子来报,最后一次见到皇妹是在北歧方向,你们北歧人偷走了皇叔的女儿!” “近日父君总梦见皇叔和那个女娃娃,深感不安,所以我奉父君的命令,来北歧寻找丢失多年的皇妹!还请北歧陛下相助!” 话毕,南宫穆单膝跪了下去,沉闷的声音在沧海殿回荡。 林靖驰唇角蠕动,拨开人群走到南宫穆的面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奕承兄弟的女儿,丢了?!” 南宫穆撇了他一眼,嫌弃道:“都说了丢了,再问一遍也是丢了!” “我这除了一张她小时候的画像,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安平侯要是还记着曾经的兄弟之情,就替我皇叔找找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南宫穆手一伸,一个西疆人立刻恭敬的递上一张泛黄的画像。 上面画着一个精巧可爱的女娃娃,穿着毛茸茸的披风,提着兔子耳朵正在笑。 林靖驰颤抖着手去接,刚摸到画像一角,南宫穆忽然收了回去,狐疑道:“当年我皇叔就是和你们来北歧的途中被杀,我皇妹该不会是你们偷走的吧?” “啪!” 陈范宁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画像,怒不可遏,“稚子无辜,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跪在地上,陈范宁恳求皇帝允许他来找西疆失踪的皇女。 林峰担忧的看着林靖驰,同样跪下恳求陛下答应南宫穆的请求。 皇帝沉吟片刻,点了头,“既然是西疆少城主所请,人只要在北歧境内,朕定全力相助!” 南宫穆和陈范宁同时磕头,忽然,林靖驰大步上前拿走陈范宁手中的画像,双目泛出哀泣,复杂的看了一眼陈范宁,冷声道:“奕承兄弟的孩子,老夫会亲自去找!” 第五百一十五章 罪过 “外祖!” 林靖驰扬长而去,连给皇帝行礼都忘了,足见焦急。 谢洛笙跪下,替林靖驰向皇帝行礼,“外祖找人心切,忘了君臣之礼,谢洛笙愿替外祖受罚!” 头顶黑影将她罩住,林苏豫和林沐阳一左一右跪在她身侧,温和的将她护住,恭敬道:“爷爷心中对西疆那位王爷挂念已久,初闻西疆皇女失踪的消息,一时情急,臣等愿替爷爷赔罪!” 林峰的头早已磕在地上,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还没说什么,被这群人一个个跪的头疼,挥挥手没好气道:“朕还没不讲理到那个地步,安平侯是奉朕的旨意去找人,朕还能怪罪不成?” “都起来!” 把他们都叫起来,皇帝朝失神的陈范宁道:“你还呆着干什么?西疆皇女在北歧失踪,北歧泱泱大国自有助人之心,你去帮安平侯一块找人去吧!” 看着陈范宁领旨离去,皇帝在殿内踱步,朝南宫穆沉声道:“西疆皇女被拐多年,样貌性情必定早已大变,朕只能尽力却不能保证找到西疆皇女!” 南宫穆咧嘴,露出笑,张狂道:“我打算在北歧待上三个月,只要北歧皇帝允许我的人一起找,我保证一定带着皇女回去见父君!” 谢洛笙望见南宫穆诡异的眼神,挑了挑眉。 她看懂了——时间一到,南宫穆就算找不到皇女,也会随便挑一个女人带回去! 以假乱真,南宫穆做的出来! 皇帝显然没听懂南宫穆的话,点点头,招呼礼部,“明日你去一趟安平侯府,找画师对着皇女画像画上百幅张贴北歧各处,若有线索者赏金百两!” 眼眸晃了晃,皇帝接了一句,“此赏金从西疆少城主带来的礼物中扣除。” 西疆的事,自然由西疆人付账。 而本次,西疆并没有带礼物,所以这笔钱......南宫穆要自己掏! 谢洛笙唇角勾了勾,强行忍着笑意,低下头退到一边。 南宫穆大手一挥,倒也认了,“谢北歧皇帝!” “你们既还有别人要迎,自行玩耍吧,我便回去休息了!” 说完该说的话,南宫穆懒得继续在这待着,带着人马从殿内退了出去。 出了这档子事,殿内的人寂静了几分,纷纷看向皇帝。 “林峰,继续喝!” 皇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拉着林峰倒在台阶上谈笑风生。 “皇子被废,功臣离席,殿内一片狼藉,此次宫宴,还真是有看头。” 长公主靠在柱子旁,轻轻嗤笑。 显而易见的针对德妃! 德妃眯了眯眼,缓缓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满脸歉意,“郡主离席,确实让宫宴失了很多兴味。” “臣妾第一次操持宫宴竟演变成这般模样,是臣妾的罪过!” 说着,德妃就要跪下谢罪。 “荣安!” 太后皱眉,严厉叫长公主的名字。 长公主脸色一白,憋着气从地上站起来,扶住德妃,咬牙道:“皇嫂说的什么话,这次宫宴意外颇多,幸好有皇嫂周旋这才有条不紊的进行,谈何罪过!” 第五百一十六章 皇后回宫 钟锦潇被废,兰贵妃自敛锋芒,德妃怀有皇家子嗣,一时竟风头无两,连长公主都要小心附和! 百官脸上神情万变,纷纷看着自己的家眷,各怀心思。 德妃本也没打算真跪下去,顺着长公主的意思起来,笑盈盈道:“臣妾多谢公主体谅!” “娘娘费心,臣等万分感激!” 百官纷纷行礼,一时德妃站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谢洛笙站在一旁看着德妃脸上张扬的笑容,有些出神。 费劲一切心思终于走到如今的地位,德妃是否真的达成所愿? 身后传来淡淡的酒香,黑暗中,她的腰上落下一双手,钟凌寒靠在她的肩膀上,望着她的双目搅动着黑色的漩涡,柔情的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羡慕吗?” 低低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蛊惑,钟凌寒滚烫的唇吻上她的脖子。 谢洛笙一惊,看向身侧,后知后觉她已经被拉入角落。 摇了摇头,推开他粘过来的头,轻声道:“德妃娘娘,活的太累了。” 为了达到如今的权势,从惠嫔到张采女再到兰贵妃,德妃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怀里的女人总是想跑,钟凌寒不满的把她捞入怀里,身体前倾,替她遮住了影子,瞥了一眼笑颜如花的德妃,嗤笑道:“德妃可不这样想!既是她想要的,付出的一切她就该受!” “只是...” 钟凌寒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费尽心机才迎来的美梦,恐怕一瞬间就会被击碎!” 谢洛笙不明白他的意思,奇怪的看向他。 四目对视的瞬间,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 “宫宴到这大家却也乏了...” 那边,德妃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很快收敛。 目光看向太后,得到许可,朝众人笑道:“陛下和林将军喝的尽兴,想来有很多话要说。天色已晚,既然西疆少城主已经离席,诸位不如......” 各自回府...... 德妃的话尚未说完,一道刺目的光从殿外传了进来,幽幽的低语仿佛从天而降的铁锤落到德妃带着笑的脸上。 “什么时候,德妃妹妹竟可以替本宫出席宫宴,决定宫宴的结束?” 刹那,长公主脸上迸出惊喜。 所有人统统站起来,看向殿外,面露震惊。 皇帝喝酒的手顿住,迷糊的看向殿外。 风声阵阵,鼓声响起,只见八根三米多长的孔雀蒲扇摇晃着耀眼的光停在沧海殿外,数十个宫人从后面出来,鲜艳的红色地毯一路扑到殿内。 “仪仗停!” 绵长的声音响彻云霄,宫人齐齐跪下,仪仗内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金黄色的凤袍闪烁着寒光在众人眼前摇曳,女子踏在火红的地毯上,风姿婀娜,灿若星光,身后拖着的长长的凤尾绣着金丝大气无比,风扬起,凤袍上的凤凰仿佛活过来,翩然展翅。 德妃怔怔的看着殿外,呼吸几欲停止。 迎着众人的视线,女人抬手抚了抚发髻。 那代表北歧国母的凤簪牢牢地插在她的发上,风光无比! 谢洛笙从角落里出来,扶住德妃,抿唇看着殿外。 走来的女子保养的极好,细挑的眉眼满沾着湘域的异域风情,年岁虽近四十,却风韵犹存,一颦一笑端的雍容华贵,比妇人多九分媚态比少女多九分端庄。 她从没见过有一个人,可以将强势犀利与魅惑温柔和稳重集一身! 这,就是北歧的皇后——南宫雅! 从湘域走来,抢走陛下,给南宫夫人喂落胎药的北歧皇后——南宫雅! 第五百一十七章 封太子 “皇嫂!” 长公主推开德妃,激动的迎了上去,恭敬的行了一礼,“皇嫂终于回来了!” 百官如梦初醒,纷纷跪在地上,山呼,“恭迎皇后回宫,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有消息,皇后病重,自请回宫! 但陛下从未提起过皇后要回宫一事,所有人都只当是传言! 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回来了! 谢洛笙看向皇帝,他脸色如常,显然对此事早已知晓! “皇后当年在香山祈福,时日已满,着回宫主位!” 皇帝抬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当着众人面宣布圣旨,给了皇后回宫的体面! 皇后朝长公主点头,匍匐在地,唇角勾着,恭敬道:“臣妾谢陛下!” 皇后回宫,数年前被皇帝送去皇后身边一起祈福的大皇子...... 谢洛笙正想着,皇帝已然开口,“朕长子陪同皇后为北歧祈福多年,宣迎回宫!” 皇后仪仗后大步走出一个男人,玄色的蟒袍高调的穿在身上,一双吊眼锐利的扫过宫宴的每个人,在钟凌寒的身上略微停顿,很快移开,宛如鬣狗盯上猎物发出及强的侵略。 这个人......心思深,行事狠,不是个善茬! 谢洛笙几乎立刻做出了判断。 心口涌出一阵恶心! 若真是祈福,寺庙内绝不会养出这样刁钻的人! 前世大皇子并未回宫,她对这个人知之不多! 谢洛笙担忧的看向钟凌寒——大皇子的出现极有可能影响他整盘的布局! 钟凌寒抬起头,邪魅的眸子溢出流转的光,全然不在意多出来的大皇子,释放着丝丝魅惑,像是无声勾人。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收回眼,悬着的心却稍稍安定。 她敢平静,皇帝开口宣布第二道圣旨,“大皇子弱冠之年,得人心,性稳重,着回宫恢复太子位!” 太子! 谢洛笙呼吸一窒,眉头皱了起来。 几乎同时,百官顿时面色一慌,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大皇子自三岁起被送去香山陪皇后,如今已十余载,文武百官极少和大皇子有过接触,更别提站队! 他们——和大皇子不熟! 刚回宫,就封为太子? 不,是恢复太子位? 谢荣紧张的找寻钟锦潇,眼底顿时盘算开。 钟锦潇一党本失势,正愁该如何面对死对头钟凌寒,如今却迎来太子,这......简直绝处逢生! 顿时,朝中一半人看着大皇子的眼神殷切起来。 谢洛笙闻言心头大震,下意识的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神情莫测,竟也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恪守规矩。 “她怎么可能真的回来了!” 德妃的声音极轻的传过来,谢洛笙眼疾手快撑住她的腰。 刚得来的地位权势顷刻消散,德妃心中的恨恐怕到了巅峰! “儿臣,多谢父皇!” 大皇子跪在地上恭敬的磕头,雷霆之声回荡,谢洛笙瞳孔顿时放大。 这个声音...... 和钟凌寒解毒当日,驱使秃鹫在长安王府抢千海莲花瓣突袭她的人的声音五分像! 若加上内息刻意调动声线,那便有八分像! 大皇子......就是那日在长安王府和她对战的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皇后回来的目的 “起来吧!” 皇帝敷衍的抬手,让皇后和大皇子,不,应该是皇后和太子起身。 拉着林峰的手叹了好几口气,放下酒杯,坐回高位时脸上隐隐透出阴霾。 皇后和太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睥睨的看着德妃。 “德妃娘娘!” 谢洛笙低低提醒了一句,扶着德妃向皇后行礼。 亲眼看着德妃弯腰,皇后静默了许久,像是刻意惩罚一般,等到德妃已经快撑不住了方才扶她起来。 “本宫不在的这些年,辛苦妹妹了!” 皇后淡淡的走到太后跟前,恭敬的行礼,笑道:“陛下和臣妾说过太后多日来睡不香,臣妾特意从香山带来安神符,希望太后夜夜安寝!” 说着,皇后命人托着盘子递了过去。 太后睡不好是秘闻,更是近日来才发生的事,皇后却知道...... 皇后是故意提起,告诉所有人她与陛下恩爱非常,这么多年虽然远在香山,但联系从未断过! 确实,这些年陛下抽空总会去一趟香山,太子的教学也专由翰林院学士教导,一切规格自始至终都是按照太子的权重来,从未疏忽! 不过一句话,又表明皇后和皇帝的关系,又向太后献了孝心,还让大家自然联想到太子这些年所学都是上乘,断了有心人编排太子的路!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暗自叹息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太后显然不喜皇后,连看都没看皇后送来的东西,敷衍的点头,“你身子不好,回宫调养,竟然还能记得哀家这个老人家,也是难得。” “宫里药材全,你既然回来了,好好养着身子吧!” 太后和皇后没什么可说的,看见皇后的那瞬间她甚至眼角闪过泪光,没说几句就让羽嬷嬷扶她回宫歇息。 南宫宸和南宫雅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眉眼间总有三分相像,太后克制不住的想起南宫宸! “臣妾在香山寺抄了上百本佛经,知道太后喜欢,晚些给太后送去。” 皇后笑盈盈的恭送太后,淡然的站在殿内,视线忽然落在谢洛笙的身上。 “你便是安平侯的外孙女,沙湖县主谢洛笙?” 强烈的气势铺面,谢洛笙几乎被强迫抬头和皇后对视,只一眼,她便看见皇后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几乎是一瞬间,谢洛笙确定在雪山之巅给霄龙族族长传信的人,就是皇后! 在雪山之巅,她抢下千海莲,射杀秃鹫,这一切都已经让她和皇后结下梁子! 甚至...... 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谢洛笙的脑海。 或许皇后忽然回宫,就是为了千海莲! 但...... 谢洛笙看着皇后红润的脸,眼角微跳。 皇后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臣女谢洛笙,参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敛下一切情绪,谢洛笙缓缓跪了下去。 膝盖还没弯,就被皇后拉起来。 “沙湖县主果然长的好相貌,难怪引的三皇子和长安王相互争夺。” 皇后犀利的眉眼带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洛笙,转过身,面向钟凌寒。 “你就是长安王,宏德太子和婢女无媒苟合生下的孩子?” 第五百一十九章 钟凌寒你放肆 一片死寂! 众人纷纷低头,感受着沧海殿弥漫的森寒,恨不能钻个洞立刻回府! 谢洛笙动气,冷声道:“还请皇后慎言!” “本王的娘与父亲恩爱无双,东宫谁人不喊娘一声夫人。在皇婶这里,倒成了无媒苟合?” 钟凌寒双目仿佛凝结成冰,妖神般的面容溢出黑气,唇角幽幽的扯出一抹弧度。 霎时伸手,强大的掌风迎着皇后的脸吹过去,只需再加大一点内息,皇后便会命丧当场! “钟凌寒你放肆!” 太子钟楚尧惊的伸出手,阴狠的怒视。 “钟凌寒,你没有学会你父亲半分谦逊守礼!” 皇后抬起脖子,任由钟凌寒的内息将自己环绕,靡艳的红唇展开,神情刹那冰冷,“袭击皇后,你可知这是死罪!” 钟凌寒嗤笑,完全没有把皇后的话放在眼里,眸中卷起漆黑的漩涡,低沉的嗓音宛如地狱深处传来,“皇后病重,早死晚死总该有一死。本王阖府上下统共三人,愿拿三人之命换皇后一命!” 气焰陡然嚣张,钟凌寒吐出的话冰冷异常,无比可怖。 所有人呼吸一窒,纷纷低下头,紧张的脸色惨白。 他们都知道——钟凌寒是认真的! “皇后娘娘,长安王是认了祖宗太后陛下亲封的长安王,您口吐之言着实无礼,还请皇后娘娘道歉!” 谢洛笙重重的跪在地上,双目透着冷,直勾勾的和皇后对视。 南宫夫人和宏德太子对钟凌寒来说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她不打算阻拦钟凌寒发火。 皇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妹妹南宫宸的孩子却故意挑衅贬低,堂堂湘域圣女在她嘴里落的个宫婢的下场,实在可恶! “笑话!历朝历代从没有皇后要向臣子道歉的先例!” 皇后看都不看谢洛笙一眼,轻蔑至极。 “这里可是皇宫,长安王真敢动手不成?” 皇后回过头看向一直没有反应的皇帝,掩下眼底不明的情绪,冷笑道。 钟凌寒身上的煞气越发明显,谢洛笙拧眉看着皇后,眼底满是憎恶! 皇后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她利用钟凌寒维护南宫夫人的这份心,逼他和她当场动手撕破脸,为的就是告诉百官她的态度,也把钟凌寒身份低微的事拿到台面上,贬低之余为太子提供一席之地! 仅仅回宫半个时辰,皇后已经做到了兰贵妃花了多年方才筹谋成功的事! “皇后,长安王乃是宏德太子唯一的子嗣!” 德妃脸色也不好看,强撑着开口。 皇后勾了勾唇,让德妃闭嘴,挑衅的伸出脖子。 钟凌寒掌风赫然冰冷。 关键时刻,皇帝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皇后在香山寺多年,难道连仁德二字都没有学会?” 一言落下,百官皆跪。 皇后震惊的抬头,瞳孔都在颤抖。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必须是顶顶仁德的人! 皇帝质疑她的品行,相当于——质疑她能否胜任皇后之位! 这一句话,对她是莫大的羞辱! 皇后细长的眼睛迸出惊天的戾气,站在殿前沉默许久,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厌恶的盯着钟凌寒,一字一句道:“本宫,倒是说错了!” “长安王,皇婶第一次见你,明日必送上一份大礼!” 第五百二十章 面圣 钟凌寒收手。 沧海殿澎湃的杀气骤然消失。 昏暗的光线下,烛光在他诡谲莫测的脸上摇曳,低低的笑出声,“皇婶的大礼,本王未必敢收!” “太子新立,皇婶还是替太子多费心的好!” 幽冷的声音透着无边冷意,听得谢洛笙心头发酸。 面对多年前给他娘喂落胎药,又命人追杀迫害他娘至极的仇人,他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忍住了杀她的冲动! 皇后被怼,神情竟然没有异常,仿佛听不懂钟凌寒话里的意思,轻笑道:“尧儿多年不在宫中,对朝廷之事不甚了解,还希望皇侄日后多教教!” 放软了话音,皇后揭过方才的话头,顶着明艳的黄色挥开兰贵妃和德妃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坐在皇帝身侧,笑的端庄。 德妃阴沉沉的看着她的碗被皇后身后的嬷嬷“不小心”踢翻,右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下又一下,忽然拧眉,弯腰跪在地上,恳求道:“臣妾腹中麟儿又在闹腾,身子不适,请陛下允许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还没说话,皇后已经吩咐嬷嬷把德妃扶起来,“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怀了麟儿更该往人多的地方呆着,何况陛下还在这,麟儿该和陛下亲近。” “当年本宫怀太子时也时常肚痛,不出一炷香便好了,妹妹无需焦虑。” “看时辰似乎该到了新科进士进殿的时候,妹妹不如陪陛下一同看看北歧今年的才子是何模样!” 皇后几句话中间都没有停,硬生生逼着德妃回来。 太子钟楚尧已经坐在德妃方才的位置上,此刻德妃竟只能往下席坐。 德妃眉眼发狠,柔柔的笑了,恭敬道:“皇后说的是,麟儿的确该和他的父皇好好亲近,汲取新科进士的才气,日后成为北歧的栋梁!” 说罢,德妃缓缓站起来,目不斜视,直直的走向皇帝身侧,摸着肚子站在一旁。 只有平妻才能和皇后同位! 但此刻德妃是站着,又呈伺候的姿态,皇后吃了哑巴亏,却也无法发作! 接连两次下马威都没有起到效果,隐隐的,皇后的脸色变的铁青。 谢洛笙坐在陈宁宁的身边,瞧着德妃的动作,唇角轻轻勾了勾。 这一次,她彻底和德妃有了共同的敌人! 审视隐隐的传到头上,谢洛笙吞下花夫人夹给她的菜,抬起头,撞上太子钟楚尧轻蔑又讥讽的眼神。 “笙姐儿。” 老伯爵夫人忽然开口,谢洛笙偏头,恭敬的应下。 老伯爵夫人含着笑,伸出手亲昵的给谢洛笙擦去脸上的灰,宽大的衣袖正好挡去钟楚尧的视线。 赞许道:“今日你那一剑很是不错,不愧是老妇的徒弟!你今日为北歧争光,着实辛苦,回府静养几日再来永安伯爵府,老妇再教你别的剑术!” 老永安伯爵夫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宣告谢洛笙是她徒弟的身份,周边听到的人满脸讶异,长公主神色一暗,看着皇后又看着谢洛笙,闭上了嘴。 谢洛笙心中一惊,迟疑的看着老永安伯爵夫人,眼眶一热,感激道:“笙儿谨遵师傅教诲!” 皇后回归,太子大敌当前,老永安伯爵夫人此举是为她撑腰! “皇后提醒了朕,的确该到了新科进士进殿的时候!” 皇帝看着殿内众人,神情冷峻,朝身后的公公抬了抬手。 公公向前一步,大声道:“宣,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郞面圣!” 第五百二十一章 状元易主 黑压压的殿外逐步走出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来。 谢洛笙心神微动,迎着一阵风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进来。 前世,这些人大多和她都有交集。 其中一半加入钟锦潇的阵营,帮她出谋划策,做了不少事! 其中最厉害的军师,莫过于钱长枫和金惜醉!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长枫和金惜醉站在第二排,踏入沧海殿。 金惜醉趁机朝谢洛笙看了一眼,挤眉弄眼,被钱长枫低喝,随即一脸正色,弯腰作揖。 谢洛笙莞尔,放下手中碗筷,认真的等待着陛下对他们进行最终的殿试。 方才他们替灾民状告钟锦潇,令陛下流放喜爱的儿子,她担心陛下会对他们二人不满! 下意识去找钟凌寒,满殿不见踪影,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离开! “你们几个都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你们的答卷朕都一一看过,今年最令人称奇的便是并列第二的两位榜眼。” 皇帝像是第一次见到钱长枫和金惜醉一般,神色无异,从公公的手里接过刻着他们家世的牌子和试卷,仔细翻阅,沉声道:“不愧是南门望族之后,你们的文采着实难分伯仲。” 放下手中的东西,皇帝威严的看着台下十几位才子,开口道:“按照北祁惯例,朕今日要再出一道题由你们现场作答,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沉吟片刻,皇帝意味深长的道:“今年的题目,你们就以淮西灾民为题吧!” 谢洛笙神色微变,眸光闪了闪,担忧的朝钱长枫二人看过去。 陛下,心底还是记着钟锦潇被流放之事! 淮西灾民一案,牵扯甚多,稍有不慎便会定下蔑视朝廷之罪! 钟锦潇被流放,百官无人敢求情,究其原因是怕引火上身! 仅仅凭借钟锦潇一人,根本不可能贪墨赈灾款,还博得美名! 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怕试卷上只提了一句话,钱长枫和金惜醉也很容易把他们得罪! 面对她的担忧,钱长枫二人显然并不在意,恭敬地坐下,摊开纸张,毛笔沾着墨汁沉吟片刻,很快留下数笔。 百官跪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时间过去,有几个人的手抓着黑色的地毯已经爆出青筋。 “时辰到!” 公公收走他们的试卷,恭敬地交到皇帝的手中。 皇帝一一查看,谢洛笙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阅罢,皇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沉声道:“诸位的确文采过人,特别是钱长枫,见解独到,若朕判定,该是状元!” 话落,负责科举的翰林院大学士慌忙跪下。 原本的状元脸色一僵,面露不愉,委屈的向皇帝磕头。 钱长枫起身,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推辞的时候,他竟向陛下行了大礼,“钱长枫,恭谢陛下!” 谢洛笙唇角一扬,很快敛了下去。及时握住机会,不惧得罪人,钱长枫的性子一如前世! 只是陛下单点钱长枫,他究竟写了什么? 陛下是真的看中,还是...... 一时间所有人情绪不明,忐忑的等待着陛下亲封。 状元易主,钱长枫被封刑部文书,金惜醉与原新科状元安置翰林院,其余人等各封九品分去地方做县令! 第五百二十二章 林沐阳向太子跪下 “谢陛下!” 新科进士恭敬行礼,皇帝颔首,正打算让他们退下,皇后含着笑叫住,让嬷嬷给这些才子们递上藏青色的平安符。 “这些是本宫在香山寺多年修行祈来的平安符,诸位是北祁未来的国之栋梁,本宫赐予你们!” 皇后亲赐,此种殊荣一下子让谢荣红了眼。 十几名才子诚惶诚恐的接住,“臣等多谢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才子退下,大殿陡然清净。 当着皇帝的面招揽新科进士,谢洛笙一时竟捉摸不透皇后在想什么。 视线上移,皇帝脸色冷的仿佛冬日里的冰块。 忽然站起来,朝林峰招呼,沉声道:“林将军多年在外,劳苦功高,朕心甚慰!赏黄金万两,骏马千匹,其余将士赏赐交由户部拟旨!” “林将军林夫人以及小林将军皆凯旋,今日宫宴不足以替他们接风洗尘,今日朕乏了,三日后再行家宴,款待林家军!” 皇帝说完,示意林峰跟他走,眼角上挑,难得露出几分真性情。 林峰恭敬地向皇后抱拳,又向百官颔首示意,一切礼数周到,方才随皇帝出殿。 “既然今日大家都乏了,便散了吧!” 皇后缓缓起身,淡淡的开口。 百官以及家眷早就想走了,听到皇后这话如释重负,赶忙跪下,“恭送皇后!” “今天这场宫宴,看的还真是让人出冷汗!” 陈宁宁抱着她的手不撒开,粘着问道:“林沐阳那个混蛋回来了,你等会是不是要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点头,“多年不见舅舅舅母,我确实想念的紧!” 正说着,慕容锦已经朝她走过来,温柔的看着她的脸,笑道:“笙儿已出落成大姑娘了!” 谢洛笙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眶一热,哽咽道:“舅母,您终于回来了!” 舅母自小待她如同亲女儿,小时候只要边疆平稳,舅舅舅母就会回京待一阵子,那阵子每每她在谢府受了委屈就会冲去安平侯府找舅母哭诉。 说起来,她和舅母的关系一度比和娘的关系还要好些! 慕容锦疼爱的摸她的脸,轻声道:“这些年舅母不在京里,你受委屈了!” 说完,眼尾划过一抹厉色,看向谢荣。 谢荣不明所以,他本想对林峰殷勤一些,但林峰不在,他对慕容锦区区一个女人没有兴趣,只让林尔容留下陪着,扶着谢老夫人出宫。 谢洛笙摇头,朝慕容锦露出笑来,“笙儿一切都好!舅舅舅母和哥哥能平安返京,笙儿便什么都好!” 陈宁宁夹在谢洛笙和慕容锦中间,死活不撒手,却也像个石头一样挡着碍事。 谢洛笙清楚陈宁宁怕什么,唇角抽了抽,小心的看了一眼花夫人和老永安伯爵夫人的脸色。 老永安伯爵夫人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跟几个关系好的老夫人走到一处闲聊,倒是花夫人,拒绝了好几个夫人的邀请,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娇娇儿,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话音刚落,陈宁宁还没找下一个求救对象,花夫人已经伸手扭住她的耳朵,一把扯了过来,没好气道:“你躲在县主后面干什么?” “今日西疆少城主鼻青脸肿的事和你逃不开关系,县主替你担了,你还粘着?” “跟我回去,跪在祠堂好好抄书!把你今天的错全都写下来,再挨手心十个板子!” “娘!” “林沐阳,救我!” 陈宁宁吃痛的嚎叫,忍不住朝林沐阳求救。 谢洛笙笑着看过去,想知道林沐阳怎么救人。 回过头,笑意僵住。 林沐阳......和太子站在一处,忽然跪下,一脸郑重。 第五百二十三章 几年前的相识 为什么,林沐阳会给太子下跪! 谢洛笙呼吸骤冷,朝林沐阳走了几步。 “殿下苦尽甘来,终于从偏僻的山村回到北歧,沐阳恭贺殿下大喜!” 林沐阳不加掩饰的高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被其他人看见他在做什么。 谢洛笙眼睁睁看着钟楚尧拍着林沐阳的肩膀把他拉起来,笑的灿烂,“我今日能回宫也多亏了你,当年在香山要不是你救我哪还有今日的太子!” “你我之间永远是兄弟,不论身份!” 林沐阳少年意气,笑的张扬,脸上全盘信任。 察觉到身后有人,警惕的回头,看见谢洛笙的脸,吹了一声口哨,抬手勾住她的脖子,笑嘻嘻道:“丑丫头,干什么呢?偷听哥哥讲话?” 谢洛笙嫌弃的拿开他的手,和钟楚尧对视。 “沙湖县主,本殿有礼!” 钟楚尧淡淡的开口,脸上没有任何心虚,朝慕容锦以及花夫人,林尔容端重点头,朝皇帝所在的养心殿走过去。 离开的瞬间,谢洛笙清楚的看到钟楚尧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林沐阳,你和太子究竟怎么回事!” 等人都走了,谢洛笙压低声音皱眉问道。 林沐阳伸手扯她的脸,没好气道:“小小年纪露出这么阴沉沉的样子来干什么?朝廷的事,我的事,难道要跟你这个丑丫头一个字一个字解释?” 谢洛笙看着林沐阳,他的表情极为坦荡,显然和钟楚尧是真心相交。 若是如此,钟凌寒...... 她的心里骤然七上八下,急于想找钟凌寒,拍开林沐阳的手,转身朝宫外走。 林沐阳见她不理自己,呆愣了一会,诧异的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脸上划过无措。 “丑丫头,你真生气了?” 林沐阳赶忙追了过去,“小爷跟你说还不行吗?刚才就是逗你,从小你想知道什么秘密哥哥不跟你说的?” 拦下谢洛笙,林沐阳吹了自己嘴角飘着的毛,瞧了一眼四周,不由分说推她上马。 一路在京城疾驰,撇嘴道:“也就是几年前,西疆和我们刚开战,爹娘还有大哥守在边城东西南面,仅剩下我守着北面。” “西疆人实在可恶,对打的前夜让一个女人假装被人劫持引我出城,我被那个女人下毒,差点死在外面。” “幸好师傅教过我怎么封锁毒素,那种毒想解必须要香灰,所以我就近去了香山寺,在那遇见了口吐白沫的太子殿下!” 林沐阳一边说一边勾走小摊贩卖的糖葫芦,随手塞进谢洛笙的嘴里,再抬手,几个铜板准确无误的丢进摊贩的怀里。 “他误食山中毒蘑菇,我救了他,他带着我去寺里取了香灰,听到我说的那些事后大声说不好,说我中了西疆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让我速速回城。” “果然,我刚赶回去,西疆人铺天盖地的过来,数以万计的精兵强将围攻北面!我带着人死守,快撑不住的时候,殿下点燃了烽烟,吸引来了漫天的秃鹫与之相抗,这才救了我以及北歧边境!” 第五百二十四章 拥抱 林沐阳把他和钟楚尧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详细的说出来,完全没有隐瞒自己差点害的边境失守的罪过。 谢洛笙听到重点,放弃去找钟凌寒的念头,抓住他的衣角,用了死力气,“太子殿下,能让秃鹫听他的命令?” 林沐阳点头。 谢洛笙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方才在朝中她还只是怀疑,现在是百分百确定——钟楚尧就是长安王府袭击她意图偷走千海莲花瓣的人! 不管这次皇后和钟楚尧回京是否为了千海莲,单说钟凌寒拿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让钟凌寒好过! 而她——对皇后和钟楚尧一无所知! 这一认知让谢洛笙忽然恐慌...... “丑丫头,发什么呆!” 见她一直不吃糖葫芦,林沐阳把棍子抽了出来,接着她咬的地方啃了下去,赞叹道:“大殿下救国于危难,文治武功都可比你喜欢的那个三皇子好多了!可惜他自小和皇后娘娘在山中修习,不能直面北歧的繁华。” “那段时间我跟他同吃同睡,跟他说北歧的风光,把他听的无比向往。明明是大殿下,陛下和皇后的嫡长子,却对朝廷对宫中对北歧那么不熟,我听着都觉得难受!” 谢洛笙咽下口中的糖葫芦,嘴里蔓延出山楂籽的苦味,低声道:“所以,你偷偷回来过一次?” 陈宁宁曾说过,她和林沐阳的第一次相识,就在他偷偷回来的那一年! 林沐阳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嚎道:“谢洛笙,你算命的啊?这你都知道了?” “是!我回来过!回来拿一份北歧地图,还有北歧一些人物画像什么的,我想让大殿下看看北歧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沐阳忽然拉住马,阴恻恻的瞪着她,“这事我爹娘都不知道,你可不能说出去!” “你要是说出去,你就是狗!” 林沐阳一如儿时那么幼稚,谢洛笙撇了他一眼,探身从他手里抽出马鞭,甩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才是狗!” 林沐阳和钟楚尧关系非同一般,听着他的话,已经到了兄弟相称的地步! 她无权干涉林沐阳的选择,只能希望他不和钟凌寒针锋相对! 不知不觉,骏马停在安平侯府大门口。 “二表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或许信任太子,但我希望若你要帮太子行事,行事之前多番考量,别走错路!” 从马上下来,谢洛笙低着头,整个人陷入一片阴影里。 林沐阳古怪的看着她,翻身下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忽然上前,伸手紧紧把他抱住。 “二表哥,以前是我走错路,害林府万劫不复!今时今日,我不求你和我站在一处,但至少......求你们都好好地活着!” 林沐阳被谢洛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懵,淡淡的发香环绕,林沐阳耳根迅速赤红,抬起手,迟疑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茫然。 “丑丫头,你怎么了?” 当谢洛笙唤他二表哥的时候,代表她是认真的! 认真的说出这番话,认真的让他别走错路! 这个丫头......好似比以前心思要重的多! “是不是谢府的冯姨娘又欺负你了?还是三皇子?哥哥去找他们算账!” 林沐阳脸色一沉,气汹汹的推开她,准备上马。 谢洛笙拉住他的胳膊,沉声道:“不必!” “你说的这些人,都不在京城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老情人 少将军回归,安平侯府迎来大喜! 北祁百姓自发来到安平侯府门前,挂上鞭炮,铺上红地毯,地上洒满平安结,有糕点铺搬来三大箱糕点在安平侯府见人就发,好不热闹。 “你们都注意这些地方,把人牙子给我找到!老夫挨个问!” 林靖驰拿着西疆失踪皇女的画像挂在安平侯府的大门,听到慕容锦叫他,回头,收起不愉快的事情,大步上前,看着慕容锦重重点头。 “你们回来了!” 慕容锦跪下,哽咽道:“儿媳平安归来,请父亲放心!” 这一夜,灯火通明,安平侯府府门大开。 宫里一箱又一箱的赏赐涌进来,文武百官无论平日和安平侯府关系好的或是关系差的都跑了过来,无论真心与否,带着家眷前来贺喜! “林峰将军被陛下拉着叙旧恐怕要明日才能回来,在边境这么多年,林峰将军看着可瘦了许多!” 几个武将围在一起笑闹,林苏豫陪着安平侯和前来恭贺的文武百官道谢。 林沐阳挤开谢洛笙粘着林尔容和慕容锦,高兴地声音嗡嗡的响,“前几年侄儿听说姑姑自请下堂还担心了好久,如今见姑姑恢复精神,侄儿可太高兴了!” 说着,林沐阳就去拿酒,认认真真的敬了林尔容一杯,瞥眼看着谢洛笙,轻声道:“那丫头受了苦,姑姑可要好好补偿她才是!” 林尔容心神微颤,看向照顾一群孩子的谢洛笙,点了点头。 “笙儿,的确受苦了!” 谢洛笙手腕上的凤凰齐飞和栅栏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林尔容眼前闪过镯子折射来的月光,忍不住一愣。 她的女儿本就受了苦,往后的日子若跟着长安王...... “妹妹在想什么?” 慕容锦见她看谢洛笙出神,笑着问道。 林尔容摇头,脸上露出几丝苍白,“只是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笙儿已经大了。” “是啊,再过段时日笙儿及笄就真的成了大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说起来沐阳比笙儿大了两岁,也是个小大人了!” 慕容锦顿时来了兴趣,目光在林沐阳身上打转,弯了弯唇,凑到林尔容耳边笑道:“妹妹,你瞧着沐阳...怎么样?” 林尔容还没听清,林苏豫端着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娘好不容易回京,是不是想去胭脂铺买些胭脂回来?” 慕容锦欢喜的眼睛一亮,拉着林尔容的胳膊激动道:“说的是!我一直想着暗香斋的胭脂!今日晚了,明日下午妹妹陪我逛逛可好?” “边疆这些年,我就没好好打扮过!” 慕容锦摸着自己的脸,啧啧的叹气。 林尔容失笑,点了点头。 谢洛笙哄好了几个嚎啕大哭的娃娃,直起身,回头看着其乐融融的一群人,轻轻扬起唇。 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飘过来,谢洛笙抬头,月光下一袭黑衣站在屋檐之上,颀长的身影拖下长长的影子,朦胧的魅惑从他的眼角流转出,妖美的面容令人心悸。 “钟凌寒。” 一直紧绷的心弦像是忽然有了依靠,顿时松了下来。 朝他伸出手,下一刻,整个个人被拥入怀里。 “想不想看看老情人?” 薄凉的唇在她耳畔吐着热气,轻碰她的耳垂又迅速离开,若有似无的调动着她的心神。 谢洛笙狐疑的看着他,拧眉问道:“什么老情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为什么恨他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谢洛笙看着钟锦潇的囚车一点点的离开京城,终于明白钟凌寒说的老情人是谁。 “他被发配到哪里?” 谢洛笙的声音发冷。 北歧边境有好几个,钟锦潇最吃不得苦,恐怕早已央求着最近的地方。 钟凌寒慵懒的坐在城墙上,单手撑着后脑靠在柱子旁,凉薄道:“淮南到淮西整整三万万里,每处各呆三年。” 淮南到淮西? 谢洛笙神思顿时沉了下去。 前世钟锦潇被封为淮安王,领地正是淮南到淮西! 虽然过程不同,但结局钟锦潇依旧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兰贵妃是否有什么不妥?” 她还是放心不下,紧张的问道。 钟凌寒漆黑的眼眸溢出冰色,幽幽道:“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这才是最怪异的地方! 谢洛笙抿唇,转身继续看着钟锦潇的囚车,前世种种在眼前不断闪现,心中憋了一口气,急于想要发泄。 视线落在钟凌寒手边的酒壶上,伸出手,尝试的喝了一口。 “咳咳。” 辛辣的味道弥漫在口腔,谢洛笙干咳,捂着胸口闷的双目泛出水汽。 钟凌寒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眼睛溢出几丝冷意,仿佛要透过她此刻的表情直视她的心底。 见她仰头又喝了好几口酒,咳的满脸通红,眼眸一暗,却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等她适应了酒气,踉跄的站在城墙上,酒劲上头,她忘记了伪装平静,双手紧紧抓住手边的砖瓦,眸底倒映着钟锦潇的背影,卷出浓烈的杀气。 “你恨他。” 颀长的身影缓缓从城墙上下来,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冷冽的气息弥漫在她的身上,幽声开口。 谢洛笙脊背一僵,良久,松了下来,扯唇道:“是,我恨他” 恨他的背叛,更恨曾蠢顿的为他放弃一切的自己! 钟凌寒抬起手,一股飓风夹杂着沙子吹进囚车,推开衙役,那里顿时人仰马翻。 “现在解气了?” 幽幽的声音淡漠的问道。 谢洛笙愣住,回过头,月光照射着屋檐在他脸上落下阴影,忽明忽暗,像是一只忍住了无数心思随时准备把她撕咬的豹子。 眼眶里噙着泪,望着城墙下狼狈的钟锦潇,笑出声,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扑进钟凌寒的怀里,哑声道:“是,解气了!” 按住试图把她推开的冰凉的手,谢洛笙张口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想问什么,便问,我回答你!” 钟凌寒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看出他情绪不佳,另有问题,眼眸眯起些许冷意,幽光从冰魄般的黑眸一闪而过,任由她扣着自己的手,冷声道:“为什么恨他到如此地步?”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并不只是因为钟锦潇曾对她的羞辱而恨,她看向钟锦潇的视线里,有的是浸透骨子里的杀气! 幽幽的香气传到鼻尖,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视线逐渐模糊,钟凌寒抬起她的下巴,那张邪气肆意的脸正蛊惑着她的呼吸,渐渐把她带入久远的梦里。 “谢洛笙,告诉本王,为什么恨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钟凌寒,我帮不了你 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深,钟凌寒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过来。 “因为,他害死了外祖,害死将士,令我家破人亡!” 声音哑的仿佛从地狱冒出来,谢洛笙喉咙涌出腥味,痛的发哽。 朦胧间,她仿佛看见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的雪飘在身上,她的身后是数十万将士的阴魂,在黑影的尽头钟锦潇正抱着谢文兮在床上逍遥。 刹那,她的眼中跳跃着火光。 憎恶,后悔,无穷无尽的恨意变为黑气在她的眼中弥漫,隐隐要有成魔的迹象。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被她眼底的情绪渲染,月华般的眉眼染上戾气。 指腹流连的在她的唇上摩擦,钟凌寒低着头望着她,视线犀利,整个人带着几丝阴森的味道。 “如今,算不算大仇得报?” 他的声音落下,谢洛笙听的晕乎,魔气在胸口躁动。 眼尾下移,城墙下钟锦潇一脚踢在谢文兮的后背,狂躁的叱骂,衙役一鞭子甩在他的身上打的皮开肉绽。 鲜艳的血红色代替了所有的黑气,皎洁的月光温温柔柔的洒在面前男人的身上,冷冽的气息将她环绕的越来越紧。 刹那,黑气最终化为白雾彻底散开。 闭上眼,眼泪从眼眶滚下来砸到地上,开口道:“算!” 钟锦潇流放,谢文兮陪同,冯姨娘投井自尽,欠她的人都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自然算大仇得报! “今日起,我可以真正放下所有执念!” 十万将士悉数归来,外祖舅舅舅母甚至二位哥哥都平平安安,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她再不必为前世犯的错痛苦! 钟凌寒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极轻极柔,紧紧地看着她脸上每一点表情,瞳孔流动着正幽光,低声道:“当初你找我,就是想借我的手铲除钟锦潇。” “如今心愿达成,会不会过河拆桥,将我丢在一处?” 话说到最后,钟凌寒的手忍不住用力。 谢洛笙的下巴被他捏出红痕,酒精的作用越发明显,她的理智一点点的崩塌,只剩下身体本能。 靠在他的怀里,谢洛笙伸手抱着他的腰,头闷在他的怀里,摇头,“钟凌寒,我不会离开你!” “大仇得报,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你是北歧新帝,我答应过你会帮你......你,是我的第二次心动!” 话落,所有的寒气冷意瞬间消退。 谢洛笙抬着头看他,他的脸上仿佛烟花般绚烂,满心愉悦,精致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靠着他的肩膀,谢洛笙低低笑出声,“原来你带我来看他走,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 问她会不会离开? 他一直记挂着她最初找他的目的,结为同盟铲除钟锦潇,为此她嫁给他! 如今钟锦潇真的倒台,他竟然怕她心愿已了,便不再和他周旋,选择离开? 他就这么不放心她吗? “钟凌寒,我谢洛笙一言九鼎,说嫁你必会嫁你,说你在心上......” 捧着他的脸,谢洛笙踮起脚,红唇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你便在心上,是我的心上人!” 瞬间,钟凌寒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诡谲的面容凝住,怔怔的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哑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谢洛笙没有再理他,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睁开眼,睫毛忽的发颤,“如今和我记忆里的事物已经大不相同,皇后...还有太子,他们是我不曾见过更不曾了解过的人。” “我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也不知他们会对你,对北歧造成什么改变!” 谢洛笙呼吸猛然急促,哽咽道:“钟凌寒,我帮不了你!” 第五百二十八章 醉酒的谢洛笙 前世的记忆不再成为她的金手指,钟锦潇离开皇城,她留在京里,事情的发展轨迹和她曾经历的一切不再一样,她不能帮他预测吉凶,更不知能不能帮他在风云涌动的朝堂立足! 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改变了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钟凌寒还停留在被她亲吻的惊愕里,低头望着她,呼吸紊乱,温热的气息染红她的脸颊,一点点的吻到唇角,幽幽道:“你还在我身边,等于帮我留下了命!” 她是他的命! 只要她还在,他就有生的意志! 手里的酒被谢洛笙一股脑的全喝了,晕晕乎乎的靠在他的身上,嗅着令人安心的气味,谢洛笙双目渐渐迷离。 “你...好个俊俏的少年郎。” 拉着他的衣襟,谢洛笙迷迷糊糊的开口。 钟凌寒托着她的腰帮她站稳,忽然脖子一痒,被她咬了一口。 “谢洛笙,站好。” 钟凌寒霎时被她撩拨的呼吸急促,自感不妙,强迫自己冷静,试图叫醒她。 但是谢洛笙第一次喝这样烈的酒,理智早已崩塌,瞧着眼前的人,歪着头想了许久,恍然道:“啊,是你啊!” “你知道吗,能解开你的毒,让你少受些苦,哥哥们能回来,外祖能好好地站在那,我真的好高兴!” 谢洛笙呢喃着,渐渐地身子有些难受,在他怀里不安分起来。 “钟凌寒,你长的...像妖。” “知书达理...人人都要我知书达理,做个端庄的大小姐,钟凌寒,我想放肆,不想守礼了!” 她的手忽然伸向他的腰,顺着衣襟摸了进去,指腹一点点的在他的肌肤上点火打转,愤愤道:“为什么只有你可以对我这样,我也能这样对你!” “你这样好看的人,亲起来应该很甜吧!” 谢洛笙看着他的视线逐渐发深,他的脸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刻在骨子里的端庄被她丢在一边,她的脑子里涌动着暴躁。 她想亲他!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谢洛笙闭着眼对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钟凌寒被她的气息撩拨的呼吸骤停,下巴被她亲上,眼睛闭上,诡谲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促狭。 感觉到她的气息在往上,很快就要亲到他的唇。 极致的诱惑在他的眼前上演,他全身的肌肤瞬间敏感,无比叫嚣。 “谢洛笙,你站好!” 不同以往,她这次要是亲上,他恐怕再控制不住! 耳根瞬间泛红,脸上滚烫,钟凌寒再邪气不起来,按着她不让乱动,却又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 喝醉酒的谢洛笙根本和清醒时清冷的谢洛笙是两个人,她扯开他钳制自己的手,美艳的脸蹭着他的脸颊,仿佛猫儿一样撒娇。 “钟凌寒,乖乖的,很快就好!” 眨了眨眼,谢洛笙朝他扬起绚烂的笑。 “哗啦。” 她撕开了他的衣服,整个人贴了过去,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印记。 她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 是礼法,让她克制! 第五百二十九章 无奈 钟凌寒的脸已经红透,整个人头顶冒着黑气,黑眸深处涌动着狂烈的危险。 明明是匹豺狼,却生生压下所有脾气,宛如娇弱的美人一般任由她“欺凌”。 这是个及会闹腾的女人! 她粘着他,吻着他,笨拙又努力的品尝他的味道。 他分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可是却只能站在那不敢妄动。 他答应过——成亲前,不跨越雷池一步! 今日之前,他不知道多少次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逗弄,但是现在,他不敢! 今日之前,他保留着绝大多数的理智,点到为止,不会出错。 但现在,他确定他要敢动一下,哪怕只是控制不住亲她一下,他将会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谢洛笙却像是不满他一动不动,攀附着他的胳膊,踩在他的脚背上贴上他的额头,鼻尖相撞,呼吸相融,一抬头,咬上他的唇。 “我就不该带酒!” 钟凌寒倒吸口气,额头冒出细汗。 丝丝酥麻传上来,钟凌寒心神一震,小心的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怀里的人脸颊泛红双目迷离,如初春娇嫩的花沾着露水,轻轻浅浅的喊着他的名字。 一字一句仿佛致命毒药! 钟凌寒再不想忍下去,低头,狠狠含住了她的唇。 长安王府,灯火通明。 冷水一盆又一盆的灌在身上,钟凌寒闭着眼不知拼了多少命才把城墙上谢洛笙那张令人心驰神往的脸从脑海中移出去。 盛夏的风吹进房间,谢洛笙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听到水声疑惑的看过去。 月光下瓷玉般美好的躯体闯入眼帘,谢洛笙一翻身,从床上掉到地上。 一缕内息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钟凌寒从屋外进来,神色焦虑,试探她的后脑看她有没有受伤。 “嘭。” 谢洛笙正热,身边来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人,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抱个结实。 所有努力全部白费,钟凌寒脸上表情龟裂,看着她睡着乖巧的脸,最终眼底划过无奈。 小心的放到床上,轻轻地搂进怀里,内息下沉强行忍住折磨,带着她入睡。 而此刻,城墙下钟锦潇忍着衙役打过来的鞭子,阴沉沉的看着谢洛笙方才站着的地方。 “潇儿,你在朝中没有张丞相便失去了左膀右臂,其他人并不可靠!” “讨好不了你父皇,朝中又有长安王碍事,谢洛笙也刻意和你作对,你想成大事太难。”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反了!” “母妃让陛下赐你流放,不是真的让你流放受苦!淮西商贾皆与你相识,暗中你也有他们的把柄,可以让他们为你提供造反所需的银两。” “淮南有诸多望族,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有属于自己的将士,加起来也足有万人。” “流放之地经过多处,等离开京城,你挨个找寻,定有对陛下不满愿意和你共同谋反之人!只要说服他们,你就有了胜算!” “娘,等你攻破北歧皇城大门的那日!” 兰贵妃在密室里和他说的那些话回荡在耳边,钟锦潇脸色越发凝重,唇角勾出阴沉的笑容来。 谢洛笙,终有一日本殿定会回来! 第五百三十章 认真的 一夜宿醉,谢洛笙挣扎的睁开眼,伸手挡住已经照射进来的阳光,头疼的往被子里靠。 额头抵住一个结实的胸膛,谢洛笙愣住,迟疑的看过去,瞳孔赫然放大。 她怎么会躺在钟凌寒的怀里? 他为什么......一丝不挂?! 太阳穴突突的疼,看着床幔,脑子里闪过她抱着他啃咬的画面。 这些是什么? 是她的记忆? 昨天......她做了什么? 脸颊滚烫,她顿时躺不住,慌乱的起身,胳膊伸出去,瞥见他胸口一片片的红痕。 这些是她做的? 她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但钟凌寒......好像被她欺负的不轻! 生怕把他惊醒,谢洛笙老实的躺回去,双眼瞪的老大,回忆着昨夜模糊的记忆。 城墙之上,她似乎抱着他不让走,主动吻他的唇,还撕开了他的衣服...... “嘶!” 谢洛笙脸上挂不住,靠进被子里,试图从他怀里出来。 小心翼翼的移开他的手,下一秒,腰上落下手掌,身侧原本睡着的男人赫然睁开眼,黑影袭来,天旋地转,她被结实的压在身下。 “吃干抹净,想走?” 钟凌寒低哑的开口,危险的看着她。 谢洛笙艰难的呼吸,伸手抵着他,声音细若蚊蝇,“我...只是想起来。” “起来?” 钟凌寒脸上透着黑气,低低一笑,笑声诡谲。 俯下身,咬住她的耳尖,没好气道:“你倒是睡饱起来了,我可一夜没睡!” 这个女人平时看着乖,一副温温婉婉端庄的样子,可是一喝醉,简直变成磨人的妖精! 凑在她的耳畔,钟凌寒的声音分外咬牙切齿,“你可知昨夜我用多强的毅力,才忍了下来?” “这笔账还没算,你想跑,嗯?” 谢洛笙被他说的浑身发燥,一双眼沾着水汽,一眨不眨的对他看着。 眼前的胸膛无比结实,谢洛笙伸手按了按,忽然,眼底一深,支起身张嘴咬上他的胸膛。 “嘶!” 钟凌寒按住她的后背,双目泛红,昨夜忍了无数次的感觉再次袭来,低声道:“你这是在勾我!” 她现在可没有醉,竟还撩拨他? 谢洛笙环手抱住他的腰,也不打算再逃避,通红着脸靠在他的怀里,闷声道:“还有七日,我便及笄!” “钟凌寒,那一天,去谢府提亲!” 低低的声音仿佛惊雷炸在钟凌寒的耳里,妖神般邪肆诡谲的人愣了许久才堪堪反应过来,抱着她极紧,颤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谢洛笙抬眼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在他嘴角戳了一下,笑的宛如艳阳,“认真的!” 门外,寒松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了许久,开口道:“王爷!皇后送来见面礼!” 无数金银财宝源源不断的涌入长安王府,屋外乒铃乓啷的发着响声,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红着脸躲进被子,催他去穿衣。 细细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钟凌寒望着她的目光宠溺柔情的仿佛要滴出水。 直到寒松催了第二遍,方才披上衣裳,束上腰带。 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钟凌寒眸底划过幽光,径直从宫里搬运珠宝的宫人面前走过去,停在厨房。 修长的手指仔细捏住样貌好的梨子,仔细切成小块,煮成梨汤,舀上蜂蜜浇上去,直等到宫人离开,梨汤温了,端去谢洛笙面前。 第五百三十一章 你经常去? “所有的礼物全都在这,奴才退下!” 几个公公和宫女把皇后赏赐的东西搬好放下,恭敬的在外面行礼。 房门骤关,他们只看见钟凌寒进去的背影。 木瑜扯了扯嘴角,随意的掀开一个箱子,捞出里面几串珍珠项链拆了,给每个宫人都塞了一把珍珠,把他们糊弄的满脸高兴的走了。 拽住寒松的胳膊,木瑜没好气道:“还看什么,主母在你指望主子搭理你?” 谢洛笙听着外面的动静,愣愣的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 “皇后赏赐,你不谢礼可以吗?” 钟凌寒嗤笑,端着碗坐在她身边,舀着梨汤喂到她嘴边,幽幽道:“借花献佛,拿着国库的东西赏赐,还不值得我道谢。” 顺从的喝下一口梨汤,甜的她舌尖发腻。 狐疑的看着他,抿唇问道:“这是你做的汤?” 钟凌寒挑眉,一下子就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低头喝了一口,欣赏道:“这样的美味,自然出自我的手笔。” 指腹轻轻柔柔的擦去她嘴角的水痕,狭长的眸子甜的仿佛要把她腻进去。 “不合你的口味?” 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话从他的喉咙里滚出来,谢洛笙打了一个激灵,摇了摇头,老实的接过碗。 “合,合的很!” 合个鬼! 原来这个男人竟是个嗜甜的主! 脑子又一片混沌,头疼的要裂开。 伸手想按,另一双手却比她更快。 微凉的指腹压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着,谢洛笙忍不住闭上眼,渐渐地靠在他的怀里。 一股暖流顺着太阳穴传遍全身,谢洛笙睁开眼,握住他的手,皱眉道:“别浪费内息!” 手腕被他一带,整个人拥入怀里,钟凌寒禁锢着她的手,继续为她传输内息,幽声道:“给娘子用,不算浪费!” 想起昨日她喝醉时说的话,以及方才她让他娶她的事,钟凌寒满心满眼都被蜜包裹。 他从不知,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满成这个样子! 虽然昨日她说的话他没听懂,但他确信昨夜这个女人已经和钟锦潇甚至过去的自己彻底道别,这个女人,说会留在他的身边,绝不过河拆桥! 所有的担忧,忐忑,都被那一句话抚平,整颗心安安稳稳的落下,他恨不能把这个女人塞进骨里,与他相融,小心的呵护! 内息传入,谢洛笙头疼好了许多,抬头撇了他一眼,被他柔的腻歪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她忽然想起钟凌寒中失魂散的那段时日,这个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对她看着! 这个男人一旦腻歪起来,都不像那个被人忌惮恐惧的长安王! “钱长枫和金惜醉都留在了京城,明日你若有空,和他们见一面。” 生锈了一般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谢洛笙低声开口。 名动京城的金才子和陛下钦点的状元钱才子,他们两个住的酒楼恐怕已经被前来求见的人踏破了门槛。 钟凌寒不满他嘴里提其他男人,搂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薄唇贴上她的眼角,戏谑道:“他们两个已经被我安置在春香楼里,此刻想必已经被无数女子缠住,没空搭理别人的邀请。” 谢洛笙一下子坐起来,一双清明的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道:“你把他们安置在...春香楼?” 传说中的青楼? “你...经常去那种地方?” 第五百三十二章 打断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脸颊绯红,不让他碰,死死地瞪着。 钟凌寒一愣,随即眼中闪过诡谲,邪肆的面容逼近,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勾唇道:“本王的笙儿,吃醋了?” 拍开他的手,谢洛笙移开视线,心脏跳的剧烈。 她说不清心里这股闷闷的感觉是什么,总之格外的不舒服! 他长的这般招人,恐怕去任何地方都会引来无数女子的青睐。 她为什么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手指勾着床单,紧紧地握住。 头顶罩下一片凉意,抬头,她的唇被人吻住。 “我从未碰过她们,去那也只为公事,连逢场作戏都不曾。” 紧紧抱着她,钟凌寒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眼中划过流光,轻笑道:“为夫洁身自好,连个丫鬟都不曾用过,多年的处子身,只给你!” 最后三个字说的无比暧昧,气温霎时升高,谢洛笙神情微缓,低下头,轻声道:“钟凌寒,我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女子。” 直到刚才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原来她的占有欲竟如此之高! 钟凌寒凑过去,一眼看到她的心底,唇角的笑越发夸大,“怎么不像我想的样子?难道,因为发现见不得我和其他女人太亲近?” 谢洛笙躲开他的视线,略显狼狈,颤声道:“是!” 他的气息赫然浓烈,钟凌寒赫然坐在她的面前,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笼罩在影子里,和她对视,诡谲的脸露出压抑不住的笑意,幽幽道:“你这个模样,才是我想要的!” “谢洛笙,只有真的把人放在心里,才会不允许他的视线看向其他人!” “我对你,有同样的心思和想法。你的眼神,我只希望倒映着我的脸!” 捧着她的脸,一点点的抚摸流连,忽然,钟凌寒凑近。 鼻尖碰上她的鼻尖,轻轻地蹭着,钟凌寒怜惜的看着她,声音越发迤逦,“你开始吃醋,这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擦过她的脸,薄唇贴到她的耳边,低低耳语,“以前我不会和其他女子亲近,今后更不会!” “谢洛笙,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心,赫然跳的猛烈。 谢洛笙眼眶顿时泛红,震惊的看着他。 钟凌寒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在刻着他名字的地方打着圈,四目相对,谢洛笙低下了头。 眼球颤动,她的呼吸越来越凉。 她交出了自己的心! 但,却没有交出自己的秘密! 她重生至今,身子虽然是干净的,但前世......她曾嫁给钟锦潇! 今日之前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发现自己对钟凌寒的占有欲后,她忽然想坦诚。 她对他有要求,却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过往。 他若不接受......他们还有机会分开! “钟凌寒。” 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深吸口气,“有件事本想成亲时再告诉你,但我现在就想说!” “其实我死过一次,现在是重......” “王爷!东宫送来礼物,必须要您过目!” 寒松打断了谢洛笙的话,生硬的站在门外,像是压抑着怒气。 寒松很少有情绪如此激烈的时候,谢洛笙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拧着眉看他,沉声道:“出去看看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 杜鹃鸟 钟凌寒眉眼溢出戾气,端着被她悄悄放在一边的梨汤重新塞回她的手里,“把汤都喝了!” 捧着手里的碗,谢洛笙目送他出去。 门外一片寂静,依稀听到东宫的宫人跪在地上爬着出府。 心底放心不下,谢洛笙狠了狠心,闭着眼一口把梨汤喝干净,吞下最后一口梨肉,开门出去。 屋外已经没有人,地上放着一个鸟笼子。 钟凌寒静静地站在那朝地上看着,眼底翻滚着乌云,面上一派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谢洛笙上前,看着地上的鸟笼,脸色一沉。 鸟笼里放着一个完整的鸟窝,里面有一只体型较大的鸟雀幼崽,它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却在努力的把旁边的鸟蛋推下去。 杜鹃鸟! 飞禽中最恶毒的鸟! 母杜鹃会把蛋产在其他鸟类的窝里,伪装成其他鸟类的孩子,等杜鹃鸟的蛋被孵化,小杜鹃破壳而出,它就会凭着本能把其他鸟蛋推出去,独占所有的食物和宠爱! 可怜其他鸟,养育了一只谋害它所有孩子的魔鬼! 太子送这样一只鸟过来,其含义不言而喻——钟凌寒是恶毒的杜鹃,钟楚尧钟锦潇是其他鸟类幼崽,钟凌寒占据了本属于他们的窝! 太子在讽刺钟凌寒,鸠占鹊巢! “堂堂太子,香山寺佛门重地长大,心思竟如此歹毒!” 谢洛笙眉眼犀利,胸口卷着怒意。 是谁鸠占鹊巢,还不一定! 若宏德太子谋反是一桩冤案,这北歧本该是钟凌寒的天下! 寒松一把抽出佩刀,冷声道:“属下把这笼子劈了!” 钟凌寒抬手拦住,脸色如冰,嘴角噙着嘲讽,戏谑道:“砍了做什么,好好的养着,这可是太子的一番心意!” 这只杜鹃幼崽若是死了,正合了太子的意! 他们想看钟凌寒暴跳如雷,可惜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杜鹃的叫声以悲鸣闻名于世,等它大了,放在东宫的门前,日日鸣叫,看太子那时的嘴脸,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长安王府的气温降至冰点,钟凌寒睥睨的看着张着嘴嗷嗷待哺的杜鹃鸟,眸中渲着讥讽。 谢洛笙看着他的背影,涌上一阵心疼。 知秋和知夏顺着长安王府的府门进来,朝谢洛笙急道:“夫人要见小姐,丁香正拖延着,小姐您快跟奴婢们一同回去!” 谢洛笙蹙眉,准备好坦诚的话被迫中断,双目看着钟凌寒,却被他误会舍不得。 人被揽住,钟凌寒深深嗅着她的发香,柔声道:“昨日喝了酒,回去好好歇着。我去瞧瞧朝堂要闹出什么乱子,晚些时候去看你!” 亲自送她回到安平侯府的后院,钟凌寒朝她看了又看,邪肆的双眸恨不能粘在她身上。 木瑜实在受不了,拉着他这才离开。 谢洛笙弯了弯唇,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化为冷意,对知夏知秋沉声道:“把东宫方圆十里所有的蔬菜全都买回来,一片白菜叶子都不准留下!” 钟楚尧拿杜鹃鸟恶心钟凌寒,她便拿肉恶心钟楚尧! 东宫刚修葺,一切物资不全,必定没有储粮! 买下所有的蔬菜,东宫的厨娘只能买肉——香山寺长大的太子,恐怕吃不得肉! 第五百三十四章 水土不服 翌日,谢洛笙从房间出来,撞上丁香。 “小姐!太子昨夜吐了一整晚,听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丁香紧张兮兮的看着她身后塞满了绿色蔬菜的小厨房,笑的奸诈,“这一切,是不是小姐使得坏?” 谢洛笙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噙着笑去安平侯府的正厅。 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准备用早膳,但他们都没有吃,纷纷看着正厅中间那个踱步的少年郎。 “真是想不通!” 林沐阳焦头烂额的叹气,嘴里不断地喃喃,“怎么好好的就吐了呢?东宫的厨子都做的什么食物?” 谢洛笙向林尔容以及慕容锦行礼,乖巧的坐在林靖驰和林苏豫的中间,听着林沐阳絮絮叨叨的话,扯了扯唇。 “香山寺距离京城相隔万里,太子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水土不服常有。” 谢洛笙扬眉,望向知秋,主仆二人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初来京城的第一日,太子身染恶疾狂吐不止,若这个消息传出去......钟楚尧太子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一个适应不了京城的人,恐怕并非北歧真龙天子! “天香楼的桂花糕该做好了,奴婢替诸位主子买些回来。” 知秋朝谢洛笙点头,恭敬的行礼,小心的退了下去。 “笙儿!” 耳边响起林苏豫担忧的声音。 谢洛笙抬头,迎着林苏豫温润的视线,扬起一抹笑,舀出一勺糖洒进他的碗里,“大表哥做的粥都没有味道,多吃些甜才是。” 林苏豫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拆穿她的心计,无奈一笑,咽下去一口粥,“确实不错。” 谢洛笙扫了一眼还在自顾说话的林沐阳,指尖敲了敲桌面,撇嘴道:“那边神神叨叨的那个人,你要再不吃,我可就把你的粥拿去喂隔壁阿黄了!” 林沐阳一听自己的饭要被喂狗,当即抛下钟楚尧的事,扑了过来。 护住自己的碗,劈手抢走谢洛笙手边的杏仁,一股脑倒在碗里,磨牙道:“你敢!” 隔壁阿黄听到它的名字,迅速跑到安平侯府的门口,疯狂的摇晃着尾巴。 “汪汪!” 谢洛笙顿时笑出声,偏过头,只见主位上的林靖驰一脸愁容,手里拿着西疆少城主给的画像紧盯着不放,素日里威严的脸都没有了精气神。 “外祖?” 谢洛笙唤了他一声。 林靖驰过了许久才有反应,敷衍的应声,“知道知道,吃饭!”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睛还是不住的往画像上瞟,眼底一片淤青,恐怕昨夜都没有休息! 谢洛笙和林苏豫对视一眼,从林靖驰手里拿过画像,皱眉问道:“外祖在愁什么?” “找西疆皇女的事进展的不顺利?” 林靖驰长长的叹了口气,锐气逼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挫败。 “失踪的时间太久远,就算有人见过恐怕也已经忘了,实在不好找!” 林苏豫给林靖驰倒了一杯水,沉声道:“人已经失踪十余年,爷爷已经把北歧人牙子无论大小都抓来问过一遍,实在没有人能记得,只能换个方向。” “此事,急不得!” 林靖驰哪里还听的进去林苏豫劝他的话,一拳砸在桌子上,厉喝道:“若当年老夫知道奕承兄弟的女儿被拐走,老夫便是辞去安平侯日日守着也要替他寻回来!” “时机一旦错过,再想找人犹如大海捞针!老夫无法想象这些年那个孩子是怎么过的!” “她万一...受尽冷眼,备受虐待,这该如何是好!” 林靖驰说着,红了眼眶。 第五百三十五章 喝粥 谢洛笙听外祖说的越来越不像样子,宽慰道:“西疆皇女长的这般可爱,必定吉人自有天相!寻人之事还需换个法子,外祖你莫急!” “是啊父亲,您这么急也没有用!儿媳等会和相识的人说说,让她们注意这件事!” 慕容锦看着林尔容分明沉下去的脸色,赶忙道:“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妹妹又从谢府特意回来陪您,您该高兴才是!” 林靖驰瞥见林尔容阴下去的脸,后知后觉他对西疆皇女都要比对自己的女儿上心,顿时露出歉意,痴痴地笑了一下。 正想着怎么解释他以前把林尔容一个人丢在京城,现在却对西疆皇女极度上心,林尔容已经放下碗筷,沉沉的看着他。 “西疆皇女并非失踪,而是养在西疆城主身边被人蓄意掳走。那人带走皇女,又带来北歧,究竟是因私人恩怨还是报国家之仇尚未可知。” “想知道皇女的下落,首先该去查当年带走她的人是谁。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西疆皇城把人带走,又能不被怀疑的把皇女带来北歧,他必定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林尔容看向林苏豫,柔声道:“仅凭朝廷的力量恐怕不够,这些事交由武林中人更为妥帖!豫儿在武林中结识过好友,可以的话让他们帮忙去查,或许速度更快。” 谢洛笙惊讶的看着林尔容——她娘的心思,竟这么细! 林靖驰呆呆的看着林尔容,忽然哽咽,半百的年纪差点哭出来,满是胡茬子的脸动了动,“女儿啊,你果然和你娘一样聪明!” “你没生父亲的气,父亲就放心了!” 林尔容好笑的递去纸,叹了口气,“难道我还能为十多年前失踪的皇女和您吵架吗?” “若想知道更多的,还需要问西疆少城主更多细节!” 谢洛笙想起南宫穆疯子一般的德行,摇了摇头,“靠他不如靠自己!” 西疆皇女的事,等钟凌寒那边安稳,她可以问问。 第一楼,是武林第一情报组织,想来会有些线索! 她的话刚落,安平侯府的屋檐上赫然跳进来一个人。 半边面具戴在脸上,遮住满目狰狞,扬声道:“谢小姐这么说我,我可不服!” “这是西疆求北歧的事,安平侯若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找我!” 迎着所有人警惕震惊的视线,南宫穆大摇大摆的甩手进来,看着他们桌上的粥双目发亮,“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你们既然在吃,带我一个!” 抄起桌上的一个碗,南宫穆仰头就吞。 谢洛笙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少城主,你吃的是我二表哥的早饭!” 南宫穆毫不在意的摆手,挑衅一般整整一碗粥全都吃了干净,咧嘴笑的肆无忌惮,“这碗粥,还真是好吃!” “好吃?” 林沐阳挥起了拳头,“这个或许更好吃!” “二表哥!” 谢洛笙拦住林沐阳,从南宫穆的手中夺回碗,丢在桌上,朝府门口还没走的阿黄耸了耸肩,“你的饭被抢了,等下一碗吧!” 林靖驰一记拳风打破了争执的局面,严肃着脸打量着南宫穆,抬起手,拉住南宫穆的衣襟,冷声道:“跟老夫来!把你知道有关皇女的事,都说出来!” 林靖驰走了,桌上林沐阳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嫌弃的撇嘴。 手一伸,夺走谢洛笙还没动的碗,盛了一碗粥,喜笑颜开,“没看出来,这几年嘴皮子练的不错!” 谢洛笙强忍着一拳把他头打爆的冲动,剜了他一眼,让知夏拿碗过来。 知夏从小厨房匆匆跑过来,和南宫穆打了一个照面。 忽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名单 “西疆...少城主?” 知夏看着南宫穆的背影,心跳莫名有些快。 丁香端着一盘蜜饯从厨房出来,拍了拍知夏的手,“发什么呆?” 知夏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好像魔障了,竟然觉得西疆少城主没有那么可怕!” 还有些......眼熟! 老管家怕西疆少城主对林靖驰不利,着急忙慌的跟过去守在屋外,忍不住埋怨道:“说了要招些护院,侯爷就是不听!” 谢洛笙听着老管家的话,脸上有些沉。 安平侯府经过动荡,已经不能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所以外祖才没有招护院。 就算是仆从,也只新招了几个,大多查过家底,确定清白这才要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外祖的安全,且不说南宫穆根本打不过外祖,就算外祖中了招无法出力,外祖的身后还有一支暗影! 外祖被诬陷谋反的那段时日,他身后的暗影看起来尤为可靠! “这次回来,府里下人少的可怜,就连厨娘都只是一日三餐时过来按时辰算工钱,早上更过分,竟然要我们自己动手做饭,这一点都不像北歧的侯爷府!” 林沐阳看似漫不经心的吐槽,忽然,搅动了一下手里的勺子,认真的看着谢洛笙,问道:“爷爷被诬陷谋反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时他们远在边境,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得好笑,本以为是假消息,却不想隔日听到爷爷被打入地牢的传闻。 飞鸽传书多封,一封都没有回。 他想偷偷回来,但边境不稳根本走不开,只能干等着。 再后来受到家书已经是数月后,老管家捎来平安信,只说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回京后,他好几次想知道那件事的全貌,但显然没有人希望他们真的知道,全都支支吾吾,不肯大方的说出来。 甚至是爷爷,也只是在他面前大肆夸奖了一番谢洛笙这个丑丫头的胆识和计谋,其余的一律让他不要多问! “这件事,我也想问。笙儿,可以说吗?” 这次开口的是林苏豫。 谢洛笙抬头,看着林沐阳,林苏豫以及等待她回答的慕容锦,心神一动。 低下眉眼,淡淡道:“那件事倒也简单,张丞相与西疆勾结,谋害诬陷外祖,府中丫鬟仆从奸细无数,帮着张丞相在安平侯府的后院埋了兵器。” “张丞相已经伏法,西疆内奸都被清除干净,陛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林沐阳听着她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蹭的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恼怒道:“我就知道朝里没几个好人!” “京中幸好有你,也幸好......你这丑丫头不像几年前那样被谢府一个姨娘打压成一个废物!” “爷爷和师傅都说了,是你救了安平侯府,甚至顶撞了皇上小命差点丢了!都让小爷让着你,你放心,小爷保证能让你的都让着!” 说完话,谢洛笙的面前伸出一双手,林沐阳眼眶微颤:“你给我一份名单!这件事里谁帮了爷爷,写给我,我挨个道谢!”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林沐阳,笑出声音。 他们林家,果然没有一个蠢的! 谋反案已经结束,林沐阳没有纠结谁害了外祖,执着于谁帮了外祖。 知恩图报,坦坦荡荡,才是林家的家风! “好!名单我中午便给你!” 排在第一个的人,自是钟凌寒! 而第二个...该是永安伯爵府! 第五百三十七章 拽她走 “永安伯爵府送来大礼一份!” 谢洛笙正想着,永安伯爵府的人便到了! 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从安平侯府门前停下,陈宁宁一个纵身从马上跳下来。 几个仆从叫停马车,一个精致的箱子从门口搬进来,知道安平侯府没有几个伺候的仆从,永安伯爵府的小厮自己扯着嗓子嚎。 “唐伯虎保质书画三幅,笔墨纸砚若干,百年人参一条......” 仆从对着账单在那报,谢洛笙和慕容锦以及林尔容同时站起来,出去相迎。 “林叔叔还在宫里,祖母说等晚上林叔叔回来了,永安伯爵府做东请林叔叔还有婶婶以及两位哥哥吃个便饭!” 陈宁宁蹦蹦跳跳的朝慕容锦和林尔容行礼,毫不客气的挽着谢洛笙的胳膊,笑眯眯道:“这一箱礼物没有什么重要的,娘说我来找小洛笙不带东西不像话,随便塞了一些。” “二位婶娘,祖母还在等我带小洛笙一同练剑,我...就把她带走啦!” 说着,陈宁宁拉着谢洛笙就走。 到了大门口,忽然停下来,火红的影子蹭的一下冲到林沐阳的身后,劈手给了他一拳。 “让你昨天不来救我!害我被娘叨叨两个小时!我们当初一起做坏事的情谊,昨天起算是裂了!” 林沐阳捂着被打的肩膀龇牙咧嘴,俊朗的脸涨的通红,低吼道:“陈宁宁!” “你说过不会打女人!” 陈宁宁拉着谢洛笙飞快的跑走,在门口朝目瞪口呆的慕容锦和林尔容露出腼腆的笑容,催着仆从上马,驱动马车把她们带走。 “这永安伯爵府家的丫头......性子活泼的紧!” 干巴巴的,慕容锦吐出几个字。 林尔容看着一脸憋屈的林沐阳,掩唇笑了。 能把林沐阳治的这么服服帖帖的人,笙儿第一个,这陈家丫头便是第二个! 马车里,陈宁宁瘫倒,揉着手掌心嘿嘿的笑,“这一笔账,姑奶奶总算是算清楚了!” “小洛笙,林叔叔应该不会听信林沐阳的鬼话,向永安伯爵府报仇的嗷!” 谢洛笙好笑的摘掉她发顶上缠着的树叶,附和道:“舅舅巴不得有人治治二表哥,你这一拳打的好!” “呼!那就好!” 陈宁宁拍了拍心口,放下心。 谢洛笙瞧着她就心情大好,轻笑道:“你跑的这么匆忙,昨日可是被花夫人罚了?” 陈宁宁两脚撑开,抱着软垫撇嘴道:“罚倒是没罚,就是被骂了好久,耳朵都起茧子了!” 谢洛笙松了口气,望着车外的几个护院,从袖口拿出几瓶金疮药:“你那些护院和南宫穆的人对打想必受伤不轻,这些金疮药你给他们拿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宁宁伸手接下,笑的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他们要是知道县主记挂着他们,肯定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明明教训狂妄的西疆人是我的主意,但是你却替我担了责任...对不起!” 陈宁宁拉着谢洛笙的手,真诚的道歉。 谢洛笙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做的事,谈何替你担了责任?” “况且巧慧郡主和南宫穆针对的是我,无论如何我也躲不掉,你不必放在心上!” 陈宁宁摇头,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好靠着她的膝盖,抱的牢牢地,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路带着她到永安伯爵府,府门大开,红毯铺地,竟是拿出了最好的待遇!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地上铺着的金丝银线,谨慎问道:“宫里...来人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一幅画 陈宁宁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扯着嗓子大声道:“永安伯爵府大喜,沙湖县主一剑制敌,为北歧争光,了不起!”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她,好笑的去拉她的手,“娇娇儿,你这是做什么?” 陈宁宁放下捂着嘴的手,笑的灿烂,“祖母有命,她的小徒儿剑术超群,掌握了五分剑术精髓,颇得真传,整个永安伯爵府要为你庆祝!” “走!这可是我布置了好几个时辰的场子,才开始呢,跟我来!” 鞭炮齐鸣,花瓣铺地,陈宁宁拉着谢洛笙一路进去。 触目,树枝上的每个枝头都挂满了红灯笼,一盏写着她的名字,一盏写着北歧,无比浓重。 “我只是被逼到绝处才有了那一招,老夫人...师傅这太......” 谢洛笙的话没说完,老永安伯爵夫人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师傅!” 谢洛笙恭敬的行礼,满脸的受宠若惊。 老永安伯爵夫人握着她的手,仔细打量。 眼前这个女子一双眉眼明艳逼人,收敛了那日和西疆少城主对战时的冷冽和杀气,此刻尤为端庄淑女。 不骄不躁,一派平常心,更不曾因替北歧争脸而夸耀,是个好苗子! “你若是男儿,定不会输给你两个哥哥!” 老永安伯爵夫人拐杖在手里敲了两下,一个丫鬟无比小心的取出来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旁边放着长长的卷轴以及一叠泛黄的书。 老永安伯爵夫人朝谢洛笙抬下巴,“自己拿出来吧。” 谢洛笙恭敬的点头,抽出卷轴,打开——竟是一幅画! 画像上画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正拿着剑和一个气势汹汹长相猥琐的男人对战,那男人戴在脸上的半边面具裂开,露出狰狞的脸,膝盖却忍不住呈现跪下去的姿态。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南宫穆! 那这个女子...... 卷轴打开到最后一层,那一层画着满地的鲜血,每一滴上都精心的写着谢洛笙的名字。 呼吸骤停,谢洛笙震惊的看着老永安伯爵夫人,轻声道:“这是,我的画像?” 老永安伯爵夫人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此乃宫中老画师所画,他已古稀之年身染重疾,陛下体恤他多年劳苦将他荣养在宫。原本他已封笔,但却被那日你与西疆少城主的对战所惊,回去后画下这幅画,满意至极,交代小童定要交给你,吐血而亡。” 老永安伯爵夫人沧桑的手握住谢洛笙,带着她将画轴往下压,那里藏着一行用朱砂写的字——巾帼须眉,北歧之幸! 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跪在地上,颤声道:“这八个字,谢洛笙受之有愧!” “不!这是老画师对你最大的褒奖!” 老永安伯爵夫人将她扶起来,一点点的抚摸着那一行小字,笑道:“曾经这八个字是百姓形容老妇的,如今,她被用来形容老妇的徒弟。” “老画师画完这幅画,此生无憾,这才绝了自己的命数。他虽并不是名声在外之人,但却是普通百姓对你的赞许和期望!这幅画,只送给你,也唯有你受的起!” 第五百三十九章 西疆王爷 老永安伯爵夫人拿出锦盒那一叠泛黄的书籍,郑重的看了好几眼,交到谢洛笙手上。 “这是我与我夫君半生心血所著的剑谱,还有一些兵家之道。这秘笈我本打算带入黄泉,做个纪念,但那日看见你的天赋,我决定拿出来。” “这书籍共两册,你持上卷宁宁持下卷,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一同练习这秘笈!” 谢洛笙捧着手里的书,心跳的厉害。 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意思她明白,她与宁宁上下两册分开,想学会完整的剑术就必须互敬互爱。 这位年近百岁,看尽人间冷暖的老人,用最后的真心将她们绑在一起。 她日后是陈宁宁的靠山,而陈宁宁也将是她的倚靠! 谢洛笙和陈宁宁对视,同时跪了下去,郑重道:“徒儿/孙女谨遵师傅/祖母教诲!” 花夫人等她们道谢,含着笑把她们扶起来。 一封大红包从花夫人的手里递到谢洛笙的手里,永安伯爵府的下人们齐齐向谢洛笙行礼,整个为她准备的庆功仪式完美结束。 “正事都说完了,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你们两个都去尝尝。” 花夫人亲切的朝谢洛笙扬唇,让下人带她们去花园。 依稀,谢洛笙瞧见花夫人眼底的愁思。 “府中发生何事?” 等走远了,谢洛笙拉着陈宁宁轻声问道。 陈宁宁朝书房处努了努嘴,“除了我爹自从昨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步未出之外,倒也没发生什么事了!” 陈大人把自己关在书房? 谢洛笙拧眉看过去,沉声问道:“陈大人是为寻找西疆走失的皇女犯难?” 陈宁宁点点头,捻了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哀怨道:“那个皇女被人拐走的时候才三四岁,如今十余年过去,和我们一般大,这真找起来实在难!” “何况那个西疆少城主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话,以我来看,他倒更像是来挑拨父亲和安平侯之间的关系!” 谢洛笙眼底划过冷意,幽幽道:“你说的正是!十余年过去,南宫穆偏偏这时候提起那位失踪的皇女,必定存着其他心思!” 顿了一会,谢洛笙对陈宁宁问道:“陈大人是否和你说过当年之事?” 陈范宁并非不讲理之人,若当初西疆王爷南宫奕承真的是个好人,陈范宁为何会杀了他? 但若他是坏人,外祖又为何与他称兄道弟? 陈宁宁吃的太急被噎住,拿起茶壶仰头灌水,好一会缓过来,红着脸道:“你是说父亲和西疆王爷的事吗?” 谢洛笙给她递上帕子,顺着后背给她拍了拍,点头道:“外祖和陈大人之事着实蹊跷,我所知不多,你可知什么内情?” 陈宁宁拿着帕子糊弄的擦了两下嘴角,坐在石凳子上,眨巴着眼睛,开口道:“父亲很少提起那些往事,倒是娘和我说过,当年父亲和安平侯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兄弟情,交过生死,感情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 “那年北歧和西疆战事吃紧,连年的战事让两国的百姓苦不堪言,于是西疆就有了和北歧谈和的意思。西疆派出的使臣正是西疆的王爷南宫奕承,他在来北歧的途中遭遇山匪袭击,和西疆人冲散,不知所踪。” “那时当皇帝的还是高祖爷,高祖爷听到这事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命还未成大将军的安平侯和我父亲去寻西疆王爷。” “听闻那位王爷是极好的人,和西疆人冲散后他独自走到北歧边境破落的小山村,看见那里的人生活窘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玩意都换成粮食给了他们。” “他还教会那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教他们粮食要存一部分以待来年种植,等父亲他们找到他时,他和那些孩子一起睡在漏雨的木屋里。” 第五百四十章 陈叔父 陈宁宁放下帕子,鼓了鼓腮帮子。 “娘他们形容那位西疆王爷的时候都描述的太好了,我根本不信,所以几年前我趁着出游去了一趟那个村庄。” “很遗憾,村子里的人说的话和娘他们形容的一致!甚至村头还修建了供奉西疆王爷石像的庙。” “回去的时候我沿路打听了下那位西疆王爷的传闻。据说他虽是西疆人,却心怀天下,很是博爱。面前如果一个北歧战士晕倒在面前,他一定会救治,后来他和西疆军队汇合,央求西疆人把奄奄一息的几个北歧将士带走。” “他说他们伤的很重,只有西疆圣水可以治!那些西疆人差点打死他,但最终还是被说服带走了那几个北歧将士。” “正是因为这些事,安平侯还有父亲对西疆王爷的印象很好,途中他们的马不知道怎么没了,只能走着回去京城。那一路上耗费半个月,他们三个结成异姓兄弟!” 陈宁宁的脸色白了几分,烦躁的站了起来,“后来你也知道了,我爹杀了那个王爷,和安平侯决裂,孤身一人回到北歧,辞去大好的前程走文试,做了一个文官!” 谢洛笙听罢,满眼不解。 若那位西疆王爷真的这么好,陈大人为什么要杀他? 陈宁宁见她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事,凑了过去,头枕着她的肩膀,小声道。 “所有人都说我爹是因为愧疚,不敢面对安平侯所以才不做将军。” 陈宁宁扭着手帕,看着谢洛笙,眼眶登时红了,气恼道:“他们哪里知道其实我爹是伤了筋骨,武功尽散,根本做不了将军!” 谢洛笙惊愕的抬头,问道:“陈大人伤了筋骨?” 陈宁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抱着谢洛笙哭道:“我都没见过我爹拿刀剑的样子,大夫说他的手骨被震裂,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 “还有他的武功,经过这些年的调理虽然丹田修复能逐渐修习内功,但比起以前来总是差远了!别人或许十年就可以内息充盈,而我爹因为受过重伤,所以哪怕十年间不断的修习,最后也只能有旁人一年的效果!” “我实话实说,我爹连我都打不过!” 陈宁宁话音刚落,头顶压下一道黑影,陈范宁严肃的站在她的身后,咳嗽问道:“你说我连谁都打不过?” 陈宁宁吓的跳起来,支支吾吾道:“爹,你怎么出来了?” 陈范宁不语,低着头看着谢洛笙。 谢洛笙一惊,慌忙向他行礼,歉疚道:“我并非窥探陈大人的秘密,还请陈大人恕罪!” 陈范宁摆摆手,显然并不介意这件事,瞟了一眼陈宁宁,严肃道:“我这女儿,有劳县主照顾!” 谢洛笙看着陈宁宁委屈的脸,笑了笑,“陈小姐蕙质兰心,极为可爱,与她在一起该是我被她照顾才是。” 陈范宁制止住她客套的话,皱眉道:“你既然是母亲的徒弟,便是我陈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日后也不必叫我陈大人,唤我叔父...即可。” 陈范宁顿了一下,想到林靖驰和谢洛笙的关系,叔父两个字吐的有些艰难。 谢洛笙已然应下,唤道:“陈叔父。” “您是否,有话要问洛笙?” 第五百四十一章 你信我的话? 陈范宁没想到谢洛笙如此聪慧,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不愧是林兄的外孙女,的确聪明。” “你从你外祖那回来,是否有关于西疆走失皇女的消息?” 陈范宁的手里也一直拿着画像,谢洛笙朝他看去,他的双眼下一片乌黑,显然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入睡。 这位走失的西疆皇女,对外祖以及陈大人来说极为重要。 谢洛笙摇摇头,“外祖已经审问了北祁几乎所有的人牙子,得到的消息几乎为零。” “如此看来,那位皇女至少在北祁没有被拐卖!” 陈范宁脸色沉了下去,他们宁肯那位西疆皇女被拐卖过,至少还能有追查的目标! 谢洛笙紧盯着陈范宁,忽然问道:“那位西疆皇女的走失,真的和陈叔父无关?” 陈范宁的表情霎时可怖,严厉的看着她,冷声道:“祸不及妻儿!我与南宫奕承之间的恩怨,绝不会牵扯到他的孩子!” 谢洛笙就在等他这句话,追问道:“陈叔父与西疆王爷究竟有什么恩怨?会令刚正不阿的陈叔父震怒到要杀了他!” 陈范宁下意识开口,“自然是因为……” 话未说完,察觉到自己落入谢洛笙的圈套中,闭上了嘴。 眼见即将问出来的答案被陈范宁咽回去,谢洛笙不甘心,清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郑重道:“世人皆赞叹那位西疆王爷的仁德品行,更羡慕外祖与那位西疆王爷的兄弟之情。” “被人如此夸赞之人,被陈叔父一刀砍下头颅,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揣测陈叔父是为了抢功,不愿北祁和西疆结成同盟,甚至外祖都视陈叔父为敌人。” 提到其他人,陈范宁嗤之以鼻,但谢洛笙提到林靖池,陈范宁的神色明显晃动了一下。 陈宁宁担心的拽了拽谢洛笙的衣袖,希望她停下别问了。 谢洛笙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深吸口气,幽声道:“我所认识的陈大人,为人坦荡,绝不是会为一己私欲谋害他人性命!” “当年之事谢洛笙确信另有隐情,陈叔父不愿说,洛笙也不逼问。” “我只希望陈叔父回答洛笙一个问题,那位西疆王爷究竟是不是好人?” 夏日的阳光热烈的洒在地上,树影在他们的头顶摇摇晃晃,气氛陷入凝固,陈宁宁额头冒出汗,惊恐的看着谢洛笙。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在父亲面前提那位西疆王爷。 谢洛笙不但问了,还问到了点上! 万籁俱寂,谢洛笙的双目太过清澈,透过这一汪“潭水”,陈范宁仿佛看见了那日拿起剑手起刀落的自己。 眉宇霎时浮现凛冽之气,陈范宁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低头看着谢洛笙,阴冷开口。 “南宫奕承,当是这世上最狠毒之人!” 一句话,否决了那位西疆王爷所有的传闻。 谢洛笙抬头,定定的看着陈范宁,蓦然后退,行礼,“既如此,谢洛笙替北祁数以万计的百姓,多谢陈叔父救命之恩!” 陈范宁浑身震动,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信我的话?” 谢洛笙唇角扬起,眸中寒意犹如冬日冷冰,砸下的每个字掷地有声,“西疆人挑起战火,杀我北祁人不计其数。” “西疆人所掠之地寸草不生,孩童血骨遍地,若那位西疆王爷真的仁德博爱,西疆士兵何以残暴至此?” “况且,洛笙不信身为北祁人的陈大人,还能信谁?” 第五百四十二章 西疆和湘域的关系 面前的女子双目漆黑,眸底深处跳跃着令人心惊的火苗,露出一抹凉薄。 陈范宁被震住,望着她的目光陡然深邃,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倒是个……心清目明之人。” 她是第一个肯相信他的外人! 此刻,震撼之外颇有些感激。 心清目明…… 谢洛笙扯了扯唇,脸上划过一抹寒意。 她若是心清目明,前世何至于犯下那般大错! “昨日我联系了一些旧友,他们方才传来消息,西疆皇女失踪当日正是南宫穆的生辰。” “南宫穆的母亲深受西疆城主的喜爱,所以那日举国同庆,场面尤为浩大。皇宫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就算混进刺客也不容易被发现。” “你告诉你外祖,那日湘域也有人拜贺,他们曾在皇女身边出没。” 陈范宁主动提供线索,“那位失踪的皇女是南宫奕承和湘域一名女子无媒苟合后诞下的孩子。那时正逢北祁和西疆谈和之时,他们极有可能偷走孩子,丢在北祁,意图挑拨北祁和西疆之间的关系。” 谢洛笙赫然抬头,震惊问道:“那位皇女是西疆王爷和湘域女子生下的孩子?” 陈范宁点头,神情冷峻,“你们或许不知,湘域和西疆本是一国,后因内部矛盾导致分裂,当时的丞相带着几个将军叛乱创立西疆。” “到一百年前,湘域和西疆的关系缓和,逐步恢复联系。南宫奕承作为王爷,自然有联姻重任,所以他和湘域来往频繁,后来……” 陈范宁显然极为看不上联姻这种手段,说到关键时刻忽然停下。 瞧见谢洛笙沉思的模样,脸色缓了缓。 “前尘旧事不必再提,你只需把湘域也曾见过皇女之事告诉你外祖即可!” 陈范宁本也不愿说太多,但谢洛笙信他,以至于感激之下没忍住,说了大半。 谢洛笙还想追问,但陈范宁已经不愿再说下去,有要走的趋势。 陈宁宁忽然伸手,把他拉住。 “爹!联姻的话应该就是光明正大成亲才是,你为什么要说他们是无媒苟合?”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太好奇了,你告诉我吧!” 陈宁宁的手拽着陈范宁的衣袖甩了又甩,挤眉弄眼不断撒娇,为了满足八卦的心什么手段都准备用上! 陈范宁抬手拍了拍陈宁宁的脑袋,严肃道:“那些污秽之事,你们不必听,免得侮辱了你们的耳朵。” 远处,书童急匆匆地跑过来,喊道:“老爷!宫里来人,陛下急诏!” 陈范宁点头,嘱咐陈宁宁陪着谢洛笙多练练剑术,带着书童离开。 谢洛笙视线落在陈范宁略显不自在的手上,眸光沉了沉。 “陈叔父的手受伤,恐怕和那位西疆王爷脱不开关系!” 陈宁宁听着谢洛笙的话,站了起来,低低的应了一声。 一袭红衣随风扬起,呵道:“我定要把当年我爹杀西疆王爷和他的手受伤武功尽失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曾经她不敢。 怕查出真的是父亲的错! 但今日父亲说的清楚,那位西疆王爷就不是好人! 谢洛笙眼底炸出一缕寒芒,沉声道:“我帮你!” 这根夹在外祖心里的刺,她要把它拔出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信封 仓库内,陈宁宁爬在梯子上,伸手去够一个箱子。 “嘭!” 箱子砸到地上,露出一些小玩意。 陈宁宁不好意思的跳下来,拦着不给谢洛笙看,嘿嘿的乐:“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玩具,舍不得丢,每年都悄悄地藏在箱子里,就想留着作纪念!” 飞快把一个破的棉花都漏出来的布娃娃藏在怀里,陈宁宁咳嗽一声,从箱子里抽出一叠信封递给谢洛笙。 “这些就是当年爹和安平侯所有的信件往来,你要这些做什么?” 谢洛笙接住,扶着陈宁宁起来,沉声道:“我想从这些信里找找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当年之事必有隐情,陈大人对他杀南宫奕承的原因讳莫如深,其中秘密必定惊人! 既然陈大人不想说,她只好自己想法子去找线索! “我陪你一起!” 陈宁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围在谢洛笙身边,殷勤的把信封一张张的打开。 “这些信我爹可珍惜了,但他和安平侯决裂之后,这些信也成了府里不可以提起的禁忌。我娘知道我爹肯定舍不得,所以把这些信整理好放进了仓库,我小时候调皮弄散了几封,被我娘吊起来骂!” 陈宁宁想起这些事还头皮发麻,顿时不敢再碰这些信。 谢洛笙一张张的看,这里面来往信件很多,绝大多数是陈大人和外祖刚认识的时候互通兴趣,撇去大半,谢洛笙动作忽然停下。 拿起一张标记——北歧天元五年,奉陛下命请林兄归回一同找寻西疆王爷的信。 “是这封!” 谢洛笙直觉异常强烈,小心的拆开信,拿出里面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信纸。 “我爹从来不会这么暴力,这封信怎么回事?” 陈宁宁凑过来,古怪的看着谢洛笙手里的信纸。 谢洛笙小心翼翼的摊开,看着里面的内容。 “奉陛下诏令,林兄得以喜归京城。郑恒兄弟,蒲天一兄弟等被陛下同令前往芦洲寻找失散的西疆王爷,兄弟几人又可相聚,大喜!” 这封信是陈范宁写给外祖的通知函,讲道理该在外祖手里,为何会在永安伯爵府? 谢洛笙拧眉,心里挑的厉害。 “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到当年和外祖陈大人一起去寻找西疆王爷的还有其他人,若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些人是个下手点!” 谢洛笙点了点信里写的两个名字。 “郑恒,蒲天一...这两个人我并未听过。” 既然和外祖是兄弟,该是京官,看起来和外祖陈大人关系不错,她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和我爹他们一起去找西疆王爷?” 陈宁宁抱着头坐在凳子上,烦恼道:“可是当年回京的只有我爹和安平侯,剩下的都是和他们走散的士兵,一直以来京中流传的故事也只有我爹安平侯以及西疆王爷三个人而已!” 陈宁宁抬起头,“难道,我爹写错了?” 谢洛笙摇头,“陈大人机敏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若真的如你所说,当年回来的人只有陈大人和外祖,那么这两位大人恐怕......” 谢洛笙不愿再说下去,小心的将信纸塞回信封,全部整理好放入箱子。 “这两位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我想法子查些资料,娇娇儿若有机会旁敲侧击问问陈大人。” 谢洛笙握紧了陈宁宁的手,无比郑重。 若是陈大人肯松口,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现在最困难的就是查出陈大人不肯说的原因! 第五百四十四章 拦车 陈宁宁疯狂点头,英气的脸无比娇艳,“我一定完成任务!” 谢洛笙被她逗笑,小心的收起老永安伯爵夫人送的画像和武功秘籍,陪着陈宁宁吃了一会糕点,听闻舅舅从宫里回来了,匆匆拜别。 途径一条幽暗的巷子,车夫忽然拉住僵住,慌张道:“县主!有人拦车!” 谢洛笙眉眼霎时泛冷,还没开口,外面两个人率先出声,“这位公子还是小姐,行行好!我们二人遭遇了最恐怖之事,急着想走!要是方便带上我们吧!” 熟悉的声音让谢洛笙一怔,掀开车帘一角,看过去。 “你们...噗嗤!” 只见金惜醉和钱长枫站在车外,玉冠摇摇摆摆,脸上蹭着胭脂,肩膀打着哆嗦,浑身透着狼狈。 听出来她的声音,金惜醉抱住马车车窗头伸进去,欢喜道:“老天爷啊!是你啊!沙湖县主!救命!” 说着,他伸着手如同蛆虫一般蠕动着进来。 谢洛笙没好气的推了一把,“从前面进!” 金惜醉恨不能抱她大腿,高高兴兴的嚎了一嗓子,“得令!” 拉着钱长枫把车夫扒拉到一边,金惜醉挤了进来,坐在最拐角,长长的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钱长枫站在马车门口迟迟没有进来,双手作揖状轻声道:“沙湖县主,得罪!” 话落,方才掀开车帘。 谢洛笙最是明白钱长枫是个恪守立法到极致的人,莞尔,“无妨!” 抬起头,谢洛笙脸上露出微微诧异。 今日的钱长枫穿着象牙色锦袍,哪怕玉冠散乱也并未遮住他孤高的气质,双目清澈澄明又夹杂着些许寒气,剑眉星目,在这一套衣裳的衬托下越发明显,也越发贵气。 离了金惜醉,手腕没有被拉扯的颤抖,钱长枫风华之姿竟隐隐有逼人之态! 方才透过车帘匆匆一瞥,竟没注意到钱长枫这样大的变化! “今日钱兄的穿着,很适合你!” 谢洛笙真心的夸赞。 钱长枫云淡风轻的露出一笑,坐在金惜醉的身侧,耳根却渐渐泛红。 “可别夸他的衣服了!这还是我耗费了最后的钱给他买的贺礼,现在倒好,成了逃命时候穿的遮羞布!” 金惜醉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气急败坏的拍着大腿,秀气的脸皱在一起,活像个抹布。 谢洛笙好笑的看着他们喘粗气,问道:“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钟凌寒不是把他们安置在“妥当”的地方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金惜醉整个人僵硬,过了好一会,缓缓舒口气,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洛笙,吐字道:“你男人把我们这两个如日中天的新贵塞进了青楼,你知道吗?” 谢洛笙憋着笑,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们不喜欢那个地方?” 谢洛笙的问题一下来,金惜醉差点跳脚。 “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你你能喜欢一个个女子脸上画着猴子屁股一样如狼似虎的朝你扑过来?” “我都把钱全都给她们了,就求一个清净,她们都不依!硬是倒贴给我们一箱子珠宝,非要和我们去床上!” “还说什么能和我们风流一夜,就是倾家荡产也愿意!我们两个,是状元和榜眼,不是细皮嫩肉的小倌!” 金惜醉双手叉腰站了起来,吼道:“这都是什么人啊?把我们塞进这些地方,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谢洛笙掩唇飞快的笑了一下,认真道:“所以你们从那里逃出来了?” 金惜醉恨不能咬人,恼火道:“刚才她们披着透明的纱在我们面前绕,还想五个把我们两个办了!” “就这架势,再不跑,我就被人吞的骨头都不剩!” 第五百四十五章 九个字 金惜醉说的夸张,伸手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瞟了一眼谢洛笙。 “忽然发现你还是不错的,起码不会对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嘟嘟囔囔的声音传过来,谢洛笙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住。 “金弟!” 钱长枫拧眉呵斥,颇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谢洛笙朝钱长枫笑笑,“无碍!” 瞧着钱长枫意气风发的脸,谢洛笙好奇问道:“殿试上,钱兄写了什么,竟引的陛下那样高兴?” 能把翰林院众人推举出来的状元郎挤下去,钱长枫的试题答案激出了无数人的好奇心。 钱长枫眉眼温和,淡淡的笑道:“我只在卷子上写了一句话——清君侧,护北祁,保淮西!” 九个字,将朝堂得罪的干干净净!直视三皇子贪污,直指朝堂鱼龙混杂,如此坦言在九面玲珑的朝堂显的如此可贵! 这些话戳中陛下痛点,却也完全不担心陛下震怒! 谢洛笙震惊的看过去,沉默许久,唇角扬起笑,敬佩道:“钱兄九字,足以定天下!” 有这样胆气和才华之人,当年屈居钟锦潇之后,可惜了! 沉吟片刻,谢洛笙柔声问道:“你们跑出来,打算去哪落脚?” 之前他们住的酒楼已经被太子盯上,他们只要出现定会被太子带走。 谢洛笙低眸,神情不明。 她在赌! 若钱长枫二人说要回酒楼,她无权阻止,但却也表明他们打算另谋其主! 钱长枫听出来了,笑道:“县主竟信不过我们?” 谢洛笙一愣,目露歉意。 话没出口,金惜醉已经凑了过来,没好气道:“从淮西到惩治三皇子,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你竟然还怕我们跑了?” “诚然那个太子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但是既然选了值得信任的人,我们就没空再盯别人!” “再说了,我们拦车本来就是想去安平侯府避难,没想到你自己撞过来了,那你就一路带着我们走吧!” 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挑眉,“为何要去安平侯府?你们当真想好了?” 舅舅他们凯旋,安平侯府正是风光之时,现在过去,恐怕会被安上殷勤抱大腿的坏名声,对他们这样的清贵来说不是好事! 他们怎么想的? 金惜醉瞧着她怪异的样子,拍大腿道:“那不是有你在吗!谢府我是不会去的!我们总不能去长安王府吧!我可不想见那个活阎王!” 效忠钟凌寒是一回事,天天和他见面是另一回事! 金惜醉一想到钟凌寒跟妖精一样的脸......打心底怵他! 谢洛笙见他们神情坦荡,隐约还有着委屈,差点笑出来。 “外界传言县主不必替我们担忧,长枫此生只求问心无愧!” 钱长枫接了她的歉意,笑的清风霁月。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她何必再劳神? 总归他们去安平侯府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眨了眨眼,谢洛笙吐出最后的犹豫,“安平侯府...只包住不管吃......” 外祖舅舅和林沐阳都是糙汉子,大表哥性子倒是好些,但是经常与旧友相聚无瑕搭理,舅母更不好管他们,安平侯府仆从加起来不超过十人,所以她已经可以预判这两个人在安平侯府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钱长枫和金惜醉对视一眼,信心满满,“管住就行,任何环境我二人都可以待下去!” 谢洛笙深深地看他们白白嫩嫩的脸,点头,“那就...祝你们好运!” 后来的后来,提起在安平侯府待着的那段时光,已身居高位的二人嘴角抽搐,不可控制的露出恐惧。 第五百四十六章 久仰大名 马车行驶到安平侯府停下,门外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 谢洛笙唇角扬起,从马车下去,欢喜道:“舅舅!” 林峰和副将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回头,瞧见谢洛笙脸上笑出褶子。 “笙儿,多年不见,长高了!” 谢洛笙退后一步,认认真真的向林峰行礼,眼泪在眼眶打转。 宫宴她没能仔细看看舅舅,现在终于见面! 前世因她所累,舅舅无缘回京,直至她成亲的前半个月,舅舅都在努力劝她莫跟错人! 今生,她总算和舅舅相见! “笙儿这次记住了舅舅的话,没有犯下大错!舅舅,你可以放心了!” 谢洛笙轻轻的开口,眼泪从眼眶砸下掉到地上。 林峰听不懂她的话,琢磨了一会,试探的问道:“你是因为我拒绝了陛下大摆宴席,改成在军营和众将士一起饮酒,吃不上宫里的烤鸭,气到神志不清?” 谢洛笙愣住,顿时失笑,“不是!笙儿在舅舅那就这样贪吃?” 顿了一会,谢洛笙诧异的扬眉,“舅舅舅母凯旋,宫里不办宫宴了?” 前日给南宫穆的接风宴上,陛下分明说要办一场家宴。 林峰点点头,正色道:“宫宴太过铺张,此次守护边境功劳最大者莫过于将士!比起宫宴,不如陛下去一趟军营更激励人心!” 谢洛笙闻言笑出声,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赞叹道:“舅舅总是把将士放在心里,这才是一个好将军!” 林峰还是第一次被小辈夸,有些不知所措。 仔细瞧着谢洛笙,面色红润,隐隐透着宫里养出来的贵气。 锐利的眼从她的脸上扫过去,压下一闪而过的担忧,笑道:“笙儿这些年,变了!” 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满意的点头,“身子骨不错!看得出来有认真练武!” 谢洛笙额头冒着虚汗,一肚子的话猛地憋住。 慕容锦笑着出来,嗔怪道:“笙儿是个女孩子,你整天盯着她练武做什么?” “我们回来的那日宫宴,笙儿可是为了北祁受了重伤!不夸夸就算了,还说练武!” 林峰被慕容锦骂的满脸通红,晒的黝黑的脸冒着光,和谢洛笙相视一笑,乐道:“我这正准备夸,是你舅母太啰嗦把我话给拦住了!” 在外大杀四方的林将军在家惧内也不是一天两天,谢洛笙掩唇偷笑,走到慕容锦身边靠了过去。 “舅母说的正是,舅舅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说露一手给笙儿烤全羊,反而喋喋不休的说练武!” “八年前你们走的时候可说了等回来给我做全肉宴,我可牢牢记着呢!” 站在慕容锦身侧,谢洛笙的声音幽幽的飘过来。 林峰完全忘了这回事,仰起头双目看天打着哈哈,就这幅傻样和凯旋那日在宫门震撼的身影判若两人! 慕容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握着谢洛笙的手,亲昵道:“他那手艺狗都不愿意吃,下午舅母给你做烤全羊!” 透过谢洛笙,慕容锦瞧着马车里隐隐约约的两个人,好奇问道:“车里还有朋友?” 钱长枫和金惜醉竖着耳朵听,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这才从马车里出来,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向林峰和慕容锦作揖,“钱长枫/金惜醉见过林将军,慕容将军。” 这一句慕容将军喊的极为巧妙,正面直视了慕容锦身为女子对边境安稳做出的贡献。 慕容锦霎时高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两位便是今年科举的传奇,钱状元和金榜眼?久仰大名。”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变坏了? 两边相互捧哏,听的谢洛笙受不住,强行打断,对慕容锦和林峰不好意思道:“他们二人暂时没有歇脚的地方,舅母可否安排客房给他们暂时住下?” 慕容锦诧异的看着她,又看看金惜醉和钱长枫。 金惜醉生怕慕容锦不答应,殷勤道:“我会劈柴烧水还会打扫卫生,两位将军随便使唤我,我们就要个一两片瓦遮顶!” 金惜醉本就长的乖,再加上一张油嘴滑舌,顿时把林峰和慕容锦逗笑。 “此事本该同父亲商议,不过想来父亲必会答应,你们就随我来吧!” “府里来了两位真正的才子,倒叫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安平侯府蓬荜生辉!” 慕容锦和林峰答应的干脆,丝毫没有怀疑他们别有用心。钱长枫和金惜醉心底舒服的仿佛春风吹过,坦坦荡荡的跟着慕容锦进府。 林峰眼底下一片乌黑,打了个哈欠,朝谢洛笙道:“昨日陛下提到你几句,夸你蕙质兰心,又深得太后喜爱,连巧慧郡主都嫉妒的好几次埋怨陛下偏心。” 谢洛笙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的听林峰说。 林峰哈哈笑了几声,忽然停下,疼惜道:“长公主府里没有一个善茬,被巧慧郡主盯上必定少不了麻烦,你必受了很多苦!我们不在京城妹妹一度自请下堂,那段时日真无法想象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冯姨娘自尽,风巧慧右手差点被废,三皇子下台,谢文兮被贬为贱妾,一桩一桩一件件恐怕已经有好事者全部告诉了林峰。 但林峰没有质问她用了哪些手段,做了多少坏事,只凭这些更心疼她的处境。 谢洛笙垂下头,听着林峰真心实意的关心,鼻子一酸,眼睛通红。 “笙儿有诸多贵人相助,并未受苦!” “舅舅,我......是不是变坏了?” 重生之初,她一心复仇,虽自认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钟锦潇等人所有结局皆咎由自取。 但她,的确在其中做了手脚,起了作用! 外祖舅舅甚至大表哥常挂嘴边的就是希望她做个无忧无虑单纯的姑娘,可她,已经再单纯不了,回不去了! 她不怕其他人说她狠毒阴险,更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可唯独外祖他们,她不希望看见他们失望的神情。 林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双眼瞪的浑圆,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没好气道:“我的外甥女,怎么长也不会坏!”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她们欺负你,你就要还回去!这才是我林家的人!” 林峰身后的马忽然躁动,黑珠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林峰,抬起蹄子竟然打算踢他! 林峰一伸手,牢牢握住马蹄子,朝谢洛笙挤眉弄眼,“看见没有,就是这样!那些人伸来的黑手,就要及时抓住!” “况且我相信笙儿绝不是无缘无故害人之人,她们害你,你自保再把他们的坏心思暴出来,这也算坏?” 林峰松开马蹄,摸着黑马的脑袋哄道:“你不是善马,被我骑完全是你打不过我,追风认命吧!” 谢洛笙心头发怔,看着林峰,忽然笑了。 “笙儿此生问心无愧,谢舅舅信任!” 第五百四十八章 风巧慧报仇 目送林峰回屋,谢洛笙正要进去,门口跑来一个小厮,着急忙慌道:“大小姐!长公主和郡主在谢府做客,说是想您的紧,老爷让您回去伺候!” 回去伺候? 谢洛笙唇角扯出一道弧度,清冷的瞳孔中划过讥嘲。 长公主和德妃不对付,前日宫宴她显然已经暴露站在德妃那边,长公主找她岂会有好事? 况且......喜欢钟锦潇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钟锦潇被流放,恐怕早已怒不可遏,怎么有功夫来寻她玩耍? 若真是善意找她,长公主和风巧慧该是来安平侯府才是! 毫不犹豫的转身,谢洛笙冷声道:“洛笙愚笨,不会伺候,让爹去找更得体的人去吧!” 小厮万万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会拒绝,愣在当场,急道:“这可是老爷的命令!大小姐还是去吧!” 小厮越是催着她回去,越显得不怀好意。 谢洛笙抬手,正要关门。 谢荣怒气冲冲的脸忽然出现。 “谢洛笙!反了你了!跟我回去!” 谢荣左等谢洛笙不来,实在招架不了长公主和郡主,亲自过来,没想到正好听见谢洛笙和小厮说的那番话。 只见他怒发冲冠,气势汹汹的从马车里下来,伸手就要拽她,大喝道:“长公主点名要见你,那是你的荣幸!岂有不去之理!” 谢洛笙眸中炸开一抹寒气,生生忍住,幽幽道:“爹,这可是安平侯府。你这样拽我走,不成体统!” “什么不成体统,难道还有谁怕了安平侯不成?” 暴躁的呵斥远远地传过来,谢洛笙眯眼。 一根鞭子从空中甩过来,狠狠砸在门上。 “啪!” 风巧慧愤怒的瞪着她,脸上一片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谢洛笙眯眼看着门上那道白痕,一双寒眸泛出戾气,扯唇道:“巧慧郡主这是做什么?” 风巧慧眼眶陡然砸出泪来,阴狠道:“你这个贱人,还问我做什么?你害的三皇兄被流放,害的我不能随时见到他,我要替他报仇!” 风巧慧宫宴上被提前带走,刚刚才知道钟锦潇被流放的事,仔细一问得知谢洛笙在当场,当即确定是谢洛笙害钟锦潇,气的火冒三丈,拉着长公主去谢府兴师问罪。 眼见谢荣出府,她判定谢洛笙不在谢府,就跟了过来。 果然,看见谢洛笙和谢荣当街起争执! “你这个贱人!陷害三皇兄,我要你的命!” 风巧慧一声厉喝,挥舞起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朝谢洛笙的脸上刷过去。 那张娇艳的让人嫉妒的脸,她要毁掉! 谢洛笙冷冰冰的看着她,直面鞭子,赫然伸手,牢牢地将鞭子抓住。 猛地一抽,强大的吸力赫然朝风巧慧冲去。 反应不及,鞭子在风巧慧掌心擦出火辣辣的血痕。 “谢洛笙!” 风巧慧极其败坏,扭曲的朝她扑过去。 谢洛笙轻松抽走鞭子,抬起手,狠狠一甩,厉风从风巧慧的耳边擦过,在地上炸出火花。 幽幽的抬起眼,谢洛笙的声音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冷,“你觉得,你取的走我的命?” 一抹残酷从谢洛笙身上炸开,风巧慧惊住,迟疑的抬头,谢洛笙妖冶诡谲的侧脸印在眼里,唇边正扬着嗜血的弧度。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刹那从脚底升到头顶! 风巧慧后知后觉——面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多年前随便她戏耍欺辱的女人,这个女人强大到击败西疆少城主,毁掉大半个沧海殿! 那日谢洛笙和南宫穆激烈的战斗回荡在眼前,风巧慧怔了一下,喉咙一哽,忽然不敢再动。 谢荣怎么敢让巧慧郡主在自己面前受委屈,一时怒急,吼道:“谢洛笙,你胆敢伤郡主一下......” “我便执行家法,让你以命相偿!” 谢荣脸上迸出狠意。 “我看谁敢!” 刹那,谢洛笙的身后响起的声音如雷一般炸开,林靖驰大步跨在谢洛笙的前面,一双眼犀利的看着谢荣和风巧慧,一时间,风沙肆虐,声音震耳欲聋。 “谢荣,我看你已经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第五百四十九章 甩耳光 “外祖!” 谢洛笙站到林靖驰的身侧,淡淡的看着风巧慧和谢荣,“笙儿可以对付!” 林靖驰伸出胳膊拦下谢洛笙,森然的盯着谢荣以及他身后不紧不慢赶来的长公主,狂妄无比,“谁伤我外孙女一下,老夫定让他千百倍偿还!” 谢荣脸色瞬间煞白,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岳丈,小婿...小婿......” 他太想讨好长公主,竟然忘了林家的人已经回来了! 风巧慧的身子早就如同筛子一般不由自主的发抖,她的牙齿打颤,惊恐的看着林靖驰,努力了好几次,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她什么时候直面过这么可怕的戾气! 这时候,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林靖驰——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战神! 一双眼忍不住看向谢洛笙,她已经无法再露出憎恶的眼神,隐约的,她露出祈求。 她想求谢洛笙救她! 真是可笑,事到紧要关头,她觉得唯一能救她的人竟然是谢洛笙! 谢洛笙收到风巧慧求助的视线,脸上划过几分不明所以。 没记错的话,一刻钟之前风巧慧可是来杀她! 现在竟然在求她? “巧慧不懂事,给安平侯添了麻烦,还请安平侯见谅。” 长公主慢悠悠的走过来,伸手撑住风巧慧踉跄的身子,看着谢洛笙的脸上带着笑,目光却无比阴沉。 长公主今日就是拿谢洛笙开刀,打算替皇后给德妃一个下马威。 却没想到风巧慧这么不中用,没有伤到谢洛笙便罢了,竟还被反制裁! 谢洛笙一圈又一圈缠住手里的鞭子,和长公主讥讽的眼神对撞,赫然上前,将鞭子牢牢放入风巧慧的掌心,幽幽开口。 “三皇子因贪墨灾银苛待灾民甚至绑架无辜官员被贬为庶民流放边境,郡主带着鞭子气势汹汹找我要替三皇子报仇,也不知究竟报的是什么仇?” 霎时,谢洛笙眼神陡然凌厉。 “还是,长公主与三皇子的案件有关,亦或者认同三皇子的做法,这几日对灾民诸多同情安抚都是假的?” 谢洛笙心知不能和长公主撕破脸,却也不代表要处处让着她,靡艳的唇拨动,缓声道:“郡主的行为可视作三皇子一党,这若是让陛下知晓,恐怕要与三皇子同罪!” 风巧慧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睛里霎时滚下泪来,焦急道:“我没有!三皇兄不是坏人,这一切都是她栽赃陷害!” “陛下亲判,人证物证皆在,从何处谈及栽赃陷害?” 谢洛笙冷冰冰的怼上去,目光鹰隼的令人心惊。 长公主神情一僵,忽然抓住风巧慧,赫然抬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啪!” “向沙湖县主道歉!” 风巧慧嘴角顿时涌出血,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公主,被长公主凌厉的眼神吓到,颤颤巍巍的行礼,不甘道:“我,出言不逊,向沙湖县主请罪!” 谢洛笙见好就收,扶着林靖驰就要回去。 林靖驰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盯着长公主,沉声道:“若不是看在郑兄的面子上,哪怕你是长公主老夫也不会对你一再忍让!长公主,你好自为之!” 第五百五十章 郑兄弟是谁 安平侯府的大门关上,谢荣跌倒在地,浑身冒汗。 “老爷快起来!” 小厮赶忙去扶谢荣,双手并做把他抬进马车。 靠在车上,谢荣恐惧的看着安平侯府的大门,面目狰狞。 本以为林家回来他能攀上高枝,但现在看来只会是他的阻碍! 就算他靠着林家发达又如何?难道要一辈子看谢洛笙的脸色? 还以为这个女儿终于有用,终于听话,能让他舒舒服服过日子,结果倒好,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不能继续让谢洛笙和林家踩在他的头顶上,他必须想办法把林家斗倒! “外祖您别气了,气大伤身!” 谢洛笙扶着林靖驰坐下,心疼的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林靖驰一口灌下去,摆摆手:“我没事!这些人啊,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谢洛笙不置可否,环顾四周,问道:“南宫穆走了?” 那位西疆少城主无缘无故跑来安平侯府,她怕生出什么乱子! 林靖驰点头,不满道:“西疆怎么会有那么狂妄的小子?皇女怎么说也是他的堂妹,竟然对她的消息一无所知!只把这事当成赌注,要和老夫比比谁更快找到皇女!简直毫无心肝!” 谢洛笙眼角跳了跳,倒也不意外南宫穆那个疯子说出这些话来。 林靖驰瞥见她受伤的手心,眉毛拧成结,拿来药膏给她抹上,沉声开口。 “你这父亲不靠谱,满脑子都是如何贪慕权贵,定有一日会引火上身!还有长公主,她以前不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会如此歹毒!她的女儿也被养的无法无天......” 林靖驰不断感慨,谢洛笙犹豫了一会,小心的问道:“外祖方才说的郑兄弟,是谁?” 会不会是她在永安伯爵府的信上看见的郑恒? 他和长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林靖驰沉默了一会,过了许久,缓声道:“一个故人。” 见林靖驰不愿多说,谢洛笙便不再提,笑着和林靖驰说了一些其他事逗他开心,等林靖驰心情好些,把陈范宁让她跟林靖驰说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湘域?” 林靖驰脸上露出威严,“是了,当年南宫兄弟提过他喜欢的女子,的确是湘域某位小姐的侍女!” “既然湘域的人曾进出过皇女的屋子,必然和他们逃不开关系!” 林靖驰心思又被拉回西疆失踪皇女的事上,找来老管家,风风火火的出门。 谢洛笙环视四周,一切如常,看来南宫穆在安平侯府没有作乱! “小姐!您又不带着奴婢出门!” 丁香从院子里过来,没好气的拉着谢洛笙整理她的衣服。 谢洛笙含着笑和她说了几句,走去后院。 西院内,金惜醉和钱长枫已经入住,两间客房打扫的很干净,那两个人见府里没有多少下人,正殷勤的拿起扫帚扫地。 谢洛笙笑着正要上前,忽然看见门口林峰路过。 “舅舅!” 谢洛笙小跑过去,林峰随手把手里的剑丢给她,“想要学这个?” 谢洛笙摇头,好笑道:“不是!” “我是想问,舅舅有没有见过名叫郑恒,蒲天一的将军?” 听到这两个名字,林峰脸色微变,“你从何处听来的名字?” 谢洛笙也不隐瞒,将永安伯爵府看到的那封信说了出来。 “这两个名字都在上面,当年外祖和陈大人与这两个人相识,甚至他们一起去寻找西疆王爷。可最后,回来的人只有外祖和陈大人,这两个人从此在京城没有人听过!” 第五百五十一章 曾是知己 林峰听罢,神情淡了下去。 “郑将军和蒲天一将军原本...都是父亲的知己。” 院子里说话不方便,林峰拖着疲倦的身子带谢洛笙去书房。 林尔容听到外面的骚乱,本要过来问谢洛笙有没有受伤,却听到他们在商量事情,去厨房端来糕点和安神茶,正准备关门,被林峰叫住。 “妹妹,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经常来府里玩的郑哥哥和蒲叔叔?” 林尔容迟疑了一会,点头,“我记得。” “蒲叔叔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来府里,是父亲十多年的副将,他每次来还给我们带一些自己做的木头剑,哥哥小时候很喜欢粘着他。” 林尔容说起往事,脸上渐渐露出几丝笑容,“郑哥哥我倒印象比较浅,他和我的年纪相差无几,是当年武举的状元,跟在父亲身后没几年就和蒲叔叔一样做了副将。似乎...和长公主关系不错!” “此外唯一记得的,便是及笄那日他送了我一大串东珠作为贺礼,很是慷慨,为这件事长公主还曾气恼过。” 压下八卦长公主和郑恒的秘事,林尔容拧眉,柔声道:“这二人在府中是禁忌,已经多年无人提及,哥哥怎么好好的又说起他们?” 林峰拉着林尔容坐下,指了指谢洛笙,“这孩子在永安伯爵府看到父亲当年和陈大人的来往书信,好奇当年的事情。” “时隔这么久,西疆人再次登门造访,父亲和陈大人关系决裂多年,当年的事确实也该重提!” 林峰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百合的苦味顿时弥漫,轻声道:“自十多年前他们二人在荒野失踪,京城中再无人提及郑哥哥和蒲叔叔,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谢洛笙敏锐的抓到林峰提到的两个字,沉声问道:“那二位将军失踪了?” 林尔容低下头,一点点揉捏着帕子,声音低沉,“当年郑哥哥和蒲叔叔奉旨和父亲以及陈大人一同前往荒地寻找失踪的西疆王爷,走时他们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回来时父亲满身狼藉,陈大人浑身是血,看模样都受了很大的刺激!” “父亲没撑到皇城门口就晕了过去,陈大人独自一人向陛下汇报,交出西疆王爷的头颅,什么也没说,自罚五十军棍,辞去将军之职,拿出家底自己一个人冲去西疆请罪。” “那一年西疆和北祁的战事已经白热化,西疆王爷之死直接导致西疆疯狂的报复。陈大人一己之力守在边境坚守,那一战永安伯爵府几乎倾家荡产!” 提起那年的事,林尔容和林峰的表情都有些苍白。 “父亲在府中昏迷了整整十日,十日后听说边境动荡,率领一千精兵再次回到西疆战场。” “而跟他们一起出去的郑哥哥和蒲叔叔,一无所踪!” 谢洛笙被林尔容说的话惊的呼吸急促,冷声问道:“二位将军失踪,无人去寻吗?” 林峰和林尔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提的原因 “并不是朝中人不愿意去寻,而是蒲婶婶跪在金銮殿,恳求陛下不要去寻。” “蒲婶婶在金銮殿撞在古钟上,只说蒲叔叔一心向往山野,已自请离开朝堂。蒲婶婶说蒲叔叔辜负陛下所托,还请陛下权当朝中从无此人!高祖见蒲婶婶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林尔容猛地抓住帕子,轻声道:“蒲婶婶连夜离开北祁,蒲姐姐也一同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 见谢洛笙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林尔容加了一句话,“蒲姐姐担心蒲叔叔身体,当年女扮男装陪着一同去了荒野!” 林峰沉着脸,接了一句,“蒲婶婶跪倒金銮殿之前,蒲姐姐和蒲婶婶谈了一夜!” 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洛笙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凛冽,浑身散着肃杀之气,“郑将军和蒲将军,已经死了...是不是!” 因为已经死了,所以蒲将军的妻女才会放弃寻找! 也因为已经死了,所以高祖皇帝才会应允蒲夫人的请求! 林峰和林尔容神情莫测,没有回答。 “他们的死,和陈大人无关,却和西疆王爷有关...是不是!” 谢洛笙唇角紧抿,又问了一句,目光森然。 娘和舅舅口中的蒲姐姐既然跟着去了,必是知情者! 若当年之事错在陈大人,她定不会轻易离开北祁放过永安伯爵府! 她们既然走了,便说明那件事里错的并不是陈大人! 可是陈大人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当年之事究竟有什么隐情? “是不是和西疆王爷有关我们也不知道。父亲对陈大人斩杀西疆王爷那夜的事记不清楚,他那日似乎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就看见陈大人提着西疆王爷的头颅。” 林峰瞬间没了食欲,放下手里的糕点,沉声道:“我们都知道那件事里有隐情,甚至父亲也知道,但...陈大人宁死不说!” “陈大人担下了全部罪责,甚至是战死沙场的将士家人的辱骂,始终不肯替自己辩解一个字!为此,父亲恨毒了他,恨他杀了西疆王爷,也恨他不解释任由自己置于风暴中心!” “我们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西疆少城主的到来,必不可少的撕开这道伤口,让父亲和陈大人再度产生矛盾!” 林峰无奈的叹气,朝谢洛笙道:“当年的事和寻找西疆皇女并无干系,掰不开陈大人的嘴,就由他去吧!” 谢洛笙摇头,脸上像是蒙上一层寒霜,沉声道:“当年从荒野回来后,陈大人武功尽失,筋脉尽毁!直到如今他都不能稳稳地拿住红缨枪!” 林峰震惊的瞪大眼,此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陈大人若受伤,恐怕和西疆人脱不了干系!” 林尔容脸色急速沉下去,拧眉道:“当年陈大人杀了西疆王爷,会不会是因为...那西疆王爷要杀了他们?” “但...那位王爷的名声极好,会是坏人吗?” 林峰和林尔容都陷入了沉默,谢洛笙面色划过冷意,轻声开口:“当年之事已经不仅仅是当年的往事。外祖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这道心结,前段时日外祖在宫里调养,太医便说外祖郁结于心,伤口难以恢复,恐日后再受伤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们之间的心结,必须打开!” 谢洛笙看向林峰和林尔容,正色道:“陈大人在荒野为何杀西疆王爷,这件事洛笙定会还外祖一个全貌,还陈大人一个清白!” 第五百五十三章 买衣裳 从书房退出来,谢洛笙看着府门,整理思绪。 陈大人的人品她绝对信的过,当年斩杀西疆王爷的事必定有隐情,陈大人宁肯自己承担那么多都不肯说出真相恐怕是想保护谁! 想解开这个谜题,陈大人那下不了功夫,只能去找娘和舅舅提到过的蒲姐姐! 她是知情人,必定了解当年的真相! 还有第二件事,那位西疆皇女失踪时四岁,她应当有着基本辨别好人坏人的能力,能把她带走说明她至少认识或者信任那个人。 其次她有一半的湘域血统,湘域之流在皇女失踪前去她的寝殿看过她,如此明目张胆其实反而不会当面把皇女带走,毕竟跟着的人太多! 况且若是湘域的人把皇女带走,又为何皇女会出现在北祁? 想解开这个谜题,需要当年看见皇女在北祁的目击者! “沙湖县主!” “谢洛笙!” 耳边忽然爆呵,谢洛笙一惊,迅速回神。 金惜醉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绕着她走了好几圈,啧啧道:“魂被吸走了?” 铺天盖地的臭味扑到面上,谢洛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向后退了好几步,“你掉进粪坑里了?” 小小的后退,伤害那么大!金惜醉双目霎时雾蒙蒙的,掩面哭泣,“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把我们两个这么金贵的公子带进家来,竟然什么都不管?” “我们劈柴烧火做饭一下午,全身都臭了!你可知道现在是夏天!我哪做过这么多活啊!我还打扫客房,你知不知道客房的蜘蛛网有多少张?” 金惜醉噼里啪啦开始数落,谢洛笙好笑的把他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惜醉喉咙一哽,脸上一红,嘴巴蠕动了好久,干巴巴问道:“在哪洗澡?” “还有...能不能烦劳你给我们买两件衣裳?你们这的护院太凶了,我不敢指使他们干活!” 说着,金惜醉可怜巴巴的伸手,递出一张银票。 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公子,来到安平侯府第一个下午被折磨的灰头土脸! 谢洛笙忍住笑意,好心问道:“要不,你们再回那春香楼?” 金惜醉尖叫的吼出来,“我不要!” “就帮我们买两件衣裳!买完剩下的钱都给你!” 金惜醉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这么脏兮兮的出门,水汪汪的眼睛恳求的看着她,甚至还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恍惚间,谢洛笙仿佛看到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奶狗。 生生忍住拍他脑袋的冲动,谢洛笙应了,“银票拿回去吧,住在安平侯府,断断没有缺你们衣裳的道理!” 话正说着,一道厉风吹过来,金惜醉脑袋上顿时罩住了一件青衫。 “谁!谁谋杀我!” 金惜醉干吼,谢洛笙抬头,诧异的看着门口一脸铁青的谢琛。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裘衣,青衫是他的外套,刚刚脱下扔过来! 谢洛笙打算唤他的声音顿住。这孩子...怎么一脸不爽的样子? “我的衣裳给你穿,离我大姐远一点!” 谢琛强势挤到谢洛笙和金惜醉的中间,清秀的脸上布满阴霾,手牢牢地握住腰间的佩刀,隐隐的弥漫着黑气。 金惜醉捏着青衫摊开,又瞧了瞧谢琛,撇嘴道:“这衣服还是你这小身板披着吧!” 衣角随意的搭在谢琛的肩膀上,金惜醉伸手比了比他们的身高,桃花眼笑的灿烂,“本公子可比你威武雄壮!小矮子多吃些粮食,长高一个头再来贡献衣裳给本公子吧!” “唰!” 谢琛抽出佩刀,泛着寒光的剑刃抵在金惜醉的脖子上,仰起头,危险问道:“你说什么?” 第五百五十四章 幸事 金惜醉吓的朝谢洛笙龇牙咧嘴,“夭寿了!出人命了!疼疼疼!你还不管管你弟弟?” 谢洛笙撇着谢琛,他的手根本没用力! 好笑的看着他们闹,按住谢琛的手把短刀带了回去。 “你这衣裳沾了味道也不能穿了,随我去找舅母翻一件表哥的衣服套上!” 打量金惜醉的身形,正欲比划一下为他买衣裳,忽的寒风刮过,夹杂着幽幽的诡谲。 身上落下一道冰冰凉凉的视线,仿佛她要是敢碰一下金惜醉,她的手马上就能被撇断! 金惜醉也感受到了透骨的杀气,和谢洛笙对视一眼,小脸煞白,迅速跑掉,临走撂下一句话,“别说我在这!本公子还想多活几天!” 幽幽冷光消失,谢洛笙唇角抽了抽。 “你们站在那干什么?” 林沐阳捏着鼻子走过来,挥舞了几下空气,“怎么这么臭?丑丫头你掉粪坑里了?” 谢洛笙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抬手闻了闻,差点憋过气。 臭味——传染?! “舅母在哪?” 她想立刻换掉衣裳! 林沐阳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忽然收手,“你等会再去!” 那院子正对安爷爷的住处,谢洛笙眯了眯眼,“你把安爷爷怎么了?” 师徒两一回来就要较量? 林沐阳耸了耸肩,打着哈哈向前走,“也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总要给师傅敬茶,茶里面加了点料......正发疯呢!” 话音刚落,谢洛笙惊恐地看着安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掀开袖子拿着扫帚过来,形象尽失,发自心底的嘶吼道:“臭小子你给老夫滚过来!” 林沐阳被安雄打的上蹿下跳,谢洛笙紧紧护住谢琛,拉着他去找慕容锦。 “外祖这段时日或许没时间管你,你在院子自行操练,别偷懒!” 谢琛已经掌握了林靖驰教他的第一层基本武功,昨日本就该来讨教第二层,但见安平侯府大喜,他只能退到一旁。 忽然的,谢琛拦住谢洛笙,沉声问道:“林将军回来,大姐是不是很高兴?” 谢洛笙奇怪的看着他,轻笑道:“舅舅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是最大的喜事!” 谢琛握紧了短刀把子,追问道:“若我有一日和林将军一样建功立业,凯旋而归,大姐是不是会同样高兴?”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一圈光影打在谢琛的脸上,原本细皮嫩肉的脸已经被多日习武锤炼的露出英气,眼底多年来的阴鸷也渐渐化为坦荡,眉宇间竟开始退去少年气。 谢洛笙骤然伸手,抽了一下,短刀被他牢牢握在手里,一动未动。 谢洛笙扬起笑,认真道:“只要你们健康的活着,便是我之幸事!” 活着,是她对他们唯一的要求! 谢洛笙回想起前世他身着三品官袍的模样,轻声道:“你本非池中之物,当年可以凭一己之力走文试到朝堂,今生武举也定可以实现心中抱负!” “四弟,度过北祁最动荡的两年,你的新生才真正的开始!” 前世她这个弟弟闯入战场,替她挨了一剑。 今生他选了武,改了命运,度过前世死亡的那日,他的新生便真的来了! 谢琛听不懂她的话,双眼泛着迷茫,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只得怔怔的点头。 转身朝练武的地方走,停了一会,忽然道:“大姐回房看看吧,有人在等你。” 谢洛笙勾唇,“我知道。” 谢琛唇角紧抿,什么话都没再说,大步走了出去。 终有一日他定能成为如长安王,安平侯那样的人,建功立业,站在大姐和家人身后,保他们无虞! 踏着风,谢洛笙缓步走到屋外。 还没进去,房门骤开,一股内息将她扯了进去。 撞上幽凉的怀抱,身子被人环住,耳边传来低语:“私藏这么多男人,越发不把本王放眼里了,嗯?” 第五百五十五章 替他们鸣不平?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不由扯出笑,轻飘飘道:“若没有王爷的许可,金惜醉二人哪里能从春香楼出来。” 虽然她没去过春香楼,但凭着他话里传来的消息也能断定,春香楼是他的地盘! 钟凌寒不满的勾住她的腰,捏着腰间的细肉,凉凉道:“他们实在想跑,我还能拦着?本以为对他们是福利,却没想到成了惊吓。” 谢洛笙伸手去拽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春香楼的姑娘见多识广,怎么也不会像金惜醉形容的那么恐怖。还说这不是王爷的命令?” 他就是故意逗弄那两个人! 钟凌寒唇角微微一晒,并不反驳。 低下头,到嘴边的话忽然停住。 怀里的人双颊泛红,一双盈盈的眸子清澈见底,明明是在拆穿他的小心思,但吐出的话落在耳里却那么软柔,娇艳欲滴的唇在他的眼下一张一合,勾的他心里发痒,无比诱惑! 浓密如蒲扇一般的睫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冰凉的唇贴上她的脸颊,搂着她的手用劲将她禁锢到怀里,贴的无比的近。 幽幽道:“你这是替他们鸣不平?” 谢洛笙伸出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知使出了多少力气才将他推出去一点,留下喘息的空间。 没好气道:“我何时替他们鸣不平?只是王爷此举,就怕让他们多心,给了太子机会!” 钟凌寒独有的气息在四周弥漫,她被抱的很紧,勉强呼吸,都能感觉到他胸膛滚烫的热度。抬起头,钟凌寒漆黑的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情色,只消那一眼,就能让她的所有毛孔全部被他撩拨的舒展,每一寸肌肤都分外的敏感! 自她表明心迹,让他及笄时提亲开始,这个男人再也不掩饰眼底对她浓郁的侵略和占有! 脸上本就发红,谢洛笙的心跳快的无法控制,试图找回理智和他说话。 “所幸他们还是选了安平侯府,这里招待不周,你还是早些......” 谢洛笙还在说话,掰动他的手挣扎的从他怀里出去,努力抢回理智。 偏偏,钟凌寒并不打算让她如意,薄唇在她的脸上吻住,转头从她的耳畔擦过。 谢洛笙一惊,心脏像是停住了一般,耳尖火辣辣的发烫,全身紧绷。 趁着这空荡,钟凌寒收住她挣扎的手,长臂一松又赫然一伸,任由谢洛笙惯性的后退倒在墙上猛地抵住。 “他们的忠心我从不怀疑!倒是你,身上沾了金惜醉的臭味还吸引本王抱你,今日还叫了我三次王爷,还说不是替他们鸣不平?” 再度上前,颀长的身影彻底把谢洛笙笼罩,抬起手,幽香留在她的衣裙上,和他的气息相融。 一双凤眼神采奕奕的看着她,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咬了一口她的鼻尖,阴沉沉问道:“王爷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说...你该唤我什么?” 最后的尾调拖着无数蛊惑,谢洛笙咬了咬牙,轻声道:“钟...王爷!” 踮起脚,额头狠狠撞过去,趁他吃痛的功夫,猫腰钻了出去。 仰头一杯水下肚,谢洛笙双手扇着风散热。 钟凌寒扯扯唇,修长如玉的手伸过去,替她擦去唇上的水渍,幽幽道:“小野猫!” 比起以往淡漠清冷的性子,她倒开始在他面前亮出獠牙! 这意味着......她在他面前,开始露出真性情! 第五百五十六章 春香楼 “王爷来寻我,究竟有什么事?” 谢洛笙见他不再逗弄自己,松了口气,坐下警惕的问道。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还没开口,谢洛笙已经出声阻止了他,“青天白日,王爷可别说什么没有我陪着就睡不着的话。” 话毕,谢洛笙的脸已经血红。 钟凌寒低低的发出笑,狭长的眸从她的脸上扫过,诡谲莫测的脸上露出戏谑,颀长的身子忽然站起来,凉声道:“既然本王的王妃这么不待见本王,本王又有什么理由强闯安平侯府与之私会?” “来寻你不过是想你罢了,既然见到了,也...亲到了,本王回罢!” 指腹若有似无的从唇瓣上拂过,幽幽的叹口气,竟然真的从门口离开! 谢洛笙拧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出几分难以形容的空荡! 他想走? 要去哪? 谢洛笙赫然站起来,提起裙摆,抿唇跟了上去。 知秋本要送甜汤过来,见到钟凌寒脸上发怔,再瞧见谢洛笙在跟着,赶忙追了过去。 穿过偏僻的巷子,一路跟到一处无限春光的地方。 “大爷~快来玩呀!” 穿着裸露的女子摇晃着手里的丝帕往钟凌寒的身上抛,谢洛笙视线霎时变冷,咬住唇遏制住动手的冲动。 钟凌寒轻轻抬起手,一股内息将那女子和自己隔绝开,眼角撇着身后的“小尾巴”,双眼散去阴沉诡谲,快速的扬起一抹笑。 “没有外人,不必演戏!” 迤逦的声音不大不小,谢洛笙刚好听的清楚。 “小姐您要进去?” 知秋警惕的看着四周,她不想谢洛笙进去这种污秽之地! 谢洛笙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春香楼”三个字,沉声道:“你先回去,我要把这里看个清楚!” 知秋摇头,“小姐在哪,奴婢在哪!” 迈步走到春香楼的楼梯,里面的老鸨看见她,迅速移开视线,完全没有拦她的意思。 “二层可不是姑娘该看的地方,可别走错路!” 方才朝钟凌寒身上丢丝帕的女子经过她的身边,柔声提醒。 这女子声音虽魅,却分明带着正气,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不堪! 谢洛笙道谢,带着知秋径直去往三层。 三层雅间,木门大开,一道通往第四层的阶梯出现在眼前。 这又是做什么? 谢洛笙没有犹豫,踏了上去。 春香楼第四层在外根本看不出是个房间,谢洛笙和知秋刚进去,阶梯赫然收走,脚下一片漆黑。 数十道烛光摇曳,谢洛笙顺着走廊去看,除了一层还在招揽客人的风尘女子,三层的姑娘都在认真练舞练琴,她们的脸上或平静或死寂,一幕幕如同剪影一般出现在眼底,谢洛笙的心颤了颤。 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想活下去的普通女子罢了! 就像方才提醒她的那名女子,她在外戴着谄媚的面具,私底下却是那样温柔的姑娘! 这里的人,根本不像是别人口中不要脸的下贱者! “钟凌寒,你让我来,便是想让我知道春香楼并不是令人恶心的地方?” 忽然的,谢洛笙轻轻地开口。 一道烛光打过来,钟凌寒站在她的身侧,比墨汁还要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泛着柔和的光,轻飘飘道:“我何时让夫人过来?分明是夫人放心不下,偷偷跟过来!” 谢洛笙千言万语被他一声夫人堵在喉咙,耳尖泛红,撇开眼,懒得和他辩驳,轻声问道:“她们为何呆在这里?” 青楼,是最被人诟病的地方,她们呆在这里恐怕难以出头! 钟凌寒拨开她额前细碎的头发,指尖有些冰,声音也有些冰,“她们大多家境贫寒,在外活不下去,便只能另寻出路。这些人何曾想过要进青楼?只是到了那个份上,被逼无奈,最终或被亲人或被自己卖进来。” “如今的世道,她们能有个地方靠自己混个温饱,已经十分不易!” 第五百五十七章 喊我一声夫君 谢洛笙听着钟凌寒的话,不由自主想到前世谋反的那段时日。 她以为她做的是对的,但她挑起战火,害的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那些人里,又有多少被逼到如此处境的姑娘? 浓郁的歉疚涌上,谢洛笙双手紧紧握成拳,轻轻的闭上眼。 “我发誓,此生定让她们从这囚牢中走出去!” 谢洛笙蓦然睁眼,眸光光芒万丈,妖冶异常。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的脸,心中微动,欺身将她拥住,目光无比邪肆,“等到那日到来,我亲手关了这春香楼!” 谢洛笙和他对视,几乎同时,唇角轻轻扬起。 哪怕钟凌寒不说,她也能猜到春香楼应当是第一楼的情报来源之一! 很多的秘密,唯有枕边人才能知晓! 春香楼的这些女子,正为北歧尽着一份心力! “第一楼的创立,陛下真的知道吗?” 谢洛笙握紧面前的栏杆,问出的声音有些艰难。 宫宴那日,钟锦潇企图揭露钟凌寒是第一楼尊主的身份扳倒他,但陛下却说他知道。 第一楼创立远在钟凌寒入京之前,陛下......真的知道吗? 钟凌寒伸出手,一点点的将她的握在栏杆上的手掰开,十指相扣,妖神般的脸上露出狡黠,幽声道:“欺骗帝王,若被发现最终的下场只会是死。” “我这般珍惜性命之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第一楼尊主的身份早在我封为长安王之前就已经告知陛下!” 慢悠悠的凑到谢洛笙的身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低笑道:“若没有陛下暗中帮扶,第一楼哪有如今的势力!” 作为皇帝,最怕的就是有人比自己了解更多信息。 所以皇帝扶植第一楼成为自己庞大的情报库,了解每个官员的弱点,同时利用第一楼威慑武林,将所有抵抗谋反的苗头全部碾压! 这,大概就是皇帝对钟凌寒格外宠爱的原因吧! 只是......第一楼掌握的情报虽多,陛下却不见得有那么多的耳朵听! 谢洛笙弯了弯唇,深吸口气,看向钟凌寒,慢悠悠问道:“请问第一楼最尊贵的尊主,您引着臣女到这来,究竟想让臣女看什么?” 如果只是解释春香楼的女子都是可怜人,他只需要解释便好,无需把她引过来! 这,必定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钟凌寒像是早猜到她的聪慧,薄唇掀起些许弧度,松开她的手,转身,扬起手打开隐蔽的门,朝外走过去。 幽幽道:“好好地唤我一声夫君,我便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什么。” 竟是这样令人羞耻的要求! 谢洛笙张了张口,对着他那张满眼期待的脸,就是叫不出来。 顿时生出气恼,磨牙道:“王爷何必卖关子!” 知秋护主心切,闯了过来,冷声道:“王爷多以戏耍他人为乐,快到下午,小姐随奴婢回吧!” 谢洛笙瞧出知秋眼底的意思,压住唇角翘起来的弧度,点了点头,“也好!” “王爷既不肯说,便留着吧!” 说着,当真迈起了步子。 一道寒风袭来,黑影从眼前掠过,谢洛笙一头撞上来人的胸膛。 钟凌寒气恼的把她抱在怀里,俊脸贴近,冷声道:“我以欺他人为乐,又何时真舍得欺你?” “乖乖喊我一声夫君,我告诉你蒲风吟的下落!” 第五百五十八章 蒲风吟的下落 蒲风吟? 谢洛笙目光顿时一亮,抓着钟凌寒的衣袖,轻声问道:“蒲天一将军的女儿,蒲风吟?” 钟凌寒顺势低头,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一下,幽幽道:“是。” “你竟然找到了她!” 谢洛笙声音上扬,忍不住靠他更近。 她刚想找这位蒲姑娘,他竟然就找到了她的下落! 钟凌寒享受着她的靠近,听着她软软的催促的声音,唇角扬了扬,勾魂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对她看着,泛着炽热,“唤我夫君,我就告诉你她在哪。” 谢洛笙抿唇,脸颊泛着红。 抱着他的人根本不吃她催促的这一套,硬是要让她把那两个字吐出来才好! 说便说,羞的人...不一定是她! 谢洛笙这么想着,伸出了手。 缓缓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眼底划过狡黠,明艳的脸向他逼近,唇瓣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和他的唇贴上,软糯的声音从她的口里吐了出来,“夫君。”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说了几百年那么漫长。 钟凌寒怔怔的看着眼前含着笑的女子,在她的眼里看见自己的脸,刹那,仿佛走上云端。 脸颊,耳尖一路泛红直到脖子,他的呼吸都在发促,强大的喜悦充斥全身,勾紧怀里的女人,骤然低头,含住心心念念无比诱惑的红唇。 “日后你再多唤几遍,我的命恐怕都要给你!” 他从不知,区区两个字就足以让他心跳加速,为之付出一切! 谢洛笙的头朝他的头上撞了一下,快步从他怀里抽出身,“王爷!蒲风吟的下落!” 离开的干净利落,仿佛刚才那般绵长深情呼唤他的人不是她! 她的脸只染着些许红晕,整个人还是端庄清冷的模样,害羞的仿佛只有他一个! 这女人.....明晃晃的在逗他! 钟凌寒白玉般的手指在她脸上一戳,轻轻掐了一把,惑人心魄的眸底溢出浓郁的柔情,低叹道:“栽在你手里了!” 领着她踏上台阶,走到高处,触目,北祁京城风光尽收眼底! “看见东城门外的山村吗?” 钟凌寒玩弄着她的一缕头发,凉声开口。 谢洛笙放眼看去,终于在他的提示下看到了一处冒着白烟的山村。 “那是...河头村?” 谢洛笙惊喜的问道:“她在那?” 河头村距离京城几百里,虽然远,但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必定能到! 钟凌寒点头,趁她探索的功夫,手掌如蛇一般滑入她的腰侧,在刻着他名字的地方轻轻摩擦,幽幽道:“只要找到蒲风吟,就能知道当年之事,也能解开陈大人和安平侯之间的矛盾。” “这么大恩情,夫人要拿什么还?” 钟凌寒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气息挑逗着她的感官,轻柔的吻落了下来。 谢洛笙向后躲,抬手挡住他的脸,喘了几下,气恼道:“王爷歇着吧,臣女去办正事!” 这个人最近怎么只要看见她,脑子里就是这些...... 难道,因为春日到了? 像是看出她心底所想,钟凌寒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手放入掌心,幽幽道:“春天已经过了,现在是夏日!” “夏日天热,夫人需要一个人送凉!” 第五百五十九章 烟花 谢洛笙忽然发冷,默默地挣脱他的怀抱,向后退了两步。 这人是不是又吃了失魂散? 钟凌寒撇着她警惕的眼神,眸底掠过笑意,“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脸这么久了,还没看够?” 谢洛笙嘴角微抽,转身要走,被他抓住。 “蒲风吟不会走,不缺这一时辰。”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等什么? 谢洛笙奇怪的看着他,不消半刻,头顶赫然响起声音。 谢洛笙抬头,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开,遍及整个京城。 金色和蓝色在空中交织,万里河山在烟花的映照下越发繁荣,分明是午间,这些烟花不但能看见,还在空中绚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 谢洛笙诧异的转过去,入眼,是钟凌寒妖神般璀璨的脸。 他的脸上带着笑,站在她的面前,郑重的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狭长的眼眸不似往常,清亮的不像话! “笙儿,这是你与我相识的第十年!” 第十年? 谢洛笙愣住。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收起素日的诡谲邪肆,满目深情,“十年前的今日,沙湖城隍庙外你抱住了我,走入我的生命。从那以后每一年的今日,我都会放烟花。” “从最初孤身一人蹲在地上点燃最小的炮竹芯,到今日站在你的身边看漫天花海,整整十年,不曾断过!” 钟凌寒的话如雷声一般落在耳里,谢洛笙的心跳越来越快,双眼染上雾气。 十年...不,不止十年! 这样的烟花,前世她曾看过无数年! 哪怕在她谋反的那年,这一天,也依旧燃起了漫天的烟花! 她一直不明白这是谁放的,又要送给谁,还曾羡慕过享受这烟花的女子......原来,这场场烟花,都是送给她的! 低下头,眨掉眼里的泪光。 春香楼顶楼是京城最高处,他把她引过来......真正的目的是看这一场烟花! 谢洛笙喉咙发紧,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他,贴上他的胸膛,闷声道:“欠你的十年,往后我都还给你!” 迎着烟花,谢洛笙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等正事做完,我再来寻你!” 说罢,带着知秋迅速离开。 “回去换上男装,我们骑马去河头村!” 知秋点头,迅速找来马车,一张画从墙壁吹落跟着他们进去车厢,知秋随手捡起来正要丢出去,看着画上的人忽然愣住。 “这个女娃娃...” 她好像在哪见过! 谢洛笙见她迟疑,探头看去,解释道:“这是西疆走失的皇女,西疆少城主来使北祁就是为求陛下协助找她!” “时隔太久,谁也不知她在何处,生死如何!” 谢洛笙刚有了蒲风吟的下落,又被这幅画勾着想起西疆走失的皇女。 冷声道:“看来明日还要去找南宫穆一趟!” 只有找到当初说西疆皇女出现在北祁的人,才能有些许蛛丝马迹! 第五百六十章 追出去 知秋点点头,呆呆的看着那张画像,犹豫了一会,对谢洛笙道:“小姐,这画里的女娃娃奴婢似乎小的时候见过。” 谢洛笙一怔,迅速握住知秋的手,问道:“你确定吗?什么地方见过她?” 知秋皱着眉会想了许久,摇了摇头,“只是有一些恍惚的印象,并不深刻。若真的见过,便是十年前在师门的时候......” “木瑜师兄比我稍长五岁,他或许能记得!” 知秋折叠好画像,收起来,扶着谢洛笙坐下。 谢洛笙唇角扬起笑,“若你们真的见过,这位西疆皇女便终于有了线索!” 头顶的烟花炸出一朵又一朵的绚烂,钟凌寒挺拔的身笼罩着谢洛笙方才站着的地方,伸手抚向她亲过的脸颊,脸上生出可疑的红云。 眼角瞥向身后木然的寒松,幽幽道:“她...把本王当春香楼的小倌?” 正事做完,再来寻他? 合着,他是闲暇时消遣的工具? 寒松脸色不变,剑眉星目抬了起来,从钟凌寒喜悦未散的脸上快速扫过去,沉声道:“谢大小姐只是让您在这等着,她会回来。” 钟凌寒挑眉,薄唇勾出令人心醉的弧度,“哦?本王的王妃让本王在这等着?” 长袍一扬,他斜靠在横栏上,望着还在绽放的烟花,慵懒道:“那本王就在此处等着,一动不动!” 寒松嘴角抽了抽,好几次想提醒钟凌寒身为王爷,身为被皇后和太子紧盯着的人他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话到嘴边,默默地咽了下去。 木瑜去哪了? 他不想看见王爷这张略显花痴的脸! 一炷香,谢洛笙带着知秋一路回到安平侯府。 潜入林沐阳的房间,偷了两套林沐阳前几年穿的衣裳,和知秋一同套上。 门外响起知夏小声的咳嗽。 “小姐,知秋,你们在里面吗?” “吱呀。” 丁香探头进来,欢喜的抓住知夏的胳膊,“你听的没错,小姐真的在里面!” 又添了两个人,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离开她的知夏和丁香,谢洛笙和知秋相视一笑,实在无法,又拽出来两套衣服让她们换上。 丁香不会骑马,知秋负责带着她,四个人一路快马加鞭出了京城。 “好好地京中贵女,却乔装打扮潜逃出京,沐阳弟,你这表妹可非同一般。” 城门上,一道阴鸷的视线随着谢洛笙的背影看过去,敛下狠意,向身侧喝酒的人笑道。 林沐阳一愣,眯着眼仔细打量,差点鼻子给气歪了,“这个死丫头,竟然穿着小爷的衣服出京?” 抬头打量天色,林沐阳不满道:“晌午已过,她这时候出门做什么?” 酒瓶子放下,林沐阳朝那人率性的抱拳,“几个姑娘家实在不像话,我去把她们几个捉回来吊在树上打!殿下继续喝着,沐阳告退!” 一步跨在城楼上,一跃而下。 吹了哨子,一匹骏马疾驰而来,林沐阳翻身上马,纵身而去。 目送他离开,钟楚尧阴沉沉的起身,抬手摔碎了林沐阳放下的酒瓶。 酒香四溢,飘到他的鼻子里却变成浓郁的杀气。 “回来如此之久,没有一个人应本殿的邀约,这太子做了和没做有何两样!” 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谢洛笙离开的方向,冷冷的扯唇,“本殿刚回来就暗害本殿,利用水土不服散布谣言至百姓皆道本殿并非天选的太子,威信全无!” “谢洛笙,本殿还真要好好会会你!” 如蛇一般的阴狠之气从背后袭来,谢洛笙霎时脊背一凉。 拧眉回头,心底生出几丝不妙。 “小姐,河头村就在前面!” 丁香自小跟着嬷嬷们采购,对京城附近比较了解,兴奋的指着前面的柳树林。 谢洛笙强迫自己收了不好的预感,点点头,猛地挥鞭,“速度必须更快些,要赶在所有人前面!” 蒲风吟就在京城外,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有心人查到,蒲天一将军当年追随外祖树敌无数,朝中必定有人不希望蒲风吟活着,她要立刻见到蒲风吟,带她离开是非之地! 第五百六十一章 随我来吧 “吁!” 一行人停在柳树群下,看着荒无人烟的茅草房,谢洛笙心底霎时空空荡荡。 正巧一个猎户提着刚打来的兔子经过,谢洛笙赶忙把他叫住。 “这位大哥!” 学着林沐阳平时说话的样子,谢洛笙下马朝猎户问道:“敢问您可是河头村人?” 猎户瞧着知秋递来的几锭碎银子,伸手接了,黝黑的脸露出白牙,憨厚道:“小人正是河头村人!小公子来村里找人?” 谢洛笙点头,“你可知有一户姓蒲的人家?” 猎户挠了挠头,“蒲?这姓少见,小人没听过!” “不过俺们这个村本来人就少,加上年轻的孩子都出去奔了前程,也没剩下几户。或许以前真的有姓蒲的人家,但是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猎户见自己没法子替谢洛笙找到人,不好意思的要把银子还回去。 谢洛笙摆摆手,见他腿脚似有旧疾,让知秋又给了一些碎银子,买下了他手里的兔子,目送猎户走。 “小姐这可怎么办?” 丁香焦急的看着四周,这个村明显已经荒废,茅草屋倒的倒,坏的坏,没有几个在住人! “会不会地方记错了?根本不是河头村?” 知夏小声的问道。 谢洛笙摇头,“他说是这,那位蒲小姐就一定在这!” 钟凌寒传给她的情报她从来深信不疑! 除了那猎户可能和蒲风吟不认识的可能之外,还有一个理由——蒲风吟或许改了名字! 她不想让京里的人找到她! 无论如何,她先用蒲姓问问! “既然河头村没剩下几户人家,我们便挨个去找吧!” 放了手里的兔子,谢洛笙带着知秋知夏和丁香牵着马走进村庄正门。 河头村的确已经荒废,走了好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锁,已经离开家中数日。 好不容易找到还住着的人家,大娘听到她们的问话连连摆手,根本回答不出什么。 直至日落西山,行了万步,依旧没找到蒲风吟的下落! “小姐天快黑了,我们明日一早再来吧!” 丁香担心她的安全,忍不住劝道。 谢洛笙刚要点头,眼尾划过一道黑影,骤然拽住丁香,厉声道:“什么人!” 黑影一顿,见自己被发现,“啧”了一声,吊儿郎当的从拐角走了出来。 “能发现小爷,丑丫头你这眼力见涨!” 看清楚来人,谢洛笙拳头松了松,嫌弃道:“林沐阳?你怎么来了?” 大步向前一迈,林沐阳没好气的对着她的额头拍了一下,“偷穿我的衣服,私自出京,还问我怎么来了?城门口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来看看你到底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洛笙不想理他,多了一个人正好使唤,“我在找蒲天一将军的女儿,她曾是娘的好友,我有些事情想问她,你这么有空,去前面问问有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我走累了,不想动了!” 林沐阳瞧着她说的理所应当,鼻子差点气歪。 张口要教训她,脸色骤然冷肃,抽出腰间的佩剑朝后面利落的砍过去,“鬼鬼祟祟,什么人!” 一个壮汉被撂倒在地,震惊的看着林沐阳。 “少侠好身手!” 真心的夸了一句林沐阳,那壮汉倒也不惧林沐阳会再度下手,看向谢洛笙,冷声问道:“你知道蒲天一的将军?” 谢洛笙见这人神情坦荡,拦住林沐阳,上前恭敬的抱拳,“蒲将军是外祖好友,我正在找蒲将军的女儿,家母唤她蒲姐姐,不知这位大哥是否知道蒲小姐的下落?” 壮汉从地上爬起来,指腹擦掉嘴角的血,点头,“我知道!” “随我来吧!” 第五百六十二章 见到蒲风吟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走到壮汉的身后。 手里的暗器刚抬起,壮汉头都没回,淡淡道:“两位姑娘收起手里的暗器吧,你们人多个个都有武功,我打不过,生不出坏心思!” 姑娘?! 他竟然看出她们是女儿身? 知秋顿时一惊。 林沐阳赫然生出一抹杀气,拉住谢洛笙的胳膊,沉声道:“姑姑还在等你,该回府了!” 知秋和知夏齐齐朝谢洛笙点头,意图拦她。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壮汉,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显然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跟上。 “这是去见蒲小姐唯一的机会,我必须去!” 谢洛笙安抚的拍拍知秋的手,大步朝前,朝林沐阳道:“二表哥要是担心,就跟上!” 林沐阳撇了撇嘴,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没好气道:“你让小爷跟着就跟着?” 话虽这么说,林沐阳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大有把谢洛笙挤到后面的趋势。 壮汉眼角余光看着他们斗气的样子,笑出声,“二位的关系倒真不错,跟我和家里的泼皮相处模式一样!” “谁跟她关系好了!” 林沐阳狠狠瞪了谢洛笙一眼,彻底把她挤到后面,牢牢地把她护在身后。 谢洛笙白了他一眼,被壮汉说的那句泼皮吸引,试探问道:“大哥口中的泼皮,难道......” “是我的娘子!” 壮汉回头,认真的跟她解释,脸上的横肉和凶狠的面向在刹那间都变的柔和。 谢洛笙眸光微闪,跟着问道:“大哥的娘子,难道是...” 蒲小姐? 谢洛笙话没问全,他们已经停在山里一处偏僻的木屋前,壮汉抬头吼了一嗓子,“泼皮!我回来了!” 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简单的棉麻衣料,和林尔容一般大,脸上虽留着岁月的痕迹但双目清澈,依稀能看出年少时的神采。 她的手里拿着扫帚,骂骂咧咧的开门,细长的眼睛喷着火,“喊什么喊!出门三天才回来,老娘都打算红杏出墙了!” 撞见门口站着的一群人,声音戛然而止。 “风吟小娘子,你京中旧人的孩子找你来了!” 壮汉主动解释这一群人的身份,打开栅栏,笑眯眯的凑过去,抽出她手里的扫帚,长长的舒了口气。 壮汉已经喊出了面前女人的身份,谢洛笙不再犹豫,恭敬地行礼,“笙儿见过婶娘。” 林沐阳跟着抱拳,不动神色的打量着木屋里的铁剑,脸上划过疑惑。 蒲风吟冷冷的看着他们,一把将栅栏合上,厉声道:“我不是你的什么婶娘,更没有什么京中旧人!” 眉眼狠狠瞪着壮汉,拧着他的耳朵,气道:“你给我进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还给人带路?” 壮汉捂着耳朵痛的跳脚,却没有半分挣扎,乖顺道:“那丫头心眼好,我跟了她一路不是什么坏人,她还放了你养的兔子,又诚心找你,我这才...嗷嗷嗷,为夫错了,错了!” 谢洛笙不能眼睁睁看着蒲风吟将她们拒之门外,上前一步,焦急道:“婶娘当年连夜离开京城,我娘时至今日还很想你!西疆使臣出使北祁目的不纯,外祖和陈大人关系决裂已久,我不能看着西疆人借由当年之事挑拨!” “请婶娘救救外祖!”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两日 “外祖?” 蒲风吟迟疑的回头,“你喊谁外祖?” 谢洛笙上前,恭敬道:“安平侯林靖驰,是小女外祖!” 蒲风吟的脸色软了下来,恍然道:“你是尔容的女儿?” 谢洛笙点头,“是!” 至此,蒲风吟眼底的戒备这才散了一些,松开钳制壮汉的手,勾开栅栏,“你们进来吧。” 谢洛笙和林沐阳对视,脸上露出惊喜,屈膝行了一礼,“谢婶娘!” 蒲风吟赶壮汉去倒茶,不耐烦道:“我已经不是京中人,那礼数全都抛了吧!” 说罢,蒲风吟兀自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捡起地上的兵器,在磨刀石上缓慢的磨着,“你方才说让我救你外祖,怎么,你外祖和陈大哥又有了矛盾?” 蒲风吟唤陈范宁为陈大哥? 谢洛笙眼中划过一道电光。 蒲风吟和陈大人关系依旧亲密,足以证明当年之事错的绝不是陈大人! 但...蒲风吟却一直以“你外祖”形容外祖,疏离之感如此严重,这是为什么? 谢洛笙走到蒲风吟身侧,递上磨刀用的银水,沉声道:“西疆少城主来使北歧希望陛下帮忙寻找西疆失踪的皇女,以此为契机,外祖和陈大人的陈年旧怨再度被提及。” “外祖脾气暴躁,我担心多番挑拨下外祖会和陈大人关系更加恶劣!再者西疆人来使绝不可能只为找人,或许还想替那位西疆王爷报仇!” “我相信陈大人的品行,当年之事必有隐情!但陈大人始终不肯说,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来找婶娘,希望婶娘能帮帮外祖和陈大人!” 蒲风吟静静地听完她说的话,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瞥眼看了一眼谢洛笙,嗤笑道:“你外祖和陈大哥的嫌隙又不是一日两日,关系再恶劣又能恶劣到哪去?说什么救他们,说的是不是太严重?” 谢洛笙摇头,忽然跪在蒲风吟面前,一缕头发顺着风吹到苍白的脸上,吐出的声音发哑,“外祖是个极其重情义之人,哪怕多年决裂,也不影响陈大人在他心里的地位。” “若让外祖和陈大人继续这样交恶,有朝一日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外祖再知道冤枉了陈大人,恐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谢洛笙郑重的低下头,“请婶娘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也还陈大人一个清白!” 蒲风吟磨剑的手顿时停下,犀利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乌云密布的黄昏,吹来寒凉的风,面前的少女跪在地上,诚恳的低着头,满目坚持,姣好的脸上没有京中贵女的娇气,坚毅的气质让她瞬间晃了眼。 这个孩子,像极了当年随父上战场,一心想守家园的自己! 只可惜...那样的自己,已经被弄丢了! 院子里种的树落下叶子,慢悠悠的掉在她的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地狱的鬼音,让蒲风吟又一次想起当年无比黑暗的情景! “你,起来吧。” 蒲风吟站了起来,手里刚磨好的刀剑闪着冰冷的寒光。 “你说的没错,安平侯的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所以他才能吸引父亲效忠,哪怕死......当年的事父亲和陈大哥甚至郑大哥都不希望安平侯知道,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愿望,所以今日我不能告诉你。” 谢洛笙猛地抬头,直视蒲风吟,“今日不能说,所以一定有哪一日可以说,对吗!” 蒲风吟赞许的看着她,走进屋子,出来丢出来一个残旧的荷包。 “只要你解开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做什么用的,我就告诉你当年所有的真相!” 蒲风吟的手一点点的摸着冰冷的剑刃,双目猩红,“你只有两日,可以解题。两日后,你或许再没有机会!” 第五百六十四章 长公主来了 谢洛笙打开荷包,里面掉出一块黑色的令牌。 漆黑的令牌带着古朴的气息,沉甸甸的仿佛石头雕刻,表面镌刻的纹理完全不是北歧的图腾,指腹摸在上面,一寸寸的冒着寒意,一丝丝的森然从令牌上涌了出来。 “这是西疆的东西。”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亦或者说,这是湘域的东西!” 舅舅说过,西疆和湘域本是一体,手里这块令牌只从质感上就能感觉到年代久远,西疆创国区区百年,留不下这样的东西! 蒲风吟目露诧异,脸上的细纹拧在一起,忽而展开,“或许把这个谜题交给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重新坐在凳子上,蒲风吟继续磨剑,“你说的没错,这是西疆的东西,也可以说是湘域的东西。” “据说这是西疆王爷远在湘域的那位妻子给他的定情信物,但我不信!当年我从那位西疆王爷的手里把它拿过来只看了一眼,他差点杀了我!” 顿了顿,蒲风吟笑的冷冽。 “父亲临死前把它交给我,说它里面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么多年我辜负了父亲,没能把它的秘密解开,如今...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两日内你能给我答案!” 壮汉端着茶出来,静静地看着蒲风吟磨刀,脸上神情不明,忽而把手里的茶尽数倒在地上,“几位想知道的今日不能给你们答案,你们回去吧!” 谢洛笙被林沐阳带着走出去,双拳紧紧握住。 蒲风吟说——蒲大人死了! 虽然蒲风吟不肯告诉她当年的隐情,但她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一件事——陈大人极其无辜,蒲大人和郑大人客死异乡,而陈大人宁肯自己担负所有的罪责都不肯说出真相目的竟是为了外祖? 为什么是为了外祖? 难道当年外祖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蒲婶娘,难道你的父亲就是爷爷当年的至交好友,跟着爷爷出生入死十年的副将?” 林沐阳忽然激动。 他跟着谢洛笙听了这么久,终于正视这件事,恍恍惚惚把谢洛笙提到的蒲天一将军和爷爷醉酒时曾提过的好友联系在一起。 蒲风吟看了一眼林沐阳,没有再说话。 谢洛笙拉着林沐阳走,林沐阳忽然按住她的手,严肃问道:“爷爷做梦都想找到蒲将军和郑将军,世人都说他们失踪了,可你说...他们死在谁的手里?” “你说谁死了?蒲将军还有...谁!” 忽然,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谢洛笙眸光一闪,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印在眼底,瞳孔赫然一缩。 长公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下意识的,谢洛笙站在蒲风吟前面,防备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不顾形象的冲过来,厌烦的看着谢洛笙,把她扯开,踢开面前的篱笆,怒喝道:“你给我说清楚,谁死了!” 蒲风吟讽刺的扯了扯唇,从凳子上站起来,双目静静地看着长公主,一字一句道:“十多年前,父亲和郑将军在荒野之地双双殒命!” “你丢了郑大哥送你的定情发钗,让他没了生的意志,如今又假惺惺的问什么呢?” 长公主跌在地上,所有的端庄刹那间变为狼狈,脸色惨白,双目憎恶的瞪着蒲风吟,嘶吼道:“你胡说!” “啪!” 蒲风吟扬手甩了长公主一个耳光,双目噙着泪,忽的扼住长公主的下巴,俯身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次,郑恒,死了!” “他死在荒野,死于你的绝情,死相——无比狰狞!” 第五百六十五章 长公主的往事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蒲风吟家,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被蒲风吟扇耳光,最后壮汉一拳将长公主打晕,丢给林沐阳让她们带长公主走。 场面一时动荡,她却被长公主眼底巨大的悲伤惊到,蒲风吟脸上的恨意更是比提起西疆王爷时更加明显! 谁也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来的这里,她身边不但没有暗卫,甚至连车夫都没有看到! 谢洛笙本打算带着晕厥的长公主回京,但被林沐阳拦下。 “我带!若出事,小爷担着!” 林沐阳驱使棕马跪下,让知秋和知夏扶着长公主上去,随后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谢洛笙知道林沐阳这是怕长公主把账算在她身上,好笑的弯了弯唇,骑着马慢悠悠的跟着林沐阳后头。 趴在马背上的长公主其实早就醒了,谢洛笙看着她流泪,偏过了头。 “你找蒲风吟,所为何事?” 长公主忽然开口。 谢洛笙深吸口气,淡淡道:“外祖心里记挂那位死去的西疆王爷,他死的蹊跷,臣女想知道一些内情。” 谢洛笙字字属实,长公主低低笑出声,点了点头。 “你这样聪慧的人,竟也掰不开陈大人的嘴!” “不过,本宫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的人,你却找到了,不得不说颇有手段!” 长公主随着马匹颠簸,讥嘲道:“听闻你出京,本宫只是好奇看看你想做什么,却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也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谢洛笙闭上嘴,加快速度,不想和长公主谈及这件事。 “你不好奇本宫的往事?” 长公主却没打算让谢洛笙避开,在她身后哑声开口。 谢洛笙叫停林沐阳,从马上下来,沉默的递去水袋。 “臣女无意探寻公主的往事,这里地处偏僻,公主暂且歇息,恢复平静后臣女送公主回京。” 长公主抬头,素日里阴狠毒辣的眼睛满布血丝和疲倦,隐隐的,露出几分倔强。 “本宫和郑恒,天作之合。只差一个月,我和他就要成亲了!” 接下谢洛笙递来的水,仰头一口灌下,长公主的脸色几乎透明。 或许这些话憋在心里太长时间,长公主根本不顾谢洛笙话里的避讳,歇斯底里。 踉跄在地,长公主呆呆的坐着。 头埋在双臂之间,长公主的肩膀抖的厉害,“就差一个月,仅仅一个月!” “我若是没有和他闹那一下,他就不会心灰意冷,就不会......我找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故意躲着我,不要我,我...恨了他这么久!” 长公主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谢洛笙的胳膊,恳求的问道:“你说,如果当年我没有丢掉发钗,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荒野里,他是自己想死对不对?因为和我吵架,或者觉得和我在一起,他就没了前程?”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长公主,在京里横行霸道独断专权的强势女人在此刻无助的仿佛一个孩子。 她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只呆呆的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的发髻已经乱的如同鸟窝,双目憔悴,脸上带着鲜艳的巴掌印,疯癫的呢喃。 “我怕他死,不让他做将军,求了父皇给他文职。他因此三天都没有找我,我才一气之下丢了他送我的发钗,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生气了,所以他死了!他在惩罚我!在惩罚我!” 长公主狠狠的丢掉手里的水袋,全身充斥着暴戾。 知秋和知夏抽出匕首挡在谢洛笙前面,警惕的看着长公主,不允许她靠近谢洛笙一步。 林沐阳受不了了,悄无声息的走到长公主身后,对着她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我不任性了,他想跟着安平侯就跟着吧,我只要他回来.......” 谢洛笙扶住长公主,晕厥前,长公主喃喃的开口。 第五百六十六章 赶人 谢洛笙心底涌出几分酸意,亦涌出悲凉。 长公主——爱极了那位郑将军! 回到京城,谢洛笙远远地瞧见林苏豫站在城墙上,一道月华朝下倾泻,笼罩出如画一般优雅的影子。 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林苏豫看过去,瞧见谢洛笙,温和的脸上露出些许责怪,确定他们都没有受伤,眼底的担忧散了不少。 “大哥!” 林沐阳朝林苏豫挥手,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把载着长公主的马牵过去,拉着谢洛笙就跑。 “长公主被我砍晕了,大哥你善后!” 谢洛笙震惊于林沐阳的厚脸皮,一路回到安平侯府,林靖驰的书房还亮着灯。 林尔容和慕容锦瞧见谢洛笙安全的回来,松了口气。 “西疆那位少城主又来了,最近来的勤,次次手里带着父亲最喜欢的酒,哄的五迷三道!” 林尔容心疼的拿起帕子给谢洛笙擦脸,冷冷的开口。 原本林靖驰对南宫穆的态度很冷淡,但架不住南宫穆那个疯子脾性对了林靖驰的胃口,竟也被允许在安平侯府过夜! “自西疆和北歧缔结盟约后,外祖和西疆城主的关系越发好,南宫穆是城主的儿子,外祖放下往日恩怨善待他一些也正常。” 谢洛笙安抚着林尔容,看着林靖驰书房的眼神却有些深。 好耍狠的南宫穆和爱民如子的西疆城主完全是两种极端,她从不担心外祖和西疆城主交好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外祖和南宫穆共处一室会让她感觉到危险! “娘您和舅母早些歇息,我去寻外祖说说话!” 蒲风吟说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荡,她想和外祖聊聊,了解他那天究竟做了什么! 林尔容点点头,嘱咐丁香好好伺候,和慕容锦去花园筹备种些花。 刚走到书房门口,谢洛笙便听到南宫穆激烈的声音。 “叔父当年赞叹最多的人就是侯爷!侯爷多年征战沙场,那气概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叔父曾大放厥词,说一定能和北歧求和,到时候和侯爷做兄弟!” “我那些其他叔叔们都嘲笑叔父不自量力,他们都说北歧的安平侯绝不可能和敌人做朋友!” 南宫穆......在刻意提及南宫奕承! 谢洛笙目光陡然幽冷,猛地推开房门。 “是兄弟!当然...是兄弟!” 林靖驰近乎哽咽的声音传到耳里,谢洛笙呼吸一颤。 她的外祖双手捂着脸,冷寂的仿佛孤家寡人! “西疆少城主,夜已深了,还请离开安平侯府!” 谢洛笙伸出手,无比礼貌的朝向屋外,周身散着阴寒的气息,目光冷淡,隐隐的散着杀气。 南宫穆蓦然抬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轰走! 凛冽的杀戮伴随着屋外的寒风咆哮,南宫穆豹子一般的眼神落在谢洛笙的脸上,对上她那双清冷到极致的眼眸,刹那涌出恶劣。 “北歧皇帝都不曾赶过我,谢小姐倒是比皇帝还要厉害!” 谢洛笙扯了扯唇,迎上南宫穆不怀好意的眼神,挑眉道:“北歧民风自由,朝堂之外陛下应允所有公正之举。在北歧人的府邸,请一个不速之客离开,陛下只会赞许!” 南宫穆话头完全被堵上,暴虐充斥在心头的每一处,瞥见林靖驰,无数戾气化为冷笑。 “谢小姐果然伶牙俐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回北歧皇宫吧!” 南宫穆出了书房,谢洛笙赫然把门关上。 “唰!” 冰冷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谢洛笙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当年在北歧见过失踪西疆皇女的人,在哪!” 第五百六十七章 求人的态度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南宫穆移开脖子上的剑,指尖却被狠狠刮开了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珠滚到地上,南宫穆的眼睛充斥着兴奋。 “谢洛笙,你要是肯嫁给我,我保证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能给你!” 谢洛笙凉薄的看着他,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闭嘴!西疆少城主求北歧寻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对于失踪皇女的信息多处藏着掖着,不但没有认真去找皇女的下落,反而数次往返安平侯府,营造安平侯府与西疆私交甚好的假象,让陛下忌惮。除此之外还刻意提及已故西疆王爷,多次提起西疆王爷的死亡,挑拨外祖和陈大人之间的关系,少城主的心思,还是都收回去!” 手里的长剑更用力,剑刃已经划开南宫穆白嫩的肌肤,谢洛笙唇角勾着嗜血的笑。 “我要的人,在哪?” 南宫穆没想到他的那些心眼被谢洛笙看的清清楚楚,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舔了舔唇,双目溢出癫狂,“谢洛笙,你越来越让我好奇!” “嫁给我!以你的聪慧,西疆日后都是你的!如何?” 迎着谢洛笙手里的剑,南宫穆朝前走了一步。 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的往下冒,谢洛笙瞳孔下露出震惊,随即抬头,看着他,唇角扬起及其耀眼的弧度,“少城主想死,臣女奉陪!” 剑刃狠狠朝里划过去,不出所料,南宫穆极快的躲开。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还真下的去手!” 狠狠摸了一把脖子,甩开手心黏腻的血,南宫穆勾唇道:“想知道那些人在哪?明日来我的寝殿求我!”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南宫穆远去的背影,扯了扯唇。 看向知秋,点了点头。 今日被她提了一次,以南宫穆的个性定担心他们会被她提前找到,所以今夜一定会和他们联系! 手心攥着蒲风吟给她的令牌,谢洛笙转头去书房。 “外祖!” 推开门,林靖驰已经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脸上越发憔悴。 谢琛从书房外进来,轻声道:“师傅最近太累,大姐让他休息会吧。” 谢洛笙点头,正欲出门,身后林靖驰发出梦语,“南宫雅...你为何要去西疆看皇女!” 谢洛笙猛地怔住。 南宫雅? 这是皇后的名字! 谢洛笙和谢琛对视,同时退了出去。 “大姐,你真的要继续找那位失踪的皇女吗?” 谢琛拉住谢洛笙,满目担忧。 谢洛笙朝他点头,正色道:“这是外祖的心结,更是北歧和西疆的同盟能否继续的关键!” 望着手里的令牌,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 她恐怕要去一趟皇宫! “啪!” 院外几个孩童吵闹的砸了一个鞭炮进来,亮起一道光。 厨房值夜的婆子气呼呼的抓人,忍不住埋怨道:“一天天的,白天放烟花不够,晚上还有鞭炮,让不让人休息?” 谢洛笙呼吸骤停,迟疑的抬头。 月光皎洁,乌云散开尽显娇羞,今夜是个安生的夜晚。 但......总少了一件事的样子! “他不会...还在那吧!” 谢洛笙慢悠悠的开口,回头看向知夏。 知夏愣了一会,跃上屋檐看着长安王府的方向,跳了下来,恭敬道:“王府没人!” 所以,他真的还在那! 第五百六十八章 心如刀绞 晚风习习,春香楼的烛光忽明忽暗,踏着楼梯上去。 今夜分明是个晴日,然而到了这里,却整个灰蒙蒙的,依稀笼罩着煞气。 谢洛笙心口跳了跳,朝顶楼看去。 顶着黑压压的天,一道黑色的身影倚靠在栏杆上,一张妖孽的脸直勾勾的对她看着,令人心悸。 谢洛笙心虚的移开视线,轻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空气仿佛沉寂,钟凌寒漆黑的眸子幽幽的倒映着她的脸,薄唇一扯,嗤笑道:“怎么,我在这不好?免得有人打扰你和小竹马外出相会!” 空气弥漫着浓郁的酸味,差点把人酸晕过去。 谢洛笙嘴角微抽,看着他发上结着的露水,放柔了声音,“二表哥只是担心我,陪我出去一趟罢了...你怎么乱吃飞醋?” 自从林沐阳回来,这个人吃醋的频率未免过高! “吃醋?” 钟凌寒赫然睁眼,眸色深如幽潭,慢悠悠道:“那种难吃的东西,本王会吃?谢大小姐未免想的太多!” 谢洛笙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王爷不爱吃醋,那为何这里遍布酸味?大半夜的,王爷为何不回府?” 钟凌寒被她一连两问说的眉心乱跳,俊朗邪气的面容露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看风景!” 谢洛笙双目诧异的看着他,满脸歉意,“臣女不知王爷是来看风景,还以为是在等人......既如此,臣女先行告退!” 说着,谢洛笙转身出门。 见她当真要走,钟凌寒再绷不住,如玉般的手扼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知道我吃醋,你还走?!” “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你多久!” 指腹顺着谢洛笙的胳膊伸到她的脸上,掐了一把,还是舍不得她疼,轻轻的给她揉了揉,浑身酸气冒的更甚。 “不让为夫跟着去,却和小竹马勾搭,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有说有笑的回来,为夫不但不能去揍野男人,还要替你去长公主府擦屁股......你可知这是什么感觉?” 凉薄的气息喷洒在谢洛笙的耳边,不让她躲,钟凌寒愤懑道:“心如刀绞!” 短短四个字,他吐的委屈,谢洛笙的心底却被填满。怔怔的看着他,又觉得好笑。 这样一个诡谲的男人,竟因为林沐阳,吃这样大的醋! 可他,的确老老实实的听她的话在这等着,哪怕见到她和林沐阳一起回来,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心念一动,谢洛笙伸手擦去他发上的水迹,投入他的怀里,弯唇笑道:“我回来了...只陪你!” 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钟凌寒面上的黑气渐渐散去,眼里露出满意,喉咙一动,低低的应了,“嗯。” 知夏听着里面的动静,低着头憋着笑,收回手里的暗器,默不作声的退出去。 人刚到门口,冷冽的气息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木瑜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桃花眼迷醉般的轻抚她的脸,低笑道:“几日不见,小师妹的脸又光滑了许多!” 知夏浑身紧绷,抵着木瑜的手,颤声道:“木师兄,你喝醉了!” “醉!我当然醉!” 木瑜忽然发了狠,一把将她压在墙上,手一点点的上移,擦过她的肌肤,眼神近乎痴迷。 忽然,狠狠扼住她的脖子。 “西疆人来了,你见过了?” 知夏拼命地打他的手,咬牙道:“见过!” 木瑜的眼神越发凶狠,笑的可怖,“感觉如何?想杀了他们吗?” 知夏呼吸快喘不上来,哽咽道:“北祁和西疆已经休战,木师兄何必...再起战火!” 木瑜唇角露出冷冰冰的笑,慢条斯理道:“谁替北祁和他们挑起战火?我问的是,你对他们的态度!” “你要痛恨他们,你懂吗!” 木瑜阴狠的吐着声音,望过去,忽的一怔。 知夏眼角带着泪光,柔弱的让他心口仿佛缺了一块。 手一点点的松开,身子骤然逼近,狠狠吻住她的唇,咬了上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木瑜醉酒 谢洛笙听到屋外奇怪的声音,推开钟凌寒。 “木瑜!” 踏出门,正好看见木瑜欺辱知夏的这一幕! 谢洛笙呼吸骤冷,扬起手,朝他的脖子劈了过去。 木瑜迅速松开知夏,捂住脖子,醉眼朦胧的看着谢洛笙护住知夏,低低笑出声,满布阴狠,呢喃道:“夏儿,这是你欠我的!” “你一家子,欠我的......” “嘭!” 木瑜彻底倒在地上,浑身的酒气散在空中。 谢洛笙拧眉看着木瑜,心疼的擦去知夏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朝钟凌寒冷声道:“知夏如今是我的丫鬟,他们的婚约我不承认!他若胆敢再靠近知夏一步......” 后面的话被宽厚的手掌捂住,钟凌寒幽幽的朝她摇头,示意她看向身后。 谢洛笙回头,知夏不断抽噎,视线却没有从木瑜的身上离开。 这种眼神,谢洛笙似曾相识。 “知夏。” 谢洛笙拿开钟凌寒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知夏回神,朝谢洛笙感激一笑,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哽咽道:“木瑜师兄只要喝醉就会缠着奴婢,让小姐看笑话了。” “奴婢是木瑜师兄捡回来的童养媳,是他给了奴婢第二次生命,奴婢......不会解除婚约!” 知夏的脸上溢出羞辱,双目划过怯懦,试探的伸手,小心的扶起地上的木瑜,向谢洛笙和钟凌寒道谢,拖着他退下。 恍惚间,谢洛笙扫见木瑜脖子旁乌黑的花纹。 一眼即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看着知夏发抖的身子,谢洛笙叹了口气,清冷的脸上浮出无奈。 下巴被一只手挑起,谢洛笙抬头,正对上一张释放着丝丝魅惑无比妖邪的脸。 “有空管别人的婚约,不如和为夫好好聊聊你我之间的事?” 眼前的这个男人俊美的令人心悸,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眸光流转间,仿佛随时会被他吸进去。 “笙儿。” 钟凌寒俯身下来,靡艳的唇在她的瞳孔下靠的越来越近,忽然在距离她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绝世无双的容颜透着发腻的柔情,那唇散着甜味,像是在邀请她品尝。 然而...... “王爷的脸臣女已经看腻了,再勾引也没有用。” 谢洛笙一巴掌贴上他的鼻子,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开。 说到底都是她被轻薄,这男人怎么显得他更委屈更吃亏的模样? 谢洛笙不由的好笑,向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着一臂距离。 钟凌寒脸上划过邪气,放肆的走过去,迫人的气势笼罩,长臂一捞,将她拥在怀里。 手指划过她的脖子,勾出一缕秀发放在唇边,姿态无比魅惑,气息轻轻地擦过她的耳边,惊的她一颤,缓缓道:“看腻了,不受勾引...嗯?” 谢洛笙霎时心跳加速,呼吸不稳,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避无可避! 她错了! 哪怕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被他抱了这么久,她依旧...会受他所惑! “没腻!我错了!” 抵在他的胸膛,眼睁睁看着肩膀上的锦袍被她扯落,赤果的胸肌印在眼底,谢洛笙喉咙顿时干的厉害。 拼命恢复理智,谢洛笙双手攀在他的身上,声音轻了下去,“别闹!我还有事要问。” 第五百七十章 木瑜的身世 满意的看着她因他满脸通红的样子,钟凌寒极其好心的放过了她。 牵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点火,抓住锦袍一角披好,下巴靠在她的头顶,钟凌寒只觉的漂泊不定的心在这刻有了归宿,多年的空洞也在这瞬间被弥补。 “去见蒲风吟有什么收获?” 不让她挣脱,瞧着她脸上若隐若现的疲倦,狭长的眸底划过一抹心疼。 谢洛笙实在躲不掉,只得放弃。 靠在他的怀里,拿出蒲风吟给她的令牌。 “这是蒲将军的遗物,蒲婶娘交给我,里面似乎藏着很大的秘密。” 钟凌寒从她手里接过令牌,摩擦着上面的花纹,讥嘲道:“湘域的东西。” “玄铁打造,年代久远看来至少已存在一千年,背后雕刻铭文是安魂曲,不像个好东西!” 谢洛笙点头,“这枚令牌瞧着像是祭祀用品,但若只是这样,不会让蒲将军如此在意!” “蒲婶娘说这是西疆王爷的东西,是他和妻子的定情信物......湘域的定情信物,如此怪异?” 这些问题交杂在一起,实在让人想不通。 “还有一事很古怪,为何蒲婶娘让我两日内一定要解出来。两日这个期限,让我格外在意!” 当时蒲风吟的表情,像是带着些视死如归! 两日后蒲风吟想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 谢洛笙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是真的有些累了,顺着钟凌寒将全身都倒在他怀里,睁着眼看着黑色的令牌,手指摸着上面的纹路。 忽然,双目赫然放大。 “这纹路...” 脑海中勾勒出令牌上的花纹,谢洛笙眼里露出惊愕。 “这是木将军脖子上的花纹!” 谢洛笙紧紧抓住钟凌寒的衣袖,呼吸都凉了下去。 “木瑜和湘域,是什么关系?” 他的脖子上为什么会有这枚令牌上的纹路? 修长的手缓缓按上她的穴道,让她冷静,钟凌寒薄唇吐出残忍的话。 “木瑜的娘是湘域的侍女,和木瑜的爹于战场相识。两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慕。随后他娘远离湘域嫁到西疆生下木瑜,原本他们过的与世无争,但不知为何,几年后在一次战乱中他的爹娘被卷进去最终丧命。木瑜在外流浪多年,一次意外被师傅捡回去,关在沙湖悬崖受尽折磨,直到和我砍伤师傅的手臂,从绝境中逃生!” 这些过往木瑜从未隐瞒过分毫! 谢洛笙心思沉了下去,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皱眉道:“若是这样,他方才为何要说知夏欠他?” 钟凌寒伸手将她环住,吻住她的耳珠,幽幽道:“为夫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兴趣。” 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尊主,说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兴趣? 谢洛笙嘴角扯了扯,放下了令牌。 既然木瑜是湘域人,脖子上有湘域的纹路也并不奇怪! 至于知夏,或许当年被他捡走,欠他一次恩情吧! 谢洛笙心疼知夏,对木瑜生出警惕。 钟凌寒斜眼睨着她,幽幽道:“木瑜,可以为知夏丧命!” 当日在沙湖,木瑜仅仅因误会她欺负知夏,就能设计她和钟凌寒决裂,其后为救知夏不被他们伤害,宁肯自尽。 木瑜对知夏的情,却也有目共睹! 这样复杂的情感,她实在不愿深究! “知秋提过她对西疆走失的皇女很眼熟,或许木将军见过。明日若方便的话,还请王爷替臣女问问。” 线索又回到最初,谢洛笙顿时有些泄气。 对于寻找西疆皇女以及当年陈范宁斩杀西疆王爷这件事,哪怕第一楼,也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钟凌寒瞧着她脸上的失落,漆黑如夜般的眸子溢出层层叠叠的雾霭,遮住了真实的情绪,幽声道:“这些事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信息只管交给我去寻,你莫要牵扯太深!” 第五百七十一章 怀疑 子时将至,天上的乌云渐渐袭来,挡住皎洁的月光。 谢洛笙翻墙回到安平侯府,抬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二表哥?你在这...赏月?” 奇怪的瞧着眼前的黑影,谢洛笙要走,被林沐阳拦住。 只见他一脸纠结,英气的脸上满布疑惑,“你给我的那份感谢名单里,第一个是长安王?” “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他真的帮了爷爷?” 谢洛笙看着他发黑的眼底,嘴角抽了抽,“你一直守在这,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像门口守着的大黄狗,林沐阳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点头。 谢洛笙顿觉好笑,钟凌寒出手相助就让他这么难以接受? “外祖被诬陷谋反一事里,长安王的确出了力,你不必怀疑。” 谢洛笙认认真真的开口,眼眸闪了闪。 林沐阳和太子关系匪浅,她不指望他抛弃太子站在钟凌寒那边,只求他能明白钟凌寒并非敌人,日后不必兵戎相见! 林沐阳挑眉,俊朗的脸依旧保持怀疑,嗤笑道:“长安王那个人我曾见过,战场上凶狠无比,待人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自他回京认祖归宗,北歧朝堂就被搅的乌烟瘴气!若不是他,那些忠臣良将又何至于被贬?你说他帮爷爷,我不信!” 林沐阳少年意气,脑中无法挥开钟凌寒当年屠城的嗜血模样,一把剑插在地上,冷笑道:“就算他帮了爷爷,也定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甚至,是拉拢爷爷的手段!” 林沐阳字字句句都不信钟凌寒,谢洛笙顿时恼火,“林沐阳!” “二弟!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不可随意否决任何一个人,从小学的道理,你都忘记了吗?” 温和的呵斥打断了谢洛笙和林沐阳的对话。 林苏豫从后面走过来,高大的站在谢洛笙的身边,脸上露出薄怒。 “我已经查过,爷爷被陷害的那件事,的确多亏长安王相助!至于他的动机,无论是什么,都不能抹去他对安平侯府的恩情。” 林苏豫说的公正,谢洛笙的怒气忽的被抹平。 林沐阳很少见到这样的大哥,头顿时低了下去。 拳头紧握,不情愿道:“既然你们说他救了爷爷,该道谢我自会道谢!只是想让我和他好好说话,那不能够!” 林沐阳转身便走,两步后停了下来,眯着眼对谢洛笙警告道:“我明日就去长安王府道谢,你在府里老实待着!” “若要出门,要么大哥要么我,身边必须有一个!” 林沐阳视线从她手里攥着的令牌上掠过,对林苏豫道:“这丫头找到了爷爷当年身边副将蒲将军的女儿,也不知道偷偷做着什么事!自小她皮惯了,大哥可要好好管管她!” 谢洛笙本来还想纠正他对钟凌寒的偏见,没成想话没出口,林沐阳噼里啪啦对着她好一顿数落。 额头冒着黑线,谢洛笙在爆发的边缘。 林沐阳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心情大好,吹了一声口哨,优哉游哉的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谢洛笙和林苏豫两个人,面对温和可靠的大哥,谢洛笙的脾气发不出来。 一阵风吹过来,林苏豫默不作声的上前,将她护住。 “长公主已经回府,府中侍卫已经被人提前支开,并未引起骚乱。” 林苏豫的声音仿佛三月春日的流水,沁人心脾,有着扫开一切疲倦障碍的能力。 谢洛笙点点头,脸上带了些许笑意,“谢谢大哥。” 林苏豫柔和的看着她,伸出手替她取下发上沾着的落叶,谪仙一般的面容露出些许无奈,“我知你帮爷爷心切,但总深夜外出对你总归不好。” “我不知你掌握了多少信息,若有需要大哥帮忙的尽管开口,寻找西疆皇女大哥也在努力。笙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一个暖手壶忽然放在她的掌心,林苏豫温声道:“今夜你或许需要这个,早些歇息,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放在你的床边,若有缺的来寻我。”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月事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林苏豫,却见林苏豫神情坦荡,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已经是夏日,为什么她需要暖手壶? 谢洛笙面带犹豫,本想等知秋回来去查见过北祁皇女的线人,但,只听林苏豫又嘱咐了几句,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肩膀上,缓声道:“你的丫鬟回来自会找你,回屋吧。” 谢洛笙诧异林苏豫什么都知道,再一想,大哥自小聪慧过人,她在安平侯府做的事恐怕都逃不开大哥的眼睛。 脸上露出一抹笑,点头,在林苏豫温润的视线里回去院子。 合上门,肚子忽的阵痛。 “小姐!” 丁香赶忙递上热水,扶着她坐下,嗔怪道:“小姐明知道这段时日身子不爽利还要出门,若不是表少爷记挂着,这些东西可从哪里去寻?” 说着,丁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月事布。 谢洛笙顿时咳嗽,脸颊涨的通红。 低头看着手里的暖手壶,眼皮跳了跳。 大哥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最近太忙,她都忘了月事! “奴婢给您煮了红枣,给您拿!” 丁香急急忙忙出门,谢洛笙点头,绑上月事布,换了身衣服出来。 小腹里宛如泄洪,胀痛仿佛抽皮扒筋! 捂着肚子,谢洛笙伸手去拿床上的暖水壶。 忽的,幽冷的风吹动窗户,“吱呀吱呀”的发着响。 谢洛笙抬头,一个男人如鬼魅一般踏入屋子里,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的对她盯着。 合上窗,抽走暖手壶,浑身散着危险的气息。 “林苏豫对你倒是体贴。” 钟凌寒盯着暖手壶,脸上神情不明。 “你怎么来了?” 谢洛笙撑着身子站起来,皱眉问道。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嗤笑道:“我来,自然发生了大事!” 赫然伸手,寒风从面上拂过,谢洛笙惊愕的看着冲到她面前的男人。 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小腹上落下一只手,掌心聚集着内息正在给她度气! 显然,他特意为她的月事而来! 一个两个怎么都把她的月事记得比她还牢? 谢洛笙浑身燥热,按住他的手,哑声道:“别用内息,你的身子...” “本王的胎生之毒已解,身子早已无碍!” 冰冰凉凉的声音落下来,钟凌寒瞥着她,慢悠悠道:“难道,你想用林苏豫给你的暖手壶?” 身子猛地靠近,钟凌寒俊朗的面容贴在她的脸上,眼底的幽光跳动着火焰,恨不能把她吞下去。 莫名的飞醋!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刚想答话,肚子瞬间的疼痛惊的额头冒出冷汗。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月事一次比一次痛! 钟凌寒到底还是心疼,撑着她的身子,薄唇抿起的弧度有些冷,点中她的睡穴,小心的揽入怀里。 掌心度了大半内息过去,直到她眉梢舒展,方才把她放下。 掌心扬起,林苏豫递给谢洛笙的暖手壶面上落下一层白粉。 第五百七十三章 对话 “这个蠢女人,身中胡桃之毒不自知。林少将军既然发现,为何不直接给她解药,反倒洒在暖手壶上,用这样隐蔽的守法替她解毒?” 替她掖好被子,钟凌寒朝外幽凉的开口。 门外,林苏豫走了进来,温润的抬眸,担忧的看着床上睡着的谢洛笙,转头恭敬道:“下官见过长安王!” 钟凌寒冷笑,掌心忽的朝林苏豫冲去。 林苏豫淡定的避开,雄厚的内息尽显。 “果然,林少将军内力出处来自本王那位姑姑。”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他,和林苏豫双目对撞,同时看向床上的谢洛笙,唇角勾起冰寒的弧度,“长公主向本王的王妃下毒,作为王妃的兄长,林少将军竟不阻止?” “看来林少将军表现出对王妃的疼爱,都是假的?” 钟凌寒叹息的声音传过去,林苏豫脸色微变,拧眉道:“胡桃之毒甚是轻微,长公主并未下死手,针对之人也并非笙儿!笙儿是我最重要的妹妹,还请王爷仔细说话!” 刹那,林苏豫的身上放出杀气。 对钟凌寒放出如此明显的杀气,在北祁,林苏豫还是第一个! 修长的手掠过地面,握住被他丢弃的暖手壶。 钟凌寒薄唇轻扯,勾起凉薄的弧度,诡谲惑人的眸光如寒冬重雪,喉咙一滚,讥嘲道:“最重要的妹妹。林少将军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吐露,倒让本王连视你为情敌的兴趣都丧失全无!” “本王不管你和长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敢对本王的王妃下手,就要做好接受代价的准备!” 林苏豫被戳中心事,脸色顿时铁青,温和的眸划过浓郁的哀伤。 拳头握了握,轻轻笑了,“王爷能发下如此重誓,不枉费笙儿对王爷的心意!” “王爷放心,下官一言九鼎,笙儿......只会是我珍贵的妹妹!” 视线落在床上,林苏豫的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笙儿既选了王爷,下官便不会是王爷的敌人!这一点,王爷大可放心!” 那双温和的眸底溢出隐忍,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王便会承你的情?” “你认不认自己的心意,都与本王无关,无论情敌多少,本王都不惧!至于你所谓的不会与本王为敌,本王更不在意!” “你只管记住,只你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若非必要,本王不会对你动手。” 邪肆的脸上卷着阴霾,钟凌寒迈步走去谢洛笙的床边,弯腰,当着林苏豫的面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抚平她的眉尖,袖中落下药瓶,一颗药丸顺着她的唇喂了进去。 掌心怜惜的在她的脸上流连,忽的,钟凌寒扬手,林苏豫被推出门。 烛光摇曳,林苏豫安静的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苦笑。 他何尝不想和钟凌寒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但是他不能! “林苏豫,自本宫救你开始,你就是本宫的一条狗!” 长公主的话犹在耳畔,林苏豫的手紧紧握住,青筋暴动。 只因他没有听长公主的话对德妃的母家下手,她便给笙儿下毒以此警告! 他若去争抢笙儿,只会害笙儿和他一样落入长公主的手心里! 他不能,也不敢! 透过门上的缝隙,林苏豫眉眼划过冷冽。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笙儿活的肆意,就够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抓到线人 站在门外,林苏豫守了她一晚上。 翌日,缓声道:“静安寺的荷花该开了,等有空,笙儿再陪我去一趟可好?” 谢洛笙朦胧的睁开眼,依稀听到林苏豫的声音。打开门,门外已经空空如也。 “静安寺,荷花?” 谢洛笙的记忆渐渐飘远,依稀想到小时候。 十年前舅舅他们还没有奉诏出征,她赖在安平侯府一呆就是半个月。 那段时日舅母心里焦躁的厉害,带着他们几个孩子一同去静安寺祈福。 那时也是盛夏,她晚上热的睡不着缠着林沐阳和林苏豫陪她去玩,林沐阳把她挥开全当听不见她说话,只有林苏豫被她拽起来。 她小的时候其实很怕大表哥. 大表哥出生时被不知哪里的道士说不祥,虽说高祖皇帝痛斥道士胡言乱语为大表哥正名,但终究抵不住京里人的嘴,所以大表哥性子养的极冷。 那时,大表哥一天说不出十句话,哪怕她再怎么逗弄都不过多搭理,可这样一个冷淡的人却愿意放弃睡觉陪她疯玩到整夜。 夏日里着实热的厉害,林苏豫被她缠着爬树忽然中暑,从树上掉了下来。 她急的大哭,林苏豫浑身的血却还哄着她,牵着她的手去荷花池,说静安寺的荷花池有灵气,只要他泡着就不会有事。 她信了,在池子里抱着他,发誓只要大表哥的头不流血,她愿意出家当尼姑! 她的头被林苏豫敲了一下,让她呸掉改口。 她委屈的不行,看着林苏豫温柔的样子,眼巴巴的改口。 当时她说了什么?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顿时觉得脸颊发烫。 她说:“只要大表哥头不流血了,等她及笄就嫁给他!” 从那一天起,她挂在嘴上的就是以后要嫁给表哥。 四五岁的她还区分不开大表哥和二表哥,嘴里只表哥表哥的喊着,以致于外祖和安爷爷都误认为是二表哥林沐阳,直至今日还想着给她撮合! 谢洛笙关上门坐下,头疼欲裂。 好好的怎么会听到静安寺? 定是这月事把她折腾的发虚! 手抚着小腹,身上的痛感已经没有昨日那么剧烈。 钟凌寒那个人...一言不合就点穴! “小姐!” 知秋从窗户外跳进来,眼底一片淤青。 “昨夜西疆少城主果然去见了那些人!回去时奴婢被他们发现,怕他们躲起来,奴婢已经把他们抓到了柴房!” 这一整夜,知秋都在抓人! 谢洛笙拉她起来,失笑道:“这些贼人碰见你,算是遇见了克星!” 知秋的行动力,她都比之不及! 推开柴房大门,三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粗布烂衣,是些乞丐! 拔掉他们嘴里塞着的布团,知秋冷声道:“把你们昨日和西疆人说的话,全都说一遍!” 三个乞丐被知秋昨晚彪悍的模样吓的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点头,颤声道:“小人,小人和西疆人真的没有勾结!小姐明鉴!” “当,当年,小人们只是看见了一个女娃娃,和西疆传过来的寻找西疆皇女的画像很像,这才斗胆和他们联系!” 谢洛笙摆手让他们冷静,让知秋给他们拿来馒头和干净的水,淡声道:“我信你们没有和西疆人勾结,我请你们来,只是想问那位西疆皇女你们在哪里见过。” 第五百七十五章 皇女和男孩在一起 三个乞丐真的饿极了,等手上松了绑,抓起馒头狼吞虎咽。 起先还怕谢洛笙,吃了一大盆馒头面前又添上糕点,水也续了很多,发现并没有人责怪,甚至料想中的鄙夷都没有。 渐渐地,三个乞丐放松下来,咽下手里最后一口,低着头小声道:“那位西疆皇女其实小人也就见过两次。” “第一次她被一个男娃娃抱在怀里,艰难的带去祠堂,在供奉着土地爷的庙前面被丢下,那小男孩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听着什么娘仇人死了,只能带她的孩子出来赎罪什么的话。” “第二次是在集市,那个女娃娃像是头脑不太好,跟在一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后面,呆呆的吃着糖葫芦,嘴里喊着哥哥。” 谢洛笙拧眉,沉声问道:“那位皇女和一个孩子在一起?难道她被那个孩子带出的皇宫?” 谢洛笙心中疑问越来越大,追问道:“那男孩几岁?” 乞丐想了一会,答道:“大约八岁!小人不知那小男孩是不是拐走她的人,第一次见时确实只有他们两个!” “那个男孩连夜抱着女孩出来的,满脸是泪,膝盖上都是伤,看起来很是匆忙!” 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她不能确定那个男孩是把西疆皇女带走的真凶,还是路上遇见救下皇女的人! “那男孩嘴里说仇人,赎罪...”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谢洛笙感觉触摸到了真相一角,但那念头太快,快到根本抓不住! “第二次见到的很凶的男人是什么人?你们是否还记得他的样貌?” 放弃回忆方才的念头,谢洛笙犀利的看着三个乞丐,沉声问道。 三个乞丐同时摇头,“小人们只记得他很凶,眉毛被剃了半边,面对皇女的哭喊根本毫不在意,至于其他的就记不得了!” 话说到这,剩下的话三个乞丐也不敢瞒着,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画像,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洛笙。 “当时西疆放出来的画像就是这张画,我们确定上面的女娃娃就是我们看见的女孩子!我们是听说找到这位皇女西疆赏银一千黄金,就算只提供信息都能给一百两白银,小人们心里太痒痒,犯了大错!” 说话的乞丐瑟缩着脖子不敢继续,另一个乞丐只能跟上,“小人们一路乞讨去了西疆边境,告诉那里的官爷小人们知道那位失踪皇女的下落。” “西疆的人接待了小人们,一番争执后那位城主相信了小人们说的话,带着人跟小人们来到北歧。但是......” 三个乞丐齐齐低下头,狼狈道:“从北歧到西疆再回北歧,小人们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回来后,小人们再也没见过那位皇女!” “西疆的人偷偷把那里翻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虽然最后他们还是给了一百两,但小人们心里始终有这么一道劫,所以听说西疆少城主要来找皇女,小人们又去寻了他!” 谢洛笙安静的听着他们三个说话,眉眼浮出些许冷意。 “你们一路乞讨到西疆,再从西疆回来只用半个月?你们...从何处去的西疆?在哪里见到的西疆皇女?” 三个乞丐面面相视,坚定的开口,“沙湖!” 空气陡然寂静,谢洛笙呼吸一沉,急切问道:“你们是说,十年前西疆失踪皇女出现在沙湖?” 十年前,钟凌寒他们应当也在沙湖! 怎么会这么巧! 第五百七十六章 要去一趟沙湖 三个乞丐连连点头,肯定道:“沙湖距离西疆边境很近,加上当时几个西疆人找沙湖找不到那个皇女,就想去雪山,被霄龙族的人轰出来,那些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小人们绝不会记错!” “小姐!这位贵人!小人们真的没有做坏事,不敢勾结西疆!当年那一百两银子小人们不敢用就藏在沙湖土地庙里,您要是愿意的话,小人们愿意把那一百两贡献给您!” 乞丐们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求您饶了小人哥三个吧!我们都是可怜人,要饭几十年活到现在不容易,求您饶了小人们吧!” 地上被磕的咚咚响,谢洛笙抬手,一道内息将他们从地上扶起来。 “我只想要西疆皇女的信息,无意刁难!藏在沙湖的那一百两你们尽管拿出来用,不会有人对你们为难!” 谢洛笙朝知秋点头,知秋递给他们一个钱袋,“这里是小姐赏给你们的一百两,西疆能给你们的北歧一样能给!若还想起什么,定要说出来!” 三个乞丐顿时感恩戴德,颤颤巍巍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住盘子里还没吃完的馒头,笑眯眯的跟着知秋出府。 谢洛笙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思沉了下去。 沙湖...... 若这三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当年西疆皇女的确被带到北歧! 半个月的时间太长,足以让西疆皇女走向任何地方,察觉到西疆人在找她,掳走她的人必定会带皇女转移! 八岁左右的男孩,带着皇女跪着的土地庙,以及那个眉毛被剃掉半边的男人...... 想要破解这些,她竟需要去一趟沙湖! “小姐,太后来旨说想您了!” 丁香到处找她,气喘吁吁的指着大门。 谢洛笙回神,点点头,带着丁香出去迎接。 高公公站在院子里等她,瞧见她来,脸上笑出褶子,“太后想您的紧,沙湖县主随老奴去宫里陪太后聊聊?” 谢洛笙含着笑点头,轻声道:“我有一事想告诉娇娇儿,能否请公公在府中等我,我去去就来。” 高公公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杂家倒是愿意等,就是怕府中没有空的地方给杂家坐。” 这便是应了! 还在给安平侯府台阶! 慕容锦笑着迎上去,给了林沐阳脑袋一巴掌,朝高公公笑道:“府里这么大,到处都是给公公留的位置!” “多少年都没有回京,京中大变样!公公要是不嫌弃,和我们这些远处回家的人好好说说京中趣事如何?” 谢洛笙朝林苏豫和慕容锦感激一笑,带着丁香迅速去永安伯爵府。 不管是蒲风吟给的令牌亦或是西疆皇女的消息,她都要告知陈宁宁——那丫头性子急,一心替陈大人找回清白却无从下手,恐怕已经急的团团转! 还有一点,令牌的事......或许陈大人会有头绪! 第五百七十七章 愤怒 永安伯爵府,陈宁宁听到谢洛笙来,急吼吼的开门。 听到她给的消息,双目冒光。 “去找人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爹!” 拉着谢洛笙去见陈大人,陈范宁正在盘问寻找西疆皇女下落的护院,见到谢洛笙,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见过陈叔父!” 谢洛笙恭敬地行礼,冲动下差点直接问令牌的事。抬头,正对上陈范宁肃然的脸,谢洛笙将话压了下去。 陈大人并不希望提及当年之事,若陈范宁知道她想揭露当年的真相为他平反定会阻止! 掩下刻意去寻蒲风吟的理由,只称在外见到一位婶娘,交谈下才知是外祖以前的好友蒲天一将军的女儿,试探陈范宁的脸色。 陈范宁万万没想到谢洛笙竟然找到了蒲风吟,手腕微动,面上竟露出激动,朝谢洛笙问道:“蒲大娘和蒲妹妹过的如何?她们可愿跟你回来?” 谢洛笙摇头,递上令牌交给陈范宁,轻声道:“婶娘将这块令牌交给我,希望我两日内解开这块令牌的谜题!” 陈范宁接过令牌,眉头紧蹙,“这是...那个人的东西!” 刹那,陈范宁脸色铁青,捏住了令牌,手背青筋暴动,浑身散着暴戾。 谢洛笙目光一紧,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陈范宁——竟这么恨南宫奕承! 陈宁宁没见过这样的陈范宁,小脸一白,紧张的拉了拉陈范宁的衣袖,轻声唤道:“爹!” 察觉到失态,陈范宁脸色迅速恢复,强忍着心头的怒气,将令牌还给谢洛笙。 “没想到蒲叔竟然把这个东西偷了出来!” 陈范宁声音发狠,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压住脾气,对谢洛笙道:“这枚令牌我只见过一次,他不小心把令牌勾了出来,蒲妹妹只是问了一句就被他凶了一脸。” “据他所说这是远在湘域的妻子给他的定情之物,其他的再没有多说!” 陈范宁握着拳,冷声道:“蒲叔慧眼如炬,他既然临死前将令牌交给蒲妹妹,这令牌必定藏着秘密!” “我无法帮你,沙湖县主,恳求您定要将它的秘密找出来!” 说罢,陈范宁单膝跪了下去。 谢洛笙赶忙将他扶住,深深地看着陈范宁,轻轻开口:“所有人都说蒲将军和郑将军失踪,但陈叔父,你知道他们死了。蒲婶娘亲眼见到一切,依旧叫你陈大哥,足以证明当年错的人不是你!” “蒲将军,是西疆王爷所杀,对不对!” 陈范宁双手紧攥,眼底涌出一片猩红,过了许久,闭眼道:“不是!” 不是,却也定和西疆王爷有关! 谢洛笙握紧了手里的令牌,迎着松松散散的阳光站直,目光炸开冷光。 “令牌的秘密洛笙定会解开!当年之事陈叔父不肯说,洛笙却也定会让它重见天日,告慰蒲将军和郑将军的在天之灵!” 谢洛笙转身便走,鲜艳的裙摆被风扬起,无比绚烂。 陈范宁心中大骇,怔怔的看着谢洛笙的背影,双目低垂了下去。 “当年的事,终究瞒不下去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德妃下跪 坐上宫里来的轿撵,谢洛笙从东宫门进去,掀开车帘,视线落在还在修缮的西宫门,唇角扯出冰冷的弧度。 西疆人一来,北歧陷入了各种纷乱之中! 高公公领着谢洛笙站在慈宁宫外,羽嬷嬷迎过来,手指伸在唇边小声道:“太后这几日睡的不安稳,方才喝了安神茶这才睡下。劳烦沙湖县主多等会!” 谢洛笙点点头,问了几句太后的情况,得知太后只是夏日气闷没有什么大事方才放下心。 “德妃娘娘当真可怜,怀着龙子跪在地上,皇后也不怕出什么事!” 来来往往的几个宫女窃窃私语,谢洛笙将她们拦下,沉声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德妃娘娘跪着?” 见到谢洛笙,几个宫女吓的一激灵,看着高公公和羽嬷嬷,“噗通”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请来菩萨,让德妃娘娘跪满三个时辰为腹中皇子祈福,德妃娘娘现在...正在御花园跪着!” 谢洛笙脸上霎时爬满冰寒,朝高公公和羽嬷嬷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太后既然睡着,笙儿在宫中逛逛,稍后再来!” 谁都知道,她这是要去看看德妃! 高公公和羽嬷嬷对视一眼,吩咐几个宫人跟在谢洛笙身后。 谢洛笙低声道谢,大步朝御花园走去。 德妃多次相帮,谢洛笙记着她的恩,必定要去解困! 其次,捏了捏衣袖里藏着的令牌,谢洛笙眼底划过冷芒。 西疆皇女失踪之际,皇后应当在北歧,但是她却悄声去了西疆见那位失踪的皇女。 皇后身上疑点重重,她想查出答案! 宫女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停在御花园角落不敢再走,恳求道:“德妃娘娘就在那,皇后遣散了御花园所有的宫人,奴婢们不敢前去,请县主放奴婢们一条生路!” 谢洛笙不想和她们为难,挥手让她们离开,自顾走了进去。 烈日炎炎,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无比灼热,御花园的正中央,摆着香案请着一尊菩萨像。 绕过假山,谢洛笙放眼看去,德妃正跪在菩萨的面前,她的头顶没有树木遮挡,地上没有铺任何软垫,脸被晒的通红,地上一片汗渍! 惯来端庄示人的德妃此刻无比狼狈! 谢洛笙抬头,菩萨像的后面皇后雍容华贵的坐在树影下,她的身边赫然站着风巧慧和柳水儿。 “皇后娘娘,求您让娘娘起来吧!奴婢求您了!” 德妃身边的侍女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额头鲜红一片! 谢洛笙走了过去,站在德妃的身边,衣袖伸开,替德妃遮住了头顶刺目的阳光。 一阵凉意涌上,德妃诧异的抬头,瞧见谢洛笙,苍白的唇扬了扬。 “没想到,把你引来了。” 德妃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谢洛笙眸光闪烁,低低的应了一声。 以德妃的心计,她不会甘于听皇后的话乖乖的在这跪着。 想自救,她必定会动用手段! 德妃在后宫筹谋多年,宫人大半都与她交好......那些宫女刻意在慈宁宫外提起此事时,她已经察觉到德妃的心思。 但,看穿了,却不能不救! 已怀胎数月的德妃,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太阳,更受不住三个时辰的下跪! “太后歇着,陛下也不知何时会过来,苦肉计点到为止,娘娘莫真伤了腹中麟儿!” 谢洛笙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抬起头,直视着皇后,恭敬跪下。 “请皇后娘娘体恤德妃,将菩萨请回坤宁宫!” 第五百七十九章 平安扣 谢洛笙忽然到访,是皇后和风巧慧等人没想到的事! 一双美目透过菩萨像,皇后看着谢洛笙,目露讥讽,缓缓站起,金色的凤袍在阳光下尤为耀眼,幽幽道:“沙湖县主,你这是...在教本宫做事?” 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谢洛笙握紧手,强撑道:“臣女不敢。” 风巧慧看见谢洛笙就想起上次宫宴因为她被长公主斥责赶出宫的事,恨不能杀了她。 见谢洛笙和皇后不对付,立刻站了出来,冷笑道:“皇后娘娘一心向佛,为了德妃娘娘能顺利诞下麟儿这才特意从香山请来菩萨,谢洛笙你阻拦德妃向菩萨祈福,究竟是什么心思!” 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一眼几乎跳起来的风巧慧,朝皇后行礼,沉声开口。 “天气炎热,德妃娘娘身子虚,若再跪下去恐怕皇子受损。到时陛下怪罪,娘娘一片好心倒成了错处。臣女一心替皇后娘娘着想,请娘娘明察。”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明明就是...” 风巧慧还想挑拨,被皇后一记眼神盯的低下了头。 凤袍上金丝绣的凤凰随风舞动,皇后艳丽孤冷的脸上浮出几丝狠厉。 一步步的走到谢洛笙的面前,指着那尊菩萨像轻笑道:“沙湖县主说的有理,本宫好心让德妃妹妹替她怀里的孩子祈福,若是出了什么事反而不好。” “那尊菩萨像里放着一块冰,冰里有一块暖玉制成的平安扣,是本宫在香山寺特意求惠通大师开过光又放入菩萨像中的圣物。” 皇后弯下腰,面容祥和,姿态高高在上,唇角勾着,附在谢洛笙的耳边幽幽道:“今日请德妃妹妹来太阳下跪着,也不是刻意折磨,只是想让太阳融化那块冰,让德妃妹妹取出平安扣罢了。” “听闻沙湖县主极有能耐,不如替德妃妹妹把平安扣拿出来?” 风巧慧和柳水儿听到这话,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愤恨。 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一点都不解气! 谢洛笙打量着菩萨像,菩萨像的底座有着小孔,若用巧劲足以把它拿出来! 事情会这么简单? 谢洛笙低下头,恭敬地行礼,脚刚动,通体白色的菩萨像上赫然出现一道裂缝。 谢洛笙猛地回头,定定的看着皇后。 眼底溢出惊怒! 皇后的内息——和钟凌寒解毒时试图偷取千海莲花瓣的内息一样! 为什么? 当日偷袭她的人,不是太子吗? 谢洛笙额头沁出薄汗,无数疑团在心里发酵。 皇后骤然抬起她的脸,眸底迸出犀利以及...深深地憎恶! “谢洛笙,去拿平安扣!” 皇后的声音夹杂着压力传过来,谢洛笙偏头看菩萨像,确信只要她碰一下,整个菩萨像就会瞬间四分五裂! 德妃祈福用的菩萨像碎毁,这是极大的不祥之兆! 她敢动,德妃的孩子就会被传为妖孽! 谢洛笙身子僵住,眯了眯眼。 “怎么,不敢?” 皇后放肆的笑出声,满眼阴毒。 看出谢洛笙脸上的不解,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再度靠近,黑沉的影子压了过来,满是暴戾。 第五百八十章 黑骑 “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偏偏要与本宫作对,千海莲唾手可得还被你夺走!谢洛笙,今日处境是你自找!” 皇后的声音伴随着凛冽传入谢洛笙的脑海,一股压力赫然冲击她的丹田。 谢洛笙避之不及,脑中一阵轰鸣,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筋脉仿佛都被扭在一起,随时会爆开。 这不是内息...这像是——湘域的蛊术! 谢洛笙尝试挣扎,身子却动弹不得! 呼吸冷了下去,谢洛笙咬紧了牙。 皇后提到了千海莲,这是和她摊牌! 皇后这样的好功夫,根本不会病入膏肓,她要千海莲究竟做什么! 谢洛笙脑子越来越疼,膝盖强撑着,拼命挣扎。 皇后阴沉的看着她顽抗,戏谑的扯唇,掌心压低,加大对谢洛笙的攻击,轻飘飘道:“去取平安扣,正如当日从本宫手里抢走千海莲一样去取!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 所有人都看不出皇后对谢洛笙做了什么,但德妃清楚的察觉谢洛笙被压制。 抚摸着肚子,柔声道:“皇后娘娘,这是为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自然由妹妹亲自来做,不必牵扯到沙湖县主!” “无碍!” 谢洛笙双手紧攥着裙摆的手忽然松开,所有内息聚集丹田,骤然释放。 强大的内息逼退体内的蛊术,谢洛笙痛苦的咬牙,愣是没哼一声。 狂风乍起,皇后惊的倒退一步,掌心被谢洛笙的内息炸出红痕。 清丽的身影缓缓走到德妃身侧,猛地跪下,“臣女陪娘娘一同祈福!” 冰块,总会化掉! 风巧慧冲过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菩萨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拿个平安扣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 随即和柳水儿一同讽刺的笑出声,满眼不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力,搞半天,连巧劲都不会用!” “废物!” 皇后冷冰冰的看着谢洛笙跪在地上,阴沉道:“你就这么放弃?” 谢洛笙偏着头,漆黑的瞳孔定定的倒映着皇后的脸,嘴角绽开一抹笑,“并不是娘娘让臣女做什么,臣女就要去做。明知危险的事,臣女也可以换种方式!” 皇后震惊的看着她,明明处于劣势还有这样的胆子和气势,这个丫头倒是个人物! 蓦的,皇后也扬起了唇。 只是,她是皇后,偏偏她要别人做什么,别人就必须做! 皇后喉咙动了动,准备发出的声音忽然噎住。 “咚。” 谢洛笙袖子里的令牌掉在地上,映入皇后眼底。 “你!你怎么会有......黑骑的令牌!” 皇后瞬间气势全无,惨白着脸向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谢洛笙压住心底的疑虑,漫不经心的捡起来,茫然道:“皇后娘娘认得这枚令牌?路上捡来的东西,也不知管什么用!” 顿了一会,谢洛笙抬头看向皇后,“黑骑,是什么?” 第五百八十一章 皇后去西疆的原因 皇后深深地对她的看着,眼里沁出猩红,冷笑道:“这不可能是你捡来的东西,你想套本宫的话?” “休想!” 谢洛笙直起腰,看着皇后仓惶离去的背影,冷声道:“北祁所有人都在尽力帮西疆寻找失踪的皇女,皇后娘娘当年既然去过西疆见过皇女,不知有没有皇女的下落?” 她的声音没减一分一毫,皇后猛地停住脚,回头,眼底染上寒意。 “你这么问,等于和皇后撕破脸。” 德妃轻声开口,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担忧。 谢洛笙扶着她起来,冷声道:“皇后已与我势同水火,臣女也不介意彻底撕破脸!” “这宫中满是各路人马的眼线,皇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自然有人会去问!” 堂堂皇后和西疆暗中有过联络,无论陛下还是太后都会调查到底! 德妃瞧着她老谋深算的模样,笑出声,“本宫倒该庆幸,并未和你为敌!” “当年皇后为什么去西疆,本宫知道原因。” 德妃站起来,痛的倒吸口气,整个身子靠在谢洛笙的肩膀上,缓声道:“那位皇女的生母,是皇后侄女的贴身丫鬟。” 德妃话落,谢洛笙满眼震惊。 走到菩萨像面前,德妃伸出手,对谢洛笙道:“你用内息把它稳住,本宫拿到平安扣就告诉你一切始末!” 谢洛笙方才被皇后折磨的不轻,现在扶着德妃已经费尽全力...... 双目看着菩萨像,谢洛笙没有半分犹豫,扬起手,体内仅存的内息绽出护住菩萨像的裂缝。 没有皇后刻意刁难,这尊菩萨像勉强撑得住德妃伸进去的手。 小心翼翼的取出菩萨像里的平安扣,德妃脸上露出欢喜。 谢洛笙看着她的手背,那里已经被冰块冻的通红! 德妃——算的上一个好母亲! “怎么可以就这么拿出来...” 身后风巧慧发出不满。 谢洛笙瞥眼,朝鬼鬼祟祟的风巧慧和柳水儿扫了一眼。 两个人一惊,终究骨子里就带着对谢洛笙的惧怕,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开。 冰凉的平安扣贴在肚子上,德妃哄着肚子里的孩子,握着谢洛笙的手朝前走,慢悠悠道:“湘域和西疆十几年前结为同盟休战,为亲上加亲,那位西疆王爷和湘域的姑娘有了婚约。和西疆王爷有婚约的正是皇后的侄女南宫潇潇。” “谁也没想到那位西疆王爷没看上南宫潇潇,反而和她的侍女搅合在一起。西疆王爷不但退了和南宫潇潇的婚事,还私下和侍女私定终生。” “西疆王爷死在北祁的时候,南宫潇潇也因情伤而死。皇后和南宫潇潇关系极好,那段时日整日以泪洗面,在皇后去香山之前,听闻那侍女生下了西疆王爷的孩子还被送到西疆由城主抚养,尤为暴怒。” “那夜,皇后偷偷去了西疆,想来是奔着替南宫潇潇报仇的心思去的!等皇后回来,宫中暗卫不知传来谁的消息,陛下和皇后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随后,皇后自请带着太子去了香山。” 德妃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溢出浓郁的讥讽。 谢洛笙撇下眼,神情微闪。 那日宫中暗卫传来的......恐怕是钟凌寒和南宫夫人的消息! 算算时间,南宫夫人......已死! “皇后回来时西疆并没有传什么皇女失踪的消息,想来因为某些原因,皇后并没有动手。” 德妃回去寝殿,自嘲笑道:“没想到当年我一时好奇调查来的事,竟然在今日还用的上。” 视线落在谢洛笙方才刻意掉出来的令牌上,德妃幽幽道:“既然你来宫里是想知道那令牌的秘密,不如去一趟养心殿,直接问陛下!” 第五百八十二章 黑骑令 陛下? 谢洛笙心思沉了沉。 这件事......当真可以直接问陛下吗? 德妃没有再说什么,吩咐宫女关上殿门。 谢洛笙低着头定定的看着手里的令牌,猛地握住,朝养心殿走去。 “陛下,沙湖县主来了。” 看见她,养心殿伺候的公公并不意外,恭敬的朝里面开口。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淡淡的应了一声。 谢洛笙迈步进去,跪在地上,“臣女谢洛笙,参见陛下。” 皇帝瞧了她一眼,“起来吧。” “臣女......” 谢洛笙话音未落,皇帝朝她招手。 “把你给皇后看的令牌拿给朕看看。” 谢洛笙心底蓦然寒凉,从地上起身,双手将令牌呈了上去。 御花园发生的一切,陛下果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他为何没有去养心殿替德妃解围...... 黑色的玄铁令牌握在手里,皇帝俊朗的脸上爬上一抹沉重,放下奏折,伸手取出一本书,连带着令牌丢给谢洛笙。 “皇后口中的黑骑,你看是不是这书中记载的东西?” 谢洛笙下意识接住皇帝递来的令牌和书,将书打开,第一页正画着一个黑色镶金的符号。 拿起手里的令牌和书上对照,上面的花纹和令牌背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是!” 谢洛笙点头,伸手翻阅下一页。 看着书上记载的一行小字,谢洛笙眉心紧皱。 “以黑血为底,刻上鸢尾花印,完整玄铁打磨成圆形再添湘域之蛊,合为黑骑令,可诏令湘域数百黑骑。” 黑骑,原来是军队的名字! 这枚令牌......便是黑骑的虎符! “黑骑是湘域传说上千年之久的神兵,正因为有这只神出鬼没战无不胜的军队,北歧一度被湘域压着抬不起头。” “直到北歧第三代君王始皇帝率领万千将士突袭,冲入湘域杀尽黑骑,北歧方才扬眉吐气,逐渐和湘域平起平坐。” 皇帝的声音威严的响起,“早在五百年前黑骑便已经被北歧赶尽杀绝,这块黑骑令只作为历史之物流传,成为湘域人眼里的不可侵犯的圣物。你拿着它竟能吓唬到皇后,湘域之人当真可笑!” 批阅到最后一份奏折,皇帝锐利的双目悄无声息的落在谢洛笙的脸上,一股威压席卷而去,幽声问道:“这枚黑骑令,为何出现在你的手里?” 谢洛笙强忍着扑面而来的狠历,恭敬道:“此物乃是外祖故人所赠!” “为留下这枚黑骑令,外祖的故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枚黑骑令的秘密隐藏十年之久,如今外祖故人将它交给臣女,希望臣女能解开它的秘密!” 谢洛笙忽然跪下,双手奉上黑骑令,恭敬道:“臣女不敢欺君,陛下若有所忌惮,请陛下取走此物!” 鹰隼的视线在头顶停留了许久,谢洛笙额头冒出汗,忽的,头顶威压散开。 “此物既然是安平侯的故人送给你的礼物,朕岂有取走之理。” “当年朕没能给她父亲一个体面,这道圣旨你拿着,她们要是想好了,随时回京。” 皇帝从桌子上拿出一道圣旨交到她的手里,谢洛笙下意识握住,震惊的看着皇帝。 上面的墨迹已干,显然在她来之前皇帝就已经将这份圣旨写好。 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谢洛笙目光晃了晃。 她不敢想,若她欺骗了陛下,会有什么后果! 第五百八十三章 蒲风吟去哪了 从养心殿出来,谢洛笙的双脚还有些漂浮。 “你想调查当年之事,朕不会阻止。听闻你四弟已经被安平侯收为徒弟,既如此,早些让谢琛独当一面,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 “西疆皇女之事朕知道安平侯和陈爱卿都在找,此事朕放手交给他们,必要时刻你可带着朕的口谕允许他们动用将士的力量。尽快,找出西疆皇女!” 谢洛笙拳头握了握,呼吸发凉。 陛下,对外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一缕幽香从空中飘来,谢洛笙闭着眼,向后靠了过去。 一抹黑影出现在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怕了?” 钟凌寒迤逦的声线分明满是讥诮,却让人无比安心。 谢洛笙摇头,轻声道:“陛下本就忌惮外祖,他如今肯对我坦然相告,倒让我更放心些!” “放心?” 搂着她的手力道加重,掌心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揉着,钟凌寒咬上她的耳尖,似笑非笑道:“在宫中招惹皇后,这么虚弱的时候散尽内息,你这样在宫中行事,为夫可不够放心!” 谢洛笙耳尖被他咬的通红,肚子里一直忍着的胀痛在他的按揉下缓解了几分,下一刻,如山洪般爆发! 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谢洛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轻声问道:“你,一直都在?” 钟凌寒撇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薄唇动了动,“若为夫没看见,你恐怕要死在蛊毒之下!” 她虽然有天赋,但毕竟刚学会内功没几日,加上和南宫穆那一战重伤未愈,便是拼尽全力也抵不过皇后的杀心! 昨夜她身上的毒刚解,今日又受重伤,这个女人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谢洛笙一早察觉到皇后的蛊毒并不是单纯靠自己解开,现在才明白竟然是钟凌寒暗中相助。 他这是......想让她吃些教训,但又舍不得她真受伤,所以只减轻了皇后的蛊毒力度! 谢洛笙撇了撇嘴,唇角蠕动,轻声道:“多谢。” 钟凌寒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幽幽道:“你说什么?” 谢谢? 他从不需要她道谢! 谢洛笙的偏头,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很快离开。 “我并非刻意和皇后对着干,只是她对我怨恨颇深已经不能缓和!这次的教训我记下了,皇后武功非同一般,你要小心避开!” 谢洛笙在他鬼魅般靠近之时迅速后退,脸上露出几丝迫切,“黑骑令的秘密已解,我必须去找蒲婶娘!” “太后还在歇息,你...留在宫里陪陪太后!” 谢洛笙快步赶到宫外,留下知秋等太后醒替她表达歉意。 “小洛笙,你终于出来了!” 陈宁宁激动地朝谢洛笙招手,“我爹让我等你,你若要出京,让我陪同!” 陈大人怕她危险,其次,也想知道蒲风吟在哪! 谢洛笙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点点头,急切道:“去河头村!” 马车一路疾驰,刚到河头村,谢洛笙掀开车帘,看见长公主阴沉的脸。 她朝谢洛笙走过来,一掌拍在马车边沿,犀利道:“蒲风吟,去哪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死祭 天色霎时阴沉,谢洛笙从马车冲了出去,踉跄的打开栅栏。 屋内——空空荡荡! 蒲风吟,走了! “怎么会这样!两日未到,蒲婶娘去哪了!” 谢洛笙担心蒲风吟的安危,双目扫在屋内,这院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小姐!” 知秋和知夏闻训一路跟过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四周,眉眼震惊。 “是不是遭贼?” 知夏警惕的看向四周,小声问道。 谢洛笙摇头,“屋子里什么都没少!” 况且蒲婶娘武功不低,她的丈夫那位壮汉也不是一般人,若是遭贼不会被掳走! “东西少了!” 知秋看向地面,沉声道:“那位夫人磨的兵器,都不见了!” 谢洛笙心神一怔,眉头拧了起来。 “蒲婶娘...去杀人了!” 谢洛笙终于想明白她一直觉得怪异的地方! 当日蒲婶娘将东西交给她时的神情分明是死前的决然,还有她一直磨刀,显然兵器她很快就要用到! “两日,她给我两日,说明两日后她要动手!” 谢洛笙顿时焦灼,她不知道蒲风吟要去哪! 更不知她要杀什么人! “谢洛笙!说!你把那个贱人藏在哪了!” 长公主阴狠的跟过来,准备命人把谢洛笙抓走,听到她这话顿时僵住,冷声问道:“什么两日?” 谢洛笙拦下警惕的知秋和知夏,沉声道:“蒲婶娘让我两日内再来,两日后她似要去其他地方!” 陈宁宁紧张的抓着谢洛笙的手,随时准备抽出腰间的佩刀和长公主拼命。 长公主却没有再动作,怔怔的看着谢洛笙,一字一句道:“两日后,是西疆王爷的死祭!” 谢洛笙霎时抬头,瞳孔陡然放大。 南宫奕承的死祭! 蒲风吟若是因为这件事出门的话,她会去...... “西兰村!我知道在哪,小洛笙跟我走!” 陈宁宁和她想到同一个地方,抓着谢洛笙的手冲进马车。 西兰村,南宫奕承曾救助过的村庄,也是林靖驰和陈范宁找到他的地方。 南宫奕承死后,西兰村整个村子彻夜哀鸣,成为北祁唯一一个摒弃北祁始皇帝,为这位西疆王爷树碑修建庙宇供奉的地方! 如果蒲风吟是为了南宫奕承死祭出去的话,必定是去那里! 车帘刚落下,一道华丽的身影强势闯了进来。 “长公主,我们不回京!” 陈宁宁紧张的浑身都在抖,在她眼里长公主不是一个好人,据她所知死在长公主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出门在外,她一个护院也没带,怕长公主对他们不利! 谢洛笙看着长公主苍白的脸色,几不可控的想起昨日她的失态。 能让长公主这般记挂,甚至屡屡出京的人,唯有那英年早逝的郑将军一个了吧! 长公主艳丽的眸子从她们脸上扫过,唇角扯了扯,端庄的坐在马车里,沉声道:“本宫不会和你们为难,只想找蒲风吟问清当年事罢了。” 纤纤玉手在裙摆上弹了弹,长公主的声音忽然犀利,“今日找到蒲风吟便罢了,若是找不到......” 第五百八十五章 西兰村到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谢洛笙握住陈宁宁紧张的手,淡声道:“长公主的目的与臣女一致,大可不必这般威胁。” 从怀中拿出皇帝交给她的圣旨,谢洛笙直勾勾的盯着长公主,沉声道:“陛下有旨,迎蒲婶娘回京。希望长公主也莫让臣女难做!” 谢洛笙的话足够顶撞,长公主略显惊奇的看着她,忽的笑了,“你倒是有胆子!” “放心,我只想知道郑恒的死因,对蒲风吟这条命没兴趣!” 马车内顿时寂静,长公主疲倦的靠在窗沿,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一片红痕——那是林沐阳把她打晕留下的痕迹! 谢洛笙看着长公主,她的神态和平日在宫内完全不同,昨夜虽像个沙袋一样被林沐阳丢给林苏豫还回长公主府,但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此刻她的心里,只记挂着旧日情郎的死因,而这个人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惦记了十年! 谢洛笙心头微跳,竟然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递上一块糕点,淡声道:“路途颠簸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公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长公主甚少被人关怀,身子僵了僵,迟疑的接过糕点。 忽然,握住谢洛笙的手,指腹压在她的脉搏上,扯唇道:“毒解了...你倒是幸运,有那么多人替你奔波。” 谢洛笙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拧眉想问。 长公主却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咽下手中的糕点,痴痴的看着窗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 “这片草地,年少时我曾和他来过,纵马奔腾好不惬意。” 谢洛笙松开握着手腕的手,顺着长公主的视线朝外看,绿油油的草地冒着新芽,美不胜收。 “若当年他能回来,我也该身着嫁衣在这里等他!” 长公主犀利的眉眼下涌出浓郁的哀色,陈宁宁害怕的往谢洛笙身边躲,拉扯着她的衣服,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娘说我爹回来的那一年,长公主跟疯了一样每天都在京郊外等着。穿的一身红,吓坏了不少人!” “最后是高祖皇帝实在看不过眼,命人强行把她绑回来,半个月后就给长公主定了婚事。” 陈宁宁悄悄的跟谢洛笙说着秘辛,声音都急促了起来,“后来那位驸马暴毙,大家都猜是长公主下的手!娘说长公主是可怜人,驸马也是,连带着还让我对风巧慧好...呸,休想!” 谢洛笙捂住她的嘴,警惕的看着长公主的反应。 长公主唇角露出轻蔑,冷笑道:“陈家的丫头说话可要过脑子,本宫再怎么狠毒,也不至于谋杀自己的丈夫。” “他原本就身体虚弱,嫁给他区区两年自己受不住病痛暴毙而亡,可和本宫无关!” 长公主说的坦然,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谢洛笙拉着陈宁宁跪下,“臣女失言,请长公主责罚。” “起来吧。” 长公主懒得理她们,“这些事本宫从未辩解,也怪不得你们如此认为。” 掀开车帘的一角,长公主幽幽道:“西兰村,到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对打 几个人从马车上下去,漫山遍野的石像落在眼底,密密麻麻的令人恐惧。 西兰村三个字高高悬挂在头顶,一片房子搭建在荒野上,每一个都挂着白色的灯笼。 显然,这是西兰村村民为南宫奕承搭建供奉他的祭坛! 陈宁宁抓着谢洛笙的手,不甘道:“以前我来的时候,这里的石像还没有这么多。过去这么多年,这个村子的人对西疆王爷的崇拜只增不减!” 这个村庄......没有一点北祁的气息! 谢洛笙强压下心底的厌恶,带着陈宁宁朝前走。 猛地,她看见了蒲风吟。 “南宫奕承,你这个该下地狱的罪人,不配拥有别人的供奉!” 犀利的叫喊痛彻心扉,尖锐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恨意凶猛的涌出来。 谢洛笙一怔,只见蒲风吟举起手里的锤子,狠狠地砸掉眼前的石像。 和长公主对视一眼,几个人同时加快步伐,冲了过去。 “哗啦!” 蒲风吟一下又一下的踢翻捣毁石像,一脚踩在上面,像是对南宫奕承一般将它挫骨扬灰! 壮汉一言不发的跟在蒲风吟的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四面八方聚集的村民。 “快把那个疯女人打死!她怎么敢损毁南宫王爷的石像!” 凶狠的村民尖叫着冲过去,谢洛笙眸光一凛,想去帮忙,身后传来打斗声。 “靖驰兄!你别听西疆人的蛊惑!南宫奕承尸骨焚毁绝不是我的手笔!” 熟悉的声音让谢洛笙和陈宁宁同时愣住,空中炸开惊雷,眼前的草垛化为漫天草屑,她们看到两个人正兵戎相见! “外祖!” 谢洛笙惊愕的喊了一声,陈宁宁跟在后面叫道:“爹!” 陈范宁听见陈宁宁的声音,诧异的看过去,脸上露出薄怒,吼道:“别过来!” “砰!” 林靖驰再度冲过去,扬起手一掌击在他的脚边,青色的衣袍飞舞在空中,满脸煞气。 “当年你我兄弟五人何其自在,如今就剩下你我二人!当年我喝多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但你砍杀奕承兄弟的狰狞直至今日我还记忆犹新!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和老夫解释过半句,老夫一直在等,等你向我解释你的清白!” “没想到我没等到你的解释,却等来奕承兄弟尸骨无存的消息?” 林靖驰身上猛然炸出三股内息,地面咆哮,顷刻间地动山摇,无一不充斥着林靖驰的暴戾。 陈范宁握住手里的长剑,紧咬着牙,大声道:“我从不后悔杀南宫奕承,林兄,你莫要被西疆人蒙骗!” 林靖驰却像是完全听不见陈范宁的话,双眼犀利的看着地面上残缺的棺材,肩膀都在抖动。 陈宁宁摇晃着谢洛笙的胳膊,带着哭腔,“小洛笙你快救救我爹!我爹受不住安平侯的打!” 谢洛笙紧盯着林靖驰,双目放大,眉眼划过森寒。 外祖——不对劲! 脚步刚动,身后赫然传来响声。 “谢洛笙,你来晚了!” 一道内息紧跟而来,谢洛笙拉着陈宁宁避开,冷冷的看着身后的人。 “南宫穆!” 抽出陈宁宁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南宫穆,“你做了什么?” 南宫穆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忽然冲去,谢洛笙反应不及,手里的佩刀插入他的胸口,溅出猩红。 “安平侯!我叔父,死的冤枉!” 南宫穆手里的摇铃叮叮作响,血腥气一路传到林靖驰的身上,林靖驰双目赫然猩红。 又一击落下,陈范宁拼死抵抗,倒在地上。 “谢洛笙!” 陈范宁咬着牙,忽然朝谢洛笙嘶吼,“林兄中了蛊毒,夺走南宫穆手里的铃铛!” 第五百八十七章 认贼作父 蛊毒! 谢洛笙浑身泛起杀气,目光直视南宫穆,扬起手里的短刀狠狠朝南宫穆冲过去。 “什么人!也敢伤王爷的侄子!” 村民听到动静,一个接着一个冲过来,人人手里拿着火把,怒视着她,驱赶畜生一般将火把朝她们身上甩。 “想伤王爷的侄子,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陈宁宁被这群人气的不轻,愤恨的夺下村民手里的火把,哭嚎道:“他们是西疆人,是曾杀尽你们亲人的西疆人!你们怎么能认贼作父!” 村民一个接着一个发出嘲笑,恶狠狠又轻蔑的看着他们,平白生出一股自豪,“没有西疆王爷就没有我们,是西疆王爷教会我们怎么种粮食怎么存活!” “他说我们就是他的孩子!我们的父亲为北歧而战却差点死在战场,是王爷给他喂药,还让人把他们带去西疆治疗!” “而你们呢,你们这些北歧人自诩高贵,就知道打战什么时候关心过百姓的生死!我呸!” 说着,村民朝陈宁宁扑过来,眼底冒着绿光,猥琐的摸着下巴。 “你们几个小蹄子长的倒是不错,既然送到了我们嘴边,就让我们好好享用!” 谢洛笙一把抓住陈宁宁,一脚将扑过来的男人踹翻。 知秋手起刀落,砍下了男人的手指。 “啊!” 陈宁宁不甘的尖叫,看着远处摔在地上的陈范宁,不甘心道:“我爹,竟然为了保护你们这样的人失去武功,挑断筋骨!蒲将军和郑将军,竟然为了保护你们这样的人失去生命!” “你们不配!” 陈宁宁愤怒的涌起内息,寒风吹动火苗掉落在地上,无比肆虐。 南宫穆躲在他们的身后,朝谢洛笙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群人已经被洗脑,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祖宗是谁! “北歧人如此残暴,对自己的同胞都能下手,谢洛笙,你还是尽早归降,和我回西疆!” 南宫穆贪婪的看着谢洛笙的脸,瞎了的半边眼睛都在激动的抽搐。 谢洛笙唇角勾着凉薄的弧度,一字一句道:“你休想!” “叮铃铃。” 南宫穆伸出手,脸上迸出癫狂,“好好看着,这结局是你自找的!” 当着谢洛笙的面,南宫穆摇晃着手里的铃铛,猛地跺脚,一股内息顺着地面冲入林靖驰脚下,狠狠掀开地上的棺材。 伴随着撕裂声,南宫穆吼道:“皇叔,你将北歧看的那么重要,谁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死在你好兄弟的手里!” 林靖驰猩红着眼直直的看着地上的棺材,呼吸颤抖,一时竟老泪纵横。 知夏怔怔的看着南宫穆手里的铃铛,,忽然捂住头,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见过这个铃铛! “既然蛊毒是由铃铛而起,为什么只对安平侯一个人有作用?” 长公主靠近不了蒲风吟,只得站在谢洛笙的身侧,满脸不解。 南宫穆听见她们的声音,得意的涌出笑,“为什么?你们可以猜猜!” “你手里的蛊,引着外祖的心性!外祖越是至情至性,你就越容易控制他,是不是!” 谢洛笙虚眯着眸子,已经看穿了南宫穆所谓的蛊毒。 缓缓直起腰,目光犀利,刹那的寒风吹动她的衣袖,她站在那一动未动,身形如雪山上的千海莲傲然挺立,更似艳丽的牡丹放肆绽放。 村民面面相视,为首的那个男人眼神如狼一般凶狠,护着南宫穆,轻蔑道:“看穿又如何,你这种北歧的草包,凭着狗屎运猜对一次就以为能赢?你绝不可能靠近铃铛一步!” “呵。” “是吗?” 谢洛笙喉咙溢出冷笑,忽的,气息骤然森寒。 陈宁宁只感觉到身侧掀起一股清风,下一秒,她已经冲到南宫穆的面前,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五百八十八章 磷火 “你怎么会......” 南宫穆诧异的看着她,捂着脖子咬牙切齿,“你不是内息散尽了吗?” 谢洛笙阴沉沉的看着他,墨发随风飞扬,幽冷道:“你倒是在北祁皇宫布了不少眼线!” 连她和皇后对峙散尽内息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 “我所学的武功,可没说全都要内息辅佐!” 谢洛笙寒谋霎时犀利,扼住南宫穆挣扎的手,猛的使劲,刹那间,漫天锋芒汇聚。 手腕猛地使劲,南宫穆霎时脸色涨红! “这是...你们北祁那老不死的娘们会的招数!不用内息也能调动气力!你原来,原来是她的徒弟!” 南宫穆眼底溢出猩红,激动地哈哈大笑,忽然,脸上迸出狠厉。 抬手,一巴掌锤打在谢洛笙的肩膀上,赫然将她压下,脸上的半边面具透着狰狞的光。 “真好!谢洛笙,你可真是个宝贝!” “我若杀了你,安平侯没有了外孙女,那老不死的娘们失去了徒弟,钟凌寒那个蠢货也失去了爱人......这笔买卖格外划算!” 南宫穆的内息强势的将她压的一动不动,谢洛笙呼吸冷了下去,憎恶的看着他。 这个人,恢复内息竟然如此之快! 下巴赫然被他掰住,狰狞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底。 “可是我舍不得你这张脸,你这脾气也合我胃口!还是。。。在这办了你,让你乖乖跟我走,成为我的奴隶比较好!” 一群村民兴奋的叫好,陈宁宁愤怒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冲过去,“你们谁敢!” “放开小姐!” 知秋咬紧牙,双眼猩红的砍断村民手里的火把,翻身却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穆开始脱衣。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南宫穆,双目直视他那双根本没有情色的眼睛,指尖微动,悄无声息的抓住地上的火把。 “轰隆!” 惊雷落下,艳丽的衣裳忽然在眼前飘扬,南宫穆被一掌推翻踩在地上,没有人看到谢洛笙是如何绝境逃生。 火,随着风点燃在她的身上,一缕缕的火苗在她的衣裳上跳动,蓝红相间,妖冶的仿佛鬼魅。 四周,寂静无声。 村民面面相视,看着这个站在面前耀眼的女人,忽然膝盖发软。 “她是...神女!” 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躲在角落里浑身战栗。 南宫穆倒吸口凉气,五官都在抽动。 这个女人...疯了! “小洛笙!” 陈宁宁哽咽的扑过来,慌乱的替她扑灭身上的火。 谢洛笙忽然握住她,指尖上跳动的蓝色火苗到了她的胳膊上。 没有一丝温度! “这.....” 陈宁宁哭泣的脸顿时僵住,又想哭又觉得惊奇又想笑,所有的表情聚集在一起抽搐的不像样子。 “磷火。” “不会灼伤!” 谢洛笙淡淡的开口,擦去脸上的灰尘,对陈宁宁道:“夺下他手里的铃铛!” 南宫穆刚才被忽然出现的“火人”吓住,下意识松开手这才有了谢洛笙的反击,此刻他被谢洛笙踩在脚下,分明感觉到肋骨断了好几根。 强烈的羞辱感传遍全身,激动的瞪大眼睛,陈宁宁凑近之时猛地出招。 谢洛笙早就等着他,女王蜜加上白色的粉末一同塞进他的嘴里,刹那,无数蜜蜂闻讯而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揭开当年真相 “你!” “又是这招!” 南宫穆内息动了十足九,吸引来的蜜蜂数不胜数,痛苦的倒在地上护住头。 “叮铃!” 陈宁宁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铃铛,丢给陈范宁。 “林兄!” 陈范宁抓住铃铛,却不知如何使用。 林靖驰看着他,双目红的厉害,咬牙道:“你该不会以为老夫真的被那铃铛控制,不能自主?” “什么蛊毒,什么控制,都是假的!” “老夫不想伤你,奕承兄弟的尸骨你藏在哪里,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这么多年你给老夫一个解释!” 林靖驰只觉得浑身发燥,不知拼了多力气才堪堪把打人的冲动压制。 愤怒的迈步,脚碰到那棺材,依稀看见南宫奕承朝他笑。 “陈范宁,你快说话!” 林靖驰体内躁动的厉害,掌心几不可控的涌出大量内息。 陈宁宁不住的摇头,嘶吼道:“不可以!爹你快躲开!” 村民个个拦住他们,激动地看着林靖驰扬起来的手,欢喜道:“王爷的仇,终于要报了!” “陈范宁这个杀人的罪人!让他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要以命抵命!” 谢洛笙一脚踢翻村民,想冲过去拦住林靖驰。 村民中为首的男人用身躯挡在她的面前,狰狞道:“陈范宁该死!安平侯也该死!你们这些人都该给王爷陪葬!” “陈范宁你说话!” 林靖驰胸口暴动的厉害,惊雷滚滚,刹那间乌云密布,林靖驰一掌劈了下去。 电光火石,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扛着南宫奕承的石像挡在陈范宁的前面,那石像瞬间砸的七零八碎! “你住手!” 蒲风吟愤怒的打在林靖驰的身上,双手伸开,护住陈范宁,凄惨道:“南宫奕承给你们下毒,残缺你们的心智,让我爹和郑恒相互砍杀致死!陈大哥为了保护你,别南宫奕承挑断筋脉失去武功成为废人,所有人为你至此,你怎么能还如此咄咄逼人!” “风吟!” 陈范宁握住她的胳膊,紧皱着眉不让她说。 林靖驰震惊的看着她,手心的内息凝住。 “你是...” 蒲凤吟甩开陈范宁的手,迎了上去,哽咽道:“靖驰叔,我是风吟啊,蒲天一的女儿蒲风吟!” “蒲,风,吟。” 林靖驰声音吐的极慢,顿时老泪纵横。 “你,你没死!” 蒲风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靖驰叔是你救了我,你忘了吗!” “当年在那家客栈,南宫奕承要杀我,是你砍伤他救了我,你忘记了吗!” 蒲风吟歇斯底里的哭嚎,猩红的模样刺痛林靖驰的眼睛。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家客栈里,他接住了南宫奕承烤好的全羊,切好了放在桌子上。 他的副将也是他多年挚友蒲天一坐在他的左侧,他当时最看好的新人郑恒他的小知己坐在他的对面,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陈范宁坐在他的右侧,他当做女儿待的蒲天一的孩子蒲风吟笑嘻嘻的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一起夹起烤全羊的肉。 所有的事故,就从那一刻开始! 他们眼前一阵漆黑,勉强听到南宫奕承的声音,那个他以为是对北祁最友好的西疆王爷——他在笑! 他亲眼看着蒲天一和郑恒失了心智,举起手里的砍刀,相互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第五百九十章 好好活着 怎么会这样! 这都是什么记忆? 林靖驰痛苦的抱着头,额头青筋暴动,四周风声鹤唳,顿时电闪雷鸣,赫然炸开。 蒲风吟噙着泪站起来,踉跄的朝林靖驰走过去,痛苦的吼道:“南宫奕承是西疆最恐怖的人,他怀揣着最恶毒的心思靠近我们,他带我们去的那间客栈他早就布满了人!” “他花言巧语,用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相信他对北祁的善意,林叔你这么谨慎的人都被他所骗,带着所有人和他结为异姓兄弟!” “那天在客栈他说要给我们品尝西疆特色,抓来一只羊架在火上要烤给我们吃。可是那只羊……他下了让人迷惑心智的毒!” 蒲风吟字字句句歇斯底里,林靖池被她带着,一点点恢复那些恐怖的记忆。 “羊肉……是了,天一吃了肉,和阿恒打了起来,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是谁,只以为是敌人!” 林靖驰一步步的后退,神情惨然。 他想起来了! 南宫奕承那日狰狞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笑的格外酣畅淋漓。 他惯来在刀口上活着,拼死抵住了毒性要去组织蒲天一和郑恒,可是,他被南宫奕承抓住,灌下了毒酒! 南宫奕承挥舞起来的刀就在他面前高高举起,落下的瞬间——他被陈范宁推开,扛下了那一刀。 血肉模糊! 猩红的颜色染红了那间客栈,滔天的悔意遍及全身。 是他轻信南宫奕承,让这个西疆的罪人有机可乘! 因为他,蒲天一和郑恒才会死不瞑目! 他救下了哭嚎的蒲风吟,颤抖的去抚摸蒲天一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在他的手心蔓延,他无法原谅自己,拼尽全力涌出内息——他要和南宫奕承同归于尽! 关键时刻,他被推开了! 陈范宁红着眼用内息为引控制他的心脉,打碎他的胸腔暴戾,用一条胳膊为代价逼他忘记了所有一切! 晕倒前,他眼睁睁看着陈范宁爆发了全部的武功,砍下了南宫奕承的脑袋! 后来…… 忘记了所有一切的他,还将南宫奕承当做最好的兄弟! 他为了南宫奕承那个魔鬼,恨毒了自己的好兄弟陈范宁,十多年来不交流,甚至今日还和陈范宁动手!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林靖驰高大的身影骤然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黑发,刹那白头。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那边,眼泪止不住的滚了下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靖驰,悲哀将他紧紧包裹,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是老夫的错!老夫……该以命相抵!” 林靖驰双目染上黑色,喃喃自语。 忽然,强大的内息涌了起来,狂风肆虐,林靖驰抬手,要杀了自己! “林兄!” 陈范宁猛的扑过去。 “砰!” 地面炸开三米高的窟窿,陈范宁紧紧抓着林靖驰的手,喉咙哽咽,摇头道:“这不怪你!” “林兄!这不是你的错!” 蒲风吟冲过去,推开陈范宁,握住林靖驰的肩膀,拼命摇晃。 “就是因为都知道林叔一定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自尽,所以陈大哥才会宁肯自己蒙受不白之冤也不解释,我爹才会临死前让我不要提这件事带着娘离开京城!” “所有人都是为了保护你!林叔!你是我爹他们的神明,他们用命保护你,你怎么能想死!” “当年被南宫奕承欺骗的不止你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有份!如果我爹和郑大哥心里没装着事能稳住心智也不会那么容易中毒!” 蒲风吟扑在林靖驰的怀里,嚎啕大哭,“这不怪你,不能全都怪你!你把命留着!我爹他们都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第五百九十一章 铃声 蒲风吟的声音悲戚的传遍每个角落,谢洛笙掀开拦在前面的村民,冲了过去。 “外祖!你不能死!你该活着,替蒲将军和郑将军报仇!” 谢洛笙双手攥的很紧,眼神如火,灼烧着林靖驰的心神。 陈范宁,蒲天一,郑恒甚至蒲风吟,所有人都知道外祖赤诚的秉性,他心有大义,绝不允许因自己导致发生这些惨剧! 他们知道外祖一旦恢复记忆必定自戕赎罪,所以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言,让外祖忘记这些痛苦! 她感激他们,却也不后悔揭开所有真相! 外祖他该面对! 曾经的这些过往,他该自己面对! 林靖驰双目已然没了聚焦,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发顶上的玉冠碎裂,散开一头白发。 “林叔,你怎么了?林叔!” 蒲风吟发现了不对劲,担心的去推林靖驰的肩膀。 南宫穆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徒手捏死一把蜜蜂,哈哈大笑。 “老天帮我!你们居然能让安平侯心智动荡至此,这下蛊毒当真可以把他变为木偶,任意驱使!” 南宫穆说着就去抢地上的铃铛,陈范宁猝不及防被推,铃铛再次落入南宫穆的手里。 “西疆人!你们敢对郑恒下手!你们这些畜生!” 谁也没想到长公主忽然发作,一刀插在南宫穆的后背。 陈宁宁踢开南宫穆,夺下铃铛。 然而,南宫穆早已摇晃驱使,吐出了命令。 “林靖驰,杀了他们!” 谢洛笙抱住林靖驰,哑声道:“外祖!你是北祁视为战神的安平侯,你若被迷惑日后北祁边境不宁,又将动荡!你有强大的心智和毅力,绝不能被区区蛊毒所迷!” 蛊毒靠迷惑心智为引发作,外祖最在乎的就是北祁百姓,她只盼能用北祁百姓的安危让外祖清醒! 南宫穆嘴角一勾,缓缓鼓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样都还没动手,安平侯果然不凡!” “可惜啊,他在来时就中蛊,就算记忆恢复也未能让理智清醒,不解开心结永远就只能被蛊毒所累!” 南宫穆得意笑出声,脸上被蜂子蛰出的脓包化脓,越发可怖! 谢洛笙和蒲风吟对视,齐齐看向地上的棺材。 那是——让林靖驰中蛊的心结! “林叔!西疆人,是玩弄心计的好手!” “南宫奕承的尸骨存在这里十年都没事,为何今日您来了就毁了?” 蒲风吟疯了一样砸掉南宫奕承的石像,愤怒嘶吼:“因为他们要控制你!要让你误会陈大哥!” “陈大哥为什么出现在这?因为受了他们的挑拨!你清醒点!陈大哥没有损坏南宫奕承的躯体,他若是想毁,十年来早就毁了!” 蒲风吟最后发了狠,踹翻棺材,怒吼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就该知道南宫奕承是个魔鬼!这样的魔鬼活该五马分尸!” “你不想替我爹他们报仇吗?若他躯体还在,把他挫骨扬灰的人,应该是你!” 林靖驰瞳孔赫然放大,心神震动,看起来极为痛苦。 南宫穆欣赏着他们的挣扎,冷冷一笑,“没有解蛊术,就算他强行恢复理智,也只会成为一个废人!” “你们北祁这些废物,绝不可能救的了他!” “叮玲玲!” 铃铛在空中忽然发出响声,南宫穆闭嘴,惊愕的抬头。 风声阵阵,只见漫天黄沙下知夏拿起陈宁宁手里的铃铛,缓缓站在他们的面前,双目浑浊,凭着意识摇动着手。 悦耳的铃铛声穿过每个人的耳里,知夏茫然的看着四周,手落下,闭着眼,晃动出刻在骨子里的声音。 第五百九十二章 解蛊铃 悠扬的铃声在空中响起,南宫穆震惊的看着知夏,不可置信道:“这是湘域特有的解蛊铃,你怎么可能会摆弄!” 谢洛笙挡住愤怒的南宫穆,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那幅画上的小女孩,就是知夏!” 知秋慌乱的从衣袖里拿出那幅画像,颤声道:“当年木师兄把她带到师门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衣服!半夜,她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哼着曲调,说这是她的娘让她必须记住的曲子!” “啊!” 林靖驰骤然嘶吼,浑身青筋暴动,双眼充斥着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 谢洛笙眸光微沉,顾不得知夏很有可能就是西疆走失皇女的消息,冲到林靖驰身边,将他扶住。 “噗!” 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林靖驰散尽周身的气力,滔天的内息卷起一道又一道的飓风,整个村庄顷刻间被尘土掩盖。 谢洛笙紧紧抓住林靖驰,试图调动内息帮他。 丹田空空如也,她的身体已经透支,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 冷汗从额头上滴下来,谢洛笙忽然生出一股无力! 她太弱了! “笙儿,外祖没事!” 关键时刻,林靖驰拍了拍她的手背,浑浊的眼睛恢复澄澈。 谢洛笙一喜,看向蒲风吟。 蒲风吟脱力一般跌在地上,哑声道:“林叔的蛊毒解了!” 陈范宁倒在地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笑出声。 四周充斥着血腥,林靖驰一一看着他们,脸上溢出惭愧。 心口的浮躁随着铃音渐渐消失,苍老的转动眼睛,挣扎的伸出手。 “蒲家娃娃,陈贤弟……” 林靖驰所有气力都用来和蛊毒相抗,此时吐出一句话,再发不出声音。 “外祖你别说了,笙儿带你回去!” 谢洛笙扶着他起来,蒲风吟接过手,几个人同时看着南宫穆和一群村民。 南宫穆受重伤,行动不便,阴沉沉的看着谢洛笙,视线移到已经怔住的知夏身上,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们剑拔弩张的局面,唇角露出邪气。 “沙湖县主,你这丫鬟看起来不错,不如送给我吧!” 知秋愤然抽出匕首护在知夏前面,谢洛笙讥讽冷笑,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娘……” 知夏忽然叫出声,她手里的铃铛不由自主发出声音,杂乱的让人轰鸣。 知夏任由手里的铃铛带着她的胳膊摇晃,整个人神思恍惚,仿佛已经被那铃铛控制! 谢洛笙目光一凛,大步走过去。 “解蛊铃充斥着历代湘域圣女的血,每年都有上百人献出内息积存在里面。这个丫鬟明显被解蛊铃引的没了魂魄,贸然上前你会被里面的内息崩开,到时候可死不瞑目!” 南宫穆痴痴地笑出声,笑声忽然停下,唇角染着狠意,“不过你要是不救她,以她这模样必定成为一个傀儡,三日内暴毙!” 南宫穆哈哈大笑,紧紧盯着谢洛笙,兴奋道:“谢洛笙,你打算怎么办?是你死,还是让她死?” 谢洛笙一眼冷冷扫过去,看着知夏迷茫的模样,心底发疼。 “小洛笙!” 陈宁宁看出她的意图,抓住她的胳膊,朝她摇头。 谢洛笙宽慰的朝她笑了笑,迈步走了过去。 长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下意识开口,“西疆人目的不纯,你可能会死!” “那只是一个丫鬟!” 谢洛笙眉宇闪过寒气,幽声道:“她不是丫鬟。” 她们是她的朋友! 停在知夏面前,谢洛笙目光凛然。 赫然握住知夏的手,谢洛笙眼中清明没有丝毫惧怕,直视知夏的双眼,一点点抽出铃铛,轻声道:“知夏,你若不醒,我便和你一起死在这!” 第五百九十三章 铃铛碎了 “不!不可以!” 知夏忽然激动,双目震动,浑身的力气开始散乱,铃铛叮叮作响,平白激起一阵风! 强大的风力从她手中窜出,拉扯着她的胳膊,像是要生生把她们分离开。 知夏感觉到谢洛笙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猛地睁眼,“谁也不能碰小姐!” “嘭!” 刹那——知夏手里的铃铛四分五裂! 斑驳的光点从铃铛里飘出来,天边赫然出现一道晚霞,笼罩了整个村庄! “你居然把她叫醒了!” 南宫穆惊愕。 这怎么可能? “小姐!” 知夏紧紧握着她的手,仔细看着她,确定她就在身边,喃喃的闭上眼,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谢洛笙赶忙将她扶住,试探着她的鼻息,松了口气。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出现千百万个细小的血痕,那是铃铛破碎前对她最后的反击! “就凭你现在这样的身子,竟然能忍住这样的痛?” 长公主目露诧异,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谢洛笙,视线停留在她不断冒着鲜血的手上,目光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谢洛笙神思震动,铃铛碎裂的那一刻她的耳膜受到冲击,现在脑海里还在轰鸣。 “你们...竟然把她害到这番田地!” 一道乌黑的戾气笔直冲来,谢洛笙抬头,木瑜从她手里夺下知夏,扬手狠狠给了村民一掌。 木瑜身上的暴戾宛如黑云,浓郁的杀气几乎不掩盖,一双桃花眼充满血腥。 “夏儿!” 木瑜低低的呼喊着知夏,小心的碰着她的脸,脸上流露出压不住的柔情。 谢洛笙心思一怔,抿唇看着他,目露深意。 木瑜很少叫知夏夏儿! 那些乞丐说过,第一次见知夏,她跟在一个八九岁男孩的身后。 而木瑜在西疆皇女失踪的那年,正好八岁! 一个念头终于在她的心里定型,有了足够依撑的证据! “西疆走失皇女,也叫夏儿,南宫夏!” 谢洛笙淡淡的开口,声音仿佛烈日里的厉风从木瑜耳里穿过。 木瑜俊美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很快压了下去,一心给知夏传着内息,全然当没有听见她的话。 南宫穆眯着眼死死盯着木瑜怀里的知夏,视线一直在破碎的铃铛上打转,忽然,有了片刻怀疑。 但是,他神情一派淡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唇角勾出若有所思的弧度,瞥了一眼谢洛笙和木瑜,却完全没有要问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场景,南宫穆忽然嫌弃。 “今日这一局,我又输了!” 擦了一把后背,一手的鲜血被他甩在地上,南宫穆鹰隼的视线落在谢洛笙脸上,残忍的露出笑。 他完全不在乎这个村庄被毁,也不在乎林靖驰他们死里逃生和解大团圆,更不在乎他身受重伤差点死在这里。 他的眼神里只有兴奋! 和谢洛笙为敌,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这样的快乐,他想一直持续下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 黑骑令出现 “可惜了,今日玩到最后,你们倒是破了我千辛万苦布的局个个和解,我想得到的东西还是没得到!” 南宫穆忽然失落,直勾勾的看着林靖驰和陈范宁,表情沉下去,脸上的半边面具都显得格外阴森。 谢洛笙警惕的盯着他,她看不懂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一步步倒退,带着知秋和长公主林靖驰汇合。 木瑜输送完内息,紧紧抱着知夏,默不作声跟在谢洛笙的身后,脸上冒出斗大的汗珠,显然用了气力。 谢洛笙瞧着他,不由自主的看着木瑜的后面,只见他身后的空空荡荡,松了口气。 她将自己折腾成这番模样,要是那个男人知道...... 她不敢想! “吁!” 不远处传来铁骑的声音,人马众多! 陈范宁神色一凛,仓促道:“西疆的人马来了,我们快走!” 今日这一场戏本就是南宫穆设计好的陷阱,若再不走,恐怕他们都走不掉! 陈宁宁扶住陈范宁,厌恶的瞪着南宫穆,催着谢洛笙走。 南宫穆邪气的瞧着他们,想要阻拦,身子动了一下,后背伤口裂开再度鲜血淋漓。 “看来,只能暂时放你们走了!” 南宫穆的声音略有些遗憾,“费尽心机还以为能问出那个东西的下落,今日倒是白费功夫!” 谢洛笙听不懂他的意思,皱皱眉,却也不想问,她不想横生枝节! 扶着林靖驰,快速带着这些人离开。 然而,南宫穆允许他们走,这个村的村民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你们把王爷的石像砸毁,还想全身而退?休想!” 为首的男人冲破对谢洛笙满身是火的恐惧,冲了过来。 有一个例子在前,渐渐地出现无数勇士。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这群已经忘记祖宗是谁的村名,眉宇浮出杀意。 “不必怕他们手里的火把,都是磷火,对我们没有任何伤害!” 陈宁宁重重点头,蒲风吟照顾着陈范宁和林靖驰实在腾不开手只得退到一边,长公主额头冒着汗双手发抖的拔出发上的簪子。 木瑜小心的将知夏塞进谢洛笙的怀里,轻佻的勾出袖口的软刀,“唰”的一下,暴戾尽显! “留他们全尸!” 前世木瑜在战场上将人当成万物一般戏弄的残暴谢洛笙记忆犹新,忍不住开口。 这群人着了魔一般执意想要她们的命,还和南宫穆合谋伤害外祖和陈大人,她没那么圣母让他们活着。 但要她看着这些人被木瑜五马分尸剁成碎片,她却也不忍。 这些,毕竟是北歧将士的后代! 该有的体面,她想给他们留下! 木瑜讥嘲的扯唇,面容乖戾,沉默了一会,却应了。 “属下谨记主母教诲!” 村民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可怖,挥舞着手里的火把,脸上顿时发狠,试探的朝他们挥舞了几下。 南宫穆靠在一边看戏,顺便添了几把火。 “皇叔心心念念要帮你们脱离苦海,他的尸身被毁,石像被砸,你们可要替他讨个公道!” 刹那,这些村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愤怒,喉咙扯出尖锐的吼叫朝他们冲过来。 “咚。” 谢洛笙接下一招,蒲风吟交给她的黑骑令忽然掉在地上。 南宫穆脸色顿时一僵,猛地站起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护着黑骑令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南宫穆一脚踢翻前面的村名,伸手去抢地上的黑骑令。 谢洛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劈手抢先,慌乱间还给蒲风吟,沉声道:“这枚令牌的秘密已经查明,它是湘域传说中的黑骑令,可号令百万雄师的虎符!但如今它已经没了作用!” 蒲风吟心中谜题终于揭开,扬起手里的黑骑令狠狠砸在要砍她的村名脑门上,冷声道:“湘域的东西,那就毁了吧!” 南宫穆脸色大变,飞身扑过去,五官扭曲在一起,尖锐吼道:“我看谁敢毁了它!” “这黑疙瘩我见过!是王爷曾经带着的东西!它已经被北歧人污染,我们把它砍碎净化烧给王爷!” 为首的村民也看见了这枚令牌,激动的朝村民呼喊。 村民们齐齐应声,劈手从南宫穆的手里争夺黑骑令。 南宫穆愤然抬手,黑色的内息重重朝这些人身攻击,狂风怒吼,整个个人如同地狱恶鬼一般掐住村民的脖子,狠狠扭断,阴鸷道:“我看谁敢!” 谢洛笙目光霎时冰冷,拉开陈宁宁躲开村民一击,看着如秃鹫一般阴狠的南宫穆,心神大震。 南宫穆来北歧的目的——是黑骑令! 那不是一块只剩下信仰无用的东西吗? 南宫穆为什么会如此在意! “西疆的那少城主这一掌下去,毁了自己大半丹田。” 长公主阴嗖嗖的站在她身后,冷笑道:“那东西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你竟然如此轻易让他得手!” 村庄的村民被南宫穆那一掌杀了数十人,为首的男人震惊的踉跄,“你,少城主,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王爷的东西!我们要烧给他!你为什么如此愤怒?你说过把我们当兄弟,你怎么能杀我们的人!” 看着所有人不解的眼神,南宫穆撇着身后。 铁骑将至,他再不是孤立无援! 南宫穆颤抖的握住手里的黑骑令,紧紧放在心口,深吸口气,嗅着它的味道,无比沉迷。 “黑骑令!我终于拿到了!皇叔,你用一生算计来的东西,还是到了我的手上哈哈哈!” 南宫穆笑够了,猛的睁开眼,组角忽的扯开残忍的弧度,戏谑道:“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皇叔把你们当自己的孩子吧!” 为首的男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哽咽道:“我那时十五岁什么都不会,连生存都是问题,是王爷教我手艺,他还把我爹救到西疆......” “是啊!皇叔把你爹救到西疆!那可是是西疆!西疆人难道会对你北歧人好?你好好想想,你爹,他回来过吗?!” 南宫穆厉声打断他的话,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止不住的嘲讽,“教你生存的手艺,那是皇叔为了赢得你们信任耍出的手段!他原本就是打算取得你们的信任后毁掉北歧的目的出使!” “至于你爹......” 南宫穆的眼神从这群村民的脸上一一扫过,脸上半边的金面具泛着冰冷的寒光,瞎了的那只眼都冒着绿光。 第五百九十六章 真正的下场 “你们的爹,你们的儿子或丈夫,他们被皇叔带回西疆,就被囚禁起来!” “你们以为他们过的是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你们错了!他们的日子才是人间地狱!他们被抓到西疆的第一天,就会被绑起来!日日夜夜被放血,打断了腿骨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里被放入各种各样的蛊虫。” “等这些蛊虫吸干他们的精魄,咬断他们的神经,啃食他们的大脑,护住他们的心脉,把他们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甚至没有血液但却不会死的傀儡!” 南宫穆说的兴奋,双手向他们展示那些场景,扬起手里的黑骑令,深深地吻了上去。 “湘域往日那战无不胜的黑骑就是傀儡!他们早就没了感情所以才不会怕死!你们的爹,现在就是新的黑骑!” “黑骑的调动必须要黑骑令,黑骑令里封存着那些蛊虫的王!只要我把这蛊王植入身体里,皇叔费尽心机才培养出黑骑,就全归我所有了哈哈哈哈哈!” 南宫穆大笑的声音仿佛惊雷在这些村民的耳朵里炸开。 空气陡然寂静,谢洛笙呼吸都泛凉。 南宫奕承,竟然如此恶毒! 陈范宁痛苦的摇头,捶胸顿足,“竟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他绝不是好人!” “嘭!” 所有村民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嘶吼:“这不可能!我爹还给我写过信!” “信?” 南宫穆握住身后用来的西疆将士,翻身上马,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那都是皇叔早就准备好的假信!我皇叔,可是个模仿字迹的高手!” “谢洛笙!” 话毕,南宫穆噙着笑朝谢洛笙摇手,一脸欣喜。 “皇叔死后我就一直在找黑骑令的下落,我认准它在当初杀了皇叔的陈范宁或安平侯林靖驰的身上!可惜啊,我始终没有找到!” “最后迫于无奈,我这么懒的人也要策划一个局让他们对峙,就为了引黑骑令出来!要是知道它就在你的手里,我何苦费这些功夫!” 眼神冷冰冰的落在知夏的身上,南宫穆挑了挑眉,“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父亲要的人还没有找到!” “我给你半日,你要愿意就把人给我带来,要是不愿意,半日后我立即离开北歧!” 顿了顿,南宫穆朝谢洛笙努了努嘴,凭空献出一吻。 “你这女人有意思,等我办好了大事,必定要把你拿下!” 谢洛笙蓦然看向他,视线锋利的宛如盘古之剑,满头黑发顺着风扬起,全身透着肃杀。 丹田的气力无法汇聚,谢洛笙尝试许久,都不能恢复一星半点砍断南宫穆的脖子! 陈宁宁紧紧抱着她,哑声道:“不能动!他的人太多,这里还是北歧边境,他出事西疆会立刻起兵,我们杀不了他!” 第五百九十七章 挚爱 “轰!” 整个村子南宫奕承的石像悉数倒塌。 村庄的人就跟疯了一样推到他们曾崇拜至极的石像和庙宇。 无数的哭嚎此起彼伏,这里霎时成了人间炼狱! 蒲风吟静静的看着他们歇斯底里,拳头紧紧地握住。 长公主脸色惨白的站在她们身边,艳丽的脸上挣扎了许久,声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郑恒,死时是不是恨极了本宫?” 她不敢自称我,只能用本宫二字提醒自己要坚强。 但是,她所有的伪装都在蒲风吟吐出的话里土崩瓦解。 蒲风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郑大哥死前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回去后他要辞去武将的身份,自行考科举以你最崇拜的翰林的身份迎娶你!” “郑大哥他啊,出发前在你的府邸门口呆了一夜,他怕你不原谅他不肯见他,所以最后也只把那根你丢下的发簪悄悄埋在门口。” 蒲风吟喉咙哽了一下,咬牙道:“他为了你,打算放弃前途,讨个让你安心的文职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他那样一个心智坚定的人,之所以中南宫奕承的毒,就是因为当时的他怕自己的文采不够出众,不能考上前三甲让你扬眉吐气,给你过好日子!也怕你......真的不爱他了!” “他想的太多,意志才不坚定,才会中蛊毒,和同样操心病重的我娘怕我娘撑不住年底的我爹一起......互相乱刀砍死!” 长公主震惊的向后退,紧紧抓着衣角,美艳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愤然道:“你胡说!他,他明明不愿意!” “他是因为不愿意听我的话,做文职,所以才和我吵架,才会答应和安平侯离开京城......你骗我!” 蒲风吟悲哀的看着她,冷笑道:“林叔对他有恩,郑大哥自然要跟着林叔保证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他是把那次出行当做对将士,对他保家卫国忠心的一次体面告别!” 蒲风吟转动了一下身子,定定的看着长公主,认真道:“郑大哥,爱极了你!” 长公主跌到地上,不可置信的摇头。 忽的,哭出声音。 “既然这样,好好听我的安排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和我吵架!我...我明明只是赌气!” 蒲风吟咬着下唇,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终于气不过,狠狠给了长公主一个耳光,大吼道:“他不想被人说长公主嫁给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就算是文职,他也要堂堂正正的参加科举考出头!” “他想给你风光无限,保你一生无虞!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这么自私!郑大哥他明明是个英雄,他该是凭借功绩封侯拜相的英雄!” 蒲风吟同样跌在地上,无比悲哀。 长公主胸口充斥着悔意,忽的,那样高贵无比的长公主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蒲风吟拉住她的手,不甘道:“郑大哥希望你活着!他死前,吐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他的姑娘能无忧无虑的活着!” “长公主,这些年你在朝中的威风我略有耳闻,希望你真的没有辜负郑大哥对你的期待!” 谢洛笙站在一侧,为郑恒对长公主的感情动容! 看着长公主和蒲风吟抱头痛哭,心底一点点凉了下去。 若没有当年那些事,长公主或许已经和郑将军终成眷属,外祖和陈大人以及蒲将军也能日日把酒言欢!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咳咳。” 角落走来一个一直被他们忽视的人,谢洛笙和他的视线对撞,有刹那的无措。 蒲风吟......分明把她的丈夫给忘了! 一缕幽风吹过来,熟悉的香气让她精神一震。 凉薄的气息涌过来,幽幽的将她环住,耳边传来魔鬼的低语。 “本王在你这,和那男人在蒲风吟那一样,早被你抛到脑后,是不是?” 第五百九十八章 回京 “长安王?” 陈宁宁诧异的叫出声,脸上迸出欣喜。 长安王来了,再不怕西疆的人折返回来! 谢洛笙还没来得及解释今日的这一切,耳边响起轻嗤,看着身边的一袭黑袍幽凉的从身边走过,扶住林靖驰,挥手,唤来几匹马。 “上马。” 天空压着黑沉沉的乌云,气氛降至冰点,前面那妖神一般的男人除了刚才和她说了一句话,全然把她当成隐形人! 他在生气! 谢洛笙心底一空,朝他走了一步。 刚靠近,一股寒气铺面。 抬头,就看见他诡谲又阴沉的侧脸。 “再不上马,天亮之前可赶不回京城。” 钟凌寒的声音淡漠的响起,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萧,脸色诡谲莫测。 “若众人看见安平侯和陈大人这般模样,恐怕会生出许多事端。” 迤逦的声线夹杂着幽幽的凉意,众人听在耳里,说不上的古怪。 若有似无的凉意从脸上划过,谢洛笙心尖一跳,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眼神。 那双狭长的眸底卷着漆黑的诡云,雾霭浮动,妖异的颜色已经染上瞳孔——在那之下,隐约闪烁着震怒。 就仿佛暴雨来临前,层层叠叠乌云下酝酿的惊雷,正可怖的一点点往外泄露! 他这话......是和她说的! 上马... 谢洛笙看着眼前的几匹骏马,猜不出他的意思。 她是让她和他同乘一匹? “好,好的!” 陈宁宁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拍了拍已经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忙不迭将陈范宁扶上马。 林靖驰已经晕厥,蒲风吟的丈夫主动上马将林靖驰拽上去,木瑜小心的抱着知夏,翻身上马,将知夏禁锢在怀里,拉住缰绳。 蒲风吟和长公主擦擦脸,沉默的上前,一人一骑。 “那丫头,随本宫上马。” 长公主忽然开口,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谢洛笙一怔,点点头,走过去。 一股寒意将她的双脚绊住。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凌寒,扯唇道:“本宫说的不是县主。” 不是她? 谢洛笙回头,知秋茫然又担忧的朝她望着,眼里满是征询。 谢洛笙点头,让知秋和长公主同骑。 “本王只带来这些马,现在只剩下本王手中的这一匹,委屈沙湖县主和本王同乘一骑!” 钟凌寒幽幽的声音传过来,听到谢洛笙嘴角微抽。 这分明就是他一早准备好的结果,却说得像是命运般的巧合! 颀长的身影利落的骑在马上,风扬起他的乌黑的头发,黄昏下投射出令人心颤的影子。 残阳如血,他的侧脸涌出坚毅,仿佛战场上的神! 这个男人......天生适合在马上驰骋! 忽的,谢洛笙的心跳的厉害! 迈步过去,仰头看着还是不搭理她的男人,眼眸划过波光,忽的伸出手。 “这马太高,我上不去。” 眼前这女人略带撒娇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风从他的心湖中掠过,刚刚冷硬起来的心肠几乎顷刻土崩瓦解。 钟凌寒紧抿着唇,蛊惑的眸定定的对她看着。 终于,握住了那只手,将她带到了怀里。 第五百九十九章 钟凌寒,我手疼 幽幽凉凉的气息将她笼罩,谢洛笙刚刚坐稳,钟凌寒赫然抬起手中的鞭子,猛地挥下。 “驾!” 谢洛笙一个重心不稳,朝他的胸膛狠狠撞了过去。 钟凌寒眉尖挑起,单手揽住她的腰,宛如游蛇一般拖住了她的屁股。 “钟凌寒!” 谢洛笙红着脸惊呼,瞧着他冷寂的脸色,火气忍不住散了许多,压下喉咙里的话,顺着他的意思坐进他的怀里。 一群人策马离开村庄,身后,响彻着村民懊悔愤怒的哭嚎。 手心上的刺痛传遍全身,谢洛笙强忍着,嗅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疲倦涌了上来,一点点往他怀里靠。 “本王若不跟过来,你是不是绝不会向本王求助?” 钟凌寒忽然低头,目光直直的印在她的眼底。 轻缓的一句话,带着凛冽的寒气,隐隐约约,幽凉之下还夹杂着震怒。 谢洛笙心猛地一跳,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该把你扯进来。” “啊!” 马匹忽然加快速度,谢洛笙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惊魂未定的朝他瞪着。 钟凌寒邪气的眸子垂下,迎上她的视线溢出几丝隐忍的嗜血,反手握住她的手,呼吸凉凉的洒在她的脸上。 “在马上受到颠簸尚且知道向我求助,今日差点死在南宫穆手里,却把我抛之脑后?” “身处危险,难道你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不是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俊美的脸也越来越沉,强大的压力几乎要把她窒息。 谢洛笙顶着他的透过来的压力,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唇角竟然扬了扬。 “你,特意来寻我的吗?” 若不是特意过来,他实在没有理由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这里! 钟凌寒差点被她气笑,眼神睨着她,唇角轻扯,勾出无比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道:“若不是救你,难道我来此地看风景?” 一丝丝的甜凑着他身上溢出的冷气灌入心底,谢洛笙弯了弯唇。 耳边响起他的低语。 “上次在雪山之巅,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雪山之巅,她为他冲入悬崖峭壁去摘千海莲,生死关头,他们彼此都答应过绝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险地! 谢洛笙脸色微白,忽的吃痛发出声。 “我的手...你轻一些。” 钟凌寒一顿,当即拉紧缰绳停下,捏住她的手摊开,脸上霎时迸出戾气。 “这些窟窿,你本打算怎么向我交代?” 周身气压顿时低的恐怖,钟凌寒的脸上布满寒霜,连眼睛里都没了温度。 陈宁宁一行人停下来,担忧的朝他们看着。 谢洛笙额头冒出汗,开始后悔拿这一招转移话题。 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刮了一下,清丽的双眸沾着水汽看着他,低声道:“钟凌寒,我手疼。” 这一声就像一团棉花把他的所有阴冷全都包了进去,瞧着她的脸,钟凌寒再也发不出脾气。 屏住呼吸,悠长的叹了出来,眼底浮出无奈。 小心的握住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一点都不顾及它到底有多难得,厚厚的洒了上去。 “谢洛笙。” 临了,钟凌寒狭长的眼睛幽幽的下沉,坐在马上宽大的黑影朝她压过去,浑身散发着极致的危险,幽凉道:“这次,是最后一次!” 不等她回话,滚烫的唇俘获她的柔软,扣住她的腰,惩罚般的在她的唇上撕咬,狂风席卷在每个角落,恨不能汲取她所有香甜。 这女人,终有一日他要牢牢地将她锁在身边,再不准她离开眼前一步! 第六百章 黑骑令他用不了 陈宁宁倒吸口气,猛地捂住眼睛。 知秋脸上浮出怒气,在看见谢洛笙颤抖抱住他脖子的手时,低下了头。 陈范宁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看看,被蒲风吟一巴掌拍晕。 周身都被他染上气息,谢洛笙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双目有些痴。 渐渐地,身子软了下去。 不! 她要清醒点! 强撑着理智将他推开,头抵着他的胸膛,大口的喘着气。 “登徒子!” 谢洛笙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完全不敢去看那边几个人。 钟凌寒拥着她,指腹细细摩擦着她的脸,手一路下滑,落在她的腰间转着圈。 他越来越了解她的身子,惊的谢洛笙浑身一颤。 “钟凌寒!” 谢洛笙呜呜的发着警告,身子软的像一滩水,她根本无力抵抗。 钟凌寒搂着怀里乖巧的女人,唇角绽开一抹邪气。 “谢洛笙,后日是你的及笄之日,准备好接受本王的提亲了吗?” 谢洛笙身子一顿,想起她让他提亲的事,随即窘迫,没有理他。 钟凌寒眼底涌出无尽的柔情,扶稳她的身子,加快了回京的速度。 南宫穆夺走了黑骑令,明日还会在北歧待一段时日。 谢洛笙心里记着南宫穆说的关于黑骑令的那些事,抓着钟凌寒的胳膊,低声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黑骑令要拿回来!” 南宫穆是个疯子! 她不能给南宫穆驱使黑骑踏入北歧的机会! 钟凌寒驱马一路将她带到京城,唇角笑的冷漠,“黑骑令,他用不了!” 铁臂将她拦腰抱起,钟凌寒不由分说把她带去安平侯府的后院,独属于他的气息猛烈的闯入鼻尖,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将她压在床上,扣住她的手,绑在床榻上。 “钟凌寒...你干什么?” 双手被绑着,双脚被他分开也固定在床沿,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的手拂过她雪白的晧腕,欺身压上。 她的身子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弄,谢洛笙脸色霎时变的和血一样颜色,陌生的感觉涌上,忍不住避开视线。 钟凌寒观赏着她的样子,嗤笑。 “本王在你眼里就如此饥渴?” 温热的指腹掀开她的衣袖,注视着她胳膊上的青紫,钟凌寒脸色顿时沉下去。 一股腥味涌过来,谢洛笙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下一刻,他的胳膊贴上她的唇角,鲜血顺着滑入她的嘴里。 “咽下去。” “乖乖听话。” 钟凌寒轻柔的哄着,谢洛笙被迫咽下,双目沾着湿气。 指腹擦去她唇角的血珠,钟凌寒极其怜爱的吻上她的眼角,幽幽道:“你身体里有千海莲的花心,它会吸收我的血给你解蛊毒。这过程会不舒服,你要忍着。” 不用谢洛笙问,她已经很快知道钟凌寒口中的不舒服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解蛊铃伤过的手掌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发出酥麻,这酥麻逐渐传遍四肢,痒的钻心! 原来,这才是他把她绑起来的理由! “你,为什么说南宫穆用不了黑骑令?” 谢洛笙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忍住挣扎的本能,试图用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钟凌寒轻柔的擦掉她额头上的汗,凉声道:“黑骑令之所以能驱使黑骑是因为令主用自己的血灌溉滋养,如今十年黑骑令都没有沾过血味,南宫穆想让黑骑令易主再度喂养没有三年达不成效果!” “何况那些黑骑是南宫奕承一手培养出来,认的主人只有南宫奕承,南宫穆就算搞定黑骑令,想让他们服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些,都是他最近才得知的消息! 若是能早些时候,哪怕是早一个月,他都能避免今日之祸! 第六百零一章 机会 黑骑令的疑问谢洛笙都已经清楚,再没有什么其他想问,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全身的巨痒上。 她的手就像是爬满了蚂蚁,她的双腿仿佛被千万只蜜蜂蜇! “钟凌寒。” 谢洛笙难受的想抓,但她的双手都被绑着,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只能祈求的看着他,声音夹带着些许哽咽。 她缓声道:“帮帮我!” 她的话落在钟凌寒的耳里,无异于致命! 妖异的脸上忽然阴沉的可怕,疼惜的看着她,钟凌寒坐在她身侧,轻轻握着她的手,诱哄道:“很快就过去!忍住这次,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 冰凉的唇吻上她的嘴角,吞咽她的泪水。 隔着窗户,林苏豫手里端着药,神情阴郁。 察觉到他的视线,钟凌寒抬起头,嗤笑。 “既然不敢和本王抢夺,不敢光明正大的做本王的情敌,林将军还是离本王的王妃远些好。” 林苏豫神情一僵,端着药的手凝住。 长公主踉跄的走到他的身边,透过他的视线朝里面看。 一股厉风吹到她的脸上,带着警告。 长公主讥讽的扯唇,“长安王,你未免太傲气了些!” 钟凌寒懒得理她,黑色的袍子扬起,沁出嗜血的光。 “他们,倒是相爱......” 长公主不满的看过去,瞥眼瞧着林苏豫的脸。 “长安王在朝中只手遮天,没想到在安平侯府也出入自由!本宫就是不喜欢他这么嚣张,要是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不是能把他打趴下?” 长公主的声音完全没有压低,径直说给钟凌寒听。 林苏豫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寒气,沉声道:“长公主何必与长安王为敌。” “何必与他为敌?” 长公主看傻子一样看着林苏豫,脸上露出几丝兴味。 她是太子一派,自然视钟凌寒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现在她看他不爽,是因为...... 她站在窗外,看着钟凌寒牢牢挡着谢洛笙像对珍宝一眼护着,忽然生出一些羡慕。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画面,可真是美好啊! 美好的.....总让人想打破! “林苏豫。”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开口,“你是不是也喜欢沙湖县主?” “若你喜欢的话,大胆去追吧!只要你把她从长安王手里夺过来,本宫,就不会再对她下手!” 林苏豫忽然顿住,不可置信的抬头。 长公主已经没了探望谢洛笙的兴趣,缓缓转身,擦掉脸上的泪痕,走了出去。 一阵风从林苏豫和钟凌寒的身上吹过,林苏豫温润的脸上划过几丝阴霾,低笑道:“长安王,这可如何是好。” “长公主,给了我不再把笙儿当妹妹的机会,让我能光明正大和王爷竞争,我是不是该好好把握?” 钟凌寒赫然抬眸,邪气的双眼蒙上一层黑雾,脸上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 瞬间,强大的气势压了过来,泰山压顶一般让林苏豫喘不过气。 将药碗放下,林苏豫迎着他的戾气,爱怜的看着床上已经昏迷的谢洛笙,一字一句道:“今日她还是我的妹妹!但有朝一日你若待她不好,我定把她接回来!” 第六百零二章 知夏的身份 谢洛笙醒时子时刚过,知秋扶着她起来,咽下一碗粥,看着自己的四肢松了口气。 四处找了找,问道:“他,们人呢?” 她下意识想问钟凌寒,终于还是羞恼,加了一个们。 知秋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回道:“西疆王爷忽然失踪,陛下担心他出事急诏王爷。想必王爷已经和陛下说了昨日发生的事!” 顿了顿,知秋小声道:“王爷让奴婢等小姐醒来告诉小姐,别惦记南宫穆了!南宫穆那个独眼龙脑子蠢不能成大事,您尽早把他从脑子里摘出去,就算他说了要娶您,只要他活着南宫穆就没有机会!” 谢洛笙疑惑的看着她,拧眉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想过南宫穆? 知秋为难的看着她,提醒道:“小姐梦中,一直喊着西疆少城主的名字。” 只不过,她喊的满是愤恨! 谢洛笙仔细回想,回忆起些许蛛丝马迹,眼角微抽。 “我只是梦见他挑拨外祖和陈大人,让他滚出北歧,这也算惦记着他?” 知秋低着头收拾,脸色不是很好看。 谢洛笙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外祖和知夏还有陈大人情况不好吗?” 回京前蒲风吟替他们检查过,分明说都无大碍! 知秋摇头,眼眶泛红,“安平侯还在睡着,宫里特意请了太医过来看过,说是心神波动较大需要静养。陈大人受了外伤,开了药也需要静养。” “知夏...知夏一直没有醒!” 知夏的情况不同于林靖驰和陈范宁,她是被解蛊铃刺激昏迷,根本看不出问题! 谢洛笙挣扎的从房间出去,冷声问道:“知夏在哪?” 知秋扶着她,指了指偏房。 偏房外,木瑜站在那,也不知守了多久。 “知夏就是西疆走失的皇女,是不是?” 站在木瑜的面前,谢洛笙敛下脾气,沉声问道。 木瑜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双眼满布红血丝,唇角扯了扯,“是。” 谢洛笙手一抖,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把她从西疆皇城拐出来?” 八岁的他,竟然就有了那个胆子! 木瑜忽然站直身子,认认真真的看着谢洛笙,桃花眼溢出冷嘲。 “主母太高看属下,那时属下八岁,怎么能混进西江皇城,还把重兵看守的西疆皇女拐出来?” 耸了耸肩膀,木瑜露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属下发现她时在边境,看她可怜把她带进师门罢了。” “知道她的身份也是半个月后,她有次说梦话提到了西疆皇城。但那时她已经失去记忆,属下也怕西疆人把属下当坏人抓起来,所以这才隐瞒下去。” 木瑜手握成拳,双目静静地看着知夏,沉声道:“西疆皇女的身份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可以的话,希望主母能保密!” 谢洛笙摇头,沉声道:“这是知夏自己的人生,该她自己选择!” 况且......木瑜在说谎! 当时那些乞丐明明说过,一个八岁的男孩抱着皇女跪在庙里说着报仇的话。 既然木瑜承认当时八岁的男孩是他,皇女是知夏,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有些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但西疆城主在找她,知夏的身份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她!” 第六百零三章 奴婢留下 “咳咳。” 房门忽然打开,知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红着眼看着他们,忽的跪下。 “小姐...奴婢都听见了,奴婢不要离开你!” 轻轻拉着谢洛笙的手,知夏的脸上全然迷茫和不安。 知秋心疼的避开身子,眼泪呼呼的往外冒。木瑜脸色微变,本想拉她起来,手伸过去,被知夏避开的动作刺痛。 沉默了一会,轻佻的收回手。 “主母,你都听到了,这是夏儿自己的选择。” 木瑜退到一旁,整个人陷入房檐的阴影里。 子时的天空黑沉沉的让人压抑,谢洛笙唇角紧抿,弯腰将她扶起来,柔声道:“知夏,你可知道你的身份?” 知夏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看着木瑜,点了点头。 “铃铛碎了的时候,奴婢都想起来了。” 知夏的头低着,清秀的脸上染上苍白。 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每天都有一个叔叔来看她,她叫他城主伯伯。 但是,她在那不快乐! 那个房子里所有人都对她不好,城主伯伯走之后她找他们玩都会被推开,耳里只听到“贱种”“狐媚子”“抢走主子的男人还生下孩子”之类的话. 她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渐渐地,她变的沉默。 是一个大哥哥的出现带给她光! 大哥哥每天都会钻狗洞进来,陪着她玩,跟她说好多外面有趣的故事,还会给她糖果。 她从来没吃过那么甜的东西,那段时日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日! 所以当大哥哥半夜出现在她的房间,抱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挣扎...... 她被一个男人喂了药,从那日起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脑子清醒,她睁开眼时自己坐在一个坟头,下着大雨,她哭喊着要记忆里模糊的那个哥哥,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她发烧了,脑子烧的混沌不清,记忆里大哥哥模糊的影子和眼前满身狼狈出现的少年重合,她朝他伸出手。 这个人和她记忆里依恋的大哥哥一点都不一样,他性情阴晴不定,把她丢到师门,发着狠咬她的肩膀,说她是他的童养媳,日后要嫁给他受尽他的羞辱! 她不懂,为什么他那么恨她,可他,恨她之余又把她宠进了骨子里! 铃铛碎掉的那一刻,她全都想起来了,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就是后来的师兄——木瑜! 他把她从西疆皇城拐出来,抛弃了她,又......把她捡了回去! 她早就醒了,可是她不敢睁眼。 她的心无端痛的厉害,她无法面对她曾被木瑜抛弃!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会不会再次被抛弃? 她的脑子里充斥着这个念头,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小姐的声音。 小姐要把她送回西疆? 那个充满冷漠的大房子? 几乎是瞬间,她清醒了过来,推开门,跪在了地上。 “你是西疆走失的皇女,身份高贵,那里还有你的家人,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谢洛笙看着她心疼,握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认认真真的问道。 知夏愣了一会,拼命的摇头,“不!奴婢不回去!” 第六百零四章 会讨厌奴婢吗 “小姐...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 知夏再次看着木瑜,眼里噙着泪。 木瑜怔了一下,下意识想朝她靠近,又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停了下来。 倚靠在门边,木瑜显的极为邪气,“主母,知夏并不想回去,你又何必逼她?” 下瞬,他的眼睛迸出狠意,唇角扯动,“况且她是我的童养媳,刚刚养大...想走?我也不会答应!” 木瑜充满侵略的气息陡然传到知夏的鼻尖,若有似无的声音从她耳里飘过去。 “你欠我的,还没还完!这一生,你都是我的!” 房门赫然合上,窗外木瑜的身影越来越远,依稀有些踉跄。 谢洛笙伸手摸着知夏的额头,她的额头有些烫,浑身都在激动。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奴婢不想回去!” 知夏生怕谢洛笙把她赶走,语气越来越急,“奴婢在北祁长大,早已把自己当成北祁人!我不要那样的哥哥,那样的父亲!” 她想起南宫穆和南宫奕承做的事就觉得恐惧,“奴婢想留在您的身边,只想做一个丫鬟,行吗?” 谢洛笙被她说的心软,深深地看着她,在知夏希冀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你想留下便留下,若有一日想回西疆,只管告诉我!” “还有一事!你要不想和木瑜成亲,也告诉我,我替你想法子!” 谢洛笙脸色有些沉。 木瑜那个人,是个疯子! 他对知夏已经偏执到了可怖的地步! 不管是不是他把知夏从西疆带走,至少这件事和他一定有关! 知夏跟在他身边,她不放心! 知夏闻言愣住,脸上划过挣扎,再抬头,冲谢洛笙感激一笑,却没有接过这个话茬。 “小姐...您会因为奴婢是那个人的孩子,讨厌奴婢吗?” 知夏换了一个问题,问的忐忑,手不由自主的勾着床上的被单。 南宫奕承将安平侯害的那么惨,还把北祁将士制成傀儡,她是南宫奕承的女儿,小姐会不会讨厌她? 知夏低着头,心虚的厉害。 一股暖意袭来,知夏诧异的抬头,只见谢洛笙伸手将她抱住。 “南宫奕承是南宫奕承,你是你,他的错不必你来承受!” 谢洛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你陪着我几次出生入死,至情至性,我早已把你们当最重要的人,怎么会讨厌你!” 知秋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握住知夏的手表达自己的态度。 知夏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原位,喜极而泣。 “奴婢...呜呜呜!” 门口丁香带着药闯进来,瞧见她们几个,嘴巴一撅,红了眼。 “说多少次了你们出去一定要带上我,你们一个个的,回来又一身的伤!” 丁香放下药瓶,发了好一通脾气,见那几个人都含着笑看她,跺跺脚,垂着头擦掉脸上的眼泪,挤了进去。 几个人闹了一阵子,丁香方才小声道:“安平侯醒了,舅老爷带着两位表少爷都过去了,小姐您要去吗?” 第六百零五章 林靖驰醒了 外祖醒了? 谢洛笙顿了一会,点头,朝知秋吩咐道。 “知秋你陪着知夏好好休息,明日不必伺候,给你们放一天假。” 知秋明白她的意思,面色恭敬,目送她出去。 丁香双目一亮,不敢耽搁,跟了出去。 “蒲婶娘走了吗?” 四处没见到蒲风吟,谢洛笙低声问道。 丁香琢磨了一会谢洛笙口中的蒲婶娘是谁,摇了摇头,“那位夫人把小姐放下就走了,说你们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去河头村找她” 河头村。 蒲风吟把自己的住处都说了出来,这次,彻底放下了心结! 谢洛笙心底松快许多,脚步加快。 外祖的院外已经站满了人,林沐阳双手靠在脑后,吊儿郎当的问道:“要不要把丑丫头叫过来?” 林苏豫摇头,温声道:“她受了惊,需要好好休养,爷爷身子无碍,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林峰接过话茬,一巴掌拍在林沐阳的脑门上,没好气道:“你爷爷只是昏迷苏醒,又不是什么大事!尔容和笙儿最近累的厉害,三更半夜你搅合她们睡不好觉!” 林沐阳撇了撇嘴,啧道:“爷爷没醒,那个丑丫头就绝不可能睡的着!还不如叫起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免得你又使唤我!” 下一刻,慕容锦捏住了他的耳朵,提溜到一边踹了他一脚。 谢洛笙看着他们闹,忍不住笑出声。 舅舅他们能闹成这样,看来外祖的情况还不错。 正要过去,听见身后的动静,警惕的回头,瞧见林尔容苍白的脸。 “娘。” 谢洛笙上前,低下了头。 她和外祖都是私自出京,娘和舅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看见他们满身是伤的回来,必定担心坏了! 林尔容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沈嬷嬷忍不住,替谢洛笙说好话,“要不是小姐救了老爷,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夫人您别生小姐的气!” 谢洛笙朝沈嬷嬷感激的点头,小心的看着林尔容的脸色。 “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林尔容沉着气,仔细的开口。 谢洛笙点头,轻声道:“女儿没事!” 头顶落下林尔容的手,林尔容眼眶微红,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声音轻的不像话,“那就好。” “吱呀。” 林靖驰的房门被打开,安雄拽着药箱出来,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安叔,父亲怎么样了?” 林峰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安雄推开他,胡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气呼呼道:“谢洛笙你过来!” 谢洛笙一愣,林尔容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过去。 刚站稳,安雄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房间,气急,“这个老匹夫不肯喝药,我是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满府能劝他喝药打眼看过去就剩你了,你去劝!” 房门赫然关上,陷入一片漆黑。 点燃蜡烛,谢洛笙看着坐在床上,双眼发愣的老人,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那样威严又气势逼人的外祖,何时会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 缓步走过去,谢洛笙掀开窗帘,任由月光洒进来。 “外祖。” 她朝床上的老人唤了一声,轻声道:“蒲将军和郑将军,必定不希望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第六百零六章 想通 林靖驰手颤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心,很快眸子里的光再次暗淡。 空中久久陷入寂静,林靖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谢洛笙心疼的过去,哭出声。 “外祖!” 当年的真相,对外祖来说实在是个打击! “当年你只是被南宫奕承蒙骗,那羊肉也并非你下的毒,你为何不愿放过自己?” 谢洛笙怕林靖驰向在村庄时那样自尽,不动声色的将各种兵器放在了林靖驰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拳头握了握,谢洛笙哑声道:“您不肯喝药,不肯配合疗养也不肯说话,是想惩罚自己吗?” “可您若真的把自己折磨死了,蒲将军和郑将军的牺牲,以及蒲婶娘的退让甚至陈大人这些年的忍让全都没了意义!” 谢洛笙加重了陈大人的音调,深吸口气,跪在林靖驰的床边,一字一句道:“外祖,你必须尽快好起来!你要是再陷进自责做伤害自己的事,将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林靖驰呆坐着,听着她的话,浑浊的双目闪了闪。 过了许久,林靖驰哑声问道:“他们,死前是不是恨极了我?” 谢洛笙喉咙一哽,抱住林靖驰的胳膊拼命地摇头,“我相信蒲将军和郑将军从未恨过你!哪怕蒲婶娘,她也从未怪过你!” “他们视您为大哥,愿为您做任何事,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您好好活下去!这些年您都没有去给他们上过坟,今年,您该去一次,告诉他们,您去看他们了!” “还有陈大人,您误会他多年,欠他一个道歉!” 林靖驰心性纯正,心结若不解开就会越来越深。 谢洛笙明白比起劝外祖放过自己看开过往,不如告诉外祖他究竟错在哪! 只要外祖明确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很快就能从自责的痛苦里抽身转为弥补。 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他轻信南宫奕承让大家陷入危险的境地导致最后的血腥结局,可他再怎么痛苦都不能回到过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 这一点,只要林靖驰听懂了,就会很容易想通! 谢洛笙紧紧抓着林靖驰的胳膊,任由眼泪滚下来,认真道:“您要真的想赎罪,就尽快好起来,去朝堂还当年事情一个真相!” “比起自怨自艾,这才是您该做的事!” 谢洛笙的话落下,林靖驰的脸上忽然有了神采。 怔怔的看着谢洛笙,猛地站起来,身子都在颤抖,焦急道:“去,把安雄叫过来!老夫治病!老夫明日就要去朝堂!” 谢洛笙连连答应,打开门,哽咽道:“安爷爷,外祖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林靖驰被说通,安雄忙不迭抓着药箱进去,这一次,林靖驰无比配合! 擦掉脸上的眼泪,谢洛笙被林沐阳抓到一边。 额头被弹了一下,谢洛笙只听林沐阳气急败坏的声音,“小爷是不是告诉你,我去向长安王道谢,你留在府里?要是出门,必须有小爷或大哥陪同?” 弯下腰,林沐阳冲她的耳朵大吼,“你胆子肥了!不把小爷的话听进耳里!” 第六百零七章 朝堂震惊 “林沐阳!” 林峰一眼看见林沐阳欺负人,一巴掌把他扇飞。 谢洛笙揉了揉发震的耳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捂着手掌往林尔容的怀里靠,拉着慕容锦的手,虚弱道:“舅母,二表哥也只是心疼我,您别打他太狠!” 慕容锦看着谢洛笙病美人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下一刻,林沐阳就被慕容锦提溜走,和林峰一起混合双打。 在林尔容的怀里蹭了蹭,谢洛笙朝林苏豫露出一抹笑。 “笙儿真的无碍,表哥不必替我担心!” 只是她喝了钟凌寒的血才解了铃铛带来的蛊毒,也不知那个把自己割伤的人怎么样了! 林苏豫见她神思发怔,温和的视线里露出一抹责怪,沉声道:“沐阳说的不无道理,下次出门,的确要先通知我才好。” 谢洛笙自知理亏,点了点头。 林尔容握着谢洛笙的手,视线一直盯着屋里。 安雄满意的从房里出来,交给他们一张药方,让他们迅速按照药方抓药。 “我去抓药,豫儿好好看着他们。” 林尔容带着沈嬷嬷出去,把看好谢洛笙和林靖驰的重任交到林苏豫的手里。 谢洛笙看着天色,顿了一下,朝林尔容喊道:“娘,现在是子时...” 子时,哪有药铺开门! “城西有一家药铺夜里开着,侄儿带姑姑去!” 林苏豫轻轻揉了揉谢洛笙的发顶,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追上林尔容带路。 喝了药,林靖驰精神大好,面对满屋子的人,催他们回去歇息。 但是..... “父亲,您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谢洛笙,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为何受伤! “长公主和长安王都忽然出现,发生之事定不简单!我依稀还听到蒲叔叔的名字,你们是否找到了陈大人不肯说的真相?” 林尔容心思细,早在长公主通红的眼睛上窥探了一二。 她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妇人,想搭话,但那人疲倦的倒在她相公的怀里,让她不敢上前! 林靖驰被他们追问的厉害,忍不住咳嗽。 谢洛笙上前解围,眉宇浮出几丝哀伤,轻声道:“明日,所有的事你们都会知道!” 握紧手里的圣旨,谢洛笙已经准备好明日去请蒲风吟光明正大的回来! 林峰和林尔容对视,心知此事不小,担忧的看着林靖驰,只得点头。 这夜,一夜无眠。 谢洛笙站在窗户前,看着天空破晓,一缕阳光从乌云中挣扎出头倾泻而下,洒满整个京城。 “十年前,蒲将军和郑将军就死了!西疆那个王爷南宫奕承人面兽心,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好人!” “西兰村的村民连夜进京,敲响鸣冤鼓,上万封血书恳求陛下替他们的家人报仇,为自己背弃祖先的行为跪在皇城外磕了三个时辰的头!” “陈范宁陈大人沉冤昭雪!当年他砍杀南宫奕承是为保护安平侯,这些年一直不肯说出真相是怕失忆的安平侯难受!”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当然真的!安平侯跪在朝堂上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当年他们误入西疆人的陷阱,认贼做友,如今想起来,悔不当初!” 短短一日,朝堂震怒,举世震惊! 安平侯府外人人都在谈论着今天发生的大事。 十年前的真相揭开,残忍的让人听不下去! 林峰和林尔容沉默的跪在大殿,在蒲将军和郑将军的牌位前烧纸。 “兄弟之情情比金坚!安平侯自请鞭刑三百,现在正受着!” 叹息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谢洛笙手心一颤,轻轻闭上眼。 外祖,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这也好,三百鞭下去,外祖虽身子痛但心却能轻快些! 陈大人.....她该去看看他! 第六百零八章 前往永安伯爵府 从院子出来,谢洛笙一眼看见已经整装待发的林沐阳和林苏豫。 愣了一会,谢洛笙朝他们走过去。 “你们要去哪?” 谢洛笙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轿子,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这样子像是在等她! 林沐阳嘴角拨了拨,细长的眼尾眨了一下,示意她上轿。 “就知道你闲不住!永安伯爵府的陈大人今日没上朝想来受的伤比爷爷重的多,你这性子不可能不去!既然要去看,好好和哥哥们说说,哥哥们和你一起去!” “就你这两手空空,指望谁给你好脸色!” 林沐阳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丁香挑起车帘,琳琅满目的补品出现在眼前,谢洛笙眉宇划过诧异。 他们,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安平侯府和永安伯爵府,可十多年都没来往过! “爷爷误会陈大人这么多年,心里必定难受。谁也没想到陈大人竟然为爷爷做到这份上,十多年的委屈想来积攒了很久!” 林苏豫见她发愣,笑着让她上轿,温声道:“我们欠陈大人一个道歉,父亲母亲已提前去了,我们在等你出来。” 林苏豫的声音宛如春日流水,听的人心里万般舒适。 谢洛笙唇角扬起笑,顺从的上了轿子,看着无数补品,舒了口气。 永安伯爵府和安平侯府之间的心结,终于解了! 落轿,下人正在禀告,陈宁宁风风火火的从府里出来,一袭红衣飘扬,宛如落入人间的精灵。 “小洛笙你终于来了!” 顿在林沐阳面前,陈宁宁眨了眨眼,“你也来了!” 林沐阳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上次还乖乖叫兄长,现在也和丑丫头一样学的没大没小?” 翻身下马,白袍从陈宁宁眼前划过,阳光下林沐阳剑眉星目格外耀眼,高大的让她忍不住仰视。 脸上忽的爬上红晕,陈宁宁忍不住后退,忽的,挥手给了他一拳,恶声恶气道:“在宫宴我被娘打,你都不救我,还指望我叫你兄长?呸!” 手指朝后面指了指,陈宁宁柳眉挑了挑,“我爹和你爷爷是兄弟,按照辈分你要喊一声宁姨!” “宁姨?” 林沐阳看着不到他肩膀的陈宁宁,比了比,点了点头,“是要叫姨,骨头开始缩水了!” 陈宁宁最恨别人说她矮,气的跳脚,“林沐阳你这个杀千刀的......” 瞥见花夫人过来,陈宁宁老老实实的压低了声音,挪到谢洛笙的身后,顺带拉了一把林苏豫把她挡住。 谢洛笙笑着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和林苏豫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夫人安好。” 林苏豫率先行礼,一举一动优雅的让人侧目。 林沐阳一改纨绔,认认真真的跟着行礼。 花夫人本要揍人,瞧见这样的翩翩少年郎,心底的火顿时消了不少,笑道:“早听闻两位少将军的英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林夫人有这样的儿子当真让人羡慕。” 林苏豫带着林沐阳含着笑接下花夫人的称赞,亲近之意尽显。 管家带着他们进府,花夫人气恼的拍了一下陈宁宁的额头,和谢洛笙一同看着下人搬运他们带来的礼物,叹道:“林家尽出好苗子,再看我们家,就生出这样的皮货!” 第六百零九章 养伤 陈宁宁不满的噘嘴想替自己争辩几句,花夫人已经懒得理她。 “笙姐儿,你正好过来,母亲让我准备了一些金疮药,三百鞭着实厉害,你晚些时候拿去给安平侯用上。” 花夫人对她的态度越发随意,谢洛笙感激的应了。 陈大人被外祖所伤,这些年又受足了委屈,但看永安伯爵府上下竟也没有一个人有责怪的意思! “陈叔父还好吗?” 沉默了一会,谢洛笙轻声问道。 花夫人笑着点头,“已经大好,左右是些皮外伤,修养半月就能痊愈。” “你舅舅舅母还在厅里,我先去招待!你和宁宁自己去玩,修习剑术的地方已经给你们腾出来,要是晚了就在这歇下。” 花夫人语气一如往常,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谢洛笙点头,目送花夫人离开。 陈宁宁抱着她,头靠在她肩膀上,亲昵道:“别看我娘表面上没什么,其实昨天哭了一夜。” “她很感激你能揭开这些事还我爹一个清白,又气恼我爹兄弟之义大过天的性情,一气之下决心把十年前的事揭过,下令府里不准再说那些事!” 在谢洛笙怀里蹭了蹭,“我娘知道是你救了我爹之后,口口声声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给你准备了房间留你随时过夜,我估计日后你才是亲生女儿,我是捡来的!” 陈宁宁咧嘴笑,谢洛笙愣住,“我并未...” “是你揭开了当年真相,也是你拦住了安平侯,更是你识破西疆人的阴谋!我爹,就是你救的!你要是没有出现,安平侯身陷陷阱,我爹也不忍对安平侯还手,那结果......” 陈宁宁霎时红了眼,埋在她的怀里呜呜的发出哭声。 府里所有人情绪不稳,但却都带着庆幸和喜悦。 老永安伯爵夫人和花夫人招待着林峰这一大家子,谢洛笙跟着陈宁宁去探望陈范宁。 陈范宁还没有醒,屋子里满是药味,但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 “你等会是不是要去河头村?” 陈宁宁拉着她去练武场,喂给她一颗蜜饯。 谢洛笙点头,“蒲婶娘经历这一遭也不知身体如何了,我想去看看。” 顿了一下,谢洛笙捏住她的脸,“你在府里待着,不准去。” 陈宁宁虽然一直没说,但是她的呼吸都比平时轻了许多,显然受了内伤! 陈宁宁知道瞒不过她,腮帮鼓了鼓,点了点头。 林靖驰的三百鞭整整打了一个时辰,据闻林靖驰打完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仰天长笑,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最后,是太后命人强制他留下,太医院所有太医守在那,每一炷香汇报一次情况! 谢洛笙从永安伯爵府出来时,经过长公主府。 长公主站在府门外,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簪子,无视满身的泥土,脸上无比落寞。 第六百一十章 扭断簪子 察觉到谢洛笙的视线,长公主抬头,朝她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长公主的眼里没有带一丝敌视和审视朝她笑! 谢洛笙恭敬的点头示意,放下了车帘。 那根簪子,是郑恒将军临走之前藏在长公主府外的定情之物。 若他能活着回来,想必他会亲手插在长公主的发髻上! 风巧慧听下人说长公主在挖东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冲出来,一眼看见谢洛笙和长公主和睦的样子,猩红了眼。 “娘,你在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谢洛笙的马车离开,风巧慧走过来,看着长公主手里冒着泥土的簪子,目露嫌弃,劈手丢掉,“娘怎么拿这么脏的东西!快扔掉!” “啪!” 长公主狠狠甩了她一耳光,端庄的脸上露出风巧慧从未见过的憎恶。 “滚回去!” 风巧慧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鼻子一酸,硕大的泪珠往下滚。 “就为了一个簪子,娘你凶我?” 风巧慧疯了一般冲过去,一脚踩在簪子上,狠狠扭断,“都去死!我把你们全部毁了!” “轰隆!” 青天白日落下惊雷,谢洛笙的马车停在安平侯府外,听着四周百姓的窃窃私语,拧紧了眉。 “公主府出事了!长公主命人打断郡主的双脚,皇后都从宫里赶过去,母女两个扭打,北歧皇族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丁香扶着谢洛笙,晃了晃她的胳膊,“小姐?” 谢洛笙回神,将这些事抛之脑后,让老管家把花夫人送的金疮药拿回去,看了看四周,“外祖还没有回来?” 老管家擦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 “宫里面传消息过来,老爷伤的重,至少要在宫里修养三天!” 顿了顿,老管家看着谢洛笙的目光满是歉疚。 明日就是谢洛笙的及笄日,可闹成这个样子,恐怕不能将场面做的很大! “明日...” 谢洛笙被老管家看的怪异,听到他提起明日,堪堪想起及笄的事来。 明日,恐怕她就要定下夫婿了! 谢洛笙脸颊微红,对老管家笑了笑,“明日我去宫里看看外祖,德叔你别急,外祖这三百鞭他受的心甘情愿!” 拿出一枚令牌,谢洛笙交给老管家,“安爷爷定急坏了,这枚令牌可出入宫里,烦劳德叔交给安爷爷!” 老管家连连应了,谢洛笙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朝车夫吩咐道:“去河头村。” 京郊外,蒲风吟的屋子挂满了彩旗,这是林家军庆贺胜利的方式。 院子里养了好几只谢洛笙上次来没见过的大鹅兔子和鸭子,好一派温馨的生活景象! 鸭子见到陌生人来,伸长了脖子“嘎嘎”的叫着,壮汉开门出来,见到谢洛笙一愣,随即笑道:“丫头来了!” 谢洛笙准备行礼,想到上次蒲风吟不让她拿京里规矩在这的话,生生停住,点了点头,“婶娘还好吗?” 壮汉正要回话,屋子里传来蒲风吟的声音,“让她进来。” 壮汉笑呵呵的招呼,这次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茶。 屋内,蒲风吟正在给两个牌位上香。 赫然写着蒲天一和蒲夫人的名字。 “我娘随我离开京城后,去了一趟我爹被砍死的客栈。那里的村民已经替他们收尸,扔在乱葬岗,谁也不知道埋在哪里。” 蒲风吟仔细擦掉手上的灰,说起这些事面色越发平静,唯有眉眼隐隐透着伤感。 “我娘去找了一夜,一个个坟头道歉一个个挖掘再掩埋,终于找到了父亲和郑大哥。那日后,我娘一病不起,嘱咐我把她和我爹葬在一处。” “昨日情况危急,没有来得及向我爹娘道喜,今日你来的巧,我正准备再去一次,拿着谴责南宫奕承的万人血书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 第六百一十一章 关西 谢洛笙拿起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插上,拿出圣旨,交到蒲风吟的手里。 “陛下有旨,恢复蒲将军一切待遇,只要婶娘愿意,随时回京!” 蒲风吟和壮汉跪着接旨,手紧紧握着,脸上绽出一抹笑。 “难为陛下还记着我...当年我还小,总是亲近宏德太子,对陛下敬而远之,如今倒有些愧疚。” 谢洛笙双眼赫然发亮,轻声道:“婶娘,见过宏德太子?” 蒲风吟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嗔道:“我比你娘还大,当初也是跟着林叔身后长大,自是见过宏德太子。” 是了! 蒲风吟和陛下年岁相仿,莫说宏德太子,就是高祖皇帝也见过! 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握住蒲风吟的手,小心翼翼问道:“当年宏德太子出事时,婶娘在哪?” 听她提及当年之事,蒲风吟脸色微变。 挑起眉,认真的看着谢洛笙,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谢洛笙唇角抿了抿,握着蒲风吟的力度大了一些,缓缓开口,“我想...知道一些内情。” 头低下,谢洛笙的声音细弱蚊蝇,“宏德太子是钟凌寒的父亲,他一直被宏德太子当年之事所困。” 她担心隔墙有耳,并不敢说的太明显。 但蒲风吟,听懂了! “你叫长安王为...钟凌寒?” 蒲风吟脸上漾起笑意,看去的眼神十足意味深长。 “长安王便是昨日营救我们之人,是吗?” 谢洛笙认真的点头,“是。” 蒲风吟认真回想着钟凌寒的模样,赞许道:“样貌风流举止有度,颇有几分宏德太子的性子,是个好儿郎!” 谢洛笙嘴角一抽。 样貌风流她认了,举止有度......蒲婶娘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骑在马上都能吃尽她的豆腐,和所谓的有度,差个十万八千里! “当年宏德太子之事我知道的并不清楚,那时我和你娘在宫中跟着大学士苦读,我想跟着宏德太子去赈济灾民被高祖皇帝批了一顿,强留了下来。” 蒲风吟见她真想知道,放下戒心,轻声开口。 她的脸上满是遗憾。 忽的抓住谢洛笙的手,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宏德太子秉性纯良,绝做不出谋反之事!” “当年他被灾民刺杀,死后却被当时的大理寺卿王鹤岩查出关西一带以宏德太子为首意图谋逆谋反的贼窝。” “当时我爹和你外祖以及数十文官跪在金銮殿外坚决不信宏德太子会谋反,但王鹤岩抛出一系列证据,坐实了宏德太子谋反罪名!” “东宫被查,一时间树倒弥孙散,府中养着的美人被皇后灌下落胎药,是林叔救了她,才有了如今的长安王!” 蒲风吟说起这些差点破音,擦掉脸上的眼泪,红着眼道:“宏德太子像哥哥一样好,我绝不信他会做出那些事!不过有人猜测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手笔,我也不敢苟同。”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陛下也没有因宏德太子之事波及长安王,不但让他认祖归宗还全心相待,如此贤良你们也不必再生事端。” 蒲风吟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谢洛笙的手背,带着她出门,关上栅栏,擦肩而过之刻,蒲风吟低声道:“远走京城的那几年,我见到了宏德太子的旧部。” “关西山坡巷!你若有空,去那看看。” 第六百一十二章 痛不痛 谢洛笙心底警铃大作,呼吸都沉了下去。 蒲风吟最关键的这句话低到气音,这意味着——四周有人! “此次我去祭奠爹娘,可能不会再回京。婶娘谢谢你揭开当年真相,更感激你破解黑骑令的秘密让我爹临终交代的事得以完成。” 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蒲风吟递给谢洛笙,满是风霜的脸上扬起少女时的笑,“我见到你娘了,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潇洒的蒲姐姐,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这些年的狼狈。这些年压着我的重担终于散去,我和相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家,这封信你交给她,等我的孩儿诞下,我带着他去认干娘。” 蒲风吟的手摸着肚子,眉眼遍布慈爱。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欣喜道:“恭喜婶娘!” 蒲风吟笑着点头,等谢洛笙接好信,骑马和壮汉一同离开。 “你速度慢点,肚子里的娃受不住!” “我的孩子天生就是骑马的料,你再说一句把你踹下去!”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只剩下两个黑点。 捏紧手里的信,谢洛笙拉住丁香,眼底迸出杀气,沉声道:“阁下是否该出来了?”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谢洛笙眸光一凛,抽出佩刀回头,顿时愣住。 “寒松?” 几日未见的寒松木然的看着她,眼睛里露出迷惑。 他也不懂为什么谢洛笙对他有这么大的杀气。 “主母。” 恭敬的抱拳,寒松喊了一声。 谢洛笙脸上露出窘迫,收回佩刀,好奇问道:“你为何在这?” 她还以为是陛下或者别有用心之人跟着...... 寒松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没有说话。 一缕幽香飘到鼻尖,谢洛笙心神顿时紧绷,身后的影子抬了抬手,下一刻,丁香被寒松扛走。 ...... “你......” 话刚出口,一双手牢牢地把她禁锢,下巴低着他的头顶,迤逦的声音带着戏谑传过来。 “在外还记着替为夫问事,娘子让为夫好生感动。” 密密麻麻的柔情传遍全身,刹那,鸡皮疙瘩掉一地! “钟凌寒你又偷听。” 头靠着他的胸膛,谢洛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抓着他的胳膊,仔细查看,指腹落在他手腕上的伤口上,眼里溢出心疼。 钟凌寒本打算把手抽回去,忽然瞥见她眼角细碎的泪光,心尖一颤,凑着她的耳边咬了一口,眼底划过狡黠,任由她看。 “还疼吗?” 乌黑的伤口刺到她的眼底,谢洛笙止不住的自责。 她自己失误中了蛊毒,却要他割伤手腕替她解毒! 钟凌寒单手搂着她,姿态慵懒,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疼。” 堂堂长安王,战场上受尽伤痕也不见喊一句痛,如今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竟上演苦肉计? 躲在一旁偷听的寒松嘴角抽搐,瞧着被他绑起来的丁香,摇了摇头。 这样的画面传播出去对王爷名声不好,他要不要把这个丫头解决了? 谢洛笙被他这一个字说的心都揪了起来,哪怕她知道这也许是钟凌寒故意说的话,还是忍不住心疼! 轻轻捧着他的手腕,谢洛笙低下头,红着眼吻了上去。 “日后,不要再痛了。” 腰上的手赫然收紧,钟凌寒的眼里染上情欲,暴风般将她框在怀里,呼吸灼热,咬牙道:“小猫儿,你这是在诱惑我!”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愿意嫁你的 小猫儿? 谁是猫! 谢洛笙嘴角微抽,抬眼就要反驳。 下一刻,人被一双手横抱,脚离地面,谢洛笙惊呼,抱紧了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 瞪他一眼,怕牵扯到他的伤口,谢洛笙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钟凌寒幽深的眸底下跳动着火苗,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喉咙顿时发干。 谁教她吻他手腕的?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吞了你!” 钟凌寒声音发哑,全身满是抑制。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随便一个举动就能让他血脉上涌,何况还躺在他怀里露出心疼的模样亲他的手! 四周涌动着低调却强势的情欲,谢洛笙身子一僵,一寸寸的抬头看着他。 四目对视,刹那,脸颊通红。 这人怎么......气性这么大! “你的伤...” 她还是惦记着! 钟凌寒深深地看她一眼,隐忍道:“伤口早就没感觉了!” 伤口不痛,倒是被她激的全身都痛! 宽大的衣袖扬起,钟凌寒带着她一路回到长安王府。 “你带我到王府做什么?”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眼睛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 还是晴天,带她回屋子做什么? 身子被人放下,谢洛笙刚站稳,赫然浓郁的气息朝她逼近,下意识后退,黑影将她罩住,压在身下。 “王,王爷!” 谢洛笙双目怔怔,伸手抵在他的胸膛,耳根红到脖子。 钟凌寒双手撑在她的肩膀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在身下张红脸的模样,幽幽道:“明日,是你的及笄日。” 指腹轻柔的落在她的脸上流连,妖魅诡谲的男人异常的柔和,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一日,可让我好等。” 及笄日后,她可以成亲了! 谢洛笙低低的应了一声,对自己的及笄日竟然有些期待。 前世她煞费苦心要嫁给钟锦潇,及笄日她是在三皇子府度过,那时......她一无所有! 今生,她好像什么都有了! 睁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谢洛笙的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钟凌寒瞧着她,忽然发亮的双目像是火引子,刹那点燃了他的火苗在他眼底猛然炸开。 “明日我会去提亲。” 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头发,指腹若有似无的碰到她白皙的肌肤,留下一阵酥麻。 谢洛笙心跳的厉害,偏过头,陡然不好意思看他,喉咙勉强发出一个音节,“嗯。” 周边气温忽然升高,灼烧的谢洛笙额头冒汗,眼前的男人压的更近,半边的重量靠在她身上,头低下,距离她的唇只剩下一寸。 “小猫儿,给你最后一次...拒绝我的机会。” “你若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例如你的两个表哥.....趁本王还有理智,能放手,现在就说出来。” 耳边响起钟凌寒若有似无的轻叹,隐隐的还有些委屈。 谢洛笙心底的娇羞忽然凝住,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迸出红晕——被气的! “难道我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谢洛笙“凶狠”地看着他,打量着身侧。 她要是心里有别人,能让他......这么把她压在床上?! 钟凌寒松开她的头发,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幽幽道:“可我看你那两个表哥,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对他们也不同。” 谢洛笙被他说的气血上头,她和大表哥二表哥多年未见,在加上前世的歉疚自然和他们亲厚,但亲情和爱情又怎能混为一谈? 满腔火气撞上他受伤的神情僵住。 眼前这个人素日那么高高在上,此刻,妖魅的脸透着一丝苍白,连唇角都泛着透明,耷拉着脑袋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奶狗,哪像方才叫她猫儿时的气势? 钟凌寒多次吃林沐阳醋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谢洛笙眸光闪了闪。 她竟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缓缓伸手,谢洛笙抱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唇贴了上去。 “钟凌寒,我说过的,我愿意嫁你!” 第六百一十四章 别闷住 一吻作罢,谢洛笙轻轻地后退。 他的唇软软的,倒像是棉花,甜的发腻。 两个人的气息逐渐不稳,钟凌寒唇角笑容夸大,奸计得逞的精光从眼中划过,在她耳边蛊惑道:“还没尝够,再来一次可好?” 谢洛笙终于察觉到他在装大尾巴狼,红着耳根偏头,假装没有听见。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抚着她的脸,主动低下头,张口咬住心心念念的红唇。 谢洛笙躲不开,浑身发热。 他的吻比她的蜻蜓点水来宛如狂风暴雨,他的手已经落在她的腰上,指腹在她的身上点着火。 顺着纤细的腰一路往上,抚摸到锁骨,在最敏感的脖子上打着转,这瞬,她气息紊乱,胸口上下起伏,只觉得自己化成一团水,软了下去。 “钟凌寒。” 谢洛笙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钟凌寒应了,呼吸变重,关键时刻停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痴迷。 喉咙滚了滚,邪肆的男人闭上眼,强行克制体内的翻涌,提起被子将她盖住,吻上她湿润的眼角,幽声道:“昨夜没有休息好,现在睡会。” 他把她带来,是看她眼底乌青猜到昨夜她并没睡好,想让她好好休息。 倒没想到逗弄两下,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起身要走,手腕被人拉住。 “关西山坡巷,蒲婶娘见过宏德太子的旧部!”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轻声开口,“这两日尽快去找他!” 宏德太子赈灾时所有旧部都陪在一起,后来宏德太子遭遇刺杀,高祖震怒,数百灾民和旧部无一活口。 但...凡事总有例外! 钟凌寒查了这么多年,就想找到当年事情的知情人,如今真的找到一个,决不能放过! 蒲风吟和她说这些时保不齐四周有眼线,若让有心人知道提前去找,恐怕会发生大祸! 宏德太子之冤是钟凌寒刻在心里的结,她想帮他尽早解开! 钟凌寒看着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狭长的眸溢出腻人的柔情。 弯下腰,顺着她的胳膊滑到掌心,修长的手指一伸,十指相扣。 “娘子记挂,为夫自是从命!” “不过......” 钟凌寒拖长了尾调,笑盈盈的问道:“娘子说的这两日尽早,指的是明日?要是明日,岂不是错过娘子的及笄?” 谢洛笙喉咙一哽,被他蛊惑住,喃喃道:“自然是后日。” 说完,随即反应过来,气恼的抽回手,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不看他。 钟凌寒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小心的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宠溺道:“别闷住!” 陪了好一会,直到她气息喘匀,颀长的身子从房里出去,灌上凉水。 听到房门“啪嗒”合上,谢洛笙掀开被子,看着门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 其实刚刚......她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么遵守着约定,不跨越雷池,她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他关键时刻忍住从房里离开,她竟然会有一些......失落? 简直是疯了! 还有那人,以前擅自叫夫人,如今又叫娘子,他到底想怎么称呼! 不知不觉,她竟然开始思索日后的称谓?! 谢洛笙拍着自己的脸,走到桌子上仰头喝了整整一壶凉茶。 这火,怎么浇才好? 第六百一十五章 出发 一个时辰后,谢洛笙躺在床上,嗅着周边令人安心的气息渐渐合上眼。 一个黑影轻轻的进来,关上门,狭长的眼睛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唇角弯了弯。 褪下衣袍,颀长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躺进去,伸手拥住了她。 明日,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她迎进府里! 夕阳西下,晚霞透着窗户落下,留下一道残影。 谢洛笙睡眼惺忪的偏头,撞见一张无比魅惑的俊脸。 愣了一下,低头看他的手。 他身上的被子全部都被她睡着的时候卷跑了,这人也没法,只能光秃秃的把手搭在被子一角,可怜兮兮的遮着一小块。 “噗嗤。”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拿起被子盖在他身上,蹑手蹑脚的从床沿下来。 开门,知秋已经在门口等着。 “你怎么来了?” 谢洛笙面露诧异。 知秋脸上正色,恭敬道:“奴婢猜想小姐要出门,特意跟着!” “马车已经备好,小姐随时可以出发。” 知秋恭敬的开口,视线扫了一眼屋内,唇角抿了抿。 谢洛笙面露诧异,轻笑道:“马车都已准备好,你想让我去哪?” 知秋嘴角动了动,声音还没发出来,警惕的看着她身后。 浓烈的黑气从身后罩过来,谢洛笙动了一下,腰很快被人环住。 一张刚刚睡醒邪气魅惑的脸扯出讥嘲的弧度,幽幽道:“黑骑令还在南宫穆手里,你怎会放心在京里待着。” “西疆人已经悄悄全面撤离京城,皇帝已经收到西疆请求退回的信并已恩准,且向西疆发出警告要调查西兰村所说的蛊毒之事。此等情况下,南宫穆必定着急回去。他昨日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决定要不要把知夏送过去,你想动手只有今日!” 钟凌寒在她耳边吹着气,姿态越发懒散,“知秋作为你身边人,她若是连这个都猜不到,也不配继续在你身边伺候。” 修长的手捏着她下巴上的一圈小肉,细细把弄,竟然玩上了瘾。 谢洛笙拍开他的手,视线落在知秋的身上。 知秋单膝跪地,恭敬道:“小姐的心事奴婢们都知道,更清楚小姐不希望奴婢们涉险!知夏身份特殊不能来,但恳请小姐把奴婢带上!” “西疆人诡计多端,小姐一个人去,奴婢实在不放心!” 知秋话毕,钟凌寒搂着谢洛笙的手顿住,一双黑眸泛着幽光,嗤笑道:“本王,会让自己的夫人独自冒险?” 知秋看都没看他,低下头等着谢洛笙回应。 谢洛笙心尖仿佛被春风拂过,满是暖意,轻声道:“既如此,你便跟着吧。” 他们在村庄和南宫穆对战时都受了伤,黑骑令是她不慎掉出让南宫穆抢走,这份责任她打算自己担。 所以已经私下和舅舅商讨过,要了十几个精兵准备半夜偷偷去南宫穆的驻扎地! 但没想到她的打算这些人竟然都知道。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钟凌寒咬住她的耳尖,轻飘飘道:“连你的心思都猜不到,为夫怎么好意思向谢府提亲,嗯?” 谢洛笙被他说的耳朵痒痒,偏头避开。 握住知秋想走,人又被拉了回去,听到他委屈巴巴的声音。 “你这丫鬟把我当外人,在府中白养了一段时日,丢给你后对我不信任便也罢了,还排外的厉害!” “明日我们就要定亲,你竟也不向着为夫,还要和她走一处?”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夺回黑骑令 ...... 谢洛笙发誓,前世她从不知道被称为战场阎罗的长安王钟凌寒有一天会这么粘人! 和知秋吃醋向她耍脾气,到底是怎么想的? 拉着他的衣袖,拼了十二万分的力气,谢洛笙终于把别扭的那人哄好,放弃了知秋找好的马车,翻身上马。 黑夜降临,丁香站在长安王府门外,看着已经消失的黑影,眼底闪过阴霾。 小姐好像...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回过头,意外看见寒松抱着剑站在那。 “你,你不跟着吗?” 丁香吓了一跳。 寒松木然的看了她一眼,身子冰寒的朝前走,顿了顿,沉声道:“主母吩咐我送你回府。” 小姐......心里还是有她的! 丁香脸色霎时阴转晴,笑的格外灿烂。 “奴婢不需要护送,这路奴婢熟悉,小姐今夜要做大事,你去帮帮小姐!” 寒松瞥了她一眼,也不懂这个丫头刚才看着要哭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变的心情这么好。 不由分说,熟练地把她扛在肩上,送她回了谢府。 “有王爷在,主母不会有事。” 顿了顿,寒松走前给她留了一句话。 京中不少人虎视眈眈,木瑜心思不在这,他要替王爷盯着! 丁香从草堆上爬起来,怔怔的看着寒松离开的背影,脸颊染上红晕。 这个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噼里啪啦!” 离开京城,空中赫然裂开闪电,亮出一道惨白。 谢洛笙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 “小姐,前面就到了!” 带着十几个林家军,一行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停在西疆人聚集之地,知秋指了指中间最大的帐篷,低声道:“素闻西疆少城主穷尽奢侈,定在那帐子里!” “西疆人数众多,这又是北祁和西疆边境,不能大动干戈,只能智取......” 谢洛笙抿唇,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回头看着一群血气方刚的林家军,眼角眯了眯。 南宫穆选在这里停留不会是偶然,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等知夏半日! 钟凌寒说过,黑骑令一旦认主需要立即和那些黑骑汇合,所以,南宫穆留在这就说明......这里或许就藏着那些被抓走的北祁人! 十年前,南宫奕承抓走北祁将士抽干血制成傀儡,如今他们就在附近,这样的血海深仇不报恐怕不能平民愤! 难道,她要带着他们放弃报仇,偷偷摸摸去拿黑骑令那样肮脏的东西吗? “钟凌寒,我可以吗?” 谢洛笙低下头,忽然开口。 妖气四溢,钟凌寒挑眉看着她,漆黑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脸。 不用她过多言语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脸上蓦然勾起邪肆,幽幽道:“娘子说什么,为夫做什么!”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能陪着! 谢洛笙心尖一颤,脸上露出一抹笑,看向知秋,轻声问道:“你怕吗?” 知秋摇头,“小姐做什么,奴婢做什么!” 这话...赤果果的针对钟凌寒! 谢洛笙眼底露出些许张扬,回头,看向跟着她的林家军,沉声道:“若让你们明着进去,你们愿意吗?” 这些少年郎本做好了憋屈的准备,忽然听到谢洛笙这句话,明显雀跃。 “我们愿意!” 谢洛笙握紧了手里的鞭子,猛地一扬,笑的炽烈,“既如此,我们攻进去!夺回黑骑令,灭了他们的威风,救回被西疆人抓走的将士,让他们回到北祁入土为安!” 此行要付出的代价,她准备好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看戏 浓烟滚滚,马蹄轰鸣。 天上的乌云刹那涌起遮住了月光,谢洛笙挥着鞭子带着林家军冲入西疆人驻扎的地方,身后剑光闪烁,劈手,却砍了一身稻草! “不对!这些是假人!” 林家军忽的停住手,看向四周,咬牙切齿道:“那些人跑了!” 谢洛笙眸光一凛,冲入最奢侈的大帐,入眼床榻上高高鼓起。 猛地掀开,被子里放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稻草人,脸上还贴着谢洛笙和南宫穆的名字。 “南宫穆!” 谢洛笙愤怒的低吼。 “砰!” 两个稻草人顷刻间灰飞烟灭。 “如此肖想本王的王妃,南宫穆另一只眼也不想要了!” 钟凌寒低沉的声音落下,狭长的眸底升起令人恐惧的阴云。 四周气压降到冰点,修长的手捏着那两张纸,写着南宫穆名字的那张纸顿时焚烧,谢洛笙的那张却被他爱惜的放入了怀里。 谢洛笙按住他的手,哑声道:“西疆人惯来阴险,别带东西回去!” 她的声音刚落下,撞上一张幽怨的脸。 “若不是夫人太貌美引的这些野男人觊觎,为夫岂会瞧见这张纸?” “那稻草人也该留下,日后贴上,孤单寂寞时为夫也抱在怀里睡,以解相思!” 谢洛笙被他说的怒火稍散,变为毛骨悚然,看着他认真的脸,嘴角微抽。 从他怀里抽出那张纸,撕个干净,抿唇道:“王爷哪里需要这些!” 他哪天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时候尝过孤单寂寞的滋味? “南宫穆定料想到我们会过来,所以提前故意泄露这里的位置,提前带着黑骑令转移!” 谢洛笙呼吸下沉,目光陡然犀利,脸上迸出凛冽的杀气。 既然南宫穆没有在这里等着,那么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知夏回西疆! 这般欺骗,若让知夏知道,岂不伤心至极? “再往前就是西疆的地界,西疆人恐怕已经回去!” 知秋脸色极为难看,走到谢洛笙身边,声音都哑了不少。 谢洛笙低低的应了,走到高处朝下看,西疆边境灯火通明,传来山歌。 “谢洛笙,多谢你的礼物!” 南宫穆阴鸷至极的笑容传到耳里,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只见西疆高楼南宫穆一身戎装傲慢的站在那,手里摇晃着黑色的黑骑令,满脸得意。 他们——在西疆高处看完他们找不到人气急败坏这才现身! 早在昨日,他们就已经回了西疆! 苦等一天,就为了看这一场好戏! 谢洛笙拳头紧紧握住,心口翻腾着怒气,隐隐的,双目染上黑云。 忽的,一股凉意将她包裹,一只手强行掰开她的拳头,循着空隙伸进去,十指相扣。 刹那,心头震动被平息。 诡谲的身影带着寒气站在她的身边,风吹起他的衣袍飒飒作响,浓郁的夜幕下透着张扬,仿佛来自地狱的战神! 谢洛笙心跳的厉害,望向钟凌寒紧绷的侧脸,下一刻,只听狂风怒吼,飓风朝高楼席卷而去。 “长安王你当我怕你!” 远处传来南宫穆愤怒的嘶吼,黑骑令压制了南宫穆的内力,这道袭击生生受了下来。 吐了一地的血! “莫慌,他没能让黑骑令认主!” 钟凌寒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那种程度的攻击都受不住,他不但没能让黑骑令认主,反倒被黑骑令吸了大半内力!” “我们还有时间!” 人被拥进冰凉的怀里,谢洛笙听着钟凌寒嗤笑的声音,心下一片安定,点了点头。 从他怀里出来,看着眼前虚假的帐子,再偏头,瞧着西疆人得意的脸,谢洛笙唇角一扯,拿起一束火把,丢了过去。 “砰!” 一瞬,西疆大帐陷入一片火海! 翻身上马,谢洛笙厉声道:“回京!” 第六百一十八章 甜粥 子时铜锣声响起,打更人诧异的看着谢洛笙一行人回归,低着头默默走过去,权当没看见。 亲自护送林家军回营地,谢洛笙带着知秋回到安平侯府。 “好好休息,明日为夫来找你。” 站在安平侯府外,揉着她的头发,钟凌寒满眼写着宠溺。 谢洛笙脸颊发热,催着他回去歇息。 推开门,林沐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她,“去哪鬼混了?” 谢洛笙满身疲倦,敷衍的挥手把他轰出院子。 林沐阳啧了一声,“现在居然对哥哥这么不耐烦!” 一伸手,一道黑影从谢洛笙头顶晃悠过去,而后稳稳的接住,一个碗出现在她面前。 “子时已过,今天你最大,哥哥不骂你!喝了这碗平安粥再回去睡!” 谢洛笙站住脚,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碗。 白米的香气从碗里飘出来,面上撒着白糖,和她小时候缠着林沐阳出府偷吃的百合粥味道一样! “看着干嘛,特意给你煮的,还不吃?” 林沐阳挑眉,捏着勺子塞进她手里。 手上大大小小的水泡从谢洛笙的手上擦过,痛的嗷嗷叫唤。 谢洛笙按住他的手摊开,惊奇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粥……你亲自煮的?” 谁人不知安平侯府的小少爷林沐阳战场上能握刀,厨房里却拿不住柴火,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下厨! 林沐阳被抓包,赶忙把手抽了回来,耳根通红,嫌弃道:“小爷煮粥怎么了,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把碗朝她怀里一推,没好气道:“赶紧吃!废话啰嗦!” 谢洛笙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顺着他的意思在碗里舀了一勺。 想象中的百合并没有出现,碗底放了大半碗苹果粒。 “我答应过你,等你及笄那日亲自煮一碗甜粥给你吃。时间过得快,今天竟然就到了你及笄的时候!” 林沐阳轻轻开口,脸上露出些许窘迫。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看着手里的粥,神思飘远。 林沐阳说的是她五岁时候的事,那时她格外嗜甜,林沐阳有次带她吃的百合粥让她欲罢不能,连着吃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她的牙齿坏了,外祖和舅舅把林沐阳打了一顿,禁止她再吃百合粥。 她哭的肝肠寸断,林沐阳摸着“开花”的屁股朝她走过来,允诺她等她大了就再给她吃一次百合粥。 她问什么时候叫长大了,林沐阳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及笄。 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林沐阳竟然还记得! 恍惚间,谢洛笙忽然想起前世,她及笄的那日也收到了林沐阳从边境送过来的包裹。 谢文兮抢过去打开,捂着鼻子说是馊了的饭菜,她以为林沐阳又跟她不对付耍她,气了好几日。 那时寄过来的东西——或许就是这碗粥! 盛夏时节,一碗粥从边境到她的手里,自然馊的不能闻! 前世这时战事吃紧,他却也还记得! 谢洛笙眼眶发红,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林沐阳见她发愣,以为她不高兴,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我第一次下厨,试了好几回才成功,这味道你尝尝,要是不好吃我再做!” 谢洛笙喉咙哽的厉害,张了张口,哑声道,“为什么这里没有百合。” 林沐阳见她纠结这个,一巴掌拍她的脑袋,“忘了我师傅说的话?你体寒,吃不得百合!” 带着她的手舀了一勺子苹果粒塞到她嘴里,认认真真道:“及笄第一日,林沐阳恳请上天听愿,祝愿我这蠢妹妹永生永世平安顺遂!” 第六百一十九章 礼物 翌日,林尔容带着一群人早早地守在谢洛笙的院子前,人人手里捧着精致的盒子,满脸笑意。 “小姐,夫人和舅老爷舅夫人来了!” 知秋恭敬地敲门,房门大开,露出谢洛笙惨白惨白的脸。 “笙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尔容脸上的笑凝住,慌忙要去请安雄过来。 谢洛笙摆摆手,双眼凹陷,幽幽的朝躲在门口的林沐阳瞅了一眼。 昨晚太感动吃完一整碗甜粥的后果就是——肚子疼了一夜! 接收到谢洛笙哀怨的眼神,林沐阳摸了摸鼻子,假模假样的进来,握着她的手腕把脉。 精致的脸呆了一下,随即松开手,嘿嘿一笑,“没多大事,吃坏了肚子,拉个三天就好了!” 慕容锦瞅着他们两个,顿时回过味,柳眉霎时倒立,揪着林沐阳的耳朵出去,吼道:“你是不是又欺负妹妹?” 谢洛笙拉住慕容锦,正想替他解释两句. 瞧见林沐阳嘴角一抽一抽的在憋笑,嘴角一撇,在林沐阳满怀希冀的视线下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喊道:“舅母,你要给笙儿做主!” 下一秒,安平侯府响起林沐阳的哀嚎。 林峰心疼,上前想替林沐阳说好话,被慕容锦一瞪,悻悻的退了回来。 精致的礼物一盒又一盒的放在谢洛笙面前,林尔容从嫁妆里拿了大半全都塞进谢洛笙的私房,笑盈盈的看着她,满眼慈爱。 谢洛笙还没看完林尔容的礼物,又是三大箱子出现在眼底。 林峰郑重的将钥匙递给她,摸着胡子笑道:“笙儿今日后便真的长大了,这些是舅舅给你准备的及笄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话落,慕容锦丢开假哭的林沐阳冲进来,踢了林峰一脚,没好气道:“你把东西送进来了,我准备的箱子不用拿?” 转头,慕容锦亲昵的抱着谢洛笙,满眼欢喜,“你舅舅这个人嘴笨,一点事都不懂!舅母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喜不喜欢都是心意,你定都要收下!” 说着,刚刚挨过打的林沐阳又被当成苦力,从外面搬进来好几个箱子。 慕容锦和林峰在外多年,所见所闻所遇各种奇珍怪石都装饰妥当送给她当做及笄礼物,连着绫罗绸缎各路宝石很快塞满了半屋子。 谢洛笙震惊的将林峰和慕容锦拦下,“舅舅舅母难道把家搬空不成?笙儿只是及笄罢了,一件心意即可!” “那怎么行!我们两个命苦生的都是带把的皮货没有贴心小棉袄,自小把你当亲女儿带!今日你及笄是大事,耗尽家财也要给你全京城最大的体面!” 慕容锦笑着拉她坐下,英气的眉眼认真打量着谢洛笙,满心满眼的喜欢。 “偷偷跟你说一句,早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舅舅就在准备你的及笄礼和嫁妆。安平侯府就你这么一个乖乖,你要不收你舅舅晚上可要哭鼻子!” 第六百二十章 发簪 谢洛笙眼眶一红,低下头紧紧抓着慕容锦的衣角,眼泪滚了下来。 前世,她错过了太多温暖! 温和的兰花香扑入鼻尖,谢洛笙抬头,一只手轻柔的刮去她脸上的眼泪,喂了一颗药在她嘴里。 “清心丸,能缓肚子疼。” 林苏豫温和的朝她笑,怀里拿出一支发钗。 这发钗十足精致,黑玉镶嵌着金丝雕刻出耀眼的兰花,点缀的珍珠小巧温润,底部还刻着谢洛笙的名字。 林苏豫上前,轻轻的将发钗插在她的发髻上,柔声道:“前天看见这根发簪很适合你就买了,正逢你及笄,就当兄长送你的礼物。” 林沐阳耷拉着脑袋进来,听见这话,好整以暇的环住了胳膊。 “大哥你怎么不说实话?这簪子用的墨玉,金丝,珍珠是你耗费多年才找到的珍品,特别是那珍珠,你可亲自跳下东海取出来,历经艰辛!为了这丑丫头的及笄礼,你都不知道多少夜没睡,到了嘴里倒成了随便买来的?!” 谢洛笙没想到这簪子如此珍贵,慌忙要把它摘下还回去。 手被人按住,林苏豫瞳孔如墨一般荡开,轻声道:“别摘。” “笙儿,这是苏豫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林尔容笑着朝她点头。 谢洛笙看着林苏豫柔和的脸,心尖一跳。 大表哥...... “好。” 谢洛笙把手放下,站了起来,认真行了一礼,沉声道:“笙儿谢大表哥!” 这一礼行的极其郑重,不带任何暧昧之情,林苏豫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父亲还在宫里,他受的伤不轻,恐怕今日不能陪你庆生。” 林峰惦记着林靖驰,担心谢洛笙会失落,开口安抚。谢洛笙点头,轻声道:“笙儿知道。” 一切自以外祖身体为重! 众人礼物送好,见谢洛笙面露疲倦,嘱咐她好好歇息,出门筹备今日她的及笄宴席。 知秋扶着她坐下,谢洛笙看着铜镜里发上的簪子,呼吸有些沉。 大表哥待她似乎过于宠溺了些。 但又没有表现的异常,是她多心了吗? 指腹在簪子上碰了碰,谢洛笙终究还是取了下来,放进盒子里小心装好。 “知夏如何了?” 谢洛笙朝知秋问道。 昨夜他们回来的晚,也没去看知夏。 那丫头要是知道南宫穆根本没有等她,也不知会不会难过! 知秋瞥了一眼门外,摇了摇头。 知夏昨夜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喃喃她不要做西疆人,吃了药也没见好。 木瑜已经在知夏门口守了一夜,什么话也不说,单单站在那守着。 今早听到有人来藏了起来,此刻又站在那。 谢洛笙走过去,木瑜看见她,脸色微变,恭敬地抱了一拳。 “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木瑜说着就要走,谢洛笙把他拦下。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为何不进去?” 她看得出来,知夏对他有情! 只是他们之间的心结,恐怕难以打开! 房门推开,知夏还在睡着,木瑜犹豫了一会,跟了进来。 “木哥哥,别丢下我。” 知夏睡的迷糊,嘴里喃喃的吐出一句话。 木瑜身子一僵,几乎逃亡一般冲了出去。 谢洛笙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府门外,停下一辆轿子。 高公公和羽嬷嬷从轿子里出来,站在门外朝里面高呼,“沙湖县主听旨!”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太后有请 谢洛笙赶忙迎上去,羽嬷嬷笑着摊开懿旨,笑道:“太后有旨,迎沙湖县主进宫!” “今日是沙湖县主的及笄之日,太后心里记挂,早早备好了宫宴,请了众多朝臣内眷,就等给沙湖县主一个惊喜!” 高公公浮尘在空中扫过,笑道:“只是这宣县主进宫必定要说缘由,所谓惊喜却也没了!” 宫中任何大事都不曾由太后身边大红人高公公和羽嬷嬷共同相请,这次却为了谢洛笙的及笄乘了慈宁宫的轿撵特意过来,给足了谢洛笙面子! 谢洛笙心下感动,但从未想过自己的及笄如此大操大办,正想拒绝,被羽嬷嬷一句话堵住。 “太后懿旨已下,陛下首肯,百官的夫人都已在前去宫中的路上,正逢安平侯伤势也大好在宫中等待,县主还请快些接旨和林夫人以及谢夫人共同赴宴!”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谢洛笙无从拒绝! 回头,慕容锦和林尔容已经闻讯过来,面面相视,无奈一笑,放下拟好的宴席宾客名单,朝谢洛笙点头。 谢洛笙恭敬的跪下,双手接过了懿旨。 “谢洛笙谢太后浓恩!” 坐进宫轿,慕容锦挽着林尔容的胳膊,笑道:“笙儿果然讨人喜欢,早知宴席有太后操持,我们也不用再废那个心思!” 林尔容失神,勉强笑了笑,视线落在谢洛笙手腕上带着的血玉镯上,叹了口气。 谢洛笙及笄,明日起便是大人,可以嫁人了! 太后虽真心疼爱,但此次宫宴恐怕更多的是要给谢洛笙指婚! 否则,为什么连着林苏豫,林沐阳等百官之子,也都进了宫? “太后对笙儿是真心怜爱,百家之子悉数入宫,那便是白菜任由笙儿去选!这可是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慕容锦瞧出林尔容满眼担心,掩唇笑着开口,“我家那两个逆子虽然不够看的,但比起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来可好太多!” “笙儿好好看看,好好挑选,若是可以的话,舅母也想听你叫一声母亲!” 慕容锦握住谢洛笙的手,温暖的盖住她手心的汗。 谢洛笙身子一顿,低头看过去,撞见慕容锦脸上的疼爱,笑道:“两位哥哥都是极好的人,笙儿可不想祸害他们。” 慕容锦真心想让她做儿媳,这只是来自保护她不受婆家欺负的护犊子心态! 谢洛笙感激,也更不能利用! 慕容锦听到谢洛笙的拒绝,满眼遗憾,啧啧道:“可惜了,那两个皮货都没能入乖乖的眼!” 说着,慕容锦佯装哭泣,逗的林尔容忍不住笑出声。 末了,下了轿撵,慕容锦的视线在谢洛笙的头顶上打转,作怪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叹息。 可怜了,她家那个儿子注定是单相思! “参见沙湖县主,奴婢/奴才恭贺县主及笄大喜。” 皇宫大门,无数宫女太监跪下,恭敬的呼喊。 一阵阵香气飘过来,谢洛笙抬头,宫人们正拿着香薰在宫中四处飘散。 “太后说县主最爱这味道,今日县主及笄,特意吩咐这些孩子们在宫中都燃上香薰,要让县主享尽香味!” 高公公含着笑解释,谢洛笙和林尔容,慕容锦面上皆是一震。 荣宠至此,谢洛笙算是北歧独一份! “宫宴正在布置,德妃娘娘有请两位夫人帮衬。” 羽嬷嬷带慕容锦和林尔容朝德妃走,高公公则带走谢洛笙。 “太后早早挂念着县主,宫宴前先去慈宁宫让太后好好瞧瞧县主,让她宽心!” 第六百二十二章 琉璃项链 谢洛笙刚刚踏进慈宁宫的门,太后听到声音快步走过来。 “洛笙丫头,是不是在外受欺负了?” 太后着急的拉着她的胳膊,也不听她说话,自顾先转了三圈,心疼的眼泪汪汪,“看看,都瘦了一圈!” “上次让你进宫,没见哀家就跑了,这次又听说你在外出了事,哀家急着见你,还被这些人拦下,你说可恶不可恶!” 谢洛笙见到太后顿时眼眶也有些红,不住的摇头,跪在地上轻声道:“笙儿没事,让太后操心了!” “整日说没事,和凌寒一个样,受了伤自己把苦往肚子里咽!” 太后嗔怪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让医女进来给她把脉,直到医女再三确定谢洛笙身子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谢洛笙差点被太后冷不丁提起的钟凌寒说呛到,脑海想起那张邪肆的脸,脸颊微红,没有接话。 “哀家听说你前段时日去了西兰村,给了陈爱卿一个清白,也让西兰村那些愚昧之人知晓了真相,还给你外祖迎头痛击,彻底揭开西疆王爷南宫奕承的真面目,是不是?” 太后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撒开,两只眼睛发着亮看她,像是在等着人说故事的娃娃。 谢洛笙咽下太后递过来非要她喝完的燕窝,点了点头。 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太后听的惊吓连连。 “你这孩子太着急了些!女孩子家家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你外祖还是那个状态那个德行,要是真把你伤了怎么好!” 太后手掌重重的拍在桌面,推倒了茶杯,厉声呵道:“哀家就知道西疆人没好心!这次那西疆少城主说是来找失踪的皇女,结果果然另有所图!” “如今皇女没有找到,他连夜带着西疆人离开皇城哀家就觉得奇怪!原来啊!原来是冲着黑骑令那种肮脏东西来的!” 太后浑身都透着戾气,愤怒道:“西兰村万人血书请陛下讨个公道,如今陛下已经给西疆城主写了信,让他们调查清楚说明此事给北歧一个公道!” “但,西疆人恐怕不会认!” 高公公赶忙给太后顺气,扶着太后坐下。 谢洛笙跪下,沉声道:“黑骑令是从臣女手中被夺,臣女定会拿回来!” 太后点了点头,冷声道:“派人告诉陛下,那西疆皇女不要找了,想法子把那什么黑骑令拿回来!” “你外祖也是,那样一个血性的人怎么偏偏被蒙蔽......” 气氛沉默了一瞬,太后掀起眼皮,脸上恢复常态,朝谢洛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哀家找你来明明是看你好不好,怎么又扯到这些事上去了!” 弯下腰,太后疼爱的抚摸着谢洛笙的脸,越发慈祥。 “当年南宫宸那个丫头也和你一样乖,哀家没能给她一个圆满的及笄礼,这次定要给你最好的及笄礼!” 高公公端着一个圆盒子进来,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串琉璃项链。 蓝紫色的琉璃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仿佛仙界的宝石。 看这情形,太后像是要把它送给她! 谢洛笙从地上起身,想阻止太后。 太后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这是哀家生女儿时太皇太后赠给哀家的贺礼,还没给那苦命的孩子戴上她就离开哀家回了天上。” “后来碰见南宫宸那活泼好动的娃娃,哀家真心疼爱,这项链想好了留给她,但她却在及笄前日失踪了。” 太后声音变得低沉,一遍遍摸着谢洛笙柔顺的头发,喃喃道:“如今哀家又得了你这样的妙人,终于,有机会把这项链送出去!” “洛笙丫头,你定要幸福!带着哀家女儿和南宫宸的那份,一起幸福!” 第六百二十三章 臣女觉得挺好 “太后!您困了,在说胡话了!” 高公公适时提醒,将盒子交给宫人,站在太后身侧,递上一杯茶。 太后如梦初醒,拍拍谢洛笙的手,自嘲道:“看哀家,脑子越发不灵光,也不知在胡说什么。” “南宫宸这个名字,你是不是都没有听过。” 谢洛笙第一次和太后谈及南宫夫人,心尖一颤,扶着太后的胳膊,轻声道:“臣女知道,娘说过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她不敢说南宫宸是钟凌寒的母亲,此事——像是宫中的秘密! 她并不确定太后知道当年东宫里怀孕的舞女,就是南宫宸! 太后颔首,顺着她一道走回位置上坐下,脸上露出些许伤感。 “那的确是个漂亮又精怪的孩子!当年她无故失踪,哀家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如今失踪十余载,连皇后这个她的亲姐姐都不再提起她...那孩子,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 谢洛笙压住了眼底的情绪,低下头。 太后,果然不知道钟凌寒和南宫宸之间的关系! “看我,又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 太后抬手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洛笙,笑的暧昧。 “今日是你的及笄,哀家除了送你这一条琉璃项链之外,还有一件大礼要送你!” 抓着她的手急匆匆的从慈宁宫出来,太后随手拿起一本书卷了卷伸到谢洛笙的眼底下,笑的眼睛发绿光,“女子及笄便可成亲!” “哀家今日给你找来了好些个儿郎,有吏部侍郎家的儿子,钦天监家的孙子......上百个俊俏的美男子应有尽有,都没定亲,就给你先选!” 太后自顾的说着,谢洛笙本还附和,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门外涌过来,激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抬头,一双镶金的黑色靴子停在慈宁宫,黑袍落下影子,一张诡谲莫测的脸正冒着寒气,幽幽的看着她。 “太后,长安王来了!” 高公公笑眯眯的提醒,行了一礼,“杂家给王爷请安。” 太后“啊?”了一声,回头盯着钟凌寒好几眼,陡然欢喜,拉着到谢洛笙面前,殷勤道:“要哀家说,这外面百名儿郎都抵不过哀家这个大孙子俊俏!” “洛笙丫头,你先瞧瞧这个你要不要,不要哀家再带你去看旁人!” 谢洛笙被太后说的浑身不自在,双目清清冷冷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耳根发热。 “太后要给沙湖县主相看男子?” 钟凌寒薄唇幽幽的吐出声音,妖魅的脸上划过几分危险,视线转到谢洛笙的脸上,冰冰凉凉,“沙湖县主,看中谁了?” 昨日哄着他回府,还乖巧的说等着他提亲。 结果今日,她要想看其他男人?! 安平侯府里那两个男人不够,她还要看看有没有别的男人也要一起找来气他? 钟凌寒浑身冒着黑滚滚的寒气,狭长的眼睛盯着她,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了解气! 谢洛笙被他盯的浑身发毛,嘴角撇了撇。 这又不是她主动要求相看男人,这人.....搞这么可怕做什么? 太后没听到谢洛笙的回应,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又问了一遍,“洛笙丫头,你看哀家这个大孙子,如何?” 钟凌寒凉凉的看着她,像个大白菜一样站着,等着她的挑选。 谢洛笙咳了一声,视线闪了闪,脸上随即漾开笑,轻声道:“臣女觉得......挺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争执 挺好? 那就是看中了! 太后仿佛被巨大的馅饼砸中,满脸惊喜。 踉跄的抓住他们两个人的手,嘴巴激动地张开好久,半晌发不出声音。 “小高子!你你你,你听见了吗!洛笙丫头说,说挺好!” 高公公连连点头,跟在后面笑,“杂家听见了!沙湖县主和王爷两情相悦,这就要定下了!” “好好好!” 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要不是身子骨不支持,恨不能跳起来! 她最心疼的孙儿和最喜欢的丫头在一起,这是她多年来得知最高兴的一个消息! “可是哀家这大孙子啥都不好,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性子是出名的怪异,都没有女娃娃愿意跟他玩!洛笙丫头你真确定看上了?” 太后激动到最后开始产生怀疑,生怕谢洛笙不是心甘情愿! 谢洛笙抬头,正对上钟凌寒笑盈盈的双眼,热浪蹭的一下传遍全身,热的额头冒出薄汗。 深吸口气,谢洛笙声音从喉咙挤出来,“臣女...真的觉得挺好!” 话落,她实在受不住,匆匆行礼红着脸从慈宁宫退出去。 “洛笙丫头居然真的看上你了!凌寒!你这可捡到大便宜了!” “等等,哀家忘了问,你...喜不喜欢洛笙丫头?” 谢洛笙猛地停下脚,站在慈宁宫外没动。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妖神般的面容溢出腻人的柔情,低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孙儿,爱慕谢家女谢洛笙已多年!” 谢洛笙浑身发热,身后传来太后高兴的大笑,唇角忍不住上扬,伸手在脸颊旁扇风,快步走向御花园。 “谢歆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道歉!” 假山后,传来柳水儿尖锐的声音。 谢洛笙满心欢喜霎时消散,沉着脸靠近。 扒开树枝,露出两个人,谢歆甜和柳水儿面对面站着,一个浑身颤抖一个疾言厉色! “今日是大姐的及笄日,你出言不逊,还诅咒大姐活不过明年,你必须道歉!” 谢歆甜拦在柳水儿的前面,声音都在发抖。 她从小不受宠,又很少和人接触,加上之前常年抑郁导致胆子格外的小。 往日和谢洛笙在一起,有人帮衬还能说上两句话,今日孤身一人在宫里,拦住气势如此强大的柳水儿她忍不住有些害怕! 柳水儿一早瞧出谢歆甜软弱的个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讥嘲道:“谢洛笙那个贱人几次三番的害我倒霉,我偏要诅咒她活不过明年,怎么样,你想打我不成?” 柳水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歆甜,恶声恶气道:“区区谢府庶女,谢歆甜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说罢,她转身想走。 谢歆甜脸涨的通红,一把掐住她的胳膊,抬起头,愤怒道:“向大姐道歉!” “啪!” 柳水儿恶狠狠地抽出胳膊,撇着四周,见四下无人,冷笑道:“就凭你还想让我道歉?” “香儿,给我扒光她的衣服!” 尖锐的声音刚刚落下,柳水儿忽的感觉到杀气. 恶狠狠地回头,看见谢洛笙似笑非笑的脸,顿时僵住。 第六百二十五章 城府 “大姐!” 谢歆甜顿时红了眼,踉跄的跑过来。 谢洛笙拉稳她的手,幽幽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柳水儿,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杀气。 “参见县主。” 柳水儿拳头握了握,不确定谢洛笙刚才听见多少,忐忑的低下头,假笑道:“今日县主及笄,太后特请大家进宫为县主庆贺,此等恩宠真让臣女羡慕!” 说着,柳水儿迎了上去,假装一切没有发生,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 谢洛笙避开她的手,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水儿笑僵了的脸。 柳家这小姐城府果然深,刻意提太后为她办宫宴,就是提醒她不能闹事,否则就是不给太后面子! 可这样一句话,就想让她把这件事了了? 未免太小看她谢洛笙! “大姐,她刚刚……” 谢歆甜急了,语气有些躁动。 谢洛笙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幽幽抬起头,唇角勾出一抹嗜血。 “刚才本县主站在外面,听着柳小姐大言不惭……也不知从何处看出本县主活不过明年?” “及笄之日听到这样的话,当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眼尾拖着冰冷的厉光,刹那蹦出杀气,惊的柳水儿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县主是不是听错了,臣女岂敢说那样的话!” 水灵灵的眸子睁的老大,柳水儿生怕谢歆甜告状,抢先一步猛的磕头,大声道:“臣女柳水儿恭贺沙湖县主洪福齐天,长命百,千岁!” 谢洛笙扬了扬眉,并未因为她的识时务而打算放过她。 心疼的看着谢歆甜惨白的脸,谢洛笙握住她的胳膊摊开,看着她被柳水儿推开时掐红的手腕,眉眼划过冷意。 “柳小姐倒是嘴甜,说我这事可以了,但……柳小姐方才说歆甜什么?区区庶女?” 谢洛笙轻柔的擦去谢歆甜脸上的眼泪,淡淡道:“我若记得没错,柳小姐也不过是柳家姨娘所生,也是名庶女!” “我这妹妹,虽是庶女,却也是我和娘珍而重之的家人,反观柳小姐似乎在柳家过的日子并不惬意,并未有人在意。” 谢洛笙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往柳水儿心口上扎,柳水儿脸色铁青,终于明白谢洛笙拿她诅咒的事放前面就是为了搓她的锐气,好后面给谢歆甜出气! 反应过来,柳水儿的双目越发怨毒。 谢洛笙,该死! “嘶嘶。”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柳水儿看过去,眼睛忽的一亮。 “郡主!” 风巧慧听到声音凑热闹赶过来,见到谢洛笙,脸上骤然扭曲。 这个贱人! 她及笄时都没有今日这样的场面,谢洛笙何德何能得到太后这样的宠爱! 谢洛笙偏头看了风巧慧一眼,瞥见她略跛的腿,扯了扯唇。 风巧慧见她嘲笑自己,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烧,嘶吼道。 “柳水儿你在这干什么?本郡主让你好好给沙湖县主送上及笄礼,你忘了?” 柳水儿一愣,迟疑的抬头。 风巧慧从没有提过要给谢洛笙送什么及笄礼,现在四下无人,她又满眼恨意,柳水儿几乎立刻懂了风巧慧的意思。 有了风巧慧撑腰,柳水儿顿时有了底气,一改刚才畏畏缩缩有怒不敢言的模样,狞笑着走过来。 “沙湖县主,听说女子及笄之日最需要红光满面,臣女看您脸色不好,不如给您补补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你当我谢洛笙死的 谢洛笙幽幽的朝她看过去,目光深邃,几乎刹那,柳水儿仓皇避开。 谢洛笙的眼神——太犀利,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 谢洛笙唇角勾了勾,戏谑的看着风巧慧和柳水儿闹。 眼角忽的冒出黑影,谢歆甜鼓足了勇气从她身后冲了出来。 “柳水儿你离我大姐远一点!” 谢歆甜抱住谢洛笙,腥红着眼盯着柳水儿,不允许她靠近谢洛笙一步! 柳水儿一愣,眯了眯眼。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谢洛笙她遭受的种种羞辱悉数在眼前闪过,这笔账这段仇,不报她心里不痛快! 不敢打谢洛笙,那她只好...... 柳水儿目光锁住软糯的谢歆甜,顺着风巧慧身侧走过去,忽的把她抓住,冷笑道:“我可以离沙湖县主远一点,那我就只好离你近一点!” 杀气弥漫,柳水儿真心想让谢歆甜死! 眼角余光确定风巧慧还在给她撑腰,柳水儿心一狠,高高的抬起手。 “啪!” 手腕被人狠狠扼住,柳水儿身子一僵。 谢洛笙伸手把谢歆甜拉到一旁,冰冷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柳水儿白皙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登时让柳水儿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柳水儿。” 谢洛笙握着她的胳膊放下,歪着头,忽的靠近,清冷艳丽的脸陡然出现在柳水儿眼底,顷刻,逼人的气势将她包裹,嗤笑道:“你当我谢洛笙,死的?” “啪!” 捏住柳水儿的手,强大的内息控制着她的胳膊,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自己打自己,柳水儿双目霎时怔住。 下一秒,不可置信的嘶吼道:“谢洛笙你敢打我!” 谢洛笙眯着眼,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脸,暴戾的气息逼的柳水儿止不住的浑身发颤,在柳水儿跪下的那一刻,弯下腰,在她耳边幽幽道:“本县主打你一个柳家庶女,名正言顺!” “柳水儿你记好了,我谢洛笙的人,你碰不起!” 嫌恶的松开手,谢洛笙站直身子,锐利的视线落在风巧慧身上。 风巧慧瞳孔一缩,多日来的愤怒冲破了恐惧,咬了咬牙,拿着鞭子冲了过来。 “谢洛笙你这个贱人!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你实在是个祸害!你把三皇表兄害成那个样子,他竟然还记得你的及笄,特意给你送礼!” “你和你堂姐谢乐潼一样,都是令人恶心的贱货!” “砰!” 丢下藏起来的盒子,风巧慧双目沾泪,“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杀了你,啊!” 银色的鞭子忽的断成两半,风巧慧几乎都没看清谢洛笙是怎么行动的,眼角残影掠过,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收回你那可笑的嫉妒,你口中的三皇表兄,已经是一介庶民!” “我和他,从无可能!” 第六百二十七章 被忘记的两人 谢洛笙看着被风巧慧丢在地上的盒子,眉头皱了皱。 钟锦潇,这个已经快被她遗忘的名字竟然又出现在耳里! 手里的力道加重,谢洛笙面色如霜,一字一句道:“钟锦潇狼子野心,你和他靠近最后害的人只有你!” “我不管你对他是不是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我只警告你,你若再与我为敌,休怪我不客气!” 风巧慧脸涨的通红,被她掐的喘不过气,不住地拍打她的手,眼底露出惧意。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那刻,谢洛笙把她丢了出去。 风巧慧大口喘着粗气,抽出发簪,阴狠的瞪着谢洛笙。 她还没放弃! 谢洛笙头都没有回,冷笑道:“宫里朝我动手,我若真死了,你们当真以为逃的掉?” 谢洛笙的声音落到风巧慧和柳水儿耳里,两人皆是一惊。 嫉妒,怨恨冲昏头脑,她们竟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面对的是什么人! 谢洛笙不是宫里不知名的阿猫阿狗,甚至今日这场宫宴还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及笄宴! 她要真被她们打伤,出现在宫宴上,暴露在太后和陛下眼里,最后死的只会是她们! 风巧慧或许可以逃脱,但柳水儿......必死无疑! 多年心计在今日竟然变的如此蠢顿,柳水儿后背沁出冷汗,连自己的脸都顾不得摸,拼命磕头。 “求县主饶我一命吧!” 谢洛笙牵着谢歆甜的手,看垃圾一样看了她们一眼,带着她离开。 知秋捡起地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玉佩。 谢洛笙忽的回头,伸手,那枚玉佩顷刻碎成两半。 “谢歆甜,你何德何能有这样护着你的姐姐!你永远就做个躲在姐姐后面,拖累她的蛆虫吧!” 谢歆甜跟着谢洛笙离开,耳边传来柳水儿这样一句话,浑身发凉。 忽的,松开谢洛笙的手,站在原地。 “大姐...” 谢歆甜痴痴的看着谢洛笙的背影,咬紧了下唇。 谢洛笙奇怪的回头,柔声道:“可是受惊了?” 谢歆甜摇摇头,紧紧抓着谢洛笙的衣角,认真道:“下次,我要保护大姐!大姐别再替我出头!” 柳水儿说的对,她不能再做拖累大姐的蛀虫! 谢洛笙看着她清秀的脸,莞尔一笑,轻声道:“一家人,哪里有谁替谁出头?” “三妹,只要你好好活着,对大姐来说就够了!” 前世她害了谢歆甜不少,今生怎么补偿都不够! 重新牵起谢歆甜的手,谢洛笙带着她去太医院。 刚走几步,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冲了过来,拿着黄瓜抵在谢洛笙的脖子上,一脸悲愤。 “你妹妹活着就够了,我们哥两的死活你就不管了?” 眯着眼,谢洛笙恍惚看着一金一蓝两个影子,脑子反应了许久,后知后觉,“金惜醉,钱长枫......是你们啊!” ...... 他们被丢在安平侯府多日,好像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 第六百二十八章 金惜醉的及笄礼 谢洛笙摸了摸鼻子,朝他们露出一抹笑。 这抹笑极大刺激了金惜醉那颗受伤的心,双手捧着心口,精致的脸悲愤交加,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早上我受了多大委屈?” “好不容易定下了住的地方,我们两个特意去向林将军和林夫人请辞,结果......你舅舅问我们是谁,你舅母张口就是‘你们还在?’,你更倒好,把我们带进来就没管过,找你要好几天的衣服一件都没给我带来!” 金惜醉哪里受过这些苦,想起这段日子,眼泪水都在眼眶打转。 他那娇贵的双手现在已经被太阳晒的黑漆漆的,摊开掌心全是被柴扎的血泡,还有他们要自己做饭,所以开垦出一块地亲自种菜! 这段时间他的身上都是馊的! 之前若说他每天最大的担心就是被太子派来请他的人烦,那么这段时间他唯一期待的就是在被抛弃的安平侯府的某个鸟不拉屎的偏僻角落能来一个人让他听听人声! “难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怕给我们添麻烦所以不来看我们,结果...结果...” 她居然完全把他们忘了! 金惜醉仰着头,看着天,拼命想让眼眶里的泪水倒回去。 男人不哭! 谢洛笙被他这一番控诉说的面露惭愧,这段时日忙着解开外祖和陈范宁的心结的确把他们忽略了。 拦下警惕的知秋,咳嗽两声,轻声道:“呃...我带了些银子,晚些回府时带你们去天香楼吃一顿?” 金惜醉眼泪已飙,“不要!” “我们现在已经脱离苦海,想吃什么自己会去买,不要你带!” 迎上谢洛笙不解的眼神,钱长枫笑道:“昨日我和惜醉兄已经奉旨入职,刑部和翰林院分别给我们批文,允许我们在京城购置房产作为府邸。” “两份批文交到吏部,我们已经有了安身之所。今日才特意向林将军和林夫人道谢请辞!” 谢洛笙恍然,点了点头,眸光微闪,“不知你们购买的府邸在何处?” 金惜醉哼了一声,鼻子翘的老高,抢话道:“自然是长安王府附近!” “这宅子是长安王特意给我们找的!你这女人把我们撂在一边,我们就去找你男人,烦死他!” 金惜醉恶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娇贵的仿佛一朵花。 谢歆甜噗嗤笑出声,瞥见金惜醉秀气的脸,脸颊一热,不好意思的藏在谢洛笙身后。 谢洛笙伸出手指推开抵在脖子上的那根黄瓜,认认真真道:“贺喜两位乔迁新居,明日我定带足了礼物前去拜访。” 金惜醉终于听到想听的话,满意的大口喘气,瞅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的递过去几本书。 “给你!” 谢洛笙一愣,伸手接下。 “这是?” 她的话还没问完,金惜醉迸出几个字,“今日你及笄,好歹相识一场不能不送礼!我想着你堂堂一个县主不缺吃不缺穿想必更不缺银子首饰,所以我就给你带了几本书!” “女子还是要多看些书,这样才能超凡脱俗,免得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当成可以比较的对象!” 金惜醉说着,眼角余光落在跌在地上偷听的风巧慧和柳水儿脸上,脸上露出嫌弃。 可能觉得自己实在对谢洛笙太好了,转头又龇牙恶狠狠道:“这都是孤本,你小心点对待!可以传给后人做传家宝!” 第六百二十九章 帝后的对话 手里的画册和诗集皆是流传几百年的传世孤本,且本本真迹! 随便拿出来,都能让文人为之疯狂! 谢洛笙珍惜的捧着,认真道:“多谢!” 金惜醉耳根染上红色,嘁了一声,推了钱长枫一把。 钱长枫笑着递上一把扇子,落在谢洛笙手里,触感生凉。 这把扇子扇骨由乌木制成,扇面由金丝缠绕着千金难求的云锦制成,谢洛笙心底惊叹,缓缓将扇子展开,只见黑色的丝线双面绣着一个女子骑着马耀眼的模样,扇把上刻着谢洛笙的名字! “多谢!” 谢洛笙朝钱长枫露出笑,屈膝行了一礼。 这两个人从前朝赶到后宫,就是为了给她送上及笄礼,其心意着实难得! 礼物送出去,金惜醉不敢呆在后宫太久,一口咬下手里的黄瓜,拖着钱长枫出去。 谢歆甜等他们走远了,在谢洛笙耳边问道:“大姐,这两个人说的你的男人,是谁?” 刚才金惜醉说府邸时,清清楚楚说了折磨谢洛笙的男人几个字! 谢洛笙脸颊一红,生硬的转开话题,“娘还在等我们,我们快些去吧!” 带着谢歆甜穿过九曲回廊,途径养心殿,谢洛笙本打算不做停留,皇帝一声爆喝让她脚步生生停下。 “南宫雅,你放肆!” 紧接着,花瓶摔裂的声音迸出,碎片砸了养心殿一地。 谢洛笙双眼划过冷冽,站在养心殿外,透过窗户和站在里面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对视。 “陛下,你当真确定,那日你真的播下了种?你对长安王的重视,未免太过了!” 皇后仿佛没看见谢洛笙一般收回眼神,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讥嘲的话语从喉咙里吐出来。 空气登时静默,谢洛笙忽的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皇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提到钟凌寒? “大姐,那边有宫人靠近,我们快走!” 谢歆甜眼尖,看见草丛外端着盘子朝着走的宫女,拉了拉谢洛笙的衣袖。 知秋从不阻止谢洛笙做想做的事,换了一个方向,看向宫女的眼神夹带着杀气。 谢洛笙低低应了一声,眼角微跳,沉声道:“走吧!” 谢洛笙离开不久,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钟楚尧看着谢洛笙的背影,整个人的脸上露出阴鸷的笑意。 谢洛笙记挂着林靖驰的伤势,托人去找林靖驰所在的寝殿,里面大门反锁,一个人都没有。 外祖......跑了!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朝知秋摇摇头,不让她轻举妄动。 “先去宫宴!” 踏到御花园,谢老夫人正无聊的赏花,桔梗见到谢洛笙,提醒了谢老夫人。 抬起头,谢老夫人的脸上满是怒气。 “笙姐儿,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你爹三请四请都请不回来,难道想呆在安平侯府一辈子不成?” 谢洛笙屏气凝神,瞧着谢老夫人眉眼上的尖锐,唇角扯了扯,却也没打算和这位祖母正面硬刚。 屈膝行了一礼,谢洛笙淡淡道:“孙女身子不爽利,担心过了病气,待身体好些定会回府。” 谢老夫人哪里这么容易被她糊弄,还想发作。 “沙湖县主?” “你们看那是沙湖县主吗?” 四周投来探究的视线,一声声的沙湖县主把谢老夫人到嘴边的话堵住。 德妃带着林尔容从正殿里出来,笑盈盈的宫人准备行礼。 钟声响起,四周忽然洒满鲜花。 “太后到!” “陛下,皇后娘娘到!” 随着山呼,北歧最尊贵的三个人稳稳坐了下去,谢洛笙眼角一撇,偏僻处站着一道诡谲的身影,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幽香扑鼻,他身上的黑袍印在谢洛笙眼底,谢洛笙呼吸忽的加速。 他,准备好求赐婚了! 宫中内眷纷纷进入正殿,谢老夫人还呆呆的拦在她前面。 “还请祖母让让,宫宴该开始了。” 谢洛笙屏住呼吸,双目清明的看着谢老夫人。 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谢老夫人不能在宫中和品级比她高许多的谢洛笙对着干,只能踉跄的挪了一步。 第六百三十章 请陛下赐婚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太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山呼。 数千内眷跟着跪下,重复了一遍。 皇帝淡淡的让他起身,视线落在外面,沉声道:“宣今日寿星,沙湖县主谢洛笙进殿!” 红毯铺地,金丝悬挂,数十名宫女站在两边洒满花瓣。 迎着朝阳,谢洛笙抬起头,一步步踏入殿内。 墨发飞扬,谢洛笙身上的裙角扬起,洒下七彩霞光,脖子上的琉璃项链衬着光散发出无穷吸引力,这瞬,谢洛笙仿佛九天之上下凡的玄女,仙气之极,让人只能仰望不可亵渎! 众人眼里皆闪过惊艳,在这刻,不由自主想起她在上次宫宴和南宫穆对战时嗜血耀眼的模样,身子一颤。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似魔又似仙,让人恐惧又忍不住敬仰! 裙摆从空中滑落,钟凌寒宛如神王一般做的笔直,修长的手伸出,指尖轻轻拂过谢洛笙的衣角,妖魅的面容露出几丝邪气。 谢洛笙低下头,四目相对,刹那间,诡谲妖异的眼眸溢出令人心惊的宠溺。 林沐阳百无聊赖的坐在林峰的身边,瞧着谢洛笙,眉间挑了挑。 “丑丫头今日还真变成了凤凰。” 细细比划谢洛笙小时候皱巴巴的脸,林沐阳忽的笑出声。 “二弟!” 林苏豫沉声呵斥,温润的眸子定定的落在谢洛笙身上,脸上满布柔和。 风巧慧猫着腰从殿外进来,跪在长公主身侧,气恼的朝谢洛笙看过去,只一眼,顿时痴了。 谢洛笙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看了? “谢洛笙深不可测,日后莫再和她为敌。” 长公主冷冷的声音传到耳里,风巧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抬头想说两句,撞上长公主弯起来的唇,所有的话顿时吞了下去。 拳头,一点点的收紧。 指缝,流出鲜红的血! 她的亲娘前日为了一根簪子差点打断她的腿,神情那么冷漠无情,今日提起谢洛笙时却不自觉露出欣赏柔和...... “臣女参见陛下,太后,皇后娘娘。” 踏着细碎的阳光,谢洛笙缓缓跪下,恭敬的开口。 皇帝点点头,神情有些疲倦,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 谢洛笙缓缓起身,文武百官顿了一会,齐声道:“臣等恭祝沙湖县主及笄大喜!愿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内眷按照等级高低或跪下或弯腰或微低头,齐声道:“臣妇恭贺沙湖县主及笄大喜!愿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此奢侈,如此震撼,北歧从未有过女子及笄日如此轰动! 太后站起来,含着笑紧紧握住谢洛笙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肆赞扬。 无数贺礼摆在谢洛笙面前,所代表的皆是两个字——荣宠! 刹那,不知染红了多少达官显贵的眼! 皇后幽幽的看着这一切,唇角轻轻扬起戏谑的弧度,拨动着手腕上的佛珠,端的风轻云淡。 谢洛笙没有错过皇后脸上的表情,心思沉了下去。 “皇帝!” 太后忽然激动,灿烂的朝谢洛笙笑,沉声道:“洛笙丫头今日及笄,你曾允诺过在她及笄之日准许她挑选中意的男子为夫婿。今日是不是该履行诺言?” 皇帝眼神微微凝住,点了点头,“朕的确放过此言。” “沙湖县主,你可有中意的男子?” 谢洛笙脸上一红,下意识看向身后。 身后那袭黑袍逆着光起身,缓缓走来,颀长的身影拖出令人窒息的尾调,单膝跪下,迤逦的声线缓缓流出。 “微臣,心悦沙湖县主多年,恳请陛下赐婚!” 第六百三十一章 拒绝 衣袍扬起,钟凌寒的气息闯入鼻尖,谢洛笙心头如小鹿乱撞,急促的厉害。 原来心急,是这样的感觉! 钟凌寒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唇角止不住的绽开令人心悸的弧度。 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孩,即将成为他的妻! “不行!” 林沐阳震惊的站起来,双目满是煞气。 钟凌寒身上陡然出现黑气,凉薄的朝林沐阳扫了一眼,瞥着谢洛笙,隐隐带着控诉。 仿佛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你和林沐阳不对劲! 谢洛笙嘴角一抽。 这并非她授意,这人这么委屈做什么? 皇帝诧异的看着忽然站起来的林沐阳,皱了皱眉。 林峰和慕容锦迟疑了一下,没有动作,林苏豫整个人陷入阴霾里,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糕点。 众人齐齐的朝林沐阳看过去,有好心人提醒道:“半年前庶民钟锦潇和长安王同时求娶沙湖县主,当日沙湖县主便表达过对长安王的倾慕,此次及笄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谢洛笙和长安王的亲昵众人早有所闻,此时金灿灿的阳光下谢洛笙和钟凌寒站在一处,金童玉女格外赏心悦目,哪里还有其他人反驳的机会! “我不信!笙儿怎么可能会喜欢长安王!她定是被长安王威胁!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林沐阳咬牙,剑眉星目瞪着钟凌寒布满寒霜。 他对钟凌寒的厌恶,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消融的地步! 谢洛笙皱眉定定的看着林沐阳,她不明白究竟林沐阳对钟凌寒的心结在哪! 难道,仅仅为了太子钟楚尧和钟凌寒为敌? “二表哥,你莫再多言!” 谢洛笙皱眉朝林沐阳摇头,撞上皇帝幽深的视线,心底涌出不安。 一缕内息若有似无的把玩着她的掌心,蹭的痒痒。 谢洛笙低头,没好气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深吸口气,谢洛笙弯腰,跪在钟凌寒身侧,朝皇帝沉声道:“臣女,愿嫁给长安王,恳请陛下赐婚!” “谢洛笙!” 这次不高兴的是谢荣。 他不敢当着皇帝的面造次,只能气急败坏的让谢洛笙莫要丢了谢家的脸。 他就这一个有权有势还长得不错可以拿出手的女儿,长安王他控制不住,所以多次和太子联系,还想拿她当个礼物送去。 要是能得个太子妃的位置,他这未来的国丈在朝中地位岂不如日中天?! 但是现在,谢洛笙竟然跟着要嫁给长安王? 长安王只是区区王爷,嫁给他对谢府没有一丝益处! 况且......谢荣单单只是看钟凌寒一眼,已经浑身发麻! 无视这些人的震惊和阻止,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脸上扬起笑,衣角交织在一起,同时磕头。 太后满意的拍手,不住的催道:“皇帝,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你还不下旨赐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水到渠成之时,皇帝忽的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声音冷冷落下,“西兰村万人血书恳请朕查出西疆人将北歧将士制成傀儡之事,如此情况之下,不适合操办婚礼!” “赐婚一事,容后再议!” 谢洛笙脸上的笑猛地僵住。 震惊的抬头,只见皇后拿起酒杯,遥遥的朝她敬了敬。 第六百三十二章 县主嫁人,不需要别人同意 四周气息霎时变冷,钟凌寒脸上寒光一片,抬起头,邪气的脸上扬起嗜血的弧度,幽幽道:“陛下,不同意本王和沙湖县主的婚事?” 顷刻间,杀气弥漫。 百官纷纷低头,紧张又厌恶的盯着他。 皇帝没有被他的威胁震慑到,只双眼赫然失去了光彩,低声道:“你果然不像朕。” 谢洛笙捕捉到这句话,猛地抬头。 下一刻,皇帝摆了摆手,沉声道:“朕只是容后再议,长安王何必如此急躁?” “西疆多年前对北歧将士犯下恶毒之事,此事乃沙湖县主揭开,若不解决不为北歧百姓讨个公道,恐怕沙湖县主自己也不想成亲!” “成亲之事并不急,沙湖县主今日刚刚及笄,你们的日子还有很多!” 说罢,皇帝已经命人拿来黄金千两,幽幽道:“朕十分喜爱沙湖县主的机敏,今日正逢沙湖县主及笄,特赏黄金千两,今日后一切待遇与郡主一致!” 皇帝说的迅速,理由更是格外充分,谢洛笙抿紧唇,盯紧皇帝,眼眶陡然泛红。 她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格外喜欢的东西触手可及,却被人生生拿开,让她心底发慌,心头发哽,无法言语。 “长安王,你若执意和沙湖县主定亲,也要谢府和安平侯府同意才行。现在来看,安平侯府和谢府似乎都不同意。” 皇后放下酒杯,挑衅的朝钟凌寒开口。 她分明是在故意激怒钟凌寒! 谢洛笙瞳孔紧缩,后背沁出冷汗,手指轻轻拉住钟凌寒的尾指,安抚的碰了碰。 “陛下拿北歧百姓压本王,皇后拿谢府和安平侯府堵本王,今日这赐婚,本王倒真求不来了!” 钟凌寒的内息环绕着谢洛笙的腰,看向谢洛笙,脸上迸出委屈。 这只是一瞬,很快,他抬起头,直勾勾的和皇帝对视。 钟凌寒嘴角勾出讥嘲的弧度,幽幽道:“还请陛下莫要食言,真为北歧百姓查出真相,替他们讨个公道才好!” 为了大局,钟凌寒压下了怒火! 他们都想查清楚皇帝忽然反口的原因! 谢洛笙暗暗松了口气,犀利的目光和皇后僵持。 这次陛下不答应他们的赐婚,少不得皇后的推波助澜! 她的目的,是什么? “朕是北歧一国之主,自然会替北歧百姓讨个公道!” 皇帝今日对钟凌寒态度极为生冷,太后憋着性子听了许久,气愤道:“哀家好不容易相看好的一对,你们偏偏要给哀家出幺蛾子!” 顿了顿,太后脸色不善,阴沉道:“皇帝当年得偿所愿,毁了宸丫头的一腔爱意,今日,难道也要毁了凌寒和洛笙丫头之间的幸福吗!” 太后愤而离席,德妃赶忙追了上去。 皇帝的手猛地一抖,酒水洒了出来。 俊朗的脸上露出分明的哀伤,眼睛不加掩饰的落在谢洛笙的手腕上,眼底满是贪恋。 谢洛笙垂下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的血玉,眉眼划过冷意。 忽的,她听到钟凌寒戏谑的声音。 “本王要娶妻,当真要他们同意不成?” 冰冷至极的声线此刻却让她安心百倍,听这意思,他来宫里求陛下一道赐婚圣旨,不过走个形式。 说到底,她和钟凌寒都不是听话的人,成亲之事,两情相悦,何时需要得到其他人的允许? 谢洛笙偏头,瞧着他诡谲莫测的脸,唇角弯了弯,轻声道:“县主要嫁人,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冷意,瞬时消散。 钟凌寒双目微亮,收回内息,唇角翘了起来。 宫宴继续,只是没有人再有那个心思吃饭,视线不断打量着谢洛笙和钟凌寒,脸上都露出迷惑。 为什么他们被陛下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赐婚,还一副甜蜜蜜的样子? 第六百三十三章 宫宴结束 “她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和本郡主享受同等待遇?” 风巧慧忽的站起来,一张脸扭曲的厉害。 她只剩下身份可以压过谢洛笙,如今连身份都压不住了吗! 滔天的嫉恨充斥双眼,猩红的不能看。 皇帝被这一声惊的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皱眉看着风巧慧,还没说话,刚被封为左丞相的冯大人已经抢过话头。 “沙湖县主替蒲天一和郑恒两位将军刷洗冤屈,又为陈大人得了清白,这段时日沙湖县主对北歧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感念她的功绩,赐予郡主之福理所应当!” 话毕,跟随安平侯的一些武将以及和陈范宁交好的大臣纷纷站出来,风巧慧被怼的满面通红,只差被质问——她作为郡主为北歧做过什么好事! 恨恨的坐下,风巧慧泪水在眼眶打转。 而谢洛笙这个被人嫉恨的主角,神思发怔,对风巧慧方才的质问完全没有察觉。 一场宫宴所有人都吃的如同嚼蜡。 皇帝那些冠冕堂皇要替西兰村的人查西疆黑骑令的话谁都不信,那根本就是拒绝赐婚的借口! 沙湖县主及笄,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轻轻松松吃饭的宴席,结果闹这一出,长安王散出的寒气已经快让他们窒息。 闷不吭声的吃完整场宫宴,撑到结束的时候,百官以及内眷纷纷离场。 皇帝走前深深地看着钟凌寒,表情极为复杂。 钟凌寒似有所感,狭长的眸阴沉沉的看过去,丝毫不惧皇帝的威严。 皇帝眉心跳了跳,脸上露出一抹哀伤,朝下人吩咐道:“让钦天监的人见朕!” 皇帝离开,空中气氛稍稍显得轻松了许多。 谢老夫人沉着脸走到谢洛笙身侧,低声道:“今日晚些回谢府!” 自谢洛笙和林尔容因林峰回来去安平侯府暂住已经好几日,再住下去,恐怕已经无人记得沙湖县主姓谢!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也没有反驳,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目送桔梗带她出宫。 谢荣好几次想和谢洛笙说话,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这里毕竟是皇宫,他不能造次! 谢洛笙和长安王求陛下赐婚被拒,唯二看笑话的就是风巧慧和柳水儿。 她们方才被那么教训,现在看她吃瘪,忙不迭凑过来准备嘲讽。 谢洛笙哪里还能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一记眼神扫过去,柳水儿忽的低下头。 在御花园谢洛笙提醒的很清楚,在宫里她敢动一下,谢洛笙的身份和实力足以让她横着出去! 风巧慧却没那么多顾忌,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冷笑道:“平日还以为你有多讨皇帝舅舅的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 “和本郡主享受同样的待遇有什么用,你毕竟还是个县主!” “说你水性杨花果然不假,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和长安王搅合在一起!可惜了,皇帝舅舅竟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我还想看看嫁给那样一个残暴的人,你会怎么死!” 风巧慧的眼睛瞪大,宛如铜铃,透着兴奋。 她仿佛已经看到谢洛笙跪在地上被钟凌寒践踏的模样! 谢洛笙抬头,眼看着钟凌寒幽幽的黑影笼罩下来。 “本王还是不够残暴,才能让郡主有胆在本王的王妃面前说坏话。” 悠悠的话音吐下,风巧慧不过脑子的怼回去,“什么王妃,皇帝舅舅......” 忽的对上钟凌寒那双幽凉诡谲的眸子,风巧慧一惊,身上瞬时起鸡皮疙瘩,呼吸都凝住。 所有的话全都咽了下去,钟凌寒身上那嗜血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 “母亲...救女儿!” 瞧见长公主的身影,风巧慧宛如抓住救命稻草。 长公主冰冰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径直走到谢洛笙面前,取下手腕上的镯子递过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必有误会 “恭喜沙湖县主及笄。” 谢洛笙朝长公主道谢,掩下脸上的警惕。 长公主和谢洛笙算不得关系好,忽然来这一句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钟凌寒身上冷冽的气息传过来,仿佛随时准备捕猎的豹子,充满危险。 长公主对此毫不在意,推了推发上明显有修补痕迹的簪子,淡淡开口。 “本宫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听闻县主喜好看书习字,正巧前年无意得来百年前的砚台甚是好用,已经命人送去谢府,权当本宫替郑大哥给你的心意。” 送去谢府,这意味着这只是单纯给她,并非讨好安平侯府! 既然搬出郑恒,显然长公主是向她道谢! 谢洛笙眉眼微闪,低声道:“谢公主殿下。” 长公主点了点头,朝前走了两步,忽的回头,朝风巧慧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回府?” 风巧慧打了一个激灵,恨恨的瞪了一眼谢洛笙,追了上去。 没有风巧慧做后台,柳水儿根本不敢和谢洛笙对上,慌里慌张的告退。 不远处,一道阴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激的一阵寒芒。 谢洛笙幽幽的回望,和皇后撞个正着。 凤袍在眼前扬起亮眼的弧度,皇后幽幽的带着下人离开。 谢洛笙被皇后莫名的表情盯的心底发冷,拧眉道:“陛下拒绝赐婚,是皇后的手笔。” 钟凌寒低低的应了一声,脸上染出一丝邪气,撩起她的一缕秀发,幽幽道:“这笔账,本王自然会和她清算!” 俯下身,他的唇凉凉的贴在她的脸上,一触即分。 “回去睡晚些。” 迤逦的话拖着长长的语调,分明在暗示着什么。 谢洛笙不想理他,移开了眼。 另一边,林沐阳陪着林峰应付完那些朝臣,亲眼看到谢洛笙和钟凌寒有说有笑,脸色顿时铁青,一个箭步过去,扼住谢洛笙的胳膊,拉着就走。 “林沐阳你做什么?” 谢洛笙诧异的甩开他的手,震惊的看着眼前少年一脸阴鸷的模样。 肩膀上忽的落下一双手,林沐阳狠狠捏着她的骨头,咬牙道:“长安王逼你了是不是?” “不是!” 谢洛笙被他压的肩膀生疼,拧眉道:“求陛下赐婚,是我自愿!” 林沐阳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俊朗的面容划过黑气,愤怒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三年前在战场,我亲眼见看见他扭断西疆人的脖子,他残暴的杀了一整个城池的人,连小孩都没有放过!” “西疆人再可恶,孩子也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上一秒还在拉着你的衣角要糖吃的小女孩,下一秒就被他杀了,那是什么滋味!” “这样一个魔鬼,人人得而诛之,你怎么能和他成亲!” 林沐阳快要气疯了,重重的晃着她的肩膀,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谢洛笙终于知道林沐阳一直对钟凌寒心有敌意的原因是什么,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不是钟凌寒的行事风格,其中必有误会!” 第六百三十五章 和林沐阳决裂 刹那,四周寂静。 林沐阳猛地闭上嘴,震惊的看着她,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想知道她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你这么信他?” 唇角轻颤,林沐阳怔怔的问道。 谢洛笙伸手握住他冰凉的胳膊,定定道:“长安王绝不是你所看见的那样残暴,二表哥,你们之间有误会!” 林沐阳脸上划过失望,松开她,眉宇闪过戾气,“你凭什么这么信他?难道我亲眼所见也有假?” 谢洛笙摇头,“你虽亲眼所见,但......” 她认识钟凌寒已经两世,甚至前世她惨死在他的手里,她对钟凌寒有最直接的认识! 最初她的确也认为那是一个恐怖的男人,但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他妥善安置了淮西所有的灾民,对百姓也称的上是一个好人。 仔细想想,前世他登基为帝的过程里,甚至根本没见过他错杀过一人,她完全相信林沐阳口中屠城之事,有隐情! “谢洛笙,你为了他,竟然不相信我?” 林沐阳的声音传到耳里,谢洛笙对上他漆黑分明的眼睛,欲言又止。 她没有办法和他解释她为什么相信钟凌寒! 若说前世之事,林沐阳不信不说,只怕会把她当疯子! 见她不说话,林沐阳自嘲的笑了两声,在她面前站的笔直,冷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知道我和太子交好后让我想清楚要走的路,又说爷爷之事长安王功在第一,让我去给长安王道谢,这些都是为你能嫁给他做铺垫,是不是?” 谢洛笙被林沐阳身上涌动的疏离压的喘不过气,认真道:“长安王的确帮了外祖和我许多,他并非传言中那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他是因为他设的局?他那样一个人,想让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交出真心何其简单!” 林沐阳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笙儿,你不懂他!你心性单纯,被我们娇惯坏了!” “长安王那个人,我想不通你能喜欢他哪一点!但父亲说的没错,你已经长大了,我这个哥哥不能干涉你的决定!你若真的喜欢他,想嫁给他,我不会阻止!” 林沐阳颓败的低头,轻声道:“你选了他,和我便是两条路。” 谢洛笙身体忽的僵住。 林沐阳这是什么意思? “丑丫头,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丑丫头。” 林沐阳忽的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低声道:“受了委屈,记得回家!” 收回手,林沐阳声音蓦然绝情,“你和他关系密切一日,我林沐阳,就不再是你的哥哥!” “好自为之!” 风声阵阵,阳光投在林沐阳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拖的老长。 谢洛笙心底发酸,忍住了眼眶下的水汽,深吸口气,朝御花园走去。 她要问问,林沐阳所说的屠城究竟怎么回事! 第六百三十六章 和柳水儿争执 “沙湖县主竟然和长安王两情相悦?这......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什么两情相悦,长安王多狠你不知道?他求赐婚,县主能不答应?沙湖县主这样一朵娇花落在他手里,也不知道被摧残成什么样子!” “不管他们如何,陛下今日看着状况不对!及笄之日驳回沙湖县主的请求,难道不喜沙湖县主?” 好事的几个夫人凑在一起,趁着谢洛笙和钟凌寒不在,一个又一个的闲言碎语从她们嘴里冒出来。 谢歆甜听到这些话,离宫的步子慢了下来,咬了咬牙,忍住怯意开口道:“大姐和长安王行的正坐得端岂容你们这么猜测!” 几个夫人努努嘴,冷笑道:“当年沙湖县主追着三皇子不放的时候,长安王就在求过陛下赐婚,那时候沙湖县主也是应了,这不是生性放荡水性杨花是什么?” “我们几个只是说了两句,谢小姐难道要打人不成?” 这些夫人今日本打着讨好谢洛笙的目的来的,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一场戏,顿时觉得皇帝也不如传闻中那么喜欢谢洛笙,开始有意无意贬低起来。 加上这里面有几个人得过皇后提点,知道皇后看不惯谢洛笙,正准备借题发挥好好坏了谢洛笙的名声讨好皇后。 谢歆甜被她们说的火气直冒,吼了出来,“男未婚女未嫁,你们凭什么诋毁我大姐!” “谢三姑娘说的是,男未婚女未嫁沙湖县主想嫁给谁都可以,轮不到我们说。” 柳夫人听到这有八卦,扭着腰就来了。 谢洛笙几次不给她面子,柳夫人不敢自己出头,现在正好撒气,阴阳怪气道:“但是追着三殿下又勾搭长安王,沙湖县主此举也不合礼法!” “若我家水儿能学会沙湖县主一星半点的手段,那该多好!” 柳夫人说着说着,把柳水儿拉了出来。 柳水儿一愣,知道柳夫人需要她表现,唇角动了动,“女儿该向沙湖县主多学学。” 谢歆甜愤愤的瞪着她,擦了脸上的眼泪,冷声道:“优秀的人哪怕你们诋毁也不能抹消她的功绩,大姐能让人憧憬喜爱全凭自己本事,柳小姐恐怕永远都学不来!” “你们这些人晚上回去小心嘴巴长疮!” 谢歆甜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冒,但她记得她和大姐说的话,决不能给大姐丢面子! 强撑着发抖的肩膀,谢歆甜昂首阔步从她们的面前走了过去。 柳水儿拳头紧了紧,咬牙道:“区区蛀虫,有何面目说我?” “陛下今日已经透露出对沙湖县主不满的意思,你有本事,倒是帮帮她!” 对谢歆甜,柳水儿又嫉又恨! 她讨厌谢洛笙,但想起她那日红衣飘扬击退西疆少城主的场景,又不能自已的产生崇拜。 她想压在谢洛笙头顶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可今日谢洛笙让她知道她斗不过! 视线落在谢歆甜脸上,柳水儿眼底布满阴霾。 谢歆甜这样软弱的人,究竟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大姐护着?! 她明明,比谢歆甜好一万倍! 第六百三十七章 谢歆甜的决心 谢歆甜忽的站住脚,脸色惨白。 不可否认,柳水儿说的是对的! “诸位夫人还未离宫?”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宛如冬日冷风般冷冽,但又让人感觉到几分暖意。 谢歆甜抬头,眼底划过惊艳。 这个男人,好生俊俏! “哗啦。” 柳夫人带着柳水儿以及其他夫人慌张跪下,惊慌道:“参见太子!” 太子? 谢歆甜一惊,跟着跪了下去。 胳膊被人拉住,铁臂一般的手将她拽了起来,冷声道:“天气炎热,沙湖县主及笄宫宴已经散了,夫人们何苦聚在一起增加热气。本殿命人各个府里都送了些冰,夫人们早些回府,看看东海的冰效果如何。” 钟楚尧明显在赶人,几个夫人连连称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谢歆甜心中忐忑,不知道钟楚尧拽着她是什么意思,低着头道:“谢,谢太子殿下。” 钟楚尧看着她沾着泪的小脸,唇角勾了勾。 这个丫头奇怪的很。 这么软又内向的性子,为了谁跟这么多夫人闹? 这想哭又不强忍着的模样,让人爱怜的紧! 忽的伸出手,钟楚尧满是茧子的指腹在她的脸上刮过,擦去泪珠,冷声道:“你这样的性子在宫中活不长,若没事,少来宫里凑热闹。” 谢歆甜心尖一跳,噗通跪了下去,“殿下恕罪!” 钟楚尧瞧着热闹,脸上露出鄙夷,“本殿没让你跪你又跪,没让你哭你又哭,娇娃娃一般倒显得本殿欺负你!” “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好哭!” 钟楚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的谢歆甜整个人僵住,愣愣的看着钟楚尧,一动不动。 钟楚尧看着没意思,站直了身子,招呼人过来,“宫里长舌妇比比皆是,你若是挨个都要和她们争辩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你们几个把这个丫头带走,下回在宫里看见她,带离人群,免得哭的晦气!” 两个宫女点头应了,恭敬的带着谢歆甜出宫。 路上,谢歆甜手伸向钟楚尧刚才摸过的地方,浑身发抖。 那是......太子! 他说床上,是不是暗示她献身? 谢歆甜脑子里回荡着柳水儿的那些话,手指捏着衣角用力。 如果她能和太子在一起,给大姐争取到太子这个靠山,大姐是不是就不会在被人轻视,被人污蔑清白? 她信大姐求陛下赐婚是真心喜欢长安王,如果大姐今日有太子帮助,今日或许就不会被陛下拒绝赐婚,就能达成所愿! 再者大姐要嫁的是长安王,那可是脾气古怪的长安王,真嫁过去会不会受欺负? 如果有太子这个靠山在,长安王也不敢随意欺负大姐了吧! 谢歆甜低着头,脸颊滚烫,眼泪一颗颗的砸到裙摆上,下唇被咬出血。 只要她......爬上太子的床,就能帮到大姐! 她身份低微,真这么做了,日后——再没有面目活了吧! “大姐,甜儿说过,一定会帮你!” 谢歆甜下定了决心,朝车夫开口道:“带我去东宫!” 第六百三十八章 对话 时至黄昏,谢洛笙还没有离宫。 “太后已经无恙,你此刻还是别进去的好,免得让太后劳神。” 德妃从慈宁宫出来,见到谢洛笙站在外面朝她伸出手。 谢洛笙本想向太后道谢,听到德妃这么说,点了点头。 跟着德妃走出慈宁宫,谢洛笙本想寻着由头走,被德妃拦住。 “昨日陛下来本宫寝殿还念着你和长安王,今日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然没答应给你们赐婚。” 德妃抚摸着肚子,柔和的问道:“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 谢洛笙微怔,随即摇头,低声道:“陛下说的是,北歧还有在西疆没有解脱的将士,臣女岂能只顾着一己之私只想着风花雪月。” “只盼着陛下能还给西兰村百姓一个公道!” 冠冕堂皇的话出口,德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赞赏。 身后的草丛响起骚动,几个黑影匆匆离去,若不注意,只当是燕子残影。 谢洛笙眼角余光幽幽的看着他们离去,面上划过冷意。 等到四周安静,谢洛笙方才缓缓抬起头,站的笔直。 “月前这宫里并非看的这样紧!” 谢洛笙的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隐隐的夹带着杀气。 德妃嗤笑,伸手握住一旁的树杈,冷声道:“从皇后和太子回宫那日起,陛下越发多疑,任何地方你都能看见暗卫的身影!” 忽的,德妃眯着眼,慢悠悠问道:“陛下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真的不在意?” 谢洛笙听到这话,扯了扯唇,“我与钟凌寒的婚事自有我们自己做主,陛下同意与否,臣女并不在意!” 德妃点了点头,笑道:“你倒还真有点安平侯的洒脱劲!” “不过刚刚本宫看到安平侯府的小林将军急匆匆的出宫,瞧着像是和你吵架的样子...安平侯府的人并不喜欢长安王,你执着和长安王在一起,最终可能一无所有,真的想好了?” 望着谢洛笙红意未褪的双眼,德妃仿佛看穿一切。 谢洛笙唇角紧抿,沉声道:“谢洛笙所作所为皆从心!我不求所有人都理解我,只求所有人都坦荡!” 林沐阳心性率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但偏偏有时候双眼会被蒙蔽,看到的东西都是假象! 是刚才陛下派来的暗卫给了她一个诡异的想法。 钟凌寒和西疆人对峙之时,二表哥已经和太子相识,根据时间换算,那时他正在和太子在一起。 所谓屠城,会不会是太子让二表哥误以为的场景? 心里猜测越多,谢洛笙越抓不到头绪,她只想快点找到钟凌寒! 德妃看穿她的意图,低声道:“长安王似乎接到陛下密旨已经出京,你想找他还需晚些。” “今日宫宴永安伯爵府无一人出席,以你和他们的关系必然不是不给你面子,想必陈大人那出了事。” 德妃吸了口气,轻声道:“回府前去永安伯爵府瞧瞧,你身上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第六百三十九章 如此心机 谢洛笙恭敬行礼,真心向德妃道谢。 视线落在德妃略显苍白的脸上,双目垂了下去。 自皇后回宫后,德妃的地位一落千丈,若没有太后护着,恐怕早受到毒手! 思索再三,谢洛笙从袖口取出一枚银针,递了过去。 “这是安爷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银针,可识别百毒,娘娘怀着龙子免不得遭人嫉妒,饮食千万小心!” 德妃伸手接过,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本宫替这孩子谢谢你。” 只要涉及腹中孩子,德妃脸上就会变得异常温柔。 扶着德妃回寝宫,谢洛笙看着明显空荡的院子,眉头皱了皱。 这里以前伺候的人不只这些! “兰贵妃复宠,不少伺候的人都去了那献殷勤。” 虽然德妃的院落明显变冷,但德妃却丝毫不在意。 谢洛笙眸光微闪,心底跳了跳。 皇后回宫,对德妃多般折磨,如今这寝宫凉薄至此,皇后对德妃才会放松警惕。 德妃可不是什么毫无城府之人,这寝宫如今的处境……说不好就是德妃自己的手笔! 谢洛笙抬头,正对上德妃柔和的脸。 唇角扬了扬,“倒是臣女多此一举。” 以德妃的道行,岂会不提前谋划! 见谢洛笙看穿,德妃也不忌惮,伸出手,一条帕子把她的胳膊缠住。 “以后进宫,穿些袖宽的衣裳来。有些东西被皇后发现,可不是好事!” 血玉结结实实被遮挡,谢洛笙听懂了德妃话里的暗示,眼底迸出寒芒,低声道:“这从不是需要掩藏之物,臣女既然戴了它,就不怕麻烦!” 掀开手帕,露出血玉澄澈发亮的外表,谢洛笙的手轻轻在上面摩擦,脸上笼罩着薄薄的冰寒。 皇后和南宫夫人之间的恩怨,终有一日会揭开! 若皇后真的曾迫害南宫夫人,那她……定会让皇后血债血偿! “皇后和南宫夫人之间的事,娘娘知道多少?” 谢洛笙忽然开口,眯了眯眸子。 德妃没想到谢洛笙忽然问这么一句,反应了许久,忽的笑了。 “原来长安王已经将该说的都告诉了你,当初我竟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擅自把南宫宸和皇后之间的事告诉你。” 德妃这么一提,谢洛笙自然也想起多月前德妃还不知她和钟凌寒之间的关系,带她去御花园凉亭说的关于南宫夫人和皇后之事的那些话。 嘴角露出一抹笑,谢洛笙屈膝行了一礼,“臣女确实所知不多,多谢娘娘曾经提点。” 德妃摆摆手,“也怪本宫没看清你们的关系……说起来,长安王是南宫宸孩子的事,还是个秘密,陛下警告过本宫不可乱说,你也得记得封口。” 谢洛笙点头,听德妃提起陛下,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本宫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至于后来的事,本宫只知道南宫宸离宫去寻宏德太子,怀了孩子后来宏德太子出事,她便下落不明。” “这其中是否有皇后的手笔,本宫不知!” 德妃分明敷衍,谢洛笙却也不能再问,只能顺着德妃点头。 “皇后是从南宫宸手里抢来的皇后之位,你既然不打算隐藏这镯子,就要做好和皇后为敌的准备。” 德妃说罢,吩咐宫女关上了殿门。 谢洛笙眼睁睁看着殿门合上。 “咚。” 心尖猛的发寒。 双目赫然睁大——钟凌寒生母是南宫宸是个秘密,当初德妃为何直白的告诉她有关南宫宸的事? 当日,德妃说:太后希望撮合你们二人,你不可对长安王的生母一无所知! 所以,德妃从一开始就在套路她! 知道钟凌寒这么大的秘密,还是从德妃口中听来,她便必须和德妃以及钟凌寒站在同一阵营! 如此心机,实在令人恐惧! 第六百四十章 皇后的手断了 但也多亏德妃,她知道了南宫夫人的往事! 阴差阳错,她和钟凌寒早已在一个阵营,德妃所有的心机倒是白费! 反倒......从此也能看出德妃的确真心帮钟凌寒,这样的人作为同盟,总比做敌人让人放心! “如今这关头兰贵妃还敢争宠,果然和以前一样,不甘心居于皇后之下!” 谢洛笙正要走,德妃和丫鬟嗤笑的声音传过来,眉心皱了皱。 钟锦潇被贬为庶民多日都不见兰贵妃有所行动,反倒皇后回来,急于争宠,这是为何? “听闻兰贵妃和皇后很不对付,宫里的事过于复杂,小姐千万小心!” 知秋扶着她离开德妃的寝殿,担忧的开口。 谢洛笙点点头,穿过回廊准备出宫。 不料,撞见一个女人正在回廊的亭子里小憩。 红金色的凤袍拖在地上,隔着些许薄雾,谢洛笙瞧见皇后单手撑着下巴闭眼歇息,姿态婀娜,艳丽无双,完全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谢洛笙脚步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转身。 现在和皇后对上,并不是好事。 忽的,皇后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一股暗芒从潋滟的眸光里迸出,唇角微微一勾,在她身后缓缓开口,“沙湖县主。” “见到本宫,不行礼反倒逃离,这是什么礼数?” 谢洛笙脚步一停,眯了眯眼,换上笑脸,幽幽的转身,屈膝,“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不敢当,本宫唯一需要的千海莲都被你拿走,能活到百岁已经算本宫命大。” 皇后冷冷的笑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忽的喉咙发哽。 “娘娘!” 皇后身边的丫鬟赶忙将她扶住。 皇后猛地吐了一口血,狠狠把丫鬟推开,低吼道:“去找太子!” 鲜红的血溅到手腕上,血腥气弥漫,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吐血的皇后。 “娘娘你....” 皇后竟真的病了! 皇后阴狠的抬头,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 “叮铃。” 谢洛笙手腕一阵灼烧,血玉沾上皇后的血摇晃的厉害,通透的玉身刹那变的猩红,凤凰的双眼发着光,惊的她浑身燥热。 皇后猛地抬头,双目死死的盯着她的胳膊,看清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瞳孔赫然瞪大。 “凤凰齐飞,怎么在你这!” 下瞬,皇后猛地逼近谢洛笙。 森然的杀气分明的显露在脸上,皇后眼里发狠,修长的手忽的伸出来,狠狠掐住谢洛笙的脖子。 “南宫宸的东西,换了主子?难怪,难怪本宫那日对你下的蛊毒没有作用!” 皇后犀利的低吼,尖锐的指甲陷进谢洛笙的肉里。 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谢洛笙措手不及,张口嘴,大口的喘着气。 知秋抽出暗器扎在皇后肩膀上,被一道戾气冲开。 “母后!” 钟楚尧从树林后急匆匆的冲过来,一脚踢开知秋。 谢洛笙感觉呼吸越来越难,定定的看着皇后,眼底涌出翻腾的杀气。 去他的尊卑有别! 猛地伸手,谢洛笙一记手刀狠狠砍了下去。 “嘭!” “咯吱!” 皇后的手,断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皇后和太子不对劲 拉过知秋,迅速远离皇后。 谢洛笙攥紧袖口里的短刀,抬起头,神情大变。 “太子?” 钟楚尧的脸——无比扭曲! 比皇后吐血更可怖,钟楚尧的脸到脖子再到手背满布青筋,他的双眼仿佛吐出来一样翻的老大,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 冷汗瞬间下来,谢洛笙咽了咽口水。 皇后和太子,不对劲! “凤凰齐飞!这个令人恶心的东西!它认了南宫宸那个贱人做主人,给她至高无上的圣女地位,为什么也要吞我的血!” 皇后看见钟楚尧更像是受了极大地打击,怜爱的摸着钟楚尧的脸,浑身都在战栗。 猛地回头,皇后伸出断手朝谢洛笙冲过来,尖锐的指尖流着血,直直的去抓谢洛笙手腕上的玉镯。 “是这个东西,它生生把我儿的命运和那个野种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让我儿受尽折磨!我要砸了它!砸了它!” 谢洛笙目光发寒,护住手腕上的凤凰齐飞,狠狠伸出手,打在皇后的脸上。 “啪!” 皇后被她一耳光扇的瘫倒,钟楚尧嘶吼的扑过来。 “叮铃铃。” 谢洛笙手腕上的玉镯烫的越发厉害,赫然一道红光,狠狠打在钟楚尧的身上。 顷刻间,钟楚尧僵在空中,一动不能动。 “不!谢洛笙,你胆敢对太子动手!” 皇后宛如泼妇,谢洛笙握紧了手上的玉镯,双目放大,消化着皇后的话。 这镯子...把钟楚尧的命和钟凌寒的命联系在一起?! 钟凌寒有胎生之毒,所以钟楚尧......也有! 所以皇后才需要千海莲! 病重需要千海莲的人不是皇后,是太子! 谢洛笙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到。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皇后为什么会吐血?! “连魂。” 她忽然想到外祖曾和她说过湘域的一种秘术。 那是只有母亲和自己的孩子才能使用的秘术,她可以把自己除去生命之外所有的东西都交由孩子掌控,以随时延长自己孩子的生命! 所以——当初在长安王府和她抢千海莲的人是皇后,更是钟楚尧! 那是——用皇后的内息和她抗争的钟楚尧! 难怪,她总觉得当日的人是皇后,又像是太子! 原来是这样! “挪用禁术,会影响母亲的寿命,更会让施术者遭受宛如扒皮抽筋的痛苦......皇后,你何苦!” 谢洛笙看着地上一片的血,眼底露出些许同情。 皇后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挣扎了一会,被血玉的力量压制的不能动弹。 唇角溢出血,皇后冷笑道:“当初在东宫我就该亲自去,看着南宫宸死!” “一时心软,竟害的我儿受此大苦!” 谢洛笙握紧了拳,蓦然看向皇后,“你果然知道南宫夫人在东宫!” 既然如此,那么皇后给东宫怀孕的舞姬堕胎药就不是为斩草除根,根本目的就是残害南宫宸! 皇后嘴角一扯,话音忽的顿住,阴沉沉的看着她,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套本宫的话,谢洛笙你好大的胆子!” “噗!” 钟楚尧拼命挣脱钳制,一口血喷了出来。 皇后顾不得谢洛笙紧张的扑向钟楚尧,嘴边呢喃道:“儿子,是娘对不起你!当初不该心软给那贱人下蛊毒害了你!娘该直接给他们一刀,让她一尸两命!” 第六百四十二章 臣女告退 “轰隆!” 忽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砸下,谢洛笙瞳孔定定的看着皇后,脸上满布黑气,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厉鬼,唇角动了动,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南宫夫人中毒,钟凌寒天生胎生之毒,这都是你搞的鬼?” “噼里啪啦!” 一道闪电赫然落下,皇后暴掠的迎上她的视线,脸上满是残忍。 幽幽道:“当年,可不止于此。” “南宫宸的遭遇,你想听吗?” 一字一句,仿佛刀子一般扎在谢洛笙的心口,让人喘不上气! 黑气弥漫,谢洛笙的怒气伴随着浓烈的杀气从胸口涌出,她看着皇后,脑子里已经闪现出皇后惨死在她手下的情形。 她的气息越发不稳,胳膊上的血玉开始震动,隐隐的露出裂痕。 知秋慌张的握住谢洛笙的胳膊,大声道:“小姐!不要受她的蛊惑!” “南宫夫人的遭遇,我定要听!” 谢洛笙赫然睁开眼,再抬头时,眼前一片清明。 “但不是现在。” 这是皇宫,倒在她面前的是皇后和太子。 她若是在这里做什么,只会拖累安平侯府和谢府! 她的心绪稳了下来,血玉缓缓停歇,裂痕自我修复,稳稳地落在手背上,一片冰凉。 见她没中计,皇后的脸上露出失望。 挣扎了许久,皇后忽然朝她笑的真诚。 “谢洛笙,本宫与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本不必到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说起来,本宫很喜欢你,若你愿意摘下这镯子,本宫定能许你一个锦绣前程,如何?” 硬的不行,皇后开始来软的!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满是讥讽。 皇后并没有放弃,擦了脸上的血痕,努力维持着端庄的模样,轻声慢语道:“长安王并非良人,你何苦为他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弃暗投明,本宫可以为你找个更好的男人成亲。” 谢洛笙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不必!” “臣女的心只能容纳长安王一人,臣女的亲事也不必娘娘记挂!” 皇后被她逼的浑身发抖,咬牙道:“你宁死也不肯把镯子摘下?” “你可知道和本宫作对,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面对皇后赤果果的威胁,谢洛笙面上只剩下嫌恶。 迎着皇后的面站好,脸上越发娇媚,摩擦着手腕上的血玉镯,隐隐的透着睥睨的气势,冷声开口。 “这镯子臣女不会摘下.....” 谢洛笙眼尾深深地瞥了皇后一眼,一字一句道:“至于皇后娘娘您,终有一日,您对南宫夫人做的所有事,都将被一笔一账的讨回来!” “太子伤的重,娘娘快些寻太医的好!至于南宫夫人曾遭遇什么,臣女来日再向皇后讨教!” 树林后不少宫人听到声音赶过来,谢洛笙向后退了一步,屈膝朝皇后和太子行了一礼,幽幽道:“臣女告退!” 第六百四十三章 陈范宁的筋脉通了 离开皇宫,谢洛笙整个人仿佛被抽了力气,瘫倒在地。 知秋赶忙把她扶进马车,认真给她把脉,确定她只是脱力,悬着心放下,担忧道:“宫里...会不会出事?” 谢洛笙摇头,任由雨水穿过车帘打在脸上,阴沉沉道:“皇后不会说。” 她若说了自己,最终会牵扯出南宫夫人。 皇后看起来,并不希望提及南宫夫人! 何况,陛下对皇后态度怪异,宫里还有德妃和兰贵妃在,说不定根本不会知道皇后吐血的事! “原来皇后要千海莲,是为了解太子之毒!” 谢洛笙唇色苍白,声音发哑。 皇后刚才口不择言,那句不止于此,足够让谢洛笙心脏生疼。 娘和德妃口中那么古灵精怪又美好的女子,究竟被皇后迫害到什么地步! 她对南宫宸知之不多,但她心痛南宫夫人为生出钟凌寒遭受的痛苦,更心疼钟凌寒的遭遇! 今日时势所逼她不能去探寻南宫夫人的过往,只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揭开这些事,还南宫夫人一个公道! “本以为这镯子最多让皇后对我忌惮厌恶,谁料想竟然还涉及湘域秘术!” 谢洛笙拳头松开,顿时苦笑。 德妃提醒她时,她做好了皇后看到这镯子,因厌恶南宫宸迁怒于她的准备,却没想到引来钟楚尧和钟凌寒命运联系在一起这样的秘密! “小姐是不是要去长安王府!” 知秋从车里拿出毛巾给她擦手,不甘心的问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是需要长安王帮忙! 但若没有长安王,小姐根本不会碰到这些! 知秋心里对钟凌寒的讨厌又多了一分! 谢洛笙摇摇头,“陛下命他出京城执行外务,现在应当不在府里!” 陛下今日也着实古怪,他早就知道她和钟凌寒私定终身之事,从未阻止过,但今日竟然一反常态...... “先去永安伯爵府!” 这些事押后,老永安伯爵夫人和花夫人以及陈宁宁一个都没来宫里,陈大人恐怕发生大事,她要去看看! 知秋点点头,车夫因为下雨不知道去哪,戴上斗笠,知秋亲自驾马,驱车赶到永安伯爵府。 “吁!” 马车停下,谢洛笙冒着雨从车里下来。 永安伯爵府一片安静,四周亮堂堂的,尝试着推门,大门骤开,前厅没有一个奴仆。 “娇娇儿!” 谢洛笙心里一慌,径直赶去陈宁宁的院子。 陈宁宁的丫鬟见到谢洛笙,惊讶道:“谢小姐来了!” 听到声音,陈宁宁从屋子里出来,牢牢地给她一个拥抱,喜极而泣,“小洛笙,我爹醒了!他的脉络,通了!” 阴差阳错,西兰村陈范宁的胳膊被林靖驰打中,那股强力的内息意外贯穿他的筋脉,将本已经断开的筋脉重新连接,血肉重组,恢复了三成内力! “大夫说我爹的手想要恢复今日不能离人,需要三斤艾草整日熏满屋子,还要朱砂丹红熬成凝胶涂抹,每个关节都格外重要。若是一切顺利,我爹的手就能恢复八成,丹田也会重新塑造,内息也会渐渐平整回到原来的样子!” 第六百四十四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永安伯爵府一片欢呼,谢洛笙被感染,沉了许久的心思终于松了许多,脸上带上笑。 拾起桌子上的艾草,谢洛笙坐下,轻声道:“我帮你们一起!” 陈宁宁连连点头,忽的想起什么,“嗒嗒”的跑到房里一股脑的拿出满满一盒东西交到知秋手里,歉疚道:“今日是你及笄之日,原本这些东西该一早送过去的,但是我爹这离不开人,差点就没送上!” 谢洛笙看着知秋怀里一大堆绫罗绸缎,忍不住弯唇,拉着陈宁宁坐下,“陈叔父的手能好,已经是今日最好的消息!我的及笄,大可不必在意!” “女子及笄意味着你已经长大成人,岂能不在意?” 花夫人走进屋子,脸上是谢洛笙从没见过的灿烂的笑。 “我们永安伯爵府送你的礼物都已经送去谢府,这里还有一些补品是我打算等你来再送。” 说着,花夫人命人将东西送上来,夹在其中的还有一张地契。 “婶娘,这地契我不能要!” 谢洛笙赶忙还回去,被花夫人拦住。 花夫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红的厉害,本来还笑着的脸顿时哽咽,感激道:“一张地契算什么,婶娘恨不能把整个家当都送给你!” “你救了相公,更救了他早已死寂的心!婶娘谢谢你!” 花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珠,轻笑道:“今日太后为你准备宫宴我们没能赶去,你可别怪我们!” 谢洛笙发自内心替陈范宁高兴,摇摇头,话没出口,外面在催,“艾草不够,快些补充进去!” 花夫人着急的赶出去,嘱咐陈宁宁好好照顾谢洛笙,亲自点燃艾草。 陈宁宁搓着艾草叶子,感激道:“安平侯来了,还带着安神医一起来了,要不是有安神医坐镇,也不知道我们要乱成什么样子!” 谢洛笙意料之内,脸上露出笑意。 她猜对了! 外祖不在宫里便是来了这! “安爷爷医术高明,陈叔父的手定能恢复!” 谢洛笙柔声开口,在宫里乱起来的心在永安伯爵府欢喜的氛围里渐渐安静。 陈宁宁重重的点头,搓艾草的手动作更快。 “对了,今日你及笄,长安王是不是要提亲去了?” 心下大定,陈宁宁瞅着谢洛笙的侧脸,忽然凑过去,起了八卦的心思。 “陈小姐!” 知秋想转移话题,被谢洛笙拉住。 摇摇头,谢洛笙唇角有些苦涩,“王爷和我同时求赐婚,但陛下拒绝了。” 放下已经揉好的艾草,谢洛笙重新拿了一把,低着头继续搓干。 陈宁宁诧异的瞪大眼,“陛下不是很宠爱长安王吗?为什么要拒绝?” “这可是两情相悦的事!” 谢洛笙将宫宴陛下说的那番话告诉陈宁宁,陈宁宁一听撇了撇嘴。 “这些话......糊弄谁呢!” “不过西兰村的那些村民现在看确实有些可怜,听说那里的石像全部被毁,他们打算在废墟里重新打造家园!还有不少人决心参军!” 顿了顿,陈宁宁又挪了过来,捡起已经被转移的话题,眨巴眼睛问道:“小洛笙,你居然愿意跟长安王一起求赐婚。” “你真的喜欢长安王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六百四十五章 陈大人失踪 陈宁宁目光灼灼,滚烫的视线和谢洛笙对上,忽的激起一阵殷红。 谢洛笙架不住陈宁宁这么直白的发问,顿时失笑,“你忽然这么问,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脑海浮现出钟凌寒诡谲莫测的脸,谢洛笙抚摸着手腕上的血玉,轻声道:“大概,是初见他只觉高不可攀,再见他心生敬仰,其后...便转为心动。” “有些人的喜欢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小鹿乱撞,有些人的喜欢是如春风拂柳在一片暖意里撩起心弦激起涟漪。” 谢洛笙抬手拿掉陈宁宁发上沾着的艾草草屑,笑的温柔,“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也只会安心。” 谢洛笙形容的太抽象,陈宁宁听了半天都没听懂。 眼珠子转了一下,古怪的问道:“那...只要见他就想打他,做梦都想让他做小弟,看见他吃瘪就高兴,这算不算喜欢?” 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人。 谢洛笙扬了扬眉,轻笑道:“等有一日变成你看见他就心跳加速,看不见他就无比失望,梦见他心里就泛起甜蜜,那时候就喜欢上了。” 陈宁宁支着手仔细琢磨谢洛笙的话,吧唧嘴道:“喜欢上?” 一拍大腿,“就是馋他身子呗!” “咳咳咳。” 谢洛笙差点被口水呛到,永安伯爵府伺候的丫鬟个个脸涨的通红,小声埋怨道:“小姐你是姑娘家家,别乱说话!” 陈宁宁满不在乎的挥手,英气的眉眼都染上喜悦,喜滋滋道:“若这就是喜欢,那等我做春梦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谁了是不是!” “呜呜呜!” 陈宁宁的贴身丫鬟终于受不了,捂住了她的嘴。 谢洛笙笑出声,放下手里的艾草,目光有些幽静。 她好像,没做过和钟凌寒的春梦...... “不得了了,老爷不见了!” 外面院子越发吵闹,谢洛笙和陈宁宁同时推开门出去。 “出什么事了?” 拦下正在焦急叫嚷的小厮,陈宁宁着急的问道。 小厮跪在地上,急的话都说不清楚,“刚才小的给老爷喂药,结果屋里没看见老爷,到处都找了就是没见到!” “夫人和安神医去煮擦身子的凝胶,小的要去找夫人!” 说完,小厮挣脱陈宁宁就跑了,足以看出有多心急。 陈宁宁一听就急了,急匆匆的跑去陈范宁的院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可怎么办,小洛笙我爹能去哪啊!” 谢洛笙握住陈宁宁的手轻声安抚,眼角余光扫见一个黄色的荷包,眼皮跳了跳。 那是外祖的东西? “有谁见到安平侯了吗?” 谢洛笙回头,对一众丫鬟小厮问道。 众人连连摇头,完全不知道林靖驰曾来过。 谢洛笙想起永安伯爵府的一个地方,拉着陈宁宁出去。 穿过草丛,几个人屏住呼吸,一点点的扒开树苗。 陈范宁和林靖驰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底。 第六百四十六章 彩虹 “林兄,幸好你把我带出来,那药一碗接着一碗,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陈范宁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口水都是苦的。 林靖驰哈哈大笑,牵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一巴掌拍在陈范宁的肩膀上,“愚兄欠你众多,区区带你出来逃避喝药罢了,小事一桩!” 陈范宁严肃的脸难得露出笑,视线停留在林靖驰的后背,神情闪了闪。 “别看了,老夫这点伤受的住!这是老夫该还给郑兄弟和蒲兄弟的痛!” 林靖驰大大咧咧的拍着胸口,脸上已经再无阴鸷,满是清明。 陈范宁松了口气,真心道:“这些年瞒着兄长,兄长别怪我才好!” 林靖驰摇头,叹息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你瞒着我,这些年老夫却还真把那魔鬼当兄弟怀念......罢了,不说了!” 说着,林靖驰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忽的往他嘴里塞了好几粒药。 瞬间的苦味直冲脑门,陈范宁倒吸口凉气,惊愕的看着林靖驰,“林兄这是......” “早知道你不爱喝药,你夫人下午特意嘱咐我盯着你吃下去的药丸!” 亲眼看见陈范宁把药丸吞下去,林靖驰心满意足的点头,拽下一个酒壶来,灌了一口递给陈范宁。 “我们哥两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夜,喝个痛快!” 久违的感觉弥漫,陈范宁的双目有些湿意,接过林靖驰递来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大喝道:“好!我兄弟二人喝个痛快!” 陈宁宁躲在草丛后面,抬头看着天,“这两个人这么快就醉了?青天白日的刚过晌午就说今夜?” “难道,他们还要喝到明天早上?” 陈宁宁和谢洛笙对视一眼,齐齐露出笑来。 有林靖驰在,陈宁宁放心大胆的带着谢洛笙回院子继续搓艾草。 倾盆大雨已经停歇,远远地一轮彩虹从皇城弯下来,七彩斑斓,煞是好看! 此刻,高公公踏进养心殿,拉开沉闷的帘子,露出彩虹的光来。 “陛下,太后请您去一趟。” 弯着腰,高公公慈爱的开口。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停下,苦笑道:“太后余怒未消,朕恐怕吃不住,烦请公公回去告诉母后,朕明日再请安。” 高公公领命退下,皇帝抬起头,透着窗户看着窗外的彩虹,脸上溢出几丝光亮。 “十多年前,朕也看过这样的彩虹。那时天比今日更蓝!” 伺候皇帝半辈子的洪公公端着糕点进来,听到皇帝的话,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那时还在皇子府,院子里种满了山茶花,姹紫嫣红衬的彩虹更加艳丽。宸小.....” 洪公公声音赫然停下,仓皇跪下,手里的糕点散落一地,惊慌道:“奴才失言,奴才失言!” 皇帝脸上的笑凝住,收回看彩虹的视线,凉薄道:“起来吧。” 洪公公感激的磕头,“谢陛下!” 从地上站起来,洪公公低声道:“钦天监的张大人已经到了,是否宣他进殿?” 皇帝点头,洪公公赶忙带着人进去。 关上门,洪公公依稀听到钦天监的张大人道:“陛下需要的东西微臣已经带来,只是这个答案只有两个,若不如陛下的意,陛下该拿长安王如何?” 养心殿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洪公公后背沁出冷汗,眼睁睁看着天上那道彩虹消退,想起陛下对皇后的冷漠。 皇后贴身宫女来报皇后在亭子里受了重伤,吐了好多血。 陛下却只问了一句是谁做的,暗卫正好匆匆瞥过一眼,猜测是沙湖县主,陛下竟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性子和那人一样泼,随即让那宫女退下,再不得提起此事。 连个太医都没有给皇后找! 如此偏袒沙湖县主,却为何不肯为沙湖县主和长安王赐婚?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回谢府 黄昏将至,谢洛笙帮衬着煮了陈大人需要的各种汤汁艾草,堪堪离开。 扶着谢洛笙上马车,知秋问谢洛笙回哪。 谢洛笙想了一会,缓缓吐出两个字:“谢府。”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谢府了! 夜幕降临,谢洛笙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前伸手一推,本以为会吃闭门羹,却没想到轻轻一推府门大开。 “大小姐回来了!” 几个丫鬟正在打扫,见到谢洛笙一惊,赶忙行礼。 谢府的一切如旧,连这些丫鬟们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仿佛已经习惯谢洛笙忽然离开府中又忽然回来。 “恭迎大小姐回府!” 孙姨娘听到谢洛笙回来的消息,快步赶过来,噗通跪在地上,欢喜道:“大小姐在外数日,可还安好?” 谢洛笙赶忙扶起孙姨娘,点了点头,笑道:“我一切都好。” 孙姨娘朝她身后看了看,轻声问道:“夫人没有和小姐一同回府吗?” 谢洛笙摇头,“娘要等明日才回。安平侯府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孙姨娘不必担忧。” 四处没见到谢琛和谢歆甜,谢洛笙奇怪问道:“三妹和四弟去哪了?” 孙姨娘紧握住谢洛笙的手,柔和的回道:“琛儿在练武场,甜儿想必跟着一起去了,他们不会回来太晚,大小姐不必担心!” 谢洛笙没想到谢琛竟然如此用功,忽然觉得惭愧。 老永安伯爵夫人传授给她的武功秘籍已经多日,她却连翻都没有翻过! “看来我若再不努力,很快就要被四弟比下去了。” 谢洛笙顿时失笑。 正谈笑,桔梗急急的赶过来,朝谢洛笙行了一礼。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谢洛笙脸色沉了沉,让知秋送孙姨娘回去,朝桔梗点头,“我这就去!” 踏进谢老夫人的院子,一阵寒风扑面。 烈日炎炎,隐约发出一股恶臭。 谢洛笙抬眸,撞见一个许久没见的人——田雅芝! 自从谢乐潼被流放,田雅芝忽然顺从,谢荣没有再把她关起来,倒也体贴的还了大夫人该有的待遇! “大伯母。” 谢洛笙行了一礼,面上掠过一丝寒凉。 她太了解田雅芝,这个女人是比冯姨娘狠上千百倍的人,绝不会因为谢乐潼被流放而顺从! 何况...... 谢洛笙想起谢文兮曾让她等着,说大伯母绝不会放过她! 眼底划过冷芒,谢洛笙望着田雅芝,掠过讥嘲。 她倒要看看,田雅芝能做出什么事来! “笙姐儿!” 田雅芝大步迎上来,仿佛她们从未有过争执。 欢喜的握住她的手,指腹却在她雪白的手背上狠狠摁了下去,脸上带着笑,“笙姐儿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外想必是想家了。” “今日你及笄,大伯母这穷困潦倒,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就祝笙姐儿年年有今日吧!” 田雅芝完全不似前段时日那样癫狂,笑的端庄,姿态优雅,又回到谢府大夫人识大体的模样。 但仔细看,田雅芝的眼底——充满怨毒! 谢洛笙淡淡的抽回自己的手,勾唇道:“笙儿多谢大伯母。” 田雅芝看着谢洛笙明艳的脸,强行忍住掐死她的冲动,扬唇道:“笙姐儿怎的就与我生分了呢!往日你可往我怀里钻的勤快!” “听说今日长安王求陛下给你们赐婚,但是被陛下拒绝......笙姐儿,不是大伯母说你,你外祖在朝堂生生挨了三百鞭子你不照顾,想着成亲,实在有失体统!” 田雅芝一口一个拒绝赐婚,直直说了五遍才住口。 期待中的苍白羞愧没有出现,谢洛笙满脸淡然,让她咬碎了牙! “大夫人,老夫人还在等大小姐。” 桔梗低声提醒,田雅芝点了点头。 “别让老夫人等急了,笙姐儿快些去吧!”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吃饺子 亲眼看着谢洛笙进去,田雅芝脸上的慈祥转变的扭曲。 “没想到今日这个贱人竟然能享受文武百官的祝贺,乐潼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及笄时都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殊荣,她凭什么得到!” 掀开帘子,谢洛笙将田雅芝说的这句话听的清楚,指尖动了动,露出讥嘲。 “孙女给祖母请安。” 谢洛笙刚刚屈膝,只听头顶上一道厉声。 “跪下!” 漆黑的瞳孔染上冷意,谢洛笙看了一眼谢老夫人比印象中更苍老些的脸,漫不经心的跪了下去。 “孙女不知所犯何错?” 桔梗扶着谢老夫人起来,缓缓站在谢洛笙的面前。 谢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情绪不明。 忽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一串佛珠落在她的手里。 谢洛笙诧异的抬头,“祖母这是何意?” 谢老夫人没有理她,视线打量着她的头发。 手掌落在她的发顶,谢老夫人爱怜的摸了两下。 谢洛笙不明白谢老夫人在做什么,隐隐的察觉到谢老夫人的手腕在发抖。 良久,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今日,你及笄。” “祖母,为你绑发髻,行成人礼!” 谢洛笙还没反应过来,谢老夫人已经撩起她的头发,卷成两个旋。 木簪插上固定,谢洛笙下意识抬头,谢老夫人伸手,在她的额头点上一抹朱砂。 “小姐!” 丁香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珠帘晃动,丁香一蹦一跳的端着一个碗进来。 递到她面前,谢洛笙定睛一看,整整十五个饺子! 狐疑的看着谢老夫人,谢洛笙不解的问道:“这是?” 谢老夫人没有答话,桔梗笑着开口,“绑了发髻,点了朱砂,吃了饺子,大小姐的成人礼便正式结束,明日起就是大人了!” “发髻有长辈亲自卷,朱砂要在子时前点,饺子要三鲜馅大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送,如此成人礼才是受到上天眷顾,得到老夫人祝福的成人礼!” 谢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接着解释,满脸笑意,“老夫人只愿大小姐一切如意!” 热气腾腾的饺子带着汽熏红了谢洛笙的眼睛,怔怔的抬头,谢洛笙看着谢老夫人,认真道:“孙女,谢祖母!” 原来谢老夫人在宫里让她今日务必回府,不是为了教训,而是为了她的成人礼! 谢老夫人明显也有些颤动,喉咙里应了一声,木着脸坐回高位。 眼见谢洛笙要走,沉声道:“在这吃完再回吧。” 谢老夫人极少这样关切,谢洛笙冰冻的心忽的融了一块,顺着桔梗坐了下去,一口一口的吞下饺子。 鲜味在口中弥漫,谢洛笙吸了口气。 前世她及笄时早已嫁给钟锦潇,她回府时并无一人欢迎,谢老夫人随口吩咐过下人给她煮饺子,只是她不明其意,没有吃。 今生,倒全了前世的遗憾! 第六百四十九章 回房 一碗饺子下肚,热气在体内翻腾,驱散了几日来的寒凉。 谢洛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光,放下碗,郑重的向谢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孙女祝愿祖母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谢老夫人点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谢洛笙,轻轻的在她头上抚摸。 当初还在她怀里撒泼的娃娃好像忽然之间长大,刚生下来时小小的一团对谁都哭,唯独冲着她笑! 这一眼,仿佛隔了十五年! 这样一幕和睦的画面看的桔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往日里老夫人只恨大小姐不是男孩,又恨她和安平侯府太过亲近所以极度不喜,在这院落难得见老夫人待大小姐好的时日是在几个月前安平侯被诬陷谋反前后。 但随着大夫人和乐潼小姐回归,三言两语下老夫人对大小姐又生出烦闷...... 这样的画面,她有多久没看见过了! 谢洛笙低着头,感受着谢老夫人的手落在发上,身体僵了僵。 她并不习惯和谢老夫人亲近! 前世谢老夫人对她的漠视,已经刻在骨里! “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 吩咐丁香好好照顾谢洛笙,谢老夫人看着她们掀开帘子出去,叹了口气。 桔梗和嬷嬷对视一眼,伺候谢老夫人坐下,宽慰道:“大小姐虽然看着面冷,但心是热的,总有一日她会明白老夫人对她的好。” 谢老夫人苦笑,摇了摇头,“这孩子...终究和我不亲近!” 谢洛笙在帘外听到这句话,心底略有些发酸。 伸手抚了抚发髻,脸上有些挣扎。准备回头,手刚触碰到帘子,正好听到谢老夫人的话。 “笙儿毕竟出身高贵,有安平侯那样的外家护着,又不是在我膝下长大,不指望她知道我的好,只要不再祸害谢府我心愿就了了!” 谢洛笙刚缓的脸色顿时一沉,眸光落了下去。 又听屋内谢老夫人道:“笙儿及笄尚且在京里,前年乐潼及笄正碰上老大流放被牵连,这一碗饺子我亲手做了送去她都没能吃上。” “老大说了许久得到陛下恩准回京,直至今日还未回来!本以为他能赶回来帮帮乐潼......如今乐潼一个人在外,也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老夫人说着竟红了眼眶,声音带上哭腔。 谢洛笙静静的听着,脸上越发讽刺,缓缓放下了手。 “丁香。” 谢洛笙轻轻开口。 丁香心疼的上前,“奴婢在。” 谢洛笙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幽幽问道:“今晚的饺子,是谁做的?” 丁香迟疑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是...厨娘。” 谢乐潼的饺子是谢老夫人亲手所做,而她...... 她和谢乐潼在谢老夫人心里,终究不同! “笙儿若顾及一点姐妹亲情,乐潼.....罢了!” 谢老夫人拍打着桌面的声音一道道的闯入耳里,谢洛笙毫不犹豫的转身,冷声道:“回房!” 第六百五十章 失落 “小姐,永安伯爵府还有安平侯府以及各个府里送来的礼物都已经摆在小仓库,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府里那些丫鬟小厮都看红了眼,羡慕的不得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丁香想尽办法让谢洛笙高兴。 谢洛笙摇头,“那些东西仔细留下清单,日后都该还回去!” 丁香点点头,应道:“奴婢晓得!” “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安好!” 谢府的丫鬟小厮三三两两跑来给谢洛笙请安,得到回应满脸受宠若惊。 谢洛笙的及笄礼无比荣宠辉煌,想代替丁香进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越来越多! 丁香不满的把他们赶走,气呼呼的扶着谢洛笙进屋。 盛夏时节,哪怕黄昏也还是有些闷热。 丁香瞧见谢洛笙还是心情不愉,拿来一桶冰放在房内,小声道:“孙姨娘命人送来一些冰给小姐降温,夜里小姐若热的睡不着就唤奴婢,奴婢再去拿。” 谢洛笙本也不是怕热的人,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必再提这些冰,府里储冰不易,四弟练功正热,供给他就好。” 丁香乖巧的应了,回头瞧着匆匆回来的知秋,撇了撇嘴。 “小姐!” 知秋上前给谢洛笙端来凉粥,隐隐见到谢洛笙眼角有泪痕,询问的看向丁香。 丁香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退了下去。 谢洛笙疲倦的散去发上的珠钗,柔声问道:“知夏如何了?” 知秋顿了一会,脸上溢出几丝欢喜,“知秋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明日就和夫人一同回府!” 谢洛笙点点头,心里松了松。 近日来压在心头的问题太多,快喘不过气! 擦了脸,谢洛笙正想让知秋退下休息,却见知秋犹犹豫豫的模样,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噗通。” 知秋跪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短刀递过去,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到:“小姐及笄,奴婢和知夏一同打了样子找铁匠做了短刀想给小姐做及笄礼。” “这东西极为便宜,料子也不好,但...是奴婢们一片心意,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谢洛笙心头一怔。 知秋捧着的短刀并不是寻常的短刀,边角都做了倒钩的设计,边沿更是冒着寒光,一看便知杀伤力极大。 再说把手,那上面镶嵌着一颗东珠,东珠极为昂贵,想来是这两个丫头多年积蓄才换来的东西! 花费这么多心思设计打造出来的短刀,她们却还说廉价..... 谢洛笙鼻子发酸,心里软的厉害。 蹲下去,扶着知秋起来,接过知秋递来的短刀,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这是今日,收过最感动的礼物。” 张开双臂,谢洛笙紧紧抱住知秋,认真道:“你们几个能陪在我身边,已经是送我最珍贵的礼物!” 何德何能,她能有知秋知夏和丁香还有陈宁宁花夫人那么多真心待她的朋友! 知秋见她真心高兴,沉稳的脸上露出几分腼腆的笑,小心翼翼的伸手,回抱上去。 “轰隆!” 天上蓦然打下一道惊雷,亮出丁香一张惨白的脸。 眼睁睁看着谢洛笙和知秋相互抱着,再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咬紧了牙,红着眼转身跑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撒娇 夜幕降临,谢洛笙躺在床上,一点点的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宫宴开始前,她听到陛下和皇后在养心殿争吵,其后陛下对钟凌寒的态度就格外耐人寻味。 皇后在养心殿和陛下说了什么? 还有皇后在宫内吐血,太子身上的胎生之毒...... 一缕幽香夹杂着些许寒气从窗外飘进来,谢洛笙面上一凉,一道黑影压了过来,修长的手如同冰块一般从她腰侧掠过,将她从床上捞起来,牢牢禁锢。 “本王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竟也不来找!” 冷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幽凉之下,她的肩膀传来痛意。 惊呼,谢洛笙低头,瞳孔放大——他竟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钟凌寒!” 她的外衣早不知何时被他扒拉开,整个人被他困在怀里,整张脸冷幽幽的,像是化不开的冰块! 这人好好地又在发什么脾气! 谢洛笙想从他怀里出去,奈何她动一分,那手就往她衣裳里探一分,若有似无的轻抚在她的小腹上,激起一阵酥麻。 谢洛笙再不敢动,无奈道:“陛下今日不对劲,你可查到什么?” “本王受这么大委屈,等不到你来找,亲自找你,和本王第一句话就是问问题?嗯?” 谢洛笙的下巴被一只手挑起,邪肆俊朗的脸冒着酸气盯着她,漆黑的瞳孔盛满她的不解,好心的加了一句。 “你对永安伯爵府那家丫头,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谢洛笙一愣,登时被气笑。 “那时,你跟着我?” 所以,他是在吃陈宁宁的醋,觉得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他? “德妃娘娘和我说你被陛下吩咐外出,没有那么快回来,加上你也让我晚上等你,我这才去的永安伯爵府。” 谢洛笙忽然有种带孩子的错觉! 望着钟凌寒的脸,谢洛笙话音忽然顿住。 “春梦......” 陈宁宁说的话在脑海里回荡,谢洛笙忽然看不了他,移开了视线。 这人......长的这般撩拨人做什么? 钟凌寒见她忽然冒汗,以为她是热,沉着脸默不作声的松开了她一些,手却依旧把她框着不让逃离。 嗤笑道:“拒绝了本王的赐婚,下午还想让本王替他盯着郊外的收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钟凌寒伸手擦去她额上的薄汗,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指腹在她的脸上流连,瞳孔霎时变的幽冷,但很快又被柔情替代,迤逦的声音带着疲倦,“本王看起来,像是那么听话的人?” 谢洛笙偏头,见到他闭上眼,听着均匀的呼吸,唇角翘了翘,低声道:“你不是,但,你会去做。” 收成事关百姓,他定会保证顺利! “王爷,太子......和你一样有胎生之毒。” 谢洛笙抿了抿唇,将皇后和太子之事说了出来。 刹那,空气陡然安静! 假寐的双眸赫然睁开,迸出极致的幽冷。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不准离开半步 湘域秘术反噬极强,钟楚尧能和钟凌寒绑在一起被胎生之毒所困,足以证明当年皇后对南宫夫人下的手有多狠! 钟凌寒的脸上冰的仿佛要滴下水,妖神般的脸低着,夹杂着隐忍。 谢洛笙心疼的仿佛被蚂蚁啃噬,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皇后想抢千海莲就是为了给太子治病,千海莲已摘,下一颗还需要三年!” 停了一会,谢洛笙脸上泛出狠意,握着钟凌寒的力道加重,“三年后的千海莲,我们也要了!让钟楚尧,无药可治!” 皇后已经承认迫害南宫夫人,太子身中胎生之毒是皇后咎由自取! 钟楚尧她这段时日调查过,此人深藏不露,手段也极为毒辣,若让他解了胎生之毒,恐怕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休怪她狠,是皇后作孽太深! 四周气息仿佛凝住,拥着她的人脸上渐渐溢出邪气,狭长的双目笼罩层层叠叠的乌云,手一寸寸的把她收紧,呼吸急速,隐隐有魔化的迹象! 良久,仿如鬼魅的声音从地狱涌了上来。 “让他解!但,本王要他们母子跪在我娘坟前,三跪九叩,披麻戴孝,挑断筋脉求我让他解!” 可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钟凌寒的嘴里吐出来,谢洛笙一僵,心思沉了下去。 她都能知道皇后迫害南宫夫人,钟凌寒又岂会不知南宫夫人被皇后迫害? 恐怕,知道的更多! “自皇后回京,我就加快调查,证实当年给我娘喂落胎药又追杀数年的人,就是皇后!” 钟凌寒低低的发出笑,听的谢洛笙心脏揪痛。 掰正她的肩膀,强迫谢洛笙面对着他,钟凌寒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指腹在她的唇上一压,凉薄道:“十几年前,东宫一夜落败,我爹被安上谋反的罪名,身怀六甲的我娘被皇后揪出来,下令——活埋!” 钟凌寒的话宛如惊雷在谢洛笙的耳里炸开,震惊道:“活...埋!” 皇后,竟然如此狠毒! 钟凌寒的脸上透着朦胧的情绪,看不清神色,唇角蓦然扬起,附在她的耳边幽幽开口。 “当年我娘遭受的痛苦,我要她全部都偿一遍!” “这些年本王受的苦......钟楚尧若不识相,本王也不介意送他见阎王!” 谢洛笙抬头,颤抖的伸手,抚摸到一片湿意。 若南宫夫人活着,见到如今的他,也只会觉得心疼吧! 忽的,她的下巴一疼,被迫和他对视。 那双诡谲的脸满布着黑气,骤然低头,一口咬住她的唇瓣,低声道:“谢洛笙!” “不准离开本王半步!” 他的记忆从谢洛笙提起胎生之毒时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年的孤独,恐惧,痛苦像是瞬间爆发。 怀里这温暖的人儿,是他唯一的依赖! 谢洛笙坐直,抱住他的脖子,一点点靠近,唇颤抖的贴了上去,吻住他的嘴角。 “钟凌寒,我不会离开你!” 呆滞片刻,钟凌寒的唇微微颤抖,通红的眼深深地看着她,顿时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吻的激烈。 第六百五十三章 钟凌寒的及笄礼 钟凌寒仿佛终于找到归属的野兽,身上越发滚烫。 “今日你及笄,本王的贺礼还未送。” 呼吸交融,钟凌寒不知拼了多少力气才抽回理智。 留恋的在她的唇上一点点啄着,万分不舍的离开,将她横抱。 “本王带你去看贺礼!” 谢洛笙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襟,望着他铁青却又不舍爆发让她担忧的侧脸,头一点点靠过去,贴在他的胸口。 这人,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 明明恨皇后恨不能现在就冲入宫里,却为了她的及笄生生忍住! 但,她根本不在意什么及笄礼,她所在意的人一切安好,便足够! “三小姐!您这是从哪回来!” 府门外照顾孙姨娘的嬷嬷慌张的声音响起,谢洛笙下意识低头,眉头皱了皱。 只见谢歆甜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拖着,头发也散下来,浑身狼狈,抖着肩膀在哭。 送她回来的马车——是太子钟楚尧府里的马车! 三妹,发生了什么? “谢洛笙,你在分心?” 钟凌寒凉凉的声音落下,谢洛笙打了个激灵,抱紧他,摇摇头。 谢歆甜的事,等她回来再问吧! 钟凌寒一路带着她进了京郊,落到山顶。 站在最高处,谢洛笙放眼望去,整个京城尽归眼底! 夏日的晚风一阵阵的从脸上吹过,谢洛笙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繁华,目光幽深。 “娘子。” 钟凌寒站在她的身边,开口叫她,声音情眷无比。 谢洛笙看向他,没有反驳他的称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一只手伸过来,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下,在她掌心摩擦,赫然一握——十指相扣! “本王定会娶你!” “以江山为聘!”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的脸鬼魅惑人,一袭黑衣站在那,宛如远古时代的魔神,带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谢洛笙早知道他的结局,唇角弯了弯,“我等你!” 前世他能平一切反叛成为北歧的新帝,今生,一样可以! “等?” 钟凌寒睨着她,身上的衣袍落在她的肩上,勾着唇笑的邪气,“我的意思,可不是让你等!” 扣住她的腰,往滚烫的怀里一带,在她的脖颈间深吸口气,幽幽道:“待事成那日,我要你站在我的身边!” “在那之前,你要从王妃做起!” 勾着她的下巴,钟凌寒笑的恶劣。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古古怪怪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他还带她来这做什么? 总不能...... 她忽然想起前世伺候他的公公曾说,这位主提过喜欢在野外和女子享受...... 难道..... 谢洛笙脊背顿时僵住,眷念柔情的眸瞬间变得怪异,抵着他的胸膛,和他保持些许距离,抿唇道:“我的及笄礼,你是想......” 和她共赴巫山,行云雨之欢? 那到底是谁的礼物?! “春梦......” 陈宁宁的话不适时宜的又在脑子里炸开。 谢洛笙脸红的吓人,心头跳了跳。 虽然她认定了钟凌寒,但是现在让她和他......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一张纸递到她面前,打断了所有的想象。 迟疑的拿过来,谢洛笙展开,手腕一抖,震惊的抬头。 “钟凌寒,你疯了?” 那是一张——卖身契! 还是一张,加了官印,戳了血指纹,登记在册最为有效的卖身契! 只有买进府里的下人才会给主子这样的卖身契! 有了这张卖身契,他几乎等于她的奴隶! 钟凌寒没有搭理她的震惊和愤怒,俊朗魅惑的脸扬起笑,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 “谢洛笙。” 赫然,眼前颀长的身影弯了下去,黑色的锦袍在眼前扬起,钟凌寒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一吻,笑的邪气。 “这是你的及笄礼!” “我把我,送给你!” 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他都将属于她,完完整整彻头彻尾的属于她! “哪怕有朝一日我身居高位,你也可站在我的头上,任意驱使我做任何事!” 他的妻,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而他能想到最好的东西,就是他自己! 第六百五十四章 你的话太多了 午夜的山顶空空荡荡,响起令人恐惧的嚎叫。 谢洛笙捏着手里的卖身契,仿佛千斤重! “钟凌寒,别闹!” 她把卖身契递回去,却对上一双极为认真的眼睛。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幽幽道:“谢洛笙,你不要?” 不要他?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若不要,就在这杀了我!” 他的脸透着黑气,迫人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山顶,令人喘不过气。 谢洛笙想把他拉起来,但他的身体仿佛冰雕,一动不动,偏执的让人无法应对。 谢洛笙心头一哽,和他对峙许久,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卖身契,一字一句道:“你可想好了!这既然给了我,那么日后无论你身处何位,都将不能娶二妻。” 上前一步,手停在他的心口,“这里,也将只能有我一个!” 钟凌寒缓缓看向她,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盛满宠溺。 “十年前起,我的心里就只装着你一个!” “二妻,更不可能!” 谢洛笙的心不由自主的烫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像是一个漩涡,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钟凌寒起身,温柔有力的环住她的腰,凑在她的耳边低语,“凡事讲公平,你的心里,也只能有本王一个,至死不渝!” 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将那张卖身契放进她的袖口,钟凌寒心满意足的亲了她一口,薄唇掀起极其愉悦的弧度。 “谢洛笙,你可说过县主嫁人不需要别人同意,那我们何时成亲?” 谢洛笙脑子炸开,脸颊霎时滚烫,磨牙道:“这难道...还要我决定不成?” 三媒六聘,难道不是他该做的事? 钟凌寒抱着她,指尖微颤。 她的话就仿佛一剂定心丸,让他彻底放下心! 微妙的感觉充斥着体内每个地方,喜悦在心底发芽,鬼魅的双目缓缓合上,呢喃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已经足够心满意足! “收了我的及笄礼,或许...替我收尸!” 轻到不能再轻的话从他唇里溢出,谢洛笙没听清楚,却平白无故生出些恐慌。 “钟凌寒?” 轻轻叫了一声,钟凌寒却没有应声,及其疲倦的样子。 一只秃鹫在他们的头顶盘旋,扇着翅膀快速的飞往东宫。 钟楚尧站在东宫大门,捡起地上一条手帕,眼睛眯了眯。 “那娘们送上门给太子吃,太子竟然都不要?” 一个男人从钟楚尧身后走出来,满脸坏笑。 钟楚尧扯了扯唇,“你刚才提醒本殿,那是谁家的姑娘?” 男人愣了一下,回道:“谢府三小姐。” 钟楚尧轻蔑的回头,“谢府那种货色,值得本殿碰?” 谢洛笙敢在宫里那么对他和母后,他和谢府——不共戴天! 男人哈哈大笑,恭敬的抱拳,“区区庶女,的确配不上太子!” “不过太子愿意,大可以留下做个暖床小妾,看着身子挺软,享用起来应该不错!” 话音未落,钟楚尧猛地抬手。 “嘭!” 一道厉风将男人打在地上。 “你的话,太多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郁结散开 夜里的东宫灯火通明。 钟楚尧捏着谢歆甜遗留下的手帕,回忆起谢歆甜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这女人,难道是水做的不成?” 这么爱哭! 闭上眼,他的梦里竟出现了谢歆甜的脸。 与此同时,谢歆甜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给进! 头埋在被子里,谢歆甜满脑子都充斥着钟楚尧居高临下的模样,以及那句羞辱至极的话——“脱衣!” 他让她在东宫大门前脱衣! 他的手仿佛开水一般滚烫,牢牢地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抵在墙上。 那时的气息灼热的要把她融化,陌生的感觉传遍全身,她恐惧的瑟瑟发抖。 就在那时,他粗暴的扯开了她的衣服,狠狠吻了她。 他说:“想伺候本殿的女人多到数不清,你只是小小谢府的女儿,凭这姿色,以及现在僵的仿佛死鱼一样的身子,就想上本殿的床?” “回去和春楼的姑娘好好学学怎么伺候男人,等什么时候腰软了,能让本殿舒服了,再来!” 他居然......那么羞辱她! 谢歆甜的头埋在被子里哭的声嘶力竭。 她究竟有多蠢,又有多不要脸,竟然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 她害了自己不要紧,万一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对谢府的声誉对大姐的名声都会有损! 手紧了紧,谢歆甜站起来从衣柜翻出一条白绫,咬了咬牙,红着眼丢上横梁。 事到如今,她只有——以死谢罪! “嘭!” 谢歆甜刚系好白绫,窗外传来声音。 “谁!” 一声惊叫,谢歆甜仓皇的拿起桌上的茶杯高高举起。 推开窗,只见丁香和田雅芝站在一处,正在争吵。 “丁香?” 谢歆甜走出去,打断了她们的僵持。 “跟着沙湖县主,你最终只是一个丫鬟,你若答应,立刻飞上枝头做凤凰,何乐而不为?” 田雅芝见谢歆甜出来,压低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朝谢歆甜关怀了两句,笑着走了。 丁香耸着肩膀哭的厉害,谢歆甜红着眼扶住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丁香摇头,哽咽道:“大夫人想让奴婢去大房伺候,奴婢不愿意!三小姐,您能不能帮奴婢和小姐说说,别让奴婢走!” 谢歆甜奇怪的看着她,“你自小照顾大姐,感情非同一般,大姐怎么会让你走?” 丁香低下头,嘴巴动了动,啜泣道:“小姐身边已经有了更有用的知夏和知秋,以前那些看不起小姐的人也前赴后继的想过来伺候小姐,奴婢实在....害怕!” “你不用怕!大姐不是会抛弃你的人!” 谢歆甜拍拍她的后背,小心的擦去丁香脸上的泪水,“大姐以前受过那么多委屈,都是你陪在身边......” 说着,谢歆甜忽然停了话音。 是啊,大姐曾受过那么多委屈,吃着发霉的饭菜,被冯姨娘和二姐欺负,被祖母误解,被父亲不喜,甚至因为三皇子在外名声也不好,被所有人称之为废物,草包。 可是,大姐熬过来了! 她凭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让所有人改观,现在谁都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沙湖县主! 大姐经历过那么多都熬过来了,她只是受了这一次委屈,又算什么? “我不能死,要是死了,岂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谢歆甜低声开口,心里的郁结忽然散开。 第六百五十六章 刺客 丁香被谢歆甜哄着回了院子,推开门,只见房内空空荡荡。 “知秋,小姐呢?” 丁香着急的问道。 知秋抿了抿唇,下巴朝树上抬了抬。 寒松一脸木然的站在那,背对着光,拖着长长的影子。 丁香忽的脸热,移开视线,担忧道:“小姐不会出事吧?” 知秋沉着脸,冷声道:“要是王爷不能护住小姐,那他就不配小姐当众求赐婚!” 寒松一记眼刀扫过去,刚想说话,看着天色皱了眉。 山顶那好像出事了! “上!” 山顶之上,十几个蒙着面的人挥舞着手里的刀朝谢洛笙和钟凌寒冲过来。 钟凌寒护住谢洛笙,单手扼住蒙面人的脖子。 “钟凌寒,小心!” 踹开左边的人,谢洛笙拉着钟凌寒立即后退。 头顶举起的刀落到一边,另一蒙面人跳了过来。 对战几回合,她明明留下机会让他们砍好反击,却发现这些人只是虚张声势。 “这些人很奇怪,他们不像是要我们的命!” 谢洛笙隐隐约约看见为首蒙面人腰间明黄色的袋子,心头一惊,压下情绪,握住钟凌寒的手,压低声音,“别浪费内息,我们回去!” 钟凌寒的手已经聚集内息,只需招招手这群人都将命丧于此! 听到谢洛笙的话,瞥见她担心的眉眼,不想让她看太过血腥的场面,喉咙应了一声,搂住她的腰,衣袂翩翩,很快回到谢府。 见到两个人回来,知秋和丁香赶忙迎接。 “准备热水和金疮药!” 谢洛笙快速吩咐下去,扶着钟凌寒回屋。 “哪里受伤了?” 房门关上,钟凌寒拉着她的手,阴沉沉的检查。 谢洛笙摇摇头,“我没事!” 看了一眼窗外,谢洛笙神色压了下去,“既然有人想让我们受伤,总要做个样子才好!” 也好查出那些人到底谁的人! “我看见了宫里的东西。” 谢洛笙靠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的手。 只是不知道是皇后一党还是陛下的亲信!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冲着她,完全是冲着钟凌寒去! 但又不想杀他,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很小的海绵,像是——想收取他的血! 谢洛笙想不明白,脑仁突突的跳。 钟凌寒环着她,嗤笑,“若是皇后,她还没这个胆子!” 如此光明正大的对她下手,不是皇后的风格! 那么......就是陛下了! 陛下想做什么? 谢洛笙担忧的看着他,钟凌寒神情幽冷,眉眼下没有一丝温度。 谢洛笙明白,若陛下和当年宏德太子一事无关,他并未打算朝陛下动手! 他要取江山,要堂堂正正让宏德太子沉冤昭雪恢复清白,再让陛下堂堂正正将江山还回来! 多年来陛下对钟凌寒算是信任和宠爱,为何好端端的会来这一出? 这和皇后在养心殿里和陛下说的那些话,是否有关? 若能让陛下对钟凌寒动杀心,恐怕也只能因为钟凌寒调查宏德太子当年之事被陛下发现。 而陛下,做贼心虚,才会开始下手! “蒲婶娘说的关西山坡巷你可去过?” 谢洛笙沉声问道。 钟凌寒面带疲倦,幽幽道:“去了,没见到。” 像是不想提这个话题,颀长的身子忽然起来,一双手将她抱住,丢在床上,伸手一扯,拥入怀里。 “今日不必再提那些事,陪我好好歇会。”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外祖来了 心底疑问众多,偏头看着已经熟睡的钟凌寒,谢洛笙到底还是心疼。 伸手触摸他的脸,他的唇,这些地方都已经苍白的不像样子。 小腹传来热意,谢洛笙低头,看着那只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手,刹那间,所有的心疼灰飞烟灭。 “咚咚。” 传来敲窗的声音。 谢洛笙低头扒开钟凌寒缠着她的手,警惕的走过去。 推开窗,诧异道:“外祖?” 来人正是林靖驰! 一串钥匙从窗户外丢了进来,林靖驰笑眯眯道:“这都是老夫多年珍藏,老夫的乖外孙,生辰快乐!” 所有人都祝谢洛笙及笄,唯独林靖驰永远把她当孩子,只说一句生辰快乐! 谢洛笙眼眶微红,捧着那串钥匙,低声道:“笙儿以为您不会来了。” 在宫里她为了钟凌寒和二表哥决裂,又瞒着外祖舅舅他们私自决定向陛下求赐婚,这些举动恐怕会伤了外祖的心! 林靖驰抬手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呵斥道:“胡说什么!老夫的外孙女生辰,岂能不来?” 犀利的眉眼落在床上,看不清人影,林靖驰忽然凑近,在她的袖口上嗅了嗅,撇嘴道:“这是那小子身上的味道,传闻真的没错,你和那小子两情相悦了?” 谢洛笙和林靖驰对视,不敢欺瞒,轻轻的点头。 “笙儿,认定了他!” 空中传来低低的笑声,谢洛笙脸颊发烫,林靖驰眼睛瞪的老大,怒视屋内,威严道:“里面人给老夫出来!” “外祖里面没人!” 谢洛笙不擅应对这样的关系,又心疼钟凌寒疲倦的样子,阻止了林靖驰。 林靖驰啧啧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问道:“想好了?” 谢洛笙毫不犹豫的点头。 林靖驰叹了口气,“白瞎了林峰生的两个儿子!没一个中用的!” 谢洛笙眉心跳了跳,嗔怪道:“我与两位表哥并没有什么私情,外祖都在浑说什么!” “外祖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准备带林靖驰进屋,林靖驰摆了摆手,到底没进去。 “外祖身上的伤受的住,你不必替我操心!虽说陛下没有同意你们的赐婚,但说到底男婚女嫁只需两厢情愿即可!” 林靖驰朝里面扫了一眼,吹了吹胡子,“那小子也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能力不错,是个好料子!” “你若真心喜欢,不必顾忌林峰还有沐阳这些家伙,外祖支持你!” 思索了一会,林靖驰加了一句,“但真想娶笙儿,必须来一趟安平侯府!” 空中传来嘁声,谢洛笙头疼,眼睁睁看着一股内息尝试抱她被林靖驰一掌拍断。 “二表哥...如何了?” 犹豫许久,谢洛笙还是问了出来。 宫里他和自己决裂,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 一道黑影笼罩过来,隐隐带着几丝气急败坏的意思。 谢洛笙没有理他,牢牢地看着林靖驰。 林靖驰想了一会,慢悠悠道:“不在府里,听说东宫来人把他接走。” 林沐阳,和钟楚尧关系实在太好! 谢洛笙顿时沉默,呼吸凉了下去。 终究,他们还是走了这一步! 林靖驰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大大咧咧的笑道:“那孩子自小就犟,府里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总要给些时间,让他慢慢想通!” 打着哈欠,林靖驰一挥手一掌把钟凌寒从屋内扯了出来,豪气十足道:“女子闺房何时允许这等登徒子进?老夫带你回长安王府!” 谢洛笙噙着笑目送钟凌寒出去,抿紧唇,神思沉了下去。 她竟然忘了问钟凌寒关于屠城之事! 他和二表哥之间的心结,还得解开!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不安静的夜晚 “轰隆隆” 皇宫内,一群暗卫跪在地上。 “哗啦!” 皇帝掀翻了茶杯,厉喝道:“你们做什么吃的!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暗卫低着头,不敢吭声。 盘腿坐在地上的钦天监睁开眼,瞧着气急败坏的皇帝,开口道:“若取不来长安王的血,能取得长安王的头发,倒也可以。” 钦天监话音一落,几个暗卫的眼神杀人一般落在他身上。 “陛下放心,属下一定......” “不必!” 皇帝摆手,显然已经不再信任他们。 “朕自己来!” 一道围猎的圣旨一夜传遍全京城,钟楚尧捏着圣旨,坐在书桌上,若有所思。 烛光在昏暗的东宫跳动,林沐阳颓废的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缓缓抬头,“这世上,当真没有让长安王暴露本性的法子?” 钟楚尧扫了他一眼,眼珠动了一下,一个念头划过,唇角勾了勾,“当然有,只是......会比较麻烦!” 钟凌寒这根眼中钉,该到了拔除的时候! 林沐阳惊喜的跳起来,单膝跪在钟楚尧的面前,眼底发青,着急问道:“太子有什么法子?” 钟楚尧凝眸,眼光浑浊,瞳孔快速一缩,让林沐阳附耳过去。 认真听完钟楚尧的话,林沐阳点了点头,“既然太子觉得长安王身份有异,就一定有异!我这就去查!” 一道风划过,大门推开,林沐阳快速冲出去,只剩下一道残影。 林沐阳对钟凌寒,当真厌恶至极! 钟楚尧脸上露出豺狼一般的冷笑,吊眼一抬,望着屋顶上的黑影,阴狠道:“金惜醉和钱长枫那两人还是不肯和本殿相见?” 钟楚尧的贴身护卫从屋顶上跳下,跪在地上,摇头,“属下无能!” “那二人借口要帮忙治理淮西水患,没有多余的时间,将属下赶了出来!” 这已经是金惜醉和钱长枫第无数次拒绝钟楚尧的邀请! 钟楚尧面容陡然扭曲,捂着心口痛苦的倒下去。 护卫连忙将他扶住,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那二人已经是长安王的人,等陛下等他们没了兴致,属下寻了机会就把他们杀了!” “啪!” 钟楚尧一拳落在护卫的身上,恶狠狠道:“这是京城不是香山!他们是父皇钦点的状元和解元,不能明着杀!” 要杀,也是连着钟凌寒一起下地牢! “继续盯着雪山之巅,出现千海莲的消息立刻汇报!” “等等!明日你寻些礼物送给一些大臣,他们摇摆不定,本殿要快速得到他们的支持,在朝堂站稳脚跟!” 护卫恭敬地应下。 一炷香后,一份大礼悄无声息的摆在了谢荣的面前。 谢洛笙坐在屋顶上,亲眼看着谢荣和钟楚尧的护卫有说有笑,讥讽的扯了扯唇。 肩上罩下一件披风,谢洛笙回头看着被林靖驰拉走又回来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他这是......把谢府当长安王府用了? “钟凌寒,我有个问题想问。” 想起一件事,谢洛笙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主动伸手,环住钟凌寒的脖子,提前稳定他的情绪,轻声问道:“当年和西疆对战,你是否对西疆......屠城?” 第六百五十九章 本王做过! 知了趴在树上不断的叫嚷,这份喧闹衬的谢洛笙这边寂静的厉害。 “你问这个问题,可是和林沐阳有关?” 钟凌寒凉薄的声音落下,谢洛笙点了点头,将林沐阳说的话说了出来。 钟凌寒听罢,那张分外妖邪的脸朝她凑过来,伸手揽着她的腰肢,鼻尖相抵,幽凉的呼吸喷洒在谢洛笙的脸上,唇角戏谑的勾起一丝弧度,淡淡道:“屠城?本王做过!” 诡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洛笙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变化。 谢洛笙肩膀松了松,叹了口气。 忽的垫脚,身子大半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鼻尖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慢悠悠道:“真的吗?” “长安王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人吗?那臣女,着实害怕,似乎不敢靠近了。” 松开手,说着她就朝后退。 钟凌寒被她气笑,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后退的模样,指腹一扬,一股寒风将她抵住,扯进他的怀里。 按着她的脑袋,钟凌寒恨恨的咬她的耳尖,细细摩擦,凤眸染上幽暗,没好气道:“你倒是胆子大,当真不怕本王!” 谢洛笙反手抱住他的腰,额头贴上他的胸膛,嗅着他的气味,低笑道:“我若对你这点信任都没有,如何担得起你对我的一往情深?” 钟凌寒眉间一挑,掌心将她扶稳,又迅速收回,举在空中,戏谑的看着她,幽幽开口,“本王对你一往情深?这怎么看都是谢大小姐投怀送抱,爱慕本王比较多!” 谢洛笙看了一眼自己抱着他的手,一双清丽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松开。 和钟凌寒这样的登徒子在一起久了,她早就忘了什么端庄守礼。 见她半晌没有说话,钟凌寒伸手捏她的下巴。 谢洛笙仰头避开,轻笑道:“好,是我爱慕王爷比较多,满心满眼,都是王爷!” 四周空气几乎刹那变的香甜,寒气消失不见,那双举着的手落在她的腰上。 瞥了他一眼,谢洛笙站累了,窝在他怀里,又问了一遍,“二表哥说的屠城,究竟怎么回事?” 钟凌寒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眼睑落下一道黑影,遮住了眼底的风云涌动。 “屠城,我的确做过!” 抱紧怀里的人,钟凌寒眸光深邃,冷嘲道:“京里下的命令,三日内攻下西疆五座城池。那时西疆人已经杀红了眼,跟着我守在西门的林家军只有一千人,如何三日内攻下西疆城池?” “我想建功心切,深夜带着五百精兵偷袭打开了其中一座城池的突破口。但仅仅这样根本不够,于是......” 钟凌寒后面的话没有再说,邪肆的眸紧紧盯着谢洛笙,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她的脸。 谢洛笙对上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靠她。 抓紧他的衣裳,抿了抿唇,轻声道:“擒贼先擒王,攻敌先攻心。” “你们以那座城池为引,塑造屠城的假象,凶残之名外露,西疆人自当会怕。加上他们连日和你们对峙早已精疲力竭,各个都担心会和那座城池有一样的下场!” 钟凌寒低头,奖励的吻上她的唇。 “没错。” “听到屠城的消息,一半人会害怕,一半人会愤怒而更有斗志。为把他们击溃,我收买了西疆一些的说书先生以及一些乞丐和孩童,让他们快速传播蛮守无用,让那些有斗志想和我拼命的人想想他们的家人。”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守住城池,为了家人不受到同样的迫害,最终,他们选择了投降!” 第六百六十章 娘子果然懂为夫 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抓着钟凌寒的胳膊,双目溢出光亮。 “两军对峙,只有成功守住城池和攻破城池两种可能。你利用流言放大了被攻破城池的焦虑,完成了那些将士的自我攻克,最终受不了守城失败家人被屠的结局,只能选择投降。” 偏着头,谢洛笙嘴角噙着笑,“想必那一场战斗,你抛出了只要投降就保住全城人性命的鱼饵!” “最后的软刀子,让那些西疆人彻底放弃抵抗!” 谢洛笙完全接上了钟凌寒的想法,那双狭长的眼越来越深,眸底深似海底,透着迷醉。 “娘子,果然最懂为夫!” 紧盯着怀里这张明媚的脸庞,钟凌寒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这样聪慧的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忽的扣住她的后脑,在她惊慌之下迎了上去。 谢洛笙呼吸一凝,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会被吸了力气! 强大的气势和情欲将她席卷,他仿佛受到什么蛊惑一般想把她吃下去! 现在哪里是做这些事的时候! 谢洛笙大脑短暂的宕机,很快清醒,努力把他推开。 双手刚刚碰到他的胸口,钟凌寒那双如玉一般的手握了上来,带着她一起探进他滚烫的肌肤,趁势卷走她的呼吸,吻的更深。 谢洛笙被惊的浑身酥麻,嘤咛道:“钟凌寒!你话没说呜呜!” 直到她浑身卸了力气软在他怀里,钟凌寒堪堪放过她,慵懒的搂着她的腰,唇凑到她的耳尖笑的邪气。 “你是不是想问那些人为什么会信我那句不杀他们的家人?” 瞧着她红着脸双眼沾着泪光点头,钟凌寒喉咙再度发干。 抵着她的脑袋,钟凌寒闭着眼调整自己的呼吸,把玩着她的手指,慢悠悠道:“因为,允诺不杀他们的人不是名不见经传的钟凌寒,而是贤名威名同时在外的北歧安平侯林靖驰!” 这男人竟然借用她外祖的名头! 谢洛笙谴责的瞪了他一眼。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手掌像是安抚小猫一般摸着她的头发,将她禁锢在怀里,幽幽道:“自那一战,本王阎罗的名头传了出去,西疆人再看我,仿佛看见了鬼!” 但是,他确确实实做到了答应的事,西疆并未传来五城被屠的消息! “最初那座城池的人,他们去哪了?” 谢洛笙定定的问道。 钟凌寒带着她坐下,躺在屋檐上,一手护着他,一手枕在脑后,缓声道:“杀我北歧将士者杀之,无辜孩童百姓皆迷晕送往安全之地。战役结束后,他们也已经返回家中。” 谢洛笙紧绷的身子彻底放松,唇角扬了扬。 她就知道,这一切定是个误会! “二表哥对你误解太深,找到合适的时机,定要让他知晓真相!” 谢洛笙话音刚落,钟凌寒幽冷的声音砸了过来。 “你可否想过,他既然亲眼目睹屠城,当日必定在场。林家军那时只有一千人,他为何眼睁睁看着林家军孤军奋战,备受折磨?” “再者,本王放那些人回城在西疆人尽皆知,他常年戍守边境,为何丝毫不知?” 静如幽潭的眸子赫然睁开,钟凌寒唇角满满扬起冷嘲,“这一切,恐怕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六百六十一章 围猎 谁能有这样大的权势和本事让林沐阳始终被蒙在鼓里? 答案只有一个——钟楚尧! 早在多年前,这张朝林沐阳编织的大网就已经落下! 谢洛笙回到院子,目送钟凌寒乘着夜色离开,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思一点点的又沉了下去。 那时钟凌寒并未认祖归宗,若钟楚尧已经认出他早就斩草除根,绝不会放任他回京! 所以钟楚尧做这一切,不是针对钟凌寒,而是针对——林家军! 甚至是安平侯府! 他想操控林沐阳?! 谢洛笙越想越急,恨不能出府立刻去找林沐阳说清楚。 “小姐已经入夜,您不好再去安平侯府!” 知秋操心她的名声,拦着不让去。 “何况林小将军此刻也不一定在府里!” 丁香心疼的扶着谢洛笙,低着头,月亮从树上洒下来在她脸上落下一片阴霾,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小姐心里有事晚上又该睡不好,去安平侯府罢了,应当没有人敢胡言乱语!” 知秋不赞同的摇头,“小姐刚刚回府,半夜再去安平侯府恐怕会遭到老夫人老爷的不满!” 这两个丫头吵的不停,谢洛笙摆摆手。 “不急于这一晚,明日围猎我再去找二表哥!” 深吸口气,谢洛笙忽然头昏眼花,踉跄了一步,被丁香扶住。 “小姐身子要紧!早些休息!” 这件事上丁香和知秋倒是达成共识,扶着谢洛笙回到屋里,伺候着入睡。 翌日。 谢洛笙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 丁香推开门进来,端着热水放在桌上,笑道:“小姐您醒了?” “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在等您汇合!” 围猎的消息昨夜到的匆忙,所以从原本宫中汇合改成西宫门汇合。 谢荣最是墙头草,听说东宫的人早早去了,都没有等谢洛笙的意思,匆匆吩咐下人带她汇合,自己赶着去西宫门。 谢洛笙对着镜子描眉,换上一身橙裙,绑起头发,冷笑道:“爹近日倒是不敢见我!” 昨日她回府,祖母虽假意至少也见了她,唯独谢荣,仿佛从未有过这件事一般! 不过......她本以为谢荣会对她诸多责怪挑刺,如今却显然半分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 “往年围猎都不让女子去,今年陛下格外开恩,允许女子同行,倒真是个好消息!” 丁香伺候谢洛笙穿戴整齐,有些激动。 谢洛笙好笑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等着她的只有谢歆甜,不见谢琛的身影。 “四弟被安平侯叫去了!说是要加大练习的力度!” 谢歆甜见她寻找谁的样子,赶忙解释。 这次围猎外祖称病不打算前往,看谢琛也被叫去练武,谢洛笙隐隐有种外祖准备加快培养谢琛接班的感觉! 点了点头,谢洛笙朝谢歆甜伸手,一同上了马车。 西宫门外,金碧辉煌的马匹正在嘶鸣,皇帝英姿勃发的坐在上面从宫里出来,身后跟着太子钟楚尧。 奢华的轿撵随着皇帝乘坐的汗血宝马一同出来,帘子掀开,露出皇后,兰贵妃以及德妃的脸! 第六百六十二章 出发 谢洛笙从马车上下来,恭敬地退到一边。 “臣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文武百官跪下山呼,陛下意气风发,金黄色的龙袍随风摆动,威严道:“平身!” 谢洛笙随着众人起来,目光看了一眼皇帝,唇角紧抿。 她猜不到陛下要做什么! “长安王在何处?” 皇帝环视一圈,忽然问道。 谢洛笙心头一跳,人群中没看见熟悉的身影,额头露出薄汗 陛下这就要发难? 刚刚归顺钟楚尧一党面面相视,站出来准备污蔑。 “长安王还未到!今日这等大事,长安王竟如此轻视,实在......” 这大臣话音未落,幽凉的气息传遍西宫门,一袭黑袍伴随着凛冽压在众人头顶,地狱的靡靡之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谁说本王未到?” “当着本王的面,方大人打算给本王安一个藐视天子的罪名,嗯?” 不可违抗的压力轻蔑的涌到大臣的身上,迫人的气势逼的那大臣膝盖发软,忍不住跪了下去。 “微臣,微臣不敢!” 跪下的瞬间,一股内息托在他的后背,不耐烦地扯起,钟凌寒骑着黑马慢悠悠的停在谢洛笙的旁边,唇角笑的邪肆,“方大人若是腿软,恐不适合参加本次围猎!” “若耽误行程,只怕比本王来迟一步罪名还要大!” 这人浑身透着恶劣,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邪气融为一体,骑着马俯视着那群大臣,宛如高高在上的王! 谢洛笙唇角微弯,心底生出几丝自豪。 这样狂傲的人,是她认定的夫君! “陛下?” 那大臣惊恐的求助皇帝。 皇帝和钟凌寒对视,撞见他眼底的怒气,颇为无奈的一笑,宠溺道:“长安王的话不无道理,方爱卿身体不适,还是回府吧!” 瞧着钟凌寒漫不经心的模样,皇帝加了一句,“你的家眷,一并回府!” 今日后——方大人颜面尽失,荣宠衰败,将成为全京城的笑料! “父皇!方大人......” 钟楚尧站出来,试图替大臣求情。 “吉时已到,请陛下出发!” 钦天监适时打断太子的话,平了这段插曲! 皇帝点头,无视钟楚尧的话,手里接过洪公公递来的弓箭,朝天一射,厉声道:“出发!” 自始至终,钟凌寒都骑在马上,皇帝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默许了他的放肆! 皇后阴沉着脸放下车帘,唇角勾的血腥。 “太子,您帮帮微臣!” 方大人凄惨的叫喊,被御林军强硬的请走。 文武百官纷纷低头,默默地避开钟凌寒,再不敢和他起冲突。 谢洛笙朝钟楚尧看了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宛如石头一般站在那一动未动。 赫然抬头,望向钟凌寒的双眼布满血丝。 连归顺自己的大臣都没能护住,恐怕不少大臣心里都会开始犯嘀咕,怀疑这位太子的能力! 钟楚尧费尽心力人力财力为在朝中扎稳脚跟的努力,几乎白费! 讥讽的弯了弯唇,谢洛笙放眼去找林沐阳,却没看见人影。 “小洛笙!” 陈宁宁骑着棕马过来,指了指身后,“昨日我刚买了一匹新马,你要不要试试?” 既然参加围猎,就不该躲在马车里! 谢洛笙莞尔,接过永安伯爵府递来的缰绳,翻身上去。 “这马,像是烈马!” 谢洛笙嗅到一丝野性,皱了皱眉。 “嘶!” 意外陡然发生,谢洛笙骑着的马忽然发疯,朝皇帝冲过去! 第六百六十三章 驯服野马 “小洛笙!” 陈宁宁紧张的吼叫响在身后,所有人顿时惊慌失措,钟凌寒赫然停下,眯着眼随时注意她的举动。 “陛下小心!” 谢洛笙深吸口气,双腿夹紧马背,拉紧缰绳,抬手狠狠拍在马屁股上。 “笙儿抓住缰绳别松开!” 林苏豫的声音温柔的传过来,隐隐的助了一把力。 谢洛笙几不可见的朝林苏豫点头。 明黄色的龙袍从眼前划过,还差一寸,这匹马就要撞到皇帝! 缰绳在手中勒出红痕,谢洛笙扯住马脖,强硬的让他转变方向,猛地站起,冷声道:“你继续发疯,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死!” 迎面,是巨型杨树林! 树林充满荆棘以及高大的树干。 撞上去,这匹马必死无疑! “吁!” 马蹄踏进杨树林的瞬间,弓起背翘起前蹄硬生生停下。 “小洛笙!” “沙湖县主!” 陈宁宁和金惜醉钱长枫等人紧张的冲过来,看到马停下,松了口气。 摆手让他们别动,谢洛笙翻身下马,抬起手,捏住马嘴,逼着它直视自己。 “既然已经被买下,你只能认命!要么你在我骑上你之前就逃走,要么就老老实实把我带到地方!” 橙色的裙摆在刺眼的阳光下渲出令人惊艳的影子,所有人震惊的看着树林下那纤弱的少女逼着马匹嘶鸣,她的双目发狠,浑身散发着令人惊惧的凉意。 前世谢洛笙见过无数战马,那些战马都在沙场上带着主人浴血杀敌,鲜血染红的战场和一片片战马的残缺的尸体是她曾最敬畏的东西! 那刻在她骨子里的血腥气在这一刻散发的淋漓尽致,那匹烈马透过她漆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令它臣服的画面,马蹄在地上踏了两下,随后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下朝谢洛笙走过去,乖乖的把头搭在她的手心。 谢洛笙冷眼看着这匹马朝她撒娇,终于绷不住,弯了弯唇。 不远处黑色的衣袍扬起危险的弧度,钟凌寒面容邪肆,双目泛着宠溺。 “南宫宸。” 掀开帘子,兰贵妃怔怔的看着树林里的谢洛笙,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伺候兰贵妃的宫女没听清她的话,“啊?”了一声,小心的问道:“娘娘说什么?” 兰贵妃慌乱的坐回去,美艳的脸上划过挣扎,吩咐道:“等会把沙湖县主叫过来!” 宫女恭敬的应下,朝谢洛笙走过去。 一切恢复平静,谢洛笙重新上马,这次不用她招呼,这匹马已经乖乖的和大部队会和。 陈宁宁跟在她的身后,惊叹道:“小洛笙你好厉害!” “这匹马野性这么大,你居然三两下就把它驯服!” 说着说着,陈宁宁又觉得不好意思,歉疚道:“我昨日买下它时它很乖的,没想到它是一匹还没被驯服的马!害你受惊还差点受伤,对不起!” 谢洛笙自然知道陈宁宁不是故意害自己,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道:“这不怪你!所幸无事,若是撞上陛下,这匹马恐怕活不成!” 她说的轻松,只提了马,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是撞了陛下,不止这匹马,安平侯府谢府和永安伯爵府都会倒霉! 陈宁宁眼睛更酸了,要不是骑在马上,恨不能扑过去。 金惜醉和钱长枫见谢洛笙没什么事,也笑着调侃,“要不怎么说沙湖县主命大,这么都没事!以后我哥两府里要是有驯服不了的烈马,统统塞去谢府!” 谢洛笙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谈笑间,抬起头,却看见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第六百六十四章 疑虑 失望? 为什么陛下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娇娇儿,你这匹马是在哪买的?” 谢洛笙朝陈宁宁问道。 陈宁宁回道:“就在京郊!昨天晚上我爹用的药材都被雨水打湿,我怕不能用就出来买,正巧看见有人卖这匹马我就买了!” “那人只卖这一匹马,还说是上等汗血宝马,要是有机会去猎场一定能满载而归!” 陈宁宁撅了嘴,不好意思道:“正因为这句话我才把这匹马带上,没想到给你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察觉到他们在说自己,那匹马晃了晃脑袋,鼻子里吹出了一个泡泡。 谢洛笙好笑的伸手拍拍它的鼻子,心思却活了起来。 昨日虽然下了雨,但她去永安伯爵府时那些药材还没有被打湿,为何半夜会全部失效? 还有陈宁宁买马的过程也很奇怪,京郊有宵禁,违者轻则罚银子重则关入大牢,不会有人敢冒着这个风险卖马! 何况,那人还特意指定要陈宁宁把马带来围猎! 那人必定熟悉陈宁宁的性子,知道她单纯,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做! “难道......” 谢洛笙若有所思的朝皇帝又看了一眼,低下头,和钱长枫撞个正着。 两个人的眼睛里,显然都已经有了一个念头! “沙湖县主,娘娘有请!” 兰贵妃的侍女打断了谢洛笙的沉思,几个人和大部队汇合,不能再单独行动,逐一分开。 临走,钱长枫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谢洛笙,你可受惊?” 皇帝骑着马沉着眼看向她,倒确实露出关切。 谢洛笙准备下马,被皇帝拦住,“宫外不必拘礼!” 谢洛笙只得在马上充当将士双手抱拳行礼,“臣女无碍,差点冲撞陛下,请陛下恕罪!” 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朝身后窃窃私语意图治谢洛笙罪名的大臣扫了一眼,威严之气霎时铺面,几个大臣嘴巴一僵,赶忙闭上。 皇帝对长安王以及沙湖县主的容忍,未免太高! “继续出发!” 御林军开道,皇帝留恋的看了一眼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骑着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前行。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夹道,激动地跪在地上山呼。 皇帝面不改色的穿过去,离开京城到了宽阔的街道,忽然加快速度,策马奔腾。 此次围猎的场地定在满城,满城遍地荒郊野林,一直都是北歧皇族围猎的场地之一! 但因满城曾是西疆的领土,以至于西疆人数众多,北歧与西疆多年对峙也让那里的围猎场渐渐被高祖皇帝弃用。 “满城是距离京都最近和西疆有渊源的领地,所以这次围猎或许会碰见不识相的西疆人向我们为难,要注意!” 钟凌寒幽幽的气音飘过来,隐隐还夹杂着几丝酸意。 谢洛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钱长枫的背影,狠狠剜了他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和他太过亲密,谢洛笙顺着兰贵妃的宫女策马过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谢洛笙,你怕不怕 兰贵妃正好拉开了帘子,迎着阳光,兰贵妃怔怔的看着谢洛笙明媚的朝她骑马过来,束起来的秀发在眼前蒙上一层影子,依稀看到多年前同样这个时候一个俊朗清秀的男子拿着花朝她策马而来。 “臣女给娘娘请安。” 谢洛笙不知道兰贵妃忽然找她做什么,停在兰贵妃的马车旁,不卑不亢的开口。 兰贵妃看着她,忽的眼眶红了,沉声道:“你,给本宫摘朵花吧。” 谢洛笙一愣,“摘花?” 低着头看向地面,那里只长着白色的小野花。 兰贵妃点头,“随便摘一朵,给本宫!” 谢洛笙猜不透兰贵妃是什么意思,面露警惕,应道:“请娘娘稍等!” 翻身下马,随便摘了一朵,谢洛笙递了过去。 兰贵妃一把握住她的手,指腹一点点的摸着她的手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泪登时滚了下来。 谢洛笙心头一惊,下意识抽回手。 “像!你骑着马的样子,实在太像她了!” 兰贵妃的眼睛根本不像是看着谢洛笙,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按住她的手腕,兰贵妃的指甲掐在她的手背上,一路刮到指腹,捏着那朵花,硬生生掰断。 兰贵妃的面容登时扭曲,“好端端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做男儿装扮!”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早就放下!” 兰贵妃愤怒的把花扯的七零八落,丢垃圾一样把谢洛笙的手丢了出去。 深吸口气,兰贵妃脸上已经恢复常态,命人给她递去上好的雪肌膏,淡淡道:“此行路上无趣,你陪着本宫吧!” 顿了一下,兰贵妃放下帘子,“不必露脸,往前走一步,让本宫看着你的背影就好!” 毕竟那张脸,实在没有意思! 谢洛笙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着兰贵妃分明见到故人的模样,眼眸闪了闪,翻身上马,顺从的赶到前面,让兰贵妃看着自己的背影。 她的背影,她骑马的样子——像谁? 那人似乎对兰贵妃来说极为重要! 一路无言,靠近满城,终究还是兰贵妃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我儿被流放边境,你就不好奇本宫为何重得圣宠?” 这次,兰贵妃没有把她当成替身! 谢洛笙黛眉微挑,缓声道:“娘娘多年盛宠不衰,自有受宠的道理,臣女不敢妄加揣测。” 兰贵妃听了她的话,哼了一声,嗤笑道:“你倒是聪明,不和那些人一样猜测本宫的手段。” “你知不知道宫里有多少人都在说本宫狐媚惑主,一个没有儿子可以依仗的弃妃竟然能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这简直闻所未闻。” “她们在背地里说,本宫暗地里记下他们的名字,也许哪一日你就会发现这些被本宫记下的人,一个一个的要么疯了,要么就失足溺死在河里!” 谢洛笙越听脸上表情越凝固,终于忍不住打断兰贵妃的话。 “娘娘慎言!” 但兰贵妃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势必要在她脸上看到惊慌的神色,掀开车帘,扬起了笑,“本宫就是这样一个有仇必报之人!” “一个人惹了本宫,让本宫错交感情,本宫必定会让她挫骨扬灰!” 趴在车窗边沿,兰贵妃阴狠的看着她,慢悠悠道:“谢洛笙,你怕不怕?” 第六百六十六章 兰贵妃的挑衅 谢洛笙敛眸,蓦然回头,墨发飞扬,双目幽森,笑的无比灿烂。 “巧了,臣女和娘娘性子极为相似,最是小肚鸡肠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背地里陷害臣女的人,臣女也会一一让他付出代价!” 比如钟锦潇! 谢洛笙剩下的话没有再出口,兰贵妃分明感觉到她的意思。 脸上有刹那的苍白,冷笑,“本宫倒是忘了,当初的草包谢小姐一路走到今天,被封为沙湖县主,确实靠着一股狠劲!” 放下车帘,兰贵妃阴狠的看着谢洛笙的背影,拳头握了握。 当初那人如果也有谢洛笙这样的气性,何至于沦落到那种下场! 这么想,她对谢洛笙越发不满。 “南宫宸都不能获得的幸福,你凭什么得到!” 掌心掐出血来,兰贵妃双目瞪大,招来宫女,也不怕谢洛笙听见,意味深长道:“告诉太子,他希望本宫做的事,本宫答应了!” “是!” 宫女恭敬的退下,快步去找钟楚尧。 谢洛笙眉心一跳,紧盯着宫女的身影,淡淡道:“传闻娘娘和皇后不合,如今看来,娘娘和太子倒关系不错!” 兰贵妃掩唇痴痴地笑出声,看起来心情大好,“本宫和皇后关系如何不重要,比起你来,本宫自然选择太子!” “谢洛笙,你倒真不怕本宫!莫不是忘了,本宫的儿子被你一手陷害,流放边境?” “也不知道那穷山恶水之地,他待不待的惯!不过幸好有你那个贴心的妹妹在旁服饰,总不会无人撒气!” 兰贵妃声音悠闲地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自己儿子! 谢洛笙眸光一凛,冷笑道:“娘娘提醒臣女了,边境苦寒,是该让戍守边境的将士好好瞧瞧三皇子身子如何,可别跑丢才好!” 谢洛笙话音落下,兰贵妃笑容微凝。 转过头,谢洛笙目光冷漠,眉头拧成川字。 兰贵妃提醒她了! 钟锦潇被流放,身无分文,他为何能给她送来玉佩? 还有——一个已经被贬为庶民离开京城的三皇子,竟然还能联系到风巧慧,让风巧慧给她送来及笄礼?! 这其中,不对劲! 眼尾扫向和钟楚尧说话的宫女,谢洛笙呼吸渐冷。 兰贵妃那话分明是和她说的,表现的也非常明显——太子钟楚尧已经在谋划什么,朝她或者钟凌寒下手! 兰贵妃到底,要帮钟楚尧做什么? 谢洛笙回头,正撞上兰贵妃投来的视线。 “除了安平侯被诬陷谋反那次,今日是本宫第二次欣赏你的窘迫!” “你现在是不是很焦虑,不知道本宫和太子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心里无比的恐慌?” 兰贵妃葱白的手指勾着马车外的璎珞,笑的漫不经心。 “本宫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一直保持下去!你这样低贱到尘埃里的人,就该被人踩在脚底,永生得不到别人的尊敬!” 这句话,兰贵妃视线里饱含了恨意! 谢洛笙面色如霜,无比凉薄——兰贵妃这恨,不像是对她! “沙湖县主!” 靠近淮西,黑压压的人群朝他们涌过来。 谢洛笙放眼看去,只见那些人整齐的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大米,痛哭流涕。 “草民参见陛下,娘娘以及各位主子!” “草民们带着粮食,叩谢沙湖县主救命之恩!” 第六百六十七章 百姓道谢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谢洛笙。 谢洛笙脸上露出笑,歪着头朝兰贵妃挑了挑眉,“娘娘说晚了,臣女如今……已有尊崇!” 话毕,谢洛笙纵马上前,停在皇帝身侧。 忽的,一个黑影冲过来,谢洛笙定睛一看,是淮西灾区见过的不能说话的男孩! 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衣角,仰着头看着她,双目发亮,塞了一张纸条在她的手心,随后跪下,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谢洛笙摊开那张纸,上面稚嫩的写着两个字:谢谢! 她看的眼睛发酸,哑声道:“你不用谢我,该谢陛下!” 小男孩愣了一下,瑟瑟的瞅了一眼皇帝,跪在地上,又朝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这一切,小男孩朝她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沙湖县主不但给草民们吃喝,还搭建了极好的木屋,更惩治了奸人还草民们自由身!” “草民叩谢沙湖县主!叩谢陛下!叩谢王爷,金大人,钱大人!” 说话的人正是被金惜醉带去皇宫,揭开钟锦潇真面目的一群淮西灾民。 如今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当日的恐惧和狼狈,身上虽然依旧穿的麻衣却干净利落,浑身透着新生。 谢洛笙看着他们的变化,听着他们的道谢,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他们该谢的人,不该是她! 将他们妥善安置,又给他们田地的人,是那个被所有人称为阎罗的人! 谢洛笙朝钟凌寒看过去,眼泪砸了出来。 这个人,把所有的功劳都放在她身上,她怎么受的起? “怎么,哭了?” 轻飘飘的声音顺着风传到耳里,骑着马停在她不远处的男人笑的温柔。 谢洛笙顿时心跳如鼓,慌忙移开视线,刚要开口,几个大臣把她的声音压住。 “若没有陛下的恩准,哪有你们的快活日子!” “沙湖县主,你在外如此……” 大臣话音未落,皇帝已经抬起了手,“比起为百姓做实事,朕的爱卿们却更喜欢难为有功之人?” 刹那,寂静无声。 这些人正是让陛下惩治三皇子的导火索,如今陛下这个态度…… 谢洛笙压着情绪,敛去眼角的湿气,朝皇帝恭敬道:“沈大人说的是,若没有陛下就没有百姓安居乐业,臣女从没做过什么,一切都是陛下应允,是臣女占了陛下的功劳!” “漂亮话不必再说!百姓的眼睛都看着朕,难道要朕贪了你这点功不成?淮西这件事里,你的确有功,百姓该谢的,理当是你!” 皇帝笑的舒坦,命人将金惜醉和钱长枫一并带来。 “你们几个都有功,这些百姓送你们的东西,自己接着吧!” 说罢,皇帝看向钟凌寒,“你这孩子谦卑低调,其实功劳最大!你也一同前去!” 说着,皇帝竟亲自动手拉他。 这动作格外突兀,谢洛笙脸色微变。 钟凌寒翻身下马,衣袂翩翩,反握住皇帝,笑的写起,“微臣,谢陛下!” 这一幕落在文武百官眼里,顿时多了一层意味。 收下百姓递来的粮食,金惜醉感动的眼泪哗哗,朝东边喊道:“娘啊!儿出息了!这一袋粮食可比你给儿的黄金还要贵重!” 说罢,好好地清秀男儿当众擦鼻涕! 谢洛笙嫌丢人,拿起手帕塞了过去。 刚碰到金惜醉的胳膊,一股内息幽幽的把她挡住。 一片木头片丢了过去,只听钟凌寒道,“眼泪刮干净,残留一分本王就留你走到满城!” 第六百六十八章 担心本王? 金惜醉哭泣猛然停下,丢掉竹片抬起手忙不迭擦掉脸上的眼泪,老老实实的站好,“走吧!” 谢洛笙好笑的看着他疾驰的背影,仿佛下一刻真的要被钟凌寒丢下一般! 御林军送这些灾民离开道路,谢洛笙再度上马,陈宁宁贼兮兮的粘过来,笑道:“我怀疑淮西这片很快要变成第二个西兰村,竖满你的石像甚至造个庙把你供起来!” 只是西兰村供着的是魔鬼,淮西供着的是该供着的人! 谢洛笙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别胡说八道!要真是被供起来,我可害怕!” 眼尾扫向太子和兰贵妃方向,正瞧见两人在笑,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 欢声笑语里,陛下带着人继续朝前。 谢洛笙寻着机会,策马到钟凌寒身边,压低声音道:“太子和兰贵妃不对劲!” “随他。” 钟凌寒嘴角扯出幽凉的弧度,“本王倒想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两个人同时看向钟凌寒刚才被皇帝拉过的胳膊。 皇帝这,也还唱着好戏! 今日,陛下对他们格外纵容了些! 眼前黑影不知不觉和她拉开距离,谢洛笙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小心行事!” 抬起头,谢洛笙忍不住开口。 钟凌寒停下,唇角一勾,忽的凑近,若有似无的气息撩人一般细密轻柔的闯入她的鼻尖。 “本王的笙儿,在担心本王?” 迤逦的声线无比暧昧,听的谢洛笙脸颊滚烫,忍不住后退。 忽的,两匹马贴在一起,修长的手朝她伸过来,指腹在她的眼角擦过,慢悠悠道:“眼睛怎么这样红?” 他的脸靠的极近,双目惑人的看着她,脸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谢洛笙呼吸一窒,只觉气温陡然升高,有些使不上力。 眼睁睁的,看着他低下头,薄唇在距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下。 瞧着她闭上眼,戏谑的刮了她的鼻子,“小色狼。” 扣着她的后脑,在她额头蜻蜓点水一吻,“等回去本王把自己洗干净再给你享用。” 说罢,很快和她拉开距离。 从大片树林中出去,两个人没有了遮挡,不少人投来探究的眼神。 但他们行事太过谨慎,什么都没看到。 “小洛笙,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 八卦的人中唯独陈宁宁有胆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追问。 谢洛笙摸了摸额头,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陷入自我怀疑。 谁要享用他?!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亲近不是推开,反倒是闭上眼? 难道,真的学坏,成了色鬼不成? “没有!” 赌气的反驳,谢洛笙加快速度,跑向另一边。 陈宁宁捂着嘴笑,跟着她,见到默默守着的林苏豫,好奇问道:“林将军怎么只有你一个?那个小混蛋呢?” 谢洛笙闻声停了下来,等着林苏豫的回话。 林苏豫温和道:“沐阳有要事在身,不能过来。” “爷爷身体尚未好全,母亲留下照料,父亲晚些和我们会合。” 林苏豫说着,视线在她头上掠过,没看到他送的簪子,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见她嘴角发干,拿起一个水囊递过去,“这是新的水囊,母亲吩咐我带给你。” 谢洛笙出来的匆忙确实没带水,欢喜的接了,“谢大表哥!” 迎着光,谢洛笙脸上的笑无比耀眼,林苏豫唇角扬了扬,没有再说话。 第六百六十九章 围猎 “满城到!” 一个时辰后,御林军扬起手里的红缨枪,城门上的将士见到浩浩荡荡的人群,赶忙开城门。 早早守着的满城知府跪地迎接,皇帝一路疾驰到准备好的狩猎场,安营扎寨,武官一个比一个迅速,文官却显得格外无措。 谢洛笙翻身下马,径直越过皇后,伸手小心的扶着德妃下马车。 车内,德妃吐的昏天黑地,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娘娘身怀六甲,何苦受这份罪?” 谢洛笙拿出帕子小心的伺候,忍不住开口。 德妃一袭蓝裙拖地,朝谢洛笙摆手,稳稳地站在地面,一双眼盯着皇后,低声道:“皇后一力促成此次围猎,本宫担心她会对长安王不利!” “你可知你二表哥昨夜是从东宫出去,身上带着的是皇后的凤牌!他一路朝湘域的方向过去,若说不是针对长安王本宫都不信!” 谢洛笙愣住,眉头紧拧,“林沐阳去了湘域?” 湘域距离此地几万里,快马加鞭都要半个月,他去那做什么? 心里顿时生出古怪,谢洛笙偏头,看向钟楚尧,脸上迸出寒意。 察觉到她的视线,钟楚尧挑了挑眉,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来,笑的阴沉。 “臣女,谢娘娘!” 谢洛笙低声朝德妃道谢。 若不是德妃盯着,他们恐怕会被太子打击的措手不及! 德妃摆摆手,抚摸着肚子随谢洛笙朝皇帝走过去。 “本宫也不过为了自己和孩子罢了!” “大姐!” 谢歆甜的马车在最后,朝谢洛笙跑过来。 谢洛笙诧异的扶住她,“不是让你在府中歇息吗,怎么跟来了?” 谢琛被外祖叫去练武,谢老夫人和娘因身体不适没有过来,她本想让谢歆甜在府中歇息,没想到她还是跟了过来。 和她一起的,还有被她留在府中的丁香。 谢歆甜腼腆的露出笑,小声道:“我担心大姐受欺负!” 凑到她的耳边,谢歆甜轻声道:“大伯母也来了!” 因为田雅芝过来,谢歆甜担心她,这才跟了过来! 德妃意味深长的看了谢洛笙一眼,低笑道:“沙湖县主姊妹情深,和多年前的传闻倒彻底不同了!” 围猎场场地过大,分为朝臣和女眷两边。 朝臣跟随着陛下扎帐篷,皇后,兰贵妃和德妃在众人的恭送下入主最大的木屋里,其余女眷则被满城知府的夫人安排在旁边的茅草屋。 谢洛笙环顾四周,这附近显然是个荒地,已经能听见清楚地猛虎吼叫。 这次围猎是陛下一时兴起,却也是北祁近百年来第一次来满城狩猎的盛事,所以——这里的猎物,将会空前的多! 也将更加凶猛! “吼吼!” 猛兽的叫声越来越明显,不少女眷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其中就有谢洛笙眼熟的柳水儿和风巧慧。 满城知府夫人见状,吩咐下人给她们递来热茶,笑道:“这里很安全,有围栏围着,猛兽进不来!” “黄昏围猎就会开始,皇后吩咐臣妾在这准备一些美食,各位夫人小姐可以留在这等待陛下围猎归来。” 柳水儿面色一喜,对风巧慧说道:“郡主!我们留下吧!” 风巧慧急忙答应,回头,撞见谢洛笙似笑非笑的脸。 咬了咬牙,阴阳怪气道:“不是本郡主怕,只是好人家的女儿岂有抛头露面的道理!喜欢兵器跟着围猎的人,都是恶毒的毒妇!” “哗啦!” 谢洛笙赫然拿起一把弓箭,利落的张开,低笑道:“郡主有句话说错了,喜欢围猎的不是心眼狠毒,而是刻在骨子里北祁人的血性!” “如今国泰民安,郡主忘了北祁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养的娇气,倒也正常!” 话毕,谢洛笙箭羽冒着寒光对准了风巧慧,勾着弓弦的手作势一放。 吓的风巧慧哇哇大叫,跌在地上。 第六百七十章 为马取名 “作为北歧郡主,胆子这么小可不行!” 谢洛笙淡漠的撇了她一眼,抬起手,箭羽牢牢地抓在手里。 陈宁宁最看不惯风巧慧,拉着谢洛笙往外走,“别理她!长公主没来,她没有后盾绝对连这个门都不敢出去!” 风巧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五官扭成一团,尖叫道:“陈宁宁你说什么?” 拉着柳水儿大步跟在谢洛笙和陈宁宁身后,愤怒道:“走!我们也去围猎!” 踏出门,猛兽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大,风巧慧顿时双脚发软。 “要不......” 柳水儿苦苦挣扎,想回去。 御林军穿着铠甲疾驰而来,拿着圣旨大声道:“陛下有旨,黄昏开启围猎,谁的猎物多陛下有厚赏,钦赐!” “厚赏!” 风巧慧脚步一顿,看着谢洛笙和陈宁宁的背影双目猩红,冷笑道:“我要拿着这厚赏砸死那两个贱人!” 说罢,推着柳水儿在前面,大步朝围猎场走过去。 谢洛笙翻身上马,瞧着风巧慧满身戾气的样子,扯了扯唇。 “小洛笙,等会可有真的猛虎,你怕不怕!” 陈宁宁举起手里的弓朝天上放了一箭,一只鸽子应声掉地。 谢洛笙扬了扬唇,指腹轻轻摩擦冒着寒光的短刀,瞳孔跳动幽深的火苗,“几年前我尚且能和猛虎搏斗救出钟锦潇,几年后我岂有怕它之理!” 手腕猛地扬起,刀尖直直朝身后的树干插进去,刹那,树干一分为二,逼的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倒是身后藏着的敌人,比猛虎更可怕!” 陈宁宁大惊失色,呵斥道:“什么人!” 跳下来的男人也没想到会被谢洛笙发现,脸上有片刻的惊讶,恭敬弯腰,“属下银丰,长公主府的护院!惊扰县主和陈小姐,还请恕罪!” “长公主府的人?” 陈宁宁拧眉,“你不跟着郡主,在这做什么?” 谢洛笙朝陈宁宁摇头,淡声道:“这里是整个围猎场的中心,站的高看的远,巧慧郡主便一直在他的视线里。” 说到底,就是懒的跟着! 长公主府的这侍卫——对风巧慧极为瞧不起的模样! “我见过你。” 谢洛笙幽幽的看着他,眸中光芒流转,迸出寒意,“那时我在宫中养病,风巧慧意图对我鞭笞,是你及时拦住。” “希望今日,你也能恪守职责,莫让风巧慧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今日围猎风巧慧硬要跟上来,说她心里没什么计策,谁都不能信! 银丰愣住,下颌线赫然紧绷,低下了头,双手抱拳,却没有应声。 看着银丰跟上风巧慧,谢洛笙摇了摇头。 长公主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女儿,虽然自己没来,安排了暗卫护着。 只是,风巧慧那种人,安排十个暗卫也不一定护的住! “风巧慧那个胆小鬼不足挂齿,就当个屁放了!” 陈宁宁笑嘻嘻的凑到谢洛笙身边,“我爹养伤我娘陪着,府里一个人都没来,我今日可就跟你混了!” “为表感谢,这匹马送给你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陈宁宁不敢和谢洛笙骑着的马靠的太近,生怕它又发疯,紧张的问道。 “沙湖县主要为马儿取名?”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谢洛笙回头,和那双诡谲邪肆的眸子对上。 即将狩猎,这人倒跑到她这来了! 视线从他身下那匹黑马上掠过,慢悠悠问道:“不知王爷的马可有名字?” 钟凌寒薄唇张开,缓缓吐出两个字,“追风。” 谢洛笙眸光盛上了笑,摸了摸身下的马,轻声道:“那它,就叫画月。” 追风画月,这两个人取名还要凑一对! 陈宁宁哇的一声想哭,酸的牙齿发软,放弃和谢洛笙一起狩猎的想法,识相的走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狩猎开始 “狩猎黄昏就要开始,你不去?” 谢洛笙好笑的看着陈宁宁逃跑,对身后的男人问道。 “不急。” 钟凌寒驱马向前,越靠越近,视线落在被谢洛笙摸舒服眯起眼睛的画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才发现——画月是一匹公马! 一股寒气笼过来,原本舒舒服服享受主人抚摸的红马忽然打个激灵,狐疑的抬起头,瞧见一张让它马心颤抖的俊脸。 男主人——好凶! “你做什么?” 黑影伴随着滚烫靠近,谢洛笙惊呼。 只见他修长到仿佛艺术品的手伸了过来,穿过画月的毛贴上她的掌心,指尖寻着她的指缝插进去,蓦然一扣。 本是平常的牵手,到他这偏偏带着令人脸红耳赤的暧昧! “想摸,只能摸本王。” 拖着语调迤逦的声线落了下来,简单的几个字说的无比风流孟浪。 谢洛笙被他撩的心跳加速,气的抽回手,积起些许内息想把他推开,掌心抬起,看着他的脸,迟迟没能落下去。 钟凌寒看着她的动作,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夸大,声音上扬,“你要是舍得,就打吧,为夫不怕疼。” 说着,人倒是安静下来,定定的看着她不动。 谢洛笙明知道他根本不怕,自己这点内息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硬是没能下手。 脸颊落下一片柔软,身旁的黑影一闪而过,快的她都不确定他刚刚是不是亲了她! “就知道娘子心疼为夫,为夫这就去狩猎,打些肉养你!” 说罢,邪肆的眼尾勾着宠溺的笑。 谢洛笙跟在后面,直到停在陛下面前,都没有缓过神。 她开始怀念以前的自己! 那个抽出发簪毫不犹豫刺向他的自己,似乎找不回来了! “狩猎场已经开放,栅栏全都掀开,现在请陛下和各位大人进入山谷,一个时辰为界限,谁的猎物多谁便能得到这把纯金打造的弓箭!” 满城知府敲响铜锣,胖胖的身子明显激动的发抖。 树林已经能听到越来越清晰的嘶吼,谢洛笙偏头,看向兰贵妃身边空荡荡的位置。 皇后——称病没有来! 太子钟楚尧——竟也没有出现! 他们去了哪? “专心!狩猎场容不得想其他事!” 钟凌寒低低的开口,面上一派诡谲。 谢洛笙点头,强行将心思压了下去。 两个人中间挤进一个人,林苏豫在谢洛笙装着弓箭的篮子里多放了几支,温声道:“满城猛兽凶猛,小心些!” 温润的眉眼扫向钟凌寒,林苏豫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德妃在皇后的帐子里腹痛,太医已经去了,王爷手底下两个人都在皇后帐旁,想来今日围猎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围猎还请王爷认真些,这第一,微臣将和王爷争一争!”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林苏豫,隐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的火药味。 “吉时已到!” 满城知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话,御林军放出苍鹰,只听众人大声道:“狩猎,开始!” 第六百七十二章 瘴气 “驾!” 众马齐奔,刹那间,整个山谷响起激烈的马蹄声。 谢洛笙对狩猎本没有什么兴趣,但她担心有人会在狩猎中动手脚,一路跟在钟凌寒和林苏豫的身后。 “嘶!” 林苏豫衣袍扬起,手指利落的松开,冒着寒光的弓箭径直击中迎面扑来的蟒蛇,谢洛笙瞳孔皱缩,慌忙向后躲避。 “轰隆!” 粗重的声音蔓延在整个山谷,谢洛笙顿感不妙。 “不对劲!有人刻意激怒了这些动物!” 浓烈的杀气浮现,黑影骤然从头上落下,一只豹子张着血盆大口冲了下来。 钟凌寒眸光一凛,那只豹子被重击摔倒! “吁!” 谢洛笙骑着画月忽然不稳,低头发现画月叫的厉害,身上满是暴戾。 “笙儿!你的马在发狂!快下来!” 林苏豫拧眉,朝谢洛笙紧张的开口。 钟凌寒身子一侧,黑色的衣袍牢牢地将谢洛笙罩住,冰冷的内息击中画月的小腹,画月顿时吐出一口黑血。 谢洛笙顺势拉住画月,翻身下马,试探画月的鼻息。 “不是发狂!画月中了瘴气!” 这不是普通的瘴气! 前世谢洛笙和钟凌寒对峙,曾亲眼见过钦天监的人在城墙上释放紫气,只要闻到那种味道,所有的马,所有的鸟雀和附近的鸡鸭牛羊全都会发疯! 为保护北歧自己人,所有将士的马从买回来开始就会吞食解药,直到血肉自动屏蔽此类瘴气之毒! 但谢洛笙这匹马是陈宁宁昨日才买回来,所以中招极深! 这本是对付西疆人的利器,也因为太过血腥所以极少使用,为何今日满城围猎场会出现这种瘴气? 谢洛笙安抚好画月,警惕的看向四周,眼角闪过一片银光,谢洛笙眯了眯眼。 “那是.....钦天监的道服!” 青色素衣加上银腰带,是钦天监的官服! 林苏豫听到她的话,皱眉道:“钦天监从不参与围猎,更不能擅自离开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这?” 谢洛笙摇头,下意识看向钟凌寒。 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她就会安心! 钟凌寒正好低头,瞧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唇角勾了勾。 “这若是钦天监做的手脚,那么今日将有一场好戏。” 他的脸上迸出凉薄,谢洛笙眼底也划过冷意。 这场好戏——恐怕是朝钟凌寒来的! 林苏豫见着他们对视,尝试靠近,然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阻隔着他,让他清楚的看到他融不进去! 他想护在怀里的笙儿,心里眼里都已经有了钟凌寒! 心里像是被沉甸甸的石头压的喘不过气,隐隐还有细碎的痛意。 是他自己选的做笙儿的兄长,如今,又凭什么不甘心! 生生移开目光,只听山谷回荡起洪公公犀利的叫喊。 “长安王!诸位将军!陛下受袭!快救驾!” 林苏豫骤然策马,疾驰而去。 他不能再留下去! 谢洛笙和钟凌寒同时看向皇帝所在的方向,同时眯了眼。 “我自己可以,你快去救驾!” 谢洛笙猛拍追风的后背,让钟凌寒过去,等画月缓过神,再度上马,跟了上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对准自己的箭 “吁!” “撕拉!” “吼!” 黄昏下,皇帝四周围绕着一群幽幽的绿光。 十几匹狼认准时机扑了过去,御林军挥舞着长剑和狼厮杀,顿时血腥一片。 皇帝的马已经受惊,踉跄的从地上挣扎的起来。 林苏豫一脚踹在狼王的头上,迎着血盆大口,手起刀落,砍下了狼王的脑袋。 狼王被灭,中瘴气变得异常狂躁的群狼越发激愤,张开獠牙,凶猛的咬住林苏豫的腿。 “轰隆!” 林苏豫寡不敌众,重伤倒地。 关键时刻,钟凌寒从天而降,掌心掀起飓风,群狼被抛至空中,狠狠坠下。 “凌寒!” 皇帝朝钟凌寒伸手,手掌打掉钟凌寒的玉冠,穿过墨发勾出几根,“啪!”及时握住钟凌寒的胳膊。 钟凌寒眸光一冷,墨发飞舞勾出嗜血的弧度,视线落在皇帝的手上。 皇帝身下的马赫然暴走,皇帝一惊扼住钟凌寒的脉搏,两个人齐齐坠落。 “咚!” 尖锐的石头磕在钟凌寒的额头,溢出血来。 “吼!” 群狼击退,猛虎一点点的靠近,骤然嚎叫,吞下御林军的胳膊。 痛苦的嚎叫响彻整个山谷,钟凌寒想用内息,胳膊被皇帝紧紧抓住,半分动弹不得。 谢洛笙赶到时,眼睁睁看着一头猛虎袭击而去。 “小心!” 谢洛笙厉声尖叫,抽出弓箭狠狠射了过去。 猛虎的脖子被弓箭射穿,趁机,钟凌寒拉着皇帝离开,护住皇帝的同时抽出手,阴冷的内息击溃虎群。 谢洛笙松了口气,忽的,感觉到一支冰冷的弓箭对准了自己。 回头,葱葱郁郁的树林中,依稀看见风巧慧的脸。 柳水儿紧张的抓着帕子,颤声道:“郡主你真的要杀了她?” 风巧慧拿着弓箭的手都在发抖,“谢洛笙这个贱人,勾引三皇表兄还害的三皇表兄被贬,太后皇帝舅舅甚至母亲都开始对她青睐有加,我不服!” “我要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这不是宫里,现在人这么多,还有豺狼虎豹正在皇帝舅舅缠斗,没有人会管谢洛笙! 她现在杀了谢洛笙,谁也不会知道! “郡主!你不可轻举妄动!” 银丰从树上跳下来,冷声劝阻。 风巧慧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放肆!本郡主的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管?” 她被谢洛笙欺负的时候银丰不出现,现在杀谢洛笙的大好时机银丰却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射下去!只要射下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碍眼的人了!” 风巧慧露出渗人的笑,手猛地松开。 “咻!” 迎面闪过两道寒光,不但将她射出去的箭射穿,径直冲向她的脑门。 银丰不紧不慢的拉了她一把,丢在地上。 “嘭!” 箭头插入泥地,箭气撕裂了她的裙摆。 风巧慧瞳孔陡然放大,惊恐的抬头,正对上谢洛笙笑盈盈的脸。 “风巧慧,再有下一次,它会射穿你的脑袋!” 阴冷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风巧慧耳里,风巧慧喉咙一哽,脸色惨白,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摊开手,谢洛笙看着自己的掌心,抿了抿唇。 老永安伯爵夫人给她的秘籍她仅仅修习了一半竟能有如此进步! “陛下受惊!快带陛下回去!” 皇帝那边的猛兽已经尽数清理干净,洪公公赶忙叫人扶着皇帝回去。 谢洛笙担心钟凌寒和林苏豫,策马正要跟上,画月忽的躁动,不听使唤,笔直朝树林前冲过去。 “咻!” 一道鞭子从树林里露出,狠狠甩在画月的腿上!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我谢洛笙,说到做到 谢洛笙翻身下马,抓住迎面的第二鞭,脸上迸出杀气。 “谁!” 一群人从树林里骑着马出来,为首的女人身着白纱,明眸皓齿,三千青丝慵懒的散开,半边脸颊画着红色的鸢尾花,蛮横的停在谢洛笙的面前。 讥嘲道:“北歧女子竟然连自己的马都管不好!就这样,还举办围猎?” 这女人口口声声北歧女子,显然是他国人! 这里是北歧和西疆的交汇处,所以——他们是西疆人! 谢洛笙眼眸眯起危险的光,冷声道:“北歧人在北歧的领土做什么,还不用在意阁下的看法!” “西疆人擅闯北歧,可是死罪!” 那女人抬手拿起西疆城主的令牌,高高在上道:“我是西疆使臣,北歧人无权治我死罪!” 西疆使臣! 谢洛笙拳头握住又松。 他们怎么知道陛下在这?来这又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但涉及两国私交和国主之间的交流,她不能问! 空气中蔓延着刺鼻的味道,瘫在地上的画月再次发出狂躁,谢洛笙视线落在女人的腰上,那里挂着一捆草,正是刺鼻味道的来源! 显然,画月是被这捆草的味道吸引,这才变得狂躁! 刚刚经历瘴气又经历这些,画月本就虚弱,还遭遇了一鞭子! 鲜红的血从画月的后腿上潺潺往下流,谢洛笙呼吸越发变冷,“哪怕你是西疆使臣,该付出的代价一样要付!你伤了我的马,这笔账,该怎么算?” 女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扯了扯唇,“是你的马朝我们冲过来意图袭击,我只是自保!” 谢洛笙赫然伸手,抽走手里的鞭子,扬了起来,冷笑道:“我的马没伤到你们半分,倒是你,对它下了死手!” “何况你腰间捆着的东西,是画月暴躁的原因,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清楚!” 为了应对山谷里的瘴气,这些人采摘了这些草,倒是聪明! 但这,不是他们欺辱画月的理由! 那女人被说的脸上一红,片刻的尴尬后很快又露出轻蔑,恶声恶气道:“你们北歧人当真小气,如此斤斤计较哪里值得城主夸赞!” 掏出一袋金子,手指捏着袋口忽的松开,丢在地上。 扬了扬下巴,挑衅道:“区区一匹马而已,赔给你一袋金子就是!” 谢洛笙看着地上的钱袋,清冷的眸蓄满怒火。 这人若好好地向她道歉,她倒可以原谅,可如今这举动,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羞辱! 女人唇角勾着得意的笑,她身下的马也并非善类,慢悠悠走到画月的身边,一蹄子踏了过去。 “吁!” 画月委屈的哀鸣。 谢洛笙瞳孔骤然一缩,眸底深处涌动着逆天的杀气,山谷刮来大风,橙色的衣角扬起耀眼的弧度,四周的气息逐渐狰狞,氤氲着令人恐怖的锋利。 “哗啦。” 寒光一闪,谢洛笙抽出知秋送她的佩刀,狠狠扎在女人骑着的马上。 鲜血,染红了女人的白纱! “吁!” 那匹马痛苦的嘶吼,脑袋不断的摇晃,把身下的女人甩了下来,倒在地上。 女人愤怒的起身,挥舞起手上的鞭子。 谢洛笙淡漠的抽出匕首,漠视飙出来的鲜血,嘴角噙着令人恐惧的笑,“你伤我的马一鞭,我便还你的马一刀。” “你打在马腿上,我便插在马腿上。你手里的鞭子若朝我落下来,我手里的刀,就会插入你的心脏!” 谢洛笙幽幽的抬起眼,静谧的双目染着层层叠叠的黑云,隐约溢出嗜血的猩红。 那女人被惊的后退,抓紧手上的鞭子还在挣扎,谢洛笙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我谢洛笙,说到做到!” 第六百七十五章 司马娉婷 “你是谢洛笙!” 女人惊讶的瞪大眼,呼吸都在发抖。 跟着她的一群人面面相视,纷纷下马,警惕道:“司马将军,她是谢洛笙,那个把少城主打个半死的谢洛笙!不能和她硬杠!” 把少城主打个半死? 南宫穆? 谢洛笙眼角跳了跳。 她只在宫宴时和南宫穆有过对打,还是险胜,何时把他打个半死?! “司马娉婷。” 谢洛笙想起面前的人是谁! 西疆有一个和木瑜并成为疯子将军的女将军,名字正是司马娉婷! 多年来司马娉婷残杀北歧将士无数,不知指挥了多少次战役,她虽凶残,但凭着姣好的脸和偶尔的善心,在西疆境内有很好的名声! 前世这个女人在和钟凌寒对战中看上了钟凌寒,意图将他打晕玷污,然而她刚刚动手,双腿就被钟凌寒废了,成了一个废人! 再后来,城主病逝,南宫穆登基,强行娶了司马娉婷,在轮椅上把她强了! 这些事她只是耳闻,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女人,顿时有些怪异! 按照时间线,如今的司马娉婷还没有正式成为将军,那些事离她很远! 司马娉婷没想到她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吓的一哆嗦,手里的鞭子掉在地上。 懊恼的捡起来,怒视着谢洛笙,冷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北歧县主谢洛笙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倒是深感.....恶心!” “听少城主把你说的那样厉害,我还当是一个巾帼英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狠毒的女人!” 瞥眼看着谢洛笙手里的短刀,眼睁睁看着上面鲜红的血顺着刀柄滴在地上,司马娉婷的脸上分明显出慌乱。 要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好,现在知道了,联想到南宫穆躺在地上哀嚎露出满身的伤疤嘶吼谢洛笙名字的样子,她的心底开始发憷。 这个世上,竟然有比她还要残暴的女人! 司马娉婷望着谢洛笙的脸,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但后悔之后,又剩下不服。 她根本没觉得这个女人有多厉害! “北歧县主!今日我伤了你的马,你也还了一刀,我们两清!但我们的梁子,结下了!” 司马娉婷依旧保持着高傲的模样,不屑道:“今日我带着城主的旨意过来寻找北歧陛下,等这件事结束,有机会我定要和你一较高下!” 说罢,她抬脚踹了地上哀嚎的骏马,彻底弃了它! 翻身上了手下人的马,司马娉婷带着人马疾驰而去。 “呼呼!” 地上瘫着的马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主人离自己而去,悲哀的发出鸣叫。 谢洛笙弯腰轻轻抚摸着画月的后腿,看着这群人远去的背影,心思沉了沉。 “小洛笙!” 陈宁宁焦急的骑着马过来,看到她,松了口气。 “陛下受惊,林将军和长安王身受重伤,听他们说陛下受到猛兽袭击,你一直跟着长安王,没看见你吓的心脏都快没了!” “你有没有事?” 陈宁宁紧张的拉着她的手仔细检查,“祖母可是把你交给我了,这要是心爱的小徒弟出了事,我要被打死!” 谢洛笙好笑的按住陈宁宁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长安王和大表哥怎么样了?” 她被风巧慧以及司马娉婷打断,不知道钟凌寒和林苏豫的消息! 听到陈宁宁说他们受伤,顿时急了。 陈宁宁安慰道:“长安王额头被磕到受的伤轻一些,林将军的脚被狼咬下一块肉受的伤比较重!” “不过都是皮外伤,不用太担心!” 瞥见地上倒着的两匹马,陈宁宁好奇问道:“画月和那匹马怎么回事?”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受伤 谢洛笙简单的把司马娉婷的事说了出来,探了一下画月和另一匹马的呼吸,沉声道:“我带画月回去,那匹马你找人带回去救治。” 虽说不是什么好马,倒也没有看着它死的道理! 陈宁宁本还义愤填膺,见谢洛笙也没吃亏,随即放心。 点点头,正准备找人,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两位主子还要去看陛下,若不介意,这匹马交给属下。” 银丰单膝跪地,倒十足十的恭敬。 谢洛笙也懒得问他为什么在这,点了点头,“既如此,交给你。” “画月受伤没办法带你去长安王那,你骑我这匹马去!” 陈宁宁将自己的马交给谢洛笙,自己则牵着画月。 谢洛笙的确心系钟凌寒和林苏豫的伤势,感激道谢,骑上马快速过去。 整个山谷诡异的平静,经过那一场缠斗后,仿佛所有的猎物都躲了起来! 而那瘴气,也烟消云散! “我们的马受惊不少,御林军也好几个被猛兽袭击,现在满城知府带着全城的大夫都过来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谢荣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幸好他借口肚子疼没有上马,否则恐怕也要浑身冒血的回来! 谢洛笙停在他身边,听到这话,讽刺的摇头。 抬眼,对上田雅芝的笑脸,谢洛笙心底隐隐发慌。 “小姐!” 丁香慌里慌张的迎上,红着眼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惊!” “无碍!” 谢洛笙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丁香,皱眉问道:“王爷在何处?” 丁香一愣,指了指前面的帐篷,“王爷和陛下在同一个帐子里!” 谢洛笙快步赶过去,被门口的御林军拦住。 “太医在里面为陛下和长安王诊断,县主身为女子恐怕不方便进去!” 透过大帐的缝隙,隐隐约约的看见钟凌寒结识的肌肉,像是察觉到她在偷看,钟凌寒回头,唇角沾着蛊惑的笑。 谢洛笙脸颊滚烫,匆匆避开。 “陛下和王爷伤势如何?” 拧着眉,谢洛笙问的语气有些急。 御林军对谢洛笙和钟凌寒的风流韵事早已之情,对她问这些问题也见怪不怪,低着头恭敬道:“陛下受惊刚醒,长安王受了些皮外伤,太医已经为其包扎,修养两日就好!” 以钟凌寒的实力,这些豺狼虎豹本不该让他受伤。 但陛下当时太紧张,拉着长安王不松手还坠马这才出事! 御林军和武官惯来崇敬有能之人,钟凌寒那一道飓风击退狼群救下所有人的画面已经让他得了人心! 谢洛笙松了口气,皇帝的帐子她不能去,询问林苏豫的帐子在哪,谢洛笙快步走了过去。 “大表哥。”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谢洛笙不敢擅闯,站在帐子外轻声开口。 没多时,林苏豫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请进。” 掀开帘子,血腥气扑鼻,谢洛笙看着地上一盆血水,瞳孔一缩。 “你的腿.....” 缠着的纱布已经渗出血迹,谢洛笙颤抖着手伸过去,悬在半空中。 一双眸沾着湿气,谢洛笙咬住下唇没有哭出来。 头顶上落下手掌,林苏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无碍!只是掉了一块肉,又不是断了腿,养上几日就能好。” 谢洛笙看着被太医丢在地上的药渣子,喉咙都在发哽。 “你别骗我了,狼群被激怒一口下去伤势多重想都能想到,岂有养两三日就好的道理!” 林苏豫轻轻一笑,声音里满是安慰,“这样的伤都是小事,在战场能保命已经不错,便是断腿我也认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使命 林苏豫极少提起战场上的凶残,一直以来他都将痛自己咽到肚子里,肚子承受所有委屈,像一颗大树一样挡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如今,这棵树却有了倦态! 前世直至自己亲自上了战场,她才知道外祖,舅舅,舅母以及两位表哥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刀口上舔血,他们还能保持着最纯粹的心,已经极为难得! 无论前世今生,林苏豫都是她心里的英雄! 谢洛笙心里难受的厉害,瞧见桌子上有还没有喝的药,走上去,端过来。 勺子搅了搅,谢洛笙小心的吹凉,喂到林苏豫的唇边。 林苏豫本想让她放下药碗,但看着她精致乖巧的脸,心神忽的一颤。 就当他自私一次,他贪恋谢洛笙对他的照顾! 张口,林苏豫吞下一口药汁。 这碗药原本苦的让人难以忍受,但现在,林苏豫却觉得比蜜还要甜! “大表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提过你长大后的愿望是什么?” 谢洛笙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一阵心疼。 林苏豫愣了一下,苦笑道:“儿时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谢洛笙垂下眼,轻声道:“我记得!” “你和二表哥性子不同,梦想也不一样。二表哥年少时只想闯荡江湖,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而你的梦想是能看遍天下书籍,能带着你最喜欢的文房四宝游历山川,等老了再在江南定居,开个学堂教孩子知识,开个诗社尽览天下文人的墨宝,或只在山里搭个木屋,执笔描绘北歧所有的风景。” 他们的梦想是如此的简单,可又被生生打破! 谢洛笙的声音宛如流水一般流入林苏豫的心田,剑眉浮出柔情,深深地看着谢洛笙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掌心满是坚硬的茧子,碰到谢洛笙娇嫩的皮肤,惊的收了回去。 “笙儿,年少的事,莫要再说了。” 不管曾经他的梦想是什么,如今——他是北歧的将军! 边境一日不稳。 他和林沐阳,都只能是北歧的将军! 谢洛笙听懂了他的意思,鼻子越来越酸,低头,眼泪砸到了药碗里。 林苏豫掰正她的身子,轻柔的给她擦脸,温和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我曾问过沐阳会不会后悔做将军,你知道沐阳如何回我的吗?” 谢洛笙摇头,林苏豫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沐阳当时牵着一个孩子的手,他跟我说这个孩子的梦想是以后能踏踏实实和父亲一起种地,再不用担心西疆人进攻。” “如果我们后悔做将军,就等于后悔守护这些孩子的梦想!我们虽然牺牲了自己的假想的未来,但我们若做将军做的足够成功,保家卫国,北歧所有的孩子都能成为自己假想未来里的人。” 林苏豫握住谢洛笙的肩膀,握的用力。 “为了他们,我们从不后悔!” “笙儿,这是安平侯府的使命,更是林家军的使命!” 第六百七十八章 允诺 林苏豫的话仿佛雷声一般沉甸甸的炸在谢洛笙耳里。 生在林家,注定了他们的未来! 谢洛笙闭上眼,咽下喉咙里的苦涩,低低的应了一声,颤抖着手继续喂林苏豫喝药。 忽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伸手贴在林苏豫的头上。 像他时常安慰自己那般揉着他的头发,谢洛笙低声道:“北歧定有盛世,和平之年,只愿两位哥哥能实现儿时的愿望!” 他们守护北歧孩子们的梦想,那他们的梦想,谁来守护? 谢洛笙心头酸的厉害。 林苏豫愣住,头上落下一片温暖,温润的眸光浮出些许动容。 闭上眼,轻轻弯唇,声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和希冀,“年少时的愿望早已经忘却,现在唯一的愿望......等回京,笙儿陪我去一趟静安寺可好。” 十年前,他随家里人一同去静安寺,半夜被谢洛笙吵醒,缠着在寺庙里玩了一晚上。 也是这样的盛夏,他因身体孱弱中暑倒地头破血流,笙儿被吓的厉害,被他哄着灵池会治好他。 站在灵池冰凉的水里,那小小的姑娘面团一般软软的抱着他,说以后要嫁给他为妻! 如今她已心有所属,曾经的玩笑话只当过去。 只和他同去静安寺一次,圆了往事,只当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慕给个交代! “静安寺?”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眼前林苏豫略带狼狈的脸和记忆中那个十年前,在静安寺树下头上流着血却还是温声安慰她的小林苏豫重合。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哑声道:“这些年时常求菩萨保佑舅舅舅母和两位表哥在战场平安,如今你们真的回京,是该去静安寺还愿!” 抬起头,谢洛笙认真的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同去静安寺!” 林苏豫唇角荡出笑意,轻声开口,“好。” 端着空碗,谢洛笙离开了林苏豫的帐子。 听着外面谢洛笙不放太医走,一直问他的腿伤,林苏豫脸上越发柔和,嘴角边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心底千言万语化为一股悲凉。 他去静安寺是为私情,笙儿却是为了他们的平安还愿,何等讽刺! “大表哥的伤有劳陈太医费心!” 帐子外,谢洛笙得了太医再三肯定林苏豫的腿只是外伤,感激的屈膝道谢。 偏头,眼睛四处打量,谢洛笙脸上露出些许警惕。 司马娉婷分明比她先走,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 难道她并不是来见陛下?! “咚咚咚!” 重物砸着地面的声音打断了谢洛笙的思绪。 不少将军满载归来,丢下各种兔子牛羊才听说皇帝遇袭,惶恐的跪在皇帝的帐外,哭倒一片。 谢洛笙看着那边的吵闹拧眉,心里到底记挂着钟凌寒,也迈步朝那走过去。 胳膊被人一扯,迈过去的脚被拽了回去,跌在一个幽凉的怀里。 “既然这么担心林苏豫,还去看本王做什么?” 熟悉的语调闯入耳里酸的不行,谢洛笙心底一松。 抬头看着他,额前缠着的白布让她瞳孔一缩。 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一阵凉意夹杂着血的黏腻传递到她的指尖,谢洛笙一惊,颤声问道:“疼吗?” 第六百七十九章 无聊的人 钟凌寒眯了眯眼,正欲开口,撞上她沾着泪光的眼睛。 此时他要是说痛,眼前的女人能哭出来! 扼着她的肩膀,强硬的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他的指腹从她通红的眼底下擦过,刮去泪痕。 脸上露出无奈,薄唇不甘不愿的张开,“这点伤,倒是不痛。” 细长的眼尾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帐子,林苏豫的脸在一片阴影里若隐若现。 按住谢洛笙试图离开的身子,磨了磨牙,脸上迸出几丝邪气。 弯下腰,黑影牢牢地将她笼罩,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停顿了一会,一字一句道:“头上倒是不痛,但是这心可痛的要死!”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钟凌寒声音哑的散着委屈。 谢洛笙伸手探着他的额头,悲悯道:“王爷果然发烧,还是需吃药!” 她只是去大表哥的帐子里看看他的伤势,这人就醋到心快痛死的程度? 若是这样,以后有了儿子,她抱着儿子对他不理,这人岂不痛的在地上打滚? 等等! 她为什么会想到给他生儿子那么长远的事! “大表哥身受重伤,我放心不下看看他罢了。” 颇为无奈,谢洛笙还是出口解释,隐隐的像是哄着家里吃醋吵闹的大狼狗。 钟凌寒默不吭声的看着她,视线凉飕飕,像是想看她的内心。 谢洛笙也不服输,直勾勾的和他对视,也没有开口。 最后憋不住,钟凌寒阴恻恻的提示道:“静安寺。” 好端端的答应林苏豫去静安寺,和野男人一同去,这让他如鲠在喉。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只是去静安寺还愿,大表哥唯一所求,我岂能不应!” “况且,我也有些话想和佛祖说。” 小时候不懂事,她抱着大表哥在佛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时隔两世,她想想也该和佛祖交代一声。 曾经她不信神佛,但如今重生这样诡异的事都出现在她身上,由不得她不对神佛产生敬畏。 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该为曾经说过的话给个交代! 默默地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谢洛笙话到嘴边还没出口,一股内息牢牢地把她扯回去,趁着没人注意,下巴都搭在了她的肩上。 “和佛祖说就不能和本王说?本王受如此重伤,你竟这般凉薄,真让为夫伤心。”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洛笙的耳畔,钟凌寒牢牢抱着她,瞧着她神色无异,唇角勾了勾。 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漫不经心的打着圈,撩拨的谢洛笙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钟凌寒别闹!” 按住他的手,谢洛笙没好气的开口。 钟凌寒邪肆的脸凑了过来,低笑的撒娇,“笙儿,本王额头不舒服,替我换药可好?” 正当合理的要求,谢洛笙无从拒绝! 抬头看着他,钟凌寒额前的白布已经开始渗血,心里一紧,催促道:“快去歇息!我去请太医!” “本王金疮药多的是,何必要太医!” 钟凌寒瞧着她眼底的紧张,目露愉悦,衣袖扬起,带着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帐子。 谢洛笙看着捧着两瓶金疮药到面前的人,嘴角抽了抽。 准备的这么齐全? “你....莫不是看到我给大表哥喂药,所以,刻意弄破伤口想让我给你敷药?” 这若是真的,她就打破他的脑袋! 无视自己的身体上演苦肉计,他疯了! 钟凌寒脸上有瞬间的僵硬,很快被诡谲覆盖,目光飘忽的看着她的身后,幽幽道:“本王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还真是! 谢洛笙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他一句,嘴上说的再厉害,到底还是没忍住帮他拆了纱布。 暗红的伤口已经结痂,他的脸上出现这样一个伤口,不但没有像常人那样破相,反而增添了一抹邪魅。 但,平白受了这样的痛,让人无法甘心! 第六百八十章 洪公公来了 倒了药在手心,谢洛笙轻轻地碰着他的额头,血珠子沾到手上,谢洛笙呼吸猛地凝住。 他这样厉害的人,不该被猛兽所伤才是! “陛下,想要做什么?” 那时她看的清楚,是陛下拽他下的马! 若没有陛下可以按着,那些猛兽在钟凌寒可怖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钟凌寒脸色霎时沉了下去,视线落在手腕上,唇角溢出幽深。 拉他下马之前,皇帝看了地面。 那石块正正好撞在他的头上,太过匪夷所思!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陛下的心思在想些什么!” 钟凌寒的声音仿佛地狱传来的诡音,透着几丝嗜血。 谢洛笙担忧的看着他的脸,唇角紧抿。 钟凌寒对陛下的态度,今日似乎也有些奇怪! 钟凌寒指腹擦过额头上的伤口,走到谢洛笙身边,强硬的让她摊开拳头,“这些事自有我处理,你不必多想!” 若他猜的没错,皇帝——想让他流血! 但是让他受伤,目的是什么? 只是额头上的小伤,难道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谢洛笙脸色很不好看,白了他一眼,咬住下唇。 他的事,她如何不管? 听他的意思,今日这一切看来真的是皇帝设计! 虽然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猜测被证实,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若这一切都是陛下设计而成,那些死在豺狼猛虎口中的御林军以及为他受伤的林苏豫和钟凌寒,何其无辜! 如今陛下要设计他,兰贵妃和太子要设计他,连林沐阳都被太子蛊惑要和他作对,钟凌寒......处境实在太过艰难! “陛下一直对你格外信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她想不明白! 钟凌寒如玉般好看的手挡在她的唇上,朝她摇了摇头。 谢洛笙同一时间看向帐外,拧眉呵斥道:“谁在外面!” 帐子外的黑影抖了一下,弯腰恭敬道:“王爷的身子可好些了?是否还头晕?” “杂家奉陛下旨意来探望王爷,给王爷送来一些药材!” 听着外面人的声音,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 洪公公——陛下身边的老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谢洛笙衣袖一扫,藏起桌上的金疮药,掀开了帐子。 洪公公见到谢洛笙,脸上也毫不意外,笑呵呵道:“杂家还担心王爷孤身在帐子里冷清,来时陛下倒让杂家轻手轻脚些,只说这帐子里定热闹。这刚到一瞧,还真是!” 洪公公说的话极为艺术,短短一句话,表达了三个意思。 其一,陛下已经知道或猜到谢洛笙和钟凌寒在一起。 其二,陛下明知他们在一起却不阻止,便是赞同他们的婚事,安抚谢洛笙让她安心。 其三,让洪公公轻手轻脚的人是陛下,所以方才他并非有意偷听! 谢洛笙惊叹宫里人的厉害,也清楚他们话收的及时洪公公什么都没听见,压着情绪,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淡淡道:“陛下心系王爷,倒是臣女多事!” “不知陛下身体如何了?臣女本该去探望,只是御林军尽职尽责,臣女未能靠前。” 洪公公笑着摆手,“陛下身体已经无恙,御林军已经禀告县主来过,陛下记得县主的关心!” 和谢洛笙客套完,手里拿着的药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洪公公视线打量帐子一周,视线落在被丢在地上的白布上,脸上一喜。 第六百八十一章 臣女在等娘娘 “帐子里倒不能丢这些晦气之物,杂家替王爷收拾了吧!” 空中顿时冷寂,若有似无的压迫传遍整个帐子,洪公公试探的看向钟凌寒,看见他那双阴沉漆黑的眸子,呼吸霎时凝住。 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洪公公只感觉如坐针毡。 想寻求谢洛笙的帮助,再度抬起头,只见谢洛笙也正看着他,清冷的眼睛仿佛能直入人心,他藏着的那些小心思都被她一一扒开! 盛夏时节,洪公公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浑身发冷! 哪怕伺候陛下,也从没有这么恐惧憋屈过! “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洪公公脸上挤出笑,朝钟凌寒问道。 话虽然是朝钟凌寒问的,但是眼睛却不敢看他。 钟凌寒却没有回话,只等到洪公公脸都笑僵了,方才幽幽开口,“洪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第一红人,屈尊给本王收拾帐子,荣幸之至!” 呼...... 洪公公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跌在地上。 晕晕乎乎,洪公公捡起地上的纱布便走,临了勉强还记得向钟凌寒和谢洛笙行礼。 目送洪公公拿着纱布去皇帝的帐子,谢洛笙站在帐子门旁,低声道:“陛下,想要你的血。” 如此,一切都有了解释! 皇帝为何忽然受袭,又为何点名要钟凌寒相救,其后又为何拉着钟凌寒落马,一切都因为想要钟凌寒的血! 不是想要钟凌寒受伤,是想要钟凌寒的血! 帐子里邪肆的身影躺下,讥讽一笑,眸光下涌动着诡云,四处传着薄凉。 除了血,皇帝还扯了他的头发! 被皇帝压住的时候,皇帝当真以为他没有感觉到他在做什么? “看来陛下对本王,煞费苦心!” 既然今日这一切真的是皇帝主宰,那么谢洛笙及笄那日晚上在山谷里袭击他们的那群人,恐怕也是陛下派来! 先前谢洛笙还奇怪那些人为什么看起来不像想要他们的命,如今都有了解释! 陛下——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看起来,陛下想要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 银色的腰带在夕阳下传来一道寒光,谢洛笙眯了眯眼。 钦天监! 钦天监的人去了皇帝的帐子! 拿着钟凌寒的血,又请来钦天监,皇帝要做什么? “钟......” 谢洛笙回头,却见那身着黑袍的人靠着床,竟已经睡着! 那浑身透着邪气的人闭着眼却仿佛最干净乖巧的麋鹿,谢洛笙缓缓靠近,蹲下去,小心的凑近看他。 那羽扇一般的睫毛随着她的呼气微微颤动,遮住那双诡谲莫测的眼睛,钟凌寒的睡相极为优雅,没有半分的杀气。 这人睡着和醒着像是两个极端! 谢洛笙看的入神,忽的见他皱眉。 他睡的极不安稳,谢洛笙握住他的手,只听他薄唇低低的喃着“娘亲。” 南宫夫人...... 哪怕是睡梦,他也记挂着他的娘! 钟凌寒并非一个嗜睡之人,能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入眠,他究竟是太累还是...... “已经受过这么多磨难,为什么还有人不肯放过你!” 谢洛笙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心里痛的厉害。 小心的替他盖上被子,谢洛笙走了出去。 掌心捏着袖口放着的飞镖,谢洛笙刚走到皇帝帐子屋外,只听身后有人喊她。 “沙湖县主这是要去见陛下?” 谢洛笙停下脚,唇角扯了扯,回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皇后,恭敬道:“臣女,在等娘娘!” 第六百八十二章 陛下需要的答案 “钦天监的人已经进去,想必娘娘想看见的画面,已经看见了!” 谢洛笙幽幽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眼底迸出怒气。 皇后一怔,随即笑出声,“沙湖县主这话本宫听不懂。” “这场围猎都是娘娘一手策划,娘娘何必装傻?” 谢洛笙冷冷的打断皇后。 一国之母偏偏要跟着来满城围猎,到了地方又不参与任何围猎相关事宜,显然她的目的不是围猎。 听到陛下遇袭,皇后连帐子都没有出,表现的对此事格外的冷漠。 显然,她对此早已预料! 如今陛下召集钦天监的人进去,皇后却从帐子里出来,所有的答案不言而喻! 这世上若有谁能知道现在陛下在做什么的,恐怕只有皇后! 皇后没想到谢洛笙连装都懒得和她装一下,轻笑道:“你这样质问本宫,以下犯上,按理当斩!” “不过本宫今日心情不错,赦免你的罪!” 皇后缓缓地走到谢洛笙的身边,身上刺鼻的香气冲到谢洛笙的鼻子里,艳丽的脸上张扬着肆无忌惮的笑,附在谢洛笙的耳边,幽幽道:“本宫可以明确告诉你,今日围猎,并不是本宫一手策划!” “本宫只是在你及笄那日,提醒了陛下一个被他忽略的可能。往后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陛下所做!有些事,你可不能全都放在本宫的头上!” 谢洛笙眸中雷霆乍现,缓缓直起腰,死死的盯着皇后的脸,涌动的杀气顺着她的眼底流出,夹杂着凛冽。 “陛下想做什么?你提醒了陛下什么?” 谢洛笙已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皇后认真思考了一会,笑出声,“虽然没必要,但本宫高兴,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你及笄的那日,本宫提醒了陛下当年的一些事,提出了一些疑问,陛下被问住,所以,他想要一个答案!” 一双水眸从钟凌寒的帐子一路看到面前皇帝的帐子,皇后的声音低沉的响在谢洛笙的耳里。 “陛下想要知道,长安王——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嘭!” 谢洛笙惊的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飞镖,朝皇后靠近,哑声道:“娘娘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淡淡的抬手,推开谢洛笙,冷笑道:“本宫当然知道本宫在说什么!” “现在。” 皇后伸手指着钟凌寒的帐子,“他已经陷入沉睡,陛下也开始割手放血,钦天监定真龙天子的仪式就要开始,本宫说的话难道不可信?” 谢洛笙的呼吸乱了不少,强迫自己冷静,“王爷是宏德太子的孩子,是陛下的皇侄!皇后娘娘说话可要小心些!” 若钟凌寒是陛下的儿子...... 这若是真的,他该如何自处?!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南宫夫人品行高洁,既然入了东宫,选了宏德太子,就绝不会做那样污秽的事! 谢洛笙的脑子乱的厉害,皇后猛地按住她的肩膀,鬼魅般的声音传到她的脑海:“你不相信南宫宸和陛下有染?” “你就这么相信南宫宸的清白?” “你没有想过,她或许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谢洛笙脸上露出憎恶,愤怒的低吼,“闭嘴!” “南宫夫人背井离乡来到北歧,为国深明大义,因天性纯真浪漫深得众人喜爱,其后遭人迫害为子牺牲,能做到这些的人,绝不会是皇后口中放荡之人!” “还请皇后注意言辞!” 谢洛笙表情冷淡的厉害,眼里的厌恶击中了皇后的脆弱的神经,忽的,她的眼里迸出癫狂,冷笑道:“这么喜欢她?你就这么相信她?” “可她若喝了被下药的酒,再和同样被下药的陛下关在一个屋子里,你猜,他们会不会......脱光了衣服交缠在一起?!” 第六百八十三章 答案 “轰隆!” 一道惊雷赫然炸开。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皇后,瞳孔陡然放大,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如此恶毒!” 皇后竟然给南宫夫人下药! 踉跄的向后退,谢洛笙的胸口仿佛被塞了千斤重的棉花,沉闷的喘不过气。 “那是你亲妹妹!皇后娘娘,你究竟,有没有人性!” 谢洛笙猩红着眼看着皇后,咬紧了牙。 她已经抢走南宫夫人曾爱慕过的陛下,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下作事! 皇后看着她眼底的憎恶,美艳的脸有片刻的扭曲,随即舒展,冷笑道:“人性?本宫没有人性还是南宫宸没有人性?同为湘域圣女备选,为何她就能被点名成为下一届圣女,享尽荣宠!” “南宫宸凭借着一张单纯无辜的脸,让无数人为她痴狂,凭什么?本宫的确成了皇后,可皇帝对本宫极尽冷漠,满心满眼想着南宫宸,这让人如何不嫉妒?” “看你的模样,想必当年之事你也知道了一二,所以对本宫如此忌惮!” 皇后眯了眯眼,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不过,谁告诉你,是本宫给她下药?” 冰冷的手指掐住谢洛笙的下巴,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你为本宫安的罪名,本宫可不敢认!” “或许,你可以想想,这世上除了本宫还有谁会痛恨南宫宸到这种地步!” 皇后冷冰冰的话语砸到耳里,谢洛笙拳头一点点的紧握。 不是皇后! 那会是谁? 脑海里闪过模糊的念头,谢洛笙却不敢深究。 “嘭!” 尖锐的炸裂声响彻云霄,谢洛笙一惊,目光直直的看向皇帝的帐子。 皇后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握住谢洛笙的肩膀,慢悠悠道:“仔细看,陛下想要的答案,出来了!” 寒气从脚底穿过全身,谢洛笙呼吸凝住。 “啪!” 茶杯被皇帝狠狠砸在地上,低低的怒吼传了出来,“他不是!他竟然不是朕的种!” 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开,谢洛笙闭上眼,眼前一阵发黑。 钟凌寒不是皇帝的孩子! 幸好! “还真如本宫所料,那一日被南宫宸逃了!” 皇后松开冷冷一笑,望着谢洛笙笑的古怪,“南宫宸有孕的日子和陛下中药的日子对的上,若南宫宸没有怀陛下的孩子,那么那夜中药后的她,你猜去了什么地方,用谁解了身上的毒?” “在那夜之前,她可还是完璧之身!” 皇后讽刺的笑出声,“原来宏德太子并非传闻中那么良善,到底,也是个乘人之危的东西!” “皇后娘娘!” 谢洛笙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皇后身上,橙色的裙摆随风扬起冷冽耀眼的弧度,眼底迸出浓郁的杀气,眉梢扬起警告,“宏德太子身份尊贵,长安王身份清白,还请皇后保持一国之母该有的风度,莫如市井泼妇一般口出恶言!” “南宫夫人品行高洁,宏德太子更是百姓公认的温厚,如此一对璧人却几经摧残折磨,午夜梦回,还望皇后做过多番亏心事后能睡的安稳!” 谢洛笙已经彻底和皇后撕破脸,得了答案,她也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皇后对峙! 正欲走,皇后的声音冰冷的传过来,“陛下一直以为长安王是他的血脉这才多番容忍,如今真相大白,你猜日后长安王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第六百八十四章 无可奉告 皇后的笑声在回荡,谢洛笙在此刻终于明白了皇后的目的! 皇后大概早已猜到钟凌寒并非皇帝骨肉,不满皇帝对钟凌寒的看中,这才在她及笄那日挑起皇帝的猜疑。 所以那日,受到皇后挑拨的皇帝,拒绝了给他们的赐婚! 她的身后是安平侯府,身份也非同小可,所以皇帝明知他们相爱依旧纠结! 谢洛笙闭上眼,唇角溢出苦笑。 曾经皇帝以为钟凌寒是他的骨血所以并不打算干预他在朝中一人独大的局面,但如今......一旦确定钟凌寒并非陛下的孩子,恐怕钟凌寒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将会受损! 刹那,谢洛笙浑身发冷,赫然睁眼,透过大帐的缝隙,她清楚的看到皇帝铁青的脸。 曾经她就觉得皇帝对钟凌寒的态度过于宠溺,如今倒有了解释。 谢洛笙的视线落在地上,望着带尖锐棱角的石块,呼吸沉了沉。 钟凌寒在朝中树敌众多,如今没了皇帝的支持,身后还有皇后和太子死盯着,腹背受敌——该想想破解的办法! “都滚出去!” 皇帝忽然爆呵,谢洛笙指尖一颤,只见洪公公带着钦天监的人从帐子里出来。 下意识向树后藏了藏,皇后将她的脸色全都看在眼里,脸上浮出满意的笑,手放在谢洛笙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尖锐的厉害。 “那个孽种能给你的,本宫和太子都能给你!” “谢洛笙,本宫对你很满意,只要你真心实意归顺,从前所有本宫允诺既往不咎,甚至你提的要求,本宫能做到的都能答应!” 谢洛笙脸色冷如冰霜,眼尾扫着皇后希冀的脸,扯唇问道:“娘娘想从臣女身上得到什么?” 他们之间已经撕破脸到绝无缓和的地步,皇后却还抛来橄榄枝,显然另有所图! 皇后脸上的笑凝住,按着谢洛笙的力道加重,嗤笑道:“本宫倒忘了,你和长公主府的那个蠢丫头不同,到底有点脑子!” 谢洛笙周身散着极致的凉薄,淡淡的开口,“拿臣女和风巧慧比,臣女并不认为这是夸赞。” 皇后哈哈大笑,很快收住,沉着脸一字一句道:“本宫要知道那个孽种如何解的胎生之毒!” “当时他中毒颇深,毒发六次仅仅用千海莲花瓣已经不能解毒,需要以毒攻毒!千海莲花心极难存储,本宫这些年并非没有得到过千海莲,但花心根本带不出雪山!本宫探查过,你们带回来的也只有花瓣!这种情况下,他是如何解开的胎生之毒?!” 皇后话说到这,语气变得格外重,按着谢洛笙肩膀的手恨不能掐进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 谢洛笙眸光陡然变深,酝酿着诡谲的狠厉。 皇后作恶多端,南宫夫人早逝和钟凌寒中胎生之毒完全是她一手操办,如今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该得的! 想解开钟楚尧身上的胎生之毒,做梦! 伸出手,一点点的将皇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扒开,谢洛笙敛眸静静地看着皇后,汹涌的杀气在她体内澎湃,忽的扬唇,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不能交融的血 “陛下受伤了?” “太医在哪!陛下伤势如何?” 皇帝的大帐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大臣,武将们跪在皇帝的帐子前,无视自己的胳膊还在流血,激动道:“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治罪!” 谢洛笙视线一寸寸的从武将身上掠过,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在狩猎场遇见的那些暴怒的猛兽,会和那些猛兽殊死搏斗,全是拜陛下所赐! 为了一己之私,皇帝亲自带着这些人进入了危险的狩猎场! 爱民如子? 谢洛笙想到形容皇帝的这四个字,只想笑! 手握住胳膊上的血玉,谢洛笙的脸色越发难看。 当年南宫夫人爱慕陛下,本以为陛下会如约娶她,不曾想得来的却是陛下即将迎娶亲姐姐的消息! 情伤之下逃至宫外,无比窘迫,幸得宏德太子相助,皇帝却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无论是谁给南宫夫人下的药,她不信陛下会那么巧合不肯走,会不知道即将发生些什么! 他既然认为钟凌寒是他的孩子,那么当日——皇帝碰了南宫夫人! 他若喜欢的是皇后,当初就不该撩拨南宫夫人;既然决定娶皇后,便更该放过南宫夫人,可皇帝,不但没有放过她还要表现出一往情深的模样! 甚至次次看见她手腕上的镯子,都流露出无比怀念的神情! 思及此,谢洛笙只觉一阵恶心! “谢洛笙,你敢拒绝本宫!你有胆!” 皇后冰冷的开口,望着她的视线无比狠毒,仿佛要吃了她! “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得到!你不肯配合,休怪本宫不客气!”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淡漠的朝皇后行了一礼,连个眼神都没有回。 转身,快步朝钟凌寒的帐子走。 她心里空荡荡的,只想快点看到他! 帐内,皇帝听着外面一群臣子们的哭嚎,愤怒的砸了手里的东西。 双手颤抖的拿起摆在面前的玉盘,他和钟凌寒的血远远地分离,无论怎么摇晃都不能交融在一起!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 连说了两遍,皇帝倒在地上,手背青筋暴动,胸口迸出汹涌的憋闷。 一连三次,纱布上的血用尽了也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不信纱布上的血,只当纱布影响了血,又用从钟凌寒头上拽下来的头发试了一遍。 黑色的烟飘到他的头上,最终消散,连片刻的停留都不曾! 皇帝低下头,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在京郊看见南宫宸的画面。 那个已经失踪三个月的傻丫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手里的蘑菇掉了一地。 而那一瞬,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空了三个月的心终于落下地,眼睛除了看她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宸儿!” 这两个字,他不知想了多久! 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仪态,疯了一样朝她跑去,他想解释他求娶南宫雅的原因,可她根本不听,重重的把他推开! “钟子慕,求你不要再出现了!” 她朝他吐出的第一句话,就如此绝情! 第六百八十六章 皇帝的回忆 那天,他看着她哀伤的脸,心如刀绞,焦急下,他策马冲入皇宫想让父皇收回成命。 但……他没能进去! 南宫雅站在养心殿外,似笑非笑的问他,“殿下难道不想要这北祁江山了吗?” 是! 他卑劣! 他想要那个皇位,所以……他选择了和南宫雅合作。 南宫宸和南宫雅虽是亲姐妹,但他们性格不同,南宫宸天真浪漫不像她的姐姐懂权谋之术,他爱她,可他更想得到南宫雅的帮助! 所以,他在求赐婚的那天改了口,求娶南宫雅。 所以,他站在养心殿门口,没能将心里话说出来! 他当时浑身暴戾,只准备得到南宫雅手里的湘域秘密后就把她贬为侧妃再迎南宫宸,但是…… “湘域蛊虫遍地,身为圣女人选,妹妹和我自出生起就被下了双生蛊,父亲认为我是姐姐,俗话说长姐如母,所以我被下母蛊,母蛊能让子蛊生不如死也能救子蛊的命!” “若殿下不想妹妹死的话,便不要再去见她!” 南宫雅一句话,毁了他所有的盘算!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南宫雅是南宫宸的亲姐姐,怎么能如此狠毒! 其实被南宫宸推开的那刻,他第一次后悔撩拨南宫雅! 若他没有费尽心机的让南宫雅爱上他,他和南宫宸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那一夜,他狼狈的回府,得到的是南宫宸再度失踪的消息。 他愤怒的嘶吼,让所有人去找,踉跄的冲去为南宫宸准备的房间,满脑袋想着等找到南宫宸他要如何解释,再和她一起想法子解决南宫雅! 他幻想南宫宸坐在房间里,用那最单纯的模样朝他笑,喊他夫君。 然而,他所有的幻想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他看见——南宫雅一身嫁衣坐在床上。 “今日不是你我成亲之日,你在这做什么!” 他承认,看见南宫雅撕毁南宫宸画像的那一刻,他想杀了她! 但他忍住了! 留着她,还有用! 日后得了天下,他还需要她解开宸儿的蛊毒! 南宫雅朝他笑了,褪去嫁衣攀附他的身子,宛如毒蛇一般呢喃道:“殿下,我才是你的妻。今夜,你跑不掉!” 他的身子格外的热,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宫雅——这个女人竟然给他下药! 荡妇! 当真不要脸! 他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从屋子冲出去,跳入莲花池用冷水让自己清醒,却看见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那个女人他认识,姓兰! 一双妖媚的眼睛清纯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湘域来的那个女人,我,我知道她在哪,你,要不要见她?” 他拉着那个女人就走,在一个偏僻的村庄,他见到了南宫宸! 早上看见他满脸冷漠的傻丫头在晚上却满脸媚态的跌在地上。 她中了春药! 和他一样的药! “宸儿。” 他轻轻的把她拥住,看她泪光细碎的脸,忍不住低下头。 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 虽然他的药劲已经过去,但是此刻心爱的女人就在怀里! 最终,他放任了自己。 撕开她的衣服,小心的吻上她的唇,心心念念的味道甜的让他心神荡漾! 可是,他怀里的人挣扎的清醒。 后脑忽然很疼,那天夜里的事他竟然只能想到这,其后什么都记不住了! 等他醒来,他躺在床上,手里只有她的纱衣。 掀开被子,床上鲜艳的血印在他的眼里,让他满心愉悦。 他迫不及待的找她,留给他的只有空荡。 第六百八十七章 把皇后带进来 “轰隆隆。” 山谷传来嚎叫,皇帝瘫坐在地上,满脸苍白。 他现在的状态和十几年前何其相似! 发了疯一样去找宸儿,没日没夜,足足找了十天! 心里对宸儿的歉疚一度让他放弃了皇位,他想找到她,告诉她——皇位他不要了,他去求父皇给他们两个赐婚,从此做一对闲云野鹤! 但是,天意不给他这个机会! 等他三个月后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东宫,做了一名舞姬。 堂堂湘域圣女,在东宫做一名舞姬! 他气的发疯,忍不住去找皇兄,狠狠打了他。 那日皇兄一直没有出手,任由他打,直到最后,温和了说了一句,“她已经是我的妻。” 短短几个字,像是万箭穿心! 他找到她,质问她,话没有出口,却看见她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的灿烂。 那瞬,他的心活了! 花了不少功夫,他请了大夫悄悄给她检查,确定她有孕——且怀胎的日子正是他和她在村庄共度良宵的那日! 宸儿有了他的孩子! 他幸福的仿佛在云端上! “朕曾发誓,等朕登上帝位,就会接你回宫!可是你,为什么要拒绝朕!” 那日东宫破,她将他推出门外。 趁他不注意,南宫雅那个恶毒的女人给她喂了堕胎药! 九死一生,她离开了京城。 从此,彻底了无音讯! 皇帝全身都在发抖,看着手里的玉盘,骤然用力,砸在自己的腿上。 碎片带着血溅到他的龙袍,皇帝喉咙一腥,骤然吐出血来。 “噗!” 地上的狼藉染红了他的双眼! “朕以为我们的孩子回来了,朕拼尽一切去弥补他,可竟然......” 钟凌寒不是他的孩子! 那他是谁的孩子? “她已经是我的妻,我此生唯一的妻。” 皇兄的话穿越时间在耳边回荡,皇帝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陛下今日为何如此高兴?臣妾听闻沙湖县主及笄,陛下将为她赐婚,难道这是真的?” “沙湖县主这段时日和长安王极为亲密,若是要赐婚,恐怕是他们两个吧!当年宏德太子在陛下之前求先皇赐婚被先皇拒绝,陛下如今,会不会效法先皇也拒绝长安王请求的赐婚呢?” 谢洛笙及笄那日皇后讥讽的话被他想起来,皇帝的脑后感觉正在轰鸣。 他当时懒得理她,将她推开,却听她歇斯底里,“陛下对我们的孩子不闻不问,却对长安王那般关切,难道,真以为他是陛下的孩子不成?” “陛下有没有想过,南宫宸怀孩子的时候已经在东宫!若不确定孩子是自己的,宏德太子岂会把她珍藏在手心!” “臣妾知道长安王的血已经被确定过是皇族的血脉,但这份皇族血脉是宏德太子的还是陛下的,恐怕,还要陛下再确认一次!” 因为皇后的挑拨,他起了疑心,找来钦天监的人再次探查钟凌寒的身份,但他只是想拿出铁证打皇后的脸! 再者,真的确定后,他打算让凌寒真正的认祖归宗! 可结果...... 他浑身像是被抽了力气! “来人!” 皇帝踉跄的站起来,吐出的声音无比艰难,“把皇后带进来!” 南宫雅如此笃定他不是凌寒的亲生父亲,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六百八十八章 谁惹的? “陛下有请皇后!” 身后,洪公公步履匆匆的走过去。 谢洛笙已经没有精力去想陛下找皇后做什么,站在钟凌寒的帐子前,心头跳的厉害。 “王爷并无大碍。” 寒松和木瑜守在帐子前,见到谢洛笙满眼悲戚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劝。 “大姐/小姐。” 谢歆甜和丁香紧张的呼喊声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看见她们朝她摇头。 因为陛下受伤,文武百官加上内眷聚集的越来越多,从谢洛笙出现,他们投过来的眼神就没断过! 只要谢洛笙进去,她的清白和名声便会在口耳相传间毁了! 谢洛笙沉了沉心,转过头,义无反顾的掀开了帘子。 伴随着一阵惊呼,谢洛笙走了进去,床榻之上,那个男人还在睡着。 原本痛到难以呼吸的心在看见他静谧的睡颜的这刻,奇异的平静。 弯下腰,谢洛笙伸手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心,学着他的模样探出手在他的脸上轻抚。 这人虽然饱受磨难,可这皮肤光滑的仿佛夜明珠,让人舍不得松手。 “钟凌寒,你已经如此痛苦,还要受多少磨难老天才肯放过你。” 她的声音沙哑的几近哽咽。 了解南宫夫人越多,她对他的疼惜就越甚! 低下头,两个人的呼吸相撞,谢洛笙闭上眼,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 忽的,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 细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打开,流转间,绽出耀眼的光华。 宽大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钟凌寒的唇上噙着笑,“片刻不见,想夫君了?” “滴答。”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滴到他的手背上。 邪肆的人表情一顿,四周刹那涌出寒气,挑起她的下巴,单手撑着身子妖冶的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满脸泪痕,柔声问道:“谁惹的?” 毫无疑问,只要她说出一个名字,他能立刻杀了他! 谢洛笙摇摇头,看着他的脸,再绷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后背,恨不能将所有的温柔全都给他! “钟凌寒,你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会经历什么,她都愿意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独属于谢洛笙的香气环绕在四周,钟凌寒惊愕的举起手,低着头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女人。 他被抱的很紧,谢洛笙仿佛怕他跑了一样! 她的声音软软的又尤为坚定,冰封的心被狠狠一击,顷刻间变得柔软。 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让她放松,瞧着她通红的脸,钟凌寒心中一悸,眼底渐渐涌出欢喜。 这个女人,倒是难得对他如此殷勤!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等到谢洛笙呼吸渐渐平稳,钟凌寒方才松开她,轻声问道:“发生何事。” 谢洛笙抬起头,红着眼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该怎么告诉他,皇帝竟以为他们是父子! 见她一直不说话,钟凌寒漆黑的瞳孔划过一丝暗芒,掌心顺势包裹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幽幽道:“心里憋压着事,本王什么都能听!” 身子忽然凑近,俊朗妖邪的脸带着笑看她,额头相抵,轻飘飘道:“憋着事人都变丑了!这么大人了,还要夫君哄着你说不成?” “还是,想我换种法子问?嗯?” 上扬的语调夹杂着淡淡的暧昧充斥在谢洛笙的耳边,脸颊一红,谢洛笙向后避了避,抿唇道:“方才,陛下召集了钦天监的人。” “我们猜的没错,今日的确是陛下设的局!他想要你的血......他想......” 谢洛笙狠了狠心,抬起头看着他,咬着下唇定定的道:“他想知道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六百八十九章 这些,我娘不曾瞒我 “想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这意思是?” 钟凌寒迟疑了一下,忽的掀起了唇,抵着她的下巴,戏谑道:“他以为本王是他的儿子?” 空气赫然安静,谢洛笙低下头,没有说话。 皇后口中说的那些话她直到现在也并未完全消化! 当年陛下和南宫夫人之间,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一把抓住他的手,谢洛笙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道:“结果已经出来,你不是陛下的孩子!钟凌寒,你的父亲是宏德太子!” 幸好他的父亲是宏德太子! 否则,他要怎么接受自己是皇帝和南宫夫人暗度陈仓的结晶! 若他是陛下的孩子,一旦爆出来,他将会被天下人唾弃! 谢洛笙的呼吸越发急促,紧张的看着他,不肯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钟凌寒低下头,正好对上她关切的眼神,顿了一会,噗嗤笑出声。 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擦,钟凌寒好整以暇道:“你难道在担心为夫因为这件事受挫?怕我以为陛下曾和娘有染,心中郁结难解?”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没有回话。 她心里是这么担心的,但却不能说出来! 钟凌寒实在太了解她,一眼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脸上的笑越发夸大,掌心搂住她的腰,彻底起身,手腕使劲,将她揽入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嗅了一口她发间的味道,慢条斯理道:“这些事,娘不曾瞒过我。” 谢洛笙一惊,诧异的瞪大眼睛。 钟凌寒好笑的捏着她的鼻子,眼见鼻头被他掐红,疼惜的揉了揉,幽声道:“五岁时我好奇自己的父亲是谁,缠着娘亲问。娘亲当时在烤芋头,听到我的问话犹豫了一会,告诉我,差一点,我的父亲就不是我的父亲!” “前面的事你应当都听说过,我娘和陛下互相爱慕,本以为她会嫁给陛下,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的姐姐要嫁给陛下的消息。” “那时她无法接受,跑去陛下当时的皇子府想问个明白,但却看见皇后和陛下抱在一起。” “心灰意冷之际,我娘跑出了皇宫。原本她只是想安静几天,但是当她每次靠近皇宫都会奇异的看见皇后和陛下亲昵的画面,到最后对皇宫产生了厌恶,再不愿意靠近一步!” 钟凌寒说着这些往事,声音渐渐变冷。 “我娘后来自己躲在村庄,靠着带出宫的那点银子买了一块地,但是她一个小姑娘根本不会种菜,随便糊弄的挖开几个小坑把土豆种进去了事。” “没想到第二天她却看见土地上长出了满满当当的土豆,她高兴的不得了,又选择了种白菜。果不其然,第二天看见了满满的白菜。” 谢洛笙听着钟凌寒说的话,眼睛都眯了起来,轻轻问道:“难道那块地是什么风水宝地,随便丢个东西第二天都能长满?” 钟凌寒好笑的拍她的额头,“若有那样的好事,还能轮到我娘?” “我娘再傻也看出问题,所以第三天她丢了舍不得拿出来的金子在土里,藏在屋子后面等着看它到底怎么长出来。” 第六百九十章 南宫夫人如何解毒 谢洛笙从他怀里出来,端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认真问道:“后来真的长出来金子?” 钟凌寒宠溺的望着她,点了点头,“长出来了。” “但这金子不是自己长出来,而是一个男人一点一点从怀里掏出来,均匀的洒在泥坑表面。” 钟凌寒话出来,谢洛笙眼睛亮了一下,唇角弯了弯,“那个男人是,宏德太子。” 宏德太子一直跟在南宫夫人的身后,替她收拾烂摊子! 钟凌寒阴云密布的脸上扬起笑,称赞道:“娘子果真聪明!” “没错,那男人的确是我爹,当时的北歧太子!据我娘所说,我爹早在见她的第一面起就暗恋她,但是她看着他这样温文尔雅做事一丝不苟的男人实在没有兴趣。她抓住我爹帮他,强迫他和自己同流合污,还让他答应绝不泄露自己在这的消息。” “时间久了,他们渐渐熟悉起来,我娘去东宫去的勤快,吃喝全赖着我爹,每日唯一的兴趣就是逗弄我爹,想看看我爹的脸上会不会有除了温和之外其他的表情。” “可惜我娘失败了,我爹对她,除了宠溺和纵容,从没有过呵斥,甚至到了后来,还和她一起吓唬小孩子!” 钟凌寒想起南宫宸和他说起这些事时候脸上洋溢的笑,眼眸闪了闪。 谢洛笙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喜欢听钟凌寒提起他的爹娘,说起他们的往事,他的脸上便会不知不觉带着温暖。 倒了一杯茶,喂到他的唇边,谢洛笙等着他继续。 钟凌寒顺从的喝下她喂来的东西,唇瓣趁机在她拿着杯子的手背上擦过,激的她身子一颤。 脸上露出邪肆,钟凌寒揉着她的脑袋安抚,继续道:“我爹唯一一次在我娘面前动怒,是在她满身狼狈跑到他东宫的时候。” 钟凌寒和谢洛笙脸上的笑同时淡了下去,他们都明白,故事已经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那是一个下雨天,我娘好心救了一个姑娘,听闻那个姑娘和她还是老相识。但不料那个姑娘恩将仇报,忽然指着她怒斥,然后告诉她就在刚刚我娘喝下的水里已经被她下了药!” “我娘猜想过是毒药,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春药!她的身上很难受,倒在地上,看着那个姑娘跑出去。春药只要淋了雨就会缓解,但是她的双手使不上力气,根本爬不出去。” “她想忍到春药的药劲过去,忽然门被打开,她以为是我爹,高兴的看去,却失望的发现是陛下。” 钟凌寒把玩着谢洛笙的手,声音越发漫不经心,“陛下早前已经见过她,被她赶走,晚上却又出现,还抱住了她。” “她的身上很难受,碰到人就如同久旱逢甘露,下意识的抱着他不撒手。但是陛下那句‘宸儿’将她惊醒。” “她厌恶他,不同于曾经的喜欢,她那刻厌恶这个男人到了极点!她的衣服被陛下撕开,拼了一切力气,她打晕了他。” “手掌被陛下的佩刀割伤,在床上擦出血,她痛的厉害,却也凭着这疼清醒的跑到东宫。” “推开东宫的门,她闯入我爹的房间,红着眼,抱住了我爹的脖子,让他替她解毒。” “我爹见她那个样子,顿时动了怒,抽出剑满身煞气。我娘说她不晓得我爹脑子是什么做的,美人在怀竟然还想着生气替她报仇,难道不先替她解毒才是正经事?” 谢洛笙忍不住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宏德太子这样品行高洁的人,断断做不出乘人之危之举! 心爱的女人被下药,他勃然大怒,那样一个温和的人最终也动了杀气! “后来呢?宏德太子不肯,南宫夫人的毒如何解开?” 谢洛笙忍不住发问,撞见钟凌寒似笑非笑的脸。 吐了口气,钟凌寒凑近她,幽幽的道:“我娘把他强上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小心中暑 空气骤然寂静。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钟凌寒,嘴唇动了好几下,迟疑道:“强,南宫夫人把宏德太子强,强上了?” 啊这...... 谢洛笙仿佛遭遇雷击,半天都缓不过神。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卷了卷,叹息道:“真羡慕我爹,笙儿,你何时才能把我强上了?” 谢洛笙忽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向后躲了躲,看着他仿佛饿狼一般绿油油的眼神,伸出手将他推开,随手拿起被子抱在了怀里。 “挡什么,为夫要动手,这被子挡的住?” 钟凌寒没好气的把被子从她怀里抽出来,柔声道:“小心中暑!” 盛夏时节抱着这样厚的被子,也不知他从哪喜欢上的蠢丫头! 谢洛笙确实也热了,丢开了手里的被子。 静静地看着钟凌寒,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南宫夫人,成功了吗?” 钟凌寒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戏谑道:“若没有成功,本王可就不能站在这,轻薄我的夫人!” 谢洛笙噎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渐渐地目光变了味道。 南宫夫人......还挺厉害! “南宫夫人对陛下,不再有爱了吗?”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真的足够忘记前一个爱人? 钟凌寒不知想到了谁,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淡淡道:“爱,但也不再爱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对陛下的喜欢只是停留在陛下有趣,待她好罢了。直到遇见我爹,我娘这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喜欢,生死别离之际,也终于知道什么是真的爱!对陛下的喜欢,是年少时的心动,时间久了,自然淡忘,最终陪在她身边的只会是她选择一生相守之人!” 钟凌寒的话说的认真,狭长的双目盛满了谢洛笙的脸。 谢洛笙岂能不明白他暗指她和钟锦潇,没好气的掐他的手背,翻了翻白眼。 她和钟锦潇,早已老死不相往来,势同水火! 得了她的白眼,钟凌寒唇角轻轻一勾,继续开口。 “我爹本要迎娶我娘做太子妃,但我娘对皇宫深恶痛绝,只肯以舞姬的身份陪在他的身侧。她曾说过,只要我爹登上帝位,她就带着我离开。但她后来说,她后悔了!” “她告诉我,等我爹登上帝位,她愿意陪在左右!因为,她再也不舍离开我爹半步!” “但这些话她还没能告诉我爹,我爹已然遭遇刺杀殒命!” 南宫宸和宏德太子之间的故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已经写了结局! 谢洛笙心里难受的厉害,长长的呼口气。 脸上的眼泪被钟凌寒刮去,被扯入他的怀里,谢洛笙闭上眼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帐子外传来些许惊呼和探究的视线,钟凌寒眼尾扫了过去,幽幽道:“这么光明正大闯入我的帐子,就不怕你的名声坏了,日后嫁不出去?” 谢洛笙摇了摇头,仰起头,深深地看着他,“把我和你放在一起,那是事实,是佳话,便不是坏了名声!” 钟凌寒揉着她脸的手一停,眼底卷着浓郁的柔情,隐隐的,浮出几丝挣扎。 没有再接话,钟凌寒的气息沉了下去。 他的状态有些奇怪,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 两个人正要开口,只听帐外喊道:“西疆使臣来访,陛下召见,所有人即刻前去围猎场!” 第六百九十二章 宣战? 西疆使臣? 谢洛笙脑中立刻浮现出司马娉婷的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终于来了! “西疆人来头不小,你先去看看,本王随后便到!” 钟凌寒扶着她站稳,替她拉扯好衣服,唇角噙着幽幽的笑意。 谢洛笙点头,知道他被钦天监的人摆了一道不舒服,需要缓一会! 心疼他的身子,出了帐子,让寒松和木瑜帮她看着钟凌寒! 穿过树林,和风巧慧柳水儿二人撞个正着。 风巧慧看见她就想到在山谷被她射来的一箭,顿时脊背发寒,踉跄的倒在地上。 柳水儿倒是比她好些,恭敬的弯腰行礼,“臣女见过沙湖县主。” 谢洛笙淡漠的扫了她们一眼,没有搭理,裙摆从她们的眼角下划过,抬头看着围猎场。 陛下已经坐在高位,皇后陪同在侧,文武百官站在两边,气氛倒没有想象的那么凝固。 “小洛笙!” 陈宁宁远远地朝她招手。 谢洛笙含着笑走了过去,“呼呼”手腕被一个湿哒哒的鼻子贴着,谢洛笙偏头,只见画月正顶着脑袋蹭她。 “画月的伤已经包扎过,休息两日就好。至于西疆那个狠毒女人的马,也已经在治,不过一直流泪,看着心情不咋地。” 陈宁宁惊讶画月的灵性,朝谢洛笙笑着开口,眼睛一瞥,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西疆使臣司马娉婷参见陛下!” 远远地,司马娉婷骑着马慢悠悠的带着人过来,不紧不慢的朝皇帝开口,说的尊敬,却迟迟没有下马的意思。 “西疆使臣到了北歧的地界,倒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没有人敢开口,陈宁宁厌弃的从北歧那些懦夫的脸上扫过,声音冷冷的下来,甩着手上的长剑瞪着司马娉婷,像是一只小豹子随时准备扑过去。 司马娉婷眯着眼看过来,眼神落在陈宁宁身边的谢洛笙脸上,红唇一颤,忽的勾出嘲讽的弧度,“传闻北歧大度,今日司马娉婷经历了一些事,却觉得传闻有误!” “北歧的确大度,但只对值得给机会的人。司马小姐在西疆,难道没有学过礼仪?” 谢洛笙按住狂躁的陈宁宁,视线幽幽的扫过去,冷笑道:“还是,西疆城主想要传达给北歧的话,需要司马小姐用这样的态度才能表达?” 谢洛笙顿了一下,淡漠道:“西疆,想要和北歧——宣战?!” 刹那,四周寂静!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谢洛笙,再看向司马娉婷,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宣战? 西疆若是来宣战,司马娉婷今日——绝不可能活着回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刻意示威者——死! 司马娉婷瞳孔忽的放大,惊恐的朝谢洛笙看过去。 “我并未......” 她看不惯北歧,只是想给北歧一个下马威,何时说过要宣战? “西疆使臣,还不下马!” 陈宁宁手里长剑猛地朝司马娉婷砍过去,剑尖在距离司马娉婷还有一寸时生生停下,骤然拐弯,指向她的身侧,一股内息灌入,司马娉婷骑着的马受惊跌在地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 你是什么人 “嘭!” 皇帝沉沉的看着司马娉婷被马摔在地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司马娉婷还想摆谱,瞧见身旁北歧武将们手上已经握住的武器,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她身后跟着耀武扬威的西疆人更是脸色巨变,面面相视,无比踌躇。 他们忘了——北歧不是好招惹的主! 西疆之所以和北歧谈和,除了爱好和平的城主清醒过来重新执政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西疆在过去几年和北歧的对峙里节节败退,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和的地步! 今日,他们在北歧的领土耀武扬威,实在下下策! 只消一刻,那群西疆人纷纷从马上下来,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头抱拳,“参见北歧皇帝!” 司马娉婷跌在地上,掌心下意识抓起地上的泥土,咬着下唇,五官扭曲,良久,松开手里的泥土,跪在地上,恭敬道:“司马娉婷,参见北歧皇帝!” 话毕,忽的抬头,和谢洛笙对视。 双目对撞,惊涛骇浪刹那迸发,无穷的气势雷霆万钧般在无形中炸开。 皇帝和皇后眯着眼古怪的朝谢洛笙看过去,却只见谢洛笙正面对上了司马娉婷,清冷的脸上绽开妖冶的弧度。 那笑意极致浓烈又极致淡漠,她像是从地狱中复生,脸上没有一丝退却,仿佛王者在观望,又像是堕魔的九天玄女深陷战场。 那潋滟的眸光下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嗜血,她的眼里是死过一次的超然,橙色的裙摆在残血般的夕阳下摇曳,三千青丝在他们眼底勾勒着黑色的弧度,一眼看过去,像是极寒的冬日里开在冰封雪山吐着芯的曼珠沙华,让人心悸。 平白的,皇后心里生出一股惧意。 谢洛笙看起来竟比她还要凌厉! 司马娉婷同样被她这一笑扰的心绪大乱! “西疆。” 司马娉婷努力撑着气势,直直的盯着谢洛笙,冷声道:“西疆人跪了,北歧人难道不回礼?” “你。” 司马娉婷不服气的指着谢洛笙,“你也该向我们跪下!都是臣子,大家理当平等相待!” 平等? 谢洛笙眼前闪现出北歧将士在战场鲜血遍地的场景,唇角露出冷笑。 当初若西疆没有不自量力和北歧开战,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牺牲! “西疆人没有资格说平等!” 谢洛笙缓缓开口,肆意轻狂。 司马娉婷身子一僵,愤怒的看过来,磨牙道:“你说什么?” 双手握拳,司马娉婷扬手朝谢洛笙冲了一掌。 谢洛笙唇角噙着笑,抬起手准备应对,忽的狂风刮过,黑袍在眼前闪过,诡谲妖冶的身影挡在她前面,仿佛碾碎芝麻一般轻松将司马娉婷的攻击粉碎。 除了南宫穆,司马娉婷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男人,震惊的抬头。 逆着夕阳,绣着暗金的黑袍在她的瞳孔下透出冷冽的影子,那黑如幽潭的双目像是鬼魅一般横扫千军,仿佛天生的帝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每一个人,让人忍不住臣服! 倾慕在她眼底汇聚成河! 她想嫁给这个男人! 这样的强者,该和她司马娉婷站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 司马娉婷激动的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 谢洛笙眯了眯眼,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 按照前世的轨迹,司马娉婷最终还是看上了这个人! 钟凌寒低着头,正瞧见身后护着的女人瞪着他,脸颊红扑扑的,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他这个沾花惹草的野男人! 脸上一顿,手掌落在她的脸上,掐了掐,轻蔑的瞧着司马娉婷对他的爱意,笑的邪肆。 “本王,是北歧沙湖县主谢洛笙的仆人——钟凌寒!” 第六百九十四章 西疆城主的信 “谢洛笙的仆人......钟凌寒!” 司马娉婷顿时呼吸凝固。 钟凌寒......她知道这个人! 仅凭一人就破了西疆五座城池的男人,被西疆人称为战场阎罗的魔鬼! 她以为这该是长相多么凶残的恶霸,却没想到竟然生的——如此好看! 司马娉婷的眼睛像是长在了钟凌寒身上,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但钟凌寒,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面前的女人! 谢洛笙! 她何德何能! 司马娉婷嫉妒的快要发疯! “西疆使臣。” 皇帝的声音响起,司马娉婷一惊,慌张的跪了回去。 谢洛笙分明感觉到钟凌寒气息乱了些,握住了他的手,视线停留在皇帝的脸上。 从钟凌寒出现的那刻起,皇帝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种平静地审视,拨开表面的风轻云淡,内里卷着惊涛! 皇帝浑身都透着失望,就像是落水的人发现手里抓着的并不是救命稻草! 得知这不是自己的儿子,皇帝对钟凌寒的感情变得格外复杂! 但幸好,她没有从皇帝的表情里感觉到杀气和敌意! 此刻皇帝叫醒司马娉婷,目的之一,也是替他们解围! “西疆城主派遣司马小姐来北歧面见陛下,是否有要事要说?” 皇后赶在皇帝之前开口,脸上露出几分笑。 那是朝司马娉婷抛出橄榄枝的笑! 司马娉婷犹豫了一会,看向皇帝又看向皇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低着头恭敬的递了过去。 皇后伸手刚要接,皇帝冷冷的提醒,“皇后,此乃国事。” 皇后的手僵硬的停留在信上,压下眼底的怒意,勉强露出一丝笑,接过那封信交给皇帝。 “臣妾替陛下取信!” 皇帝没有理她,展开信封看着里面的内容,脸上无比冷漠。 谢洛笙紧紧盯着皇帝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 忽然,皇帝叫她。 “沙湖县主。” 谢洛笙愣住,下意识和钟凌寒对视,随即站了出来,恭敬道:“臣女在。” 洪公公接过皇帝手里的信呈上来,淡声道:“朕将西兰村的血书交给了西疆城主,控诉西疆王爷南宫奕承对北歧将士的恶行。” 皇帝幽幽的扫了一眼皇后,意味深长道:“以及黑骑令被西疆少城主诓骗走的事都告诉了西疆城主,你手里便是西疆城主给北歧的答复!” “南宫穆触及国法已经被关冷宫杖责三百,黑骑令也被销毁,严刑拷打之下西疆少城主招认他去找了黑骑兵,但一无所获。至于那些传闻被制成傀儡的北歧将士,应当只是一个传说,南宫奕承罪大恶极,西疆城主已下令将他踢出宗族,牌位挪到荒野,剥夺王爷封号!” 谢洛笙听着南宫奕承的结局,眸光溢出冷。 她对已死之人的下场没有兴趣,但黑骑令......她不信已经被销毁! 西疆城主的为人她信的过,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他的清醒停止了和北歧的战争! 但,黑骑令那样诡异的东西,南宫穆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 谢洛笙唇角紧抿,心里虽疑问万千,但没有提出来。 毕竟在皇帝这,此事已经结束! 目光落在众人脸上,谢洛笙展开了信,仔细看了里面的内容,随后交还给洪公公让众人传阅。 不少武将传来解气的声音,皇帝勉强的挤出笑,脸上显得非常疲倦,他的眼神总在不经意间去看钟凌寒,随后又满眼痛楚。 顿了顿,皇帝继续道:“南宫奕承虽有罪,但祸不及妻儿,西疆城主还是希望北歧能协助寻找西疆失踪的皇女。” “此事已经交给安平侯和陈范宁陈爱卿,他们两个今日都不在场,你和陈家小姐回京后告知他们,尽快找出那位皇女送往西疆!” 皇帝的话说完,谢洛笙有片刻的迟疑。 那位西疆走失的皇女正是知夏,此刻就在京城,但她不能说! 弯下腰,谢洛笙恭敬行礼,“臣女接旨!” 第六百九十五章 你的男人,我要了 “西兰村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那沙湖县主和长安王的婚事……” 百官中传来窃窃私语,谢洛笙一怔,看向钟凌寒。 皇帝在她及笄日不允他们的赐婚,理由便是西兰村的万人血书还未有结果。 如今西疆已经给了答案,南宫奕承已经声名狼藉,踢出西疆皇族贬为庶民,黑骑令也被销毁,南宫穆被杖打,那些被做为傀儡的北祁将士也正寻找,整个事件都有了结果。 那么她和钟凌寒的婚事…… 钟凌寒察觉到她的注视,狭长的眸朝她看了过来,漆黑的瞳孔掠过一丝宠溺,随即浮现一抹挣扎。 “累了?” 低下头,幽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显的岔开话题! 谢洛笙摇头,朝他的手伸了过去,尾指勾住。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情! 既然他不想提,那么她愿意顺着他。 说到底,他们的亲事不需要陛下的同意! 钟凌寒视线下落,看着她勾着自己的手,眼里溢出细碎的光。 手上温温软软的触感仿佛棉花一般让他的心陷了下去,也让他更加挣扎。 只要现在开口,皇帝就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赐婚。 他念了十多年的人儿,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但…………他不能! 他已经去过关西,那个将士说的话…… 钟凌寒的周身渗透出诡异的黑气,地狱而来的阴森从他的身上弥漫,直至皇帝的脚下。 爹娘身上的冤,他必须查明,爹娘的丑,他更要报! 谢洛笙若和他成亲,也将卷入这场风波里! 他虽能保护好她,但他不愿看她担惊受怕的脸! 比起自己,她更想保护她的家人! 他说过,他不需要她和自己冒险,他只是需要她陪他走一段,让他的记忆里保留住温暖——仅此而已! 宽厚的手掌牢牢抓住她的手心,修长的手指一伸,钻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谢洛笙望向他,隐隐有些触动,脸上绽出一抹笑。 夕阳西下,一时间,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身上透着淡淡的光晕,登对的让人侧目。 林苏豫撑着身子走过来,入眼,便是他们相视一笑的场景,温润的脸上划过阴霾。 司马娉婷嫉妒的浑身发火,牙齿都在发酸。” “西疆使臣。” 皇帝复杂的看着谢洛笙,视线在她手腕上的血玉镯上停留了一会,扫见司马娉婷脸上明晃晃的愤怒,面露不喜。 司马娉婷注意力全在钟凌寒身上,根本没听见皇帝喊她。 跪在地上的西疆人急的一脑门的汗,拿起石头丢在她身上。 司马娉婷恼怒的抬头,撞见皇帝的脸,吓的一激灵。 “西疆使臣,你的使命已经完成,朕很感激西疆城主的配合。你回去后,替朕表达谢意!” 皇帝在下逐客令! 司马娉婷看着皇帝,又看着钟凌寒,想问什么,话没开口,只听钟凌寒幽冷的声音传过来。 “西疆使臣难道舍不得回?本王倒第一次知晓西疆女人如此厚脸皮。” 钟凌寒的话分明是看出她的情谊,且嗤之以鼻! 司马娉婷脸颊火辣辣的发烫,她想趁势提带钟凌寒一起回西疆。 冷不丁,对上一双诡谲莫测让她浑身发寒的眸子。 所有的话全都堵在喉咙,无论怎么使力气都不能出口。 咬了咬牙,司马娉婷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皇帝行了一礼,愤愤的站起来。 经过谢洛笙的身边,恼怒道:“你给我等着!” “你的男人,我要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你要不起 谢洛笙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展开,淡淡道:“你要不起。” 钟凌寒,不是司马娉婷要的起的男人! 前世不行,今生,更不行! 司马娉婷愤怒的瞪着谢洛笙,这一眼,让她怔住。 夜幕降下,月光盈盈笼罩,只见谢洛笙眉梢都带着艳丽的笑意,那份骨子里的自信让她晃神。 她对钟凌寒,就这么有信心?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复杂,嫉妒羡慕滋长。 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得到这么多好东西? 谢洛笙能有的,她司马娉婷也能得到! “要不要得起,试试才知道!” 司马娉婷冷笑,目光火辣辣的看向钟凌寒。 谢洛笙同时回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今日这场面,倒像是她们为他争风吃醋! 钟凌寒墨色的眸子只落在谢洛笙的脸上,诡谲的脸上露出无辜,随即扬起淡淡的笑来。 他的笙儿,第一次为他吃醋! 谢洛笙被他笑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快速收回视线。 司马娉婷怄气,却吃了一嘴狗粮,心里的怒火更甚。 握了握拳头,心底酝酿着回西疆如何抢夺钟凌寒的计划,让谢洛笙等着,翻身上马。 “慢着!” 谢洛笙抬起手,压住对司马娉婷的厌恶,抽出司马娉婷的鞭子,在空中抛出一道红色的弧度,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说我把南宫穆打个半死,是怎么回事?” 在树林她们第一次见面对峙时司马娉婷就表现的听过她的名字,脱口而出那句她把少城主打个半死的话一直让她很在意! 但她真心求解答的样子落在司马娉婷的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司马娉婷脸色有片刻的惨白,劈手夺回自己的鞭子,磨了磨牙,“你想提醒我你很厉害,能把少城主打个半死,想对我动手也轻而易举?” “真是可笑!少城主再厉害,也是个男人,对女人总会轻敌!我跟你接触这么久,并不觉得你比我厉害!终有一日我会把你打在脚下,狠狠踩在你的头上让你尊称我姑奶奶!” 说罢,司马娉婷扬长而去。 谢洛笙被她这番激昂的话说的差点翻白眼,扬起手,掌心卷起一团内息,忽的一扬,司马娉婷顿时打个趔趄。 怀里藏着的令牌掉了下来。 “属于北歧的东西,劝司马小姐还是留下的好!” 谢洛笙收回手,陈宁宁冲了过去,捡起地上的令牌恨的咬牙切齿。 “这是北歧将士的令牌!你怎么敢偷走!” 司马娉婷身后的人齐齐将她护住,沉声道:“这是司马将军在战场上得来的东西,战场上北歧将士掉落,便是属于她的战利品,并未非偷窃!” “在西疆,你可以把它当做战利品,但你们不该带来北歧炫耀!这块令牌带着北歧将士英勇的亡魂,是归家的心,是忠孝的见证!” 谢洛笙声音慢慢变淡,清冷的眸中倒映着黑夜,隐隐夹杂着哀鸣和痛恨。 “司马将军,既然把它带来了,烦请让它回家!” 谢洛笙一句话落下,不少武将红了眼眶。 在战场上,多少人马革裹尸,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一条命守卫北歧的边境。 他们,亲眼见过太多的兄弟死在那里! 如今这块令牌,就是他们忠诚的见证! 他们不能谴责西疆人占有它们作为战利品,但带着它们来北歧,是对北歧那些英勇儿郎的羞辱! 一时热气上头,不少武将已经忍不住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司马娉婷咬着牙,眼里露出纠结。 末了,一股寒气将他们连人带马悉数包裹,嗜血的戾气直冲天灵盖,激的他们浑身发冷,迅速应下,马匹惊吓自觉疾驰。 谢洛笙回头,站在阴影下的男人黑袍扬起,双眼下诡谲涌动,浑身笼罩的是腥风血雨。 钟凌寒,正是从那样残忍的战场里杀出血路,走到今日......那枚令牌,带动了他太多的回忆!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我命令你 “传朕旨意,从上到下,嘉奖所有将士!北歧境内有儿郎参军的地方,税收减半三年!” 皇帝闭上眼,显然也有些触动。 接过陈宁宁递上去的令牌,皇帝的呼吸沉了下去,“通知礼部统计阵亡,失踪,残疾的将士名单,吏部户部配合,妥善安置!” 谢洛笙神思一动,恭敬的跪了下去。 见她跪下,陈宁宁毫不犹豫的也跪了下去。 文武百官对视一眼,跟着跪了下去,山呼道:“陛下圣明!” 皇帝的脸上露出倦意,摆摆手,让他们起身。 睁开眼,视线落在仅仅弯腰却未跪下的钟凌寒身上,脸上闪过复杂。 谢洛笙呼吸陡然凝住,目露警惕。 皇后眉间一挑,幽幽道:“长安王今日看着......” “皇后。” 皇帝打断皇后的话,环视一周,犀利问道:“太子在何处?” 西疆使臣来使,太子作为储君,竟然不在这! 皇后神情一僵,原本看好戏的脸绷住,压住恼火低声道:“太子身体不适,正在修养。” “陛下也知道,尧儿的身子自小就不太好。” 皇后这话隐隐有谴责皇帝的意思,百官低下头,不敢言语。 然而,皇帝却完全没有搭理皇后,反倒面露不悦。 “身为太子,身体却如此孱弱,朕岂能放心将北歧交到他手里!” 冷冷的站起身,皇帝再没有看皇后一眼,带着一群人离开。 远远地,树林里传来洪公公惊慌的叫声,“陛下晕了!快来太医!” 百官匆忙跟着皇帝去往营帐,满城知府更是吓的浑身发抖,谢洛笙缓缓走到钟凌寒的身侧,轻声道:“皇帝恐怕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 钟凌寒并非他亲生子这件事,皇帝恐怕要废不少时间接受! 强撑着来见司马娉婷,皇帝终于还是受不住,晕了! 钟凌寒伸出手,仔细替她擦去手背上方才和司马娉婷斗法时留下的红痕,眸色幽冷,“本王,自始至终就不是他的孩子!” 若他早知道皇帝误会他的血脉,他恐怕会恶心的想吐! 谢洛笙反手抓住他的手,隐藏在他宽大的衣袖里,轻声道:“皇后目的已经达到,今后你要小心行事!” 林沐阳去往湘域不知和钟楚尧密谋着什么,皇后和兰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等陛下缓过神,极有可能对钟凌寒也不复宠爱,他如此张狂高调,不得不小心! 钟凌寒不语,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手掌扶正她的脸,指腹在她的唇上压了压,眼底满是贪恋。 过了许久,淡淡道:“本王不惧!” 只要没有牵扯到她,区区皇帝皇后,他还不放在眼里! 谢洛笙抬起头,直入他漆黑的眼底。 那里面涌动着一层黑雾,让她无法看清他的打算,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加重了语气,谢洛笙沉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钟凌寒,若遇见危险,请告知我!” 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张卖身契,谢洛笙笑的狡黠,“我以主人之名,命令你!” 第六百九十八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影落下,一只手穿过腰侧牢牢地落在她的小腹上,猛地一扯,谢洛笙被拽进了一个幽凉的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脑袋,钟凌寒脸上噙着笑,“给你的那一日,就知道本王会有这样的结局。” 低下头,滚烫的唇贴上她的耳珠,低哑的嗓音蛊惑的从喉咙里溢出,“我的主人,日后还请手下留情。” 谢洛笙脸颊顿时通红,额头冒着汗,却又推不开他。 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她还有些羞怯! 文武百官都已经去探望皇帝,此刻树林只剩下他们两个,谢洛笙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闭上眼。 画面如此温馨,寒松和木瑜赶过来,一时也不好意思打扰。 钟凌寒拥着她,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底顿时软的如水一般。 手上的力度加重,钟凌寒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忽的,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日后若我死在外面,身为你的奴仆,有空的时候,笙儿记得替我收尸。” 他是她的奴,该葬在她的府里! 谢洛笙所有睡意刹那消散,赫然睁开眼,抬头看着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让人听不清,但她却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恐惧! 钟凌寒摸着她的发顶,笑的温柔,“本王何时说过话?” 没有说话? 谢洛笙狐疑的打量他,伸手捏住他的脸。 心里忽然涌出不安,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及笄之日,悬崖之上,你将这份及笄礼交给我之前说过,此生,定会娶我!” “这句话,你我都要认!” 手指点着他的胸口,谢洛笙体内一股燥热,双目却坚持的让人忍不住侧目。 钟凌寒眼底划过一丝流光,很快被一层黑雾掩盖,邪肆的脸扬起些许弧度,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咬了一下,宠溺道:“夜深了,围猎场猛兽众多,不能久留,快些回帐子歇着!” 谢洛笙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越过树林,落在满城知府夫人为他们准备好的帐子前。 谢洛笙第一次催着人娶她,还没缓过来。 腰上一松,她被人放下来,双脚落地,见他要走,谢洛笙慌忙伸手把他拉住。 “司马娉婷口口声声说我把南宫穆打个半死,这事实在诡异,要细查!” “我担心南宫穆在使坏!” 钟凌寒点头,低声道:“我让寒松去查,明日定有结果!” 谢洛笙从不担心钟凌寒的实力,心里放下半截,心疼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声道:“莫太劳累,早些歇着。” 目送他离开,谢洛笙抓着衣袖里藏着的他的卖身契,面上的风轻云淡消散,转而露出担忧和忐忑——她让他记住娶她时,钟凌寒岔开了话题! 他不该是这样的! 若是以前,他当是戏谑的凑过来,朝她说上一句,“夫人竟这么急不可耐的想嫁给本王?” 可今日他没有,他平静地让人恐慌! 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六百九十九章 南宫穆被她揍的真相 “主母!” 半夜,谢洛笙的帐子外落下一道黑影。 谢洛笙本就没睡,赫然起身,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何事?” 寒松没想到她竟然出来的这么快,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恭敬道:“王爷让属下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司马娉婷并非胡言乱语,整个西疆的确流传着少城主南宫穆在北歧被主母暴打一顿的流言!” 第一楼的消息的确快,她想调查的事短短几个时辰就有了结果! 谢洛笙唇角紧抿,沉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寒松从怀中拿出第一楼传来的信件,对着上面念,“西疆少城主在北歧枉顾城主嘱咐横行霸道,更公然在北歧皇宫大摇大摆离宫,踹破北歧皇宫西大门,是以西疆城主极为震怒,加之收到北歧陛下密令,得知南宫奕承的所作所为以及少城主抢夺黑骑令,下令将少城主逮捕!” “逮捕后少城主拒不认罪,直到翻出黑骑令这才放弃抵抗。在黑骑令烧毁后,少城主本该受三百鞭笞,但第一鞭刚落下,少城主吐血晕厥。” “一盆凉水倒下去,少城主清醒,当众褪下外衣无比疯狂,指着满身伤痕控诉在北歧被一女子暴打!” 寒松折叠信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木然道:“西疆城主本还不信,派人在北歧多番打听,的确听闻主母和少城主在皇宫有一战且把少城主击败!西疆城主到底心疼儿子,下令赦免南宫穆的鞭笞之刑!不过......” 寒松顿了一下,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和谢洛笙保持距离,“南宫穆浑身血痂触目惊心,全西疆都已经知晓北歧有个沙湖县主把少城主打个半死!想来谢洛笙这三个字在西疆已经出名......更有甚者恐怕已经有母亲拿主母名讳当做吓唬小孩的利器!” 能把残暴的南宫穆打成那个德行的谢洛笙,在西疆人的眼里已经比狼还要可怕! 谢洛笙看着寒松对她警惕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信了他们的话?” “我有几斤几两你难道不知?就算得师傅相助,内息有了提升,也不可能将南宫穆打成传闻中那般模样!” 何况她在皇宫能击败南宫穆完全是因为南宫穆轻敌,且已经被钟凌寒重创! 谢洛笙的话虽然已经说到这,但寒松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主母的剑术是主子一手教出来,又有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悉心提点,自是非同凡响。” 寒松的话说的奉承,但是配合他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 谢洛笙嘴角微抽,又听寒松疑惑道:“北歧距离西疆万里,西疆城主却能知道西疆少城主在北歧的所作所为,倒是奇怪!” 提到这,谢洛笙眸光闪了闪。 南宫穆在北歧做的那些事西疆城主能知道并不奇怪,因为——正是她散布出去! 南宫穆当日狠狠给了北歧下马威,她自然不能让他轻松! 她本想让西疆城主厌恶他,从而动摇南宫穆少城主的地位。 却没想到被南宫穆反将一军! “南宫穆身上的血痂必定是自己所做!” 谢洛笙声音夹杂着几丝怒意。 伤害自己的身体以引起西疆城主的心疼,再泼她一盆脏水,这种事南宫穆那个疯子做的出来! 南宫穆这么做,主要为了让西疆城主因心疼放过他! 当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第七百章 跟我走 寒松对谢洛笙的话不置可否,见谢洛笙的确气急,脸上的紧张稍稍松散了些。 “主母想知道的事属下已经禀告完毕,属下告退!” 寒松抱了抱拳,转身就要走。 谢洛笙把他叫住,“等等!” 快步上前,谢洛笙拦在他的前面,青丝散落,脸上透着几分凝重,“他,怎么了?” “他?” 寒松愣了一下,对上谢洛笙的眼神,终于反应过来谢洛笙说的是谁。 脸上露出些许挣扎,沉声道:“主子额头受的伤已经无碍,换过药放下碎发已经能将伤口挡住。” 谢洛笙抿紧唇,上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着寒松,沉声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他额前的伤。” “他今日,不,从昨日起他的状态就有些奇怪。发生何事?” 寒松正欲摇头,谢洛笙的话又落了下来,“你既然叫我一声主母,我便该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我说过,无论发生何事,我都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谢洛笙步步紧逼,寒松有些招架不住。 “主子...去过关西...无事!” 关键时刻,寒松忽然住了口。 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清明,恭敬道:“主子最近只是有些疲倦,休息两日便可,主母莫要多想!” “更深露重,主母请早些回帐子,莫着凉!” 不等谢洛笙再开口,寒松匆匆离开。 谢洛笙眼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心底越发慌张。 能让寒松露出如此神色,钟凌寒定发生了很大的事! 关西——寒松口中吐出唯一有用的信息! 关西山坡巷,蒲婶娘提过那里有宏德太子的旧部! 钟凌寒近日来的变化,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谢洛笙胸口难受的要命,忍不住朝钟凌寒的帐子走过去。 身侧帐子大亮,皇帝帐外跪倒一片,皇后和兰贵妃以及德妃都在其中。 陛下——还未苏醒! 谢洛笙却并不在意皇帝,脚步不停,继续朝钟凌寒的帐子迈近。 还未靠近,远远地看见他一身黑衣背对着自己站着。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冷的空气仿佛凝结,一眼看过去,漆黑的影子没有一丝温情。 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 谢洛笙心脏抽痛,却没有勇气走到他身边去。 他不愿告诉她,是否因为她是一个拖累?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替她收拾烂摊子,她真正能帮他的事,屈指可数! “小姐?” 远远地,丁香的声音传过来。 谢洛笙回头,只见她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 丁香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瞧,发现真的是谢洛笙,顿时急了,快步赶过来,嗔怪道:“这么晚小姐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朝远处看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平白生出一股阴森! 谢洛笙身边凑着丁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就这一会的功夫,原本站在那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你这么晚怎么拿着糕点?” 强压下心底的酸楚,谢洛笙诧异的问道。 丁香顿时委屈,小声道:“大夫人起夜饿了,吩咐奴婢拿些吃的过去。” 谢洛笙眯眼,声音透着冷意,“满城知府准备的厨房在西边,你为何从东边过来?况且这糕点我记得午间已经凉了,为何现在还散着热气?” 拖着盘子底部,底部发烫,再摊开丁香的手,通红一片——明显已经是丁香送去的第二遍! “大夫人吃不惯凉的,让奴婢去东边自己烧了柴热了再给她送去!” 丁香低着头,眼泪忽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东边靠近围猎场,点燃火星子稍有不慎便会引来豺狼虎豹! 田雅芝这是——故意折磨丁香! 谢洛笙脸上掠过一丝冷意,掀了掀唇,拿走那盘糕点,幽声道:“跟我走!” 第七百零一章 你养了一匹狼 “咚咚咚。” 田雅芝正在睡觉,脸上忽然掉下无数个滚烫的东西,顿时一惊,尖叫的坐了起来。 抬眼,正对上谢洛笙阴沉沉的脸色。 她的身后,站着红着眼眶的丁香。 “笙姐儿,半夜倒糕点在我的脸上,传出去对你可没有好处!” 田雅芝强忍着愤怒瞪着她。 谢洛笙凉薄的看了她一眼,将剩下的糕点放在桌子上,朝后伸手,从丁香手里又接来两盘糕点,放在田雅芝的面前,淡声道:“把它们吃了。” 整整三盘糕点,堆的跟小山一般,起码有上百个! 田雅芝攥紧床单,冷声道:“笙姐儿,我是你大伯母!” 谢洛笙双目染上一抹晦色,似笑非笑的朝她看去,“大伯母仗着是我的长辈,所以便肆无忌惮的欺辱我房里的人,围猎之时,还和朝中命妇一同散布我的谣言,说我的本事都是假的,此次跟着围猎定会葬身猛兽之口?” 在木屋,她并非没有听到田雅芝说的话,只是不和她计较罢了! 但她竟然欺负到丁香头上,就由不得她撒野! 田雅芝脸上顿时闪过慌乱,“笙姐儿怕是听错了,我未曾说过那些话!” “说没说话那些话大伯母心里清楚!” 谢洛笙将糕点朝她面前推了推,“听闻大伯母饿了,笙儿准备了三盘糕点,还请大伯母全部吃完!” 强大的压力从谢洛笙的身上直直冲向田雅芝,田雅芝还想挣扎,“欺辱大伯母,这名声传出去对县主的名声可不好听!” “大伯母还知道笙儿是县主!” 谢洛笙声音冷的让人头皮发麻,“按北歧律法,我是沙湖县主,特例享有郡主一切权利,位列一品,大伯母臣子之妇,受县主赏赐,理当谢恩,悉数吃完!” 谢洛笙字字句句将她的后路堵死,田雅芝眼中掠过一丝恨意,抬起头,猛然撞见谢洛笙森寒的眸子,浑身打了个激灵。 面前这个丫头,和她记忆中那个好欺负的草包,完全不同了! 田雅芝握了握拳,不甘心的起身,在谢洛笙如鹰隼般的视线下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三盘糕点全部吃下肚,田雅芝撑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谢洛笙握住丁香的胳膊,淡淡的朝她看了一眼,讥嘲道:“我的人,大伯母动不起!” 牵着丁香走出田雅芝的帐子,谢洛笙伸手擦了她眼角的泪痕,轻声道:“日后旁人再吩咐你做什么,不想做的就不做!” “谢洛笙的人,不惧他们!” 丁香猛地把她抱住,哽咽的点头,“奴婢记住了!” “但是小姐,你可不可以.....下次不要再丢下奴婢了!” 丁香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奴婢想在你身边伺候!” 谢洛笙好笑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点了点头。 刹那,丁香笑的如花一般灿烂。 “小姐,怎么不见知秋和知夏?奴婢还以为您带了她们出府!” 丁香心情大好,缠着谢洛笙问东问西。 谢洛笙勉强笑了笑,解释道:“知秋原本的确跟我出来,但我担心京中生变,让她留在娘的身边。至于知夏,她身体不好,还在安平侯府养伤。” 原本昨日该是娘带着知夏回府的日子,但陛下围猎的诏书下的急,所以她们的行程都有耽搁! 陛下带着百官悉数离开京城,她担心京中出事,让知秋留了下来! 丁香脸上难掩笑意,点了点头。 隔着帐子,田雅芝看着跟在谢洛笙身后的丁香,想起被逼着吃东西时丁香朝她露出的阴狠的眼神,田雅芝忍不住笑出声。 “谢洛笙啊谢洛笙,你没想到吧,你的身边......养了一匹狼啊!” 第七百零二章 太子救了你? 谢洛笙的身影渐渐走远,钟凌寒从树林中缓缓现身。 寒松沉默的给他披上披风,过了许久,低声道:“主母的确真心待主子,或许主子不该瞒她!” 钟凌寒狭长的双眸痴痴地看着谢洛笙的背影,指腹在手背上缓缓摩擦,幽幽道:“本王不希望她为难。” “待一切结束,本王若赢了,自当十里红妆,让她风风光光站在本王的身边!” 寒松不理解他的想法,还想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 他了解主子的偏执,一旦是他认定的事,就绝不会改变! 另一边,谢洛笙带着丁香正要回帐子,忽然看到一个急匆匆的人影闪过。 “太子?” 谢洛笙拧眉。 钟楚尧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顺着他的踪迹看过去,谢洛笙脸色一僵。 那是——谢歆甜的帐子! “三妹!” 掀开帘子,谢歆甜却不在其中! “奴婢伺候大夫人时三小姐还在帐子里,现在怎么不见了?” 丁香大惊失色,担忧的朝谢洛笙问道:“这附近都是猛兽,三小姐能去哪?” 谢洛笙从帐子里出去,沉着脸看向四周。 钟楚尧若是和谢歆甜失踪有关,那么他来时的方向就是谢歆甜所在的方向! 谢洛笙让丁香留下,顺着钟楚尧的脚印朝树林里走过去。 “小姐您等等奴婢!” 丁香死活不愿离开谢洛笙,小跑着跟了过去。 穿过丛林,谢洛笙依稀听到水声。 眉头一紧,谢洛笙快步过去,“三妹!” 扒开草丛,地上躺着的正是谢歆甜。 “大姐?” 谢歆甜听到声音,艰难的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是谢洛笙,顿时红了眼眶。 朝谢洛笙伸出手,谢歆甜哽咽道:“大姐!” 谢洛笙冲了过去,只见谢歆甜浑身是泥,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纱裙将谢歆甜包住,压着情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谢歆甜紧紧抱着谢洛笙,拼命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感受到谢洛笙就在身边这才缓过神,低声道:“我太久没见到你回来,巧慧郡主又一直说林子里的猛兽发了疯,陛下和长安王还有林将军都受了伤!” “我怕你出事,所以......” 谢洛笙皱着眉,嗔怪道:“所以你独自一人跑了出来?你大姐再不济,对付一些猛兽还是有办法!倒是你,身子骨这样柔弱,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发生危险该怎么办?” 仔仔细细打量谢歆甜的身子,确定谢歆甜没有受伤,谢洛笙心里方才宽心。 “是不是摔了?怎么一身的泥?” 谢洛笙说着,伸手拨弄她额前的头发,揪出一块泥巴块块出来。 谢歆甜整个人颤了一下,小声道:“我,我掉进了一块泥巴水里。” “那泥水特别恐怖,我怎么都上不来,最后连双手都陷了进去!” 说着,谢歆甜忍不住失声痛哭。 谢洛笙闻言,紧张的按住她的肩膀,掀开她的裙角。 谢歆甜的腿上全是泥水,泥巴块还带着恶臭! 所以——谢歆甜说的泥巴水是树林里最可怖的沼泽! 碰见沼泽,越挣扎陷的越快! 要无人相助,绝不可能逃出来! 谢洛笙猛地想起钟楚尧,静静地看着谢歆甜的脸,试探问道,“太子......救了你?” 第七百零三章 树林里的呼救 刹那,谢歆甜鼻子闻到血腥味。 怔怔的看着谢洛笙,摊开手,露出掌心一枚沾着血迹的飞镖。 “我掉入泥水,太子看见,的确是他救了我。” 但是,他救了她,也撕开了她的衣服! 他抱住她的身子,将惊慌失措的她从泥水中拽了出来,将她丢在地上,深夜里,看着她的眼神如狼一般冒着绿光。 “你这丫头也不知有什么用,一双眼生来只会哭!” 那从天而降的男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喉咙里溢出讥讽的字眼。 她本以为他是来救她的,但是当他脱下衣服盖住她的脸,压在她的身上的那刻,她知道她错了! 她用大姐送给她的飞镖狠狠刮在了他的脸上,他吃痛的扬起手,透过衣服,她依稀看见他脸上的愤怒。 但是他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只踹了她的脚,冷笑道:“送上门本殿都没要的女人,如今倒摆上谱!” 讥讽至极的声音把她羞辱的浑身发麻,脸上的衣袍被他拿走,那瞬间的光下她看见他脸上正在流血。 她的那一手下去,好像够狠! 谢歆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头不断的往谢洛笙怀里钻,害怕的浑身发直。 在他走后,她虚脱的倒在地上,差点昏迷。 朦胧间,她看见披着月光朝她走来的仙女,她知道——她的大姐来救她了! “但是......” “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随便乱跑!” 谢歆甜哭的昏天黑地,嗓子哑的快发不出声音。 谢洛笙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心底诧异钟楚尧竟然会主动救谢歆甜! 还有三妹那句但是,是什么意思? 拨开她的手将飞镖拿出来,视线落在飞镖边沿勾着的金丝线上,脸上溢出寒气。 这样的金丝线,只有太子可以用! 钟楚尧,到底对三妹做了什么,才会让如此文静腼腆的她朝他动了手! “太子对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声音发沉。 谢歆甜哽咽着低下头,“他,他把我丢在地上,弃之不管!” 下意识的,她隐瞒了钟楚尧试图强吻她的事。 “大姐!大姐!我伤了太子!我....我伤了太子,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快带我回去,我向太子请罪!” 谢歆甜刚刚平静下来,忽然又开始激动。 她想起钟楚尧的身份,开始担心因为她导致谢洛笙被太子盯上! 谢洛笙抱紧了谢歆甜,沉声道:“你不必请罪!该请罪的是他们!” 她不信谢歆甜会仅仅因为钟楚尧丢下她就动手! “相信大姐!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重重扼住谢歆甜的肩膀,谢洛笙扶着她起来,清冷的双目瞬间让谢歆甜安静。 重重的点头,谢歆甜擦了脸上的眼泪,“我信大姐!” 若太子真的对付大姐,她就算拿命相抵,也不会让他得逞! 谢洛笙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泥块,和丁香一起扶着她走。 “几位小姐!救救我!” 身后传来诡异的喊声,谢洛笙回头,黑洞洞的树林印在眼里。 那声音若有似无的响起,树林深处像是张着血盆大口随时等着她进去把她吞没! 呼吸沉了下去,谢洛笙停下脚。 “小姐/大姐,不能去!” 看穿她的意图,谢歆甜和丁香同时阻拦。 “围猎场此刻不该有人!里面满是受了刺激的猛兽,再受到惊吓恐怕会再次发出攻击,到时候里面的人非死不可!” 谢洛笙睫毛微颤,双瞳静静的看着树林里面,眸色渐渐泛冷,将谢歆甜托付到丁香的怀里。 “你们在这等我!” 说罢,闯了进去。 第七百零四章 宏德太子的旧部 “谢小姐!” 一个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紧跟在谢洛笙的后面。 谢洛笙诧异的回头,“钱兄?” 来人正是钱长枫! 他本跪在皇帝帐外,依稀看到谢洛笙往树林走,一时放心不下悄悄跟了过来。 原本见谢洛笙救下她的妹妹要往回走,他不准备现身,但没想到半路出现怪异的叫声。 他自然不能见谢洛笙孤身一人进去,是以不得不走了出来。 “冒昧跟着,还请谢小姐谅解!” 钱长枫淡雅如风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丝红晕,不好意思的朝谢洛笙作揖。 谢洛笙对钱长枫自然信任,笑着将他扶起来,“有钱兄随同,让人安心不少!” 树林里的呼喊声越来越弱,两个人一同进了林子。 围猎场的晚上比黄昏更加恐怕,四处都响着声音,随便扒开草丛都能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盯着他们的眼睛。 谢洛笙按住腰间的匕首,一点点的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两位贵人,我...渴了太久,你们救救我!” 绕开两棵树,谢洛笙见到一个靠在树上的男人。 男人一身粗布,黝黑瘦弱,祈求的看着他们。 谢洛笙倒正好带了水袋,刚拿出来,被钱长枫拦住。 颀长的身子温和的挡在她和那个男人的中间,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贵气,“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满城?” 满城围猎场除非陛下亲临,否则都是关闭。 若不是朝中人,根本没机会进入满城围猎场! 谢洛笙目露赞赏,将审问之事交给钱长枫。 黝黑的男人愣了一下,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小人是来找陛下的!听闻陛下来到满城狩猎,小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家荡产这才从关西进来这里!” 关西? 谢洛笙敏锐的捕捉到两个字,目光陡然犀利。 那男人丝毫没感觉到谢洛笙的不对劲,顾自解释。 “小人刚进来,不曾想碰见猛兽发疯!陛下没见到,自己反而差点没了性命!求两位贵人高抬贵手,救救小人吧!” 黝黑的男人磕的一地鲜血,满脸惊惧。 钱长枫显然并不信他,沉声道:“陛下岂是寻常百姓说见就见,你若是遇见什么问题,自有县令会替你处理,何必倾家荡产来寻陛下!” “不!小人的事除了陛下没有人能做!” 黝黑的男人忽然激动,“小人有性命危险!是来求陛下保命!” 保命? 谢洛笙拧眉,“何人要杀你?陛下又为何要保你?” 黝黑的男人从地上爬过来,恳切道:“小人当年替陛下做了一件事,陛下允诺过一定会保小人一条命!” “求两位贵人帮帮我,让小人见见陛下!” 男人发出的声音越发犀利,谢洛笙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你曾替陛下办事?陛下效忠之士众多,何需你替陛下做事?” 钱长枫朝她宽慰的摇头,不紧不慢的问道。 男人嘴巴张开,猛地顿住。 “这,这不能告诉你们!” “吱吱。” 树顶上掉下来一只猴子,顽皮的揪着男人的衣领。 忽的一掀,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谢洛笙瞳孔骤然一缩,快步上前,盯着刀疤底下露出的半边花纹,冷声道:“这是......宏德太子在时东宫的图腾!” 眸光骤然犀利,谢洛笙厉声道:“你是宏德太子的旧部!” 第七百零五章 救命 “轰隆!” 天上忽的传来闷响。 瘦弱黝黑的男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认出来,慌忙丢开猴子,捏住衣襟遮住自己的脖子。 “你,你们怎么会......” 宏德太子的图腾不该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认识! 钱长枫同样诧异的看着谢洛笙。 谢洛笙也不躲闪,坦然的对上他们的视线,冷声道:“外祖耗尽一生气力都想给宏德太子求个清白,宏德太子在时东宫的图腾我自小看到大,岂能不认识!” 况且前世她在皇宫也亲眼见过这枚图腾! 它刻在金銮殿的横梁上! 经人鉴定,那是高祖皇帝临终时刻下的最后一笔! 她不知道高祖皇帝为何要在陛下已经登基的时候,在金銮殿代表最高权力的龙椅横梁上刻下宏德太子的图腾,但他知道那时皇帝发现时勃然大怒,差点摔碎了玉玺! “你,你是...安平侯的外孙女!” 瘦弱的男人顿时惊恐的向后退,脸上满是懊恼。 谢洛笙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他头顶的树干上,一双眼幽幽的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替陛下做事,陛下答应保你一命。你替陛下做的是什么事?” 钟凌寒这几日反常的原因忽然有了答案,谢洛笙身上满是戾气,逼近那个男人,“谁要你的命?要杀你的人,是不是长安王?” 谢洛笙强势冷冽的气息压在男人的身上,逼得他浑身发抖,惊恐的抬头,身子抖的跟筛子一样。 在谢洛笙快没耐心的时候,黝黑的男人终于崩溃,“是,是长安王!” “他要杀我!因为我当年......陛下说过会护住我!陛下一定会救我!” 惶恐的声音一道道的闯进耳里,谢洛笙脸色霎时惨白,双目泛出红血丝,脚步向后退了几步。 一直以来心里隐隐的猜测忽然有了证实! “当年宏德太子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激动地抓住男人的衣襟,谢洛笙的眉眼浮现出黑气。 瘦弱的男人连连摇头,大声道:“不!不是!我没有害死太子!我没有!” “陛下只是让我在宏德太子吃的饭菜里下药,那药只是会让人全身无力,根本不会至死!” “陛下,陛下是为了宸娘娘!他不想让太子碰她,所以才让小人下药!宏德太子的死和小的没有关系!” 树林里回荡着男人尖锐的嚎叫,谢洛笙脸上忽然迸出怪异。 陛下让这个男人给宏德太子下药,让宏德太子每日都没有力气,目的是为了保住南宫夫人的清白? 若真是如此,那陛下或者说这个男人和宏德太子谋反并且被刺杀一案没有关系? “我问你,当初宏德太子赈灾时,你是否在场?” 谢洛笙忽的靠近那个男人,幽幽问道。 她身上的气场和钟凌寒无比相似,这瞬,男人像是回到了前些日子在第一楼被钟凌寒逼问的场景。 捂住脑袋,男人不断地摇头,“那时小人不在,真的不知道太子为何被刺杀!” “小人只记得那夜小人依旧给宏德太子下药,太子却没有吃那碗粥,夜里去了南宫夫人的屋子,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等太子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只剩下决然!” 顿了一会,那男人颤声道:“那次赈灾,是当时的大理寺卿王鹤岩王大人极力促使,你们要查这件事,该去找王大人才是!” “小人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给太子下药,这算什么背叛?长安王杀我没有道理!两位贵人,你们快带我去见陛下,求陛下救救我!” 说着,男人慌乱的朝谢洛笙伸手。 钱长枫上前,狠狠踩在男人的手背上,温润的脸上难得露出清薄的怒气,“如此久远之事恐怕陛下已经不记得!你可要想好了,若真要见陛下,你的命还能不能在谁也不能保证!” 第七百零六章 皇帝醒了 一旦揭开这件事,相当于揭开皇帝当年的丑闻,更揭露皇帝还是皇子时就在宏德太子的身边安插人手! 陛下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事实上,这个男人能安全的活到今天,已经让人匪夷所思! 谢洛笙和钱长枫同时朝那个男人看过去,显然他也已经想明白,颓废的跌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这个人还不能死。” 谢洛笙声音淡了下来。 她还有很多的事要问他! 但这个人不能出现在京城,更不可能藏在谢府或安平侯府! “若谢小姐相信我,此人交给我。” 钱长枫缓缓开口,流水般的声音让人心神顿时平静。 谢洛笙感激的朝他行礼,“我自然相信钱兄!” 钱长枫是望族之后,势力遍及江南,能有他相助,比她自己处理更好! 钱长枫含着笑受了她这一礼,沉着脸看着这个男人,将他拉了起来,“满城外就有我家名下的书铺,我先行将他带去,明日再和谢小姐汇合!” 陛下晕厥,文武百官心思都在陛下身上,不会有人注意他失踪一夜! 金惜醉那边,更会替他守口如瓶! 谢洛笙点头,目送钱长枫拉扯着那个男人离开。 知道只有跟着钱长枫自己才能保住一条命,那个男人倒也配合,并无挣扎。 迈步从树林里走出去,谢洛笙的手握着手腕上的血玉镯,目光沉了下去。 钟凌寒,你因为当年之事的确牵扯陛下,所以不接成亲的话茬,想和她划清界限吗? 难道在你的眼里,她就当真这样贪生怕死?! 谢洛笙咽下喉咙里的腥味,迎上丁香和谢歆甜关切的眼神,挤出一抹笑。 “钱大人没有回来吗?” 谢歆甜担心的握住谢洛笙的手,她的手凉的仿佛冰块。 谢洛笙摇摇头,“他还有事要处理,我们先回去!” “我帐中还有热水,你今夜不必回自己的帐子,就在我的帐中歇着。” 谢洛笙不确定钟楚尧对谢歆甜什么心思,沉下声开口。 几个人回到帐子,谢洛笙让丁香陪着谢歆甜清洗,自己则朝钟凌寒的帐子走了过去。 刚走一半,忽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喧闹。 “陛下醒了!” 洪公公走出帐子欢喜的开口,百官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沙湖县主。” 德妃远远地看见她,朝她招手。 谢洛笙皱眉朝钟凌寒的帐子看了一眼,迫于形势,朝德妃走了过去。 “参见娘娘。” 谢洛笙屈膝行礼,皇后嗤笑,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几个大臣朝皇帝的帐子走进去。 “父皇!” 钟楚尧的声音传过来,肩膀被人一撞,谢洛笙只来得及看见钟楚尧擦肩而过的侧脸。 血,在他的脸上流着,割出了好大一块! 胳膊上的血玉隐隐发烫,谢洛笙拳头紧了紧。 钟楚尧的胎生之毒——发作了! 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他救下谢歆甜时胎生之毒发作,才不小心碰了谢歆甜,被谢歆甜当做登徒子划了一道? 谢洛笙收回了眼神。 钟楚尧的胎生之毒,发作的未免太快! 这次距离上一次在皇宫发作,半个月都不到! 第七百零七章 陛下有请 “沙湖县主,你可受到惊吓?” 德妃握着她的手晃了晃,示意她回神。 谢洛笙摇头,恭敬道:“臣女无碍,谢娘娘记挂。” 德妃这次来围猎场就是替他们看着皇后,也的确因为她牢牢盯着没给皇后和太子下手的机会,所以谢洛笙对德妃异常感激。 德妃扶着肚子缓缓站起来,望着帐子,拧眉道:“陛下这次受伤不轻,长安王救了他却也不曾听见什么嘉奖,只怕已有小人作祟。” “待明日你提醒王爷,多在陛下面前尽忠,莫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德妃对皇帝猜疑钟凌寒是自己的骨肉之事并不清楚,是以现在完全在状况外。 谢洛笙脸色微变,也没有要和德妃解释的意思,点了点头。 钟凌寒若这时候还往皇帝面前凑,恐怕不需要小人作祟,陛下自己就会处置他! “娘娘怀着龙子还需小心,臣女扶您回去歇息。” 德妃肚子的月份大了,谢洛笙小心的扶着德妃的胳膊,目露担忧。 这是围猎场,最是容易发生什么意外,要是德妃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她只怕会愧疚! 德妃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点点头,顺着谢洛笙转身,她们还没走远,洪公公跑了过来,喘道:“沙湖县主,陛下有请!” 皇帝要见她? 谢洛笙脑中响起宏德太子旧部说的那些话,眉眼闪过几分戾气。 德妃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摁着她的手提醒。 谢洛笙回神,朝洪公公露出笑,“娘娘身边无人服侍,臣女不放心。还请公公应允臣女伺候娘娘歇下再面圣!” 德妃是太后的娘家侄女,肚子里更有龙种,洪公公自然马虎不得,连连点头,谄媚道:“县主想的周全,杂家敬佩!” 德妃看出谢洛笙需要时间缓神,也不阻止,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陛下受伤与你无关,不必如此忧虑,你只管放心。” 德妃还以为她是因害怕陛下这才露出方才的神情。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情绪,低低的回了一句,直到伺候德妃在床上歇息,盖好被子,方才退了出去。 和洪公公一同走到皇帝的帐前,皇后和太子已经出来。 经过她的身侧,皇后若有似无的露出讥笑。 谢洛笙拳头握了握,掀开帘子进去,望着高高在上坐着的陛下,双瞳赫然迸出清寒。 这位北歧的皇帝,十几年前毁了他的皇兄和他深爱的女人! 昏庸,又足够恶心! 谢洛笙指尖微颤,视线直勾勾的看着皇帝略显疲倦的脸,行了一礼。 “臣女,参见陛下。” 听到她的声音,皇帝停下按着额头的手,缓缓睁开眼。 “谢家丫头,你上前来。” 屏住呼吸,谢洛笙忍住胸口的澎湃,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异常沉重。 在现在这样的时候,陛下叫她进帐子,不是好事! 站定在皇帝的面前,谢洛笙神色未变,再次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赫然拽住她的手。 谢洛笙下意识涌起内息,冷冽之气直逼皇帝眉心。 第七百零八章 臣女不是他们 “放松,朕对你并无敌意!” 皇帝扼住了她的掌心,强大的劲道将谢洛笙的内息尽数压制。 皇帝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谢洛笙震惊的瞪大眼,呼吸沉了沉。 “你的衣袖脏了。”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皇帝缓缓松开了钳制,伸出手,却掀开了她的衣袖,叠了两道。 血玉镯从雪白的晧腕上落下,皇帝紧紧盯着,那玉镯上雕刻的凤凰仿佛在泣血! “今日在围猎场,你可有受伤?” 皇帝唇角微颤,慌忙移开视线,颤抖着手端起桌子上放着的茶,沉声问道。 迫人的气势压在谢洛笙的头顶,皇帝的问题看似简单,却隐隐夹杂着试探。 谢洛笙强迫自己冷静,恭敬回道:“臣女无碍。” “你的确无碍,但跟着朕的长安王和林将军都受了伤。” 皇帝饮了一口茶,接过她的话茬,浑浊的眼睛沉沉的落在谢洛笙的身上,一字一句问道:“你可埋怨朕?” 谢洛笙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后退一步,屈膝行礼,回的平静,“保护陛下本是臣子的职责,臣女未能护住陛下深感惭愧。至于长安王和大表哥受伤,臣女并非他们,不知他们是否埋怨陛下。” 皇帝听着谢洛笙的话,冷不丁笑出声。 “在朝堂上,任谁碰见这样的问题都会回一句不敢,甚至替他们邀上一功只说为救驾受伤乃是功勋,是他们忠心的表现。你倒好,竟然来一句你不是他们,不知他们是否埋怨朕!” “谢洛笙,你果然与众不同!” 皇帝放下茶杯,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谢洛笙坐下。 “好一句你并非他们,短短几个字,倒让朕忽然不知叫你进来还有意义。” 皇帝再次看向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唇边溢出苦笑。 谢洛笙说的对,她不是南宫宸,也根本不能替南宫宸回答任何问题! 但是,他身上的变扭劲涌了上来,依旧不甘道:“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谢洛笙心口一跳,见着皇帝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皇帝尚不能接受钟凌寒不是他的孩子,想再看看南宫夫人留下的凤凰齐飞,让他冷静的想想——该拿钟凌寒怎么办! 谢洛笙没有顺着皇帝的意思坐下,保持着屈膝的动作,沉声道:“臣女定知无不言。” 皇帝指尖微动,哑声问道:“若朕年轻十七年,与你青梅竹马,你在宫中处处依赖着朕,原本朕也同你私定终身,但最终因遭人逼迫毁约,你是否还会对朕保持原来的本心?” 皇帝说的,是他和南宫夫人! 但青梅竹马......从何而来? 谢洛笙敛下心神,淡声道:“不能。” 皇帝眼神骤然犀利,“为何?” 谢洛笙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无论何种理由,背弃便是背弃,没有原谅!” 皇帝瞳孔赫然放大,阴鸷的瞪着谢洛笙。 谢洛笙跪在地上,帐内的烛光忽明忽暗,她整个人有一瞬间陷入黑暗里,三千青丝随风飘动,眸中渐渐溢出煞气,涌动着天崩地裂。 皇帝咬紧了牙,冷声道:“你不是她,你不原谅,并不代表她也不原谅!” 第七百零九章 紧张对峙 皇帝已经乱了方寸,径直将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这,也直接揭开了他的这个问题想问的人并不是谢洛笙! 皇帝深吸口气,厉声道:“若你是朕,能否接受和你约好相守一生之人的背叛?” 谢洛笙唇角轻扯,淡声道:“不能。” “为何?” 皇帝忽然有了精神,眯着眼问道。 谢洛笙回道:“既然约好相守一生,臣女便不接受背叛!” “那你,会如何对待她和别人生下的孩子?” 皇帝乘胜追击,逼迫问道。 谢洛笙缓缓抬起头,目光无比坦然,“臣女无法回答。” 皇帝脸上露出薄怒,冷声问道:“这是何意?” 谢洛笙深吸口气,目光灼灼,“臣女心狠,若他背弃在先,枉顾和臣女相守一生的约定,臣女心灰意冷定会与他同归于尽,绝不会给他和其他人生下孩子的机会!” “但......” 谢洛笙话头快速转弯,阴沉沉的盯着皇帝,轻飘飘道:“若臣女先背弃在先,他的背叛便不是背叛,臣女只会默默离开,成全他和他人的幸福!” 皇帝手背青筋暴动,手里的茶杯赫然被捏碎,“凭什么!” “就凭先背叛的人,不是她!” 谢洛笙心跳如鼓,吐出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在皇帝的耳边。 皇帝脸色骤然惨白,喉咙溢出腥味。 “朕允诺过,会处理好一切将她迎回来!那不是背叛,只是权宜之计!” 皇帝的思绪被谢洛笙带的已经彻底忘记隐藏,五官扭曲在一起,探出身子,低吼出来,“朕想解释,但她不肯听,岂能算朕的错!” 时隔这么多年,皇帝依旧没能认清自己的错误! 谢洛笙抬起头,清冷的眸对上皇帝慌乱而又阴狠的脸,缓缓问道:“陛下,当真爱着那位和您私定终身的人吗?” 刹那,帐内一片安静。 谢洛笙的声音很轻,但出口,异常突兀! 洪公公守在帐外,浑身僵硬,差点晕厥。 沙湖县主怎么敢问出这样的话?! 迎着谢洛笙的眼睛,皇帝心口像是被刀子割一般难受,唇瓣动了动,那一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的眼睛几乎逃窜一般移开,又艰难的落在谢洛笙的手腕上,闭上眼,冷声道:“谢洛笙,你放肆!” 谢洛笙低下头,额头碰在地面上,语气松了几个度,“臣女知罪。” 四周气息渐渐平静,谢洛笙轻声道:“爱是占有却也是成全,陛下已经有了后宫佳丽三千,又何苦不能释怀过往。” “是陛下先放弃和她相守的约定,如今,又以什么面目追究她另觅良人,又凭何惩治她的孩子?” 谢洛笙胳膊上的动作大了一些,手腕从地面擦过,玉镯和地面撞出清脆的声音,惊醒了皇帝眼中的黑雾。 谢洛笙的问话不断在脑中回荡,皇帝眼眶越发干涩,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最终,放了下来。 “朕要批阅奏折,你留下研墨。” 皇帝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声音沙哑,让洪公公进来,打开了帐子。 帐子门打开,里面情形暴露于众人眼前,皇帝此举保住了谢洛笙的名声! 谢洛笙脸上一松,后背沁出冷汗,轻声道:“臣女遵旨。” 落座,拿过砚台,谢洛笙双手都在发抖,随即肩膀摊了下去。 皇帝——放过钟凌寒了! 第七百一十章 心属之人 时过半夜,谢洛笙的心一点点下沉。 她想起了树林里那个求救的男人。 皇帝尚是皇子时,便在宏德太子的身边安插了人手,他能向宏德太子下药,便也能要了宏德太子的命! 虽然那个人并未参与宏德太子出京赈灾遇刺以及被说谋反一案,但谁又能保证皇帝没有参与? 宏德太子当年的事,是不是真的和皇帝有关? 谢洛笙忽然脊背发寒,强迫自己冷静。 又过了一段时间,皇帝依旧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洪公公从帐子外端着茶水进来,忍不住劝道:“夜深了,陛下刚醒,身子还要养着才好。” 皇帝没有理他,依旧看着手里的奏折,忽然开口,“你对朕方才说的那些话表现的太过平静,你是不是......早已知晓朕和凌寒娘亲的过往?” 四周气息忽的僵住,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也没有看谢洛笙,但脸上已经爬满了阴霾! 他方才陷入了和谢洛笙的对话里,此刻后知后觉——谢洛笙对这件事的反应太过应对自如! 她甚至,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钟凌寒的娘是南宫宸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连太后都蒙在鼓里! “你早就知道朕提的挚爱是湘域上一任圣女,也知道朕犹豫不知该如何处决的人是凌寒,是不是?” “谢洛笙,你未免知道的太多了!” 皇帝眼神凝住,杀意渐起,深邃的目光下涌出凛冽。 面对皇帝的质问,谢洛笙神情淡淡,像是早就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 身子未动,拾起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汁,在轻薄的宣纸上抄写佛经,唇角轻扬,轻声道:“陛下的过往臣女不敢打听,但臣女心属之人的过往臣女自是了解。” 这是谢洛笙第一次在皇帝面前承认心有所属! 而这个心属之人是谁,皇帝心中也有答案。 只有心属钟凌寒,她才会了解他和南宫宸的那些往事! 甚至,她可能已经猜到自己将钟凌寒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皇帝脸色稍缓,拿着毛笔的手紧了紧。 “几年前,朕记得你还是个跟在钟锦潇身后叫嚷着要嫁给他的女娃娃;几年后,你便如此轻易的心属旁人?” 说着,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 显然,他已经将谢洛笙和南宫宸放在了一起,谢洛笙的答案便是南宫宸的答案! 谢洛笙对钟锦潇和钟凌寒的态度,像极了南宫宸对他和宏德太子的态度! 谢洛笙闻言,脸上依旧平和,瞳孔倒映着佛经上的字,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这番改变,曾花了臣女一世的时间。” 缓缓抬起头,谢洛笙的目光深处陡然涌出火光,层层烈火仿佛燃烧着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憎恶。 “三皇子对臣女无意,几次三番羞辱臣女,臣女若坚持到底嫁给他恐怕会遍体鳞伤!况且,臣女对三皇子,仅仅爱慕他的虚伪的温柔,臣女贪恋的仅仅是年少时心中虚幻的泡影。” 一缕幽凉之气若有似无的从帐子顶上掠过,谢洛笙神情一顿,随即失笑,“如今臣女已然长大,心智成熟,抛却错误的人选择对的人,学会心中真正放下一个人,如此,臣女才有了面对一切困苦的勇气。” 帐顶上的寒气渐渐散去,谢洛笙瞥了帐顶一眼,撞见皇帝若有所思又阴沉沉的脸色,接着开口,“长安王和臣女颇有渊源,困顿之下是长安王始终陪同相助,同生死共患难,他的真心救赎了臣女早已冷却腐烂的灵魂。” “臣女心系长安王,但不同于南宫夫人。臣女和陛下心中所念之人性格不同,想法不同,经历更不同,臣女的答案仅代表臣女,还望陛下莫混为一谈。” 第七百一十一章 画像 “你只是贪恋年少时心中虚幻的泡影?潇儿......从未进过你心里!” 皇帝朝她看过去,谢洛笙的头发如墨一般渲在眼底,她的眉眼已经归为平静,仿佛佛前静静盛开的莲花,全身透着经历极致的痛苦后才有了通身的平淡。 谈及钟锦潇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说起钟凌寒,她的眼睛里就有了色彩! 这是,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里的表现? 那南宫宸呢? 她对他,是不是也仅仅爱慕着年少时他装出的谦和有礼的样子? 皇帝的心忽然静不下来,也顾不得审问谢洛笙,放下奏折,拿住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随后,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凌寒回京已有四年,四年来朕对他信赖纵容有加,但今日朕却对他的身世格外介怀,你对此事为何也不好奇?” 谢洛笙心脏跳的剧烈,掩下面上的情绪,沉声道:“陛下自有陛下的理由,臣女心中虽好奇但也不敢探究!” 皇帝显然没有信她的话,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勾勒,气势随着声音压到她的头顶,“有些事,你该明白你不能碰!” 谢洛笙没有回,望着皇帝额头上的薄汗,眼神微闪。 皇帝,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钟凌寒! 她的这些话,让皇帝想起和南宫夫人之间的感情,虽然不会处死钟凌寒,但到底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对他! 毕竟陛下之前,对钟凌寒太过纵容! 谢洛笙闭上眼,安静的听着皇帝手中毛笔触及纸张的声音,努力克制着呼吸。 “谢家丫头。” 过了许久,皇帝忽的开口。 谢洛笙赫然抬头,放下手里的墨块,恭敬的走出来,“臣女在。”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奏折,忽的笑了,“你的确有把控人心的本事。” 谢洛笙一怔,再抬头,皇帝已经躺在了床上。 洪公公赶忙吩咐宫人拉来屏风将他们挡住,探着头在桌上看,吓了一跳。 桌案上,放着一张刚刚画好的美人图。 那上面拿着扇子扑流萤的女子——正是南宫宸! 过了这么多年,南宫宸的音容笑貌竟还刻在皇帝的脑子里! “长安王为救朕受伤,朕心里过意不去,洪公公,将朕带来的人参明日煮了给他送去。” 皇帝再度开口,说出来的话让谢洛笙彻底放了心。 谢洛笙正欲告退,皇帝将她拦住,“你及笄那日朕没答应给你们赐婚,你是不是恨极了朕?” 谢洛笙眸光暗了几分,坦诚道:“那一瞬,的确有过。” “两情相悦,自有在一起的时机,埋怨陛下没有任何意义。陛下忧思过重对身体有害,还请陛下好生歇息!” 谢洛笙屈膝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踏出最后一步,皇帝的声音紧跟而来,“皇后身体欠佳,明日不必和朕一同回宫,留在满城歇息三日再回!” 谢洛笙脚步顿住,唇角紧抿。 皇后——被禁足了! 这是陛下给皇后的惩罚! 陛下,已经猜到是皇后告诉她有关陛下误会钟凌寒是皇子之事! 刻意当着她的面说,皇帝便是让她将这个秘密吞进肚子里! 顿了一会,谢洛笙撑着身子离开皇帝的大帐,腿一软,栽了下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宏德太子的旧部,我见到了 腰身落下一只手,谢洛笙被人牢牢抱住。 “不是不愿见我吗?” 闻着诡谲的气息,谢洛笙闭上眼,任由他把自己抱着,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夹杂着几分委屈。 钟凌寒脊背僵了僵,拥着她的力气变大,戏谑道:“本王何时不愿见你?” “四下无人,王爷在我面前也要用本王自称吗?” 谢洛笙敛着呼吸,轻声问道。 钟凌寒没有说话,沉默的蹭她的脸颊,手从她的腰上往上,落在她的唇上,指腹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摩擦,像是让她不要再开口。 自谢洛笙承诺心里将有他后,他对她就很少用身份摆谱。 但除了轻蔑他人显示威严习惯性用本王自称外,面对她,每次只要他心虚,或心里装着事,就会不自觉用本王的自称。 因为这两个字,能拉远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说话,又压着她,谢洛笙只觉得一股气往心口冒。 双手握成拳,紧了紧,偏头避开他的手,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钟凌寒黑长的睫毛微垂,幽凉道:“你在这,我不放心。” 皇帝城府深不可测,清醒后单独召见她,他实在不能放心! 隐隐地,他的周身散着杀气。 谢洛笙能确定,若在帐子里陛下对她做什么,他会冲进去杀了陛下! 心口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点,按住他的手,谢洛笙轻声问道:“既然你在,那么我对陛下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钟凌寒唇角翘了翘,狭长的眸子露出诡异的娇羞,邪气的脸竟扬出红晕。 下巴在她的肩膀上蹭蹭,薄唇贴上她的脖颈,应了一声,“嗯。” 他听见了,她说已经放下钟锦潇,钟锦潇只是年少时的幻影,她如今已有真正心属之人,也了解心属之人的过往。 而她口中心属之人——是他! 抱着她的人明显呼吸加速,极其愉悦的模样。 谢洛笙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咬了咬牙,“我指的是和陛下前面说的话。” 谁让他听心属之人的话了? 她明明主要让他听有关背叛的那些话! 谢洛笙脸颊越来越红,身子也越来越燥热——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钟凌寒眼眸顿时泛起阴云,依旧拥着她,神色沉了下去。 他不说话,谢洛笙明白他听懂了,不容许他逃避,沉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选择背叛,这段感情就会消失。” 谢洛笙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忽视一路爬到耳根的红晕,一字一句道:“钟凌寒,我再说一次,我已经将你放在了心里!” “我不接受任何背叛,若你背叛在先,我定会和你同归于尽!” 眼眶忍不住泛红,钟凌寒这几日不肯和她提成亲的事,到底让她生出了委屈。 钟凌寒眸色陡然沉了下去,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光,幽声道:“我何时说过要背叛你,嗯?” “卖身契已在你手里,此生,钟凌寒这个人,专属于你!” 谢洛笙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呼吸,哑声道:“卖身契给我,可心里却暗地决定将我推开,不是吗?” “在你心里,是不是从不认为我可以和你同生死?” 赫然睁眼,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 钟凌寒唇色骤然惨白,脸上闪过疑惑,想说什么,谢洛笙的声音先他一步出来。 “宏德太子的旧部,我见到了!” 刹那,空气彻底安静。 第七百一十三章 休想离开我 钟凌寒脸上赫然蒙上一层冰霜,幽声道:“他竟然逃到了满城!” “他想见陛下,但被我拦住。” 谢洛笙望着他,双目弥漫着层层火气,“我见到他,也听了他说的那些事,更知道了你在追杀他!” 谢洛笙停下了口,双目蒙上水汽,忽的狠狠把他推开,“钟凌寒,你混蛋!” “遇见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那些过往,知道了你的敌人是谁,知道你可能面临着那样大的危险,你不带我一起,却只想着把我推开?你有没有想过,我愿意跟你共同面对!” 谢洛笙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抬起手背,狠狠的在脸上擦了一把,谢洛笙喉咙被呛了一下,噎的满脸通红。 钟凌寒愣住,怔怔的看着面前失态的女人,黑色的衣袍赫然扬起,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掌心按着她的脑袋,钟凌寒闭上眼,听着她抽噎的声音,心脏有片刻的停滞。 “这些事,本王不希望你卷进来!” 惯来邪肆诡谲的男人在这一刻露出脆弱,收敛了所有的妖气,心尖那抹痛楚这才真真正正的涌了上来。 他是多么霸道又自私的男人,若有可能,他甚至想把她掰开了揉碎了塞进身体里! 但为了她能平安抽身,他在放手和继续霸占中挣扎! 他舍不得离开她,但一想到她可能因他受到痛楚折磨,心脏就会痛的厉害! 他舍不得! 所以他选择和她再走一段路,然后带着虚幻的美好和用胜利后便能光明正大娶她的信念继续在死路上走,直至走出结果。 胜了,他便和她双宿双栖。 败了,他便用一具尸身等她带他回家! 谢洛笙感觉到了来自他心底的痛苦,恐慌和茫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钟凌寒,你不该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他,应当是偏执到哪怕前路会死,也会拉着她一起殉葬! 他怎么会愿意孤身一人去死,放她活着?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以绝对的姿态狠狠将她禁锢,不允许她逃离! 他该以自己为第一位!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退让至此? 这份退让,还是因为......她! “钟凌寒,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改!什么不希望我卷进来,难道为了让我逃开,你就忍心让我一人独活?” 谢洛笙忽然控制不住自己,扬起手,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啪!” 她的手阵阵发痛,眼睛已经哭红,呼吸都在发抖。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会陪着你,拿命陪你!” “我曾以为你这样霸道的人,牵了我的手哪怕我死也不会放开,可我错了!你如今竟然让我看着你自己冲锋陷阵!放开我的手,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别人?难道,你愿意把我让给其他男人?” 谢洛笙刻意激他,字字句句戳中钟凌寒从不敢想的地方,四周气温骤然降至冰点,钟凌寒眸光刹那诡谲,低下头,双目猩红,狠狠咬住她的唇,凉薄道:“我看谁敢!” 谢洛笙眼底发狠,张口咬了回去。 血腥在他们紧贴的唇边蔓延,谢洛笙咬的用力,双手抱着他的后背,指尖狠狠摁着,眼底一片血丝。 “既然不愿意,就牢牢看着我,别让我离开你半步!” 谢洛笙犀利的声音闯入钟凌寒的耳里,漆黑的双目染上炙热,这瞬,心底所有的顾虑全部抛开,他的脸上再次恢复以往偏执邪肆的模样。 低下头,滚热的唇吻上她的脖子,落下血印,幽幽道:“谢洛笙,便是死,你也休想离开我” 第七百一十四章 绝不后悔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霸道。 谢洛笙大笑出声。 仰头看着黑夜里明亮的星星,谢洛笙紧绷的心弦方才彻底松开。 肩膀罩上一件黑袍,她整个人都被钟凌寒裹住。 夏日里,谢洛笙很快热的满脸通红。 “松开。” 胳膊肘捅了捅他的小腹,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她的手被人握住,放在唇边一点点的亲吻。 “笙儿方才还说过,不离开我半步。” 钟凌寒笑的及其戏谑,谢洛笙被调侃的额头冒汗。 “我那只是一个形容......” 谁还真的寸步不离跟着?! 谢洛笙想把他扒拉开,抬头,却撞上一双盛满笑意满布温柔的眸子。 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如妖神一般的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欣喜,抱着她,心满意足道:“今日之前,总觉得有一日会失去你,如今,总算好了。” 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钟凌寒笑的柔情,“是你让我摒弃难得的善良,自愿投入我张开的天罗地网里。既然决定和我同生死,放弃了我为你准备的活路,那你便再不能后悔,不能再从我的身边离开!” 钟凌寒魔音绕梁,仿佛无形的绳子一寸寸的将谢洛笙收紧,胳膊也渐渐加了力道,紧紧看着她,生怕她后悔。 谢洛笙反手抱住他的脖子,笑的张扬,“绝不后悔!” 她无法想象,钟凌寒这段时日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他不告诉她关西发现了宏德太子旧部之事,也不愿告诉她极有可能陛下是他的仇人,放过和陛下再次求赐婚的机会,他只想让她在未来有可能的危险中抽身! 他为她想了这么多,她怎么能后悔! 两个人坐在树林安全之地赏夜色的时候,谢洛笙后知后觉,盯着一直牵着自己的手,眉头拧成川字。 “既然你想放手,为何这段时日依旧和我黏在一起?” 他除了不再提成亲之事之外,似乎也并没有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意思! 钟凌寒闻言,慵懒的靠过去,幽幽道:“能放弃成亲已然不错,难道夫人还想我做出更大的让步不成?” 掌心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弹,钟凌寒满眼宠溺。 谢洛笙嫌弃的向后退了退,“这人,果然本性难移!” 瞧着她的脸,钟凌寒痴痴地笑出声,掌心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擦,流连忘返。 爹娘的事还没有确定就是皇帝做的,在这些调查的时日里,他和她亲近并无不妥。 虽然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但也总隐隐期待着或许皇帝并不是他的敌人......若如此,他便能和她长相厮守下去! 但如今,她愿以命相陪,他又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笙儿。” 钟凌寒靠在她的肩上,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用着很低沉的语调,幽幽道:“脸疼。” 她那一掌,完全没收力气! 谢洛笙脸上一慌,小心的看过去,指尖碰了碰他的脸,“很疼?” 钟凌寒喉咙应了一声,支起身子朝她越靠越近,在她的手抚摸着脸上的时候,轻飘飘道:“我的笙儿,你冤枉我到了极点。” 谢洛笙一愣,“什么?” 钟凌寒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挨打的脸上,蒲扇般的眸子一点点的看向她,谢洛笙晃神的功夫,只见他魅惑的脸已经到她的眼底。 心神一荡,谢洛笙呆愣的看着他。 嘴角动了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钟凌寒已经侧着脸吻上她的手腕,吐出的声音夹杂着委屈。 第七百一十五章 由不得你 “当初被我威逼利诱答应做我侧妃时,你就说过,若有需要你只能自己陪我不能拖累安平侯府。你那样舍不得你的母家,我舍不得你为难,也怕护不住安平侯府,这才选了避开和你成亲。” “分明是你没让我有安全感,本以为放手你会得偿所愿,结果却打我一掌。你说,你过不过分,嗯?” 细长的尾音带着热气在谢洛笙的脸上环绕,谢洛笙缓慢的想起他说的这件事。 那时她刚刚和他在一起,同盟关系还未解除,她愿意接纳他,但却不敢拿外祖和舅舅们冒险! 但,那时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她的确愿意自己以命相赔,那时的态度和现在并无二致! 更何况,他那时还说过——他能护住安平侯府,她也信他有这个能力,现在说这话根本就是骗人! 再者...... “我当时哪有为难.......” 她的反驳在他投来的温柔细碎的目光下渐渐咽下,就像是被蛊惑,她闭上眼,一点点向他靠近,柔软的唇碰上他的脸,细细的吻上。 “是我错怪了你。” 雪山之巅他们曾允诺过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这个男人没有做到还试图将她推开! 她完全可以拿这件事让他哑口无言,但谢洛笙就像是着了魔,将这些话在喉咙消音,被他诱惑的主动献吻。 钟凌寒捧上她的脸,滚烫的吻覆盖了她哭红的眼睛,两个人的呼吸交缠,钟凌寒唇角溢出心满意足的弧度。 他的气息让人安心,谢洛笙抓着他的手,沉沉的闭上眼。 等到她睡着,钟凌寒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送回帐子。 寒松静静地跟在钟凌寒的身后,复杂的看着钟凌寒给谢洛笙掖被子。 谢洛笙以为王爷是近几日才决定放手,但其实,从他们在沙湖城隍庙前袒露心意那天开始,王爷就做好了让她随时离开的准备! 陪他一段路。 这是王爷对她唯一的要求! 为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报仇是王爷一生所愿,而谢洛笙,是王爷自小的执念! 她是光,曾照亮王爷黑暗的过往,让他有勇气在那样凶残的环境下活下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相爱! 谢洛笙越在意王爷,王爷便越视她为自己的命! 感情一天天变深,谁又能舍得放弃自己的命? 他很庆幸,也很感激,谢洛笙今日的话让王爷在痛苦的纠结里挣脱,终于不必日日煎熬! 钟凌寒瞧着她入睡,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拂去她脸上的碎发,弯腰在她的耳边诱哄道:“笙儿,我们成亲。” 她说她愿意陪着自己,那他们——成亲! 谢洛笙睡的迷糊,梦中一头豺狼摇晃着不怀好意的尾巴趴在地上,让她嫁他,头摇了摇,谢洛笙没好气道:“不,我才不要被你吃......” 不想被他吃? 钟凌寒脸上带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寒松适时从帐顶上下来,小声提醒道:“西疆使者已经离开满城,王爷已经错过向陛下提赐婚的时机,再者安平侯府的人......” 安平侯府和谢府并无一人看好他们! 哪怕谢洛笙和王爷成亲不需要任何人许可,但谢洛笙那样在意安平侯府,王爷必定不会真的让她孤身一人毫无祝福的嫁过来! 钟凌寒沉下脸,眼底涌出乌云,淡淡的应了一声,瞥眼瞧见谢洛笙胳膊伸了出来,眸光一凛,霎时温柔,小心的帮她盖住,沉声道:“此事不急。” 第七百一十六章 画留下 子时将至,大帐前狼嚎遍野,百官被陛下遣散,此刻荒凉的让人恐惧。 洪公公缩着脖子小心的合上帐子,瞧着闭眼假寐的陛下,弯着腰蹲在地上守夜。 书桌上那一张画不知怎的掉在地上,洪公公正要去捡,被皇帝拦住。 “去取明火,将它烧了。” 皇帝缓缓睁开眼,眉眼满是疲惫。 洪公公动作一僵,诧异的看过去,想劝,“陛下好不容易画的何必烧了?紫宸宫原先那张画被贼人偷走,这幅挂上去正好。” 皇帝从床上起身,深深地看着地上那副画,目光飘远,“人都已经不在,朕还要这幅画做什么?” “洪公公,你跟了朕大半辈子,也亲眼见了朕和她相识相知的过往,你说......她有没有爱过朕?死前,当真心里没朕了吗?” 洪公公“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捏着画像,沉默了一会,小心道:“奴才跟着陛下和南宫小姐在皇子府的那段时日,是最开心的!” 他不敢回南宫宸究竟爱不爱陛下,但他知道,至少在皇子府,深夜相会,陛下和南宫宸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 皇帝闻言顿住,威严的脸露出少许笑意,随即摆手让他起来。 洪公公壮着胆子,拿着画像递过去,“南宫小姐和沙湖县主性子完全不同,陛下不必在意沙湖县主说的那些话!” 眼瞧着皇帝情绪不佳,洪公公终于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吐了出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成亲当日,老奴曾在府门外见过南宫夫人。” “什么?” 皇帝神情大骇,从床上下来,双目直勾勾的看着洪公公,就差抓住他的衣领,“成亲那日,你看见了谁?” 那个时候,南宫宸已经失踪数日,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洪公公的头慌忙伏在地上,肩膀都害怕的在发颤,狠了狠心,开口道:“当日老奴也看的不真切,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南宫小姐的脸。” “老奴不敢惹事,不敢上前,只听到她身旁的人让她别哭了。” 洪公公对着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南宫小姐守了您大半夜,直到府中灯火灭了这才离去,看到您娶旁人还哭出声,这些都说明南宫小姐心里有过您!” “沙湖县主性子刚,但南宫小姐性子柔,她绝不可能像沙湖县主那样将少时情郎忘的一干二净!死前......也定是念着您的吧!” 洪公公说着,眼眶通红。 他活了五十多年,难得遇见一个心性单纯又活的通透的人,可惜她最终没能和陛下走到最后! 第一次见南宫宸他就把她当妹妹,如今妹妹的孩子危在旦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皇帝再次动情,留长安王一命! 听着洪公公的话,皇帝脸上露出懊恼,双目沉了下去,双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动,强忍着情绪,久久没有言语。 洪公公说的是! 宸儿和谢家狠心的丫头不一样! 就算她移情别恋,她的心里也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皇帝脸上露出艰难,到底还是吩咐下去,“画留下,回宫后挂到紫宸宫!”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太子怎么了 满城的夜晚夹杂着血腥气,谢洛笙睡的不安稳,睁开眼,她的手被另一只手包裹。 视线没有动,看着黄色的帐篷顶,谢洛笙哑声开口,“陛下问了我很多问题,字字句句都在试探南宫夫人对他的态度。” “想保你,本该说南宫夫人到死都爱着他,但我不愿揣测南宫夫人的心意,没有这么回。或许,会导致陛下对你越发不满。” 钟凌寒狭长双目深深地看着她,弯下腰,指腹在她的脸上流连,眸底染上浓郁的黑气,轻声道:“笙儿,谢谢你。” 他就算死,也不愿意让那负心人认为娘心里有他! 谢洛笙说的每个字都尊重着他的娘亲的意愿,何况,她没有代替他娘回复任何一个字,仅仅说她自己罢了! 额头相抵,钟凌寒笑的诡谲莫测,“幸好你说的是已经忘了他,否则,钟锦潇当没有命活着到边境!” 一丝丝的凉气传到谢洛笙的身侧,谢洛笙撇了他一眼,“我以为王爷早对他动手,原来还留他一命!” 以她恨他的程度,她早就想动手,但钟锦潇毕竟是皇帝的儿子,死在边境会让无数人为他陪葬! 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她才生生忍住! 钟凌寒感觉到谢洛笙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俊朗邪肆的脸上溢出几分疑虑。 伸手拥着她,钟凌寒掌心抚着她的发顶,幽幽道:“钟锦潇那个废物,还不值得你费心。” 松开她的肩膀,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钟凌寒眯着眼,戏谑道:“之前你说成亲后要和我说的话,我一直等着,希望能早日听到,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谢洛笙一怔,看见他眼里的情绪,心尖像是被柳叶拂了一下,激起淡淡涟漪。 几个月前她想告诉他重生的事,但被打断,没想到他还记着。 甚至,他也不愿逼她,在等她愿意说的时候! 低下头,谢洛笙鼓起勇气伸手抱住他,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好。” 现在说这些,实在不合时宜。 他们总归要成亲,一切等成亲那日吧! “轰隆隆。” 帐外响起些许雷鸣,压在乌云下像是在酝酿什么却又没有彻底炸开,听得人发闷。 丁香站在帐子外瞧着谢洛笙和钟凌寒轻声细语的模样,咬了咬唇,寻了个地方坐下,抬头和树上藏着的寒松正对,脸颊一红,迅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谢歆甜没等到谢洛笙回来,极致受惊下顿顿的睡过去,梦里,她又回到那日夜里自己丢弃尊严跑去东宫献身的时候。 她梦见自己再次被赶出去,看见钟楚尧那张阴沉密布的脸,浑身发抖。 再转眼,又回到了沼泽地。 她绝望的被沼泽地吞噬,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一寸寸的往下坠落,就在她以为要死的时候,天神仿佛从天而降,勾住了她的腰。 她无比狼狈,跌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巴让她动弹不得,忽然的,她的衣裳别人撕开,露出白皙的胳膊。 “不要!” 谢歆甜惊慌的摇头,猛地伸手,再睁眼,惊魂未定的看着帐子,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 但是......那时太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把她丢下的时候,他的脸青筋暴动,被她划过的脸流着血,看起来像是在忍着极致的痛苦! 太子......怎么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挑拨 谢歆甜握着被子牢牢地把自己盖起来,擦掉眼泪,迟疑的看着帐子外。 帐外好像有人...... “大姐,是你吗?” 谢歆甜小声的朝外面喊,帐子外的黑影很快消失。 谢歆甜鼓起好大的勇气,走出帐子,外面空无一人,但地上留下了几滴血珠。 满城野兽众多,指不定是哪个猎物留下的血! 谢歆甜顿时一股寒意冲到天灵盖,抱紧自己的胳膊,慌张的躲进了帐子。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躲在暗处的男人唇角不可抑制的扬了扬。 谢府,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笨的丫头! 眼前浮现出沼泽地里撕开衣服暴露在眼下的肌肤,那胳膊如雪一般白,直接映红了他的眼。 胎生之毒,被激的再次发作! 这个女人,竟然能让他情绪波动这样大! 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男人的神情晦暗不明。 看到他那样可怖的脸,不知她还敢不敢再来东宫献身! “太子殿下,您是来探望陛下?陛下无恙,已经歇了!” 洪公公远远地看见钟楚尧在外面晃,以为他是为了皇帝身体而来,走过来恭敬的开口。 钟楚尧点点头,扫了一眼皇帝的帐子,随口让洪公公多照顾照顾陛下,转身便走。 洪公公忙不迭的应下,狐疑的看着钟楚尧的脸。 太子脸上的伤口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怎么还在流血? 翌日,满城阳光明媚,刺目的光投射进来,谢洛笙伸手挡在额前,缓缓睁眼。 身边空空荡荡,唯独被褥还残留余温。 外面已经有了骚动,谢洛笙忍不住蹙眉,问道:“什么时辰了?” 丁香听见声音麻溜从凳子上起来,眼睛下面一片乌青,哑声道:“辰时三刻!陛下下令吃过午膳再动身,全体修整,小姐还可以再歇会。” 谢洛笙点头,但已经再睡不着,起身洗漱,正要找衣裳换,忽然愣住。 丁香忍不住偷笑,提醒道:“小姐,这是长安王的帐子。” 谢洛笙脸颊一红,干咳两声,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了,她把帐子留给谢歆甜,自己半夜被钟凌寒抱回来,现在睡的迷糊,还以为在自己的帐子里。 “你可见过三妹了?” 那丫头昨日受惊,也不知睡的可好。 丁香点点头,笑眯眯道:“长安王一早就安排了御医给三小姐看诊,三小姐已经好很多了!” 钟凌寒给谢歆甜找了太医? 谢洛笙心里一暖,放下心。 “小姐,长安王对咱们谢府的主子可真好,小姐和王爷有秘密在,王爷照顾理所应当,但是三小姐......奴婢觉得三小姐看到长安王眼睛都发亮。” 丁香勤快的替谢洛笙绑发髻,絮絮叨叨的开口,腮帮鼓了鼓,极为八卦。 谢洛笙听着有些不对味,伸手没好气的敲了她额头一下,“长安王担心三妹罢了,小丫头尽瞎想!” “我们回去帐子,换身衣裳去见大表哥。” 估计舅舅他们不会来了,大表哥受了那样重的伤,她放心不下。 丁香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转头担忧的应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谢荣的草药 掀开帐子,谢歆甜犹如惊弓之鸟从凳子上弹起来,见到是谢洛笙,扑进她的怀里。 “大姐你回来了!” 谢洛笙瞧着谢歆甜通红的眼睛忍不住心疼,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昨夜可发生了什么?” 谢歆甜摇头,不好意思的从谢洛笙的怀里出来,抓着她的衣角小声道:“你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其余并没有什么。” “你在帐中再歇会,吃过午膳我们回京。” 谢洛笙换了衣服,让丁香留下陪着谢歆甜,出门去寻林苏豫。 在门口,意外看见谢荣。 “爹在这,来找大表哥?” 谢洛笙眉尖划过几丝冷意。 她不信谢荣会有这么好心! 谢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见到谢洛笙,脸上顿时变得难看。 但又想到谢洛笙已经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筹码,压着脾气道:“爹半夜跟着太医在外面寻了些草药,花了不少时间,听说有消肿化瘀的作用,你拿去给林将军。” 顿了顿,谢荣叮嘱道:“告诉林将军是爹给他的药草!” 谢洛笙眉尖挑了挑,收下谢荣递过来的药草,意味深长道:“爹惯来不主动和林家来往,今日倒为何送药草来?” 谢荣听不惯她声音里的讥讽,沉声道:“苏豫是我的侄儿,他为救陛下受伤,我自然要来探望!” “苏豫贤侄是安平侯嫡长孙,你舅舅已经是护国将军位列一品按北歧律例已独立出来,日后承袭安平侯爵位的必定是苏豫贤侄!你自小和他关系不错,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话音一转,谢荣双目放大,脸上的贪婪暴露无遗,凑近谢洛笙沉声道:“洛笙,你是我的女儿,也是谢家的孩子,该为谢府做些事!” 谢洛笙被谢荣猥琐的眼神看的眉心乱跳,眸中闪过冷光,抬起手,一股内息狠狠将谢荣推开。 “原来这把药草是爹讨好大表哥的礼物,可爹多年不曾和林家来往,又曾趁着外祖舅舅不在宠妾灭妻,欺辱娘和女儿,如今才来补救,不觉得太晚了吗?” 谢荣竟然会说出大表哥将承袭安平侯爵位的话,看来是有人透漏给他外祖想退位亦或陛下想让外祖退位的消息,所以谢荣要提前做准备! 能得知这样的消息,看来谢荣又勾搭了不该勾搭的人! 狼子野心,实在令人作呕! 敛下心神,谢洛笙凝眸,静静地看着谢荣,脸上露出讥嘲,“您花大半夜的时间跟着太医去采摘草药,心心念念想着大表哥的伤,但您可还记得,四弟前几日因练武气血倒灌,又是否注意到女儿身体不适三妹受惊?” “在这满城,陌生之地,三妹那样恬静的性子昨夜深陷危险,您又是否注意?亦或者您是否担心过您的女儿在这会不会发生危险?哪怕您在脑中有片刻想到,都算您还有为父之心!” 谢洛笙的话仿佛平地惊雷,戳穿了谢荣自私的本性。 谢荣一时没绷住,双目凶狠,血丝满布,眉头紧皱,怒火刹那传遍全身,差点伸手甩她一巴掌。 第七百二十章 自私 “狩猎乃是男儿的盛宴,你们女儿家就不该来!为父让你们跟过来已极为纵容!跟过来受惊,是你们自作自受!” “况且你三妹可比你让我省心!以前眼巴巴的跟着三皇子,如今变本加厉跟着王爷,偏偏王爷到现在都没有要和你成亲的意思,你...你身为谢府嫡女,丢尽了谢府的脸!” 谢荣一时控制不住,差点叱骂谢洛笙生性放荡,水性杨花! 看着面前的女儿,谢荣双目溢出憎恶。 要不是她没本事吸引太子,他又怎么会费尽心机勾上安平侯府当做礼物送给太子,好讨得太子的欢心? 还有长安王,他不是没想过投靠长安王,想着这个女儿好歹是个县主又有太后的宠爱,时间长了或许真的能嫁给长安王,所以几次向长安王示好但是都被晾着,尤为可恨! 前太子的儿子,还是舞姬生下的野种,这辈子都做不了皇帝,跟他拽什么拽! 谢荣越想越气,看着谢洛笙的脸更是恶心。 面前要是谢文兮多好? 兮儿身上虽有些小脾气,但至少对他百依百顺! 千不该万不该,他竟被谢洛笙和林尔容迷惑,丢弃了兮儿! 谢洛笙仅仅看着谢荣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角的弧度越发讽刺,幽幽道:“谢府和您自己的前途永远比我们这些孩子重要,就算谢文兮在,没有了用处想必爹也不会多看一眼!” 谢文兮失身丢了谢府的脸,断了谢荣攀爬富贵的路,谢荣还不是把谢文兮丢的干脆利落! 谢洛笙把玩着手上的药草叶子,戏谑道:“或许,比起讨好大表哥,爹该注意注意四弟才是!” 安平侯府树大招风,如今已经遭到陛下忌惮,外祖已有退隐之心,两位表哥都很清楚陛下不希望他们承袭安平侯爵位。 为分外祖权势,皇帝以保住外祖性命为引子让她挑选合适的人做外祖的继承人。 然而她并未做什么,外祖已经看上谢琛。 按照北歧律例,只要外祖愿意,舅舅和两位表哥愿意,谢琛自请姓名中加上林字,便可承袭安平侯爵位! 届时林家军分为三段,大表哥二表哥和四弟各执一段,皇帝统领全军虎符,两位表哥都不是有野心的人,所以谢琛才会是日后新贵! 而这些,谢荣一无所知! 谢荣听不懂谢洛笙的意思,不屑道:“琛儿只是庶子,每日跟着你厮混,文不文武不武,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爹知道你外祖在带他,以后做个虾兵蟹将,也算混一口饭!” 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谢荣没有任何培养更不会有任何期待。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懒得再搭理他,掀开帐子,走了进去。 林苏豫正在看书,瞧见她,脸上绽开笑意。 “笙儿来了。” 初升的朝阳洒在他身上,脸上那般温柔,仿佛书中走出的温润少年。 谢洛笙看着林苏豫,心中的烦躁刹那消散,笑道:“大表哥,你感觉如何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留下 林苏豫早早就听见她和谢荣在门口说话的声音,放下书,唇边染上笑意,温声道:“我这伤一日两日不能好全,亏的太医照料,现在除了不能走路倒没有其他大碍!” 林苏豫伤到的是脚,幸好豺狼没有一口咬断,小心调养下便能渐渐康复。 但他的伤...... 谢洛笙视线落在林苏豫的脚上,眼眸掠过一丝痛意。 那日她替他换药时就已经看到,那伤口已经露出白骨! “陛下下令下午回京,大表哥的身子恐怕撑不住!” 谢洛笙皱眉,“陛下回的急,路上颠簸对伤口极为不利,听闻满城有一医馆医术高明,不如大表哥在满城歇息几天再回京!” 谢洛笙已经替林苏豫安排好了人,“陈家的护院个个忠心,我已经向娇娇儿借了一些护院陪同,大表哥不必担心在满城无人照顾!” 此次围猎虽然有不少林家军跟着,但陛下本就忌惮林家和林家军之间关系过于亲密,是以林苏豫若留在满城并不方便让林家军留下! 安平侯府和永安伯爵府两府亲近,外祖和陈大人和好后关系更是亲密,此事人尽皆知,留下永安伯爵府的护院倒顺理成章! “不可!路上......” 林苏豫担心路上她有危险! 谢洛笙不等他说完,朝他摇头,“大表哥这个时候还担心别人做什么?你已经伤成这样,先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谢洛笙眼眶忽的红了一圈,眨掉眼睛里的水汽,轻声道:“我只愿你们都平平安安!你这腿再经不起冲突,若再出什么事,我该愧疚至死......” 前世大表哥为了她断了命,这一世,走到如今这步,她只盼着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林苏豫撞见谢洛笙红着眼睛,心里一软,伸手轻柔的替她擦去滚下来的泪珠,眼底划过些许欢喜和无奈,轻声道:“好,我留下养伤。” 谢洛笙到底还是怕林苏豫反悔,留下丁香看着他。 “丁香是我自小信赖的亲信,有她看着我才能放心!” 谢洛笙难得露出儿时任性的模样,擦了脸上的眼泪,定定的看着林苏豫,直到林苏豫失笑,缴械投降,全然听从她的安排,谢洛笙方才罢休。 丁香跟着谢洛笙出帐子,瞧着谢洛笙好几眼,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想说?” 谢洛笙揉了揉她紧锁的眉间,轻声问道。 丁香撇了撇嘴,小声开口,“小姐又把奴婢丢下。” 谢洛笙好笑的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不是把你丢下,是大表哥身边必须有人,你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 “可是小姐身边就没人伺候了!这一留下......就是好些日子!” 丁香低下头,不高兴的样子。 谢洛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跟着陛下身后不会有问题,现在大表哥情况不好,你定要看着他的等身体好些了再动身。” 抬眸,谢洛笙面前的帐子被风吹开缝隙,谢洛笙瞧见一双犀利刻薄的眸子,脸色微变。 她怎么忘了,皇后因和她透露皇帝对钟凌寒心存其他心思的事,被皇帝勒令留在满城“休养”! 此刻帘子掀开,皇后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仿佛正藏在暗地里只等将她伏击的野兽! 谢洛笙顿时浑身紧绷,硬逼着自己伸手,僵硬的朝皇后行了一礼。 按住丁香的胳膊,谢洛笙哑声道:“看着大表哥,有任何问题快马加鞭通知驿站告知我!”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兰贵妃何时入宫 阴风阵阵,吹动了谢洛笙的衣摆。 “谢洛笙。” 帐子内,皇后的唇朝她扬起,无声的开口。 “你猜,知道真相的陛下,会如何对待钟凌寒这个野种?” 谢洛笙看着皇后的唇一张一合,眼睛陡然散出寒气,面色如霜,太阳穴突突的跳,刹那散出毫不掩饰的杀气。 皇后面色不变,两个人的目光直直的碰撞,电光火石。 “陛下有令!此次围猎众人收获颇多,然长安王击败狼群数量众多可当第一,此次围猎魁首为长安王!除却该有的赏赐外,陛下亲赐黄金千两,更允长安王一个要求!” 三更半夜,洪公公率领一众御林军出来,敲响铜锣。 刹那,皇后脸色惨白。 谢洛笙狠狠松了口气,朝皇后露出戏谑的笑,幽幽道:“陛下,将对长安王一如往常。” “嘭!” 皇后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后何必如此生气,该早有这个准备才是!” 皇后的身旁,缓缓走来一个人,一袭蓝裙拖地,婀娜多姿。 那是——兰贵妃! 谢洛笙瞳孔猛然一缩。 兰贵妃和皇后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关系如此亲密? 眼看着兰贵妃端起一杯茶,一口口的喝下去,谢洛笙眯了眯眼,刚松下去的心弦霎时绷紧。 “沙湖县主。” 兰贵妃缓缓从皇后的帐子里出来,将她叫住。 “臣女给娘娘请安。” 谢洛笙屈膝僵硬的行礼,兰贵妃却没有和她再说话,仪态万千的从她身边走过,撇着她橙色的纱裙,讽刺一笑,“你当真,气质像极了她!” “她?” 谢洛笙拧眉,朝兰贵妃问道:“娘娘这段时日,究竟将臣女当成了谁?” 来时的路上就让她陪同在侧,还让她献花! 这根本,是面对心爱之人的态度! 她的身上,兰贵妃看到了谁? 为什么兰贵妃会对那个人,有那么大的恨意? 听到谢洛笙的话,兰贵妃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暴戾。 “当成了谁?自然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 一时收不住口,兰贵妃忽的笑出声,“接二连三的救治,她迷惑了本宫的心却又让本宫离开,当初在木屋她若说一句愿意后面又何至于......” 撞见谢洛笙不解的脸,兰贵妃狠狠吸了口气,那张妩媚的脸有片刻的扭曲,冷笑了几声,幽幽道:“往事不必重提!你是不是好奇本宫为何和皇后关系变得密切?呵,本宫的皇儿被你害的不轻,谢洛笙,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好受着才行!” 兰贵妃似是而非的话闯入谢洛笙的脑海,几乎是刹那,她将四面八方得来的关于南宫夫人的消息贯穿在了一起。 木屋? 女人? 难道兰贵妃说的是——南宫夫人?! “沙湖县主,你在这做什么?” 谢洛笙也不知站在那站了多久,皇后的帐子已经灭了蜡烛,兰贵妃也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德妃的声音传过来,谢洛笙才有了一点点回神。 回过头,谢洛笙看着德妃,额头冒出汗,轻声问道:“娘娘可知兰贵妃......何时入宫?”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兰贵妃很早就和皇后相识 德妃摸着肚子想了想,“大约帝后成亲后两年。” 隔墙有耳,德妃不知谢洛笙还要问些什么,警惕的看了一眼皇后的帐子,朝谢洛笙伸手。 “这孩儿闹腾,陛下好心让大家午休,但本宫也睡不着,既然你也还未睡,便陪本宫一块走走。” 谢洛笙明白德妃的意思,顺从的扶住德妃,跟在她的身后。 丁香瞧出她们有正事要聊,思索了一会,速度慢了下来,和德妃保持着安全距离。 德妃注意到她的动作,撇了她一眼,朝谢洛笙道:“你这丫鬟倒是聪慧,知进退有分寸,便是放在宫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话.....德妃竟然有了想要丁香的意思! 谢洛笙心下一惊,轻声道:“丁香跟着臣女随性惯了,若是进宫里恐怕只会添麻烦,娘娘谬赞。” 德妃瞧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本宫只是说说,你这般警惕做什么?” 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德妃小心的在石凳子上坐下,好奇的问道:“今日怎么对兰贵妃那女人有了兴趣?可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摇头,在德妃身旁坐下,皱眉道:“兰贵妃和皇后的关系过于密切,方才还在一个帐子里,臣女觉得有些怪异罢了。” 德妃顿时笑了,“宫里的关系瞬息万变,昨夜的敌人今日的盟友,本就说不清楚。” “况且兰贵妃和皇后相识的早,关系密切些倒也能理解。” 谢洛笙抓住德妃话里的重点,急切问道:“兰贵妃和皇后相识的早?娘娘为何这么说?兰贵妃不是张丞相......” 兰贵妃之所以能进宫,是张丞相推荐。 在此之前,兰贵妃只是七品小官的女儿,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有! 为何,德妃会说兰贵妃与皇后很早就认识? 德妃的脸色忽的变的犀利,“这话算是宫中秘密。” “早在那个女人进宫之前,她就曾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 德妃情绪波动,肚子里的孩子不太舒服开始踢踢娘亲让娘亲安稳,谢洛笙握住德妃的手,传送些许内息,平了她的情绪。 “娘娘若不方便说不必勉强,臣女可自己去查。” 德妃抚摸着肚子,朝谢洛笙感激一笑,“你我之间,倒也不必藏着掖着。既然你想知道兰贵妃的事,本宫就说吧。” 德妃停了一会,像是不太愿意回想那段记忆,但开始撑着说了. “此事,涉及到长安王的娘南宫宸。” “南宫宸性子欢快,那时时常听见她偷偷出宫游玩的事,皇后作为她的姐姐替她周旋过几次,但还是被太后发现。但太后宠她,嗔怪了几次发现她是向往自由的百灵鸟,宫里这笼子怎么也关不住,索性默许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太后对她的喜爱和纵容,顺从乖巧了十几年我也想和她一样大胆一次。于是那日,我壮着胆子和她搭话,我想让她带我一起出宫。” “也是那次,我们遇见了被土匪袭击的兰贵妃!” 第七百二十四章 曾救过兰贵妃 谢洛笙一惊,“兰贵妃被土匪袭击?” “难道南宫夫人和娘娘救了她?” 德妃深吸口气,点了点头,“的确是南宫宸救了她!” 德妃说起以前,不自觉抛弃了本宫的自称,脸上充满迷茫。 “遇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我们刚刚出宫,听见路上有人呼救,南宫宸二话不说拿着树枝冲了过去。”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几个壮汉凶狠的朝她嚎叫,笑的格外狰狞!” 想起那时的情景,德妃还有些颤抖。 “那些人实在恐怖,眼看他们要侵犯那个女子,南宫宸冲了出去,拿着树枝狠狠鞭笞在他们的身上。” “为了出宫方便,南宫宸身上穿的是太后给她的衣裳,那衣裳似乎是宫中暗卫的服侍,那几个人怕惹麻烦,晦气的吐着口水跑了。” 德妃眼睛泛着红意,有些狠厉,“那个女人哭的肝肠寸断,等他们走了抱着包裹跪在地上磕头。” “南宫宸哪见过那个架势,要拉她起来,不曾想她抱着南宫宸的腰,直说若她见不到宫中的富贵公子,她就嫁给南宫宸,以身相许!” 谢洛笙忽然想起兰贵妃痴迷自己的眼神来,伸手抚着发髻,轻声道:“那时,南宫夫人以男儿装扮现身,兰贵妃不知她的身份?” 一个念头闯入谢洛笙的脑海,荒诞的让她窒息。 德妃冷笑,“都能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她怎么会认出南宫宸是个女儿身!” “不过......” 德妃低头,比了比自己的身材,回想着南宫宸的一马平川,弯了弯唇,“倒也不怪她认不出,南宫宸那么娇小,套在男装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察觉到自己偏题,德妃硬生生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经过几番了解,我们才知道兰贵妃是听说高祖皇帝要为京中贵子们选妻,以她的身份不能进宫选秀,但嫁给皇子做侧妃倒也可以。” 德妃撇了撇嘴,“不过兰贵妃倒是性子要强,看不上侧妃,一心要嫁给名门望族做个正妻!她说,她的聪慧和样貌不该被埋没!” 德妃伸手摸着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烦闷。 谢洛笙见德妃走神,眸光闪了闪,轻声道:“娘娘端庄温柔且知书达理,兰贵妃虽美却只空有外貌,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德妃失笑,“本宫知道兰贵妃美,也没有和她比美的心思!” 只是当时南宫宸挑起兰贵妃的下巴,摆出轻浮姿态口中喊着“小美人”的时候,她的确不平过。 但不平的是——南宫宸卸去男装,该比兰贵妃貌美百倍! 南宫宸都如此低调,兰贵妃区区七品县令的女儿却如此狂妄,让她对兰贵妃的观感格外的差! “既然兰贵妃无恙,又为何会出现在宫里,还和皇后相识?” 谢洛笙敛下心神,试探的问道。 从德妃的态度来看,她那样懊悔,或许将兰贵妃带入宫里的人,是她和南宫夫人! 果然,德妃听了她的问话,抿唇道:“那个女人认出南宫宸腰间的香囊是宫中之物,所以厚着脸皮跟在我们后面。” 第七百二十五章 有几分像南宫夫人? “那是我第一次和南宫宸出游,我不想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坏了兴致,所以跟在南宫宸身后,全当看不见。” “但南宫宸不同,她善良又单纯,不但接纳了兰贵妃,还要帮她出现在京中所有人的眼前!但因她答应我在先,所以提议先去游玩!” 说起这些话,德妃脸上的神色亮了一些。 “南宫宸不喜欢闹市,所以她带着我策马疾驰在京郊荒野中,而兰贵妃则默不吭声的跟在后面。” 德妃的眼前出现那日的画面,心情变得越发舒爽起来。 这些年她恪守礼仪,从不抛头露面,只在马车里见过荒野,就那样乘着荒野的风尽情奔跑还是第一次! “南宫宸长的好看歌声更是美妙,她牵着我的手教我唱湘域特有的民歌,她还认识各种蘑菇野菜,扶着我下马在树林里告诉我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南宫宸的音容笑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忘记! “树林里的一切都让人好奇,我就像懵懂的孩子跟在南宫宸的后面享受从未享受过的快乐。她看见有山民在摘菜,挽了袖子就下地,着实胆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那样自由自在,完全不在意任何礼法尊卑,那天的最后南宫宸满身污泥爬过来却笑得极为灿烂。 她对她说:“人这一生,该做真正的自己!” 德妃后面的回忆基本没有再提兰贵妃,谢洛笙感觉到德妃对兰贵妃的刻意忽视,静默的听着,没有提醒。 说着这些,德妃扬起了笑,很快脸上又露出憎恶。 “回宫的路上,兰贵妃无比殷勤,又是替她拿着脏了的外袍又是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总之,她得到了南宫宸的喜爱,以宫中暗卫的身份带她悄悄进宫。” “风平浪静了几天,皇后终于发现紫宸宫多出来的女人!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皇后竟然没有把她赶出去,反而和她同处一室,和南宫宸一起给她打扮,最终在一场宫宴上让她大放异彩!” 德妃双手捏住衣服,脸上有瞬间的睚眦欲裂。 谢洛笙静静地听着,忽然抬头,轻轻道:“皇后会发现兰贵妃......是娘娘的手笔?” 德妃看了她一眼,唇角扬了扬,眸色发深。 “她不该在宫里!” 只是谁也没想到,皇后发现了她,却也没有把她赶出去! 倒是她,在那一次后和兰贵妃的相互憎恶从暗地里摆在了明面! “总之,她们之间很早就认识,甚至皇后对兰贵妃来说还有容人之恩,后来兰贵妃不知耍了什么花招进宫,陛下册封她为妃,皇后也并未阻拦。” “后来皇后带着太子在香山祈福,多年不见,皇后再次回宫,兰贵妃和皇后关系好些也并非不能理解。” 德妃的话说完,谢洛笙心里的疑惑被解开大半。 坐在石凳上沉思,谢洛笙忽然站起来,松开发髻,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落下,谢洛笙拿起簪子率性的将头发高高的在头顶束起,偏头问道:“敢问娘娘,我有几分,像南宫夫人?” 顿了一下,谢洛笙加了一句,“有几分,像当初女扮男装的南宫夫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 当年的陷害 德妃抬起头,刹那,神情有些飘忽。 “像...” 至少七成像! 不是脸,而是气质! 谢洛笙身上,有南宫宸肆意洒脱的气质! 从石凳子上站起来,德妃惊奇的看着她,喃喃道:“以前,本宫怎么从未发现你竟和南宫宸这样相似?” 谢洛笙松开手,黑发被笼罩在月光里倾泻而下,脸上露出苦笑。 重生之前的她骄纵又卑微,重生之后的她一心想着复仇满脸黑气,若没有钟凌寒在一旁始终护着,让她重新捡起自信,磨砺心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那位南宫夫人有任何相似! 有了德妃的肯定,谢洛笙基本确认兰贵妃种种怪异的行为,就是将她当成了南宫宸! 围猎路上,兰贵妃让她纵马在前,掀开车帘时那痴迷的眼神,此刻让她浑身冒汗。 兰贵妃那样的眼神——是看爱人的眼神! 她本以为兰贵妃把她当成男人,可现在...... “南宫夫人将兰贵妃带到宫里后,一直以男装示人吗?” 谢洛笙感觉仿佛抓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 抬起头,对德妃认真问道:“兰贵妃何时发现南宫夫人的女儿之身?当时,又是什么表情?” 德妃被她问愣住,摸着肚子的手迟疑了一下,皱眉道:“原本回宫后南宫宸就想告诉她真相,但正巧陛下来了,南宫宸和陛下胡闹,兰贵妃看的入迷,便铁了心认定南宫宸是陛下自小的暗卫。” “南宫宸觉得她好玩,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索性不说自己的身份,穿着男装带她去小院,一直没有戳穿身份。直到皇后发现她的存在,教她跳舞和宫中的礼仪,在她大放异彩的那个宫宴,戳破了南宫宸的女儿身!” 谢洛笙瞳孔陡然一缩,问道:“戳穿南宫夫人女儿身份的人,是皇后?” 德妃点头又摇头,“说不上谁戳穿,原定的一个舞姬中暑昏迷,那是湘域献给高祖皇帝的贺礼不能不完成,所以摘了南宫宸的玉冠,给她换上云落纱裙推她进了宫宴。” “那一舞,南宫宸美的惊心动魄,和南宫宸双人献礼让高祖皇帝拍手称赞,但兰贵妃到底底子弱,在那次宫宴上稍逊一筹。” 德妃说到这,还觉得有些解气。 谢洛笙却完全听出了另一个故事——恐怕教兰贵妃跳舞,推南宫夫人入宴,然后艳压兰贵妃......是皇后一手策划! “后来呢?” 谢洛笙忍不住问道。 德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冷笑,“发现南宫宸是女儿身,那个女人就和疯了一样尖叫,还狠狠甩了南宫宸一巴掌,说她负心薄情,骗了她一片真心!” 谢洛笙心底一凉,心中的猜测几乎得到了证实,急切的问道:“后来帝后大婚,南宫夫人逃离皇宫,她是否见过南宫夫人?后来又为何入宫成了贵妃?” 谢洛笙觉得,这些问题得到答案,基本就抓住了当年真相的一角! 德妃被她问的急,匆匆道:“帝后大婚,我也要回府待嫁,对于他们的事并不关注。不过后来听说南宫宸离宫前见过兰贵妃,想和她解释但被她拒绝还推了出去。” “又过几日,兰贵妃没有被京中贵子看中被迫离开京城,再一个月,又听闻兰贵妃的父亲因抓住一个犯人被高祖皇帝嘉奖,举家进京讨赏。” 第七百二十七章 别放过她 德妃忧思过重,额头突突的疼,忍不住伸手按,没好气道:“有一天夜里,本宫看的不真切,但的的确确看见陛下跳进湖中。兰贵妃探出头,好似和陛下说了什么,两个人一同出了府!” “那夜回来,陛下又是高兴又是发疯,时常去东宫闹事,三个月后东宫出事,宏德太子被刺杀,又被掀出谋反证据,全府覆灭!” “后来的事你该有所耳闻,本宫担心南宫宸想救她出来,但皇后抢先一步要对宏德太子斩草除根杀了怀孕的舞姬。本宫磕头想告诉皇后真相,但被皇后拒之门外!” “再后来,皇帝冲出府,本宫本以为会得到好消息,但却听下人说那个舞姬被灌了落子汤昏迷不醒,随后更是离奇消失。” “南宫宸消失的第二年,逆臣张翔带来一个女子入宫,正是兰贵妃!陛下对她尤为宠爱,很快从小小的才人一步步爬的比本宫还要高!” 德妃的声音里夹带了愤怒,瞧见谢洛笙惊讶的脸色,又很快平息。 “关于兰贵妃的事,本宫只能说到这,你若觉得她有问题......” 德妃靠近了谢洛笙,仿佛吐着毒信子的蛇,寒气掠过谢洛笙的耳畔,“别放过她!” 德妃说完,脸上扬起了笑。 谢洛笙只觉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盘旋,低下头,恭敬的行礼,“臣女明白。” 德妃说......那天夜里,陛下见到了兰贵妃,并且跟她出府。 从时间上推算,正是南宫夫人在木屋生活的那段时日! 陛下的故事里,他那么长时间都不曾找到南宫夫人,却在短短一日间找到南宫夫人两回——这未免太凑巧了! 再者,陛下和钟凌寒和她说的故事里,南宫夫人都被下药! 那药,是谁下的? 此时此刻,答案呼之欲出! 只有曾经的朋友端去的茶水,才会让南宫夫人放下芥蒂一饮而尽! 陛下能在晚上再次找到南宫夫人,还误以为和南宫夫人春霄一度,这一切都是拜兰贵妃所赐! 她后来能进宫,平步青云,除了那张妖艳的脸,恐怕——还和南宫夫人有关! 谢洛笙缓缓抬起头,双目泛着滔天的冷意。 这些人,个个都是陷害南宫夫人的凶手! “看来你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本宫便不打扰你!” 德妃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脸上带着多年的愤懑离开。 这些往事再提起来,竟然依旧让她满身不适! 东宫沦陷的那日,她不是没想办法带南宫宸走,但是她不想见到陛下更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太子,要为太子留根! 她拗不过南宫宸,本以为皇后发现东宫舞姬是自己的妹妹会手下留情,却没想到皇后直接下令端去汤药。 她直到今日,也不知道皇后究竟是否知道东宫舞姬就是南宫宸! 而她,一念之差,没能及时通知陛下,导致了南宫宸无人相助! 南宫宸那样的姑娘,最终也未能在这北歧得到善终! 谢洛笙踉跄的走了两步,大脑发出轰鸣。 丁香及时把她扶住,两个人的身后忽然传来叫喊,“娘娘又梦游了,快来人啊!” 第七百二十八章 兰贵妃梦游 梦游?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只停滞了一瞬,随即快步冲了过去。 树林深处,一个丫鬟跪在地上哭嚎,见到谢洛笙,慌忙道:“县主!娘娘进了狩猎场,她在梦游,太危险了,求您救救她!” 娘娘? 谢洛笙避开丫鬟伸来的手,拧了眉,“你是兰贵妃的丫鬟?” 马车外她见过这个丫鬟去找钟楚尧! 丫鬟连连点头,望着树林眼底闪过恐惧,自己不敢进去,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娘娘说要午睡,没想到梦游症犯了!奴婢跟着出来不敢拦,娘娘朝那里面走了进去!那里面太可怕,求县主救救娘娘!” 兰贵妃梦游进狩猎场,若遭袭击恐怕没有活路! 丁香扶着谢洛笙的胳膊,朝她摇头。 “我若不进去,兰贵妃葬身狩猎场,满城知府要受牵连!” 谢洛笙留下丁香和兰贵妃的丫鬟禀告皇帝,自己则沉着脸进去。 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兰贵妃! “吼吼!” 狩猎场内,猛兽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洛笙握紧手里的匕首,一点点的顺着兰贵妃的脚印跟过去。 远远的,她看见了兰贵妃的背影。 “娘娘!” 谢洛笙眸光定在那站着的人身上,兰贵妃依旧穿着华丽的蓝色衣裙,背对着她,墨发落下,双手抬起不知道在抚摸着什么。 听到谢洛笙的声音,木讷的回头,娇艳的脸一派苍白,双眼呆滞,茫然无措的模样。 “南宫公子……你来了!” 远远的看见谢洛笙,兰贵妃眼睛忽然一亮,“你来见我了?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谢洛笙呼吸忽的凝住,浑身僵硬,面露震惊,努力消化着兰贵妃话。 和她……在一起? 兰贵妃对南宫夫人真的有那种想法?! 在她发愣的当口,兰贵妃已经缓慢的朝她走了过来。 忽的一下子,抓住了谢洛笙的胳膊。 “你为什么没带我给你绣的荷包?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小心护着,我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弃之如履?!” 兰贵妃也不知梦境中看到了什么,眼窝忽然凹陷,双目瞪大,脸上溢出令人心惊的恨意。 忽然,她猛地抬手。 “啪!” 一巴掌重重扇在谢洛笙的脸上。 “你这个贱人!” 兰贵妃歇斯底里的呐喊,双手掐着谢洛笙的胳膊,眼球充满血丝,怨恨道:“你不是公子,你是小姐!你女扮男装骗我的感情,我为了你放弃了京城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就差一句让你娶我,你却揭开面纱露出你的女儿身!” “戏弄我,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啊!” 甩手,兰贵妃又给了谢洛笙一巴掌。 谢洛笙紧抿着唇,偏过头。 脸颊火辣辣的痛,抬手,嘴角擦出血! 身侧绽开冷冽,隐隐感觉兰贵妃说的正是她要的真相,强行忍下胸口的戾气,扼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她没有戏弄你。” “你还说没有!” 兰贵妃狠狠推开她,尖锐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划出血痕。 “那场宫宴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就为了一鸣惊人,但是你……你的舞姿比我更美,你将我压在后面,你夺走了我所有的光彩!” 第七百二十九章 癫狂 “砰!” 兰贵妃骤然跪下,谢洛笙一惊,伸手去拉,被兰贵妃拽了下去。 “我困在宫中的那段日子,被南宫雅盯着学舞,我的身上绑上了各种沙袋,过的生不如死!要不是你时常陪我逗乐,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你穿着男装的样子,仪表堂堂,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宫外我跟在你后面,那些女人羡慕的眼神,让我觉得放弃做妃子嫁给你也是极好的!可是你...... 兰贵妃说的肝肠寸断,意识也不清晰。 谢洛笙被她抓痛,想抽手,结果兰贵妃却抱住了她。 我永远记得我随口一句想吃糖葫芦,当天晚上你就拿着自己做的糖葫芦敲响我的窗户,喂给我吃的模样!” “世上从没有谁对我这样好!我那时就已经...已经...我可以接受你是女子!”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和陛下决裂,你逃离皇宫,木屋外我告诉你我的心意,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放弃一切只求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那么受惊?” 兰贵妃陡然睚眦欲裂,细长的指甲掐住了谢洛笙的脸,恶狠狠道:“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南宫宸,我突破礼法道德只喜欢你的这片心,在你眼里却跟垃圾一样!” “你该死!” 兰贵妃的力度越来越大,谢洛笙抬手想挣脱,兰贵妃却仿佛早有所察一般掐住了她的命脉,让她无法动弹。 关键时刻,一股暴虐的寒气带着惊天动地的杀意袭来,黑袍从眼前掠过,谢洛笙落入幽凉的怀里。 兰贵妃被狠狠掀开,呕出鲜血。 几乎是顷刻,兰贵妃醒了! 谢洛笙的脸被另一只手按住,凉薄之气铺面,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张诡谲阴冷的脸。 “我没事。” 谢洛笙看着他分明动怒的模样,心里一凉,握着他的手露出乖巧的笑来。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指腹在她红肿的脸颊轻轻摩擦,一字不发。 另一边,兰贵妃跌在地上,双目有些迷茫,望着眼前的人,狐疑道:“谢洛笙?” 擦去唇角的血,兰贵妃缓缓站起来,华丽的蓝裙扬起耀眼的弧度,厉声道:“你们敢伤本宫?” 谢洛笙冷眼看过去,凉薄道:“贵妃梦游,自己陷入梦魇伤及无辜,如今倒开始怪罪臣女!” 瞧着谢洛笙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兰贵妃顿了一下。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眯了眯眼,“本宫依稀记得似乎说了什么......” “本宫透露了关于南宫宸的事,是不是!” 兰贵妃声线忽的沉了下去。 谢洛笙按住拥着她早已不耐烦的人,一字一句道:“南宫夫人,从未辜负过你!兰贵妃,你执念太深!” 谢洛笙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的话落下,兰贵妃的脸霎时惨白。 忽的,头顶盘旋着一只鸽子。 兰贵妃伸手,那鸽子乖巧的落下,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红丝绸,兰贵妃忽的癫狂大笑。 “她没有辜负本宫?你们知道什么!” 当初她若肯接纳本宫,本宫何至于进宫为妃,她又何必落得那般下场!” 钟凌寒目光越发幽冷,见兰贵妃从怀中拿起发簪,赫然扬手。 飓风从兰贵妃的面上刷过,兰贵妃嘴角被刷出血,狂笑不止。 “当年本宫被南宫宸拒绝,见她对宏德太子的眼神越发温柔心道不好,索性给她下药成全陛下!但是没想到,歪打正着,被她逃了出去,和宏德太子修成正果,还有了你这个孽种!” 第七百三十章 得不到我便毁了她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面前惯来邪魅的女人歇斯底里,紧攥着双手,心头跳动的厉害。 “真的是你!” 当初那个给南宫夫人迷情药,又带陛下去见南宫夫人的人,真的是兰贵妃! 她对南宫夫人的感情,竟然执着至此! “孽种?兰贵妃到了满城,看来嘴巴也没学会干净!” 谢洛笙身后的人明显动了杀气,拥着她的力道变重,骨节一寸寸的将她收紧,谢洛笙回头看,他的双目层层叠叠涌动着乌云,四周弥漫出前所未有的寒气来。 兰贵妃近乎痴迷的看着钟凌寒,猩红着眼忽的笑出声,厌恶道:“你这张脸,像极了宏德太子,只有三分像她!” “当年我知道她有孕,匆匆忙忙拜托张丞相带我进宫,她不要我,我便用权势把她压着,让她不得不高看我一眼!” “最可笑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那个抛弃她和南宫雅成亲的男人,日日夜夜抱着我叫着她的名字,我凭着和她的那些往事,诉说着她的音容笑貌,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 兰贵妃已经彻底放弃了伪装,笑的眼角带泪,渐渐的止住声音,低下了头。 “东宫覆灭,我暗中想将她带进宫,却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她!” 兰贵妃深吸口气,轻蔑的看着钟凌寒,冷笑道:“恨我吗?恨我曾设计你的亲娘?” “啧啧,可惜啊,恨我也没用!最终害的你娘客死异乡,你爹身首异处的人,不是我!” “钟凌寒,你若是想报仇,你要调查的事情多着呢!” 兰贵妃笑的越来越肆无忌惮,谢洛笙胸口涌上怒气,双目猩红,咬着牙冷声道:“兰贵妃,你究竟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 兰贵妃讥讽的瞧了她一眼,戏谑道:“本宫为何要告诉你?” “谢洛笙,你虽和南宫宸相似,但你心思深行事狠,不及她半分单纯!” 兰贵妃握了握拳头,仰着头看着层层叠叠的大树,冷笑道:“当初,我就想把她变成你这个样子!可惜...得不到,我便毁掉!” “兰贵妃,你欺人太甚!” 谢洛笙手中匕首朝兰贵妃冲了过去,“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世人若是知晓,你定没有命活!” 兰贵妃翻身避开,眯着眼恶狠狠的瞪着谢洛笙,拆开发钗,倒出两个黑色的原石,忽的一擦,扔在地上。 “你以为本宫定要跟着陛下过来为的是什么?你以为,本宫想着要回宫?” 火苗“噌”的一下冲上云霄,霎时烧红了半边天! “本宫的皇儿不在,皇后太子回京宫中渐渐没有本宫的位置,每日和陛下说南宫宸的事我已经腻了!部署好一切,本宫自然要离开!” 兰贵妃的身影渐渐淹没在火红的火海里,她的脸上带着笑,“没想到临走前本宫还能将心里话说出来,真是妙啊!” “长安王,陛下知道你不是他的种竟然还能对你如此好是本宫万万没想到的事,但现在,你出现在这里,本宫的消失和你有关,不知道陛下还会不会继续信任你?哈哈哈哈!” “南宫宸死了,她欠本宫的债你来还!希望几日后,本宫能听到你斩首的消息!” 兰贵妃笑的张扬,任由大火从她身边烧过,幽幽道:“若是知道你被折磨至死,南宫宸,一定会很后悔吧!” 第七百三十一章 逃兵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红了谢洛笙的眼,她不甘心兰贵妃就这么逃走,咬着牙冲了进去。 胳膊被人一拽,她的头被牢牢按在冰凉的怀里,黑袍罩在她的身上,整个人被他困住。 “放开我!决不能让她逃走!” 谢洛笙拼命挣扎。 兰贵妃一定知道诸多内幕! 钟凌寒扣着她的后脑,幽凉的声线仿佛从地狱传来,“她不是杀我爹娘的真凶,问不出什么!” “可是......” 谢洛笙还想说,额头被钟凌寒抵住。 “让她走,本王倒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兰贵妃的离开绝不是一时兴起,他要看看她能去哪,又部署了什么! 区区蝼蚁,唱出的戏总要有人看! 何况,她知道什么此刻也不愿意说,呆在京城四周都是陛下的眼线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倒不如让她走,到了僻静之地,无人看管,兰贵妃便孤立无援! 谢洛笙嗅着他身上薄凉的味道,瞬时反应了过来。 狂躁渐渐平息,拍拍他的后背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从他略松开的怀中出来,谢洛笙对上兰贵妃远远看过来的眼神,幽幽道:“兰贵妃,你从不爱南宫夫人。” 兰贵妃本还想继续逃,听到这话,忽然停下。 眯着眼看过来,还等着谢洛笙后面的话。 谢洛笙深吸口气,对上钟凌寒幽幽的脸,唇角弯了弯,轻飘飘道:“你爱的,不过是自己构想出的幻影。” “被皇后严苛训练舞蹈,你心生退意,孤独之时南宫夫人哄着你宠你让你感觉到了被在意,所以你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份感情在你发现南宫夫人是女人后开始变质,你本该单纯的恨她欺骗,但随后她的大放异彩让你嫉妒到发疯,于是那份感情发生改变,变成偏执!” 谢洛笙缓缓回头,声音阴冷决绝,“你比不上南宫夫人,所以你得到她再把她藏起来,从此站在她的头顶!” “当年在京城,并没有人看上你,对不对!” 谢洛笙的声音很轻,但另一边的兰贵妃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脚步早已停下,身子僵硬的不能动弹,良久,狰狞道:“本宫生的如此貌美,怎么可能......” “但是你只想做正妻!” 谢洛笙打断了她,笑的格外讽刺,“七品县令的女儿,再貌美也入不了京城这群势力之人的眼!他们看上你,却只想让你做妾,你不肯,所以最终把感情放在南宫夫人身上!” “自以为是的将你的放弃当做付出全部堆上去,你想用本不存在的牺牲成全你想象中的爱情!南宫夫人看出你内心的彷徨和偏执,所以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试图开解你,然而你却给她下药,想要毁了她!” 谢洛笙的手狠狠握成拳,淡淡道:“你逃走吧,逃吧!从始至终,你从未正视过自己,你就是个逃兵!” “轰隆!” 雷鸣炸裂,兰贵妃猛地跌在地上。 “着火了!快救火!” 御林军着急的提着水进来,兰贵妃阴森的瞧了谢洛笙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火苗彻底交融,哀嚎遍野,烧穿了整个狩猎场! 第七百三十二章 白骨 四周御林军冲了过来,水一盆又一盆的浇,但狩猎场的火势早已控制不住! 谢洛笙沉下脸,轻轻从钟凌寒怀里出来,偏着头,静静地看着烈火燃烧。 兰贵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水不够,都跟我去接水!” 御林军慌慌张张退下,满城知府更是跌在地上,浑身发抖,直叫捕快一同去抽河中的水救火。 狩猎场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兰贵妃的侍女忽然尖叫,“娘娘去哪了?沙湖县主!奴婢求您来救娘娘,如今娘娘在哪?” 所有人齐刷刷的朝谢洛笙看过来,目露不善。 风巧慧闻讯赶过来,听到这话,嘴角忽的扬了起来。 拿出手里的鞭子朝谢洛笙狠狠一甩,怒道:“谢洛笙!贵妃娘娘去哪了?” “你和三皇表兄不和,贵妃娘娘是三皇表兄的母妃,你们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把火,该不会是你故意放的吧!” 风巧慧双目陡然放大,怒道:“谢洛笙,你想烧死贵妃娘娘!” “风巧慧。” 谢洛笙的心情本就不愉快,听到风巧慧刻意引战的话,气息陡然阴森,双目淡淡的朝她瞥了一眼,一抹嗜血狠历从眼底掠过,幽幽道:“闭嘴!” 刹那,风巧慧被吓的头皮炸裂,骨子里的惧意涌了上来,踉跄了一下,连连倒退。 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声响,惯来存在感极强的他在此时却像是不存在一般。 谢洛笙担心的抬头,正见他正对她的脸看着,黑眸阴沉的仿佛暴雨前的乌云。 谢洛笙想和他说什么,他却缓缓移开视线。 得......她把这个男人惹毛了! “陛下!” “参见陛下!” 身后传来惊恐的声音,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 兰贵妃的侍女使劲朝地上磕头,嘶喊道:“陛下您快找找娘娘!娘娘方才进了狩猎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洛笙纵火烧人,谋害贵妃,还请陛下治她的罪!” 风巧慧紧跟着兰贵妃的侍女大声叫道。 从她们的身后,皇帝缓缓走了过来,视线只匆匆看了钟凌寒一眼,一双眼定定的看着谢洛笙,威严之气迸发,沉声问道:“沙湖县主,她们说的可是实情?” 谢洛笙眯了眯眼,压下心底的烦躁,转身,跪在地上。 “禀陛下,臣女并未纵火,至于贵妃娘娘,臣女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皇帝双目环视一圈,忽的笑了,“不知去了何处?你跟着她一起进来,说这话,恐怕没有人能信!” “陛下千万不要听谢洛笙胡言乱语!山林好好地起火必定不寻常,谢洛笙和贵妃娘娘有怨,谁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还请陛下明察!” 风巧慧不死心,定要让皇帝把谢洛笙抓起来。 但皇帝根本不听风巧慧的话,双目深深地看着黑色的浓烟,冷笑道:“这一把火,也不知要烧死多少牲畜!” 谢洛笙闭上眼,压制着浑身的狂躁。 兰贵妃逃离京城,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陛下不能不管娘娘啊!请陛下找找娘娘!” 兰贵妃的侍女哭的满脸是泪,恐惧的在地上磕头,祈求皇帝救人。 皇帝瞥了谢洛笙一眼,戏谑道:“救人?恐怕等一会就会看见一具烧焦的白骨!” 皇帝的表情和状态十足怪异,谢洛笙眉心微跳——陛下,像是知道什么! “怎...怎么会见到白骨?” 皇帝话音未落,果然奉命救火的御林军拖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出来,惊慌的跪下,“禀陛下,在树林内见到一具白骨,身形依稀分辨是个女人,她的容貌已经被火烧毁不知是谁,但发上带着贵妃娘娘的发簪......” “兰贵妃...死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她是外人? “轰隆!”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拖过来的白骨,浑身发冷。 大火已经将这具尸首的皮肉烧成炭,焦味蔓延在整个狩猎场,看起来尤为可怖! 满城知府一头撞在树上,鲜血淋漓,八尺男儿而立之年抱头痛哭,“微臣没能照顾好贵妃娘娘,害娘娘葬身火海,微臣愿以死谢罪!” “此事微臣一人当,陛下对微臣千刀凌迟也好,五马分尸也罢,恳求陛下绕了微臣妻儿!” “臣求您了!” 满城知府的头不断砸在地面,痛苦的声音听的人心揪起来难受。 风巧慧没想到兰贵妃真的死了,看着她的尸体,寒毛直竖,指着谢洛笙尖叫道:“你这个杀人凶手!” 谢洛笙摒住呼吸,视线落在那白骨上,黑眸迸出森寒。 兰贵妃出逃,早有准备! 这具尸体当然不是兰贵妃,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替死鬼! “陛下!” 谢洛笙赫然开口,话音未落,皇帝忽然大笑。 “这是兰贵妃?你们说这是朕的爱妃?” 谢洛笙一怔。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看向钟凌寒,那个诡谲的男人毫无表情,目光发着寒,透着嗜血。 拖着白骨来的御林军不明所以,一张脸刹时惨白,“噗通”跪在地上,壮着胆子道:“陛下节哀!” 他们以为,皇帝太喜欢兰贵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皇帝狠狠砸下手上的玉扳指,一张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御林军,被气笑,“朕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凭着一根簪子,就断定这是兰贵妃?” 皇帝勃然大怒,浑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厉声道:“给你们三日,把出逃的兰氏抓回来!” “若做不到……” 皇帝鹰隼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一个个掠过,吐出的话让人浑身发抖,“朕让你们给这具白骨陪葬!” 金黄色的龙袍愤愤甩下,所有人呼吸一滞,惊恐的磕头。 “陛下饶命!” 风巧慧绝不错过让皇帝抓谢洛笙的机会,身子朝皇帝扑过去,哭道:“皇帝舅舅,你要为贵妃娘娘做主啊!你不能……啊!” 风巧慧脸上陡然被甩了一巴掌,震惊的抬头。 “啪!” 皇帝再扬手,劈断了风巧慧身后的大树。 一双眼瞪大,浑浊的染上极致的怒意,若不是强行忍着,风巧慧恐怕已经被他打死。 “替贵妃做主?朕要如何替一个设计朕,还觊觎朕心爱之人的贱女人做主?嗯?” 皇帝猩红了眼睛,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来,整个人都在暴厉。 话音落下,谢洛笙顿时绷紧了神经。 皇帝——知道了一切! 察觉到谢洛笙的视线,皇帝凉飕飕地看过来,朝谢洛笙扯了扯唇。 “沙湖县主,和兰氏发生的事,回宫后全部告诉刑部!” 上升到刑部,兰贵妃被定为罪人! 谢洛笙呼吸一沉,恭敬的应下。 抬起头,透过皇帝阴狠的脸色,谢洛笙感觉到浓烈的杀意。 而这份杀气,针对的不是她! 皇帝怎么会忽然…… 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兰贵妃逃跑时晃动过的树影。 暗卫! 她怎么忘了,皇帝在各宫都安插了人手! 兰贵妃说的那些话,她的那些心思和计策,都已经传到兰贵妃的耳里! 那钟凌寒在查当年宏德太子遇刺真相的事,会不会……也已经被皇帝知晓? 谢洛笙顿时生出一股冷汗。 一缕幽凉的气息从她的鼻尖绕过去,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传了过来。 “本王做的事,除了你,不会有任何外人知晓。” 淡淡的一句话,谢洛笙紧绷的神思松了下来。 很快,又拧起了眉。 外人? 她是外人?! 第七百三十四章 回京 谢洛笙不可思议的朝他看,他的目光凉薄的落在她的前面,故意不看她,唇角微微上挑,勾着很久以前才见过的极其冷漠的弧度。 谢洛笙撇了撇嘴,收回了视线。 他若没看她,怎么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怎么会解释让她宽心? 说到底,还是为她方才被兰贵妃伤到生气! 伤的是她,这个人怎么气性这么大! 谢洛笙这么想着,脸上被兰贵妃打过的地方忽然火辣辣的疼,一左一右,兰贵妃打的及其用力! 隐隐的,她感觉到尖锐的麻。 似乎——中了毒! 兰贵妃在她的指甲里,下了毒,打在了她的脸上! 登时,谢洛笙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皇帝和百官都在四周,很多人都在盯着她试图知道她和兰贵妃在狩猎场做了什么,此刻——她不能被看出不妥! 咬着牙,谢洛笙低下头,咬紧牙,生生忍着。 脸颊越来越痛,痛感顺着脸颊蔓延到脖子,耳朵,直至脑内一阵轰鸣! 嘴唇顿时没了血色,她有些听不清皇帝在说什么,双手附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头,猛地用力,刺破掌心逼迫自己清醒。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扫过去,面上霎时浮出戾气。 脸色一沉,邪肆的面容溢出残暴之气,瞳孔倒映着她略微蜷缩的身影,掌心动了动,怒火转为浓郁的黑气漂浮在他的周身。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心焦! 学的武功内息也不知干什么吃的,白白站在那挨打! “刑部和御林军不必回京!留在这调查兰氏出逃一案!” 皇帝压着怒气开口,视线匆匆从钟凌寒的身上扫过去,面色格外复杂。 风巧慧不明白为什么陛下那么肯定这具白骨不是兰贵妃,捂着脸坐在地上,忍不住哭出来,怨恨的瞪着谢洛笙。 在场的百官哪个不是人精,从皇帝的话里已经听出端倪,兰贵妃设计陛下以及想抢走陛下心爱之人,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百官心中一悸,生怕牵扯到自己,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恭敬的听从皇帝的吩咐。 刑部尚书带着刑部侍郎跪在地上,顾不得衣角沾到泥土,颤声道:“微臣领旨!” 他们判案无数,早在闻见那白骨的臭味时就知道这具尸体至少去世三日以上,绝不可能是兰贵妃! 本想等到无人之时再禀明陛下,现在也不必说了,陛下比他们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三日.......怎么能找到安排好一切逃跑的兰贵妃! “贵妃娘娘......怎么会逃跑!” 兰贵妃的侍女震惊的瘫在地上,喃喃自语。 皇帝不耐烦地吩咐人把她拖下去严刑拷问,走到满城知府的身边,冷声道:“爱卿起身吧!” “此事与你无关,但人是在你这逃走,你要判个看守不力!立刻封锁城门,配合刑部调查此案!” 有了一线生机,满城知府脸上顿时有了色彩,八尺壮汉脸上蓄满了泪,不停地谢恩,“微臣遵旨,谢陛下,谢陛下浓恩!” 时过晌午,日头一点点的移到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太阳刺眼的光,落下晦暗的树影。 “吩咐下去,除了皇后,刑部,御林军以及不便离开满城的伤员,所有人一个时辰后回京!” 皇帝愤恨的转身,龙袍沾着泥土,背影看上去闪过几分狼狈。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发怒 被兰贵妃戏弄至此,皇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谢洛笙掩下眼底的情绪,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皇帝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耽误,赶忙跟在后面。 舀水带沙救火的人正好赶过来,一桶又一桶的水和沙涌上,救火的人急的浑身发抖,这才堪堪将火扑灭。 浓郁的黑烟呛的人喘不过气,刑部的人也不能久呆,带着人走了。 谢荣留在后面,朝谢洛笙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怨恨。 好好地,谢洛笙又和兰贵妃失踪牵扯在一起,差点谢府就要被她拖累! 谢荣想狠狠训斥她一顿,但是人多眼杂,他不能让别人白白看了谢府笑话! 再者...... 瞟了一眼谢洛笙身边那尊大佛的脸,谢荣忍不住心底发颤。 罢了! 他等回去没有靠山,再好好教训她! “郡主!快走吧!” 柳水儿害怕这林子,慌忙去拉风巧慧。 风巧慧挨了打,整个人都在发懵,根本动弹不得。 柳水儿看着她的样子,更加觉得这林子邪门,脚底都在冒着寒气,拽了拽,拽不动,求助的看着谢洛笙,正碰见谢洛笙抬头,瞧见谢洛笙脸上的巴掌印,震惊的倒吸口气。 柳水儿的唇角动了动,好似想说什么,钟凌寒黑袍罩在谢洛笙的头上,双眸溢出冷冽。 下一瞬,强大的内息卷住柳水儿和风巧慧,强行将她们抛了出去。 钟凌寒整个人陷入幽暗的树影下,浑身散着令人恐惧的戾气,脸上绽出诡谲,凤眼掠过还在林子里呆着不知所措的人,幽凉的声音仿佛天神般响起。 “都滚出去!” 得了命令,众人如梦初醒,看都不敢再看这尊煞神,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三三两两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刹那,整个狩猎场只剩下谢洛笙和钟凌寒两个人。 “钟凌寒。” 谢洛笙轻轻叫他,强忍着难受朝他走了两步,一眼瞧过去,呼吸微凝。 只见钟凌寒侧对着她,因散开衣袍所以他的玉冠也被散下,黑如墨的青丝随风轻拂,嘴角蔓着猩红,宛如一朵妖艳的血莲在他的脸上绽放。 一眼看过去,如魔界之王,令人仰视。 手指动了动,谢洛笙掀开脸上的黑袍,露出红肿的脸,怔怔的朝他看着,竟心生惭愧退却,不敢再说话。 钟凌寒睨了她一眼,呼吸沉重,声音如寒冬腊月般落下,“怎么还不走?留在这,想叫本王可怜你?” 他从来都没有用这样淡漠的语气和她说话,哪怕最剑拔弩张之时他最多语气也只轻佻疏离。 谢洛笙眉头一皱,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轻哄,“钟凌寒,你别这样。” “别哪样?” “别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 眼前的人气息忽然暴虐,漆黑的双眼不再冷静,仿佛吃人一般朝她看过来,眸底涌动着可怖的怒气。 忽的抬起手,浓郁的内息在他的掌心下聚拢,狂躁的飓风吹起整个林子。 “受不住本王这样跟你说话,却受的了兰贵妃欺你?” 谢洛笙心底一惊,唇角颤了颤,轻声道:“你冷静点,我并非故意挨打,只是不想把她惊醒。”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不要你管 “把她惊醒又如何?谢洛笙,你想替本王问什么,需要你这样委屈求全,嗯?” 他的手掌赫然落下,捏住了她的下巴,极其用力。 强大的内息冲上四周,谢洛笙闭着眼,听着四面的爆炸声,咬牙道:“她若清醒,根本不会说那些!” 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透露了很多,所以兰贵妃才会索性全盘托出! 但是,她只说了当年给南宫夫人下药的始末,关于南宫夫人后来的遭遇,宏德太子的遭遇,她什么都没说! 这次,她跟本没得到想要的信息! 谢洛笙声音里都透着恼恨,身边却没了动静。 睁开眼,撞上一张极为痛苦的脸。 “谢洛笙,本王不需要你这样做!你受了伤,本王心中更难过!” 钟凌寒盯着她,呼吸都在发抖。 他那样捧在心里的姑娘,平时碰都舍不得碰,如今却为替他找出当年的真相,硬生生挨了两巴掌! 从看见她红肿的脸开始就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断开,钟凌寒整个人陷在黑雾里,满眼狂躁,甚至充斥着嗜血。 “你难道,也想为了本王,死在本王面前?!” 钟凌寒终究低吼了出来,邪肆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谢洛笙一惊,后知后觉——她这样的行为,和当初南宫夫人为了他赴死性质完全相同! 一口一句本王,他已经气到了极点! “钟凌寒....” 她的声音刚刚出口,钟凌寒的手已经松开她的下巴移到她的脸上,指腹在伤口处细细摩擦,绕出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赫然发狠,他覆上了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 “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我都会查!用不着你如此委屈!你这张脸,你的这条命,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伤你!” 加大了力气,钟凌寒隐隐变得狂躁,“包括你自己!” 这样的话,他说过一次! 但今日,他气到发疯,失了神智,说的是发自心底的誓言! 谢洛笙从未想过他竟然把她的安全看的如此重要,重要到哪怕快失去理智,也依旧惦念! 这一刻,心尖像是被火燃烧,烫的厉害! 眼眶忍不住发红,沾上了水光。 缓缓伸出手,谢洛笙握住了他的手,偏过头,半张脸埋在他的掌心,哽咽道:“你别气了,下次,我定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转眸,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背,“我只是想帮你。” 手背上的湿意让钟凌寒猛地一惊,慌忙松开手,脸上所有的癫狂诡谲刹那消失不见,薄唇抿了抿,低声道:“我知道。” 低下头,谢洛笙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委屈。 抬手想擦掉脸上的眼泪,被人按住。 幽凉的气息将她笼住,修长的手伸到她的眼睑下,一寸寸的擦去她脸上泪痕,幽声道:“不准哭。” 指腹碰到她脸上肿起来的地方,眸底掠过疼惜。 谢洛笙本身自己快把自己哄好了,见他拦着自己以为会听到什么轻声细语,结果却等来一句不准哭。 刚平静的情绪忽然又涌了上来,眼泪砸的更厉害,抽泣道:“我偏哭!” 抬手挡住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谢洛笙咬牙道:“不要你管!” 第七百三十七章 哄我 钟凌寒也没想到真把人惹急了,心头一哽,随即眸色一暗,赫然伸手握住她的腰,猛地一拽,拉进怀里,禁锢着她的身子,凉凉道:“我不管你,想谁来管?” 握着她的手腕往下放,指腹交杂着些许内息在她的脸上轻抚,瞧着她十足任性的模样,心口的怒气到底散了,没好气道:“原是你惹我生气,现在你自己倒气上。谢府大小姐当真和传闻中一样脾气一等一的大!” 谢洛笙想挣脱他的怀抱,奈何被他抱的极紧,下巴被人强行捏着,脸上露出些许凉意。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间,耳畔传来钟凌寒的叹息,“见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更痛。” “谢洛笙,你应允过我会保护好自己,但次次食言!你说,我该不该气?” 谢洛笙早就知道他生气的点就在于自己被兰贵妃打,但他的脾气没有洒在打她的人身上,反而洒在她身上,让她平添不痛快。 “你气你的,我查我的,我们两不相干!” 谢洛笙红着眼低声开口,掰着他的手试图走。 腰上赫然被人一按,谢洛笙惊叫,一股酥麻传遍全身,人更贴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陷了进去。 凉薄的声音传到耳里,她的耳垂被人含住。 “两不相干?这话你若再说,本王在这就办了你!” 等她属于他,还从哪说出两不相干的话! 钟凌寒撇着她通红的眼,架不住心疼,眼底浮上无奈,轻咬她的耳垂,吻一个个的落在她的耳畔,幽幽道:“伤你的人,我定让她付出代价。至于你......明明有避开的本事,却没有保护好自己,实在有罪!” 深吸了口气,钟凌寒揪住她挣扎的手,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向下一弯,十指相扣,闷声道:“谢洛笙,哄我。” 哄他! 让他切实感觉到她在他的身边,依旧鲜活! 谢洛笙心尖一颤,喉咙差点哽住。 她挨打,她被他责骂,还要她哄他?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大小姐刻在骨子里的嚣张跋扈重新燃起,谢洛笙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愤愤道:“你休想!” 急火攻心,脸上的疼更甚,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黑袍从她身上落下,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人凌空抱起,耳边传来阴狠的声音,“找到兰贵妃,杀无赦!” 晕倒前,她心底还惦念着兰贵妃口里没说的话,下意识抓着他的手指,想让他再想法子问问。 但她实在没了力气,眼睛合上。 “滴答。” 水声在头顶响起,谢洛笙茫然的看着。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眼前全是漆黑,依稀辨认出树枝的模样。 黑洞洞的树林不断蔓延,无数猛禽的嚎叫此起彼伏。 这里是......满城的狩猎场! “兰贵妃!” 谢洛笙猛地叫出声,赫然睁眼,她已经处在帐子里,刺目的光照在眼前,印出一张阴恻恻的俊脸。 “梦里不见为夫,倒是记挂着没必要的人。” 钟凌寒忍不住嗤笑,脸上已经没有了在树林里的狂躁,如玉般的手拿着一盒药膏,掰正她的脸,小心的涂在她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冲淡了脸上的疼痛,谢洛笙迟疑的伸手碰了碰,脸上的麻意已经没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应对之策 “你脸上不是毒,只是兰贵妃用来假死藏在指甲里的假死药,她没想到自己会梦游,碰巧用在你身上。药效只有一个时辰,过了就会消失。” 钟凌寒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漫不经心的解释。 只面上装的再若无其事,眼底的杀气没有减退半分! 他若知道兰贵妃打他的女人这么狠,当时就不该只给她一掌! 还有这个女人,硬生生扛了这么久...... 狭长的眸扫了她一眼,钟凌寒赫然逼近,邪肆的唇猛地停留在距离她的唇几寸的地方,喷出热气,幽幽道:“那么难受还忍着,没有学会一点依赖我吗,嗯?” 拖长的尾调十足的魅惑,谢洛笙痴痴地看着他的脸,被勾的心神散了好几处。 强迫自己别开眼,轻声道:“你放走兰贵妃,还能追到她的踪迹吗?” 当时她想去追被他拦住,现在想再找恐怕找不到!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全身心关注着手上的药膏,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药瓶里,沾出药粉,带着她的手贴上脸颊敷药,漫不经心道:“木瑜已经跟上去。” 木瑜就是个疯子,被他盯上,兰贵妃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件事,钟凌寒已经有应对之策! 正如她想的那样,钟凌寒放兰贵妃,是为更好的逼问当年之事! 谢洛笙放下心,想起兰贵妃说的那些事,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得知自己的娘曾受过那些伤,遭受过那些算计,他的心情......还好吗? 听到她的问话,钟凌寒唇角拉开邪肆的弧度,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缓缓道:“你的脸在我面前肿着,问我好不好......谢洛笙,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不好! 甚至,不好到快要炸开! 谢洛笙的毛终究被他捋顺,望着他疲倦的眉眼,柔声道:“你若心里不舒服,别憋着。” 钟凌寒抓住她的手,展开,凉水在她的掌心冲了冲,好看的手勾起药膏涂抹在她被石头割破的掌心上,哑声道:“谢洛笙,陪着我。” 他给过她离开自己的机会,是她不要,现在......陪着他! 谢洛笙听着他分明压制情绪的声音,心里一软,朝他伸出手,轻轻地描绘着他脸上的轮廓,柔声道:“好。” 她陪着他,走到最后! 钟凌寒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闭上眼,感受着她难得的温柔,黑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轻微颤动,伸手揽住她的腰,靠近,又说了一遍,“谢洛笙,哄我。” 他需要她! 迫切的需要! 谢洛笙看着他的脸,早已心疼的不成样子,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脸,点头,“我哄你!” 不知下了多少力气,谢洛笙定了定心,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柔软的唇朝他覆了上去。 钟凌寒目露诧异,但那只是一瞬,随即目光发亮,掌心从她的腰往上移动,扣住她的后脑,呼吸交融,彻底加深了这个吻。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我等你 “长安王,陛下有旨即刻回京!” 帐外,洪公公弓着腰开口。 谢洛笙一惊,慌忙推开钟凌寒。 然而,吻着她的男人岂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缓缓松开她,喉咙里淡淡的应了一声,掌心聚拢,一股寒气将帐子包裹的严实,谁也不能进去。 洪公公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开,愣了愣,不敢触霉头,悻悻的走开。 帐内瞬时安静,钟凌寒眸子里闪过暗芒,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不满道:“躲什么。” 谢洛笙瞧着他糜艳的薄唇,喉咙有些发干,咽了咽口水,慌忙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道:“光天化日,我们这样实在......” 钟凌寒低笑,伸手搂着她的腰,按住她试图逃离的腿,凑近了她,滚烫的唇从她的脖颈间擦过,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追问道:“我们哪样?” “实在什么?” 谢洛笙感觉出他的故意,脸上烫的厉害,偏开头不回他的话,掰开他的手要走。 她越想逃他抱的越紧,好笑的看着她满脸通红,良久,呼吸下沉,低声道:“此次狩猎,因救皇帝时打的野兽最多,所以陛下宣布狩猎赛我是第一。”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动作顿了顿,不明所以的点头,“陛下传的旨意,我听到了。” 他得了第一,大表哥得了第二,新晋武举状元得了第三。 朝中虽有人不服,但因这三个人都救驾有功,所以不敢反驳。 “为夫都没有使出全力,轻轻松松就赢了所有人,这份实力值不值得赞扬?” 她的脸被钟凌寒掐了一把,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 被称为战场阎罗的长安王钟凌寒,他的实力哪怕外祖都未曾质疑,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狩猎场竞赛向她要表扬? 眼里划过一抹笑意,谢洛笙朝他伸出大拇指,“嗯,值得赞扬!” 钟凌寒瞧出她眼里的促狭,薄唇抿了抿,像是有几分害羞。 停了一会,狭长的眼掠过幽光,搂着她腰肢的大掌一寸寸收紧,在她耳边轻声道:“为夫有实力,定不会让你后悔选择留下!” 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钟凌寒声音细细的传过来,“狩猎赛赢得第一的人能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你我虽不需要陛下赐婚,但私定终身终究不妥,我想给你最好的体面!待回京,我便去安平侯府和谢府,等那群人看我顺眼......明年今日,十里红妆,你嫁我,可好?” 不是他娶她,是她嫁他! 她将在他的前面! 钟凌寒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的视线紧紧看着她,分明闪过不安。 他不是没有和她说过成亲,在此之前更是付出过行动,但那时他还带着放手的心思,只想满足自己短暂的欢喜。 可现在不同,他们已经坦诚,这次,她同意——便是生死与共!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心脏忽然有一瞬间的停滞。 钟凌寒这样意气风发的人,从不低头,哪怕见到陛下也不曾卑躬屈膝,如今却说出要拜访安平侯府和谢府,甚至要等外祖他们看他顺眼...... 姿态摆的这样低——全是为了她! 见她不说话,钟凌寒心里一紧,额头渐渐冒出汗来。 他的睫毛垂下,眼底的火焰都快要熄灭,他此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忐忑! 就在他受不住快松开她的时候,谢洛笙仰起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好。” 她的声音闷闷的出来,闭着眼轻声道:“明年今日,十里红妆,我等你娶我!” 第七百四十章 刑部尚书有请 得了她的肯定,钟凌寒心下大定。 方才的紧张尽散,恢复诡谲莫测的常态。 抱着她的手越发不肯松,双目笑盈盈的看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餍足的气息。 谢洛笙眼神闪了闪,在他下巴抵上自己额头的时候,伸手推开了他。 猝不及防,钟凌寒怕带她栽下,下意识松手。 “怎么?” 被她推开,钟凌寒并未生气,漆黑的双目染上星星点点的宠溺,语调上扬,带出邪肆慵懒的语调,“为夫做错了什么?” 谢洛笙得了新鲜空气,大口喘着,移动着脚步漫不经心的挪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饮下,指腹捏着杯子抿唇道:“在林子里,你说我的外人。” 她刚才才想起来! 都是外人了,还答应嫁给他? 谢洛笙顿时憋闷! 钟凌寒面上掠过几分诧异,随即失笑,看谢洛笙瞪过来,暗暗叹了口气。 难怪都说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子,一旦说错话,随时会被秋后算账! 若是别人他也就一掌将那人劈了以解烦忧,可偏偏,今日他面前的是他自愿宠着纵着的女子! 迈步上去,钟凌寒眼疾手快,在她躲开之前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扯入怀里,幽幽道:“那时气头上......” 见她脸色不对,钟凌寒很快改口,咬上她的耳尖,沉声道:“我错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奇异的打散了全部的委屈。 谢洛笙木着脸没有动,她手里的杯子被人轻巧的夺下,偏过头,只见他贴着她沾过的地方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末了,食指仿佛诱惑般擦去杯沿上的唇痕,低下头,瞳孔倒映着她的脸,认真道:“全天下都可以是外人,唯独你,是内人!” 两个字,说的谢洛笙心脏砰砰乱跳。 吸着气,她还想说什么,抬起头,脸又被人捧了起来。 微凉的杯面从她的脸上滚了一圈,钟凌寒单手固定着她的身子,内息一寸寸的从她脸上拂过,眼底掠过几丝狠意,慢悠悠道:“这次没保护好我的夫人只能罢了,下次,你若再保护不好自己......我可没这么好哄了!” 脸上的红肿在他的动作下渐渐消除,谢洛笙被他服侍的有些舒服,本昏昏欲睡,听到这话,忽然清醒。 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到底......”谁好哄? 她哄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哄她就说了两句话! 脸又被他揪起一圈,谢洛笙也不敢动了,一双清澈的眼瞧着他,隐隐的倒透出几分灵动来。 钟凌寒也舍不得再欺负,掌心在她的脸上擦了擦,轻轻松开手。 “回京路上颠,你的脸也不能再被太阳晒,我命人准备了马车,你到时和你三妹坐在里面,再把面纱带上。” 修长的手一摊,奇异的露出一条轻薄的面纱来。 一切都被他安排好,谢洛笙低下头,唇角轻轻扬了扬,“嗯。” “小姐你在这吗?” 丁香站在帐子外,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喊。 谢洛笙戴好面纱,应了一声。 丁香进来,见到钟凌寒,脸色一晃,恭敬地行了一礼。 实在等不到钟凌寒出去,丁香深吸口气,壮着胆子朝谢洛笙小声道:“刑部尚书在找您!”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好 刑部尚书找她应当是为调查兰贵妃一案。 谢洛笙点头,抬头对钟凌寒道:“刑部调查此案需要我的帮助,恐怕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回京。” “不必担心我,协助完成后我自行回去!” 她这行为无异于向他汇报行踪,带着浓郁的信赖和自觉,钟凌寒眼底满是愉悦,正欲说话,谢洛笙的声音抢先出来。 “陛下对你恐怕已经有忌惮,你不能留下,陪陛下一同回京!” 她怕这个男人张嘴就是陪她! 钟凌寒已经到嘴边的话被她堵上,顿时一噎,好笑的伸手撩起她额前的头发,随即指腹在她的脸上轻刮,淡淡道:“我知道。” 皇帝现在的心思很复杂,稍有不慎,钟凌寒就有性命之忧! 得了他的肯定,谢洛笙松了口气,带着丁香要出帐子,忽然听他道:“关西逃来的人,交给我处置可好?” 宏德太子的那个旧部,原来他还记着! 谢洛笙挑了挑眉,幽幽道:“不好。” 掀开帘子,谢洛笙停住脚,回头看着他,轻声道:“他还不能死。” 当年的事,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钟凌寒身为第一楼的尊主,或许他已经知道不少消息,但他不愿意让她涉险,所以都不肯说。 她已经决定和他共进退,那么该知道的事,她都要知道! 况且......万一那个人还有连钟凌寒都不知道的信息呢? 抬起头,谢洛笙看着正在等她的刑部尚书,唇角翘了翘。 正好,她有充足的理由留在满城,回京之前可以见那个逃兵一面! “那个人,我一定会把他活着交给你!” 留下那个逃兵,相当于留下陛下当年给宏德太子下药的人证,或许......以后有用! 帘子被放下,谢洛笙走的义无反顾。 这个丫头,变得越发霸道强势! 钟凌寒眼底掠过柔波,到底还是随她去了。 掀开帘子走出去,漆黑的眼撞见她和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有说有笑,眉头顿时拧成一团,黑气从他周身散了出来,气压降了几个度。 那是——钱长枫!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钱兄?” 谢洛笙向刑部尚书行礼,站起来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诧异的开口,“你为何在这?” 钱长枫一袭白袍眉目清秀,见到谢洛笙,双手叠在一起弯腰作揖,温声道:“县主忘了?微臣不才,得陛下青眼,封刑部文书一职,今日自然协助此案。” 谢洛笙这才依稀想起来,钱长枫被御定为状元后,陛下将他安在了刑部! 正愁怎么和钱长枫接触,告知宏德太子旧部的下落,没想到他竟也要留下! 正好! 谢洛笙心情一松,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一阵风吹动她脸上的面纱,她的面容霎时影影绰绰带着几分醉人的意味,阳光下黑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含着笑意的脸带着眉眼都变的明媚,一时竟让人有些看痴。 “钱兄能留下,此事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谢洛笙朝钱长枫点头,钱长枫一时措手不及撞上她的眼底,耳根泛红,慌忙别开了眼,轻声道:“谢小姐谬赞,微臣才疏学浅,能帮上一二已经不错!” 第七百四十二章 画月和追风 刑部尚书刚刚上任,和钱长枫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他秉性虽温和却时常带着疏离,自有名门望族的高傲和几分书生意气。 今日他这温柔的场面,根本没见过! 而且,钱长枫唤沙湖县主为谢小姐,只有关系好的人才敢撇去身份呼喊,这两个人...... 刑部尚书的脑子顿时转开,顿时有了想撮合他们的念头,笑道:“长枫说笑,你的才华和胆识满朝文武无有不服!陛下把你放在刑部是有历练你的意思,等你成长后,我便可以告老还乡了!” 说罢,刑部尚书朝谢洛笙笑道:“长枫未来可期,县主您觉得呢?” 谢洛笙不明所以,朝钱长枫看去,还未答话,身后涌动着一股寒气。 谢洛笙胳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阴风朝她身上灌,霎时令人毛骨悚然。 回过头,堪称妖孽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黑袍舞动,在刺目的阳光下渲出高贵的影子,他的眸盯着她,很快掠到钱长枫的身上,涌动着明晃晃的不满。 谢洛笙一顿,奇怪的看过去。 这个人怎么了? 刑部尚书看见钟凌寒,几乎是立刻想起谢洛笙和长安王的传闻来,暗道不好,慌张行礼,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钱长枫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敛了情绪,朝钟凌寒行礼。 钟凌寒可没错过钱长枫眼底方才对谢洛笙一闪而过的惊艳,唇角拨了拨,扯出一抹讥笑,目光凉凉的落在谢洛笙的身上,幽幽道:“做正事便罢了,可别给本王找来个野男人!” 野男人? 谢洛笙双目瞪大,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这个人,最近吃醋吃的越发没有道理! “啧啧,哪里来的醋味?好酸!” 陈宁宁骑着马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假装捂着鼻子,嫌弃的挥了挥。 谢洛笙笑出声,画月从陈宁宁的后面跑了过来。 “吁!” 画月见到谢洛笙,激动地跑过去,谢洛笙也做好了接住它的准备,然而下一刻,它硬生生拐了个弯,朝寒松牵来的追风屁股后面追了过去。 “这......画月怎么......哎呀!辣眼睛!” 陈宁宁一把从马上下来,凑到谢洛笙身后连连摇头。 画月跟着追风跟的厉害,追风被追烦了,挣脱寒松手里的缰绳,撒欢朝外面跑。 画月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画月毕竟是谢洛笙的马,看这没出息的样子,谢洛笙都替它脸红。 转过眼,对上钟凌寒的眼神,他此刻已经笑盈盈,显然画月的举动取悦了他! “我先回京,寒松和追风留给你,早些回来!” 风中飘传来轻飘飘的话,钟凌寒诡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幽凉的内息戳了戳她的掌心又绕到她的腰间,撩的人心颤。 谢洛笙咬着下唇,目送他逮住画月,翻身上去,心底忽然空荡。 “小洛笙,听闻你要留下一日帮着刑部破案?我早看兰贵妃不爽了,我也留下帮你们可好!” 钟凌寒走了,空气中没了压迫感,陈宁宁松了口气,凑到谢洛笙,挽着她的胳膊,头在她怀里蹭,恳求道。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陈宁宁她信的过! 谢洛笙好笑的刮了她的鼻子,点了点头,“有你帮自是极好!只是可别半路嫌累逃跑!” 狩猎场已经被烧的寸草不生,焦味蔓延数十里,等会他们要还原当时兰贵妃逃跑时的情景,还需要踏足那里,恐怕三步就能看见烧焦的猛兽。 陈宁宁心性单纯率性,她怕陈宁宁受不了那个场景! 陈宁宁连连摇头,保证道:“我绝对不逃跑!我发誓!” 第七百四十三章 悲悯 刑部尚书确定钟凌寒已经走了,擦了擦脸上的汗,带着谢洛笙朝狩猎场走,沉声道:“当时兰贵妃梦游,林子里只有贵妃娘娘和县主以及县主的侍女,当时发生了什么还请县主如实禀告。” 谢洛笙点头,“该说的,我定知无不言!” 几个人走进林子,丁香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瞧着陈宁宁挽着谢洛笙的手以及谢洛笙脸上时常的笑意,脸上划过晦暗的光。 “小姐......越来越爱笑了。” 她还记得半年前,小姐发生改变的那段时间,每天脸上都蒙上阴霾,眼底心底都充斥着极致的怒气和嗜血,并且每每夜里都会呼喊安平侯,哭得不能自已。 但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自从三皇子和二小姐被贬,她已经很少再听见小姐做噩梦,也很少再看见她眼底闪过的阴鸷。 这本该是好事,但是......小姐的这些改变不是她带来的! 丁香停下脚步,看着陈宁宁把头靠在谢洛笙的肩膀上撒娇,拳头紧了紧。 她忽然很怀念,当初在谢府小姐被欺负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小姐的身边只有她! “要是......又回到那个时候呢,小姐是不是会和以前一样和奴婢相依为命?” 丁香轻轻地开口,双目无神,仿佛在脑海中看到了那样的画面,脸上迸出笑意。 “谢府的小丫头。” 树干上隐隐传来阴狠的声音,丁香脸上的笑凝住,头都没回,冷声道:“你和大夫人说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谢洛笙隐隐察觉到南宫穆的气息,警惕回头,查询一周,什么也没发现。 眸光闪了闪,压下眼底的冷意,诧异的看着离她远远地丁香,朝她伸手,“你在那做什么?快些过来。” 丁香脆生生的应了,提起裙摆朝谢洛笙跑过去。 “嗷!” 狩猎场野兽的哀鸣此起彼伏,烧焦的树林寸草不生,狼狈的让人恐惧。 地上不少兔子黑漆漆的倒在地上,豺狼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可谓尸横遍野! 陈宁宁不小心踩到一具尸骸,吓的尖叫。 “太可怕了!这么多生灵死在她手里,兰贵妃怎么能这么狠毒!” 陈宁宁紧紧牵着谢洛笙的手,强忍着胸口的恶心,对谢洛笙慌张道:“你别看那里!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谢洛笙前世在战场见到的场景比这更血腥,微微垂眸,握住陈宁宁颤抖的手,轻声道:“娇娇儿,你别怕,它们……历经此劫,定能投个好胎。” 深吸口气,谢洛笙忽的盘腿坐下,闭上眼,喉咙里轻轻吐出镇魂曲。 她在为狩猎场无辜被烧死的生灵超度! 生长在京都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会战场上的镇魂曲! 钱长枫一怔,诧异的看着她,狼藉的树林里谢洛笙深情平静,脸上的面纱随着她呼出的声音摇曳,衣裙在地上垂下,丝毫没有嫌弃这里的意思,清冷的声音平静安宁,眉眼透着悲悯。 眼底划过一抹赞赏,钱长枫拾起树枝,在地上划动,写下镇魂曲的铭文。 陈宁宁不懂这些,但在谢洛笙吐出的声音里渐渐平静,安静的闭上眼,守在谢洛笙的身旁。 刑部尚书和一些御林军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催促,纷纷低下了头。 百里树林,毁于一旦,树林里的生灵死伤大半,简直人间炼狱! 第七百四十四章 发现洞穴 “当时兰贵妃在我面前,拔下发上的簪子,点燃了火石。她从树林东面一路逃窜,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恐怕早已离开狩猎场。” 镇魂曲的音调停下,谢洛笙缓缓睁开眼。 看向刑部尚书,沉声道:“兰贵妃离开后树林立刻就有了烧焦的尸体,足以说明她准备的很充分。除了探寻她的逃亡路线,在这狩猎场恐怕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点刑部尚书早已想到,连连点头,“下官已经命人进去搜寻,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敢问沙湖县主,您为何会和兰贵妃出现在树林里?你们又聊了什么?” 客套的话已经说完,刑部尚书终于问到关键问题! 谢洛笙面色坦然,“我本在休息,听到兰贵妃的侍女呼喊这才过来。” “贵妃梦游进去狩猎场,我担心贵妃的安危,这才闯进去。” “只是我进去后,贵妃娘娘很快就醒了。树林里飞来一只鸽子,娘娘看了里面的内容便拿出发簪,拆开露出火石,点燃了整片森林!” 谢洛笙虚眯起眼睛,迸出冷绝。 刑部尚书面露狐疑,“县主进来后,贵妃娘娘立刻醒了过来?没有和县主说什么话?” 据他所知,谢洛笙和兰贵妃的关系不算好! 这话落下,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被看的浑身发毛,“我问的有何不妥?” 谢洛笙唇角扬了扬,笑道:“大人比之上一任刑部尚书冯大人,倒更直率些。” 说得好听叫直率,说得不好听……就是蠢钝! 她和兰贵妃在林子里说了什么,从陛下的态度来看显然早已知道。 兰贵妃出逃不是一时兴起,出逃原因也绝不是和谢洛笙谈话所致,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皇族秘辛,绝不该问! 奈何刑部尚书完全没听懂谢洛笙的意思,讪笑道:“冯大人调任,即将封为丞相,下官自然不能比!” 谢洛笙低低笑出声,想了一会,开口道:“兰贵妃和我素来不合,见到我在林子里只是警惕,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也说了一些进宫前的过往,都不是什么紧要的话,和她出逃并无干系。” “但是……” 刑部尚书还想追问,钱长枫悄无声息的拽住他的衣袖,温声道:“县主说的有理,陛下命臣等调查兰贵妃出逃一案,只给了三日,大人莫纠结兰贵妃在林子里的举动,快找到兰贵妃的下落才是!” 随后,钱长枫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出逃前贵妃娘娘身边一直都有陛下的暗卫保护?” 钱长枫话里的意思,是提醒刑部尚书兰贵妃身后有暗卫,是以她和谢洛笙的对话陛下必定知晓,陛下未曾要求探查,他们若强行探查恐怕会触碰到逆鳞! 刑部尚书脑子僵硬的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对对对,陛下明明在帐子里,却肯定那尸体不是贵妃娘娘,断定贵妃娘娘出逃,定是知道什么!娘娘身后有暗卫,她们的对话陛下都知道了!” 刑部尚书连连称是,一抬头,又看见众人对他看着。 陈宁宁好心提醒,“大人这自言自语的毛病还是赶紧改改,若哪日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小命不保!” 刑部尚书赶忙捂住嘴,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憨意。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眼看着林子里御林军冲过来,眼眸眯了眯。 “大人!” 御林军慌张的跪下,“狩猎场深处找到一个洞穴,连接满城郊外,里面还有兰贵妃的衣裙!” 第七百四十五章 兰贵妃扔下的衣物 几个人对视一眼,脸上闪过冷意,快步跟了上去。 那洞穴藏的严实,四周不知洒上了什么东西,那么大的火竟然烧到这就停了! “这里面被挖穿了!” 钱长枫警惕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很快得出结论。 谢洛笙点头,掀开洞穴外的杂草,朝里面走了进去。 陈宁宁和丁香紧紧跟着,钱长枫垫后,很快所有人都走了进去。 “滴答。” 洞穴的水滴落到谢洛笙额头,夹杂着些许臭味。 迈进洞穴里面,气温立刻降了下去,冻的人发寒。 钱长枫脱下身上的披风,犹豫了一下,交到谢洛笙的手里,“洞穴里温度低,几位小姐身子娇贵,若是冷可披上。” 谢洛笙道谢,正欲说不用,陈宁宁已经不由分说拿过去,披在了瑟瑟发抖的刑部尚书的身上。 “......” 陈宁宁回头,拍了拍钱长枫的肩膀,叹息道:“大人年纪这么大了还跟我们进来,真是作孽!” “幸好钱大人机智,披了披风出来也算保了这老爷子一条命!等回京,尚书大人可要好好向钱大人道谢!” 刑部尚书明年便满六十,闯了一辈子临了得了个刑部尚书的位置,一直把钱长枫当继承人待,笑呵呵的点头。 谢洛笙好笑的从陈宁宁头上沾着的草屑,略过这插曲,环视洞穴,抿唇道:“这里很干净,也不像其他洞穴遍及蛇虫,定是早就有人准备好的地方!” 几个人一路从洞穴走出去,在洞外看见了兰贵妃逃走时穿的衣裳。 “兰贵妃果然没死!她真的逃了!” 陈宁宁气的想爆粗口,奈何在外要保持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风度,字字句句堵在喉咙口憋的慌! 刑部一行人本还对陛下说的兰贵妃出逃存疑,现在铁证如山,洞口外还留有仓皇逃跑的脚印,再不允许他们质疑! “兰贵妃也是奇怪,她既然已经准备好女尸代替自己,为什么还要留下衣服在这?被人发现,岂不是很容易戳破她的谎言?” 丁香皱着眉,完全想不明白,下意识看向谢洛笙。 捡起地上的衣裳,谢洛笙掸了掸上面的灰,讥嘲道:“兰贵妃最是爱美,这衣裳已经被火烧出黑印,她怎么可能会要!” “况且,她想出逃,必然要打扮的朴素,穿着宫里的衣服太招摇,不方便走!” 谢洛笙视线落在洞穴旁的草堆,那里明显有人踩过藏在里面的痕迹。 钱长枫伸手掀开草丛,果然在草堆里又看见了一双布鞋。 “布鞋粗糙,兰贵妃定是不愿穿!” 钱长枫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掠过凛冽的寒意。 只为一己之私,兰贵妃图害生灵,她究竟想做什么? 刑部尚书可没有空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当即下令道:“立刻去查兰贵妃的藏匿地!城门已关,兰贵妃定还在满城!方圆百里之内挨家挨户的查!一旦发现可疑踪迹立即禀告!” 御林军和刑部捕快当即跪地,“是!” 按照陛下秘旨,兰贵妃若是被抓,免不了一死! “真是不明白,已经做到贵妃位置,身份尊贵,也没有和陛下发生争吵,正是盛宠之时,为何要逃!” 陈宁宁走到谢洛笙身边,从她手里抽去衣裳,嫌恶的扔在地上。 第七百四十六章 钟锦潇要反了 谢洛笙目光飘远,轻声道:“三皇子被贬为庶民,兰贵妃在宫中没了依靠,哪怕再得盛宠,最终也不过只是一个倚靠陛下宠爱活下去的贵妃罢了。” 那个女人足够狠,定不会认命! 从她走时提起南宫夫人癫狂的样子,她几乎能确定兰贵妃恨毒了南宫夫人,更恨毒了南宫夫人的儿子——钟凌寒! 谢洛笙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兰贵妃和太子窃窃私语的模样,为了报复钟凌寒,兰贵妃密谋了什么? 双手一点点收紧,掌心被划出一道痕来。 站在她身边的陈宁宁一点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自顾问道:“可是她逃出宫,难道就能摆脱这种命运?” 谢洛笙还没有回答,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自然是能。” 所有人皆是一怔,谢洛笙诧异的回头,“大表哥?” 随即皱紧了眉,“你的腿还伤着,怎么来了?” 白袍在树影下摇曳,林苏豫望向谢洛笙,温柔的脸上露出几分责怪,“发生这么大的事,若不是陛下派人告诉我,你打算一直瞒着?” 艰难的靠近,林苏豫小心掀开她脸上的面纱,看见依旧还肿着的脸,眼底掠过阴霾。 谢洛笙向后退了一步,盖住自己的脸,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大表哥有伤在身,该好好养着才是!何必为这些操心!” 谢洛笙说着,有些怒气。 皇帝明知林苏豫腿脚不便,偏偏告诉他兰贵妃出逃以及自己牵涉其中的事,目的是什么? “此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林苏豫看着空荡荡的手,瞳孔深处涌上几不可见的痛意,情绪很快被掩盖,沉声道:“兰贵妃出逃,早有预谋,那簪子我看过,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想必专为藏匿火石!” “听闻此次狩猎陛下本不想带后宫诸位娘娘,是兰贵妃定要来,缠着陛下答应,这才准了皇后和德妃所请。想必兰贵妃一早就想好要利用狩猎场茂密的林子离开陛下身边!” 陈宁宁见到林苏豫,视线在他身后扫了一圈,没看见想见的人,流露出失望,抬起头,好奇的问道:“林大哥方才为何说兰贵妃出逃,能摆脱她的命运?” 谢洛笙回过神,跟着问道:“大表哥可是有了线索?” 林苏豫点头,见谢洛笙看过来,一如儿时那般清澈,星眸里划过笑意,很快面色又沉了下去,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庶民钟锦潇勾结云峰诸侯,召集三万精兵,密谋——清君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仿佛寒冬腊月的冰水泼在众人的脸上,洞穴里吹来凉飕飕的风,刑部尚书顿时跌在地上,起一身鸡皮疙瘩。 颤声道:“三皇子......要反了?!” “不,不是反!” 谢洛笙眯起眼,浑身散着暴戾,“他要逼宫!” 钟锦潇打出的是清君侧的名号,他的目的不是陛下,而是——钟凌寒! “难怪......” 难怪兰贵妃要出逃! 逃离皇宫,跑向钟锦潇那边,待逼宫成功,她便是北歧最尊贵的女人! 谁也没想到,让钟锦潇流放,竟然给了他和云峰诸侯联系的机会! 云峰那些诸侯,是北歧建立之初就存在的侯爷,仗着先祖曾和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强行要走云峰三十六郡。 从开国皇帝起,云峰诸侯每年拒不接受陛下的诏令,也不听从北歧京都的旨意,只每年交纳税收,俨然附属国的姿态! 这些诸侯们——已经自立为王! 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钟锦潇找到他们,允诺些好处,他们便愿意跟钟锦潇干!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大伯母在笑什么 前世云峰的主意是钱长枫和金惜醉向她提议,再由她说给钟锦潇,如今,钟锦潇自己倒有了这个本事! “钟锦潇!你当真是好样的!” 难怪,钟锦潇被贬时兰贵妃没有任何举动! 她一直猜不透兰贵妃想做什么,如今,一切有了答案! 狂风肆虐,谢洛笙站的笔直,脸上黑色的面纱吹出令人恐惧的弧度,双手紧握,她的眼里溢出猩红的光。 林苏豫皱眉,抬手在她肩膀上强行夺了一股内息,低声道:“笙儿,调整呼吸,控制你的情绪!” 再放任下去,她快陷入魔障! “云峰三十六郡内部并不团结,这三万精兵定有水分,在他们大举入侵之前,还有机会将他们瓦解!” 钱长枫的声音传过来,谢洛笙心绪渐平。 “云峰三十六郡的事,钱公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丁香诧异的问道。 谢洛笙跟着看过去,只见钱长枫脸色微变,缓声道:“下官曾游历至云峰,对云峰内的情况稍有了解。” 刑部尚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抱紧了钱长枫的披风,慌里慌张道:“这样的大事,陛下是否知道?我要立刻禀告陛下!” 说着,刑部尚书就要跑。 陈宁宁一把扶住刑部尚书踉跄的身子,擦了擦额头涌出来的汗,指着前面道:“来不及了!陛下已经回京了!” “咚!” 铜锣声响,浩浩荡荡的马车从谢洛笙他们前面的官道上走过,谢洛笙距离他们只有十几米,遥遥的,她看见田雅芝掀开了车帘,像是在对她笑。 大伯母在笑什么? 她跟着来狩猎场,是为什么目的? 谢洛笙顿时头疼,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在狼窝,越来越多的谜团快让她窒息! 林苏豫扶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庶民钟锦潇勾结云峰之事我来时已经禀告陛下,陛下定有应对之策,你不必担心!” “我的脚受伤,不能出征,但幸好还有爷爷和爹娘!笙儿,有爹和爷爷在定不会有事!况且这次灭贼,正好是谢琛锻炼的机会!” 林苏豫说的话很快带上谢琛,谢洛笙愣了一下,诧异的看过去。 “四弟?” 林苏豫点头,正色道:“谢琛已经跟着爷爷修习多日,他若想接下林家军的棒子,日后成为陛下信赖之人,必须快速成长。这次钟锦潇若不识时务定要逼宫,正是谢琛大展身手的时候!” 林苏豫的声音很浅,但谢洛笙的呼吸却渐渐冷了下去。 抬起头,双目沾上些许心疼,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陛下和她之间的交易,知道她允诺陛下只要保证外祖和舅舅他们的平安她便会协助陛下瓦解安平侯府的权势。 也知道谢琛,正是她和外祖的共同选择! 林苏豫淡淡的应了一声,见她脸上迸出歉意,含着笑揉了揉她的头,“不必觉得抱歉,爷爷也好,爹娘也好,我和沐阳也好,安平侯府所有人都不贪恋权势,只想保一方太平!” “如今边境安稳,爷爷早已厌倦朝堂想解甲归田,如今有了谢琛这个中意的徒弟,正和爷爷的意!你为我们做的,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笙儿,不必觉得抱歉!” 第七百四十八章 拦截 林苏豫定定的看向她,俊朗的面容让人无比安心,“大表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做,我便助你!” “谢琛是你四弟,日后我和沐阳加上谢琛三分兵符,依旧能护你!” 这话,早在刚回京的时候,谢琛第一次入外祖眼的时候,林苏豫就说过! 谢洛笙眼眶湿的厉害,低低的应了一声。 钟锦潇谋反,这么听来竟对谢琛来说是好事! 眼眸撇下,眼尾却扫过一抹黑色的影子。 谢洛笙看过去,隔着一条路,钟凌寒潇洒的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皇帝的身侧,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冷冽的看过来,瞧见谢洛笙,眼底的寒意霎时变的柔和。 薄唇勾起邪肆的弧度,魅惑到了极点。 谢洛笙心里稍安,注意力很快移开,瞧向皇帝。 如今皇帝对钟凌寒的态度,极为重要! 回去的路上,皇帝对钟凌寒的态度有些怪异,不过虽没有像来时那样宠爱,甚至皇帝现在都没有看他,但脸色不错,且还在和他说着话。 文武百官心态各异,目光在钟凌寒和太子的身上打着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骑在后面的太子,脸色阴郁,浑身散着冷意,脸上的伤疤还没好,手里甩着鞭子像是在泄火! “难怪......” 刑部尚书后知后觉。 陛下知道钟锦潇谋反,所以今日对兰贵妃出逃才会这么震怒?! “满城城门已关,兰贵妃若是想逃只能趁现在!尚书大人,烦请你命人盯着官道,若有陌生人跟着,立即拦截!” 谢洛笙敛了神色,吩咐下去,刑部尚书连连点头,踢了还愣神的捕快一脚,呵道:“还不快按照县主的吩咐去做!” “这还不够!兰贵妃既然能离开狩猎场,还有人准备女尸和衣服,足以说明她提前做了准备!和她接应的人或许正是钟锦潇!买通满城的三教九流,让他们盯着离开满城的小道,如有发现,重金嘉奖!” 林苏豫的头脑转的更快,但刑部和御林军都已经离开,陈宁宁抽出腰间的长剑,动用轻功跃过狩猎场,大声道:“我立刻通知满城知府!” “尚书大人,狩猎场的火到了这洞穴便停下,前日下过雨兰贵妃逃窜的脚印尤为明显,想要追踪兰贵妃逃跑的踪迹,就趁现在!” 谢洛笙缓缓开口,“我与兰贵妃在林子里事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我会在满城留到明日,若有什么还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接下来关于寻找兰贵妃,便是刑部和御林军的任务! 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谢洛笙看向钱长枫,朝他微微点头。 钱长枫明白她的意思,对刑部尚书道:“大人莫在林子中呆的太久,下官在这守着脚印不被破坏,您快些回帐子,刑部侍郎还在等您!” 这是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 刑部尚书极其信任钱长枫,觉得有理,“的确要出去,换那些年轻的儿郎进来查踪迹!” “长枫你便辛苦些,多留一会!” 话毕,刑部尚书一瘸一拐的离开。 林苏豫足够聪明,也足够值得信任! 谢洛笙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将宏德太子旧部之事告诉他。 忽然,嗅到血腥味,谢洛笙看向林苏豫的脚。 刹那,瞳孔猛地一缩。 “你的伤流血了!” 谢洛笙嗔怪的皱眉,“你的伤这般严重,偏偏跑过来操劳!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舅母交代!” “丁香,带大表哥回去!” 第七百四十九章 去见逃兵 所有人都离开,树林里瞬间安静。 谢洛笙拧着眉,低声道:“云峰三十六郡,不是那么好对付!恐怕京里又要掀起惊涛骇浪!” 钱长枫沉默的点头,忽然道:“王爷曾命下官调查过已废三皇子的下落,动用家里的关系都不曾探查到三皇子和云峰有勾结,林苏豫将军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洛笙偏过头,定定的看着钱长枫,抿唇道:“你怀疑大表哥?” 钱长枫恭敬作揖,“林苏豫将军的忠心无人敢质疑,下官只是觉得奇怪。” 谢洛笙手指动了动,轻声道:“大表哥在边境多年,结识不少知己,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不足为奇。” 话虽这么说,谢洛笙心里也忐忑。 不单钱长枫,关于钟锦潇的事她自己也让知秋查过,但除了钟锦潇流放到边境为一口吃的被市井之徒打过之外,什么也查不到,甚至最后还失去了他的行踪! “此事暂且不管,钱兄,你可有时间陪我去见那个逃兵?” 她还是以当前之事为第一位! 钱长枫笑的如沐春风,“下官一直在等县主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谢洛笙跟着他从狩猎场出去。 进了马车,望着充当车夫的钱长枫,沉声道:“钱兄与我并非不熟,更几次相助,洛笙早已视钱兄为朋友,未进宫之前尚且熟稔,如今钱兄何至一直下官自称?” 顿了顿,谢洛笙笑道:“此事结束后,我在酒楼设宴,还望钱兄和金兄赏脸。” 钱长枫握着鞭子驾车,听到谢洛笙的话,唇角弯了弯,“谢小姐的席,我自要去!谢小姐既如此说,日后我便不再拘礼!” 马车行驶出狩猎场,匆匆一眼,满城知府夫人正跪在皇后的帐子前,拼命磕头谢恩。 皇后被下令在满城修养,兰贵妃出逃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完全和她无关! 谢洛笙脸色一沉,眉头紧皱。 皇后跟着来狩猎场,目的就是为亲眼看着陛下发现钟凌寒不是皇子会有什么反应,如今一切没有按照她的希望进展,这个狠毒的女人会不会有其他的招数? 不过......任由她百般计策,只要她不在京城,一切都好说! 马车行驶速度越来越快,穿过泥泞来到满城闹市,此刻城门已关,急着出去的百姓闹作一团。 谢洛笙掀开车帘,满城满城知府站在人群中,努力向百姓们解释,刑部尚书和一群捕快正挨个检查。 “满城知府,倒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谢洛笙放下帘子,面上露出一抹欣赏。 若是旁人,堂堂知府,完全可以拿官压人,但满城知府没有,只是努力和百姓说道理! 这样的人,才是北祁该重视的人才!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处当铺前。 掌柜的见到钱长枫,面色一惊,赶忙跑过来,喊道:“少爷!” 钱长枫点点头,伸出手,将谢洛笙扶下马车,警惕的看向四周,确信无人,这才进了大堂。 “少爷您让看管的人就在后厨,倒是个能干的主,您现在是不是要见他?” 掌柜的谄媚的问道。 钱长枫蹙眉,“你们让他在后厨?”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解释道:“那个人嗓子实在会嚎,把他关在柴房毛巾都堵不住嘴,实在没法子了,答应给他一定的自由。不过那人勤快的很,也没有异常,少爷放心!” 钱长枫面露不悦,谢洛笙拦住他,低声道:“先进去看看!” 第七百五十章 袭击 几个人进了后厨,后厨正在忙,眼见那个逃兵嘴里扛着半截黄瓜笑眯眯的切菜,整个人倒是鲜活了不少。 “咳咳。” 掌柜的咳嗽两声提醒,后厨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东西,几个老人朝钱长枫恭敬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逃兵见到谢洛笙和钱长枫,“啪嗒”一声,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噗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嘴里的黄瓜掉了下来,“两位贵人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再不去找陛下,求你们放过小人吧!” 堂堂八尺男儿,黝黑的汉子,此刻竟哭了出来。 谢洛笙瞧着那逃兵哭,眉头紧皱,抿着唇,冷声道:“我们对你的命没兴趣,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钱长枫看着四周的人,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掌柜的连连应声,招呼屋里的厨子出去。 几个满脸横肉的切菜工放下刀从谢洛笙和钱长枫身边走过,留下一股血腥气。 谢洛笙眼眸微闪,目露疑惑。 这血腥气不像厨子烧的肉味! “这几个人,我不曾见过,新招来的人?” 钱长枫眉心跳了跳,叫住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点头,谄媚道:“当铺生意不错,小人屋子里养了不少徒弟和婆娘,这么多张嘴都需要吃饭,就多招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身强力壮能干的很,才来两天,倒做菜护院都能做!” 掌柜的一出口,吐沫横飞,臭味扑鼻,露出满嘴的黄牙,钱长枫看了一眼谢洛笙,默不作声的动身挡在她的前面,又问了几句,吩咐道:“你先出去。” 掌柜的点头哈腰,目光意味不明的在谢洛笙和钱长枫身上飘,嘴角咧的厉害,“小人去把账簿拿过来,少爷事做好了就来查账!” 厨房的门关上,后厨顿时只剩下谢洛笙,钱长枫和逃兵三个人。 “说吧,当年宏德太子遇刺以及被说谋反之事,你知道多少。” 暂且压下心中的警惕,谢洛笙朝地上跪着的逃兵问道。 逃兵面露痛苦,哽咽道:“小人说了,小人真的......” 强大的压力忽的朝他压过来,逃兵整个人顿时僵住,小心翼翼的抬头,撞见谢洛笙冷沉的脸色,心里一惊。 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他能糊弄的主! 声音停下,逃兵沉默应对,谢洛笙却也不急,脚步抬起,淡淡的走到他面前,窈窕的黑影透过窗户传来的光牢牢地压在他的头顶,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最终,逃兵狠了狠心,发狠的抬头,鼓足勇气开口,“宏德太子遇刺时小人确确实实不在他的身边,但那日之前的深夜,小人悄悄和陛下相见,正见到高祖皇帝从陛下房里出来,嘴里还提到宏德太子,让陛下好好想想......” “嘭!” 一股寒光从谢洛笙眼前闪过,厨房的门骤然倒塌,一柄刀剑戳穿了逃兵的脖子。 “噗!” “咚!” 红刀子抽出,鲜红的血从逃兵的喉咙溅出来,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 “冲!” “那个人就躲在这,这个女人藏匿罪人,杀!” 十几个刺客举着手里的长剑砍刀劈断了厨房的大门,冲了进来。 正是刚才出去满身血腥气的切菜工! 第七百五十一章 蒙面人 “我等死士,终于把你等来了!” 这群人凶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洛笙,厉声道:“把罪人交出来!” 谢洛笙拧紧了眉,目光一寸寸的落在他们的脸上,咬牙道:“什么罪人?你们是什么人?!” 她得罪的人众多,但能聚集这么多人一起杀她,还知晓钱长枫家中当铺,提前隐匿的人,不多! 皇帝的脸从谢洛笙脑海中闪过,但又很快反驳。 若是皇帝,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谢洛笙你还狡辩!他说你会护着他,倒确实护着!既然你不肯把他交出来,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他们再度举起了手里的长剑。 寒光再度袭来,钱长枫护住谢洛笙,挺身而出。 “小心!” 谢洛笙拉开钱长枫,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逃兵,眸光乍冷,杀气滔天,强大的内息从她的掌心涌出,狠狠一劈。 “啊!” “哗啦!” 强大的气流震碎了他们的胸骨,手里的长剑霎时分崩离析裂成碎片。 “我不知你们口中的罪人是谁!更没有藏匿任何人!” 谢洛笙呼吸彻底沉下去。 “但你们......才是罪人!” 谢洛笙朱唇微张,双目猩红的看着死透了的逃兵,双手微微发抖,忽然抬头,厉声道:“我要你们的命!” “嘭!” “住手!” 数十黑影从天而降,谢洛笙半眯起眸子,毫不犹豫,调动丹田里全部的内息,双目染上戾气,劈手再度冲了过去。 这群黑影不甘示弱,聚集在一处迎面对上谢洛笙。 两股内息对撞,随着“哗啦”一声,后厨的树干悉数震断! “谢小姐快走,这群人武功不弱!” 钱长枫虽然不习武,却分明看出从墙上跳下来的这批人武艺高强! 从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砍在黑影的身上。 “啪!” 钱长枫胸口中了一掌,吐出血来。 “他们,是两拨人!” 钱长枫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恨恨的开口。 谢洛笙目光犀利,脚步渐渐虚浮,脑中快速想起一个人来。 “钟凌寒......” 危急关头,她竟只想着那个男人救她,真是卑劣! 谢洛笙闭上眼。 新来的这群人个个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样貌,但比起厨房那一波来更为狠毒。 “杀!” 厨房那群人和黑影快速汇合,相互对视一眼,调转方向,一同朝谢洛笙冲过来。 “杀!” 谢洛笙夺下钱长枫手里的菜刀,唇角噙着冷笑,冷眼看着面前聚集在一起的刺客,干净利落的扬起手,正面撞上他们刺来的长剑。 “磁啦。” 锋利逼人的长剑和谢洛笙手里的菜刀碰出激烈的火花,强大的内息顶在头上,隐隐的,谢洛笙看见刺客手腕上的图腾。 西疆人! 他们是西疆人! 谢洛笙脑中警铃大作,气息一时不稳,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一股戾气朝她冲来,谢洛笙躲闪不及,闭上了眼。 真没想到,她重生而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都没死,如今竟然要死在这里! “谢小姐!” 钱长枫温和的脸骤然狰狞,精致的五官迸出狠辣,不要命一般冲过来,呵斥道:“此乃沙湖县主!未曾藏匿任何人,更没有得罪过诸位,你们为何痛下杀手!” 钱长枫话音落下,刺客中有人匆匆停下。 “县主?这个女人是北歧的官?” 趁他们犹豫的关口,谢洛笙猛地睁眼,踹翻面前的人,劈断他们的胳膊,一脚将面前的人踹翻。 “臭娘们,杀了你!” 几个人被谢洛笙激怒,一股内息涌了过来。 第七百五十二章 多谢 “呼!” 一柄长剑从她的脖子旁忽然刺来,挡在谢洛笙面前击碎迎来的内息,将他们震开。 谢洛笙诧异的偏头,只见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男人匆匆跃下,没有看她,只压低声音道:“撤!” 后来出现的数十人迅速离开,强大的杀气和逼迫悉数消散。 谢洛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握紧手中的菜刀,警惕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 男人再没说话,转身便走,手上忽然一松,一柄长剑掉在地上。 谢洛笙呼吸忽然一凝。 这个男人走路不稳,他的脚,像是受了伤! “该死!他们竟走了!” 后厨的这群人愤怒的低吼,纷纷再举起武器,朝谢洛笙冲过来。 “不交出那个人,杀不了他,我们便和你同归于尽!” 强大的力量夹杂着绝望笼罩在整个后院,谢洛笙被他们眼底的嗜血惊到,迅速拿起地上黑衣人遗落的长剑挥了过去。 手起刀落,两股力量相抵,只要有任何一方有所减弱就会满盘皆输! 钱长枫浑身都在冒冷汗,忽然,一缕幽香传过来,抬起头,看着如天神一般落下的男人,钱长枫全身松懈。 谢洛笙的腰忽然被人搂住,下意识回头,一只如玉般完美的手扣住她的手指,轻轻一掰,手里的内息散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钟凌寒狭长的眸睨了她一眼,没有搭理,邪肆的脸迸出诡谲,看着面前的那些人,轻蔑的扯唇。 “嘭!” 黑色的衣袍慢条斯理的从中间拦截,轻轻一掀,强大的飓风吹的地面的笼罩起一层雾气。 下一刻,雾气化为数以万计的冰刀,如下雨一般扎进那群人的体内。 “啊!” 痛苦的嘶吼此起彼伏,钟凌寒脸上寒气越盛,掌心一握,所有人被飓风吹到万米高空,瞬间砸地。 “闭眼。” 幽凉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响在耳边,谢洛笙顺从的闭上眼,听出寒松带着一群人过来的声音,随后只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地上的人处理干净,钟凌寒松开手。 谢洛笙睁开眼,拉住他,神色抱歉,“宏德太子的旧部......死了。” “对不起,我允诺过要把他活着交给你,如今......” 钟凌寒忽然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里面跳动着怒火,“如今什么?” “谢洛笙,谁也比不上你的命重要!为了区区一个叛徒,你让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嗯?” 这刚刚过了一劫,她竟又差点受伤! 钟凌寒的身侧释放着令人恐惧的阴冷,捏着谢洛笙下巴的手越发用力,薄唇掀开,吐出极致阴寒的语调,“你这么喜欢受伤,与其护不住你,不如死在本王的手里!” “长安王!此事不怪谢小姐!” 钱长枫忍着痛快步走过来,深深朝钟凌寒作揖,“下官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看见钱长枫,钟凌寒的脸色更加不满,指腹按压着谢洛笙的唇瓣,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幽幽道:“你如此冒险,是不是也因为他?” “一个野男人!” 被称之为野男人的钱长枫:“......” “王爷,下官和谢小姐.....” 谢洛笙拦住钱长枫,摆摆手,双目泪濛濛的看着面前撒火的男人,低下头,轻声道:“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并无你所谓的野男人。” “我来这,只是想盘查那宏德太子旧部嘴里的情报,只是没想到会遭遇伏击。若没有你,我或许真的会死在这......多谢。” 第七百五十三章 她藏匿了谁 谢洛笙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落在钟凌寒的耳里,抚平了他胸口的怒气,满是阴霾的脸色稍缓,却又听到她吐出一个谢字。 妖异的脸上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忍了一会,终究忍不住,一掌挥开所有的人。 把她禁锢在怀里,强硬的抬起她的脸,冰冷的唇距离她只有一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咬牙切齿道:“跟我说谢?为夫救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还是在外人面前,你想和我保持距离?” 他说的话越扯越远,谢洛笙额头冒汗,顿时无语。 顿了一会,她望着近在眼前的人,一直强压的情绪终于倾泻,眼眶沾上泪珠,忽然伸手,牢牢地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的怀里,谢洛笙双手用足了力气,使劲呼吸,像是只有这样才让她安心。 “钟凌寒,我刚刚......怕了。” 当她面对那么多刺客的时候,真的以为——她会死! 她不怕死,但却怕死的不得其所,死之前......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帮他完成心愿! 怀里猛地扑进一个柔软的身子,钟凌寒面上一僵,她的肩膀在发抖,薄唇一抿,缓缓伸出手,落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抵住她的额头,钟凌寒一点点的吻着她的唇角,幽声道:“有我在,何必害怕。”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抱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钟凌寒阴沉的脸色变得明媚,环着她的要,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 随即眼角望向后厨躺着的男人,眸底划过诡谲。 “你不是回京了吗?怎么来了?” 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谢洛笙心下一片安宁,哑声问道。 钟凌寒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指跟上绕了一圈,说的话让人脸红,“暖床的人跑了,我担心夜里睡不着,得亲自带着她回去绑在床上才能安心。” 下流话从他嘴里出来,轻浮戏谑之余偏偏又含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谢洛笙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闷声道:“休要胡说!” “陛下对你的态度还很复杂,你这样跟过来,他会不会......” 谢洛笙的话堵在喉咙,钟凌寒的话比她先出口,“皇后孤身一人在满城,文武百官劝谏希望有人保护皇后,皇帝无奈,遣了我来。” 低下头,钟凌寒笑的邪气,“怎么,你以为我是为你回来?没想到堂堂谢小姐竟然这般自恋!” “嘶。” 谢洛笙张嘴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强行让他停下胡言乱语。 松开口,摸着他的胳膊上的牙印,谢洛笙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若不是为她,钟凌寒岂会为皇后再来满城! 不过,得知是陛下应允,她心里放松不少。 “那些刺杀我的人,是西疆人。” 调整好情绪,谢洛笙抬起头,见他看着地面,轻声道:“他们的目的不像是他,想找的人,是我!” 但很奇怪,西疆人找她做什么? 甚至,还知道她要来这家当铺! 难道,他们知道这家当铺是钱长枫家中产业,甚至知道钱长枫已是钟凌寒的人? 还有那些蒙面人,他们不像是西疆人,为何也要袭击她? 那个男人出现后,那群蒙面人又为什么撤退? 这把剑......他更像是故意留给她保身! 谢洛笙脑中问题颇多,想的有些焦虑。 “他们说我藏匿了谁,但我并未和西疆人有什么接触。” 这些人对她的敌意来的莫名! 就在他们说话的关口,后厨忽然发出声音,谢洛笙警惕看过去,只见两张熟悉的脸从米缸里出现。 谢洛笙眼底霎时溢出怒意,冰冷的吐出两个名字,“南宫穆,司马娉婷!” 第七百五十四章 南宫穆为什么在这 顷刻间,天地变色! 谢洛笙浑身警惕。 他刚刚回西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看来西疆城主所谓惩戒南宫穆,只是一句空话! 一股风掠过,谢洛笙脸上的面纱掉了下来。 “你的脸......竟然有人敢打你?” 南宫穆诧异的捂住嘴,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 谢洛笙眉心一跳,只觉得聒噪。 司马娉婷见到谢洛笙,脸上闪过憎恶,再瞧着她身边的钟凌寒,眼底冒着绿光。 “北歧王爷,我.....” 司马娉婷准备扑过去的脚刚动,南宫穆忽然扯住她的发尾。 “司马将军,可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南宫穆瞥眼看她。 癫狂的话落在司马娉婷的耳里,他那戴在脸上的半边面具透着银光,像是一只鬣狗,正流着口水盯着他的猎物。 司马娉婷美艳的脸闪过难堪,浑身止不住发抖,硬生生停下脚步。 “乖小狗。” 南宫穆笑的放肆,眼睛放过司马娉婷,看向谢洛笙,忽略她脸上肿起来的地方,笑眯眯道:“沙湖县主,好久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 谢洛笙拧着眉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心口发闷。 尤其看见司马娉婷看着钟凌寒的眼神,她隐隐有些烦躁。 这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 等会,他们是西疆人,还藏在这! 谢洛笙联想到刚刚要杀她的那群人,一个念头闪了出来。 还未说话,身侧涌出彻骨的寒意。 “想念?本王倒不知还有人敢觊觎本王的女人!” 钟凌寒完全忽视了司马娉婷,黑袍罩住谢洛笙,抬起手,强大的压力直冲南宫穆头顶。 南宫穆躲闪不及,重重被击了一掌,咧嘴吼道:“钟凌寒,你当真不怕死!” 钟凌寒勾了勾唇,阴冷的看着他,声音参杂了杀气,“那些刺客,冲着你来的是不是?” 钟凌寒果然和她有同样的猜想! 谢洛笙眸底掠过杀气,握住钟凌寒的手,将黑袍放下,森然的盯着南宫穆,眯眼道:“那些人说我藏匿的人,是你!” 南宫穆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的得意,“正是!” 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脏东西擦在司马娉婷的身上,勾住她的腰,一把扯到怀里,挑眉道:“那些是西疆的刺客,追杀我已经不少时日,我还没查出他们幕后的主子是谁,只能在西疆散布消息,说我在北歧结识了一个生死之交,我要去北歧寻她,吸引他们到固定的地点!” 南宫穆看着谢洛笙拧起来的眉,掐着司马娉婷,激动的大喊,“对对,就是你猜的那样!我口中的生死之交,就是你——北歧的沙湖县主谢洛笙!” “正巧我又看到你和姓钱的偷偷带着一个人出城,索性一路跟着,把他们引到这!你不知道,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你们相互厮杀,那滋味,可真过瘾!” 南宫穆的笑一声比一声大,谢洛笙拳头一点点的握住,劈手朝南宫穆冲过去,厉声道:“南宫穆你当真卑鄙!” 冷冽的风交织,南宫穆轻松翻身跃过,准备扼住谢洛笙的手,眼前一道黑影,他的膝盖被狠狠踢了一脚。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不配 “噗通!” 单膝跪地,南宫穆重重跌在地上,拉住司马娉婷的胳膊这才没有彻底栽倒,瞧着钟凌寒邪魅的侧脸,眼里闪过狠辣。 准备偷袭的手还没动弹,被一股冷幽之气压制。 气恼的抬头,正对上一双阴森的眸子。 南宫穆脊背霎时发寒。 “天下谁不知我南宫穆卑鄙无耻?现在才知道,未免晚了!” 想到刚才谢洛笙那个惨样,南宫穆顿时觉得解气。 “西疆有人要杀我,我总不能等死不是!毕竟这是北歧的地界,本少城主到了这里,总要找个帮手!” 南宫穆说的理所当然,谢洛笙浑身冒着寒气,无比想杀了他,但她的实力和南宫穆比起来悬殊太大! 况且,这里是北歧地界,南宫穆死在这谁也不好交代! 胸口积攒着怒气,谢洛笙的眉眼闪过狠历:“我可不是你的帮手!少城主刚回西疆又来北歧,当真不怕死!” 因为这个人的谎话,她和钱长枫差点死在这里! 可恨! “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只要西疆那些人信了,不就行了!” 南宫穆松开司马娉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摸着自己的屁股,吃痛的嚎了一嗓子。 啧啧道:“托你的福,本少城主回去刚刚就被毒打一顿!西疆那些有关我在北歧胡作非为的传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你传播!你害我至此,只是拿你做个挡箭牌,已经算客气!” 谢洛笙瞬间想起司马娉婷曾说他在西疆到处胡说的话,顿时声音低沉,“你在西疆,拿我做幌子,倒是过瘾。” 下一刻,谢洛笙拾起地上的长剑,剑尖直指南宫穆的脖子,彻骨的寒凉喷涌而出。 “黑骑令,交出来!” 南宫穆没想到谢洛笙还想着这件事,唇角扬了扬,状若无辜道:“黑骑令?那早就被我父亲烧了!娉婷不是把这消息告诉了你们?” 谢洛笙顿时冷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东西,你岂会那么容易就让西疆城主毁掉!” “谢洛笙你什么意思?那肮脏东西是我亲眼看着城主把它砸烂烧成灰,你不信,岂不是怀疑我们西疆说谎?” 司马娉婷挡在南宫穆的前面,阴沉沉的瞪着谢洛笙,冷笑道:“听你们的对话,我终于懂了!北歧沙湖县主根本没有将少城主打的落花流水!这只是少城主给你脸上贴金!呸!你恬不知耻认下击败少城主的事就算了,如今就是这样对待西疆远道而来的客人?” 谢洛笙听着司马娉婷的话只想笑,击败南宫穆的话她从未说过,南宫穆借此躲避西疆城主对他的刑罚,倒成了她的错处!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司马娉婷腰间空荡的地方,谢洛笙呼吸凝住——那里之前还挂着北歧将士用鲜血浇灌的令牌! 前世今生所有和西疆对战的场景在眼前闪过,鲜血淋漓,隔着记忆,谢洛笙仿佛都能听见将士和百姓们的绝望,看见外祖和舅舅以及两位表哥身中数箭在战场浴血奋战,闻见他们身上流出的刺鼻的血腥味! 北歧和西疆对战数十载,南宫奕承死后,南宫穆继承了他的意志,趁着西疆城主神志不清的那段时间,命令西疆好战的魔鬼,掀起了两国之战! 握着长剑的手越发用力,谢洛笙眼眶发红,盯着南宫穆一字一句道:“所有人都可以是北歧的客人,但挑起战争的人——不配!” 第七百五十六章 担忧 压抑了两世的怒火随着声音悲鸣传出,南宫穆和司马娉婷没由来的脊背发寒。 “这世界弱肉强食,你们弱所以我们进攻,你们强所以我们认输,干干脆脆从未拖泥带水,谢氏美人儿这憎恨何必这么深!” 南宫穆看着谢洛笙,双腿莫名有些发软。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拉过司马娉婷,南宫穆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西疆该给北歧的赔偿都已经到位,如今两国重修旧好,还提那些糟心事干什么!” 无视谢洛笙的怒气,南宫穆吃准了谢洛笙不敢真的杀他,勾着司马娉婷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和谢洛笙的中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奉父亲的命令来找皇叔失踪的女儿,上次没找到人回去挨了一顿打,这次我主动又来一次,不挑事不闹事只想做点好事,沙湖县主不会连将功补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南宫穆说的妥帖,字字句句让人无法对他动手。 “至于黑骑令,西疆文武百官看着父亲把它摔碎烧了,你们这样还不信,那我实在没办法!你们要是有能力,就从我这找找是不是真的有!” 闭着眼,南宫穆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哗啦。” 衣袍猛地掉落在地,露出南宫穆的胸膛。 谢洛笙和司马娉婷倒吸口凉气,撇开了眼睛。 “给你一炷香,离开这里!” 钟凌寒的手掌遮住了谢洛笙的眼睛,声音冷冷的砸下来,狂风在他的四周怒吼。 南宫穆顿时嗤笑,吊儿郎当的抱拳,戏谑道:“本少城主,多谢沙湖县主今日救命之恩!” 一股火气喷涌,谢洛笙强行压着自己,这才没有上去杀了他。 南宫穆敢出现在这,就做好了准备! 他料定她什么都不敢做! 司马娉婷被南宫穆拉走,一步三回头,眼神恨不能黏在钟凌寒的身上。 很快,后院恢复了平静。 “看来西疆对他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 谢洛笙眼睁睁放任南宫穆走,一时气愤,闷在钟凌寒的怀里,厌恶的道,“若非如此,他不会找不到那群刺客的幕后是谁!”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掌心按着她的手腕,在给她诊断。 “我没事。” 谢洛笙抽回手,察觉到自己靠他太近,脸颊绯红,向后退了一步。 深吸口气,谢洛笙低声问道:“他神情如此坦然,黑骑令当真被烧了?” 钟凌寒眸中涌动着阴云,唇角若有似无的一勾,“你信?” 谢洛笙摇头,“不信。” 南宫穆就是个疯子,绝不可能真的将黑骑令交给西疆城主! “但他必定也没有放在身上!” 钟凌寒说过南宫穆无法驱动黑骑令,所以他这次来北歧,或许就是为寻找能驱动黑骑令的东西! “黑骑令他能藏的地方无非那几个,让寒松注意着,盯住他,或许很快就能有消息!” 钟凌寒慢悠悠的开口,仿佛并不在意这个事情。 谢洛笙抿了抿唇,想起知夏,“南宫穆打着来找失踪皇女的幌子再次来到北歧,他会不会带走知夏?” 若知夏愿意回西疆,认祖归宗,她全力支持。 但显然,如今知夏并不愿意回去! 何况,她当初从西疆失踪,很明显和木瑜有关! 第七百五十七章 真假旧部 钟凌寒听着她的话,轻笑道:“南宫穆来找失踪皇女,和知夏有什么关系?” 谢洛笙抬头,“知夏就是......” 话到一半,谢洛笙停了下来。 知夏的身份,这个男人怎么会不知道! 且不说他是第一楼的尊主,情报及时,再者知夏曾在他手下做事,木瑜又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的意思是......不说? 谢洛笙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南宫穆那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就怕他会趁着这个机会作乱!等会我便去一趟驿站,向陛下禀明此事!” 最近事情众多,谢洛笙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解决,甚至......林沐阳偷偷去了湘域,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钟凌寒! “谢洛笙。” 钟凌寒忽然叫她的名字,谢洛笙怔怔的抬头,只见他的手落在她的眉心,将那里轻轻抚平,低下头,轻飘飘道:“有我在,不必担心。” 他说着话,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刹那谢洛笙仿佛被电流击中,全身酥麻。 良久,喉咙里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嗯。” 忽然抬头,谢洛笙看着地上躺着的逃兵,“他被西疆人误杀,我没能保护好他......” “对了,他临死前说看见高祖皇帝和陛下曾在一起,还提起过宏德太子,我也不知这算不算线索......”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该做什么,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话说完,谢洛笙心脏跳的有些厉害。 见他一直不说话,谢洛笙渐渐地低下了头,“是不是,没有办法?” 钟凌寒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越来越弱,满脸歉疚之色终究没忍住,笑出声,“噗嗤。” “是谁告诉你,他就是蒲风吟口中的我爹身边的旧部?” 谢洛笙愣住,诧异的抬头,有些激动,“你是说,他不是蒲婶娘让我们见的人?” 面前这个女人神情变的极快,本就越来越明艳的脸此刻更是因急切染上红晕,钟凌寒凤眼掠过一抹幽深,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流露出些许宠溺,缓缓点头。 虽然得了他的肯定,但谢洛笙却不敢信,抿唇道:“你,别因为宽慰我,说这样的谎。” 脸颊忽然被他的手掐住,谢洛笙只听他不屑的道:“哄你,还需要我说这样的谎?” 钟凌寒伸手,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眼中卷起笑意,“蒲风吟说的地方我去过几次,那里藏着不止一个我爹的旧部!” “听说他们是从东宫覆灭那日逃亡过去,村子里的人良善,替他们遮掩保住了他们一条命!后来他们买下了一块地方,几个人在那生活,还收了村里的孩子做徒弟,教他们习武。” “原本我已打听到地方,但我去时,他们全部失踪!耗尽第一楼的探子都不能探寻到他们的踪迹一二!” 钟凌寒唇角一勾,脸上满是欢愉。 他不气恼查不到那些人的下落,反而他很高兴查不到! 这些人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甚至在皇帝多番探查下活到今日,足以说明他们的厉害! 宏德太子的旧部——他爹的手下,必然不能是庸碌无为之辈! “这足以说明,他们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 谢洛笙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东宫覆灭那日他们逃亡,足以说明他们是宏德太子的贴身近卫! 他们想知道的东西,就在他们的嘴里! 第七百五十八章 风刮的不够厉害 “那这个人,为什么也在关西?” 谢洛笙顿时不解。 她之所以认为这个逃兵就是蒲婶娘说的宏德太子的旧部,就是因为他自己说从关西一路乞讨而来寻找陛下! 钟凌寒修长的手勾着她的鼻子,轻轻一捏,低笑道:“关西地处偏僻,又连接云峰,对京都的服从并不高。想逃命,关西是个好去处,这个叛徒给我爹下药后逃跑,自然也会选相对安全的关西!” 这解释合情合理,谢洛笙点点头,算是认同。 “既然我们真正要找的人不是他,为何你会要杀他?还将他逼到满城找陛下?” 谢洛笙心里松了些,疑问也多了些。 钟凌寒拥着她,气息变冷,声音沉了下去,凑近她的脖子,贴了一下,冷声道:“回去的途中正听见说书人向一群孩子说起我爹娘的故事,那说书人说到我爹娘在一起后的事,被那人打断,还讥笑说书人什么都不懂。” 谢洛笙听明白了,接起话茬道:“那个人的表现太反常,所以你把他留下,问出了他当年背叛宏德太子下药之事。一气之下,要将他杀了!” 钟凌寒面露疲倦,应了一声,嗤笑道:“他倒是跑的快,转眼不见了踪影,给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可惜到了最后,还是逃不了死的结局。” 谢洛笙听着他的心跳,心疼的厉害。 仰着头,轻抚他的眉眼,低声道:“你若真想杀他,他根本没命逃。说到底,你念着他曾伺候宏德太子,又无大过错,所以饶了他一命。” “听到当初那些事......南宫夫人受过的苦,该还的,我们都会还回去!” 任谁听见自己的爹曾被人下药日日病着,自己的娘又被下药差点被玷污都会崩溃! 钟凌寒,这个诡谲的男人,从不展露自己的脆弱,也不知听到那些事,心里有多难受! 谢洛笙鼻子酸的厉害,恨不能回到他小时候,带着南宫夫人和宏德太子远走天涯,将他护着好好长大! 察觉到她疼惜,钟凌寒眸光微闪,唇角扬了扬,脸颊靠向她的掌心,贴了过去。 “你方才说,他临死前提到高祖皇帝?在我爹遇刺之前?” 钟凌寒轻轻地开口问。 谢洛笙点头,将那逃兵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钟凌寒目光霎时变深,搂着谢洛笙,滚烫的唇咬住她的耳珠,幽幽道:“这或许是条很重要的线索!笙儿,你立功了。” 两人正暧昧,钱长枫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过来。 “王爷谢小姐可无恙?” 谢洛笙一惊,慌忙松开摸着钟凌寒的手。 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钱长枫,面露尴尬。 “有本王在,自然无恙。钱大人倒是太关心本王和本王未来的王妃!” 钟凌寒怀里一空,一阵风刮过,凉飕飕! 喉咙里发出冷哼,冷幽的目光扫着钱长枫,声音略略有些咬牙切齿,“本王那阵风,看来还是吹的不够厉害!” 钱长枫这样的文弱书生,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 钱长枫一心记挂他们的情况,也没有注意他们当时的状态,此刻后知后觉,顿时有些不自在。 第七百五十九章 笙儿,好久不见 恭敬的行礼,正欲说什么,钟凌寒的声音已经压了过来,“钱大人虽是望族之后,但这些铺子远离势力之地,鱼目混杂,该好好查查才是!” “后院中闯进这些人,还藏着两个西疆人,这些事若是告知官府,恐怕钱大人的官做不长!” 钟凌寒的话虽不好听,但却实打实在暗示着钱长枫什么。 钱长枫一顿,目光陡然清明,看向掌柜的屋子。 叫来几个护院,待他们去掌柜的屋子看过去,已经人去楼空,连个茶杯都没留下! “下官多谢王爷提点!” 钱长枫双目猩红,向钟凌寒作揖。 钟凌寒抬起他的手,幽幽道:“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必说谢!” “满城你这也不干净,趁着刑部调查兰贵妃一案,也将家里整顿整顿!” 钟凌寒说着,伸出手,一股内息环住了谢洛笙,带着她从当铺出去。 整个人气压尤为低,谢洛笙狐疑的看过去。 钟凌寒抱着她停下,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不满,幽幽叹道:“每次都是本王吃醋,当真不公平。” 谢洛笙听着他做作的话,眉尖微挑,拉着他的衣袖学着他的语调幽幽道:“我瞧着西疆那位司马娉婷小姐,似乎对王爷很是喜爱。” “甚至,都不介意王爷已经破相!” 指腹点着他的额头,谢洛笙撇了撇嘴,脸上露出笑,笑意丝毫不到眼底。 谁说她不吃醋? 她只是信任他,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这才一直忍着! 事实上,司马娉婷每看他一眼,她都想把司马娉婷的眼睛挖下来! 钟凌寒没想到引火烧身,见她脸色认真不似作假,眉头皱了一下,“司马娉婷?你是说刚才那个女人?” 搂着她的力气忽然加重,钟凌寒没好气道:“她在本王的眼里,连你的半分都比不上!” 钟凌寒的脸一寸寸靠近,说的尤为认真。 谢洛笙浑身燥热的厉害,抵住他的胸膛,红着脸道:“我们不能在外呆的太久,兰贵妃出逃的时间越来越长,要早些和刑部尚书汇合协助他搜寻!你方才用了不少内息,额头上还有伤,身体要养着,内息别再用了,我们找马车回去!” 钟凌寒听着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替他考虑,完全心疼他的模样,心下一动,朝她看去,只见她小脸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 脸上笑意更甚,捧着她的脸,心痒的厉害。 到底舍不得强迫她,顺了她的意思,轻笑道:“我去找车夫,乖乖在这等我。” 谢洛笙点头,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正等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气,像是被人阴狠的盯着。 回头。 刹那,谢洛笙脸上的笑凝住,幽幽的吐出三个字,“钟锦潇!” 入眼,钟锦潇正带着兰贵妃站在她的身后,混迹在人群。 此时,兰贵妃已经换上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看见她,满脸警惕。 “潇儿,快走!” 兰贵妃拉扯钟锦潇的衣角,奈何钟锦潇根本不理她,直直的朝谢洛笙走过来。 站定,四目相对。 几乎是瞬间,谢洛笙额头手背青筋暴起,戾气冲撞着她的胸口几乎要喷涌而出! “笙儿,好久不见!” 第七百六十章 大姐,快走 钟锦潇的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唇角歪歪斜斜的咧着,看着她的眼神无比露骨,充斥着贪婪和憎恨。 “别那么恶心的叫我!我与你,不熟!” “钟锦潇,你不该在这!” 谢洛笙恶心的想吐,看着站在面前的钟锦潇,警惕的握住腰间的短刀,肩膀颤动。 她本以为对钟锦潇的恨随着他被流放就结束,却没想到如今看见他,还是令人作呕! 钟锦潇冷冷的笑出声,脸上满是阴冷狠历,虚眯着眼眸,猖狂道:“我不该在这,那该在哪?难道在被流放的边境?” “谢洛笙,本殿说过,本殿会回来的!” 忽的,钟锦潇冲了过来,抓住谢洛笙的胳膊,眼里冒着光,“跟本殿走!做本殿的女人!” “过几日本殿即将登基,你若把本殿伺候好了,本殿许你一个贵妃位!” 谢洛笙蓦的朝他看过去,抽出腰间的佩刀,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 尝试了几次,丹田的内息在和西疆刺客对战时用空,不能在此刻要了他的命! “钟锦潇,就凭你还想谋反逼宫,简直做梦!” 强压着心口的恶心,谢洛笙讥讽的看着不敢吭声的兰贵妃,“陛下有旨,缉拿贵妃回宫!” “臣女还是劝三殿下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贵妃娘娘也早日回去认罪!” “认罪?哈哈哈哈!谢洛笙,你未免太小瞧本殿!” 钟锦潇无比嚣张,“你可知云峰三十六郡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兵器!就凭父皇身边那些废物,根本不可能和我抗衡!” “哦,你是不是还期待着林家军?哈哈哈,林家军早就被云峰的人盯着,只要你们一动,就会立刻被伏击!” 钟锦潇往日所有的温润假象都被脸上那一道疤痕撕裂,脸上无比疯狂,看着谢洛笙的目光仿佛想把她吃下去。 谢洛笙周身顿时爆出骇人的寒气,谢洛笙举起手中的短刀,阴森道:“林家军,你动不起!” “本殿现在什么都不怕,还有什么动不起!” 钟锦潇看着谢洛笙姣好的面容,浑身都在咆哮,“你可知道午夜梦回,我有多少次都梦见了你!” “你要是早这么好看,本殿何苦多次拒绝你?你的脸,是母妃打的?打的好!你这一身傲骨,本殿真想把它拧碎!也不知把你压在身下的滋味,是不是比谢文兮那个破烂货好些!” “嘭!” 钟锦潇力气见长,将一把将谢洛笙压在墙上,整个人都有些疯,憎恶道:“本殿让你做三皇子妃不肯做,做贵妃也不愿意,那本殿就在这要了你,让你做一个人人可欺的贱女人!” 凑近谢洛笙,钟锦潇眼看就要亲她。 “啪!” 毫不犹豫,谢洛笙一脚踹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高高举起手,毫不犹豫的朝他胸口刺了下去。 “啊!” 猛地抽出刀子,鲜红的血从钟锦潇的胸腔流了出来。 兰贵妃失声尖叫,冲了过来。 谢洛笙压住兰贵妃,看着痛苦倒地的钟锦潇,冷笑道:“欺辱我?钟锦潇,你还没那个本事!” “嘭!” 谢洛笙抬手正要抓住他们两个,忽然天上炸开一道光,十几个人蒙着面出现在巷口。 又来了一批刺客! 谢洛笙看着他们的胳膊,上面赫然是云峰三十六郡的图腾! 咬着牙,谢洛笙松开手。 “大姐,快走!” 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催促声,谢洛笙耳尖微动,瞥眼看去,瞳孔骤缩。 谢歆甜? 她不能让谢歆甜也暴露在危险中! 谢洛笙丢下手里的匕首,一步步后退。 那群人显然也不想和她发生冲突,扛起痛苦嚎叫的钟锦潇和惊慌失措的兰贵妃,快步朝城门冲过去。 第七百六十一章 你怎么在这 “你们放,放开本殿,本殿绝不放过......” 钟锦潇后面的话说不出来,谢洛笙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猩红又诡谲的双目让他膝盖发软,内心无比震撼。 哪怕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谢洛笙的气势! 这个女人,不知不觉竟已经变的这么强! 黑衣人扛着钟锦潇带着兰贵妃快速离开,巷子里顿时安静,谢洛笙缓缓回头,拉出谢歆甜,面带薄怒,“你为何没有回京?怎么会出现在这!” 谢歆甜眼眶微红,听着谢洛笙的呵斥,低下头,发丝凌乱,哽咽道:“我,我不想和太子一起回京。” 轻轻拉住谢洛笙的衣角,谢歆甜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道:“我想和大姐在一起!” 谢洛笙微怔,拧眉看着谢歆甜沾着灰的脸,面前这个小丫头睫毛沾着水汽,精致的脸染上红,眼底满是对她的依赖。 到底心软,谢洛笙叹了口气,拿出帕子在她的脸上擦了擦。 “想和我在一起该留在帐中才是,怎么会跟到这?” 谢歆甜乖巧的闭上眼,任由谢洛笙给她擦脸,咬着下唇,小声道:“丁香跟我说你去了外面,她担心你遭遇危险,让我出来寻你。” “我也不知道能去哪找,就往人堆里问,正好看见大姐和王爷在屋顶......三皇子来了,我不敢贸然出头,悄悄让几个孩子拿着我的发钗去找刑部尚书,让他们过来。” 谢洛笙听罢声音都冷了下去,“你连我在哪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人出来,挨个问?” 谢歆甜担心她,她明白,但是...... “你想没想过你若是遇见危险该怎么办?” 刚因为找她深陷沼泽,如今又单独在满城找她! 谢洛笙隐隐生着怒,也隐隐夹杂着自责。 谢歆甜着急的摇头,“我不是随便出来!树林里只有一道马车痕迹,我猜里面坐着的就是大姐,加上那痕迹里有刑部马车车轱辘特定的印记,我这才跟了出来!” “大姐你别生气,我真的没事!” 谢歆甜拉着谢洛笙的手,忽然睁开雾蒙蒙的双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眼泪珠子滚了下来,“大姐下回可不能再激怒他们,三皇子就是被逼疯的野狗,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被逼疯的野狗。 这个形容和钟锦潇异常贴切! 谢洛笙沉眸看着她,帮她把头发绑好,唇角勾了勾,眼底的寒气转瞬即逝,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沉声道:“钟锦潇不过跳梁小丑,他对付不到我头上!” “呼呼。” 她的手背被湿哒哒的东西碰了一下,谢洛笙一惊,护着谢歆甜回头,撞见画月黑漆漆的眼睛。 “画月?” 谢洛笙绽开笑,抬起头,眼看着一道黑影落下,鬼魅般的身影缓缓朝她走过来,魅惑的脸上涌动着淡淡的阴气。 那双鹰隼的眸子落在她的胳膊上,眯着眼幽幽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洛笙也没打算瞒他,将钟锦潇和兰贵妃出现的事说了出来,沉声道:“那些救他的人应该是云峰的将士,他们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恐怕部署了很长的时间。”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答应你 一团黑气在钟凌寒的眉心萦绕,他像是听不见谢洛笙的话,修长的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两下,若有似无的散着诡谲。 忽的,扬手涌出一股内息推开谢歆甜,扯住谢洛笙的胳膊拥入怀里,一字一句道:“看来,我该和你寸步不离!” 只稍稍离开这么会的功夫,就发生这样的事! 谢洛笙想抬头,然而脑袋被他的手掌压在怀里,半分动弹不得。 无奈,谢洛笙张口,隔着衣裳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轻声道:“既然知道该和我片刻不离,为何还偷偷去寻南宫穆?” 钟凌寒身子一僵,薄唇抿成一条线。 谢洛笙趁他僵硬的功夫,挣脱开,抬起头眯着眼看他,“你身上有南宫穆的气息。” 不是在钱长枫当铺后产生的对战,是刚刚发生的对战! 他借口去找马车,实则去找南宫穆,想解决她的心头之患! “第一楼在满城可用之人不多,木瑜不知何时中了毒方才毒发正在休息......南宫穆私自来北歧,身为长安王不能坐视不理!” 钟凌寒狭长的眼有些飘忽不定,吐出的话生硬的厉害。 谢洛笙低低笑出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为了北歧......我还以为,王爷是为了我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钟凌寒当然是为了她! 她被南宫穆陷害,差点死在追杀南宫穆的杀手手里,这口恶气钟凌寒不可能不报! 在钱长枫家的当铺里,他担心她的安危,也不愿她陷入危险,所以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但他抱着她迅速回帐子时,她就已经发现钟凌寒在暗暗联系第一楼。 得知木瑜中毒,他当时的气息就有些凌乱——他不能跟丢南宫穆! 满城实在偏僻,第一楼可用之人不够多,南宫穆又如同蚯蚓一般会隐藏,他不得不亲自动身追他,编出一个找马车的借口! 他想在她回京之前,处理好南宫穆,调查南宫穆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拿到黑骑令,彻底解了她的心结! 谢洛笙心脏跳的厉害,靠着他的胳膊,神情暗了下去。 钟凌寒被她噎的喉咙发堵,低下头,望着她白皙饱满的耳垂,修长的手伸了过去,弹了一下,“本王这片心,倒是白费!”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指腹拂过他的额头,轻声道:“王爷对臣女的心,臣女一直都知道。” “我方才已经想清楚了,南宫穆想要在北歧行动必定要过明路,哪怕今日没追到也定会有他的下落,你下次莫再冲动。” 谢洛笙顿了顿,关切问道:“你和他对战,情况如何?” 钟凌寒眸色闪了闪,有些暴躁,“他不与我对打,倒是和我纠缠不少时间!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试图粘过来,给他提供了逃跑的机会!” 谢洛笙嘴角动了动,“司马娉婷...粘着你?” 钟凌寒低下头,额头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撞了一下,没好气道:“我自然没给她这个机会!虽没杀她,却也隔绝千里,高空坠落!” 以司马娉婷的本事,高空坠落不会死,但也受伤不轻! 钟凌寒对她并未手下留情! 谢洛笙心里的那抹异样压了下去,指腹按上他的胳膊,探查他的内息,察觉到他的疲倦,谢洛笙头略微低下,轻声道:“正如你要求我那样,你也该要求自己平安。你若再受伤,我会受不住。” 刹那,钟凌寒心脏猛地一窒。 抬起她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漆黑如幽潭般的眸子亮出细碎的光,幽幽道:“我答应你。” 第七百六十三章 木瑜中毒 谢歆甜看见他们相互抱着,震惊的捂住嘴。 转过身,双目都在颤动。 她知道大姐和长安王关系匪浅,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带着一队人马着急的冲过来,“下官参见沙湖县主,长安王!兰贵妃在何处?” 谢洛笙从钟凌寒的怀中出来,指了指钟锦潇方才离开的方向,“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城门已经关闭,钟锦潇被我刺伤出城必定会引起注意,所以他们此刻应当还在城内!钟锦潇受伤不轻,尚书大人,烦请你带着人将满城大大小小的医馆挨个检查!” 谢洛笙吩咐下去,刑部尚书整个人如遭雷劈,震惊道:“三皇子......亲自来了!” 谢洛笙点头,“还有一群黑衣人陪在左右,你们务必小心!” 刑部尚书连连点头,迅速带着人以巷口为中心挨家挨户搜人! “兰贵妃离开前曾和太子单独说过话,从模样看已经在给你下套,你千万小心!” 谢洛笙紧紧抓着钟凌寒的衣角,沉声开口。 钟凌寒眉眼浮出戏谑,淡漠的点头,显然完全不把钟楚尧放在眼里。 “呼呼!” 画月一直被忽视,不耐烦的伸出蹄子在地上跺了几下,再次用鼻子碰谢洛笙的手。 钟凌寒双目幽幽的看过去,画月明显哆嗦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转身——拿屁股对着他! “噗嗤。” 谢洛笙和谢歆甜同时被逗乐,远远地听见脚步声,看过去,只见寒松扛着追风过来。 见到他们,恭敬落下,丢下肩膀上的追风,单膝跪地,沉声道:“王爷,木瑜身上的毒已解,已经醒了。” 木瑜前段时日心情不佳,在第一楼做任务时中了招,多日来没有察觉,直到今日毒发! 若不是寒松会些基础的解毒的法子,木瑜恐怕已经没了性命! “那个小子,我从未见他如此心不在焉过!” 钟凌寒冷冷的开口,邪魅的脸上浮出些许担忧。 转头,他朝谢洛笙看过来。 谢洛笙抿唇,明白他的意思,拧眉道:“并非我不让他们相见,我只尊重知夏的意见。” 知夏因接受不了自己是西疆皇女的事实,病倒多日,木瑜苦守门外,到最后却悄无声息的离开,让知夏再度陷入颓废。 这两个人的身上,有着难解的心结! 钟凌寒瞧出她护短,在埋怨木瑜,好笑的揉她的头发,牵来追风,挡在画月的前面,漫不经心道:“他们的事,自己决定。” “天色渐晚,我带你回帐子!” 缓缓朝她伸出手,钟凌寒拥着她骑上追风。 画月见到追风早已经开始躁动,眼见自家主人还上了追风的马背,更是激动地厉害,尾巴不断地在空中甩来甩去。 寒松牢牢地抓住画月的缰绳,瞧了一眼谢歆甜,暗自使了一把力气,凭借着内息将谢歆甜扔在画月的背上。 画月虽着急,但是身上扛着人,动作顿时小了下来。 追风为躲避画月,疾驰而过,画月腿短实在追不上,奄奄的放慢速度,朝前走。 寒松想跟着钟凌寒,无奈要抱住谢歆甜,只能陪着。 谢歆甜知道寒松不是坏人,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为何方才不骑着马过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 兰贵妃跑了 扛着马跑,她还是头回见! 寒松木然的脸上透出一抹红,顿了一会,沉声道:“追风跑的不够快。” 嫌马跑的不够快,所以扛着马? 四周顿时陷入沉默,谢歆甜偏过头,低低的笑出声。 追风疾驰到一半,谢洛笙放心不下,想去城门看看情况。 钟凌寒揉着她的额头,最终点头答应。 回到城门,原本堵在一团的百姓已经纷纷散去,满城知府看到谢洛笙他们过来,赶忙跪下,恭敬道:“微臣参见王爷,参见县主!”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身上黑色的衣袍扬起森寒的弧度,沉声问道:“钟锦潇和兰贵妃在何处?” 满城知府根本不知道钟锦潇来的消息,惊恐的双眼放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脑子动了好久,愣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喃喃道:“城门这只有百姓,微臣已经将他们遣散,没有一个人从城门出去!” “启禀大人,尚书大人让小人赶过来通知大人,在一家医馆内找到兰贵妃的玉佩!” 谢洛笙目光陡然一凛,朝钟凌寒点头,骑上马,跟着满城知府一路到那医馆门前。 好好的医馆此刻一片狼藉,所有治疗伤口的金疮药全部被人抢走,桌子上丢着的正是兰贵妃的玉佩! “大人你要给小人做主啊!那些人不由分说砸烂了小人医馆的大门,还抢走那么多的药!他们说这玉佩给小人做补偿,可这位大人又要夺走,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求大人给小人做主!” 医馆的大夫鬼哭狼嚎,手里紧紧攥着兰贵妃的玉佩就是不给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年纪大了,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眼看要厥过去! 谢洛笙看不下去,让刑部尚书将那玉佩还给医馆的大夫,环视医馆一圈,冷声道:“金疮药已经全部抢走,看来他们没打算留在这!” 但是为什么偏偏要抢这家医馆的药? 脑内电光火石,谢洛笙快步冲出去,果然见到医馆的后门连接着一条山路。 “这条山路通往哪里?” 满城知府颤巍巍的走过来,跪在地上,颤声道:“这,通往官道!” 谢洛笙两只手紧攥成拳,咬牙道:“他们走了小路!” “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去追!” 刑部尚书气恼的猛拍桌子,一声令下,御林军和捕快齐齐朝山路冲了过去。 他们只想着城门,封锁了所有官道,却独独忘记了满城境内还有通往外面的小路! 钟锦潇纠结云峰三十六郡意在逼宫,如今他已经离开了满城,等驿站将消息带去京都至少五日! 谢洛笙等不及,抬起头,朝钟凌寒道:“今夜我们便回京!” 若陛下已经知道钟锦潇谋反,必定已经在准备平乱! 外祖身体未愈,舅舅舅母极有可能上阵,正如大表哥所说,四弟身为外祖亲传弟子遇见这样锻炼的机会必定也要出征! 然而,这朝堂中有太多的人不希望安平侯府继续得势,谢府再出贵子! 他么对付不了外祖和舅舅舅母,定会将目光锁定在谢琛的身上! 她不放心!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与我有何干系? 决定好回京,知会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谢洛笙回到帐子,拜别林苏豫,临走视线在林苏豫的脚上停留了一会,压下满心疑虑,留下丁香照料。 犹豫了一会,连同画月也给林苏豫留下。 若满城出了问题,林苏豫有马总好过等着驿站通信! 等谢歆甜和寒松回来,带着陈宁宁和谢歆甜一同上了钟凌寒一早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小姐还是选择和长安王回京,奴婢还以为小姐会顺势留下照顾大少爷。” 丁香鼓着下巴,埋怨了几句,视线死死盯着寒松,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回头,有瞬间的愣神。 只见林苏豫从帐子里出来,眉宇清雾,双目温柔,一袭白袍在满眼翠绿中扬起,清风霁月,仿佛从江南烟雨朦胧中走出来的仙人。 他看着谢洛笙远去的背影,声音异常温柔,似春风从大地掠过,“笙儿做事,自有自己的考量。” “她希望我们留下,我们便留下,莫让她担忧,反倒慌了神。” 丁香惊讶的张了张嘴看着林苏豫认真的模样,眼底划过阴霾。 再说这边,一路疾驰,寒松驾着马车跑的飞快,谢洛笙掀开帘子,看着在一旁护送的男人,弯唇道:“王爷奉命保护皇后,此番跟着我们回京,陛下会不会怪罪?” 钟凌寒偏头,颀长的身影端的风度翩翩,幽幽道:“皇后身边能人众多,安全自不用担心,况且太子都不曾来,本王能看一眼已经很好,还想本王一直陪着不成?” 以他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便是他朝皇后动手,都说的过去! 保护皇后? 明眼人都该看的出假的不能再假! 陈宁宁吃了一嘴狗粮,齁的感觉喉咙都受不住! “兰贵妃逃跑,三日内根本不可能抓住,满城知府和刑部的人会不会真的受到责罚?” 陈宁宁和这两个老人接触了一段时间,着实替他们担心。 谢洛笙摇头,沉声道:“钟锦潇联合云峰三十六郡逼宫,陛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惩治官员失去人心!” “如今云峰边境正有大批人马正在聚集,恐怕过几日就要有大战!” 谢洛笙面色微冷,只觉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多! 陈宁宁听到逼宫,身子一抖,努力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林沐阳那个混蛋好像不在京城,安平侯后背三百鞭还未痊愈,这要真是打起来恐怕要林将军和林夫人出征,但是他们才刚刚回来......” “满朝武将必定以护着北歧为主,又事关陛下父子相残他们定不敢插手......要是林苏豫将军没伤到腿就好了。” 陈宁宁满脸担忧,林苏豫留在满城,总觉得不太妥当。 谢洛笙想起林苏豫和她说的那些话,唇角抿了抿,低声道:“云峰三十六郡比起西疆根本不够看,朝中任何一个人去战场,都能赢。” 何况,就算这一场硬战。 除了安平侯府和林家军,还有一个人也是保住北歧...... 谢洛笙下意识的看向车外,车外那骑着追风的人慢悠悠的偏头看过来,漆黑的眸底卷起漩涡,令人心悸的黑云在漩涡上笼罩,唇角扯出一抹阴寒的弧度来。 “皇帝父子之乱,与我前太子之子有何干系?” 他看出了谢洛笙眼里的意思。 第七百六十六章 给她一个全尸 现在还未查明宏德太子之死和陛下究竟有没有关系,让他带着人马为皇帝效力,击退钟锦潇后却还要顾及皇子的身份不能杀了他,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何必插手! 他钟凌寒,惯来凉薄! 谢洛笙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股风吹过来,隐隐带着怪异的苦味,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烫的厉害。 “这是什么味道?” 目光朝马车后看,隐隐约约瞧见皇后阴沉的脸色。 刹那,谢洛笙脊背发寒! “钟凌寒,你可有不适?” 谢洛笙迅速看向他,满是关切。 钟凌寒仿佛没闻见这味道一般,叫停马车,抬手将陈宁宁和谢歆甜都从马车丢到追风的后背上,朝谢洛笙赫然逼近,冰凉的指腹落在她的眉眼细细摩擦,戏谑道:“想和我同乘一辆马车,直说便是,何必总是找我搭话?” 熟悉的幽凉在身侧蔓延,四周气温陡然升高,谢洛笙没有像往常一般把他推开,静静地瞧着他眼底诡谲莫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神情微变,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探查他的情况。 安爷爷在他解了胎生之毒后曾教过她如何把脉,不需要学的很精,只需针对他去学,对他的身体有个大致了解就好! “没有异样。” 松开手,谢洛笙松了口气。 但手镯,为什么会发烫? “这味道是什么?” 谢洛笙皱眉问道。 钟凌寒不想看她低头沉思,单手扶正她的脸,似笑非笑道:“瘴气。” 一种可以诱发胎生之毒的瘴气! 湘域特有的瘴气! 看来有些人不死心,还在找他解胎生之毒的关键点! “放心,对你我都无用。” 修长的手指叠在一起,在她额头弹了一下,钟凌寒低低一笑,靠在马车里闭眼休息。 无用功罢了,不必搭理! “追风,你主人见色忘马不要你了,你别在这焦躁,老实听我的话!” 谢歆甜不会骑马,陈宁宁只得攥住缰绳努力控制追风让它朝前继续走,悄悄白了马车里的男人一眼。 还没成亲呢,他未免也太黏糊了! 传说中的阎罗长安王在小洛笙面前竟然跟小猫一样腻歪! 他们越走越远,直至变成黑点。 皇后站在那,手指在空中抖动,收回瘴气,神情满是阴鸷和探究。 “这个贱种的胎生之毒,竟然真的彻底解了!” “没有千海莲的花心,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皇后呼吸沉了下去,面容越发扭曲。 “来人!去霄龙族,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千海莲!” 皇后朝下人吩咐下去,凌厉的眸在烧焦的满城狩猎场环视一圈,露出狰狞。 皇帝,还真是对她无情呵! 她的儿子,他看都不看,连太子之位还是她努力为尧儿得来的! 而南宫宸的儿子,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他依旧没有处置,甚至放任他继续逍遥! 还有兰贵妃那个贱女人——竟然到如今都没有忘记南宫宸,出逃之前特意来她的帐子好好回忆了一番她们曾对南宫宸做的事! 兰贵妃离开满城离开皇宫,看来终于受不了日日对着南宫宸的儿子,想要最高的权利,把钟凌寒贬为尘埃! 不过也罢,看在兰贵妃出逃前还和尧儿合作,告知他谢正正在做什么,也算为她助力,等平叛后,给她一个全尸吧! 第七百六十七章 等我回来 皇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金色华丽的凤袍在地上托出黑色的阴影, “摆驾回宫!” 她是堂堂皇后,湘域圣女的姐姐,岂是皇帝区区一句话就能把她困住! 皇后的仪仗奢华大气的离开满城,林苏豫站在已经烧焦的狩猎场,命人安葬满城的已经烧焦的动物,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等人都离开,身后悄悄走来几个蒙面人,单膝跪下,恭敬道:“主子!” “啪!” 一道寒光闪过,林苏豫手里的剑从他们的胸口划了过去。 “谁准你们对笙儿动手?” 一如往常,林苏豫的声音温柔无比,但此刻温柔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几个黑衣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却不敢嚎叫,拼命忍住痛,解释道:“属下......洛笙小姐带着面纱,属下没认出来!” 眼见林苏豫冷眼撇过来,几个黑衣人浑身一激灵,恭敬道:“属下知罪!” 天色很快黑沉,林苏豫手里的长剑上的血滴到地面,良久,低沉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西疆少城主已经到了北歧,目的古怪,你们即刻回京告知长公主。” 黑衣人从地上站起来,应下,犹豫道:“皇后私自回京,此事是否需要一并告知长公主?” 林苏豫摆摆手,温润的脸上露出嘲讽,“跳梁小丑,不必管。” 深夜,满城陷入一片沉寂。 万家灯火燃起之时,谢洛笙他们终于到了京城地界。 此时,钟锦潇逼宫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北歧京都百姓惶恐,纷纷咒骂钟锦潇是个灾星! “长安王,陛下急召!” 洪公公一直守在城门,见到钟凌寒赶忙出来迎接。 钟凌寒脸上冰冷一片,淡淡的应了一声,衣袖扬起,不由分说拥住谢洛笙的腰,带她跃上城墙。 “我先送你回去。” 谢洛笙瞧着洪公公铁青的脸色,知道他心里还憋着气,点了点头。 “见色忘友!” 陈宁宁在马背上没好气的吼,忽然对上寒松冷冰冰的表情,脸上一瘪,老老实实的骑着马带谢歆甜回去。 转头朝寒松没好气道:“你们家马自己去永安伯爵府拿!” 陈宁宁骑马骑的快,谢歆甜忍住腼腆拉住她的衣角,望着陈宁宁英气十足的模样,脸上露出羡慕。 “陈小姐,有机会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 回到谢府,谢歆甜忍不住开口。 她若是能学会骑马,会武功,是不是也能像陈小姐一样陪着大姐出生入死? 陈宁宁愣住,看着她瘦弱的身子,风一吹就能倒,活脱脱病美人的模样,想婉拒,但看见她满脸通红,满眼恳切的样子,心肠又软了下来。 点了点头,“好!” 看着谢歆甜回府,陈宁宁久久没能回神。 这谢家三小姐是怎么养的? 怎么这么娇弱?让人一看就心疼,充满保护欲! 这就是京都贵女该有的模样吧! 让她......好羡慕啊! 再说谢洛笙这边,钟凌寒带她回到谢府后院,落地还不肯放手,邪气的靠近,额头相抵,幽幽道:“等我回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谢琛去哪了 这话,说的仿佛他们已经成亲似的! 谢洛笙久违的生出一股羞意,把他推开,抿唇瞪了他一眼,嘱咐道:“陛下已然不是之前对你的态度,万事小心!” 钟凌寒眸底掠过宠溺,手穿过落在她的膝盖,赫然将人打横抱起,小心的放到床上,狭长的眸定定的看着他,语气迤逦,“夜里凉,去安平侯府要多加衣服。” 谢洛笙微怔,随即露出一抹笑,“我知道。” 面上掠过一阵风,钟凌寒从谢府离开,谢洛笙从床上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沉声问道:“谁?” “吱呀。” 房门被推开,知夏走了进来,手里的暗器紧紧握着,看见谢洛笙方才松了口气。 “奴婢听到屋里面有声音,还以为是贼人!” 知夏跪在地上,笑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知夏自知道自己身世后就一直在安平侯府休养,她离京时知夏还在断断续续的发烧。 谢洛笙扶起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关切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知夏点头,感激道:“奴婢的身子已经痊愈,奴婢谢小姐收留!” “傻丫头,说这些干什么!” 谢洛笙瞧着她身子大好,松了口气,左右没见到知秋,问道:“知秋去哪了?” 话音刚落,知秋端着一碗粥从屋外走进来,见到谢洛笙安然无恙,脸上露出几抹笑,“奴婢听到小姐回来的声音,特意为您端来莲子粥。” “天气热,小姐吃了莲子粥解暑再出门!” 谢洛笙的手上被强行塞了一碗粥,顿时失笑,“我这点打算,在你们这倒成了透明。” 一个两个都猜到她在府里待不住! 知秋和知夏相视一笑,“三皇子勾结云峰三十六郡逼宫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陛下三个时辰前回京,召集朝臣,老爷都没能回来,据说朝会到现在都没有解散,足以证明此事朝中无人敢出头。” “其他武将纷纷躲避,平叛的任务到底会落在安平侯府,小姐一心记挂,必定会去安平侯府看看!” 谢洛笙点头,“你们说的是,我的确要去安平侯府,但现在要先去看看四弟!” 大表哥都能想到让谢琛参加这次平叛,外祖定也会想到! 前世谢琛为救她惨死在战场的情形一直在脑中回荡,她心中实在不安! 吃了几口手里的粥,换了一身衣裳,谢洛笙带着知秋和知夏快步走到孙姨娘的院子。 “大小姐您来了!” 孙姨娘迎了上来。 谢洛笙点头,视线四处去寻,沉声问道:“三妹还没回来?四弟为何也不在府中?” 谢歆甜的身边有娇娇儿和寒松,他们都不会不管谢歆甜,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谢歆甜听到谢洛笙的声音,赶忙从房间出来,身上的衣服刚刚系上带子还有些松散,慌张道:“我回来了!是永安伯爵府的陈小姐送我回来!” “大姐你.....”谢歆甜紧张的看看四周,“没事吧?” 她还是忌惮长安王! 谢洛笙笑着摇头,“我没事!” “你在外多日劳累,在府中好好歇息!” 第七百六十九章 舅母生病 谢洛笙顿了一会,看着孙姨娘的脸色便猜到谢歆甜没有将在外和太子发生的事说出来,便也压了下去。 谢歆甜感激的点头,回了府,她的心里这才踏实。 “孙姨娘,四弟去哪了?” 安抚了谢歆甜两句,谢洛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重复问道。 孙姨娘回道:“琛儿还在安平侯府,这段时日安平侯一直留着他,未曾回来!” 一直没有回来? 谢洛笙拧紧了眉,发现林尔容的房里没有烛光,又问道:“娘还没回来?” 孙姨娘点点头,“夫人本前日该回来,但听闻林夫人病了,夫人在照顾,又拖延了几日。” 谢洛笙一惊,“舅母病了?” 难怪舅舅原本说好安排好府中事宜就会来满城,却一直没有过来! “知秋你吩咐厨房给三妹煮些安神的吃食,知夏你随我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匆匆吩咐,顾不得孙姨娘的推脱,带着知夏出门。 “知夏,你在安平侯府可感觉出什么异常?” 舅母为何好端端生病? 知夏追上谢洛笙的脚步,思索道:“府中并无异常,只是近几日气温高,引的林夫人旧疾复发这才病了!” “奴婢本想陪着夫人,但夫人担心小姐回来无人可用,催着奴婢回府!奴婢回府后反而察觉到府中似有异动!” 知夏也不含糊,在路上将话全都说了,“老夫人趁着老爷和您不在,命人将东边大房的院子清扫了好几遍,还说很快谢乐潼就有救了!” 谢乐潼? 东边大房的院子? 那是大伯父的院子! 祖母这是,做足了准备等着迎接大伯父? 谢洛笙唇角讥嘲的扯了扯,“祖母惯来偏心,只是提前打扫院落不算什么。” 不过,很早陛下就让大伯父回来,怎么等了这么久也没听到消息? 父亲倒是和她透露过会给大伯父回来这件事使绊子,但以父亲的能力,根本做不了什么! 大伯父迟迟未归,在做什么? 谢洛笙此时没空去管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心记挂着谢琛和舅母,等马车停下,快步冲了过去。 “咚咚咚。” 敲响安平侯府的大门,谢洛笙和老管家匆匆打了招呼,立刻去寻舅舅舅母。 慕容锦和林尔容正在说着悄悄话,听到谢洛笙的声音,诧异的看过去。 “舅母,您睡了吗?” 谢洛笙站在门外急切问道。 慕容锦笑了笑,让她进来,“我没什么大事,只是后背旧疾复发,走路有些不稳,有安神医在,已经好很多。” “听闻陛下回来了,你这一路可有受什么委屈?” 谢洛笙一眼便看见地上摆着的水盆,那盆里满是血,触目惊心! 林尔容握着她的手,让她走到慕容锦的床边,柔声道:“苏豫不是和你一同去满城吗?怎么不见他回来?” 谢洛笙犹豫的看着慕容锦,抿唇道:“大表哥还要过些日子。” 第七百七十章 去皇宫 慕容锦望着她笑了笑,“你不必瞒我,陛下的赏赐都已经送来府里,若不是苏豫受伤,陛下岂会这般厚赏!” “你告诉舅母,苏豫怎么了?可是......缺胳膊断腿,或是......” 慕容锦的声音顿时轻了下去,谢洛笙摇头,失笑道:“舅母想到哪里去了,大表哥为救陛下伤了脚,太医已经看过,再休息几日就好。” 她不敢告诉慕容锦那伤口几可见骨,但后面说的也没错,大表哥身体底子不错,这段时日好好调养便能痊愈! 慕容锦闻言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我最近想事情越来越悲观,特别是苏豫,当年他和西疆人厮杀掉入悬崖整整失踪一个月,好不容易回来又时常失踪身上带着奇怪的伤,我就总担心他哪日会出事!” “只是伤了脚就好!” 慕容锦不自觉掉下眼泪,忽又想起来谢洛笙,着急问道:“你可有受伤?满城野兽凶猛,这一口下去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你这孩子要是受了惊吓或被刮到咬到,可不能瞒着!” 林尔容早就想问了,因着慕容锦在这所以忍了下来,这会子眼眶红的厉害,“满城里究竟出了多少事?你脚步都虚,娘去叫安神医给你诊脉!” 谢洛笙拦下林尔容,简单的将满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皱眉问道:“府中为何这么安静?外祖和舅舅还有四弟去了何处?” 慕容锦听到兰贵妃出逃已经瞪大了眼,声音冷了下去,“三个时辰前陛下回朝就把他们全都叫进宫,连谢琛也一并叫了过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呼啦!” 慕容锦掀开被子要起来,手已经抓住铠甲,“原本听到三皇子逼宫我还怀疑是假消息,看来确定无疑!出这么大的事,我必须一同去战场!” 慕容锦后背无数道伤口出现在谢洛笙眼底,刹那,谢洛笙瞳孔一缩,按住慕容锦,沉声道:“舅母伤势未愈,去战场实在危险!此事,交给我!” 陛下将外祖,舅舅甚至谢琛一并叫去宫里...... 她回京时陛下又急诏钟凌寒! 谢洛笙呼吸越来越沉,心里的不安更加放大,和林尔容、慕容锦说了一句,骑上安平侯府的骏马,快步朝皇宫冲过去。 天空破晓,刚刚到皇宫门外,只听晨鼓响起,陛下的诏令传了下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子勾结罪臣云峰十三郡王叛乱,特派护国将军林峰,长安王钟凌寒以及户部尚书谢荣庶长子谢琛率领三万将士平叛,务必将逆子活捉,钦赐!” “咚!” 钟声回荡在京都黑压压的天空中,谢洛笙眼睛已经红了一半,愤怒在胸口积攒,双手紧紧抓着缰绳,浑身都在发抖。 逆子? 钟锦潇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仅仅被称为逆子?! 甚至,还要活捉! 云峰三十六郡聚集三万将士叛乱,陛下也只许三万林家军平叛,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况且,区区云峰三十六郡的叛乱,为何要舅舅四弟和钟凌寒一同平叛? 谢洛笙想不明白,脑子里顿时响起轰鸣。 “三皇弟到底是父皇的儿子,满朝文武都知道决不能杀三皇弟,所以这件事才会变得如同烫手山芋!原本林家率领十万将士便能一举平叛,但偏偏父皇只给三万,还让钟凌寒一同去战场......” 第七百七十一章 关禁闭 身后响起令人作呕的声音,谢洛笙沉着脸回头,只见钟楚尧一身银装,笑咪咪的走过来,鹰隼的眸子充斥着狼子野心! “啧啧,少说也要离开一个月,这么长时间,足够本殿将整个朝堂拨乱反正!钟凌寒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该吃点教训!” 钟楚尧一双吊眼看的便狰狞,扯了扯唇,阴沉沉劝道:“这段时日本殿将沙湖县主的过往调查了清楚,既然当初能轻易放弃喜欢了多年的三皇弟重新喜欢上鸠占鹊巢的钟凌寒,为何不能放弃钟凌寒爱上本殿?” “以你的背景,你的姿容样貌,本殿完全可纳你为太子妃!今日的太子妃,日后便是入主东宫的皇后,母仪天下,岂不快哉?” 钟楚尧认定谢洛笙就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只要权势给的够高,并不觉得她不会同意! 谢洛笙瞧着他信誓旦旦一副吃准了她的模样,忍不住冷笑。 抬起手,一道厉风直直的朝钟楚尧的身上袭击过去,一双眼如同利剑一般朝他扫过去,幽幽道:“以你之能,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未可知!” “一口一句鸠占鹊巢,可你们的巢穴原本也不安稳!你生下来就是皇子,哪怕在香山也活的平安顺遂,而钟凌寒不一样,他所得的一切皆是靠自己,这些年若不是他在朝中尽心尽力,恐怕这北歧已经被贪官污吏啃干净!” “太子,你自视过高,从未正眼看过别人,日后必定为此付出代价!” 谢洛笙回头,三千青丝随风舞动,嚣张狂妄又耀眼,全身充斥着令人无法移动视线的气场。 钟楚尧眯眼盯着她,心脏跳动的厉害,赫然冷笑,眉眼满是恨意,“你们这些蝼蚁,还不陪本殿正眼相看!” 翻身下马,谢洛笙再不想看他一眼,将马交给堪堪赶来的知夏,笔直走向金銮殿。 此刻,殿内一片狼藉,所有朝臣都在争吵,唯独争吵的核心林峰以及谢琛平稳的跪下,恭敬的磕头。 “微臣接旨。” 谢洛笙赶到时,钟凌寒倨傲的站在大殿中心,并未跪下,但明显已经接受了陛下的命令。 “你们不可以攻打云峰!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三皇表兄怎么会逼宫!” 谢洛笙还没冲进去,一个人影哭着喊着撞过她的肩膀踉跄的扑到大殿,“皇帝舅舅你想抓兰贵妃就抓兰贵妃,干嘛牵扯到三皇表兄?” “他是无辜的!您别派兵攻打他!” 这等无脑的话,便是谢洛笙不去看也知道是风巧慧! 谢洛笙不明白,长公主那样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生出风巧慧这样的蠢货? 钟锦潇逼宫谋反在即,她竟然还在替他说话! 果然,风巧慧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朝她看过来,整个大殿安静如鸡。 “嘭!” 皇帝一脚踹翻了龙案上的奏折,拿起茶杯朝风巧慧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谁准你过来的?来人,把她拉出去!” 茶杯不偏不倚砸中风巧慧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把她拉去冷宫,静思己过!通知长公主,十日后再来接她!” 皇帝根本不看风巧慧受伤的额角,大声呵斥,命人将风巧慧拉下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请求 风巧慧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愣在那,嘴巴张的老大,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连哭都忘记哭。 鲜红的血砸在衣裙上,风巧慧被人拖走时方才后知后觉,“皇帝舅舅!您怎么能这么无情!我是巧慧啊,您怎么能关我禁闭!” 被丢出大殿,风巧慧被人抗在肩上,正好眼尾看见谢洛笙,风巧慧脸颊顿时滚烫,眼珠子都在颤动,死咬着唇瓣,阴狠的瞪着谢洛笙。 “你还好意思过来!” “你要是不能阻止皇帝舅舅攻打三皇表兄,等我出来,定要你血债血偿!” 要不是因为皇帝舅舅看见三皇表兄把谢洛笙这个贱女人压在地上,又爆出三皇表兄贪污残害灾民的事,三皇表兄根本不会被流放还被贬为庶民! 她从来就不信三皇表兄那么温柔的人会做出那些事,这一定是谢洛笙得不到三皇表兄的心所以故意设计陷害! 三皇表兄多好的人啊,一声不吭的认了谢洛笙的指控,如今想靠自己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却又要被皇帝舅舅阻拦! 风巧慧都快替钟锦潇哭了! 谢洛笙听着风巧慧的话,眉眼染上戾气。 血债血偿? 前世钟锦潇拿安平侯府上下百八十口人和十万将士作为贺礼,血染大地,又让谢文兮捧着毒药送她上路,那才叫血债! 此生她本只是让钟锦潇流放,这已经是极大地宽容,他自己找死逼宫,哪怕被剿灭也只能称为自作自受,哪里来的学偿?! 三更天的风尤为的闷,文武百官怔怔的看着金銮殿外站着的谢洛笙,忍不住侧目。 “笙儿/大姐?” 林峰和谢琛震惊的张大嘴。 钟凌寒眯着眼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身上戳个洞。 隐隐的,他觉得这个女人要做什么大事! “沙湖县主,太后还在歇着,你若想见太后该去慈宁宫。” 说话的是陈范宁。 他不知谢洛笙来这是为了什么,但看见林靖驰面色有些黑,于是出声提醒。 钟凌寒幽幽的声线也传了过来,“三更半夜,县主一个人来金銮殿有何事?” 给大家听的话说完,一股内息夹杂着他的低音漫入耳里,“别做危险的事,去慈宁宫等我。” 这些人一个个都极为担心的模样,谢洛笙朝他们看过去,眉眼弯弯,平静的站在门外等皇帝召唤。 皇帝终于从方才的怒气中回神,冷声道:“沙湖县主有何事?” 迎着所有人或好奇或鄙夷或钦佩的目光,谢洛笙踏入金銮殿,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臣女斗胆,愿随军出征,请陛下应允!” “胡闹!” 谢荣厉声呵斥,愤怒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站出来,跪在地上朝皇帝沉声道:“谢洛笙一介女子,无才无德无本事实在不适合随军出征,请陛下驳回小女的请求!” 第七百七十三章 你信不过本王? 林峰跪在地上,沉声附和,“笙儿心系北祁,提出这样的请求能理解!但笙儿从未去过战场,不知那里的险恶,还请陛下放笙儿回去。” 皇帝挑了挑眉,幽幽的看向谢洛笙,笑道:“沙湖县主,你有此心朕深感安慰,但如你舅舅说的那样,战场不是平稳的京都,你或许认为有林家军护着你,但真到了那地步,谁也不能帮你!” “你父亲和你舅舅都不同意,你便回去吧!战场之事,不可胡闹!” 三言两语,皇帝将她打发出去。 谢洛笙不语,保持着在大殿上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 “你这个不孝女,还不快去给太后请安!” 谢荣生怕谢洛笙丢他的脸,压低声音怒喝。 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谢荣身上,谢荣顿时打了个激灵,小心的回头,只见林靖驰眼睛瞪的浑圆,掌心已经扬起,聚拢着一股寒气。 实在不敢和林靖驰对着干,额前青筋暴动,恼怒的瞪着谢洛笙。 这个女儿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谢琛被陛下钦点随军出征,只要赢了谢琛起码得个一官半职,在朝中为他添势! 这意外之喜他还没消化,这个丫头就闯进来,也要出征? 区区一个女儿家,被陛下太后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她自己想死没事,但也别拖累谢府! 要是因为照顾她导致平判出了问题,整个谢府都要给她陪葬! 况且她和三皇子还有一段恩怨,这个丫头心狠,万一杀了三皇子………… 谢荣身后沁出冷汗,呼吸都不顺畅! “笙儿自小跟在外祖身后学习兵法,自认在军中绝不会成为累赘!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成为巾帼英雄,今有舅母为国镇守边疆立下赫赫战功,谢洛笙以她们为榜样,还请陛下给谢洛笙这个机会!” 谢洛笙还没放弃,索性跪在地上珍重的向皇帝磕了一个头。 发殿霎时安静,钟凌寒拧眉望着她,视线顺势落在谢琛的身上,一双漆黑的眼蒙上阴霾。 “信不过本王?” 轻飘飘的话从他的喉咙滚下来,诡谲的脸上泛出阴沉。 为了保护她四弟,这个女人竟然想自己进战场? 谢洛笙听到他的话,缓缓抬起头,唇角动了动,无声的吐出一个字,“是。” 云峰地势复杂,山谷悬崖众多,他们一不留神就会遭遇伏击! 加上钟锦潇在满城被她打伤之前说过,云峰的人已经盯上了林家军,只要林家军出动就会行动,所以舅舅他们必定会遭遇危险! 前世她为了钟锦潇去过云峰,对那里的情况已经刻在脑子里,她相信只要她去,定能破了云峰那些人不少策略!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 一个自小就在京都长大的贵女,绝不可能研究云峰的地势! 她若说了,只会引起陛下对外祖的猜忌! 舅舅他们不同意,但这场战,她必须跟过去! 因为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谢洛笙视线快速从皇帝脸上掠过,眼底暗了下去。 她还不清楚皇帝让钟凌寒也去出征的理由是什么! 明明,不需要这么多大将! 钟凌寒身侧笼罩起森寒,隐隐夹杂着委屈。 “本王哪里不值得你信任?” 抬起头,谢洛笙添了内息,朝钟凌寒轻声道:“你出征,危机四伏,我必须跟着,休想甩开我!” 她信不过,信不过他能从重重危机中全身而退! 她怕,怕他出事! 她想跟着,只有亲眼看着她才能放心! 第七百七十四章 被拒 窗外风声阵阵,盛夏的深夜笼罩着一层令人窒息的闷热,然而谢洛笙的话落在钟凌寒的耳里,只觉此刻的气息比春日还要舒适。 森寒散尽,委屈退下,钟凌寒眼眸底层层叠叠的乌云渐渐转为清亮,眼里溢出稀薄的光,糜艳的唇勾了勾,状若叹息般幽幽道:“原来是为了我的安危。” 视线下移,挑衅般的和谢琛双目对视,低笑道:“我还以为,笙儿是为了你,原来......” 原来两个字的后面,他开始拖长了语调,完美承接上一句话。 而他这次的声音,足够让谢琛和林峰等人听见。 林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谢琛一直注意着谢洛笙和他的动静,听懂了他的意思,憋的满脸通红,白净的脸瞬间染红,当着皇帝的面狠狠瞪了他一眼。 皇帝意味深长的笑出声,那笑声着实不合时宜,令人恐慌。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紧张的浑身发抖。 谢洛笙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窃窃私语发生了什么,眉尖紧蹙,张口道:“谢洛笙请命,还请陛下应允!” “此次平叛已有本王和林将军,必定活凯旋,沙湖县主身体尚未痊愈,在府中好生休养,不必担忧!” 钟凌寒的声音压住了她,见谢洛笙诧异的看过来,唇角轻启,“犯不着你冒险,我定安然回来!” 衣袍一挥,一股内息轻柔的将她环住,随即推出金銮殿。 “沙湖县主,太后等您许久,随老奴去慈宁宫吧!” 高公公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殿门外扶稳她的身子,笑着开口。 谢洛笙没注意高公公,抿紧唇,憋闷的盯着殿内的男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他直接推出来! 她不跟着去,实在放心不下! 拳头握了握,正要再进去,架不住陛下已经吩咐宫人将金銮殿大门合上,她只能被迫在外面守着。 高公公半天没见她回应,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洛笙小姐,跟杂家去慈宁宫吧!” 谢洛笙一惊,这才看见高公公,歉意的行礼。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疑虑道:“太后这个时辰还没睡?” 高公公点头,叹息道:“陛下在满城遇刺,长安王额头受伤,林苏豫将军伤重到暂时留在满城休养,兰贵妃出逃,三皇子意图谋反,这些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到宫里,太后压根就没合眼!在宫里唉声叹气,直把陛下骂了一通!” 高公公催着谢洛笙走,“三个时辰前太后就遣人去了一趟谢府,心里惦念着您紧,可是您还没回来!方才听小李子说洛笙小姐进宫,太后恨不能从慈宁宫出来看看你!” “洛笙小姐快跟上杂家,等会晚了还不知太后要着急上火成什么样子!” 高公公越走越快,谢洛笙一边担忧太后,一边又放心不下战事,一步三回头,眉头皱成一团。 高公公瞧出她的心思,忍着焦虑宽慰道:“云峰形势非同一般,陛下对三殿下......还留有父子之情,这朝会一时半会恐怕散不了!” 谢洛笙轻轻应了一声,高公公见她还是愁眉不展,提点道:“有些事,金銮殿走不通,说动慈宁宫,也是一样!” 谢洛笙顿悟,感激的朝高公公道谢,双目都明朗起来。 她想去战场,陛下不同意但若太后同意,她一样能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面见太后 踏进慈宁宫,谢洛笙顿时感觉到一股闷热。 这是除了天气之外还有人的焦灼导致的闷热感! “洛笙小姐!您终于来了!” 羽嬷嬷瞧见谢洛笙,赶忙迎接。 谢洛笙担忧的看着里面,赶忙迈步进去,四更天的慈宁宫烛光通明,太后正端着热茶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 “太后!天气这么热,您吃这些热的做什么?” 谢洛笙上前夺下太后手里的茶壶,烫的手心通红。 太后怔怔的看着面前放肆的丫头,迟疑了许久,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骤然泪光连连,“谢家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哀家看看,是不是又受了伤!” 太后捏着她的胳膊不让动,一点点的检查着她的身体,鼻子一吸,紧紧把她抱住。 “你这丫头!怎么每次坏事都被你碰上!哀家可担心死了!” 滚烫的眼泪顺着太后的脸落到谢洛笙的衣服上,很快湿了一大片! “嬷嬷,高公公!你们快去御膳房,把哀家留的人参汤全都拿来,再叫来几个医女给她看看!豺狼虎豹那么多,这孩子定是受了惊吓!” 谢洛笙眼眶通红,宫里从前世开始就这样一直关心她的人只有太后! “臣女没事,太后莫要担心!” 谢洛笙敛下眼底的湿意,宽慰开口。 顿了一下,张口道:“太后臣女想求您......” “兰贵妃出逃,究竟怎么回事?洛笙丫头你跟着陛下一同去的狩猎场,可知道一二?” 太后的声音和她同时出来,谢洛笙后面的话被压了下去。 太后惊疑的松开她,“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太后分明更想知道在狩猎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想让太后失望,掩下自己的焦虑,将狩猎场发生的事再次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隐藏了兰贵妃和她说的关于南宫宸的那些事! “哗啦!” 太后砸了桌子上的东西,怒喝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跟着潇儿去云峰,就能过的滋润?痴心妄想!” 太后的脚狠狠踢着桌腿,冷不丁脚趾踢的劈叉,痛的龇牙咧嘴。 “哀家最后悔的事就是让潇儿在她身边长大!当初就该听国师的话,留子去母!兰贵妃,果真是个妖女!” 高公公和羽嬷嬷端着参汤过来,瞧见这情景赶忙劝慰,蹲下身抹着金疮药拼命揉。 碍于谢洛笙在这,太后也不好再骂的更粗俗,磨牙道:“潇儿被她养的果真心机深沉!哀家还以为他是知错这才乖乖听陛下的话,老老实实流放边境!” “哀家还想着过了一年半载,遇见北歧的大喜事,就把他叫回来!呵!看来白瞎了哀家的一番盘算!” 谢洛笙没想到太后对钟锦潇已经有了打算,眸光闪了闪,到底也没说什么。 若真按照太后的设想,钟锦潇老老实实的认罪流放,届时将他召回京,她或许真的会给他一条活路! 但如今,他自找死路! “原本根就坏的人,不值得太后如此为他打算。” 谢洛笙扶着太后坐下,拿起冰粉亲自调试小料,交到太后的手里。 一口冰粉下去,满口爽滑,甜而不腻,就像是为太后的口味特别调制! 太后心情顿时舒畅,拉着谢洛笙的手舍不得放,“你这样好的孩子,要是哀家的亲孙女多好!” “那你说的对,潇儿......根就是坏的!今日不闯祸,日后也难逃一命!” 太后叹了口气,手里的冰粉放下,面色凝重。 “这次满城之行实在太过古怪,陛下遭受豺狼袭击,其后潇儿作乱,就怕后面还要出事!” 太后紧紧抓着谢洛笙的手腕,“哀家发现你离这些危险都太近!不行,这段时日你就留在宫里,哪里都不能去!” 谢洛笙愣住,咬了咬唇,“噗通”跪了下去,“请太后恩准,允许臣女随行平叛!”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受不住惊吓 夜间的气压骤降,慈宁宫的屋顶顿时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阴云。 谢洛笙已经跪在地上半个时辰,重复着请求太后让她去云峰的话。 但太后一直没有松口! 忽的,太后从桌子上抓了一块糕点,这是太后着急的前兆! 高公公和羽嬷嬷紧张的看着太后,随时准备劝架。 “你说什么?你要去战场?” 太后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顿时有些细长刺耳。 谢洛笙俯首在地,恭敬道:“是!臣女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请太后恩准!” 这话落下,四周再度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齐齐看着太后。 只见太后的表情变化尤为的慢,先是嘴张的老大,随后眼睛跟着瞪大,满脸写着不可思议,随后深吸口气,摁住谢洛笙的肩膀,严肃道:“不准!” 谢洛笙准备开口再求,太后已经伸出手捏住她的嘴。 “哀家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今日在宫中留宿,哀家也不限制你的自由,等平乱后你自然可以回府!” 说完,太后再也不肯听谢洛笙的话,快步朝外走了出去,隐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谢洛笙从地上起来,追了过去,急道:“太后!” “嘭!” 房门赫然关上,谢洛笙被强行留在慈宁宫! 紧紧拉着大门,谢洛笙只听屋外太后气的跺脚,“一个姑娘家去什么战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可怎么活!” 很快,传来羽嬷嬷劝慰的声音,“沙湖县主不是一般人,她武功曾击败过西疆少城主,平日里更机智过人胆识过人,加上从小跟在安平侯身边,自然沾上了对建功立业守卫北歧的期待!” 谢洛笙摇头,无比焦急,打不开大门,迅速转身去找可以翻的窗户。 她并非想要建功立业,只是她对云峰的了解程度比任何人都要深,她的脑袋里装着京都谁都不知道的云峰地形图! 窗外,太后听着羽嬷嬷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丫头和凌寒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哀家还等着抱重孙子呢!他们两个都去战场,任谁出了一点病痛哀家都要心疼!” “哀家老了,受不住这种惊吓!” 太后脸上抹的眼泪越来越多,高公公和羽嬷嬷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差点笑出声。 太后这招假哭,多年来也不知骗了多少人! 递上一旁云片糕,羽嬷嬷压低声音对太后道:“太后哭累了就吃点,别饿着自己。” 太后哭的声音停了一下,气恼的瞪了羽嬷嬷一眼,却很听话的捻了一片放到嘴里。 抽泣了几下,太后听着屋里的动静,终于抵抗不住困意,嘱咐道:“等那丫头消停,给她送去被子!还有风巧慧那个皮丫头......这么多次都不长脑子,如今被关冷宫定是怕的很,你们多让几个宫女去伺候陪着,长公主若是暗中为她的女儿做什么,你们不必管,随她去!就先说这么些事吧,哀家要歇着了!” 高公公连连称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接连几天没睡,太后如今看到长安王和沙湖县主平安归来,总算有了倦意! 原本他们还担心陛下让长安王去平叛,太后会劳神,但是太后却说在战场上,长安王定不会输! 这份对长安王和林家军的信任,让太后看见谢洛笙也平安之后,困意加倍,恨不能就地躺着! 羽嬷嬷扶着太后歇下,高公公透过门缝瞧着偏殿里谢洛笙的身影,惊讶的发现她没有再折腾,反而坐在桌子上不知在做什么。 第七百七十七章 嘱咐 “吱呀。” 房门被打开,高公公带着几个宫女给谢洛笙送被子。 谢洛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郑重的交给高公公,沉声道:“烦请公公将这封信交给长安王!” 太后和陛下都不希望她去战场,迫于无奈,她只能将云峰的地形图画出来。 但她也不傻,为不想被有心人利用,她在信里作了一首藏头诗,以长安王府的方位为原型描述云峰三十六郡,这封信只有熟知长安王府内部构造的人才能解开! 高公公看着谢洛笙手里的信,手里的浮尘动了动,却没有接,笑道:“宫内,太后并不限制县主的自由,王爷还在金銮殿,听闻刚刚散朝,沙湖县主此时赶过去还有机会亲手交上去。” 谢洛笙连忙道谢,朝金銮殿冲了过去。 文武百官此刻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殿外说着悄悄话,没见到钟凌寒,但谢洛笙一眼便看见谢琛。 “四弟!” 谢洛笙快步走了过去,到嘴的话在看见谢琛清秀的脸,又不知该如何说。 比起之前,谢琛的脸如今确实黑了很多,不知不觉个子竟也隐隐有超过她的趋势。 那双阴鸷的眉眼,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也终于有了几丝爽朗的英气。 他看着她,敛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威压,蒙上一层淡淡的愁容,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大姐还没走,在等长安王?” 面对谢琛,谢洛笙也没有伪装,问道:“你可知长安王去了哪里?” 谢琛偏过头,讥笑道:“大姐一心想着长安王,可那人却没有一心想着你!散朝后立刻出宫,倒像是根本不想见你。” 谢琛的话字字句句夹枪带棒,谢洛笙听不惯,没好气的从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 谢琛平白挨了打,虽不重,心里到底委屈。 磨了磨牙,冷幽幽的看着她,“大姐去了一趟满城,到底是把我已经忘了!” 他在安平侯府吃尽了苦头,几次想找她谈心,但是看到的都是她和长安王走在一起! 孤男寡女,尚未婚配,长安王便随意出入谢府和安平侯府,像什么样子! 谢琛这么想着,顺便扫了一眼谢洛笙,翻了翻白眼。 记忆中那个虽然和他不对付,但还算知书守礼的大姐,到底是变了! 谢洛笙眼见着他偏头不肯看着自己,心口跳了跳。 这小子,她又怎么惹他了? “这次平叛,是你自己要去战场还是有谁想让你去?” 犹豫了一会,谢洛笙还是问了出来。 谢琛被外祖收为徒弟的时间尚短,若无人提起,根本不会有谢琛出头的机会才对! 谢洛笙终于问到自己,谢琛面色一喜,很快压了下去,一双桃花眼泛着得意,“陛下提前召见了我,问我学的如何,若是给我一个平叛的机会我要不要。” “我自然说要!武举我未能拔得头筹,如今有了机会,我绝不能错过!” 深吸口气,谢琛不想谢洛笙担心,挑眉道:“林爷爷随后也进宫来,听陛下问起我时,也说我定能胜任!” 林靖驰给了谢琛一个任务,只有等他能够彻头彻尾执掌林家军成为北歧真正的将军时,他才可以称呼林靖驰为师傅! 谢琛相信,不需要几年,他一定能做到安平侯对他所有的期待! 谢琛一派意气风发,谢洛笙闻言愣了一下,笑着点头,轻声道:“四弟不负所托,孙姨娘定很欣慰!” 视线落在谢琛腰间别着的平安结上,谢洛笙眼底掠过波光。 那是她跟着外祖和大表哥一起折叠的草结,谢琛拿到时还一脸嫌弃,没想到竟然一直带着。 谢洛笙缓缓伸手,谢琛一个激灵快速避让,他手中磨出的新茧刮花了谢洛笙的手背,谢洛笙目光一凝。 谢琛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 第七百七十八章 钱长枫的画 陛下让谢琛平叛并不是偶然,毕竟陛下早已动瓦解外祖权势的心思。 若谢琛学的很好,他便可以放心的等待谢琛日后成才,接手林家军! 而外祖..... 权势如过眼云烟,他根本不在意! “这封信你帮我交给长安王,定要交给他本人!” 谢洛笙紧紧盯着谢琛,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在外面一切小心!若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定要求助其他人!” 她口中的其他人一听便知除了林将军还有长安王! 谢琛收了信,脸上闪过一抹倔强,没有应声。 不远处,听到金惜醉在嚎。 谢洛笙回头,迎面撞上跑来的金惜醉。 “金大人这是做什么?” 谢琛下意识挡在金惜醉和谢洛笙的中间,气恼的道:“风风火火的模样也不知从哪里学来!” 一听便知谢琛这是把脾气撒在了金惜醉的身上。 谢洛笙没好气的拍了谢琛的头,望着金惜醉手里的东西,皱眉问道:“金兄手里拿的是什么?” 金惜醉也顾不得和谢琛怄气,漂亮的一张脸上满是纠结,“林将军...你瞧见了吗?” 谢洛笙摇头,“舅舅是此次平叛的主帅,应当去了操练场!” “操练场......那岂不是在安平侯府附近?” 金惜醉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那段在安平侯府度过的日子,他此生难忘! “这封信很重要吗?若不重要,可让四弟帮你去送。” 金惜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这封信长枫说了我必须交给林将军,事关云峰三十六郡的地形.....呸呸呸,我怎么跟你说出来了!” “算了算了,你是谢洛笙也不是外人,说了就说了!这信封里面就是云峰的地形,长枫在满城和刑部尚书一块整理文书不日回京向陛下禀告兰贵妃出逃一案,实在没有时间亲自将东西给林将军!” 谢琛脸色微变,语气有些不好,“陛下今日方才定下由林叔统领三军,钱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让金大人将东西给林叔?” 金惜醉一听谢琛这话顿时急了,双手叉腰骂道:“你这意思难道怕长枫害人不成?云峰地形能有几个人知道?真想害人,长枫不说不就行了!”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叫停他们两个,“行了!” “我相信钱兄的人品,他定不会害人!但云峰地形确实古怪,连书中都不曾记载清楚,说不准钱兄被骗。若传递的消息有误,极有可能影响大局!你若信的过我,这地形图给我看看可好?” 谢洛笙的语气比谢琛好许多,加上金惜醉和谢洛笙也算生死之交,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金惜醉也没有什么不信的,当即将信递了过去,朝谢琛恶狠狠道:“只有沙湖县主可以看!你这小没良心的不准看!” 谢琛哼了一声,却也乖乖的偏过头,背对着谢洛笙站着。 谢洛笙将那封信小心的打开,看着里面的画,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真的云峰地形图! 猛地合上,谢洛笙呼吸顿时凉了下去。 “钱兄是从何处得来这地形图?” 云峰地势复杂,自古就极少有地形记载,便是有也已经被云峰那些诸侯想方设法毁去! 如今云峰自立为王近两百年,所有相关文献少之又少!唯一知道的就是云峰有三十六个郡! 三十六郡地处分散地势也极为不同,想了解全部的地形想要全部摸透至少要在云峰待上半年的时间,甚至有些军事要地根本不给外人看,哪怕云峰本地人都未必能画出全貌! 第七百七十九章 怪异 前世她再三接近云峰,拿出十足的诚意这才勉强进入云峰境内,随后她想更深探究云峰的地形,刚走到腹地就被人架了出来,若不是钱长枫和金惜醉和云峰关系不错,她早就被扔了出去。 真正让她走入云峰的是在陛下驾崩的前天,那时她已经取得安平侯府十万林家军的兵符,云峰自此归降主动和她结成同盟,她这才真正的看到云峰的全部山川! 可如今......钱长枫为什么会对云峰这么了解? 甚至......比她还要了解! 金惜醉努力思索,憋出来一句,“长枫貌似是自己画的!送来时墨迹在信封里干的,黏了好大一块!” 亲手画的? 那就更古怪了! 当年钱长枫和她一起走入的云峰,分明表现的对云峰很陌生和警惕! 时间换算到如今,他应当还没和云峰有什么牵扯! “他说他曾去云峰游玩过。” 金惜醉怕她误会,赶忙加了一句。 谢洛笙点头,这话他在满城狩猎场也说过! 她信钱长枫真的去游玩过,但游玩所看见的云峰,绝不会涉及到军事腹地! 金惜醉看她神色古怪,心里一跳,咬牙道:“你,你不会不信他吧!” 他们可都是谢洛笙主动招揽过来的人,他把她当朋友,朋友之间怎么能不信任! 谢洛笙抬眼看他,顿时失笑,“你们的为人我很清楚,自然信他!” 谢洛笙瞥眼,正好对上谢琛疑惑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钱兄若真想隐瞒,这信根本不必送来!” “这幅画,的确是云峰全貌!” 钱长枫认认真真在帮北祁! 只是,钱长枫的身上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谢琛对她的话从不怀疑,听她这么说,眼底阴霾压下,伸手接了谢洛笙递给他的信封。 “一封交给长安王,一封交给林叔,我记住了!” 谢琛小心的将信收起来,瞪了一眼金惜醉,迅速离宫。 金惜醉啧了一声,脸上表情松动,捅了捅谢洛笙的胳膊,小声道:“谢了。” “金大人,陛下还在等我们整合文稿,你在那玩什么!” 翰林院的几个人朝金惜醉嚷嚷,其中有几个人脸色灰败,仔细看手腕都在发抖。 那几个人谢洛笙认识,很久以前便是钟锦潇一党,多年来都在给钟凌寒下绊子! 如今钟锦潇逼宫,兰贵妃出逃,陛下一股气没地方撒,他们生怕自己成了靶子! 金惜醉去翰林院没多久,身上的傲气被搓磨的厉害,听到他们喊,不耐烦的低咒,朝谢洛笙道:“我先陪着去整理文稿,你若有事找我便遣人去翰林院!” 金惜醉走了几步,忽然又跑了回来,犹豫了一会,一巴掌拍在谢洛笙的肩膀上,夸赞道,“你在金銮殿上的请求着实让人振奋!身为女子比满朝文武大臣都有勇气!有朝一日你若真要去战场,我陪你!” 谢洛笙吃痛的捂住被金惜醉拍的地方,好笑的摇头,回头,一股威严弥漫,谢洛笙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人,怔怔的开口,“外祖!” 第七百八十章 出征 皇宫内的烛光摇曳,知夏守在光华殿外朝羽嬷嬷摇头。 谢洛笙和林靖驰已经在殿内聊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偶尔的声音,其他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透过门缝,只见谢洛笙跪在地上,神情坚毅。 “你想好了吗?” 林靖驰的威严的声音闷闷的透过门缝传过来,知夏顿时紧张,手摸着殿门随时准备进去。 然而里面风平浪静,只听谢洛笙郑重道:“笙儿想好了!” 林靖驰脸上微微有些动容,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既如此,一切按照你心意去做吧!” 他最得意的外孙女,亲自为他选了孙女婿! 谢洛笙深吸口气,脸上已经红了大半,认真的点点头。 一个时辰前,外祖将她叫住,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他问,“你为何要去战场,为何几次护着长安王,对长安王求娶你这件事你是否愿意?” 一连三问,她最终闭上眼,只说了一句话,“此生,非长安王不嫁!” 一句话,她表明了最终的立场,也带外祖走上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但她从未想过再拖安平侯府下水,她信钟凌寒,他一定能让安平侯府在未来的危险中抽身而出! 天空破晓,林家军已经整装待发。 安平侯林靖驰因身体抱恙留京,谢家因出了一个副将得了陛下赏赐,挂上了红艳艳的灯笼。 谢洛笙得了太后恩典,带着知夏骑着马快步赶到城门。 城门外,三万将士黑压压的从谢洛笙的面前走过,点兵结束,林峰端着一碗酒,和所有将士一同一饮而尽。 “此战,必胜!” 林峰手里的酒碗猛地砸在地上,三万林家军扬起手里的红缨枪,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此战,必胜!” 迎着阳光,林峰利落的上马,身上的铠甲闪出耀眼的寒光,夹紧马肚,冲在前头。 谢洛笙朝林峰屈膝行礼,朝谢琛点头,无声地盼着他们安然回京! 谢琛第一次上战场,双腿都在发抖,直到看见谢洛笙的脸方才平稳不少。 本还想和谢洛笙说说话,但战事紧急,他作为副将只得压下千言万语,跟在林峰的身后。 他的手背上第一次纹上林家军的图腾,嚣张的豹纹随着握住缰绳的那一瞬迸出自信。 谢洛笙欣慰的露出一抹笑,四处去寻,到处没看见想看见的人。 那人在回京时说这是皇帝的家事,他不掺和。 难道...... “小姐,寒松大人在那!” 谢洛笙正猜着知夏回头,指着城墙下,欣喜的开口。 几乎是刹那,谢洛笙似有所感,转过身。 只见城门寒松站在一侧,他的身后屹立着一个诡谲的身影,他骑着追风,高大的影子在朝阳里拖长,墨发在银色的铠甲上扬起黑雾,修长的手握着一把长剑。 嗜血从他的周身散开,强大的气势令人不敢注视,朦胧中,他好似远古时代的战神,只要他在那,便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人......到底为了北歧的安危,还是应了陛下的诏令! 谢洛笙莫名其妙体会到他的温柔,心口一窒,目光几不可控的跟在他身上,倒像是痴迷。 “为夫好看到这般地步吗?” 第七百八十一章 劝说 低沉仿佛鬼魅般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谢洛笙一怔,双眼一闪,竟将眼前的钟凌寒和前世高高在上抓走她的钟凌寒重叠。 那时的情况和现在正好相反——她在城门下,他在城门上。 那时她带着十万将士意气风发,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只当他是乱臣贼子,逼迫他开城门交出自己篡来的皇位! 而他,高高的站在城墙上,宛如天神一般俯视着她,唇角讥笑,只是伸手的功夫,万千箭羽落下,三千精兵冲来打她个措手不及,最终——她输了! 身侧传来滚烫的温度,谢洛笙一惊,下意识后退,胳膊缩了一下。 钟凌寒一双眼积攒着阴云,阴沉沉的盯着她,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怀里,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唇。 “过这么久,你竟然怕我?嗯?” 她那瞬间的恐惧,刺到他的心脏。 全天下都可以怕他,唯独她不能! 嗅着熟悉的味道,谢洛笙紧绷的心弦渐渐舒展,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避开他的唇,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平安回来。” 钟凌寒搂着怀里柔软的腰肢,剜了她一眼,将她扶稳,咬着她的耳尖幽幽道:“卖乖也无用,等我回来再好好教训你。” 白玉般的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望着她还有些红的脸颊眼底掠过一抹心疼,一个药瓶落在知夏的手里,钟凌寒跃下跳上追风的马背,阴沉道:“再苛待自己,休怪为夫不客气!” 不客气? 他还能怎么不客气?! 谢洛笙目送他穿过三万将士策马到最前边,唇角轻轻扬了扬,一直焦躁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眼角,瞥见一道绿色的影子,那人捂着胸口像是在压抑着痛苦,和寒松一起跟在钟凌寒的身后。 “知夏。” 谢洛笙忽然开口。 知夏恭敬的上前,“奴婢在。” 谢洛笙嘴巴张了张,眸光一凛,最终吐出声音,“在满城我见到西疆少城主南宫穆。” 回头,谢洛笙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知夏,轻声道:“他依旧不死心,要找到你!并且他到北歧的消息已经传过来.....外祖和陈范宁叔父是个一诺千金之人,他们曾答应过要助西疆找到失踪的皇女,你的身份恐怕快藏不住了!” 南宫穆来北歧的消息是西疆城主亲自传来,那信鸽上绑着两封信,一封信是南宫穆从西疆离家出走时写给城主的信,表明了去向,而另一封信是城主交给陛下的信,上面盖着西疆的玉玺,只说若南宫穆留在北歧只为搜寻失踪的皇女,若有其他异常,北歧皇帝可将他缉拿! 陛下忙着处理钟锦潇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南宫穆,只草草命礼部寻找南宫穆好生招待,便没了下文! 知夏闻言身子抖了抖,正要跪下,被谢洛笙拉住。 “奴婢不想离开北歧,不想离开小姐!求您帮帮奴婢!” 知夏眼泪唰的往下滚,本就虚弱的脸此刻更加苍白。 谢洛笙抬手帮她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我自会尽我的努力留下你,但你和西疆毕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若南宫穆当真找到你,你也可认下自己的身份!” 第七百八十二章 刑部尚书回来了 握住知夏的手,谢洛笙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木瑜当年将年仅四岁的你从西疆皇城拐出来,途中更是放任你在外面受苦淋雨以至发烧失忆,如今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你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木瑜和你之间,有太多的心结,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并非好事!你若想报仇,便堂堂正正报仇,你若心里有他,便和他好好聊聊,接受自己的身世,打开你的心结!” 谢洛笙一直为知夏和木瑜之间的事操心,她看的出这两个人相互之间都有情,但心结不解开,他们永远都没有可能! 知夏不肯承认自己西疆皇女的身份,这就是一种逃避! “奴婢...” 知秋眼眶通红,眼睛里隐隐溢出血丝。 谢洛笙只得又添了一句,“木瑜在你昏迷那些时日一直守在床前,身子疲倦脑子不清楚昨日追踪南宫穆时被人下套中毒,此事你可知晓?” 知夏震惊的看着谢洛笙,摇了摇头,紧张道:“木瑜师兄......怎么样了?” 谢洛笙没有回话,知夏忽然垂泪,意图去找木瑜,被谢洛笙拦下。 “他方才已经跟着林家军出发,想来毒已经解了,但身子定不好!” “你既然心中真的有他,和他解开心结之事,不可再拖!” 知夏被谢洛笙说动了情绪,脑中回荡着四岁那年木瑜牵着她的手从皇宫出去的情景,以及她在大雨里哭着喊哥哥却无人应答的模样。 双拳渐渐握紧,知夏的眼底溢些许猩红。 不,她不能和他见面,她受不了! “小姐想让奴婢接受身世吗?” 知夏侧眼看着谢洛笙,脸上露出些许挣扎。 她知道谢洛笙是为她好! 她虽并不真心实意,但若这是谢洛笙想要的,她也愿意试试看! 可...... 知夏唇角颤动,呢喃道:“可是,那个人就是畜生!奴婢,奴婢不想承认是他的女儿!若承认了,小姐还会喜欢奴婢吗?” 知夏说的是南宫奕承! 她不肯接受自己西疆人的身份,也有这个原因! 谢洛笙宽慰的摸着她的头,缓声道:“你爹娘是什么人和你无关,他们欠下的债,自有他们自己来还!” “知夏,你心性单纯,是最值得珍惜的好姑娘!” 谢洛笙话说的轻,知夏“噗通”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掉,哽咽的点了点头。 迎着风,谢洛笙站在城墙上轻轻闭上眼,临近梅雨季,天开始逐渐闷热。 “臣等回归,还请几位大人放行!” 熟悉的声音响起,谢洛笙睁开眼。 远远地,只见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白发苍苍的从马车冒出头,钱长枫在前面充当车夫,一脸疲倦。 调查兰贵妃出逃案的人,回来了! “臣等参见沙湖县主!” 刑部尚书正好抬头,也看见了她,赶忙行礼。 那意思很明显——他们未能在三日内将兰贵妃抓住,请求谢洛笙帮帮他们! 谢洛笙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兰贵妃出逃本就和他们无关,陛下若是真迁怒,她定保他们无虞! 第七百八十三章 惩罚 钱长枫看见谢洛笙脸上划过几分笑意,拿出令牌递给看门的士兵,几个人从城门外进来,远远地向谢洛笙道:“臣等还需向陛下汇报,先行一步!” 谢洛笙在城门外也不便久留,索性跟着他们一同回宫。 跪在金銮殿,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哭的肝肠寸断,钱长枫交上一份兰贵妃具体的逃亡路线和钟锦潇在满城的行踪以及为迎接兰贵妃做出的安排,恭敬的等着皇帝的落罪。 四周无比寂静,皇帝沉沉的看着手里兰贵妃的逃亡路线,忽然发作,狠狠扔在了地上。 双目一凛,视线隔着刑部尚书落在谢洛笙的脸上。 谢洛笙屈膝行礼,脸上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她知道,皇帝——不会怪罪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 果然,她刚这么想着,皇帝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 “兰氏出逃早有预谋,又有云峰逆臣贼子相助,让你们去抓兰贵妃,倒是为难了!” 满城知府被说到委屈处,不断地磕着头,沧桑的不成样子。 皇帝命人把他们扶起来,又吩咐拿来两个凳子赏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坐下,伸手按压着太阳穴,冷声道:“你们几个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待林家军平叛回京后,那对母子的惩处便交到你们手里!” 皇帝停顿了一下,朝满城知府道:“朕听闻满城有个道观极为不错,让兰贵妃削发做个道姑,奉上宫中众人的画像命她日日祈福,倒也不错。” 兰贵妃借由南宫宸的名义,一步步做到贵妃,这般欺骗,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既然她这么恨南宫宸,他便让她每日对着南宫宸的画像,日日挖心! 谢洛笙没有错过皇帝面上闪过的一丝痛快,眼眸闪了闪。 舅舅他们刚刚出发,九死一生,在皇帝的眼里不过是达成目的一场手段! 也是! 他可以为了得到钟凌寒的血,刻意让钦天监在满城狩猎场释放毒气让所有猛兽发狂,毫不顾虑文武百官以及女眷的性命,这样冷血的帝王,何曾在意过别人? “沙湖县主。” 见她一直不说话,皇帝顿时不满,唤了她一声。 洪公公手里的浮尘状似不经意间敲打了桌子,提醒谢洛笙莫走神。 谢洛笙朝皇帝叩首,“臣女在。” 皇帝双目沉沉的盯着她,眯着眼问道:“沙湖县主是否觉得朕对兰贵妃的处罚太轻?” 削发做道姑,剥夺兰贵妃做女人的权利,日日对着自己爱而不得人,皇帝竟还觉得处罚太轻!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情绪,淡漠道:“是。” 若是旁人,这样的处罚她定会心生同情。 但兰贵妃,那样歹毒的女人,谋害南宫夫人,意图勾结钟楚尧陷害钟凌寒,最后一把大火烧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她仅仅被抓去当道姑,的确太便宜她! 谢洛笙脸上涌出的杀气取悦了皇帝,皇帝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抽出龙椅下藏着的匕首,寒光一闪,皇帝笑的狰狞。 “兰氏那张脸,诱惑朕多年,若是活捉,便刮花了吧!” 第七百八十四章 转变 皇帝,竟要毁了兰贵妃的容貌! 不单单谢洛笙,连刑部尚书,满城知府和钱长枫都面露诧异,纷纷朝皇帝看过去。 见皇帝神色认真,顶住一股寒意,满城知府恭敬的应了。 “忙了几日你们也累了,准你们两日假,好生歇着!” 皇帝收回匕首,随手扔在地上。 刑部尚书和满城知府捡回一条命,感激的磕头,慢慢的退了下去。 谢洛笙有话要问钱长枫,准备和他一同退下,刚起身,被皇帝叫住。 “钱大人请。” 洪公公见钱长枫停住没走,含着笑亲自将他送出殿外。 金銮殿霎时只剩下谢洛笙和皇帝两个人。 敛了神色,谢洛笙跪在大殿上,恭敬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漫不经心道:“朕之前吩咐你做的事,你完成的很好。” “安平侯亲自将人领到朕的跟前,他的武功谋略朕试探了一些,是个好苗子!” “等谢琛战胜回京,朕便许他从二品将军候补,再过几年,安平侯年纪大了,朕便允了他告老还乡!” 皇帝这一番话说的平静,但在谢洛笙的耳里等同于掀起惊涛骇浪! 允许告老还乡,这便是许了安平侯府一条出路! 皇帝也并未在意谢琛是她的弟弟,给从二品将军候补之职,谢琛便半只脚踏入了朝堂权利的核心! 皇帝也并未提起舅舅和两位表哥,想必他们的前途也将不受陛下猜忌! 这样的结局,比前世安平侯府全军覆灭不知好了多少! 谢洛笙一直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下不少,感激道:“臣女多谢陛下!” 皇帝淡淡的应了,算是受了她这份谢。 一阵风吹过,挂在墙壁上的画忽然掉下来,皇帝看过去,一眼瞧见画上浅笑嫣然的女子。 皇帝情绪忽的低沉,眯着眼看她,莫名其妙的问道:“谢家丫头,你有没有觉得朕很可怜?” 谢洛笙刚高兴没多久再度陷入警惕的气氛里,压下眼底的情绪,沉声道:“臣女不知陛下何意。” “朕疼爱多年的女人,自始至终就在算计朕,拿着朕最爱惜的女人为引子,让朕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将她小小一个县令的女儿提拔为贵妃,如今她还抛弃了朕,打算和朕的儿子一起,夺走朕的天下。” “你说,朕可怜吗?” 谢洛笙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和她说这些话,更是毫不隐瞒他对南宫夫人的感情,眉心一跳,斟酌开口,“陛下九五之尊,谁也不敢放肆!兰贵妃做错事自然要付出代价,陛下随时可替自己雪耻,何来可怜?”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很满意她的吹捧,视线停留在她的手腕上许久,轻飘飘道:“兰贵妃说你和她像,但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像!” “她那性子若有你一半,当初知道朕要迎娶她的姐姐,就该提剑进去!” 皇帝情绪转换的厉害,随即看着谢洛笙大笑道:“你这丫头脑子转的很快,难怪能引的长安王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喜欢!” 长安王...... 陛下对钟凌寒的称呼已经从亲切的凌寒转为长安王! 第七百八十五章 被带走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试探道:“此次平乱本该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陛下为何留下太子在京,却派出长安王?” 似乎早有所料,皇帝沉沉的看着她,目光露出鹰隼,幽幽道:“这大好时机,交给长安王岂不正合适?” “长安王对北歧尽忠职守之心北歧人尽皆知,陛下派出长安王平叛对将士来说确实是一种激励,臣女钦佩。但从长安王本人来说,这种出风头的事,倒并非长安王所需。” 谢洛笙后背蓦然一凉,恭敬的开口。 金銮殿回荡着皇帝的笑声,拍着桌子,皇帝俊朗的脸有些许的扭曲,笑的话都说不利索,“朕和你舅舅打赌,猜你请求随军出征是为一时兴起还是为护着弟弟亦或者,为了护着......长安王!” “就凭你方才那么紧张的样子,朕敢肯定,你绝不是一时兴起!” 皇帝就差把谢洛笙是为钟凌寒出征的话说出来了! 谢洛笙本就不打算继续隐瞒她和钟凌寒之间的关系,淡定的对上皇帝探究的视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警报,“启禀陛下!云峰突袭!三皇子......真的反了!” 洪公公踉跄的跪下去,声音无比尖细。 暗卫涌进来,低着头,递上急报。 谢洛笙眯了眯眼,唇角扯出冷嘲。 前世她逼着钟锦潇反,钟锦潇却偷偷臣服在钟凌寒的脚下,拿安平侯府和十万将士作为大礼送了过去,如今,钟锦潇自己倒反了! 皇帝命洪公公拿起那急报,放在手心看了许久,神情越发冷漠。 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皇帝神色收住,挥动着手里的急报,幽幽问道:“谢洛笙,你现在还想不想去平叛?” 谢洛笙恭敬的跪在地上,“臣女恳请陛下应允!” “哀家不允许!” 金銮殿的门外停下轿撵,太后急匆匆走过来,一把抓住谢洛笙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护到身后,犀利的看着皇帝,“皇帝这是要做什么?沙湖县主年岁小不懂事,皇帝也要顺孩子的心意去做,无视他们的安全吗?” 太后这话说的厉害,分明在责怪皇帝让钟凌寒去平叛! 陛下就要同意她出征,没想到太后竟然会阻拦,谢洛笙忍不住摇晃太后的胳膊,“太后,臣女想去!” 太后朝她瞪了一眼,不准她再说话,对皇帝虎视眈眈道:“哀家几夜没睡,就操心这几个孩子,皇帝不会打算真看着哀家心尖疼的睡不着吧!”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母后说笑,儿臣只是随口一问,沙湖县主是走是留,全凭母后做主!” 得到满意的答案,太后哼了一声,紧紧牵着谢洛笙的手,逃难一般把她带了出去。 她的影子快彻底离开金銮殿时,皇帝的声音森寒的传过来,“谢家丫头,你与那个逆子毕竟有着年少时的情谊,该怎么做,希望你心中有数!” 谢洛笙顿时挺直了脊梁,唇上泛起白色,没有应声。 皇帝——怕她动手! 他还是想留下钟锦潇一命 整个皇宫,所有人一夜未睡! 太后此刻穿戴整齐,显然从她去城门开始就没睡! 第七百八十六章 您要关我? 谢洛笙心疼太后,顺从的跟着太后回到慈宁宫,乖巧的给太后喂汤。 没想到这次太后硬是一口没喝,看着她的双眼泛红,过了一会,像是下了极大地狠心,吩咐道:“收拾厢房出来,让沙湖县主住进去,一日三餐递上,没有特殊情况不准开门!” 这是——变相软禁?!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太后,“您要关我?” 太后转过身,故意不看她,挥挥手,让羽嬷嬷快带她下去。 谢洛笙从未被太后如此对待过,顿时有些接受不了。 “嬷嬷,太后为何这样抗拒我随军出征?” 她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 羽嬷嬷握着她的胳膊,叹了口气,“你如今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紫宸宫那位!” 谢洛笙愣住,“南宫夫...宸?” 她不敢叫南宫夫人,怕被羽嬷嬷看出异常,认出钟凌寒的娘是谁! 陛下说过,太后身子不好,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羽嬷嬷倒也没注意她改口,沉声道:“当年南宫宸小姐听到陛下要娶皇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很快收拾好细软,求着太后放她出宫。” “太后心疼她,好言相劝,让林小姐哦不,洛笙小姐的娘该称为谢夫人了,以及德妃娘娘多多陪着南宫宸小姐,盼着有朝一日她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但是南宫宸小姐到底还是逃了,她当时求着太后要出宫的模样和洛笙小姐今日求着出征的模样极为相似,都那么的急躁,分明没有打算好后果!” 谢洛笙眉眼染上几分悲凉,对皇帝的憎恶又加了几分。 羽嬷嬷将她带到厢房,认真道:“当年南宫宸小姐一走便失踪多年,到如今都不知是死是活!洛笙小姐如今是太后的心尖尖,她当初没保护好南宫宸小姐如今一定会看着洛笙小姐!” “出征是比出宫更可怕的事,战场上的血腥洛笙小姐从未见过,太后只怕您没受伤心理先受了惊吓!” 羽嬷嬷亲自给谢洛笙铺好被褥,又命知夏跟着宫人去给谢洛笙熬安神粥,继续劝道:“太后从听到三皇子逼宫的消息开始就担心陛下会让长安王离京,果然被太后预见,已经提心吊胆一个,洛笙小姐也不希望太后再提心吊胆第二个!” “这些年太后老在老奴耳边念叨,对不住长安王。长安王刚认祖归宗的那一年,太后命人从林家军里找来多年的老将,让他细数长安王在军中遭遇的危险。” 羽嬷嬷说着开始擦眼泪,哽咽道:“那些事听着都怕人,何况亲自经历!太后对战场最是惧怕,洛笙小姐可莫再提去战场了!” 羽嬷嬷字字句句都在理,但是谢洛笙没法听进去,她没法解释她很早就经历过战场,战场上那些血腥她能忍受,更无法解释她对云峰的了解能助舅舅他们平叛! 虽说云峰地形图已经给了钟凌寒,但她到底亲自去过云峰,有了她必定大有裨益! 钟锦潇动作很快,现在就已经传来战报,恐怕形势将极为危险! “洛笙小姐一夜未睡,喝了粥早些歇息吧!” 羽嬷嬷留了知夏进去伺候,小心的将门锁好,又吩咐人在门外看着,快步离开。 谢洛笙冲去房门试了两下,房门紧锁,无论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第七百八十七章 钻窗 “小姐,我们试试窗户!” 知夏忍住直接破坏的冲动,指着窗户开口。 谢洛笙高兴的点头,刚走过去,没想到窗外多了两个木条,虽没锁死,但留下的孔她绝对钻不出去! 厢房里砰砰作响,谢洛笙恳切的求太后放她出去。 高公公扶着太后坐在厢房的门外石凳子上,沉声道:“洛笙小姐行事稳妥,武功深得永安伯爵府的那位真传,人又机敏,对自己的行为定早有打算,太后本不必这样担心!” “何况陛下似乎......也看好洛笙小姐!” 太后摇头,吃了一口西瓜,完全不听高公公的话,冷声道:“这丫头是哀家看中的孙媳妇,自然千好万好!” “但战场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女儿家,行事总不方便,哪怕主帅是她的舅舅,也不能去!” 太后下定了主意,她要守在谢洛笙的门外,等到谢洛笙睡了她再离开! 高公公也劝不动太后,隔着缝隙只能给谢洛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与此同时,金銮殿的情形也不一般。 洪公公从地上恭敬的捡起匕首,捧到皇帝面前,“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林将军对三皇子定也有分寸,陛下不必再忧虑!” 皇帝神色如寒霜一般阴冷,一双眼没有半点温情,冷声道:“林峰顾及朕的面子,自然不会对那个逆子动手,但凌寒......却不一定!” 当初钟凌寒和钟锦潇一同争抢谢洛笙的画面历历在目,皇帝百分之八十肯定钟凌寒定会想法子要了钟锦潇的命! 就算不死,也会半残! “呵!朕还没死就敢来这一出!朕若是死了,这北歧江山落在这些孩子手里,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皇帝狠狠丢了手里的奏折,破口大骂! 洪公公小心的给皇帝顺气,小声问道:“既如此,陛下为何要让长安王出征?” “林峰将军本领高强,有他一人足矣!” 皇帝脸上露出些许疲倦,靠在龙椅上,不惑的年纪还有着年轻时候的影子,脸上迸出些许迷茫。 “可是朕,不知该如何面的那个孩子!” 当初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什么都让什么都忍! 但如今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儿子,甚至是皇兄的孩子,他就不知该如何面对! 只要看见他,就会不自觉想起南宫宸背叛自己的事! 但皇帝又想看见他,钟凌寒毕竟是南宫宸的孩子,依稀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南宫宸的影子! 洪公公叹了口气,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低着头默默地收拾地上。 云峰的战报积攒的越来越多,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再收到一封林家军遭受袭击的战报,皇帝彻底发怒,案板上的东西被砸个稀烂! 就在这时,慈宁宫厢房的大门被悄悄打开,一抹黑影从屋里延长出来。 第七百八十八章 锦囊 门外已经无人,谢洛笙调整内息拨动着门外的锁,身子一点点的出来。 “呵,沙湖县主若做个梁上君子,定很合适。” 谢洛笙听到声音,表情顿时凝固,脸上爬上冷冽,站直身子,瞥眼看向身后,冷笑道:“太子殿下若做梁上君子,倒比臣女更合适。” 慈宁宫根本没有听到禀告太子来的消息,所以——钟楚尧自己偷偷进来! 眼角高公公的身影一闪而过,瞧见是太子,高公公带离暗卫,悄悄退下。 钟楚尧厌恶的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本殿可不是来和你斗嘴,本殿是想告诉你,云峰叛乱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严重,林将军带着人马刚到地界就遭受了袭击!” “三万将士里至少一万被困维谷,而这个消息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到父皇那,等父皇调兵去云峰还要再等几日,而那个时候,朝中或许已经无兵可调!” 钟楚尧表情令人作呕,眉眼充斥着阴狠和快意。 谢洛笙五指收紧,紧紧盯着他,一股戾气涌上,浑身炸出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朝中留有近八万将士,为何会无兵可调?!” 他难道做了什么手脚! 钟楚尧五官略微扭曲,一字一句道:“湘域,已有异动!” 趁着北祁内乱,湘域也开始虎视眈眈! 谢洛笙呼吸渐沉,两眼忽然直勾勾的看着钟楚尧,“湘域有异动,太子看起来并不担心?” 钟楚尧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朝中还有七万将士可去湘域边境,又有安平侯坐镇,本殿自然不必担心!” 向前靠近一步,钟楚尧笑的阴险,“昨日沙湖县主说,以本殿之能,未必能坐上该坐的位置。那么沙湖县主,你认为以长安王之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否平安回来?他又有没有那个能力,和本殿争夺巢穴?” 谢洛笙眼皮一跳,钟楚尧的声音幽幽落下,“占着他人巢穴的恶鸟,死在战场,恐怕也无人会在意!” 谢洛笙赫然抬头,指尖朝钟楚尧扼了过去,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太子殿下,你的期待恐怕只能落空!” “皇后身为湘域之女,此次湘域异动皇后也必脱不了干系!你身上有一半湘域血统,湘域若与我们为敌,这太子之位,恐怕与你再无缘!” 心头怒气难消! 下一刻,谢洛笙眯起眼,狠狠朝钟楚尧袭击而去。 钟楚尧迅速躲开,她的指尖从钟楚尧的手腕上刮过,厉声道:“以长安王之能,定能安然无恙,凯旋归来!” “倒是太子要小心!湘域异动是否与你有关,臣女定调查个清楚!” 尖锐的指甲划破钟楚尧的手背,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霎时滚烫,呼吸一急,匆匆抽出手。 捂住手腕,她的指尖不知何时被钟楚尧击伤,正往地上滴血。 “知夏!我们走!” 谢洛笙一心记挂钟凌寒,再没时间和钟楚尧废话。 冲到慈宁宫大门,羽嬷嬷竟在那守着,见她跑出来,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宽慰的朝急着求情的谢洛笙笑了笑,捧上一个锦囊递过去。 “太后嘴硬心软,吩咐看见您出来,就把这锦囊给你。” 第七百八十九章 血迹 抓着手里的锦囊,谢洛笙有片刻的恍惚。 打开,里面掉出一枚小小的玉牌。 摩擦着上面的花纹,谢洛笙声音发颤。 “这是……风氏家纹……” 这枚玉牌刻着风氏家纹,所以它是——云峰风氏的花牌! 云峰风氏的花牌是传承牌——只有掌权人才有,得到它,便可调动风氏一脉! 羽嬷嬷见她认出这个东西,赞许的点头。 太后说的没错,或许旁人不知道这令牌的作用,但只要交给谢洛笙,就一定能发挥效用! “这的确是风氏家纹,当年太后意外走失被云峰风氏收养过一阵子,后来太后被太师带回府,认祖归宗,便和风氏没了来往。” 羽嬷嬷是跟着太后一路从风氏回来的侍女,伺候了太后一辈子,此刻说起当年的事,脸上表情很复杂。 “总归太后回京,和风氏发生了一些事闹的不是那么愉快,后来风氏夫人将这枚花牌交给太后,盼望她有机会就回去看看她。这么多年来太后从未回过风氏,更不再踏足云峰,如今为了你们,这才打开尘封多年的箱子。” “这枚花牌你拿好,三十六郡至少能少一脉为敌!十日,太后只给洛笙小姐十日,十日后定要健健康康的和长安王一同回来!” 羽嬷嬷深深的看着她,低声道:“别让太后又少了一个挂念的人!” 谢洛笙心脏抽搐的难受,紧紧捏着手里的花牌,一低头,眼泪砸了出来。 她不知道太后和风氏当初发生了什么,但这么多年从未听太后提过风氏,足以证明当年风氏伤透了太后的心! 可为了她和钟凌寒,为了北祁安稳,太后撕开了自己的伤疤,将生的希望给了她! 抬手擦掉眼泪,谢洛笙“噗通”跪在地上,朝慈宁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太后在上,笙儿定会和舅舅长安王一同活着回来!” 羽嬷嬷连连点头,扶着谢洛笙起来。 知夏壮着胆子,牵住谢洛笙的胳膊,低声道:“知秋已经将画月带来,就在宫外!” 谢洛笙屈膝郑重的向羽嬷嬷道谢,出了宫门,知秋已经在那守着,三个人骑马,瞥眼扫见墙角偷偷摸摸的两个人,谢洛笙目光一凛,直接将他们拖了出来,带着一起奔向云峰。 “谢洛笙你慢点!本公子的腹水都要吐出来了!” 被强行拉上马的金惜醉双眼都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被颠的浑身发抖。 经过京都城门,谢洛笙刚过去,那边皇后的轿撵大摇大摆的进去,眼尾闪过一抹金黄,谢洛笙的脸冷若寒霜。 与此同时,钟锦潇还站在慈宁宫厢房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 谢洛笙的血滴在他的胳膊上,就在那瞬间,他体内胎生之毒的暴动忽然平息,连带着多日来的痛楚都缓解了大半! 钟楚尧胸腔上下起伏,激动的眼珠都在颤动。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浑身舒畅过了! 怎么会这样? 钟楚尧弯腰,指尖碰了碰地上残留的血迹,忽的,清爽感尽散,胸口发闷,心脏被揪起来一般抽搐。 他的胎生之毒——发作了! 第七百九十章 陈宁宁赶过来 从京城到云峰上千里,若是寻常速度足足三天三夜才能到达,但林峰率领林家军早上出发晌午后便到,他们的速度可见有多快! “这样快的速度,对将士们的体能极为消耗,恐怕云峰的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对林家军发动偷袭!” 谢洛笙快马疾驰,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钟楚尧的话,急的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云峰! 金惜醉惊恐的抱着马背,小声道:“三皇子忽然发动袭击,边境不稳的消息传到金銮殿,林峰将军这才速度加快,倒也不是不顾将士们的身体!” 谢洛笙咬唇,她早就猜到了! 若不是钟锦潇已经开始攻击,舅舅绝对不会行动如此急切! 但......这就中了云峰那些人的诡计! 几个人再度加快速度,画月不亏是充满野性的汗血宝马,一个时辰便穿过燕州,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 “谢洛笙!你个坏心眼的丫头,去战场不带我!” 远处陈宁宁猛地甩一鞭子朝他们冲过来,身后跟着数百名护院。 谢洛笙目露诧异,紧急停下,“你怎么来了?” 陈宁宁笑的得意,“城门的守卫和我有些交情,看你出城,特意向我汇报!我一听,就知道你要去云峰!” “我带来了府中的护院,我要跟你一起去!” 陈宁宁嬉皮笑脸,谢洛笙却不能和她一样没心没肺,呵斥道:“去战场不是儿戏,你快回去!” 谁知陈宁宁性子着实拧巴,双手叉腰,双腿夹紧马肚,闷声道:“我不要!” “祖母都同意我来,你不可能把我撇下!” 陈宁宁指着知秋知夏和马上晕头转向的金惜醉和钱长枫,委屈道:“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都带上了,我还能比他们还无用吗?” 谢洛笙想解释两句,身后的人躁动不安。 “容我说句!我.....可不是自愿跟来的!” 金惜醉虚弱的伸出右手,无力的拍打着马尾巴。 谢洛笙扫了他一眼,轻笑道:“在金銮殿外可是你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若是真去战场,你定会跟上!怎么,金兄这是反口了?” 金惜醉无比后悔自己曾说过那句话,耷拉着脑袋,撇嘴放下手。 钱长枫对被她拉过来并无异议,趁着这时候马停下,艰难的调整姿势,随后利落的下马,朝知秋作揖,站在地上等待着谢洛笙答应陈宁宁后和护院同乘一骑。 陈宁宁立马上道,让身边的护院拉着钱长枫上马,傲娇的抬起下巴,“这个人我已经劫持了,要么你都别带上,要么就让我跟着!” 谢洛笙复杂的看着陈宁宁,语气缓了缓,认真道:“战场实在太危险,我知道你武功不弱,但面对狡猾的敌人你......” 陈宁宁打断她的话,“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危,更不用担心我若受伤怎么和我家里人交代!去了战场,我就是北歧的兵!云峰的人身为北歧人,却向北歧人动手,实在不能原谅!” “何况你带这么点人去战场有什么用?把我带上,这些护院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第七百九十一章 出发! 谢洛笙被她呛的不知如何再接,就在犹豫的功夫,陈宁宁已经换了方式,骑马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小洛笙,好妹妹,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我也北歧的一份子,想为北歧出力!” 陈宁宁已经被逼的红了眼,钱长枫朝谢洛笙温声道:“永安伯爵府的护院个个武功超凡,若有他们在,的确是一大助力!” 金惜醉跟着点头,“别在这磨蹭时间,这丫头想去就去,你再等下去,王爷可要被三皇子打死了!” “住口!” 知秋瞧见谢洛笙顿时惨白的脸,一记冷眼扫过去,惊的金惜醉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他们都同意,谢洛笙也再没有逼她回去的理由,拧眉问道:“师傅和花夫人,陈叔父当真允许你去?” 陈宁宁心里一虚,对上谢洛笙投过来的眼神,抿了抿唇,“祖母说你有胆有识,我若是想去就跟着去,也算多一番历练!” “这话,是真的!”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是花夫人拿着棍子要打死她,说她要是敢去战场,她就不认这个女儿! 但是,陈宁宁已经定好的事,不可能更改! 她的眼前晃过一个意气风发的影子,她想看看那个人这些年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老永安伯爵夫人已经同意,谢洛笙最终放下了犹豫,点了头,“出发!” 为节省时间,一行人快速穿过小道冲向云峰。 等他们到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停在云峰对面山头的最高处,谢洛笙俯瞰着战场,那里两军对峙,林峰的状态看起来极为不好! “嘭!” 云峰三十六郡敲响攻击的鼓声,刹那,狼烟四起,厮杀和血腥气充斥在每个角落! 在一团灰尘迷雾中,一个男人杀出一条血路,俊美的仿佛妖魔的脸透着嗜血的黑气,整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林峰的面前冲出一个人,火石狠狠砸过来,林峰躲闪不及,咬着牙强硬对上。 钟凌寒赫然抬起手,劈碎了来势汹汹的火石,抽出腰间的长剑,寒光从敌人的身上掠过,鲜红的血溅到他的脸上,越发诡谲魅惑! 谢洛笙心头一紧,呼吸沉了下去。 隔着山头,他似乎感觉到有谁在盯着,轻飘飘的看过来,那双眼底宛如千年寒冰冒着冷冽。 “弓箭手,上!” 犀利的叫声响彻云霄,头顶忽然落下黑色的影子,谢洛笙抬头,只见一只“黑鸟”张开巨大的翅膀,朝林峰等人飘去。 “不好!是机关术!” 云峰最大的杀招——利用木头做出可飞翔的“黑鸟”,无数弓箭手躲在“黑鸟”的腹中,然后直击敌人的心脏! 钱长枫诧异的朝她看过来,声音带着冷气,“这机关术名唤飞羽,外面铜墙铁壁,水火不穿,又极重,哪怕飓风也刮不走,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让林将军撤!” 谢洛笙已经等不及,握住手中的鞭子,狠狠打在画月的屁股上,厉声道:“冲!” 第七百九十二章 我要你的命 “嘭!” “唰!” 谢洛笙扬起手中的长剑,带领着陈宁宁和知秋知夏包抄云峰一脉,钱长枫和金惜醉在几百名护院的守护下吸引火石劈向云峰的营地。 “啊!” 云峰攻击林家军的火石炸在自己的营地,金惜醉得意笑,劈手打翻他们的粮草,再度引着火石烧过去。 谢洛笙这边也不甘示弱,她和陈宁宁同时出招,老永安伯爵夫人教给她们的剑术合二为一,虽稚嫩,却依旧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舅舅!” 谢洛笙不断朝林峰和钟凌寒的方向过去,回头,正见钟凌寒一袭铠甲冷冽,一掌掀起万里飓风。 云峰的人马被激的连连后退,为首的男人光着膀子一身横肉,一斧子砍在地上,犀利而又怒视的瞪着谢洛笙和钟凌寒,声似洪雷,“你们是什么人!” 谢洛笙眯着眼看过去,长剑朝他狠狠挥了过去。 “嘭!” 两股内息强烈碰撞,在空中爆炸。 钟凌寒回头,看见谢洛笙的瞬间愣住,随即视线落在她手上沾染的血迹上,狭长的眸子霎时浮出戾气。 他的女人,这些人也敢动! 狂躁席卷了整片战场,云峰的主将怒气冲冲的朝谢洛笙砍下来,谢洛笙还未回神,眼前黑影将她罩住,斧子顷刻间碎在钟凌寒的掌心! “你,你敢把我的斧子给碎了!” 云峰的主将气的跳脚,赫然抬手,召集一大批的人过来。 头顶黑沉沉的压下来,谢洛笙抓住钟凌寒,急道:“机关术!他们投下来的箭躲不开!快收兵!” 钟凌寒幽诡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谢洛笙几乎能确定他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握住他的手,急道:“听我的!不要拿自己和将士们的命冒险!” 气氛诡异的沉寂,钟凌寒捏着她的下巴,阴森道:“你知道不该拿命冒险就好!” 到底,他还是听了她的话,掌心朝上扬了扬,冷声道:“众将士听命,撤!” “撤?你们休想!” 云峰的主将被他们两忽视的彻底,气的从马上跳下来,猛地跺脚,地面霎时抖了三抖! 钟凌寒烦躁的抬起手,内息环绕在他的掌心,狠狠朝主将的胸口落了下去。 “啪!” 一道内息正面和钟凌寒的内息撞上,云峰的人马不知何时聚集在他们的对面,抬起头,谢洛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得意的俯视着他们。 看见谢洛笙的瞬间,钟锦潇的脸色仿佛猪肝一般难看! “谢洛笙,区区一个女子,你竟然为了钟凌寒赶到战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嫉妒在他的眼里疯狂滋长,紧紧握着手里的红缨枪,钟锦潇恨不能戳穿谢洛笙的脖子! “三殿下,这两个就是陛下身边的妖孽?” 钟锦潇的身边停下十几个嚣张的男人,他们的胸口都刺着不同的图腾,代表着不同的郡! 钟凌寒凉薄的扫了一眼钟锦潇,唇角溢出嗤笑。 修长的手拉住谢洛笙的胳膊,将她带入怀里护着。 迫人的气势压了过去,四周弥漫着令人恐惧的哀嚎,原本笑着的十几个人神色骤变,纷纷调动内息抵制这股威压,震惊道:“你,你是......长安王!” 钟锦潇本就没有武功,钟凌寒掌心漫不经心的抬起,那瞬,钟锦潇从马上掉了下来,脸部朝地。 “钟凌寒,今日我便要你的命!” 第七百九十三章 漫天箭羽 “要本王的命?该是本王要你的命!” 钟凌寒唇角勾出冰冷的笑,冰冷的杀气直勾勾的涌到钟锦潇的面上。 云峰三十六郡的首领怒目圆视,齐齐举起手中的兵器与之对抗。 谢洛笙忽的被钟凌寒扯到身后,陈宁宁在不远处击退一个敌人嘶吼道:“看上面!” 谢洛笙抬头,他们的头顶笼罩下一大片黑影,顷刻间,天崩地裂,无数箭羽闪烁着寒光如下雨一般坠下。 “小心!” 谢洛笙扑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挡在钟凌寒的前面。 腰间一紧,她悬在空中,被人反手拉入怀里。 “该死!竟然忘了飞羽已经启动!三殿下,我们快走!” 哭嚎声阵阵,一时间“黑鸟”上的弓箭手无差别对待,云峰和林家军受伤无数! 钟锦潇恐惧的看着眼前猩红的场景,恶狠狠的瞪着钟凌寒,迫于无奈,抱着头紧紧跟着云峰的人仓皇而逃。 “他们逃了,我可不会!你们劈碎了我的斧子,我要你们偿命!” 云峰的主将甩了甩身上黝黑的横肉,猛兽一般扯开原本就只盖住一半的衣服,劈手夺下那些人丢下的武器,双目猩红,滚动着手上的力气,那瞬间谢洛笙仿佛感受到来自天地间最大的蛮力! “不要恋战!我们走!” 谢洛笙对这个主将没有印象,只觉上不是简单的角色,涌起内息挡住头顶齐齐冲下来的箭羽,扣着钟凌寒的手腕后退。 那主将满不在乎的任由箭羽落在身上,扎到身上,猛地嚎叫出来,劈手朝钟凌寒砍下。 谢洛笙吃力的挡住,裙摆被刮了一下,一个锦囊掉在地上。 剑气戳破锦囊,露出里面的风氏的花牌,那主将忽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弯腰,“这,这怎么会在你这......” 谢洛笙眉眼陡然犀利,心里涌出急切,以及扫堂腿,踹在那主将的小腿上,劈手拿走地上的花牌,牢牢地握在掌心。 “赶紧撤!”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心底松了口气——是谢琛和舅舅! 大队人马正在撤退,钟凌寒拥着她的腰,转身离开。 “我们风氏的花牌,在...在...娘啊,我找到我们的首领了!” 那被谢洛笙踹倒在地的彪形大汉惊喜的在地上蹦跶,双手捏住空中掉下来的箭羽,全身使劲,黝黑坚硬的外皮赫然冲出全身扎着的箭,一个血窟窿都没有出现! 风族的秘辛,就是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云峰三十六郡被自己人打的七零八落,落荒而逃,林家军撤退及时,算下来竟比云峰的损伤要少一半! 回到营帐,钟凌寒抬手将帐子悉数笼罩,她整个人被他压在桌子上,阴沉的双目炙热的盯着她的脸,扼着她的双手将她禁锢,俊朗的脸不断压下,唇蹭到她的侧脸,吐气道:“为何出现在这?”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将谢洛笙环绕,四周气温不断攀升,谢洛笙避开他的唇,脸颊红了大半,抿唇道:“听闻一万将士被困维谷,我担心你们所以赶过来!” “你有没有受伤?” 方才那漫天箭羽让她心有余悸! 钟凌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谢洛笙被他看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手腕尝试着挣扎,被他按的极紧,半晌抽不出来。 偏偏这人没打算放过她,唇贴着她的眉心,一寸寸的吻上,幽幽道:“担心本王?” “怕本王死,所以特意赶过来?” 这话本就暧昧,加上他特意拖长语调,说的令人脸红心跳不止! 无奈,只能闭上眼,喉咙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问的那句关于怕他出危险的话。 深吸口气,沉声道:“湘域似有异动,留在京中的将士极有可能会被调往湘域,你们这里到时候恐怕会孤立无援!” 第七百九十四章 谢琛受伤 “孤立无援?”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脸上满是狂傲,“对付区区云峰三十六郡,这三万人足以!” 谢洛笙额头抵在他的怀里,略微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取出太后给的花牌递给他,“这是太后交给我们的花牌,能号令风氏一脉,可让三十六郡的敌人变为三十五郡!”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谢洛笙将他仔细打量,按住他的肩膀,确实没找到伤口,方才松了口气。 “谢琛!还有舅舅他们!” 后知后觉,谢洛笙终于想到被她抛在脑后的一群人! 掀开帘子,知秋和知夏正跪在地上,看见谢洛笙出来,眼眶顿时红了大半。 “小洛笙!” 陈宁宁见到谢洛笙,红色的衣裙仿佛翅膀一般在空中晃出弧度,扑进她的怀里,闷声道:“吓死我了!” 谢洛笙抱着陈宁宁,她的肩膀都在发抖! “你有没有受伤?” 谢洛笙轻声问道。 陈宁宁摇头,“知秋和知夏一直护着我,我没事!” 谢洛笙看向知秋和知夏,视线在她们身上环视,紧张问道:“你们可被伤到?” 知秋摇头,敛了眼底的湿意,沉声道:“奴婢们没事!只是有些受惊!” 她们以前虽然是当成杀手培养长大,但到底在面对战场这样的情形,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消逝,她们的心都在抽搐! 谢洛笙朝她们伸手,几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捏着她们冰凉的手,谢洛笙眼底满是自责。 她是不是,不该带他们来这! “谢洛笙你实在太没良心!就这么把我哥两扔在战场不管了?那些护院可都伤着!” 金惜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过来,朝谢洛笙嘶吼。 谢洛笙一怔,歉疚的朝金惜醉走过去,“军医在来的路上,永安伯爵府的护院伤势如何?” 金惜醉抽泣了一会,背过身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自己情绪,哑声道:“所幸没有人死,但基本人人都带伤,还有两个他们的胳膊恐怕.......” 金惜醉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陈宁宁低着头靠在谢洛笙的肩膀上,很快响起啜泣。 “钱兄在何处?” 谢洛笙只见到金惜醉,皱眉问道。 金惜醉擦了一把脸,“他在照顾那些护院,毕竟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 “云峰的人实在狡猾!竟然用那样凶残的东西!长安王,你定要和林将军一起挫挫他们的锐气!” 金惜醉抬头,朝谢洛笙身后开口。 黑色的影子站在谢洛笙的身边,眸光忽然变的幽深,拨开陈宁宁,指腹轻柔的擦去谢洛笙脸上的泪珠,幽幽道:“云峰......早该对北歧俯首称臣!” “本王,定绝了他们自立为王的念头!” 一言落下,所有人心头大震。 林峰带着谢琛从不远处过来,正好听见这番话,赞许的竖起大拇指,“长安王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此战何愁不能胜利!” 听见林峰的声音,谢洛笙赶忙回头,迎了上去,“舅舅你怎么样!” 林峰拍了拍胸口,示意自己没事,准备拉走谢洛笙好好教育,瞧见站在阴影里的谢琛,林峰只能将斥责憋下,示意谢洛笙看看谢琛! 谢洛笙本也要关心谢琛,一眼看过去,脸上的笑忽然凝住。 “四弟......你受伤了!” 看见谢琛胸口上的血迹,谢洛笙的瞳孔骤然一缩。 谢琛紧咬着唇不肯让她看,闷闷道:“不碍事!” “这样重的伤,怎么会不碍事!” 谢洛笙从未见过谢琛如此狼狈,心里酸的厉害,强硬的按着他坐下。 “已经上过药,并未伤及要害!” 谢琛捂住伤口不让她看,声音越来越沉闷。 谢洛笙也不明白他怎么了,只当他伤势严重,拨开他的手,按住了他的脖颈。 伤口处的脉搏的跳动还算有力,谢琛应当只有外伤! 毫不犹豫,谢洛笙撕开裙摆,将他的胸口缠绕一圈。 “等军医过来,再将药上一遍!” 谢琛诧异的看着谢洛笙给自己绑伤口,眉眼上的纠结忽然展开,朝钟凌寒挑衅的勾唇。 看见没有,大姐最关心的人,还是他谢琛! 第七百九十五章 送你们回京 四周影影绰绰,众人只见长安王眯着眼幽幽的朝谢琛盯着,气氛极其低沉,看的人毛骨悚然。 金惜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要张口调解,却见一袭黑袍从眼前闪过,长安王那个诡谲万千的男人笑眯眯的按住了谢琛的肩膀,从谢洛笙的手里接过纱布一圈又一圈的替谢琛缠上。 谢洛笙手里忽然空了,挑眉,瞧着面前的男人,唇角扬起若有似乎的轻笑。 这两个人,要杠起来了! “谢小将军英勇,那样的战场浴血奋战,勇气可嘉。” 低沉的声音仿佛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让人恐惧,众人面面相视,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今日之战十足危险,谢琛第一次进战场表现已十分出色,但听钟凌寒说这话,心里莫名不得劲! 好像,只有他伤的这么明显! 脸抬起来,和钟凌寒来了一个对视,完美捕捉到他眼底促狭的笑意。 那分明在说——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上战场,一点都不知羞! 谢琛磨了磨牙,怎么可能受的了这个气,忽然伸手拉住谢洛笙的衣角,哑哑的喊了一声,“大姐,好疼!” 钟凌寒暗道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只见谢洛笙推开他的手,小心的撕开谢琛肩膀上的衣服,关切道:“军医等会就来,先忍着!” 皱着眉想了会,谢洛笙朝知秋低声道:“等会打一盆热水给他洗洗身子!” 转身,又朝林峰问道:“舅舅,这附近有没有山林?” 她要去摘草药! 几个人一听便知道她的打算,眉头都拧了起来。 陈宁宁急道:“山林不安全!你要去,我跟你一起!” 知夏和知秋更是站在谢洛笙左右,目光坚定,“奴婢和小姐一起去!” 谢琛“蹭”的一下站起来,“我没事!不需要去山林!” 几个人争执间,一只修长的手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衣襟,向后轻轻一拉,掌心贴住她的腰侧将人往怀里按,幽幽道:“本王也受了伤,怎么不听你要为本王去山林?” “金疮药本王要多少有多少,还需要你冒险?” 谢洛笙整个人被埋在他的怀里,脸色微红,低声道:“你别闹!” “军医带的金疮药不多,云峰启用机关术伤了不少人,军中定需要补充草药,我和安爷爷学过一段时间,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止血!” “你额头的伤还未好全,后背更是擦伤无数,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想你这么忍着!” 推开他的胳膊,谢洛笙仰起头,双目闪着细碎的光,钟凌寒静静地看着,心脏忽的跳了几下,脸上渐渐染上柔和。 林峰的话已经到了喉咙,还没说出来这些人已经上演好一出大戏,顿了顿,脸色不佳的掰开谢洛笙和钟凌寒,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这一块,没有山林!” 要是想去摘草药恐怕要去谢洛笙来时的山头,但那是云峰的地界! 说起这个...... 林峰瞧着谢洛笙的脸,视线停留在她手掌的伤口上,脸色黑了几度,终究忍不住开口,“你们几个简直胡闹!究竟是谁让你们来战场!这里有多危险你们知不知道!” “等会我吩咐人护送你们回京!” 第七百九十六章 计策 林峰说的认真,谢洛笙愣了愣,掌心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内息,钟凌寒幽幽的声音传过来,“不想走?” 谢洛笙摇头,拳头一握,没有理他,抬头看向林峰,认真道:“我来了,就不会自己离开!” “舅舅,这场战,你需要我!” 快速将谢琛身上的伤绑好,谢洛笙站起来,“临出发前,太子激我已有一万将士被困维谷,如今他们如何了?” “维谷四周遍及悬崖,但其中有两处悬崖被前代云峰将士打通,我可以带人将他们救出来!” 谢洛笙目光灼灼,话音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被方才的战况吓到,甚至隐隐带着杀气,通身散着久经沙场的煞气。 那瞬间,林峰被惊到。 “你……为何知道悬崖处有通道?” 谢洛笙没有回话,但视线坦然的让人忍不住对她生出敬服。 林峰还有些犹豫,拧眉道:“笙儿,你当真不怕?” 谢洛笙唇角扬起,沉声道:“我不怕!” “云峰今日用了飞羽,但显然内部并没有协商好,无差别攻击让他们损失大半。趁现在,是解救维护将士的最好时机!” 风扬起,橙色裙摆在空中扬起,宛如一团火焰。 谢琛深深的看着她,拳头一点点的松开,唇角扬起。 这样耀眼的人,就该出现在战场上! 陈宁宁双目放大,满脸崇拜,双手忍不住朝谢洛笙伸过去,手指碰到她的裙摆,激动的僵住,不敢再继续。 “小洛笙,你太太厉害了!你去的话,我也要去!” 转身,陈宁宁咬紧牙,深呼口气道:“林将军!让我和小洛笙一起去救人吧!” 知秋知夏毫不犹豫的站在谢洛笙的身后,意思不言而喻! 林峰怔怔的看着她们,忽然笑出声,“好!这才是北祁女子该有的样子!” “但……” 林峰话音一转,谢洛笙呼吸略沉。 “不需要救……” 谢琛眉眼划过几丝笑意,轻轻开口。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衣袍从谢洛笙眼前晃过,钟凌寒修长的手点在她的额间,轻轻一敲,嗤笑道:“有本王和你舅舅在,怎么会让那一万将士被困维谷!” 所以……根本没有将士被困?! 谢洛笙面上一松,想了一会便猜到他们的意思,“那一万将士假装受困,为让他们轻敌?” 钟凌寒狭长的眸扫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底浮出淡淡的赞赏。 林峰拉起谢琛,看着谢洛笙点头。 “今日一战后明日恐怕还有一战,既然你们几个想留下,便留下吧!分给你们三千精兵,留在营地看守!” 林峰本不放心,但看到谢洛笙的模样,忽然想让她试试。 留守营地,已经是最安全的安排! 陈宁宁有些不服,还想去前线,被谢洛笙拉住。 “好!” 营地虽不比前线能建功立业,但同样重要! 将士们的粮草全在这! “谢琛交给你们的信,你们看了吗?” 她来这就是为云峰复杂的地势而来,那两份地形图至关重要! 林峰和钟凌寒对视一眼,点头,四处去寻钱长枫,“多亏了钱大人,我们才少走了不少弯路!” “那画的下面他还添了一行小字,让我们小心云峰城门四周暗藏的山谷,这一句话保住了我们至少三千人!” 林峰大肆赞扬,谢琛也跟着点头,猛然发现,谢洛笙的脸色忽然惨白。 第七百九十七章 有话要问 “大姐,怎么了?” 谢琛迟疑的朝谢洛笙问道。 谢洛笙抿唇,摇头,“没什么,你身上有伤,我带你去看军医。” 军医此刻都在照料受伤的将士,钱长枫就在那! 空中乌云密布,夕阳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落下,一阵风吹过,隐隐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下意识的,谢洛笙回头,撞上钟凌寒漆黑的眸子。 心头一哽,她不知不觉开始解释,“我有事想问清楚。” 话说完,她的脸爬红了一圈。 都说男人成亲后会成为耙耳朵,到她这,惧内的应该是她! 钟凌寒一个字都没问,单单一个眼神就让她老老实实解释,陈宁宁满眼的崇拜和刚刚堆积起来的滤镜,碎了一地! “你们搞什么,快走!” 陈宁宁催着谢洛笙,恨铁不成钢的拉她。 谢洛笙双眼还是没能离开钟凌寒俊美的脸。 低低的笑声传过来,钟凌寒脸上的黑雾消散,冰气消融,惑人的双目仿佛将她深深印在眼底,散着一缕又一缕的妖气。 “去吧。” 他没有要跟过去的意思。 谢洛笙放下心,刚转身,一句极淡的声音落入耳里,“问清楚后来寻我,我也有事想问清楚。” 他的手里掉下一张画,如玉一般无暇的手将画夹住,隐隐约约透着谢洛笙的字迹。 他……终于想问了! 心脏沉了沉,谢洛笙望着他,郑重的点头。 林峰多年练就一双眼睛,清楚的看到钟凌寒手里的画,脸色微变。 “笙儿,我带你去,其他人原地休息!” 林峰率先开口,挡住了陈宁宁和金惜醉等人跟过来的脚步。 知秋知夏不放心,腿刚抬,被林峰犀利的眼神逼退。 “就在不远处,舅舅和四弟在我身边不必担心。” 谢洛笙安抚好两个人,带着谢琛去找军医。 路上,林峰终于开口,“除了钱大人给了我云峰的地形图,你似乎也给长安王一张画。” “那画里,是什么?” 涉及战场,林峰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洛笙眉间微凛,并不瞒着,“那画里,同样是云峰地形图。” 顿了一会,谢洛笙补充道,“钱兄地形图着重表面细节,而我的地形图着重云峰地势暗道。” 换句话说,钱长枫给林峰的地形图比她的更详细,目的是为帮助林家军避开被云峰之人伏击。 但她的地形图,画满了连云峰人都不了解的悬崖暗道。 那是前世她躲在云峰花了整整三个月才了解的悬崖内里。 那些悬崖暗道是多年逃荒之人为活命,躲在云峰悄悄挖出来,那些人在山谷里偷偷生存,是以云峰官府中人也并不知晓。 她将这些画出来,是为了让钟凌寒带兵躲在其中,反客为主,伏击云峰叛军! 林峰目露诧异,千万个疑问堵在喉咙,竟然不知道该先问什么! 谢洛笙看着他满眼混乱,唇角轻轻扬了扬,“舅舅是不是想问,我有地形图为何不交给你?” “我本也想过,但最后犹豫了。舅舅为人正直,不屑于使计。笙儿……和舅舅不一样,信奉兵者诡道也,行军打仗自有诡计,那幅画我画了很多密道,若交给舅舅恐怕不能物尽其用,所以我交给了钟……王爷。” 谢洛笙站在营帐外,看着帮军医给永安伯爵府的护院敷药的钱长枫,淡声道,“我知道云峰地形是因天机,而钱兄,我却不信他说的云游之论。他为什么知道云峰地形,又为何……” 知道云峰安排了人在悬崖,城门边偷袭? 这根本,是前世为抵抗京里钟凌寒等人的攻打,他们在云峰和几个郡王花了多时做出的设计! 他会不会…… 第七百九十八章 猜测 林峰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整个人呆住,眉头紧锁,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天机? 什么样的天机能让笙儿从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大小姐了解云峰这么多的事? 一时间,各种想法穿梭在脑海,看着谢洛笙的眼神越发歉疚。 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这些年他们远在西疆边境,对她的关心实在太少! “笙儿……” 谢洛笙听到林峰沙哑的声音,缓缓回神,朝林峰露出灿烂的笑来。 “舅舅不必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望向同样担忧的谢琛,谢洛笙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等有机会,我会将我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现在你们只要知道,我们定能平叛!” 谢琛看着谢洛笙明媚的侧脸,眉眼沉了下去。 “钱大人在那边,我去叫他。” 林峰不是个爱逼迫别人的人,谢洛笙不愿说,他便也不纠结。 谢洛笙点头,“我带四弟见军医。” 三个人分为两路,谢琛乖巧的跟着,忽然停下。 谢洛笙诧异的回头,“怎么了?” 谢琛缓缓抬起眼,深吸口气,像是在压着心底的彷徨,“大姐。” 轻唤了一声,他拉住谢洛笙的手腕,低声道:“你……不是原来的你,是不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谢洛笙耳里仿佛惊雷。 震惊的看着谢琛,谢洛笙喉咙发堵,“你……” 她没法回! 谢琛看着她大变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唇角扯了扯,低声道:“不用管我怎么知道……我猜的。” “但是,我猜对了!” 他无法言说自己心底的惊涛骇浪,他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但却得到了侧面肯定! 她的变化太惊人,若没有这么令人震惊的猜测,他都无法解释! 大姐……果然不是原来的大姐! “四弟,我依旧是我,是清醒……复仇的我!” 她不能说太多,只能匆匆丢下这样一句话。 谢琛唇角弯了弯,清秀的脸上掠过几分阴霾,“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帮你。” 复仇…… 能说出这两个字,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拳头一点点收紧,谢琛的双眼溢出猩红。 “谢小姐。” 远远的,钱长枫带着一名军医过来,脸上残留着血迹,温和的朝她作揖。 “林将军在照料伤员,云峰这次攻击来的厉害!” 谢洛笙点点头,让军医给谢琛看看伤口,深深的注视着钱长枫,轻声道:“钱兄,你和我聊聊。” 钱长枫像是早就在等她这句话,脸上毫不惊讶,点了点头,“谢小姐请。” 谢琛想跟,却又知道不能跟,硬生生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朝偏僻的地方走。 “大夫,如果你知道很重要的亲人曾被人欺负,你会怎么做?” 军医正在给谢琛敷药,听到他这句话愣了愣,回头看着受伤哭嚎的将士,冷声道:“自是让他们血债血偿!” 谢琛清澈的眸底浮出毫不掩饰的戾气,双目透过人群,遥望着钟锦潇的方向,咬牙道:“你说的没错!该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不知道大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亲眼见过钟锦潇如何羞辱过她! 大姐性情大变,钟锦潇定功不可没! 第七百九十九章 询问 “谢小姐可是有话要问我?” 钱长枫跟着谢洛笙走到一处湖边,四周无人,嗅着相对熟悉的气息,他总算稍稍放下些戒备。 谢洛笙听到钱长枫的话,神情微变。 今生,他很少在她面前以我自称! 就在前几日,她还劝钱长枫不必再唤她沙湖县主,称谓问题研究过好一阵! 抿唇,谢洛笙压住心底的紧张,沉声问道:“云峰和京都愁怨多年,你是名门望族之后更和京都有扯不开的联系,云峰必定不会轻易接纳你,更不可能因你云游至此而向你展示云峰全貌,甚至允许你进入军事重地。” “你交给舅舅的地形图,究竟从何而来?” 谢洛笙双手微微握拳,心跳很快,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全都问了出来,生怕再慢一点,她将会无法组织语言,将心中的怀疑脱口而出! 风掠过湖面,激起淡淡的波动,钱长枫半晌没有回话,谢洛笙拧眉朝他看过去。 只见钱长枫温润的看着她,双目清澈,仿佛冰雪里的暖阳,奇异的让她狂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谢小姐如何肯定我给的云峰地形图便是真实的全貌?方才在山头,谢小姐一眼就认出云峰的秘宝飞羽,那机关术从未示人,谢小姐为何那么清楚它的威力?” “谢小姐果然......也和我一般梦见了什么。” 谢洛笙愣住,“梦见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梦见了云峰的地形图?” 这未免太过奇妙! 钱长枫摇头,深深地看着她,“我梦见了很多,梦见第一次和谢小姐见面是在三皇子府,梦见我曾是三皇子的幕僚,梦见和谢小姐一同出现在战场,梦见.....安平侯府上下满门抄斩,林将军十万将士落入火海,谢小姐惨死在淮安王府!” 淮安王府...... 这熟悉的四个字像是锤子狠狠砸在谢洛笙的心口。 已经被她渐渐遗忘的前世再次翻江倒海的出现在眼前,一幕幕的血红染黑了谢洛笙的双眸。 捏着衣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湖面倒映的自己,水汽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没想到,你竟也......回来了啊。” 谢洛笙吐出的声音沙哑又带着血腥气,前世愚蠢的自己再次浮现脑海,分明是盛夏,可她却觉得这里格外的冷。 身后哀嚎的将士和前世深陷火海的十万林家军重叠,淡蓝的湖面很是平静,她定定的看着,忽然弯腰,手轻轻碰了碰水面,仿佛搅动了深渊。 钱长枫安静的感受着她身上涌出的暴戾,温和的声音终于出现些许波动,“也?” “我果然猜的不错,谢小姐......也看见了一些不属于如今的画面。” 长久的孤单感被击破,钱长枫隐隐的松了口气。 谢洛笙唇角忽的扬起,喉咙里扯出一声冷笑。 看着指尖上的水一滴滴的落下,谢洛笙缓缓站起来,“不,我和你不一样。” 谢洛笙一字一句,“那些,我并非做梦梦见。” 而是亲身经历! 钱长枫不明白她的意思,狐疑的回头,却撞见谢洛笙明艳的双目爬满了血丝,赤红的惊人。 心跳赫然加剧,那梦中看见她惨死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隐隐参杂着难解的惋惜和痛意。 “谢小姐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的身上发生的事更加光怪陆离? 第八百章 此生无悔 谢洛笙站直,闭上眼,陡然有些晕眩。 “我已不是我,却又还是我。钱兄梦中所见,并不带多少感情,然而对我而言,桩桩件件都是血泪!” 她的声音在发颤,钱长枫赫然面色惨白。 她虽没有直言,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你......” 他没有办法相信这件事! 双目看着和梦中决然不同的谢洛笙,他的眸子定了下来。 但他好像......不得不信! “你不必那样看我,如今,已经和你的梦大不相同了,不是吗?” 谢洛笙的指甲掐入掌心,痛意让她清醒许多,渐渐找回理智和声音,任由心头澎湃。 钱长枫略微思忖,豁然开朗。 他终于知道为何眼前之人和他在京城中听说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个无脑蠢顿的谢府草包小姐,一跃成为有胆有识,能文善武敢和西疆少城主对战,又深受淮西灾民爱戴的沙湖县主! 若她经历了梦中那些,有如今的改变,理所应当! 而那些害她的人...... 钱长枫略微回头,看向钟锦潇的方向,满面寒霜。 他们该付出代价! “我本以为我的那些梦都是虚幻,如今看来,却是上天送我的礼物。” 钱长枫苦笑。 他何德何能,竟能感受到前世之事? 前世......应当可以这样称谓梦中那些场景! 谢洛笙得到了准确的回答,从最初的诡异渐渐变的愉悦,不可思议的看着钱长枫,哑声问道:“你何时做那样的梦?” 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和她一样记得前世的事! 哪怕钱长枫只是梦见,也已经让她足够震撼! 钱长枫抬了抬手腕,答道:“一年前我随母亲在寺庙礼佛,不小心伤了手腕,那时天色大变,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原本明亮的天变得仿佛黑夜,我的眼前出现嘈杂的场景,一时不慎晕了过去。” “从那日起,我便断断续续梦见那些画面。起初醒来只有模糊记忆,后来便记的越来越清晰,每天大概只梦见两三个场景,直至大前夜,我梦见了王妃......” 钱长枫话头顿住,脸上露出歉意,“一时失言,还请谢小姐原谅。” 谢洛笙摇摇头,听懂了钱长枫隐藏的意思,轻笑道:“你梦见......我死了,是吗?” 一场梦若要结束,必定以梦中主角生命的结束为终止。 钱长枫郑重的点头,望着谢洛笙明亮的双目,心底对梦中那个倒在血泊中女人的惋惜稍稍缓解,“自梦见......那一幕后,我便睡的极其安稳,已经连着数日都不再有那些画面。” 自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梦中看那些事,这几日反倒让他心底空落落的! 谢洛笙点头,联想起钱长枫说的时间,隐隐有些激动。 一年前,正是她重生回来的日子! 钱长枫梦见那些事,或许和她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探寻这件事的时候! “难怪,钱兄第一次见我便展露了善意,以我对你的了解,说服你协助长安王不该那么顺利才是!” 结合了这些,谢洛笙终于对以前的一些事有了解释。 钱长枫脸上阴霾散开,温和的笑了,“那时我并未梦见多少,对谢小姐也只是隐隐有些熟悉罢了。我愿帮助长安王,只因他值得!” 也因,他会是一个明君! 这句话他没有说,但他和谢洛笙都知道,钟凌寒必定会走上那个高位! “谢小姐,你选择了和梦中完全不同的路,此路风险更甚,日后......会后悔吗?” 钱长枫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梦中她是淮安王妃,三皇子的结发妻子,而如今她亲手断了和三皇子的缘分,却和梦中的敌人长安王有了感情。 这一切已经和梦中不一样,她的结局谁也不知会如何,会不会有一日她也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谢洛笙听到这话,低低的笑了出来。 擦掉眼角的泪光,谢洛笙目光格外坚定,按着手腕上的血玉,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此生,无悔!” 第八百零一章 疼吗 钱长枫身子陡然一怔,顺着谢洛笙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面容慵懒,邪肆的朝他们睨着,哪怕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息。 “我想这次,谢小姐选对了!” 钱长枫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哪怕那个男人是那样的阴晴不定,他却隐隐心安。 “梦中的故事已经结束,钱兄既然已经不再梦到那些,就将他们忘了吧。” 谢洛笙得到了答案,心中也不再纠结,绽开笑,朝钱长枫轻轻的开口。 转身,朝那个已经脸色仿佛冰冻三尺的男人走过去。 该做的改变她都做了,如今再不是前世! 对钱长枫来说那些只不过梦一场,或许未来他可凭借梦中出现的信息少走弯路,但那些是上天的恩赐,她只希望他好好利用,却不希望他纠结过去的经历! 钱长枫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身后恭敬作揖,低声道:“谢小姐放心!梦中之事不过镜中水月,既已结束我自不会再挂怀。不过,上天让我与谢小姐有这样的缘分,日后谢小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鼎力相助。” 这次的相助,并非之前的客气话,也并非看在长安王或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才有的帮助,而是实打实的,只帮谢洛笙这个人! 梦中画面再残酷,他却牢牢记得他最窘迫的时刻,是她朝他伸出了手。 梦中他虽考中榜眼,却不得人青睐,放任在翰林院编文自生自灭,是她找到他,并相信他有惊天动地之才,给了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她对他而言,是知遇之恩! 他无法忘记,他在梦中跟随着她指点江山的酣畅淋漓,更无法忘记,她在他前面从一个娇气的小姐蜕变成可独当一面守护家园的巾帼英雄! 梦中她最初的确蠢,却蠢的让人止不住怜惜,最后她的死,不知多少夜晚猩红了他的眼睛。 真好。 她还活着! 延续着梦中的骄傲,意气风发的活着! 当他的梦结束,眼前所见已经完全不同。 他得到了陛下的欣赏,站对了君王,他的未来将比梦中更加耀眼。 但若日后那个男人负了她......他倒也不留恋那些名利,愿拼尽一切护她安稳,再不必和梦中那般香消玉殒!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没有回应,唇角却弯了弯。 多日来的郁结烟消云散! 这世上还有人和她记得一样的事,那份孤独感竟然也被填满! 穿过湖泊边的草丛,她朝营帐走过去,迎面扑来一缕幽凉的气息,挡住了她的路。 “整整三刻钟,你们倒是相谈甚欢。” 冷冷的声音落下,谢洛笙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这人......自己让她来寻钱长枫,此刻,又醋了! “还在想他?!” 眼前黑袍掠过,她被人揽入怀里,耳边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确认般的看着他的脸,拉着他的衣襟,靠在他的怀里,嗅着他的味道,忽然浑身轻松。 “我没有想他,只是和他说开,才发现原来世上当真有机缘一说。” 对钱长枫来说,前世是梦,那现在,会不会也是梦一场? 谢洛笙抬头,忽然伸手,在钟凌寒的臭脸上掐了一把,轻声问道:“疼吗?” 第八百零二章 吃醋 柔柔的手指掐在钟凌寒的脸上,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下一刻,谢洛笙的脸被揪起来一块肉,钟凌寒那张诡谲莫测的脸噙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抵着她的额头,慢悠悠道:“疼吗?” 谢洛笙双目赫然染上几分水汽,吐气道:“疼!” 谢洛笙蓦然笑了出来。 疼,说明现在是真的! 她不是在梦里! 别人说疼拖着语调带着委屈,谢洛笙此刻高兴,偏偏说的干脆利落。 钟凌寒睨了一眼还掐着自己脸的手,分明感觉到这个小女人还加了力气,没好气道:“怎么,舍不得放手?” 谢洛笙点头,两个人对视,忽的笑出来。 “王爷!一起放手!” 钟凌寒轻嗤,修长的手一松,放过了她。 趁着她也放手的空档,一把将人搂入怀里,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凉飕飕道:“和我在帐子里没待多久就想跑,这会子跟旁人倒说这么久!” “他比起本王,就让你这么有话聊?” 面前这个人分明醋的厉害,空气当中都能闻见酸酸的味道! 谢洛笙好笑的避开他的手,眨眼道:“我去找钱兄分明是王爷许可过,现在又吃的什么味?” 靠在他的怀里,谢洛笙察觉到他还想捏她下巴,雾蒙蒙道:“脸疼!别碰!” 脸疼? 被他揪疼了? 钟凌寒面上一僵,低头捧着她的脸去看,倒真看见红印子。 指腹疼惜的在上面摩擦,幽幽道:“当真是个娇气包。” 他压根没有用劲,怎么就留下这样的红印? 话说的轻蔑,钟凌寒动作倒很诚实,小心的搂着怀里人的腰肢,指尖缠上一缕内息在她的面上轻轻拂过。 谢洛笙顺势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被她揪过的地方,她用了三分劲,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点了两下,轻笑道:“皮厚。” 腰上赫然多了大掌,透过衣裳摩擦她的肌肤,指腹压了下去,戳中痒痒肉,谢洛笙当即软在他怀里,“错了!不厚!” 怀里人喘着气,嬉笑的气息喷在他的怀里刹那染红了他的眼。 这女人极少心情这么好! 她此刻模样......勾人的很! 软哒哒的,让人只想咬下去! 眸光一暗,钟凌寒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 “呜!” 谢洛笙被突如其来的吻怔住,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凛冽的气息将她的呼吸夺去,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那力度,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 “嘶。” 唇上一疼,钟凌寒缓缓松开她,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唇上弥漫,谢洛笙红着脸喘着气。 “在外别这样!” 刚刚被洗礼过的嗓子又哑又柔,谢洛笙吐出的话更带着几分未消的娇憨,钟凌寒漆黑的双眸迸出火焰被他生生压下,深吸口气,将人扣进怀里。 “在外别这样,等回府,是不是就可以了,嗯?” 暗哑的声音幽幽的传到谢洛笙的耳里,他的身上格外的烫。 “别胡说。” 谢洛笙想推开他,抱着她的人加重了力道,“别动!” “不想被亲,便让我抱一会。” 第八百零三章 被打断 月光下,两个人相拥的影子拖的老长,陈宁宁怀里抱着一把瓜子坐在金惜醉的边上,分给他一半,啧啧道:“这两个人再不成亲,连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他们没羞没躁的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彼此喜欢的,但是这两个人对彼此的心意她看的清楚! 这样的爱情,如果她也能有一份,该多好?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陈宁宁脸颊陡然通红。 金惜醉抓起瓜子往嘴里送,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陛下之前驳回了长安王求娶谢大小姐的请求,这次西疆已经对南宫奕承的事做出了道歉,趁现在王爷若平叛有功,陛下应该就没了驳回的理由!”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金惜醉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安! 子时的铜锣声响起,云峰的营帐陷入平静,林峰带着一队人马四周巡逻,准备明日迎战! 谢洛笙从钟凌寒的怀里出来,还未说话,人忽然被打横抱起,回到了主帅的帐子里。 一张画出现在眼底,谢洛笙被拉入一个幽凉的怀里坐下,整个人被禁锢,钟凌寒的声音慢悠悠的出现在耳畔。 “说吧,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去找钱长枫之时他就说过有事要问,显然,他想问的就是这幅画! 谢洛笙拿起那幅画摊开,低低笑道:“没想到我画下的方位都被你破了,竟然这样详细!” 当时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拿去,她用长安王府的方位写下云峰的地形,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出入,没想到钟凌寒画的一毫不差! 额头被一只手弹了一下,显然有的人已经不满。 谢洛笙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我若说我来过云峰,对云峰尤为了解,你信吗?”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俊朗蛊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的,幽声道:“信。”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眼前这个人神情格外认真,嘴角噙着笑,确信道:“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那双漆黑的眸子,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显然,他做好了接受她全部解释的准备! 包括,他不能理解的所有事! 心脏陡然跳的剧烈,这样直白的信任让她一时慌乱。 原本想在成亲之日告诉他的话,在此刻忽然有了冲动,想全部都说出来! 她想告诉他——她的前世,她发生过什么,她的今生,她的痛苦和喜悦! 这么想着,沙哑的声音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云峰,我待过很长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无比的熟悉!按照该有的轨迹,今时今日我该和钟锦潇站在这,接受云峰三十六郡人的夹道欢迎!” 谢洛笙低着头不敢看钟凌寒的脸色,前世今生太过玄幻,她有太多的话堵在喉咙,冲动下竟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钱长枫也画出了云峰地形图,我实在不知他的情况,所以今日才特意去问个清楚!他能知晓全靠梦境,而我和他不同,桩桩件件,我皆亲身经历!” 她的脑子很乱,想从头和他说,却又不知这个头从何处开始! “我和你本不该关系如此亲密,那时我对你极为憎恶,蠢笨的被钟锦潇和谢文兮利用十年!这云峰地形,当初是为了和你对抗方才研究!” 闭上眼,眼泪莫名其妙的从眼眶砸下来,她看着钟凌寒,唇角颤动,“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我能记住云峰地形是因为前......” 关键的话就在喉咙,吐出的刹那,一支箭射了进来,五大三粗的黑影出现在帐子外,一脚将帐帘踹开。 “统领,我风氏寻你来了!” 第八百零四章 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瞳孔骤缩,准备好坦白的话咽了下去,掌心拢聚着内息,直直朝帐外挥去。 帘子顷刻间化为灰烬,钟凌寒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怀里,抬手,强大的风力将门外的人卷了进来。 “我来找统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来人气急败坏的拿出斧子,一己之力冲破钟凌寒的禁锢,咆哮声直冲云霄! 愤怒的扬起手,准备给他们一个教训,抬头,动作忽然僵住。 只见眼前一对男女宛如地狱修罗,红裙和黑袍随风舞动在空中交相辉映,他们的脸上溢出冷冽,气势之强平白让人惧怕! “你,你们别激动!我是来找统领……” 壮汉话说到后面,声音渐弱。 谢洛笙从钟凌寒的怀里出来,认出面前的人! 这是白日在战场和他们纠缠的男人! 夜闯敌军营帐,他要做什么?! “云峰使者,我们这……没有你的统领!” 那人当即不干了,指着谢洛笙袖口干巴巴道:“你有风族的信物,你就是风族的统领!” 风族? 信物? 谢洛笙一惊,从怀中拿出太后交给她的锦囊,倒出风氏花牌,朝钟凌寒道:“太后交给我们的信物!” 看见那个花牌,壮汉顿时激动的冲过来,作势要抱谢洛笙大腿。 “统领!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出现了!” 谢洛笙惊的后退,钟凌寒脸上涌出诡谲,扬手,寒气朝他冲过去。 壮汉顿时趴在地上,八尺男儿抱头痛哭,“你们北祁人怎能如此凶残!小爷又没有敌意!” 眯着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帐子,谢洛笙面色冷峻,厉声道:“口口声声北祁人,难道你身上流的不是北祁人的血?!” “云峰自古便属于北祁,你是云峰人,更是北祁人!如今同族相残,你们云峰难道没有一丝歉疚?” 谢洛笙声音冷,那壮汉有片刻的惊悚,很快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是是是,统领说的都对!” “反正你有信物你说了算,阿爷和阿奶的嘱托我也终于做到了,风族交给你,你说我们是哪人我们就是哪人!” 那壮汉甩了一把鼻涕,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大声道:“统领在这我们族的人也要在这!你等着,我回去召集人马,很快回来!” 风风火火的出去,壮汉又想起来什么,跑回来扯着嗓子道:“我是风葛,暂代统领一职,统领你可要记好我的名字!” “对了,我还是你未婚夫……” 他的话没说完,人已经被钟凌寒掌心迸出的飓风吹上天。 寒气一层又一层的在帐子里弥漫,谢洛笙低头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眨了眨眼,朝钟凌寒露出一抹笑。 “怎么了?” 话音刚落,眼睁睁看着钟凌寒面色发黑,眸底发寒。 “未婚夫?本王倒不知,你除了本王还有定了亲的野男人?”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知道这个未婚夫从哪里冒出来的…… 况且…… 偷偷瞄了一眼钟凌寒,谢洛笙咬了咬下唇。 她和他也没有定过亲,充其量,私定终生!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好笑的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尾指。 谢洛笙朝他走近,轻飘飘道:“这信物不属于我,我也不是风族的统领,他若真是统领的未婚夫,那也该是……” 太后的未婚夫! 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两个人显然想到一起,对视一眼,终究没忍住,齐齐露出笑。 钟凌寒无奈的叹口气,修长的手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幽幽道:“我的笙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扣住她的手腕,钟凌寒闭上眼,低声道:“你说的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零五章 夜袭云峰 心跳如鼓,谢洛笙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再次调整情绪,张开口。 “前世,我曾嫁......” 一句话未说完,林峰一行人冲了进来,厉声道:“云峰刺客在哪?” 他们远远听到这里的声音不对,赶来救人! 陈宁宁抽出腰间的佩剑,犀利道:“小洛笙你怎么样!我要他的命!” 金惜醉带着一队人马包围了整个营帐,冷不丁所有人都看到相拥的两个人,脸色煞白,手里差点拿不住剑。 寒气一缕缕的从钟凌寒的身上散开,邪肆的面容已经浮出黑云,诡谲的双眸隐隐的散着杀气。 寒松从营帐后进来,瞧见这一幕,惊的木然的脸有瞬间的龟裂。 准备好的话再次咽了下去,谢洛笙快速从钟凌寒怀里出来,吸了口气,握了握钟凌寒的手,朝林峰他们解释道:“那是风氏家族的人,他们应当不再成为我们的敌人!” 谢洛笙将太后给她风氏花牌的事说出来,林峰等人松了口气。 将剑插入剑鞘,林峰沉着脸道:“太后和风氏的关系我曾听说过,但这涉及到太后的私事,一直都无人敢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太后竟将花牌给了你!” “风氏一族修的是金刚不坏之身,他们一直是云峰叛军的前线,若他们真能归顺,能省不少心!” 金惜醉这段时日把云峰了解的透彻,脸上露出难得的正经。 陈宁宁放下剑回头,没瞧见知秋和知夏,慌张道:“小洛笙你那两个丫头不见了,她们恐怕不放心那什么风氏,跟着他们去了云峰!”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快步出了营帐。 果然,没见到知秋和知夏! “她们伤势未愈,若风氏反悔再伤了她们怎么办!” 谢洛笙焦急,视线落在跟着林家军的脸上,眸光微冷。 若风氏反悔,她只好夜袭云峰总部! 正这么想着,云峰那边忽然出了骚乱,一片火光燃起。 谢洛笙唤来画月,纵马前往,只见知秋和知夏冲在最前面,一片火光之中一个男人率领着乌央乌央的人影浩浩荡荡过来,见到谢洛笙手里扬起了鞭子,嘶吼道,“统领!风氏回来了!” 有了风氏的加入,北歧这边将无往不利! 谢洛笙脸上霎时扬起笑,皎洁的月光穿透乌云倾泻而下照在她的脸上,衬出令人心颤的美艳! 陈宁宁冷不丁抬头看见她的侧脸,眼底冒出精光。 慢悠悠的回头,瞥了钟凌寒一眼,陈宁宁啧了一声,“天鹅看上癞蛤蟆,难怪祖母听到长安王求娶小洛笙会唉声叹气一个下午!” 金惜醉听到无比赞同的点头,“沙湖县主品行不错,要是能跟着我们回去,定能找个好人家.....” “我看钱大人好像就不错!” “沙湖县主的大表哥林苏豫也是个好人选!” 陈宁宁金惜醉聊的如火如荼。 话没说完,一袭黑袍从眼前掠过,陈宁宁直接被抛出去,连人带马撞进金惜醉怀里,几个人一同倒在沙滩。 寒松同情的看了一眼他们几个,摇了摇头。 王爷心情不好,这些人偏要找不痛快! 谢洛笙听到声响,回头,径直撞见一双漆黑的眸子。 心下安定,任由他到自己身侧,定眼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人群。 “风葛带着族人见过统领!” 方才闯进营帐的壮汉带头跪在她面前,一千多人紧随其后,场面无比壮观。 谢洛笙颔首,让他们起来,低声道:“你们的统领另有其人!” 风葛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的摆手,“花牌在谁那,谁就是统领!” “你是不是要打钟锦潇那个废物?我早看他不顺眼,风氏,帮你!” 风葛声音在营地回荡,在他们的身后,是钟锦潇愤怒的嘶吼。 “风氏,你这个叛徒!” 隔着深深地夜色,谢洛笙和钟锦潇有了对视。 他的眼睛满是猩红,温润的表象早已撕裂,五官无比扭曲! “谢洛笙!你休想赢!” 钟锦潇骤然从身后抓来一个女人,当着谢洛笙的面,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狠狠践踏。 “等我赢了,你将是第二个她!” 谢洛笙看着谢文兮痛苦的倒在地上,钟锦潇嘶哑恶毒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强大的戾气挡在她的前面,飓风赫然冲去。 谢洛笙偏头,含着笑瞧了一眼钟凌寒,听到身后蠢蠢欲动的马蹄声,望着林峰和林家军渴求的眼神,唇角弯了弯,轻声道:“舅舅,夜袭云峰!” 第八百零六章 威胁 林峰愣住,顺着谢洛笙的视线回头,看着林家军脸上的跃跃欲试,长矛在手中一挥,厉声道:“众将士听命!活捉钟锦潇,替君王平叛!”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嘶吼,林家军纷纷激动地挥舞手中的兵器,齐声道:“是!” 厮杀声回荡在山谷,风葛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哈哈大笑道:“统领回归!风氏替你赢下这一战作为见面礼!” 说罢,风氏一族调转马头,朝云峰冲去。 谢洛笙瞳孔倒映着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林家军,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叛乱时的画面重合,她的心脏跳的剧烈。 下意识的,她看向身旁的男人。 黑夜里,层层火光下,钟凌寒那双诡谲邪肆的眸子闪烁着幽冷的光,“你还未说完的话,等我回来再听!” 他的掌心已经聚拢冰冷的内息,扬起,替她挡住了云峰铺天盖地的火球。 黑色的锦袍随风舞出令人恐惧的弧度,这个男人的声音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刀削般的侧脸染上猩红的寒意,他仿佛天生就活在战场,宛如一个远古时期的战神! 谢洛笙心头一跳,他眼底对战场的漠视让她想起他后背上无数的伤疤。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 这个男人,强大,又让人心疼! 翻涌的情绪将她包裹,赫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正色道:“平安回来!” 钟凌寒的身子僵住,但也只是一瞬。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嗜血的眼眸掠过几分柔软,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四周瞬间空荡,陈宁宁握紧长剑冲到谢洛笙身边,哑声道:“我也去!” “不必!” 谢洛笙握住陈宁宁发抖的手,沉声道:“我们的任务,是管好后方,避免偷袭!” 钟锦潇诡计多端,若不是防着他这一出,她早就跟了上去! 驱动画月转头,忽然,谢洛笙感觉到一道杀气。 回头,只见谢文兮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她。 “小洛笙,她这是做什么?” 陈宁宁诧异的问道。 谢洛笙看着谢文兮的唇上下张合,扯了扯唇。 “她终于在钟锦潇身边待不下去了!” “沙湖县主!二小姐给您的信物!” 一名小厮看准时机朝她冲过来,被知秋按住,扔来一枚玉佩。 那是——小时候谢文兮从她这抢走的玉佩! 谢洛笙眯着看着,神情不定。 小厮跪在地上,大声道:“二小姐求您救她!三皇子对她非打即骂,还把她当礼物送给云峰几十人享用,她真的受不住了,她说你们是姐妹,你不能见死不救!” “她三天前已经托人把求救信送到京里,您若是不救她被谢大人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小厮说完,陈宁宁气的七窍生烟,愤怒道:“这个谢文兮无耻至极!求人相帮竟然还威胁你!” 谢洛笙面露讥讽,看向谢文兮。 那边谢文兮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走了几步,手里的匕首已经在脖子上划了一道红痕,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来。 “谢洛笙,你不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爹一定饶不了你!” 事已至此,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威胁,她竟然拿自己的命威胁她! 当真可笑! 第八百零七章 帮她一把 “小洛笙你怎么办?真救吗?” 陈宁宁看谢文兮不顺眼,着实恶心,拧眉朝谢洛笙问道。 “救?如今一切是她自食恶果,为何要救?” 谢洛笙声音冷的仿佛冬日寒冰,抽出金惜醉背着的弓箭,眯起眼眸,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拉开弓弦,放了出去。 “她若想死,我不介意帮她一把!” 尖锐的箭羽直直冲向谢文兮,谢文兮没想到谢洛笙会这么做,惊的瞳孔放大,待在那不敢动。 “嘭!” 箭尖撞向她手里的匕首,兵刃交接,发出响声,震的谢文兮手腕发麻,下意识松开手,跌在地上。 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血沾了整个手掌。 “谢,洛,笙!你怎么敢!” 谢文兮吓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愤怒又惊恐的看向谢洛笙,喊的歇斯底里。 钟锦潇冷不丁被林峰砍了一剑,吃痛后退,被谢文兮绊了一下。 “咚!” 钟锦潇痛恨的踹了她一脚,把她提起来,像是丢垃圾一样扔进云峰将士里。 “这一战谁打赢,这个女人就赏给谁一晚!” 激动的嚎叫响彻山谷,云峰将士陡然涨了士气。 谢洛笙撇眸,看着蠢蠢欲动想找兵器的小厮,一股内息朝他压了过去,凉薄问道:“谢文兮拿什么让你愿意替她跑这一趟?” 走时谢文兮身无分文,她更没有让别人乖乖听话的本事! 那小厮舔了舔唇,意犹未尽的看着远处被人不断推搡的谢文兮,露出猥琐的笑容。 他的话还没出口,谢洛笙手里的箭已经穿过他的喉咙。 “肮脏的东西!丢出去!” 谢洛笙策马转身,再没有回头。 杀了这个羞辱过谢文兮的小厮,是她留给谢文兮最后的体面! “云峰山谷处藏着两片崖洞是偷袭的绝佳场所,夜袭的准备做的并不充分,知秋知夏和我一同带一队兵马去那守着,娇娇儿,你和钱兄金惜醉一起回营地,防止云峰的人偷袭!” 谢洛笙将粮草悉数交给陈宁宁,自己率人从小路前往云峰。 身边多了一个人,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四弟?” 谢琛不知何时带着人马走到她的身侧,听见她喊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清秀的脸上浮出戾气,沉声道:“营帐已经有人看着,我和你一起去!” 像是怕她赶他走,谢琛唇角抿了抿,定定的看着她,正色道:“我要保护你!” 谢洛笙的话堵在喉咙,顿时失笑。 “好!” “四弟长大了,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谢琛是林靖驰亲手教出来的人,这次来到云峰正是为历练,谢洛笙不能让他一直躲着! 几个人快步前往云峰悬崖,谢洛笙对云峰的地形已经熟练到倒背如流的地步,是以所有人完全不必走弯路,一炷香的时间全部埋伏妥当! “云峰的人不敌,定会走山涧出逃,到时候经过这条路,我带着知秋知夏从后路包抄!四弟,你带着人按兵不动,等他们的援军到了一网打尽!” 谢洛笙在战场声音无比从容,那神情仿佛已经指挥过无数次战争! 谢琛顿时被震慑,点了点头。 所有人等待的功夫,谢琛看着谢洛笙满布寒霜的侧脸,眼底划过心疼。 他的大姐,究竟发生过什么? “大姐......” 谢琛刚想问什么,线人紧张的蹿过来,“谢将军,县主!云峰的逃兵来了!” 第八百零八章 花奶奶是谁 一鼓作气,谢琛带着人马冲向云峰。 谢洛笙抽出弓箭,射向躲在暗处的敌人。 知秋知夏手起刀落,砍下偷袭者的头颅。 云峰的人没有想到自己的领地竟然会有埋伏,下意识反击却频频失策,惊的四处逃窜。 “快!撤离!” 云峰三十五郡如同丧家之犬快速离开,一时间,林家军士气大增! 远远的,谢洛笙看见了钟锦潇。 他的身上满是污泥,手紧紧抓着一个将士挡在身前,狼狈的跟在云峰的人后面跑。 察觉到她的目光,钟锦潇愤怒的瞪着她,脚步微顿,想对她做什么,被云峰的人气急败坏的推搡,被迫回去。 “谢洛笙,你给我等着!” 钟锦潇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里满是不甘心! “砰!” 强大的内息赫然落在钟锦潇的身后,炸开一道惊雷。 钟凌寒从前线赶过来,骑着追风俯视着钟锦潇,唇角勾出嗜血幽凉的弧度。 谢洛笙和他四目对视,眼底掠过淡淡的笑意。 “收兵回营!” 谢琛挥舞着手里的长枪,果断的下达命令。 他年纪虽小,却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夹带着战利品回头,朝谢洛笙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洛笙!你简直神了!你说今夜云峰有人抄我们的底,还真有人来了!” 陈宁宁快马迎上他们,激动的满脸通红,“来了一百多人混在伤兵里,被钱大人发现当场拿下!” “要不是留了一手,我们的粮草恐怕就被他们偷了!” 金惜醉前日烧了云峰的粮草,他们今夜趁机想偷回去! 谢洛笙扯了扯唇,幽幽道:“他们的脑子,这么多年也没有长进!” 偷粮草这样的事,竟然只派几百人,当真不把林家军放在眼里! “云峰的人能跟着三皇子谋反,能聪明到哪里去?小洛笙,这些小偷怎么处置?” 陈宁宁第一次在战场立功,满眼发光。 谢洛笙笑了笑,“是放是留,交给你决定!” 他们这队人偷袭成功,前面主战场也传来胜利的号角。 这一夜,林家军频出捷报,林峰心情大好,得胜回营,开仓放出一半的粮食,振奋道:“再让他们蹦哒三天,三天后,我们夺了云峰平叛!” 林家军纷纷站起来,吼道:“是!” 夜色渐浓,谢洛笙含着笑回去帐子,风葛将她拦住,一群人跪在她面前,“统领!风氏等你好久了!” 空中飘来一缕又一缕的寒气,钟凌寒眯着眼对她看着,脚步朝她走来,忽然肩膀一重,金惜醉喝多了跳到他的后背让他背! “噗嗤。”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回神让风葛起来,淡声道:“我说过,我不是你们的统领。那枚花牌是长辈所赠,待平叛之后,你们随我回京拜见她!” 风葛皱了皱眉,“拜见?” 若不是地位极高,怎么会用这样的字眼! “难道……花奶奶真嫁去了皇家?” 风葛震惊的开口,手里差点拿不住斧子。 谢洛笙怪异的看着他,问道:“花奶奶,是谁?” 第八百零九章 太后有请 “花奶奶,从风氏回到你们京城的那位花蕊奶奶!” 风葛话音刚落,知秋和知夏惊的迅速跪在地上,一旁有和风葛在夜里并肩作战建立了友情的林家军听到,捂住了他的嘴。 “还不快跪下!” 风氏族人诧异的看着谢洛笙,跟着风葛纷纷下跪。 “呜呜呜!” 风葛使劲拍捂着自己的嘴的那只手,憋的满脸通红。 对上他们询问的眼神,谢洛笙敛了诧异的表情,低声道:“那是太后的名讳!” 原来风葛口中的花奶奶是太后! “阿娘还真没骗我!她说花奶奶回京城必定大富大贵,竟然成真了!啧啧!风氏出了大人物!” 风葛挣脱开林家军捂着的手,喜滋滋的从跪着变成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瞬间成了话痨。 谢洛笙也好奇太后在风氏里的事,瞧了瞧四周,没有旁人,轻声问道:“你见过太后?” 这话问出口,谢洛笙也觉得不可能。 太后在京城里数十载,风葛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怎么会见过太后! 却不想风葛连连点头,“我见过!” “不过我见的不是真人,而是画像!” 风葛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泥巴地上描绘一张图,“风氏的祠堂里放着历代统领的画像!这里放着我的祖父,这里放着祖母的娘我的老太太,这中间的位置放的就是花奶奶和早逝的姑奶奶!” “听闻当年年仅八岁的花奶奶因故被丢在云峰,祖父带着老太太从山涧里把她捡了回来,并抚养成人。最初花奶奶不肯和他们说一句话,每天就闷在被子里哭,后来姑奶奶每天陪她,花奶奶这才渐渐接纳他们。” 风葛顿了一下,拿着树枝搅动着泥巴把自己画的图搅成一团,语气也降了下去,“花奶奶在风氏很有名,她知书达理长的又漂亮,云峰内部其实并不稳定,风氏时常受人欺负是花奶奶献策维修尖锐的城墙,在墙面泼满油,每每其他氏族想攻击我们的时候就将它点燃,火红的城墙保住了风氏的安宁。” “祖父说那时候风氏都想让花奶奶成为下一任统领,然而那个时候风氏还是太过弱小,云家作为云峰最大的氏族,提出要和风氏联姻,指名要花奶奶。” 谢洛笙愣住,她没想到云峰诸侯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太后多年不肯踏足云峰回到风氏,那么当年...... 谢洛笙的脸色沉了下去,“风氏答应了?” 风葛摇头,“云氏的小郡王脾气暴躁时常打人,老太太爱女如命,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但云氏几次三番来人,来势汹汹,花奶奶自己同意了!” 风葛咬了咬牙,红着眼道:“恰巧这个时候京城花家寻女,为保住花奶奶,老太太和祖父将花奶奶迷晕送上了花家的轿子。” “花奶奶醒来急匆匆赶回来,却看见姑奶奶替她穿上嫁衣上了花轿。” “那位姑奶奶......新婚当夜受到屈辱,拿着剑刺穿了云氏小郡王的脖子,为不连累风氏,一把火也自焚了!” 空气陡然静谧,风氏的族人纷纷低头,已经有几个小声啜泣。 谢洛笙眉宇闪过寒气,气压极低。 “花奶奶为此和老太太大吵一通,从此决裂!再然后,祖父寻人多番打听,听说她回京后过得不错,这才接了统领的位置......老太太临死都还念着花奶奶!” 风葛低下了头,谢洛笙紧紧捏着太后给的花牌,手背青筋暴动。 太后和风氏决裂,并非真的怨怪风氏怨怪老太太,而是......怨她自己! 太后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的妹妹! 这么久不踏足风氏,太后......真的不想念吗?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谢洛笙警惕的抽出长剑,却见那人露出脸——竟是高公公! “县主!太后有请!” 第八百一十章 大可不必 “高公公,你怎么到了战场?” 谢洛笙诧异的迎了过去。 高公公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太后实在担心您和长安王的安危,这才赶了过来。” 谢洛笙闻言更紧张,“太后......也在这?” 太后那样大的年纪怎么能千里迢迢到这来?! “胡闹!” 谢洛笙忍不住呵斥,顿时又红了眼,“抱歉,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太后身子不好,怎么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高公公噙着笑摇头,宽慰道:“太后身子硬朗,足以来云峰!” “况且......” 高公公看向跪在地上张着嘴一脸憨相的风葛,意味深长道:“趁这个机会,杂家和羽嬷嬷都希望太后能回来看看。” 高公公用的是回来这个词! 谢洛笙也看向风葛,想起风葛说的太后在风氏经历的过往,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见太后!” 谢洛笙深吸口气,正欲和林峰说一声,身后传来林家军振奋的呼喊。 “长安王无往不胜,一往无前!有长安王和林将军在,我们定能平定叛乱,平安回家!” 欢呼声此起彼伏,风葛听到钟凌寒的名讳,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敬佩起来,朝谢洛笙绘声绘色的描述道:“那时云峰三十五郡同时将我们包围,端的是伤敌八千自损八百的意思!我们风氏和一群林家军和他们厮杀的精疲力尽,那云氏趁机报私仇,杀气腾腾冲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必死无疑!” “一片血海,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带着仅仅一百人挡在我们前面,那身姿,那风度,让我们忍不住沉沦!”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长安王钟凌寒!” 风葛说着说着变成了说书人的语气,就差惊堂木往桌子上敲! 谢洛笙从战场回营这么久,还没听他提起过这些事,回过头,只见那人端起将士们递上去的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神态桀骜,睥睨四方,诡谲中满溢嚣张。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她的夫君,该是这样的盖世英雄! 风葛说到兴头上,忽然一拍谢洛笙的肩膀,大笑道:“我投靠你之前听说你们是一对!可是我和你也有婚约!那可不得了!那长安王竟然是我的情敌,而我还这么喜欢他!不妥不妥!” 风葛的手还没落下来,一阵厉风夹杂着凛冽朝他冲了过来,正好打在他的鼻子上,差点栽倒。 “这也太凶了!” 风葛从地上爬起来,撇了撇嘴。 谢洛笙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谁和你有婚约,你可别胡说!” 风葛“嘁”了一声,凑到高公公身边小声道:“我娘说了,谁有花牌谁就是我夫人!就算拿着花牌的是个男的,那我也得认!这是祖父当年和花奶奶约定好的婚约!” 风葛话音未落,谢洛笙衣袖里的花牌忽的被一阵风勾了出来,低头去看,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夹住花牌,慢悠悠道:“这花牌若是我的,你也要娶本王?” 钟凌寒的话实在有杀伤力,风葛惊的嘴张的老大。 风氏的人对钟凌寒有着天然的恐惧,纷纷提醒风葛。 冷不丁,风葛对上钟凌寒漆黑的眼睛,不住的摇头,“不,不不了!大可不必!” 第八百一十一章 物归原主 “倒是个识相的。” 钟凌寒唇角掠过一抹弧度,很快压了下去,径直将风氏的花牌交到高公公的手里,“这个东西是皇祖母之物,万万没有交给我们的道理。公公在这,想必皇祖母已经冒险到了云峰,请公公让皇祖母再等两日,我必攻下云峰护送皇祖母回故土!” 回故土! 谢洛笙心尖颤了一下,看来他已经知道太后和风氏之间的过往。 高公公瞧着花牌,有些犹豫,“此物太后已经交给县主......” 谢洛笙感受着身边骇人的寒气,朝高公公道:“花牌本就是太后借我一用,如今风氏一族已经归顺,花牌的作用便结束了,还请公公物归原主。” “等等!你们说还回去就还回去?送出去的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县主是何人?可是她?那我和统领的婚约自然要延续......” 风葛急吼吼的开口,瞧着谢洛笙的眼神灼热的厉害,剩下的话却在和钟凌寒那双黑眸对视后乖乖咽了下去。 咦......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怕! 高公公听到婚约二字,脸上闪过迷惑,此刻再看钟凌寒阴沉沉的脸色和谢洛笙哭笑不得的脸,顿时明白了过来。 浮尘一扫,将钟凌寒手里的花牌收了回来,嘴角动了好几下,显然在憋笑,“王爷,县主说的是,既然已经不再需要此物,杂家定物归原主!” 侧过身,高公公笑道:“太后许久没见风氏族人,这位公子,请随杂家去一趟。” 就这么一来一往,风葛未婚妻瞬间从年轻貌美的谢洛笙变成他敬仰的花奶奶,风葛脸上的表情登时抽搐。 想着再挣扎几下,人已经被高公公带走。 悄无声息,速度极快,高公公站着的地面都不曾落下脚印,仿佛从未来过。 谢洛笙看着高公公消失的身影,诧异道:“没想到高公公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钟凌寒嗤笑,“皇祖母能在凶险的后宫屹立不倒,甚至朝廷无人敢动,身边自是卧虎藏龙。” 一句话说完,半晌没了动静。 谢洛笙古怪的抬头,撞上他幽深的眸子。 “这次的野男人我替你挡了,下次还不知你又会带多少野男人让本王受气!” 暗哑的声音凉凉的落到耳里,谢洛笙顿感不妙,唇角一弯,讪笑道:“太后来云峰,我们该去见见!” 说着转身要走,脚步刚动,被人扣腰拦下。 “跑什么?夫君还能吃你不成?” 钟凌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夫君两个字咬的极重,惊的谢洛笙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向四周还呆愣站着的风氏族人和林家军,谢洛笙顿时满脸通红,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不妥!” 钟凌寒挑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眸子凉薄的扫了一眼那群人,“大庭广众?” 四周众人接收到钟凌寒眼底的警告,浑身一颤,低下头红着脸用最快的速度撤退。 谢洛笙只感觉到眼前一阵乌央乌央的风,随后身边就只剩下一个人。 ...... 钟凌寒诡谲莫测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咬住她的耳垂,吐气道:“你看,四下无人。” 下一瞬,高大的黑影朝她压了过来,唇瓣被人含住,一只大掌扣住她的后脑,惩罚般的撬开她的唇齿,幽幽道:“这场战打完,本王再不准你身边有任何雄性!” 第八百一十二章 我愿意 任何雄性? 身后传来画月暴躁的马鸣,谢洛笙眸光闪了闪——难道还包括画月这匹马? “谢洛笙,你走神了。” 钟凌寒不满的松开她的唇,指尖在她腰间一划。 谢洛笙惊的向后退,腰上的力道更重,禁锢了她的身子。 “钟凌寒!” 谢洛笙惊慌的攀在他的怀里,双目因为急切沾上一抹水汽,清雅秀丽的脸越发明艳。 钟凌寒喉咙一滚,将她按在怀里,强大的内息将他们的四周扬起尘沙挡住其他人。 身上忽然一凉,谢洛笙惊了惊,轻叱道:“你别闹!” 肚兜上的带子还剩下一根,斜斜的挂在她的身上,只要再用劲,他就会看见满怀春色。 钟凌寒的喉咙越发干,双目跳动着火焰,他本只是想教训她和野男人亲密逗弄几下,却忽略了她对自己的吸引力。 此刻只是触到她的后背,嗅了她的气息,他已经快把控不住。 偏偏怀里这个女人,还意图按下他的手,完全不知她着急呼出的气息仿佛火将他从头烧到尾! 他已经快要炸开! 谢洛笙感觉到瞬间的火热,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脸颊红的仿佛滴血。 钟凌寒深吸口气,忍住眼底的暗沉,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将她包裹。 “笙儿,我何时才能将它扯下,嗯?” 迤逦的声线夹带着几分委屈,谢洛笙心底蓦的一软。 他们......是不是拖的太久了? 唇角紧抿,她抓住他的衣袖,忽然又松开,伸手抱住了他,轻声道:“你若......我愿意。” 这句话,仿佛烟花在钟凌寒的耳里炸开! 漆黑的眸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笑一点点的夸大,整个人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 谢洛笙闭上眼,太过紧张,抱着他的力道越发的紧,颤声道:“回营帐。” 钟凌寒忽的笑出声,戏谑道:“为夫,看起来像是那样的禽兽?” 这样的美好,他们要留在洞房花烛! 谢洛笙听到他的话,怔了怔。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横抱而起。 回了帐子,翻出她带来的衣裳,钟凌寒环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飘飘道:“你这衣裳破了需要换,我帮你把衣裳穿好,一炷香后去见皇祖母。” 谢洛笙还没反应过来,一抹冰凉从她肩头划过——这人不由分说褪了她的外裙! 人倒入一个滚烫的怀里,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摊开裙子,侧过眼,给她换衣。 害羞劲过去,谢洛笙稀奇的看着他一路红到脖子的脸。 谁能想到刚刚还挑着她的男人,在此刻竟然会这样的纯情? 忽的,她生出坏心思。 回过头,谢洛笙慢悠悠道:“王爷,不敢看我?” 当初在长安王府,她一簪子插进心口,那时他也不敢脱她衣服给她治疗,硬生生挨到医女过来! 钟凌寒闻言嗤笑一声,表现的虽然不屑,但双眼只瞟了一眼,又快速挪开。 谢洛笙笑出声,背对着他道:“肚兜的带子被王爷扯了一半,换裙子前,王爷不帮我把它系好?” 钟凌寒默不作声的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兜,清甜的女儿香涌到鼻尖,钟凌寒终于破防,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猩红着眼道:“谢洛笙,你就是个妖精!” 松开手,一袭黑袍搭在谢洛笙的脑袋上,帐门掀开又快速合上,随后只听他冲入河水里的声音。 第八百一十三章 士气高涨 一炷香后,谢洛笙在帐门外看到了那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寒松跟在他身后,满脸通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躲在河里干什么去了。” 陈宁宁吃多了摸着肚子寻过来,站在谢洛笙身边啧啧的开口。 谢洛笙眉尖一挑,忍不住笑出声。 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看什么?本王长的太俊美?” 钟凌寒幽幽的开口,脸上满是邪气。 谢洛笙迎了过去,还没张口,就听寒松默默的道:“王爷……注意身子。” 怕钟凌寒听不懂,寒松又补了一句,“没成亲前,别招主母……河里的水不干净!” “…………” 空气里弥漫着长久的沉默,钟凌寒白了他一眼,本想伸手搂着谢洛笙的腰,手腕刚抬起来,又落了下去。 谢洛笙低下头,差点笑出声。 “你们都在打什么哑谜?” 陈宁宁凝起眉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忽然惊叫,脸颊通红,“哎呀!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昏话!” 跺脚,陈宁宁捂着脸要走,跑了两步停下来,回头喊道:“长安王,小洛笙!你们在军里威名远播,所有人都对你们赞不绝口!” “林将军已下令明日一鼓作气攻去云峰叛军老窝,由你们带人冲第一线!大家士气高涨,就凭这股气,定能打赢!” 陈宁宁笑的灿烂,行兵打仗士气是最重要的东西,钟凌寒今日带兵杀出重围给敌军奋力一击,已经掀起林家军骨子里的热血! 趁热打铁,就凭他们现在的心气,明日说不准就能彻底平乱! 谢洛笙心脏猛然跳动,忽然伸手朝他大步一迈,紧紧抱住了他。 “长安王,你是北祁永不衰败的战神,我等你平叛,带着所有人走向高位!” 钟凌寒眉眼划过几分欢愉,拥住她柔软的腰,额头相抵,低声道:“你就这么信我?” “信!” 谢洛笙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双眼明亮的朝他望着,郑重道:“那个位置,你得到过,今生一样能拿下!” 陛下的两个儿子,钟锦潇和钟楚尧一个奸诈无耻一个阴狠多疑,都绝不是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他们──不会是一个明君! 陛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听说太医出入养心殿的次数越来越多,按照前世,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钟凌寒是宏德太子的血脉,那个位置他本就有资格坐! 谢洛笙抱着他的力道忍不住加重。 她语气里的确定让钟凌寒不免感觉怪异。 身侧的气压忽然冷了下去,钟凌寒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幽幽道:“你在帐中还未说完的话,等见过皇祖母后,继续说下去!” 她的身上,秘密似乎格外大! 他对她口中那句──她死过一次,也实在在意! 谢洛笙一怔,点了点头。 那些事,她的确该说了! “夜深了,别让太后等我们太久!” 谢洛笙回过神,从他怀里出来,放弃了引人注目的骑马,和钟凌寒一同跃上树枝,朝太后所在的驿站奔去。 身后,传来林家军振奋的呼喊。 “陛下万岁!长安王千岁!我等誓死追随将军,王爷和县主攻入云峰,替北祁平乱,还一方安宁!” 第八百一十四章 面见太后 落在云峰驿站的门前,谢洛笙拉住钟凌寒,替他整理皱起来的衣袍。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推门,忽然被里面传来的鬼哭狼嚎惊到。 “花奶奶!嗷呜呜呜!” 大门赫然打开,风葛抽抽噎噎的和他们撞上,冷不丁瞧见钟凌寒,眼眶一红,再度转身朝太后扑过去。 “花奶奶!您不在我身边,风葛都被人欺负!” 上百斤的“大娃娃”牢牢抱着太后这个小老太太,谢洛笙看的心疼,快走几步,和羽嬷嬷一同把他扒拉开。 “你,你这娃娃和你祖父一个德行!” 太后喘了好几口气,脸色煞白,见风葛还要向自己靠近,赶忙向后挪。 风葛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指着钟凌寒道:“您曾和祖父约定过,您会将花牌交给您的孩子,到时候您的孩子和我风氏结为姻亲!” “拿着花牌的我见到了,我愿意履行约定,但是这个人,他,他抢走了我的美人!” 钟凌寒眼皮一抬,脸上掠过诡谲,薄唇扯了扯,吐气道:“皇祖母,您何时把孙儿和一头熊定了姻亲?” 风葛惊的汗毛倒立,支支吾吾道:“谁,谁是熊?” “不,不对,你叫花奶奶什么?皇祖母?你是花奶奶的孙子?!” 风葛震惊的声音刚发出来,黑色的影子从他眼前掠过,狂风骤起,木门大开,风葛整个被推了出去。 末了,传来钟凌寒慢悠悠的声音,“皇祖母没有孙女,你若想娶妻,本王倒可以和你一试!” 骨节咔咔作响,风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门外,也不进来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嚷嚷道:“谁要和你一试!你还是好好对待美人!” “花奶奶嘱咐我的事我都记住了,等这场战打完了,风葛就去办!” 嚎了一阵子,风葛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的瞪了钟凌寒一眼,朝谢洛笙惋惜道:“怎么都没人说过长安王是花奶奶的孙子?那我不能和他抢你了,你既然已经还了花牌,不是风氏的统领,就当我们之间的那一段不存在.....啊!我走!我这就走!” 屁股被一道内息击中,风葛跑的飞快。 没了鬼哭狼嚎之音,刹那,恢复平静。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谢洛笙长长的呼了口气,恭敬地行礼。 太后赶忙将她扶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关切道:“来战场凌寒可有好好照顾你?又没有受惊?” 谢洛笙笑着摇头,钟凌寒嗤笑,幽幽道:“沙湖县主提出夜袭,随后率领将士们围追堵截云峰叛军,捷报频频,担得起一句巾帼英雄,比其她,皇祖母还是问问云峰叛军有没有受惊。” 钟凌寒看似揶揄,实则向太后为谢洛笙证明她的能力,谢洛笙心底一暖,双眸泛起涟漪,朝他看了过去。太后手里牵着谢洛笙,瞧着这两个人的模样,眉尖挑了起来,双目泛光。 这两个人——成了! “好好好,哀家相信自己的眼光,总不会看错人!” “这里有凌寒在,哀家本也放心!” 太后含着笑不住点头,握着谢洛笙的手越发紧。 “到了这才知道战况有多惨烈,云峰四周满是难民,这场战要早点平息才好!” 太后猛地沉气,朝谢洛笙身后道:“如今你们捷报频频,皇帝也该放心了!皇儿,你说是吗?” 第八百一十五章 他们的目的 谢洛笙一怔,迅速回头。 只见高公公撤下屏障,一双明黄色的靴子绣着飞龙缓缓出现在眼底。 谢洛笙神情一变,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让她起来。 在皇帝的身后,乌央又走进一批人,钟楚尧为首跪在地上,恭敬道:“参见皇祖母!” 谢洛笙眼眸顿时冷了下去。 钟楚尧怎么会来这! “云峰之战倒是奇了,本该呆在京城里的陛下太子竟都来了!” 慢悠悠的声音从钟凌寒的喉咙里出来,夹杂着令人心惊的寒气。 那双狭长的眸子抬起,缓缓问道:“陛下,打算御驾亲征?” 云峰之乱区区三万人,如今他们胜利在望,皇帝和太子却同时出现在这,目的是什么? 陡然,空气中蔓延着一层又一层的压力。 太后想说两句,被皇帝制止。 “今日朕和太子过来,的确是为云峰,但更多是为湘域!” 皇帝的声音很是平静,但话里却裹着惊雷。 谢洛笙赫然抬头,“太子曾言京中留有几万大军,湘域动荡京城定命人支援。正考虑到无暇顾及云峰,臣女这才斗胆贸然前往云峰......不知如今湘域出了什么变故,竟要陛下和太子弃京都而来!” 谢洛笙这话直白的将钟楚尧卖个明白,皇帝眯了眯眼,幽幽的朝钟楚尧看了过去。 钟楚尧恨恨的瞪了一眼谢洛笙,面上却不显慌乱,朝皇帝恭敬道:“儿臣知道父皇为三弟之事困扰,所以得知湘域有动作不敢打扰父皇,这才私自查探情报,意图一己之力替父皇分忧。” “但湘域有备而来,已不是儿臣自己就能解决的事,这才禀告父皇!” 顿了一会,钟楚尧的目光从谢洛笙身上掠过,停留在钟凌寒的身上,面色恳切,“云峰地势险要,林将军却只率领部分兵马前往,我担心你们的安危又担心湘域,是以心里僵持不下。” “正巧云峰捷报频频,所以我恳请父皇派兵镇压屡屡骚动的湘域,父皇虽同意还是担心你们这里的局势,所以决定亲自过来看看。另一方面,湘域神秘多年,就算母后也不能清楚湘域的实际兵马,就算驻守京都的林家军都去支援湘域边境,也只怕个万一。” “北祁如今,腹背受敌!” 钟楚尧字字句句都冲着钟凌寒,谢洛笙心里越发慌乱,手紧紧抓着衣摆,等着钟楚尧说出他的目的。 皇帝坐在高位上,拿起茶杯晃了晃,没有阻止钟楚尧的意思。 钟楚尧带来的百官已经发出骚乱,钟凌寒冷眼望着他们,视线落在钟楚尧的身上,唇角轻扯,眼底涌起嗜血。 “就在这时,湘域却派来使者与我们求和。” 钟楚尧赫然抬头,一双眼睛滚动着压制的疯狂,“他们要一个人,只要他去领兵,湘域不但不会攻打北祁,还会助我们平云峰之乱!” 四周骤然安静,钟楚尧唇角快速勾了勾,一双眼瞪大,开口道:“他们要你——钟凌寒!” 第八百一十六章 逼迫 “什么?!湘域要长安王领兵?” 文武百官顿时惊讶的叫出声,面面相视。 显然他们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谢洛笙斜眸,静静地看着钟楚尧,脸上的惊讶已经收回,掌心缓缓萦绕着一层内息,沉声问道:“敢问太子,湘域为何要长安王?” 钟楚尧勾了勾唇,回道:“他们自有他们的目的,或许是臣服于长安王的威严之下。” 钟楚尧从来视钟凌寒卑贱,如今竟然愿意说这样一句话,形势尤为不妙! “这件事,为何太子先知道?湘域若真心想帮北歧平叛,为何不直接禀告陛下?” 谢洛笙冷凝着钟楚尧,字字句句戳中要点。 文武百官刹那屏息,惊慌的看着太子。 钟楚尧面色不变,整张脸泛着阴寒的淡漠。 “本殿说过,湘域意图趁乱攻击北歧边境,本殿不愿父皇忧虑想自行解决,这才和湘域有了交涉。湘域提出要见长安王,且让长安王领兵,他们便愿意放弃攻打北歧而帮助平叛,这样的要求也在本殿意料之外!” 钟楚尧回答的仔细,这些话里分明感觉到漏洞,却偏偏寻不出错! 皇帝一直不说话喝着茶,百官目光在钟楚尧和钟凌寒身上打转,也不知该做什么选择。 听太子的意思——他希望长安王能去湘域! 若只要长安王去,湘域就肯和北歧和平共处,这样的好事为何不愿? 不过......湘域忌惮北歧已久,此时想让长安王去,说不准有诈! 长安王去了,极有可能发生危险! 但是......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请王爷出使湘域!” 忽的,几个大臣开口,跪在地上。 谢洛笙心头火起,半眯着眼睛,“湘域说什么便做什么,北歧难道当真无人能护京都?” 驿站内不见外祖和陈叔父,显然钟楚尧只带了太子党过来! 谢洛笙视线渐渐上移,快速扫了一眼皇帝。 以皇帝的智慧,不会看不出钟楚尧在密谋着什么,但他还是听了钟楚尧的话,顺着他的意思带着人过来。 云峰还在战乱,钟锦潇正在谋反,皇帝和太子却完全无视云峰之事,在这驿站聚集。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 陛下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察觉到谢洛笙的注视,皇帝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朝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几个武将赞同谢洛笙的话,磨牙道:“湘域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这也太丢面子!云峰有长安王和林将军守着定能平叛,京都还有安平侯和林家军,何愁区区湘域?” “恳请陛下应允,率领我等扫平湘域!” 武将话落,钟楚尧佯装为难,拧眉道:“北歧的确不惧湘域,但战乱受苦的还是百姓。” “长安王,如今只需要你去一趟湘域便可解百姓之困,救万民于水火,你当真不愿?” 钟楚尧的话,如同针尖刺到所有阻止之人的喉咙,这般义正言辞,若是拒绝只怕会背上无视百姓生死的骂名! 他这样逼迫钟凌寒去湘域,定有鬼! 谢洛笙忍不住看向钟凌寒,那个男人却神情寡淡,仿佛大家谈论的人并不是他! 那双幽诡的眸子和她有瞬间的对视,谢洛笙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他这表情......像是在等着看戏。 看一出还没有上演的大戏! 难道钟楚尧最终目的,并不是让钟凌寒去湘域?! “太子说的正是!若要打,朝中有安平侯在定能抵御湘域突袭,但战乱受苦的还是百姓啊!安平侯年纪也大了,沙湖县主也定见不得安平侯再度出征!” 文臣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都摆上为民请愿的慈悲模样,几乎恳求。 “长安王,臣等求您去一趟湘域!” 刹那,所有大臣全都跪了下去,包括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武将。 “臣等,死谏!” 第八百一十七章 林沐阳回归 四周猛然寂静,谢洛笙双眼顿时猩红,正欲开口,一道内息忽的拦住她。 “本王若去湘域,云峰该谁人来守?” 那一袭黑袍整个笼罩在黑暗里,吐出的声音如同地狱而来的魔音。 钟楚尧眸光一亮,恭敬道:“长安王不必担心云峰,有本殿和林将军在,定能撑住!” 云峰捷报频频,钟锦潇和云峰剩下的三十五郡已经穷途末路,钟楚尧这是夺功来了! 谢洛笙眸光刹那变冷,掌心的内息已经凝结成霜,房内烛光偶然掠过,氤氲出令人恐惧的幽冷。 太后琢磨过味,呵斥道:“都胡闹什么!” “国事哀家不参与,但事有轻重缓急,湘域从未向北歧发过战帖,哪里就到了非要凌寒离开云峰的时候?” “尧儿,你是太子,该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钟楚尧被太后训的脸红脖子粗,但脸皮毕竟足够厚,沉声道:“孙儿知道皇祖母心疼长安王,但此事是为黎民百姓,想必以长安王之能定能让湘域放弃攻城的打算,让长安王出使湘域,父皇也同意!” 钟楚尧搬出皇帝,太后瞪了过去,皇帝点了点头,“朕别无他法。” 怎么会别无他法? 北歧国力充足,京都兵力胜过云峰,何至于此! 低头的瞬间,谢洛笙分明看见皇帝脸上若有似无的笑。 皇帝,也在看戏! 他们都在等太子唱一出大戏! 湘域。 这个和西疆分割多年不与北歧起战乱的神秘国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 电光火石,谢洛笙径直想到了一个人——她的二表哥,林沐阳! 出发云峰之前,他去了湘域! 顷刻,谢洛笙紧张的厉害。 她轻视钟楚尧了! 他下了一盘大棋! 一盘针对钟凌寒的大棋! 他究竟想做什么? “长安王!你是宏德太子的儿子,宏德太子当年担着贤名,你该有他的心性!” 也不知是谁,忽然开口。 那瞬,钟凌寒和皇帝的脸色突变! 宏德太子被灾民刺杀而亡,被揭想谋反在后,此时提起,讽刺至极,根本将钟凌寒架在火上烤! 谢洛笙担心的看过去,只见钟凌寒眼底迸出诡谲,神魔般俊美的脸庞散着令人心惊的笑,视线轻飘飘的朝方才说话的那人头顶落下去,寒气上涌,所有人的血液仿佛被凝固。 “本王的父亲,的确爱民如子,难得你还记得。” 那人齿尖打颤,支支吾吾看着钟楚尧,浑浊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连带着裤子湿了大半,飘着尿骚气。 黑色的人影隐匿在漆黑的阴影里,幽幽的声音夹杂着嗤笑从黑暗中响起,“既然你们希望本王去,本王,答应!” “慢着!” 空中赫然炸开亮光,一道人影从天空落下,闯了进来。 寒芒掠过,林沐阳持剑冲了进来,剑刃抵在钟凌寒的脖子上,厉声道:“谁都可以去湘域,他不行!” 第八百一十八章 他的生母 “林沐阳,你在做什么!” 谢洛笙眼角染上几分猩红,伸手握住林沐阳伸来的兵刃,掌心殷红的鲜血砸到地上,如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般渲开。 林沐阳惊了惊,恨铁不成钢道:“笙儿!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林沐阳的冷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你当湘域为什么要长安王领兵?还愿意放弃攻打北歧?” “因为他的身上有一半湘域血统,他的母亲是湘域圣女——南宫宸!” 刹那,全场寂静。 谢洛笙呼吸骤停,脸上阴沉,掌心凝聚的内息顿时杀气弥漫,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沐阳。 这——就是他去湘域的原因! 钟楚尧让他去湘域,就是为了调查钟凌寒的身世! 皇帝和外祖他们费尽心思瞒下的秘密,就这么——被林沐阳戳破了! 这瞬间,谢洛笙只觉有一张巨网正一点点的朝他们压下,眼前的画面冰冷刺骨,钟楚尧从湘域动乱让钟凌寒去湘域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一切,提前让林沐阳去湘域调查钟凌寒的身世,正是他此刻击垮钟凌寒最大的利器! 钟楚尧要顺理成章的夺走钟凌寒的战功,并让钟凌寒和动荡的湘域混在一起成为北歧的叛徒,从而削弱钟凌寒在朝中的影响力! 这一步一步,环环相扣,钟楚尧——不愧是皇后一手教出来的好儿子! “长安王是......那位夫人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百官震惊的倒吸口凉气,窃窃私语。 钟凌寒一双凤眼赫然变的幽深,漆黑的眼底涌出暗云,卷着疯狂的漩涡。 皇帝赫然起身,双目直直的看向钟楚尧,脸上再没有看戏的神情。 “你,你说什么?” 太后踉跄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握住羽嬷嬷的手,拨开碍事的钟楚尧,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寒儿的娘,是,是谁?” 再多一个字,太后的眼泪就要涌下来。 林沐阳不懂太后为何是这样的神情,厉声道:“我找到当年在东宫守着的接生婆,她们都是湘域人!” “据他们所说,宏德太子身边那位舞姬,就是残害皇后的妖女南宫宸!” 林沐阳憎恶的瞪着钟凌寒,喉咙里还有话没出口,赫然眼前一道红光,手中的长剑被硬生生抽走,谢洛笙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南宫夫人不是妖女!” 这一掌,谢洛笙用足了力气。 内息从她的掌心裂出,狂风四起,劈碎了听他们身后的木桌。 皇帝眉间划过寒气,转瞬即逝。 钟楚尧猛然呵斥,“父皇面前,沙湖县主岂敢放肆!” “笙儿!你真是被那湘域细作迷了心智!” 林沐阳剑眉上挑,任由脸上的巴掌印变红。 银色的铠甲在屋内冒出寒光,林沐阳不想再和谢洛笙多说什么,跪在地上,恳切道:“陛下!长安王和湘域关系匪浅,此次湘域无故动荡定和长安王逃不开干系!” “微臣恳请陛下羁押长安王,微臣愿领兵和湘域死战!” 林沐阳声音落下,迟迟不见皇帝的回音,皱了皱眉,从袖子中拿出白玉牌来,“这上面刻着湘域圣女的小象,微臣已经和东宫逃跑的接生婆确定过,长安王的母亲就是她!” 一股内息击中林沐阳的手腕,那白玉牌掉落在地上。 所有人低头看去,白玉牌笼罩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柔光,那上面刻着的女子正笑着,明媚生辉,清新素雅。 钟凌寒静静地看着,整个身子隐匿在黑影中,难辨情绪。 “宸儿!” 太后忽然哀泣,文武百官浑身一怔,纷纷跪下。 谢洛笙从地上拾起白玉牌,红着眼看着林沐阳,咬牙道:“林沐阳,你太让人失望!” 第八百一十九章 回京 “湘域动荡和长安王无关,陛下,请您三思!” 一道黑影落在谢洛笙的面前,她手里的白玉牌被拿走,皇帝静静地看着那玉牌上的小象,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温柔。 随即,变得冷酷。 “沙湖县主无需多虑,云峰之事朕另有安排。” “长安王与湘域既然有关系,便不能再去湘域。京都无人看守,命长安王回京!” 皇帝一声令下,钟凌寒被剥夺战功,即刻回京! 这瞬,谢洛笙寒意到了心底。 钟凌寒的母亲是谁,皇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但现在,他顺着钟楚尧的意思将钟凌寒带回京,释放钟凌寒失势的信号,根本就是在刻意削弱钟凌寒的地位! 到底,发现钟凌寒不是自己的亲生子,皇帝虽没有杀心,还是对钟凌寒有了忌惮! 隐隐的,谢洛笙心底开始不安。 皇帝似乎在放纵钟楚尧! “只是回京?” 林沐阳目露诧异,俊朗的脸上掠过几丝愤恨,不甘心道:“陛下,长安王此人危险!” 必须羁押! “父皇!长安王和湘域......” 钟楚尧费尽心机没想到只得到这样的结果,跟着开口,抬头,却对上皇帝警告的眼神。 “太子,长安王的身世不能仅凭你们一口之言,至于长安王和湘域的关系,朕还要彻查!” 文武百官面面相视,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皇帝和南宫宸之间的往事。 如今钟凌寒的身世被爆,他们都不知该作何表情! 那位湘域圣女......不是在陛下大婚当日,失踪了吗? 为什么会在东宫,还为宏德太子生了孩子? 皇帝显然已经疲倦,随手收走玉牌,带着众人要走。 谢洛笙拳头紧了紧,开口道:“陛下,云峰战乱未平,林家军对王爷极为仰慕,此次平叛还需要王爷!” 她的话没说完,钟楚尧故意的一样将她挡在身后,冷声道:“长安王毕竟有勾结湘域的嫌疑,来人,给长安王戴上枷锁回京!” 门外,钟楚尧的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手镣脚镣进来,直直朝钟凌寒走过去。 钟凌寒倒也没动,薄唇扯了扯,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 两个人忽然感觉到钟凌寒的眼神,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生出一股凉意。 钟楚尧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不敢不动,硬着头皮过来。 谢洛笙凉飕飕的挡住,一字一句道:“你们谁敢放肆!” 这二人本就在钟楚尧和皇帝面前出丑,正憋着一肚子火,此刻看到一个女人也敢拦着他们,顿时忘记了身处何方,歪嘴道:“哪里来的臭娘们,滚开!” 话音刚落,寒风凛冽。 钟凌寒幽幽的转身,掌心扬起,一道厉风从二人手中穿过,顷刻间,铁链断裂,砸在地上。 下瞬,无数铁屑冲向他们的嘴,鲜血淋漓! “沙湖县主天之娇女,岂容你们教训。” 血腥的场景吓的几个胆子小的文臣倒在地上抽搐,钟楚尧愤怒的想要斥责,钟凌寒轻飘飘的一记眼神,看的他忽的脚步发沉,说不出话。 谢洛笙看着这两个人痛苦的捂着嘴,倒在地上,瞧了那满身煞气的男人一眼,唇角扬了扬。 对付这两个人,何须他动手?! 不过,他看起来状态不错,想来此刻闹剧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沉默,任由钟楚尧给他扣上湘域细作的帽子,也任由皇帝带他回京,这是要做什么? “宸儿和德儿的孩子,你们谁敢给他难堪!真当哀家已经入了土,任由你们糟践哀家喜爱的孙儿!” 太后从大惊大喜中回神,一把将钟凌寒护在身后,犀利的望着钟楚尧,沉声道:“太子,你这是想打哀家的脸?” 太后态度已经如此明显,钟楚尧不敢和太后作对,只得认错。 “孙儿只是担心朝臣非议,并非刻意羞辱长安王,请皇祖母恕罪!” 太后冷笑,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帝,双手紧紧抓着钟凌寒,哽咽道:“寒儿,跟哀家走!” “跟哀家....回去!”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泪珠子再度落了下来,烫的钟凌寒手背发红。 第八百二十章 去找真相 谢洛笙闻言喉咙发哽,目送太后和钟凌寒越来越小的背影。 “太子,带众位大臣回京!” 皇帝离开前撂下一句话,钟楚尧脸色煞白。 皇帝......要御驾亲征! 钟楚尧抢功,树立威信的打算——落空! 所有人都走空,徒留谢洛笙和林沐阳。 “我带你去寻军医包扎。” 林沐阳打破沉默,冷着脸从地上站起来要去拉谢洛笙的手腕。 谢洛笙抬起手,避开他的触碰,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次平叛长安王付出了多少心力!我们来之前,林家军都在欢呼长安王的战绩,他离开云峰,对平叛有害无益!” 林沐阳少年意气,背对着谢洛笙,郑重道:“陛下御驾亲征只会让林家军士气高涨,对云峰也只有威慑,对平叛多有益处!” “况且,湘域突然发难,长安王隐瞒自己和湘域的关系,谁也不能确认他对北歧是否有害!” 林沐阳说着话,脾气上来,走到谢洛笙的面前,厉声道:“钟凌寒绝非良配,此人心狠手辣,你不要被他蒙蔽!” “他的母亲是个妖女!为了权势,她蛊惑陛下又魅惑宏德太子,皇后是她的亲姐姐她都能加害,让太子天生就受胎生之毒的摧残,这样的妖女才会生出那样残忍嗜血的儿子!笙儿,你和他在一起只会被利用个干净!” 林沐阳说的极其认真,神情也变得焦虑。 自从他亲眼看到钟凌寒血洗城池开始,他对钟凌寒就只有深深地厌恶! 谢洛笙情绪沉了下去,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冷漠疏离! “二表哥,你口口声声都在说南宫夫人是妖女,可你有没有发现,太后对南宫夫人如同对女儿一般想念!” “你说南宫夫人害皇后,害太子天生就有胎生之毒,可这些话是真的吗?皇后抢走南宫夫人的心上人,用卑劣的计谋和陛下成亲成为北歧皇后,后暗害南宫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被害的天生有胎生之毒的人,是钟凌寒!” 谢洛笙咬牙,轻声问道:“你耳中听见的话,就这么确定都是真相吗?” “你说钟凌寒和湘域勾结,理由是什么?只是因为他有一半湘域血统?” 谢洛笙的话落在耳里,林沐阳神情复杂,像是无法理解谢洛笙的坚持,眯着坦荡的双目,沉声道:“他是湘域圣女之子,去了湘域,他就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难道......” “可是二表哥你忘记了吗,皇后来自湘域,她是圣女的亲姐姐,而太子也有湘域一半血脉!” 谢洛笙打断林沐阳的话,目光发狠,“让你去湘域的人是谁?告诉你长安王残忍弑杀的人又是谁?湘域和北歧即将交战,为何你去湘域能畅通无阻,毫发无伤,甚至轻易就能找到证人?” “林沐阳,你就没有怀疑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设计的吗!南宫夫人逝去多年,钟凌寒自小在北歧长大如何使唤湘域攻打北歧?反倒是你帮助的那个人......这些年,真正和湘域来往密切,能让湘域出兵攻打北歧的那个人,是皇后和太子!” “钟凌寒的母亲是南宫夫人这件事,你真的以为皇后不知道,陛下不知道?甚至外祖......南宫夫人和钟凌寒的命,是外祖救的!你知不知道!” 谢洛笙此刻恨极了林沐阳太过纯粹直率,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喉咙越发血腥。 闭上眼,谢洛笙下定了决心,拽着林沐阳出了屋子。 “你一直说钟凌寒血洗城池,手段残忍,那我们现在就去那座城,好好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找真相!” 第八百二十一章 纵水城 林沐阳被谢洛笙一连几个问题问的大脑发懵,皱着眉,“谢洛笙,你怎么还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是你!” 谢洛笙心口发堵,她可以接受林沐阳帮持钟楚尧,也接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沐阳被钟楚尧当做靶子! “二表哥,你好好想想,你认为长安王做的那些坏事背后,是不是都有太子的影子!” 谢洛笙擦掉脸上的眼泪,掌心鲜红的血涂满一脸。 林沐阳一把剑狠狠插在地上,剑眉染上寒气,字字愤然,“他当着我的面杀了向我求救的小女孩,他用一城无辜百姓的血换来他的胜利,这难道还不是坏事做尽?!” 林沐阳心性直率,他虽身为将军见惯杀戮心中却留有纯粹的侠义之心,那个城池里虽然都是西疆人,但在他眼里,都是该平安活下去的百姓! 钟凌寒那刺向小女孩的兵刃,那一句血洗城池,是他永生的噩梦!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后悔没有救下那个孩子! 每每这个时候,都是钟楚尧给他一壶酒,陪着他聊到天明! 是这样的恩情,让他确认钟楚尧就是他要追随的明主! 谢洛笙自那日和钟凌寒对当年屠城真相说开之后,便一直寻找时机向林沐阳解释,今日既然已经说到这,她在忍不下去! 她站在夜色里,任由晚风吹起她的裙摆,纤细清瘦的身子散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云峰距离西疆边境不远,既然这里有陛下和舅舅自然也没有我什么事,今夜,我就带你去城池,看清楚长安王究竟是人是鬼!” 唤来画月,谢洛笙深深地看着林沐阳,拽着他上马。 两个人的身影伴随着马鸣从众人眼前掠过,陈宁宁认出林沐阳的侧脸,脸上闪过惊喜。 “小洛笙你们要去哪?” 陈宁宁毫不犹豫的上马跟上,知秋知夏翻身从树干一路追随,几个人很快消失在云峰。 金惜醉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好奇道:“那好像是......西疆纵水城?” “让长安王名声鹊起,用血洗城池的命令一夜响彻整个西疆,让他被称为地狱阎罗的西疆纵水城!” 钱长枫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淡淡的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场战后,纵水城却没有变成地狱。那些传说被虐杀的百姓,全都活了下来,跪在地上,刻了长安王的雕像!” 夜幕拉下,谢洛笙带着林沐阳直奔西疆边境,一夜过去,天空破晓,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落下,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一座喧闹的小城上。 “听说王爷去了云峰,那些人真是大言不惭,还敢和咱们王爷对抗!且等着被王爷打的屁滚尿流!” “就是就是!长安王天神一般的人物,哪是云峰那些叛军能比得过的?不过说起来,我们当初也不长眼,和王爷有了一战!” 几个猎户正扛着几张虎皮叫卖,顺便和边上买菜的大爷闲聊,言语间满是对钟凌寒的崇拜。 画月停在纵水城城门口,谢洛笙和林沐阳静静地看着面前巨大的石像。 那是——钟凌寒的石像! 林沐阳所想象的阴暗,恐惧,哭泣交融在一起的死城没有出现,眼前那个他记挂了多年的纵水城此刻温暖,繁荣,美好的仿佛从未遭受过任何攻击! “这,怎么可能!” 林沐阳从马上下来,一步步走进纵水城里,满眼错愕。 “大哥哥,让让!” 八九岁的小女孩追着一群鸭子冲过来。 林沐阳躲闪不及,和她撞个正着。 第八百二十二章 小女孩 小女孩一屁股摔在地上,小脸顿时挂上泪珠,抬起头,看清林沐阳的脸,拧在一起的眉头忽然展开,迟疑问道:“大哥哥,我是不是见过你?” 小女孩手腕上的胎记落到林沐阳的眼底,林沐阳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急切的蹲下身扶住小女孩的肩膀,厉声道:“四年前你是不是被长安王刺过?” 小女孩怔怔的点头,“是,是啊!但是.....”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哥哥!” 小女孩高兴的爬起来,双目发亮,“你是当时那个哥哥对不对!爷爷说战乱我还找人要糖吃,我记得大哥哥长的很好看,其实我不是要糖,就是想赖着大哥哥!” “是你对不对!你长得和我记忆里那个大哥哥一样好看!” 陈宁宁远远地跟过来,听到这些话,脚步快了几分,“小娃娃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这哥哥可凶了,别招惹他!” 谢洛笙听到这已经明白这小女孩是谁,心跳猛地舒缓,唇角扬了扬。 是天意,让当年那个林沐阳以为被杀了的小女孩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大哥哥就是好看!我当时还找大哥哥要糖,但是被寒哥哥一剑刺中,都没来得及和大哥哥再说几句话!” 小女孩单纯无邪的笑声仿佛清澈的铃音,忽然洗涤了林沐阳多年憋在心里的郁结。 堂堂八尺男儿,眼眶陡然通红,哑声问道:“你,还活着?” 小女孩嘻嘻一笑,“我当然活着啦!寒哥哥那一剑又没有真的刺进去,只是划破了一点皮,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罢了!” 小女孩溜到城门口钟凌寒的石像身后,牢牢抱着石像,鼓着下巴道:“爷爷说我生下来就病弱,我们家穷治不起病,是寒哥哥救了我!” “乔姨罗大叔他们都受了寒哥哥的恩惠!其实全城的人都受了寒哥哥的救助!爷爷说咱们本是西疆人,和北歧一战被杀死也是应该,可是寒哥哥却只是找来牢中的死囚替我们挡在前面,营造被血洗的模样,实际上暗地里将我们转移......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小女孩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林沐阳的耳里炸开,他的脸色煞白,呼吸加速,满脸不可思议。 “可我.....明明亲眼所见!” 谢洛笙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二表哥,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这些年,你但凡能再来纵水城,也不会对钟凌寒有那么大的误会!” 林沐阳急红了眼,“这不可能!当年他下令血洗城池,我亲耳所听!那一千林家军......” 林沐阳的声音猛然顿住。 “一千林家军...他当时只有一千林家军在身后!” 谢洛笙见他终于发现了关键之处,暗暗松了口气,沉声道:“是,他只有一千林家军,可他却带着一千人,赢了那场和西疆的战役!” 无论什么时候来看,那都是奇迹! 小女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到钟凌寒的名字就兴致盎然,仿佛话匣子被打开。 “罗大叔说寒哥哥是天生的战神,他只用了很小的代价,以一千兵马三天内赢得了胜利!兵行险招,却保住了西疆数万人的命!只是......他把自己名声弄的很不好,大家提起他就像是提起恶鬼一样恐惧!” “哪怕外人说寒哥哥再多不好,纵水城的人却都知道寒哥哥是天大的好人!寒哥哥这四年来从没有忘记过我们,在纵水城归顺北歧以后,他每年都来看我们生活的好不好,哪怕做了王爷也没有向我们耍架子。” 小女孩拉着石像的手,难得遇见几个愿意听她说这些话的人,激动地跳起来,绞尽脑汁回忆还有什么事可以说给他们听。 “对了对了!寒哥哥很喜欢在我家那个院子里睡觉,他手里一直拿着一根发钗。” 第八百二十三章 你还活着,真好 谢洛笙心跳了一下,“发钗?” 小女孩点点头,认真道:“他脸上通常都没有什么表情,唯独摸着发钗的时候会露出一点温柔。爷爷说,寒哥哥一定很寂寞,那发钗的主人是他的救赎!” 谢洛笙的呼吸急促起来,拳头紧了紧,低声问道:“什么样的发钗?” 难道......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伸出手比划,“一根很短的金发钗,是给和我差不多的小姑娘带的,后面写着字,我记得好像是什么笙来着。” 是她五岁时在城隍庙门前给钟凌寒的发钗! 他曾在长安王府的匣子里见过,也是那时她想起了那段过往! 钟凌寒说,他一直记得她,一直在找她,也一直......领着他一路向前,一直活下去! 他说的是真的,那发钗他真的......一直带在身上! 谢洛笙心底软的不能再软,想到钟凌寒那段时日的苦,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那个男人......不在她身边也能让她这么心疼! 林沐阳浑身僵硬,他听着小女孩的话,头一寸寸的抬起,颤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小女孩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没有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 谢洛笙望着林沐阳不可置信的脸,轻声道:“整座城对长安王的评价你都听见了,二表哥,你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当初你所见所闻的血洗城池,都只是长安王为取得胜利造出的假象,纵水城的人都活的好好的!” “难道你怀疑眼前这一切有人故意安排?今日是我带你重回旧地,你不信别人,难道也不信我吗?” 林沐阳所有的坚持在瞬间被击垮,瘫在地上,双目望着热闹的纵水城出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他以为会是地狱的纵水城竟然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来.....这些缠绕我多年的梦魇,原来,都是假的!” 林沐阳忽然笑出声,前所未有的轻松。 忽然,他转过头,朝小女孩招手,“小姑娘,你还活着,真好!” 小女孩歉疚的跑到林沐阳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哥对不起呀,我当时是很喜欢你,可是现在我更喜欢寒哥哥!以前我找你要糖是想跟着你,现在我不能跟着你了,我以后要嫁给寒哥哥!” “这颗糖,就给你吧!你别想着我了,赶紧找个好姑娘娶了!” 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陈宁宁,直瞧的陈宁宁发憷。 “干,干嘛!” 小女孩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放到林沐阳的头顶,拍拍手笑眯眯道:“大姐姐和大哥哥看着就般配,我就成全你们吧!” “檀儿!”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从城门口进来,朝小女孩喊了一声。 小女孩连忙应声,“爷爷来接我了!我要回去了!你们是北歧人吧,纵水城很好玩的,你们好好玩!” 说着,小女孩高高兴兴的朝老人扑过去,远远地传来惊呼,“糟了!鸭子全跑了!” 四周越来越热闹,不少人带着仆从买菜,随着阳光彻底倾洒,整座纵水城活了起来。 第八百二十四章 当刀子使 谢洛笙看着四周百姓脸上的笑,听着他们的喧嚣,只觉一片安宁。 外祖和舅舅终其一生守护边境,为的,就是百姓们的脸上能有这样的神采! “就算长安王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堪,但他的确和湘域有关,此次湘域要他领兵协助北歧平云峰之叛实在太过古怪,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 林沐阳接受了他对钟凌寒的误会,但多年的偏见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 谢洛笙垂下眸,眼底蔓延出丝丝缕缕的冷意,嗤笑道:“二表哥,和湘域有关的不止长安王,还有太子!” “当年之事你虽误会解开,可我想问你一句,既然你就在此城中,为何不带兵协助长安王,让他的身边仅仅只有一千人?” 林沐阳愣住,顺着谢洛笙的话回忆,皱眉道:“那时父亲命我守住另一座城,那里极为平静,百无聊赖下我常溜出来去寻太子畅谈。” “我与太子因香灰结缘,他又解了我一时之困免了一城百姓遭殃所以我极为信任他,那日和他聊的太欢,他说附近有一座城的桃花酿尤为好喝,便带着我来了。” “不曾想来到这看见了一场杀戮!西疆人格外凶狠,纵水城是内陆之地父亲留下的兵并不多,但听闻朝廷忽然下令三日内要拿下纵水城以及相关四城。我心里焦急,想带兵增援,太子提议他替我带兵过来,让我留下帮长安王,却没想到我会听见长安王血洗城池的命令!” 林沐阳说起那时候的事,忽然觉得哪里不妥。 谢洛笙双目猩红,冷声道:“二表哥和太子一日之内尚且能到纵水城,但那时太子,又花了多少时间才带兵增援?” 若不是太子延误,钟凌寒何至于只有一千兵马! 林沐阳急了,替钟楚尧解释道:“当日我守的那座城也遭受攻击,太子只能放弃增援自保!” 谢洛笙步步紧逼,哑声问道:“西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外祖和纵水城,他们能有多少兵马攻击二表哥你所守之城?” “城池是不是真的遭受威胁,二表哥你真的问过吗?” 谢洛笙对钟楚尧已然没了信任,声音越发冷漠,“十几年前,外祖从东宫救下南宫夫人,皇后追杀的刺客一直到钟凌寒八岁都未曾消失。” “二表哥,你说当钟凌寒出现在林家军里,皇后和太子真的没有认出他吗?既然太子早已知晓钟凌寒的生母是湘域圣女,又为何不直接言明反而要你千里迢迢跑去湘域取证?又偏偏这么巧,他带着人到云峰汇报湘域之乱,请求钟凌寒出战?” “还有你和钟凌寒之间的误会,想必这些年来,太子没少向你灌输钟凌寒残忍霸道的话,你和舅舅就在西疆边境,但你却多年不踏足纵水城,与真相擦肩而过,我想这和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谢洛笙目光愈冷,吐出的声如同冰刃,“太子对你,早有预谋!二表哥,很早以前你就已经被他当刀子使!” 第八百二十五章 返回云峰 林沐阳呆呆的看着她。 脑海里,满是他和钟楚尧的相识相知。 那一桩桩一件件,原本明亮温暖的记忆都在此刻变得阴暗。 他的确蠢,却也没有蠢的无可救药,钟楚尧的不对劲他确实早就看出一点,只是生在皇权漩涡,钟楚尧有些许心思他并不觉得有错。 但现在,他猛然惊醒——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只是被当成棋子! “二表哥,钟楚尧不是明主,他心肠歹毒满腹城府,你若真帮他上位,北歧真的会陷入危险!” 谢洛笙紧咬着唇,一字一句开口。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想让林沐阳不再成为钟凌寒的阻碍,但她说的亦无错! “太子......年岁并不大,我在湘域见到的那些人也不曾表现的认识他,那些人,不会是他安排......” 林沐阳薄唇微抿,目光闪了闪,从地上起身,轻声道:“笙儿,再给我一日。” 他想信钟楚尧,想问清楚,他们之间的真相! 陈宁宁看着林沐阳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谢洛笙闭上眼,袖口里藏着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眼眸再睁开,眼白爬满了血丝,掌心渗着血腥味。 “嗡!” 空中忽然传来钟声,谢洛笙眯着眼警惕的看着四周,知秋跃上枝头查探,沉声道:“云峰开战了!” 云峰地势极低,距离纵水城需要策马一夜,但站在高处,却能清晰的看到那里的战况! “嗡嗡!” 刺耳的两声钟声回荡,谢洛笙眉头紧皱——这是林家军后撤的信号! 云峰三十六郡如今已经变成三十五郡,再加上昨日重伤,今日的林家军该势如破竹,直捣云峰老巢,活捉钟锦潇,为何会后撤! “陛下多年不曾领兵必定无法招架战场,林将军顾忌陛下面子定也不敢行军令改掉陛下的命令,云峰抓住这一点来势汹汹,林家军这才后撤!” 知秋从树上跳下,她没办法再看下去! 林峰将军和王爷小姐多日来赢得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破了! 谢洛笙呼吸紧了紧,神情阴霾。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知夏见谢洛笙像是要回去的样子,心疼的将她拦下。 “王爷已经被带回京城,出发前奴婢听到小姐之前的部署已经被陛下身边的武将全部打乱,陛下和太子显然信不过小姐,云峰之乱,王爷和小姐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现在不必再理会!” 短暂的沉默,谢洛笙忽然笑出声。 “若只是普通的平叛,我自然不会理会,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云峰之乱!” 谢洛笙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云峰的方向,那眼神宛如冬日里洁白画卷泼上的浓墨,浓郁的让人胆战心惊。 红唇动了动,谢洛笙幽幽道:“那里,可有我最大的心魔!” 钟锦潇! 那个恶鬼,他就在那! “钟楚尧在外多年,朝中毫无根基,以他自己之能,恐怕不能对二表哥的事了如指掌,从而演出那样一出好戏夺去二表哥的忠心!这其中,必定有人相帮!” 想来想去,在朝中对舅舅对二表哥对外祖这么了解并且能及时和宫外的钟楚尧通信的人,唯有钟锦潇罢了! 况且...... 谢洛笙翻身上马,一鞭子挥在地上,辟出一道鞭印。 她终于知道兰贵妃在来狩猎场的路上和太子密谋了什么! 林沐阳拿到的所有钟凌寒和南宫夫人关系的证据,全是兰贵妃让钟楚尧提前安排好! 二表哥那句钟楚尧年岁尚轻不曾认识东宫旧人提醒了她,以钟楚尧的年纪,根本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湘域安排来的接生婆在哪! 当年南宫夫人被害,皇后和湘域本就被陛下盯上,此次皇后为全身而退必定没有插手此事,唯一知道宫中真相并且能提供线索的人——就是兰贵妃! 林沐阳出发湘域是钟楚尧出的招,但钟楚尧只知道人在湘域却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来满城的路上兰贵妃当着她的面和钟楚尧说的话,就是揭露那些接生婆的所在! 那日夜里从太子帐篷里飞出去的白鸽已经证实她的猜测! “兰贵妃母子坏事做尽,岂能不付出代价!” 第八百二十六章 被骗 陛下想留他们一条生路,也要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在这诡谲的战场中活下去! 画月嗅到主人的血腥气,浑身沾满了战斗的欲望,拿出最快的速度冲向云峰,那里正浓烟滚滚,遍地厮杀! “轰!” 云峰的人不知何时发现了谢洛笙,一束火球直直朝谢洛笙冲来。 “小姐让开!” 知秋惊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眯着眼,火光漫天中依稀看到了钟锦潇的影子。 他牢牢的坐在马上,俊朗的脸上满是鲜血,阴鸷的模样和记忆中前世那个讥笑她的脸重合。 刹那,浑身沸腾,谢洛笙内息不受控制的传遍全身,知秋和知夏赶忙替她渡气,谢洛笙却淡淡的将她们挡开。 “无妨!” 说罢,谢洛笙闭上眼,默念老永安伯爵夫人教给她的心法,掌中的内息顷刻间凝聚成一团白光。 狠狠抬手,内息和火球正面相撞。 “嘭!” 刹那,火球在空中炸成碎片! “钟锦潇,你果真,只会背后偷袭!” 谢洛笙掌心的血砸到衣摆上,踏着风,朝钟锦潇逼近。 “谢洛笙,这可是云峰境地,你舅舅的林家军都已经退回营地,你带着这么两个丫鬟就敢闯过来,当真不怕死!” 钟锦潇看向谢洛笙,双目陡然猩红。 这里是云峰最深处的悬崖,极为险峻,钟锦潇自以为赢定了,哈哈大笑,抬起手命令上百人将她们围住。 下一瞬,钟锦潇忽然朝她扑来,一把匕首贴上她的脖子。 “谢洛笙,日日夜夜,我恨不得你死!” 谢洛笙望着忽然逼近的人,脸上一片平静。 唇角讥讽的勾了勾,指腹在那匕首上点了几下,强大的内息灌入,顷刻间那匕首碎成几段。 “钟锦潇,我若没把握,就不会出现在这。你以为仅凭这跟着你的几百人,能拿下我?” 谢洛笙对这段悬崖最是熟悉,这里面供奉着云峰人的先祖,他们绝不会在这放入太多的人,更不会在这挑起战火! 钟锦潇没想到短短几日,谢洛笙的武功竟然精进到这个地步! 脸色不可避免的发青,有着震愣。 谢洛笙毫不在意他的诧异,神情冰冷,宛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冷声问道:“太子,是不是和你早有联系?安平侯府的消息,是不是你一直在给他传递?你们想联手压住安平侯府,是不是!” 钟锦潇没想到谢洛笙开口就将他和钟楚尧多年的密谋说了出来,从愕然中回神,脸上狰狞的笑了,“没想到你居然查出来了!事到如今倒也不必隐瞒,本殿的确这么多年都在和皇兄联系!” “不过,我也被皇兄骗了!” 钟锦潇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和母后从一直给我通信,跟我说他们在外面很好不想回京,父皇子嗣凋零北歧江山寄托在我身上,他们愿意做我的眼线,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他们都可以帮!” “本殿还真被他们给骗了!他们从我这得到朝廷的情报,知道父皇信任安平侯所以让我拉拢,拉拢不成又说一定要扳倒安平侯府!” 第八百二十七章 钟锦潇,你找死 “他们出了那么多计策,我傻乎乎的全信了!笙儿,当初诬陷安平侯谋反的计策可不是我想的,你要怪,应该怪皇兄!” “他们可真是恶毒,让我在牢中就准备好毒药,毒死安平侯!这些年他们假意要帮我,其实他们就是想为自己扫平障碍,掌握朝中各路关系,为他们的回归做准备!” “我帮他推送林沐阳的消息,让他和林沐阳成了兄弟,我以为他会帮我拉拢安平侯府,结果却成了他自己的利器!不过好在,他起码利用林沐阳对付了钟凌寒那个贱种!” 钟锦潇长长的舒了口气,很快又恨的牙根痒痒,“太子!哈哈!他会来就是太子,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样不屑江山地位!谢洛笙你看看,我为他们提供消息,把自己都给卖了!” 钟锦潇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些心里话,如今被谢洛笙勾的,恨不能把满肚子的苦水都往外倒。 谢洛笙早已经猜到他和钟楚尧做的那些勾当,此刻得到证实,顿时满脸煞气。 她早该知道,当初外祖被诬陷谋反,不可能凭钟锦潇一个人能做的这么细致! 原来,钟楚尧早在宫外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那么前世呢? 钟锦潇和钟楚尧这对兄弟早已狼狈为奸,那前世外祖宁死不肯站在他们那边,是不是也遭受了不少她不知道的迫害? 还有那十万将士的死,安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满门抄斩,和钟楚尧又有没有关系? 前世她一心扑在辅佐钟锦潇上,对钟楚尧根本没有注意,完全不知那样一只黑手如何一点点抓住了她的脉搏! 谢洛笙的瞳孔赫然涌出层层火焰,杀气滔天。 但她还是强忍着,咬着牙问道:“兰贵妃在何处?” 她来找钟锦潇除了报仇,问清楚他和钟楚尧之间的勾当之外,更想要的人是——兰贵妃! 兰贵妃见过南宫夫人,当年南宫夫人被害,宏德太子被诬陷谋反,这些事她必定知道一二! 谢洛笙气势逼人,狂风从眼前吹过,钟锦潇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耀眼的光洒下,面前这个女人骄傲又强大,来自骨子里的气质连他都不得不臣服! 这样的女人,本该是他的三皇子妃! 钟锦潇脑内电光火石,和谢洛笙曾经的过往全部涌到眼前,一时间,他已经忘记自己的雄图大志,一双眼只死死盯着谢洛笙,低吼道:“你问母妃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替谁问一些往事不成?谢洛笙,当年你跟个癞皮狗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想做我的皇子妃,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全变了?” “只因为我打了你?还是因为我宠爱谢文兮?笙儿,我当初真的不知道虎口里救我的人是你!我被谢文兮骗了!现在的你真的夺走我全部的眼神,我发觉我爱上你了!谢洛笙,我心里有你!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一大段恶心的话从钟锦潇的喉咙里冒出来,谢洛笙瞳孔放大,厌恶的拧眉。 钟锦潇忽然要拉她的手,谢洛笙快速避开,手掌掐住他的脖子,厉声道:“钟锦潇,你找死!” “我说过我和你绝无可能!” “曾经我分不清什么是不甘心什么是喜欢,错误的将年化浪费在你身上!如今我已有真心爱慕的男人,你对我而言,只是恨不能丢弃的垃圾!” 身后厮杀声此起彼伏,谢洛笙恍惚看到前世枉死的十万将士,双眼泛上一层黑色的迷雾,瞳孔泛出森寒的杀气。 钟锦潇拳头一点点的收紧,他看着谢洛笙明艳的脸,眸中忽然染上疯狂。 “当初那个缠着我叫锦潇哥哥的人,如今竟然这样厌恶我?” 生生顶着谢洛笙掐着他脖子的痛楚,钟锦潇像是失去了理智,伸出手贪婪的摸着她的脸,“你这么讨厌我,反而让我......更加不舍得放过你,想把你......压在身下好好的磋磨!” 第八百二十八章 二妹,你累了 钟锦潇忽然发疯,狠狠咬上谢洛笙的胳膊,趁她吃痛的功夫猛地撕开她的衣裙,脸上泛出狰狞的笑,伸手摸向她的腰。 “嘶!” 谢洛笙涌着戾气的手掌还未落下,钟锦潇的身后一把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忽然冲过来的女人。 “你...谢文兮,你,敢杀我!” 钟锦潇艰难的回头,看清眼前的女人,愤怒的开口。 谢文兮全身已经破烂,青紫的痕迹不堪入目,臭味夹杂着糜烂和情欲的味道充斥在每个角落,她踉跄的扑过来,松开手,丢下了手里的长剑,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癫狂大笑。 “我早就该杀你!” “在你为一口包子,把我丢给那些狱卒随意践踏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 “三殿下,你害的兮儿好苦!” 钟锦潇拼了全力,踢在她的胸脯上,憎恶道:“你这个贱女人,是你害了我,本殿的前程全被你毁了!” 当初钟锦潇对谢文兮有多爱护,现在就有多厌恶,他蜷缩在地上,一双眼盯着谢洛笙,充满暴戾。 “你这个女人,我定要得到你!我不但要得到你,我还要把你丢给我的将士们,让他们都尝尝自命不凡的沙湖县主是什么滋味!” 钟锦潇胸口的血潺潺往外流,但嘴却一直没有闲着。 知夏恨的狠狠踩在他的身上,红着眼呵斥道:“闭嘴!” 谢洛笙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说这些,趁他还有一口气,冷声问道:“兰贵妃在何处!” 钟锦潇吐了她一脸血,讥讽道:“母妃早就被我送走了,你休想找到她!” “谢洛笙,今生我得不到你,来世我还要缠着你!” “啊!” 钟锦潇的喉咙又被谢文兮划了一刀,没有死,却极难再吐出声音。 谢洛笙呼吸越来越冷,却笑出声。 “送出去?云峰的人,真的会听你的将兰贵妃这么好的人质送走吗?” “这场战,云峰若输了,交出兰贵妃是他们可以和陛下谈判的唯一条件!” 钟锦潇浑身发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嘴巴不断张开,却发不出声。 云峰呆愣的将士们终于回神,叫嚷着冲过来。 知秋知夏轻蔑的看着他们,迎了上去。 谢文兮站在悬崖,望着钟锦潇,满脸铁青。 “三殿下,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看这个女人?我要你看着我!” 谢文兮狠狠扭着他的头朝向自己,双手不断颤抖。 忽然,谢文兮猩红着眼看着谢洛笙,往日娇艳的脸此刻沧桑的仿佛八旬老妇。 “大姐......你可真让人嫉妒!为什么我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了你?我有好久,都没这么近的看过你,和你好好说过话了。” 知秋知夏扭断最后一个冲过来的将士,警惕的站在谢文兮的前面,将谢洛笙护住。 谢洛笙拍拍她们肩膀,让她们退下,深深地看着谢文兮,“二妹,你累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钟锦潇死了 “是啊,我累了。” 红唇动了动,谢文兮哽咽的跪在地上,哭嚎道:“谢洛笙,我恨你,恨毒了你!” “可是......我后悔了!” “这样的苦,原本该你受的!但是我偏要抢!娘让我做三皇子妃,我终究,做不到了!” 谢文兮拿起地上的长剑,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肚子。 双手艰难的扯着谢洛笙的裙摆,双眼红肿,凄惨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那么蠢笨,四年前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谢文兮哀求的声音传到耳里,像极了前世谢洛笙哀求她的模样。 眼球颤动,谢洛笙浑身散着戾气,手轻轻抚摸着谢文兮的脸,轻声道:“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前世我惨死在你的毒药里,今生我带着记忆回来了!我早已不是我,是从地狱爬出来向你复仇的鬼魂!” 她的话是那么的玄乎不可信,可谢文兮信了! 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释,谢文兮顿时笑出了眼泪。 “原来我,曾经赢过!你死在我手里!哈哈哈!原来我赢过!” “你知道吗,拿着剑进来的时候,我想杀的人是你。但是你太强大了,你身上的气场让我不敢动手!我,我怕你!我痛恨我这么懦弱!我杀不了你,只能杀了他!” “我好想家,大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我想......爹了......” 谢文兮的手终究无力滑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谢洛笙抽出自己的裙摆,眼神短暂停留在谢文兮的身上,很快掠过,居高临下的看着尚有最后一缕气息的钟锦潇。 这个害了她一辈子,成为她梦魇的人,终于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你说你死过,你......你这个妖怪!我,难道我做的那个梦,是真的!你是我的三皇子妃,我得到了安平侯的支持,钟凌寒那个贱种踩在了我的头上,你不甘心你继续谋反,我怕他把我杀了撒火,所以奉上了十万将士......谢洛笙你真是个祸害!我还等着你赢了我坐上皇位,结果你却输了,还要我给你收拾屁股!没想到那个梦是真的,你,你真的活过来了,我,我该早点找道长把你收了!” 钟锦潇所有的痴缠爱恋悉数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只有震惊和慌张。 就像是气力堵上了喉咙的伤口,他的声音扭曲恼恨慌张却又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 谢洛笙听着他毫无逻辑的话,心神微凛。 她没想到,原来钟锦潇也曾梦见过前世! 只是和钱长枫不同,他看的不真切,只当是一场梦,起来就忘了! “看来上天果真早有安排!” 谢洛笙面色越发冷,低声开口。 上天让他们都看见了前世,那么前世的因果报应,就该是现在! 钟锦潇听懂了她的话,惊慌的撞到石头,头上的玉冠碎了一地。 血腥味涌入鼻子,钟锦潇瞪大眼,狼狈又惊恐的看着谢洛笙走到他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发抖的男人,谢洛笙心头的仇怨忽的散了。 她缓缓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低低耳语,“钟锦潇,你残害十万将士,羞辱人心,作恶多端,如今,是你该偿还的时候了!” 两手用力一掰,钟锦潇没了声音。 第八百三十章 我还要找人 “小姐,这两具尸体要处理吗?” 知秋看了一眼悬崖,想把他们推下去。 钟锦潇毕竟是皇子,皇帝若是知道谢洛笙杀了他可能会引来麻烦! 谢洛笙站在悬崖边上,背对着钟锦潇和谢文兮的尸体,双目漆黑如墨,眺望着天边,嘴角绽出嗜血的弧度。 “不必。” 她敢做就敢当,皇帝若是怪罪,她愿一力承担! 身后阳光落下,地上笼罩着层层叠叠的树影,风从悬崖处吹过,发出怪异的声响,谢洛笙静静地站在那,苍白的脸上一片安宁。 前世的仇——她终于报了! 知夏最崇拜谢洛笙的坦然,脸颊微红,低头厌恶的看着谢文兮,问道:“二小姐怎么办?要不要带回去?” 这个女人害小姐多次,死了还试图扒拉小姐的裙摆,如同狗皮膏药让人心生厌恶! 谢洛笙脸上有片刻的失神,谢文兮最爱漂亮,可如今她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发髻散落双眼红肿尤为狼狈毫无美丽可言,可前世那意气风发毒杀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洛笙眸底似水般寂静,良久,冷声道:“不必。” 谢文兮已经写信给谢荣救她,若谢荣真的在乎这个女儿,必定会发现她的所在。 谢文兮是葬在谢氏祖坟旁还是在这荒郊野外被野兽吞噬,全看谢荣的一颗心! 知秋知夏对谢文兮本就没有好感,巴不得把她丢下悬崖一了百了,此刻听谢洛笙的话无比赞同。 “撤!快撤!” 犀利的叫喊突破天际。 几个人站在高处,望着山脚下逃窜的林家军,神情一片冷寂。 “若王爷没有被带走,现在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知夏憎恶的踢了一脚钟锦潇,愤愤道:“没想到三皇子和太子早有勾结,太子处心积虑让小林将军对王爷心生不满,利用小林将军夺了王爷在云峰平叛的功勋,如今大好局面彻底反转,英勇无比的林家军被太子搅和的如丧家之犬,真让人不甘心!” 知秋担忧的看了一眼谢洛笙,让知夏别说了,小心宽慰道:“林小将军已经去过纵水城,他和王爷的误会解开,想必以后不会再为难王爷!” 谢洛笙听到林沐阳的事,眼底划过一抹戾气,拳头紧了紧。 “二表哥的性子倔强,他认准的事很难改变!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他既然要一天的时间再想想,便给他时间......或许,我该去找当年二表哥的属下,只有让他认清太子的本质,他才会彻底死心!” 知秋点头,“此事小姐不必劳神,奴婢们会代办!” “云峰已经有陛下,虽说现在局面不好,但林将军还在,想必很快就能重振旗鼓!再者三皇子已经死了,云峰之人师出无名,这场战也大不了多久,小姐是不是该回京?” 谢洛笙摇头,“我还要找人!” 兰贵妃! 她已经搞清楚太子和钟锦潇之间的事,但是有关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事她还没有线索! “潇儿!” 身后,忽的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谢洛笙瞳孔骤然紧缩,唇角满满漾起笑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兰贵妃,她来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威胁 兰贵妃距离悬崖并不近,但她却清楚的看到地上躺着的钟锦潇。 “潇儿...潇儿你为什么睡着!你快醒醒!” 兰贵妃跌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 这么多年,她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压在这个儿子身上,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他能带着她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可是,她终究失望了! “宏图大业未成,你怎么敢死,怎么可以死!你死了,母妃该怎么办?南宫雅,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赢了!” 兰贵妃失心疯一般哈哈大笑,娇媚的脸上滚下两行眼泪。 谢洛笙听着她的声音,心底蓦然发惊。 自己的儿子死了,兰贵妃遗憾的竟然是不能把皇后比下去! 凉薄至此,难怪当初会对救她一命的南宫夫人下手! “兰贵妃。” 谢洛笙提着剑缓缓朝她靠近,衣染寒霜,漆黑的眼底迸出浓烈的寒气,“钟锦潇已死,您还是不要再挣扎。” “是你,你杀了本宫的潇儿!” 兰贵妃愤怒的瞪着她,一双眼满是猩红。 谢洛笙笑了,幽幽道:“当贵妃娘娘出主意让钟锦潇陷害我外祖那日开始,娘娘就该知道,他会死,死在臣女的手里!” “臣女和他的账已经清算,现在要算的,是臣女和贵妃娘娘的恩怨。” 兰贵妃一愣,警惕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你要杀本宫?” 谢洛笙一记眼神,知秋知夏已经拦在了兰贵妃身后。 “娘娘为人虽恶毒,但臣女倒不必非要了娘娘的命。但活命,总要付出代价,就看娘娘拿什么和臣女交换。” 谢洛笙的声音清冷的紧,兰贵妃已经从钟锦潇死亡的震惊里回神,挺直了脊梁,端的万种风情,讥笑道:“沙湖县主这是在威胁本宫?山鸡变成凤凰,沙湖县主这几年倒真长了几分本事!” “你觉得,本宫会受你的威胁?” “况且,你刚杀了本宫的皇儿,这般冷血残忍,本宫怎么信你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对本宫下手?” 兰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浑身气势。 谢洛笙双目从她隐隐发抖的双手上掠过,冷声道:“娘娘以为,你还有的选吗?” 谢洛笙神情淡漠,她的神情甚至没有变化,这瞬,让兰贵妃感到莫名的恐慌。 呼吸一凝,兰贵妃憎恶的开口,“本宫什么都没了,能拿什么和你换?” 谢洛笙压住呼吸,缓缓吐出几个字,“宏德太子,南宫宸,我要当年的真相!” 黄昏,残阳如血。 整个云峰陷入诡异的寂静,兰贵妃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所有的伪装消失殆尽,露出破裂的震惊。 “你竟然在调查这件事?” 兰贵妃低低的开始笑,随后笑的越来越大声,“南宫宸,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竟然勾的女人愿意为他这么拼命!” “但是可惜......” 兰贵妃脸色骤然变冷,美艳的双目阴狠的盯着谢洛笙,唇角勾出极致冷漠的弧度,“你杀了我的皇儿还指望本宫为你解惑?休想!” “你想杀了我,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兰贵妃拔出头上的发钗,刚打开钗头上的开关,忽然悬崖上涌出大量的云峰士兵。 “北歧人狡诈,贵妃娘娘,我们快回城!” 云峰为首的男人太着急,根本没看见谢洛笙,伸手拦住兰贵妃的腰就往马上带。 谢洛笙神情骤冷,扬手聚起内息冲了过去。 “交出兰贵妃!” 搂着兰贵妃的男人挥剑劈开谢洛笙的内息,一双眼瞪的比铜铃大,抬起手吹了一声口哨。 “云峰境内,岂容你们这些蝼蚁放肆!” 云峰主力军不知何时竟然朝这里聚拢,头顶陡然变黑,知秋赶忙护住谢洛笙,紧张道:“又来了,云峰的机关术!” 第八百三十二章 反杀 刹那,上万只箭对准了谢洛笙,冒着寒光。 谢洛笙唤来画月,翻身上马,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气运丹田,内息顺着掌心传到剑刃,回忆着老永安伯爵夫人交给她的剑谱,猛地挥手,剑气随之而出,一己之力迎上了头顶上万只箭。 刀剑相接,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浓郁的煞气笔直朝兰贵妃冲来。 云峰为首的男人惊愕的回头。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 “云峰叛军,我再说一次,放下兰贵妃!” 谢洛笙声音冰冷无比,神色却无比狂妄! 老永安伯爵夫人给她的剑谱果真厉害,她凭着一股气力冒着同归于尽的念头释放所有内息,但关键时刻,她只觉剑气像是和她合二为一,源源不断的为她提供力量,她此刻,除了心头嗜血的躁意,再感受不到任何恐惧! “你这个疯子!” “这个女人是我们的护身符,你休想我们交出去!” 云峰之人真的怕了她,双眼充满血丝,张口嚎叫。 一柄刀剑冲向谢洛笙,谢洛笙避开,剑尖划过她的发髻,刹那,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寒风凛冽,原本夏季的灼热骤然变的冰冷,谢洛笙双瞳染血,嘴角含着笑,墨发和红衣交织绘出令人惊艳的弧度。 “你们,没有护住她的能力!” 短短几个字,吐出的声音让人无端恐惧。 下一瞬,强大的内息赫然涌出,地面翻涌,狂风骤起,树影飒飒作响,谢洛笙掌心的内息卷起地上的灰尘凝聚成龙,张着血盆大口朝云风之人撕咬而去。 知秋知夏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平静。 小姐——太强大了! 隐隐的,有长安王的气势! “啊!” 大半云峰将士躲闪不及,被掀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快!关城门!” 云峰众人惊愕的嘴巴都闭不起来,见鬼一般避开她,加快速度冲入城内,厚重的铁门“咚”的一声合上。 “小姐小心!” 谢洛笙猛然精进,体力不支,头顶挡住的箭羽终究落了下来,知夏跳上马,抱着谢洛笙滚到地上。 谢洛笙强忍住心头的暴戾,望见落下来的箭羽,咬紧牙,凝聚内息伸出手挡在知秋知夏和她的头顶。 “咳咳!” “小姐你别强撑!” 知秋知夏纷纷拿起武器抵御,用身子护住谢洛笙。 箭羽落下越来越多,谢洛笙呼吸越发急促。 “大姐!” 谢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盾牌出现在谢洛笙头顶。 谢洛笙抬头,下一刻,谢琛带着上千人冲向云峰大门。 “欺负我大姐,你们活腻了!” 谢琛挥舞着手里的长缨枪,英姿勃发,一声令下,“撞开城门!” “嘭!” 上千人端着特质的柱子冲向云峰主城门,很快,城门上出现极大的凹印。 下一刻,云峰引以为傲的百年铁门被硬生生撞开。 “云峰众郡王,还不投降!” 成千上万的火石朝天上投射,下一刻,云峰的机关术被射下来,里面站着的弓箭手被林家军悉数捉拿。 黑压压的人影从身后一点点将他们笼罩,谢洛笙回头,只见林家军跟随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披龙袍,走来天地寂静,目光暗藏杀意。 反杀! 林家军,反杀云峰! 谢洛笙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恭敬的下马,“参见陛下!” 皇帝骑着马从她身边走过,随意的伸手,一股力道将谢洛笙拽了起来。 走到众人前面,皇帝和云峰众郡王对峙,神情冷漠,无比威严。 “立刻投降,朕可以既往不咎!” 血腥气从战场飘来,云峰众人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放眼望去,林峰跟随在皇帝的身侧,在他们的身后,每个林家军的脸上斗志昂扬,眼神无比肃杀,仿佛忠义的猎犬,随时准备扑杀敌人! 两军对垒,林家军虽人数比不上云峰,气势上却比他们高出一大截。 很快,云峰中有人蠢蠢欲动。 “郡,郡王!我们......” 几个小兵犹犹豫豫的放下手里的武器,小心翼翼的朝皇帝走过去。 “啊!” 抓着兰贵妃的男人抬起手,一剑砍了他们,“我看谁敢投降!” 顿时,云峰中的人惧怕的低下头。 得到满意的样子,那男人这才看向皇帝,傲气道:“陛下何须如此疾言厉色!我等忠心耿耿,不敢谋反,只是三皇子所言陛下被奸人蒙蔽,我等担心陛下这才起兵......清君侧!” 第八百三十三章 兰贵妃再度逃跑 “三皇子已畏罪自杀,云峰众郡王受三皇子蒙骗已久,此刻该清醒才是!” 钱长枫和金惜醉才能够人群中出来,几个人往地上一丢,赫然是钟锦潇的尸身。 “三皇子竟然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云峰众人震惊的面面相视。 兰贵妃闭上眼,憎恶的看着谢洛笙。 皇帝神情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悲戚,忍不住唤道:“潇儿。” 然而钟锦潇没有任何回应。 谢洛笙神情冷峻,看向金惜醉和钱长枫,眸光闪了闪。 “陛下!此乃三皇子亲笔书信,三皇子因嫉恨长安王加上被有心之人挑拨,这才犯下大错!信中提到三皇子因贪污苛待灾民被陛下下令流放,途经云峰心生歹念,这才编造谎言欺骗云峰众位郡王。” “眼看云峰节节败退,他担心真相爆光,这才以死谢罪!” 钱长枫跪在地上,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那信是假的!潇儿是被这个女人杀了!” 兰贵妃愤怒的从马上下来,满脸是泪。 皇帝眼底越过寒气,看向谢洛笙。 谢洛笙满脸坦然,迎上皇帝的视线。 金惜醉挡在他们的中间,愤怒道:“兰贵妃趁乱出逃,协助三皇子欺骗云峰起兵,她说的话,微臣不信!” “陛下!安平侯府世代忠良,沙湖县主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云峰为陛下守住江山,此等心思,陛下难道不信她吗?” 金惜醉一句话又是提到安平侯又是提到谢洛笙本人的功绩,皇帝拧起的眉头缓缓松开,淡淡的应了一声。 “沙湖县主为北歧鞠躬尽瘁,朕看在眼里!” “诸位郡王,潇儿已畏罪自杀,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皇帝语气越发冷,云峰为首的男人还想再挣扎一会,眉头紧皱,呵道:“你说什么是什么?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钱长枫神情冷淡,幽声道:“陛下自是认得三皇子的笔迹!陛下面前,岂容郡王放肆!” 钱长枫脸上露出阴狠,冷冷问道:“难道,郡王清君侧是假,谋反是真?” 此话一出,那男人顿时脸色发白。 风葛早就听不下去了,冲到中间,破口大骂,“陛下就在面前,你们这些蠢货还要硬碰硬?这说出去不是谋反谁信?” “陛下心软给你们机会!你们好好看看,你们面对的是林家军!你们该不会打算拿一家老小的命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三皇子效命吧!” 风葛还嫌骂的不够,咆哮道:“清君侧!你们清了什么鬼!云峰都没跑出去,刚发动边境之乱就被林峰将军逼着回了云峰。” “别人清君侧是去皇帝的老巢清,你们就围着自己的狗窝,真是不够臊的!” 云峰众人被风葛骂的个个脸色铁青,一番话堵在喉咙硬生生不敢发出来。 钟楚尧不紧不慢的骑着马走到林峰身边,示意身后的将士举起手中的武器。 慑人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云峰众人挣扎许久,最终为首的男人松开了兰贵妃。 “微臣知罪!” 一手将兰贵妃推到皇帝面前,男人跪了下去,“微臣被三皇子蒙骗,引起动荡,今日将罪妇兰贵妃交给陛下,以求赎罪!” 谢洛笙双目发紧,双手握紧,随时准备将她抓过来。 皇帝看着兰贵妃,目露厌恶,厉声道:“兰儿,你不该出逃!” “朕竟然不知,你的野心这么大!” 兰贵妃哈哈大笑,娇媚的声音如同泉水般好听,“臣妾不出逃,难道这辈子真的伺候你这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贱男人到死吗?我若不是为了权势,为何要进宫?” “我可不是南宫雅姐妹,都对你一片真心!” 兰贵妃回头看着云峰的那些人,嗤笑道:“你们这群没用的蠢货,给你们机会不把握,今日投降,还以为有你们的活路吗?” “本宫可不陪你们在这耽误时间!” 兰贵妃忽然拔下簪子,簪子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忽的,兰贵妃看向谢洛笙,声音冷淡,眼尾上挑,晚霞下显得无比妖冶。 “你想问的问题,本宫的确知道一点。” 发簪的尖端抵住了脖子,划出一道血痕,兰贵妃意味深长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计中计,连环计。幕后真凶,可不止一个!” 谢洛笙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兰贵妃。 这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上前走了两步,兰贵妃忽然将簪子砸到了地上。 “你们该不会以为本宫要自尽吧!哈哈哈,本宫可要活的比你们长久!将来,本宫定能坐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层层烟雾从兰贵妃的簪子里迸出,顷刻间弥漫在整个云峰。 林峰赶忙掩住口鼻,厉声道:“是瘴气!所有人屏住呼吸!” 皇帝又惊又气,忽然浑身发抖,呵道:“杀了她!杀了那个贱女人!谁能砍下她的头颅,赏黄金千两!” 第八百三十四章 请罪 皇帝的话刚刚落下,只见一道黑影冲入瘴气。 谢洛笙看见兰贵妃的衣角,伸手去抓,整个人却被另一只手拉出去。 “你不要命了!瘴气待久了,你会神智不清,甚至死!” 金惜醉嗷嗷叫唤,脸上满是汗。 钱长枫赶过来,听着马车疾驰的声音,皱眉道:“她已经跑了!” 兰贵妃其他的事不行,逃跑速度却一等一的快! 谢洛笙点头,脸上满是寒霜。 计中计,连环计! 这是兰贵妃给她的答案! 当年参与宏德太子一案的人,不止一个! 那么陛下……会不会参与其中?! 谢洛笙回头,正对上皇帝投来的视线。 他的嘴里吐着血,眉宇间却涌动着疯狂的杀气! “钱长枫,金惜醉,你们不该伪造那封信。” 陛下,显然知道了杀钟锦潇的人是她! 金惜醉痴笑,“嘁”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你当真以为我们为你伪造信件,怎么这么自恋!我们那是为了让我们贤能的陛下不要太难过!” “一个背弃京都舍弃亲情,不忠不孝不义的儿子知错畏罪自杀,总好过被一个女人砍了这么没面子的好!” 金惜醉说的轻巧,谢洛笙唇角弯了弯,按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总之,谢了!” 没了兰贵妃和三皇子,云峰众人师出无名只能投降。 包括风葛在内的三十六郡王跪在地上,接受着皇帝的震怒。 最终,他们留了一条命,保留郡王身份,却失去了兵权。 自云峰第一位郡王陪高祖皇帝打来北祈江山,驻扎云峰得来的独立兵权,终于被剥夺,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云峰众郡王面色不甘,但在林家军的震慑下,只能咽下了不满。 深夜,谢洛笙站在皇帝所在的驿站门前,静静地跪了下去。 “罪女谢洛笙,请罪!” 她的身后缓缓走来两个人,谢洛笙拧眉,朝他们摇头。 这件事她已经打算揽去所有罪责,绝不会牵扯到他们! 钱长枫和金惜醉朝她笑了笑,“这件事我们也有份,我们两个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认,岂能让你一个人受罪!” 说罢,一左一右跪在她身侧。 “罪臣钱长枫,金惜醉向陛下请罪!” 夜色里,陛下所在的房间门迟迟未开,四处弥漫着森寒。 谢洛笙三人笔直的跪在那,一动不得。 过了许久,前面有了动静──房门终于开了! 钟楚尧一脸阴鸷的从房里出来,望着面前跪着的三人,冷声道:“父皇让你们进去。” 屋内,皇帝正襟危坐,洪公公小心翼翼的伺候皇帝喝药,没有人说话,压抑的厉害。 谢洛笙恭敬的行礼,“罪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钱长枫和金惜醉跪下,刚要说话,被皇帝制止。 “朕识人不清,放任兰贵妃教坏了潇儿。身为皇子,他贪污受贿,至百姓性命于不顾,欺辱大臣之女,勾结云峰霍乱百姓自甘堕落,如今他能认到罪行,写下认罪书自尽,此乃他唯一做对之事!” “两位爱卿救回朕皇儿尸身,又拿出这封信揭露他欺瞒云峰之事,平息暴乱,记大功,待回京后论功行赏!” 皇帝声音哑的厉害,神情却平静。 “这封信既然提到朝中有人挑拨,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们二人,查出那人是谁,朕定会发落!” 一句话,定了钟锦潇之死乃自杀,又给钱长枫和金惜醉放权,谢洛笙松了口气。 皇帝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钱长枫,神色暖了些许,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房门开着,金惜醉示意谢洛笙走。 谢洛笙朝他们摇头,目送他们离开。 钟锦潇一开始打出的清君侧本就是假,云峰人谋反是真,那封信是给云峰人投降的台阶,也保全他们先祖荣耀。 若揭开那封信是假的,只怕又会引起骚乱! 这亏,皇帝必须吃下! 钱长枫二人已保住,但她……还不能走! 第八百三十五章 没有任何犹豫 “奴才给陛下取些水来。” 洪公公识趣的离开,盯着门外的钟楚尧,直到驿站外人清空这才放心离去。 房中弥漫着滔天的杀气,皇帝望着迟迟不走的谢洛笙,脸上爬满阴霾,一片沉闷中,缓缓问道:“谢洛笙,杀了我的皇儿,你可后悔?” 谢洛笙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漆黑的瞳孔涌动着令人心悸的凉薄,她抬起头,直视皇帝,摇头。 “臣女,绝不后悔!” 她和钟锦潇早已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只要她活着,就定会让钟锦潇死! 皇帝猛地扔出手里的杯子,忍了一天的怒气终于释放,厉声道:“放肆!” “谢洛笙,那可是朕的儿子!他是北歧的三皇子,是朕唯一在身边养大的皇儿!你怎么敢,怎么敢杀了他!” 谢洛笙的额头被杯子砸中,水溅到她的脸上,映出她脸上的狠意。 茶杯在地上摔成碎片,谢洛笙低头看着,那瞬间,仿佛瞧见了倒在地上满脸痛楚的自己。 “钟锦潇待百姓残忍,待陛下虚伪,这样的人对北歧绝无益处!臣女不敢说自己全为北歧江山,但于公于私,臣女都不会让他活着!” 谢洛笙声音无比冷静,任由脸上的茶水滚落,她虽站在下面,浑身却散发着凌人的气势。 这是骨子里透出的贵气! 恍然,皇帝依稀想到另一个人。 她和谢洛笙是绝然相反的两个人,她至情至性,单纯的仿佛一张白纸,她也曾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倔强的一颗眼泪都没有掉,承受着他比不上皇兄发出的怒气。 若当初她有谢洛笙此时七成的气魄,他或许根本不敢欺骗她,娶了南宫雅! “朕以为,你曾那样粘着潇儿,求他娶你,你对他该存有几分感情。” 皇帝的声音冷到冰点,“你杀他的时候,是否有片刻的犹豫?” 谢洛笙抬起头,看着皇帝莫名期待的脸,眼神闪了闪。 皇帝,问的根本不是钟锦潇! 他把自己代入钟锦潇的下场,想知道她若是南宫宸,会不会手下留情! 脑海中闪过这些年钟凌寒受的苦,想起他身上无数的伤疤,还有南宫夫人在那些人口中所遭受的一切,谢洛笙目露凶光,缓缓看向皇帝,唇角扬起最温柔的笑来,轻声道:“没有任何犹豫,臣女,杀了他!” 皇帝心尖霎时拧起,仿佛被针扎一样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洛笙决绝的脸,忽然站起来,厉声问道:“曾经的感情就被你这么弃之如履?难道真要他死了你才甘心?” 前世钟锦潇抱着谢文兮离去得意的笑声从脑中尖锐的响起,那埋葬了十万林家军性命的火焰伴随着烛光倒映在她眼底。 谢洛笙双目霎时猩红,周身气息溢出,卷起犀利的寒气。 低头,眼底笑意如魔。 “是!” “过往的感情在他背弃的那一刻便如同垃圾,只有他死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谢洛笙单膝跪下,红衣如血,黑发如墨,脊梁笔直,沉声道:“陛下一切处置,臣女绝无二话!” 第八百三十六章 满院子的影子 谢洛笙所吐之言掷地有声,惊的皇帝灵魂跟着颤了一下。 她的恨意无比明显,随之而来的是杀了钟锦潇之后的酣畅淋漓! “谢洛笙,你果然是安平侯的外孙女!一样的性子!” 皇帝双手负在身后,虚眯着眼睛,强大的威压直直朝谢洛笙压过来。 铺天盖地,无比冷寂。 谢洛笙咬着牙,硬生生接了这一击。 头顶传来扒皮抽筋之痛,谢洛笙拼尽全力抵挡,但她今日对抗云峰去抓兰贵妃时已经耗费太多内息,此刻根本拦不住皇帝的威压! 呼吸渐渐下沉,谢洛笙眼前冒出金色亮点。 朦胧间,听到皇帝恶鬼般的低语,“告诉朕,那贱妇在战场和你说的计中计,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你在调查什么?” 短短两句话,瞬间让谢洛笙清醒。 “当日兰贵妃在狩猎场出逃计划实在周密,臣女只是好奇,想知道她的部署。” 谢洛笙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咬着牙开口。 她在调查宏德太子的事,触及陛下利益,绝对不能告知陛下! “你这话,朕竟不知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皇帝脸色难看的厉害,眼底涌动着雷霆,气势惊人。 头顶压力越发厉害,谢洛笙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应对皇帝。 连问三遍,谢洛笙的回答一模一样! 猛地,皇帝收回手,所有威压顷刻间消散。 “罢了!你走吧!” 皇帝忽然大喝,谢洛笙目露诧异。 皇帝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像是瞧出她的疑惑,皇帝垂下眼,眼底如同夜色般幽深浓郁,幽幽道:“杀你事小,失了军心,朕得不偿失!” 房门被皇帝一掀开,门外,月色下跪着成百上千人,林峰和谢琛为首,恭敬的磕头,“臣等愿为沙湖县主担责,恳请陛下顾念自小看她长大的情谊,手下留情!” 黑夜里,门外拖长了一道又一道的影子,四周陡然安静,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声音。 谢洛笙鼻子一酸,眼眶升起水汽。 她做的那些事,终究瞒不了舅舅的眼睛! “沙湖县主为朝廷效力,朕嘉奖的都来不及,岂会责怪!夜色已深,林爱卿不必在朕这守着,好生看着云峰诸位郡王!” 身后响起皇帝沙哑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黑气手边掠过,谢洛笙偏头,望见陛下手腕的黑色刺青,心口跳了跳。 那是什么? 林峰见谢洛笙无恙,心底的担忧少了几分,顺着皇帝的意思略过谢洛笙杀钟锦潇的事,恭敬道:“三皇子虽罪孽深重,但毕竟是皇子,微臣自作主张做了一副棺材已将他妥善安置!” “微臣请旨,留三皇子在云峰以做警世之用!” 钟锦潇留在云峰,便是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杀了这样的罪人,谢洛笙绝不算过!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峰,赫然伸手,将房门重重合上。 洪公公适时走来,沉声道:“陛下正经历丧子之痛,情绪不稳,这些小事诸位大人自行决定即可!” 洪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皇帝的意思! 林峰的神情此刻才真正的放松,刚毅的脸上浮出喜色,脆生生的向皇帝磕头,恭敬道:“微臣立即去办!” 从地上站起来,林峰拉住谢洛笙,沉声道:“笙儿,你随我一起!” 第八百三十七章 你别怪他 谢琛紧张的跟上来,想拦住林峰。 谢洛笙好笑的朝他摇头,舅舅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对她动怒! 走到一处僻静处,一个棺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面躺着死不瞑目的钟锦潇。 “舅舅,我......” 谢洛笙话音未落,林峰忽然抬起手中的剑,狠狠插进了棺材里。 “砰!” 棺木牢牢嵌住那把剑,月色下晃动着寒光。 “此人,不配为人!” 林峰愤怒的低吼,回头,心痛道:“舅舅若早知他在京城对你做的那些事,早在来云峰的第一日,就砍了他!” “笙儿,你被他打的地方,还痛不痛?” 谢洛笙这些年在京都受苦他有所耳闻,包括谢洛笙追着钟锦潇跑被嫌弃诸如此类他都知道。 但他却不知道宫宴之上钟锦潇在御花园如何退婚羞辱了她,迎娶谢文兮后还想再娶她巩固地位,更不知道他竟然敢动手打她,害她,威逼她! 这些痛苦,谢洛笙没有说过一句,他的父亲顾念女儿家的名声也没有告知他,直至今日,军中有今年刚参军的人,看见钟锦潇的尸体连连叫好,询问之下才知道谢洛笙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 普通将士,平民百姓都在心疼谢洛笙,足以见得这些年谢洛笙所受之苦有多重! 钟锦潇——他该死! 林峰心里窜着火,看着谢洛笙褪去稚嫩变的清冷凌厉的脸,八尺男儿眼眶蓄了泪。 他本以为笙儿性情变化是长大使然,却不知是在这些痛苦中磨炼而生! 谢洛笙眼眶泛红,忽然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抱住林峰,轻声道:“舅舅,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大仇已报,安平侯府和十万林家军的命,她保住了! 林峰拍了拍谢洛笙的肩膀,散去眼眶的湿气,扬起手,几个林家军将棺材抬起来,丢在云峰的山口。 “钟锦潇自小长在陛下身边,陛下对他的感情远远大于太子,恐怕一时无法放下。 今夜过去,明日一早我吩咐人送你回京!” 林峰已经彻底摒弃三皇子的称谓,厌恶的说着钟锦潇的名字,安排好谢洛笙接下来的路。 谢洛笙乖巧的点头,应了下来,“舅舅放心,笙儿明日便回京。” 云峰叛乱已经结束,她留在这也没有什么意义! 林峰放下心,见谢洛笙要走,忽然开口,“沐阳......你别怪他。” “长安王的身世终有曝光的一日,沐阳和长安王积怨已久,听到你和长安王私定终身的消息早坐不住。他并不知长安王为人,仅凭一己之见给长安王下了评价,听闻湘域动乱而长安王身世存疑,他心里着急这才去调查。他本意并非害任何人......” 林峰想起当日林沐阳揭开钟凌寒生母秘密时暴乱的场面,脸色铁青。 他不是不问是非之人,此前虽然没有和钟凌寒有过接触,但这次云峰之乱钟凌寒起了重要作用! 无论他的手段还是个性,都值得人尊重! 纵水城的事他也有听闻,初时听闻钟凌寒屠杀全城确实觉得残暴,但后来欣赏于他仅一千人攻下西疆多座城池的本事,此次来云峰,他经过纵水城,只见纵水城百姓安然无恙,便知这些年他们都误解了他!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向林沐阳说起此事,他便犯下大错! 第八百三十八章 太子在哪 谢洛笙见林峰脸上的认真,弯了弯唇,轻声道:“笙儿明白。” “二表哥性子如何笙儿清楚,他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罢了。至于他和长安王之间的误会……笙儿已经带二表哥去过纵水城,想来二表哥会想明白。” 谢洛笙不奇怪林峰忽然和她说这些。 那夜虽然林峰不在驿站,但当时有几个武将和林峰交好,当时情形林峰必然已经听说。 她和林沐阳自小一起长大,林峰想开解他们,以免他们生出嫌隙。 舅舅他们惯来把她放在心尖,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况且,林沐阳做这些事,根本原因是怕她被骗! 谢洛笙敛了情绪,顿了一会,朝林峰问道:“舅舅,长安王的母亲是南宫夫人,这件事在朝中真的这么让人无法接受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憋在心里很久,钟凌寒付出很多代价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南宫夫人的事暴露,会不会影响他? 但是……她的心里,却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钟凌寒是南宫宸的孩子,南宫宸和宏德太子的儿子! 南宫夫人已经够辛苦够可怜了,自己的儿子若不能承认自己是生母,那该有多痛苦! 林峰皱眉,想了一会,回道:“在陛下来云峰之前,长安王和湘域圣女的母子关系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那只是茶余饭后对陛下和宏德太子以及湘域圣女之间三角恋关系的讨论罢了,动摇不了长安王的地位。” “但现在……湘域动荡,趁我朝内乱动作频频,这个时候爆出长安王的生母是湘域圣女,难免让人猜测长安王的清白。况且再加上他们执意要长安王前去领兵,更加大了这种怀疑,长安王……恐怕暂时在朝中无法得权!” 林峰完全站在客观角度给谢洛笙分析,同时也解释了当日林沐阳不让钟凌寒去湘域的理由。 谢洛笙点点头,这些东西她都能想到,只是林峰更佐证她的想法! “太子……利用了二表哥,笙儿不会再多说什么干预舅舅对太子的判断,但希望舅舅多多注意!” 谢洛笙拳头一点点握紧,手背青筋暴动。 林峰叹了口气,刚毅潇洒的脸上露出些许疲倦。 作为将军,他只想忠君爱国,一腔热血守卫边疆,他从没有旁的心思,更不愿牵扯进争权夺利的事情里,但他再不愿意,总有人要搅合! 谢洛笙的话他自然相信,但有关国之储君,他不能轻易下结论! “太子秉性舅舅还不了解,这件事我会和阳儿好好聊聊。若太子真的心性不纯,舅舅也不会任由他利用!” 有了林峰这句话,谢洛笙总算放下心。 “将军!云峰那些人不听命令,不肯交出兵符,军师让您过去!” 几个林家军一路小跑,着急的朝林峰开口。 谢洛笙朝林峰笑了笑,“舅舅快去吧,云峰叛乱刚刚平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 林峰见她情绪好了些,眉宇舒展,拍了拍她的头顶,宽慰道:“太后极为喜爱长安王,只要太后在一天,就无人敢出手迫害。虽然湘域圣女之事会影响长安王的前程,但至少性命无虞。” “往后的事,只等回京再说!” 林峰态度温和,竟对她和钟凌寒之间私定终生的事并无半分苛责,甚至隐隐有赞同的意味。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舅舅……” 林峰仿佛看出她想说什么,制止了她的话,沉声道:“舅舅只愿你万事顺意,这段时间我也看出你对长安王的情意,跑来云峰这等危险之地……除了因你有的云峰地形图想帮林家军之外,恐怕也是担心长安王的安危!你若真心喜欢长安王,待他来日说亲,舅舅不会为难。” “舅舅旁的本事没有,护犊子还可以。你们小辈已经卷入皇权斗争中,舅舅不想管你们要帮谁会不会对立,也不会因为你们要帮的人不同而阻拦你或阳儿追求幸福和前程。” “我只知道,你们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认定了他,就放心大胆的嫁!但舅舅话说前头,你的夫君必须敬你护你爱你,有朝一日他若负你,舅舅绝不姑息!” 林峰一番话掷地有声,声音不重却听的谢洛笙耳边大震。 心里浮出暖意,谢洛笙眼眶泛红,刚要点头,一把长剑从远处扔到地上,林沐阳踉跄的过来,磨牙道:“太子在哪?” 第八百三十九章 君臣之义 黑压压的天染上月色的清冷,林沐阳的嘴角流着血,浑身散者滔天的愤怒和悔恨,颤抖着身子看着他们,在等一个回答。 谢洛笙没有出声,上前给他擦血,手腕被林沐阳握住。 “我见过当年的副将了。” 林沐阳沙哑的开口,自嘲道:“可笑他被安排在太子身边做护卫,我竟这么久才发现!” “当年,他的确骗了我!” 林沐阳喉咙哽住,有些说不下去,“你猜的都对,当年并没有西疆人偷袭,他将我留在纵水城,自己则故意拖延,未曾带人支援长安王!” 甚至,让钟凌寒三日内夺下西疆城池的消息,是钟楚尧假冒皇帝圣旨给的假消息! 林沐阳俊朗的脸满布阴霾,和他惯来坦荡率性的模样完全不同。 谢洛笙到底心软了,轻声道:“真相既然大白,二表哥以后莫再被骗。” “他是太子,别冲动。” 林沐阳呼吸重了几分,猩红着双目,厉声道:“这笔账,我必须算!” 林峰听到现在,终于懂了,脸色当即变得难看,沉声道:“笙儿,让他去!” “太子,就在营帐后方!” 林沐阳一言不发的捡起剑,剑刃在月光下冒着寒光,抵在地面刮出长长的印记。 “舅舅,我去看看!” 谢洛笙不放心,打算跟上去,被林峰拦住。 “这笔账,他们非算不可!” 林峰脸色凝重,低声道:“今夜,不是臣子和储君要打,是阳儿和他最好的兄弟要打!” “今夜过后,太子是太子,阳儿是臣子,他们只有君臣之义再无兄弟之情!” 林峰按着她的肩膀无意识的加大力度,四周散着戾气。 他没想到太子真的骗了林沐阳,把林家军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若不是钟楚尧已经是太子,他恨不能亲自动手劈了他! “皇后果真好谋算,太子尚未回宫,长安王刚刚冒头,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想要了他的命!” 林峰对太子营帐之地看了许久,吩咐人盯紧,不许任何人插手且不准任何人将此事告知陛下,挣扎许久,自己带着几个将士会见云峰各郡王。 “笙儿,方才得知消息,风氏一族不在自己的领地,你与他们有些交情,带着人去寻他们,莫让他们做出令我为难的事来!” 林峰走了几步,忽然朝谢洛笙开口。 让她去寻风氏是假,让她别干预林沐阳和太子一战是真! 他是怕,若林沐阳真重伤太子,她在其中会受到牵连! 谢洛笙明白林峰的苦心,点了点头,“我随后便去瞧瞧风氏。” 林峰放心走了,脚步异常沉重。 知秋和知夏从树上跳下来,恭敬的走到谢洛笙身边,紧张的问道:“太子似乎有武功在身,小林将军恐怕吃不消,真的不用帮吗?” 谢洛笙失笑,“二表哥虽然看起来不吊儿郎当,但他少年成名被陛下亲封为将军,他的武功谋略远在太子之上。” “这些年,他只是不屑用阴谋诡计,为人又太过坦诚直率,对敌国百姓甚至都会存有同情,这样的心性才会被人蒙蔽。” “一对一,太子绝不是二表哥的对手!” 谢洛笙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 钟楚尧正在把玩交上来的云峰兵符,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气,警惕的掀开帘子。 刚出去,只见一股森寒的气势凌厉的朝他袭来,刺破了身后的营帐。 林沐阳手拿着剑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脸上已经没有平日里对他的嬉笑。 “林沐阳,你要做什么?” 钟楚尧心脏猛的一跳,单单只是看着林沐阳走过来,就觉得有一股恐惧不自觉从脚底往上冒,冲上头顶! 第八百四十章 都该死 “做什么?” 林沐阳忽的笑出声,神情陡然冷冽,双目猩红,失望道:“你骗了我!” “当年在纵水城你骗了我,如今在云峰你也骗了我!当年你利用我,让长安王孤立无援,如今你利用我,让长安王权势尽失!钟楚尧,钟兄,你好厉害的计谋,好狠的心肠!” 林沐阳赫然冲了过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内息刹那释放,刺入钟楚尧的胸口。 “嘶。” 钟楚尧脸色骤然难看,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入他胸口的剑,咬牙道:“林沐阳,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竟然为了钟凌寒要杀我?” 林沐阳喉咙渗出血腥味,靠近钟楚尧,压低声音,“兄弟?你敢说我们的相识是巧合,你和我之间有真感情?” “你对我刚才的质问,没有任何反驳……钟楚尧,你承认了!承认你骗了我!” 钟楚尧脸上渐渐扭曲,一双吊眼忽然迸出恨意,笑出声,一字一句道:“真不凑巧,居然被你发现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骗了你!当年我根本没有去搬救兵,我故意让你看着钟凌寒那个贱种杀人!林沐阳,你不觉得他狠毒吗?他出生低微,怎么敢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要保住父皇的江山!” “再说这次,湘域作乱,偏偏要钟凌寒去,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是北祁的叛臣,是湘域安插在北祁的细作!揭开他的身世才能保住北祁,我骗了你也是为北祁好!” 钟楚尧死死握住林沐阳的双手,不让他再动一分。 林沐阳悲愤交加,一脚踹开钟楚尧,蓦然抬头,漆黑的瞳孔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厉声道:“湘域动荡,难道不是你和湘域私下交易所致?” 这一声落下,钟楚尧顿时手脚发凉。 “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不敢和林沐阳对视。 这件事,林沐阳怎么会知道! “居然真的是这样!笙儿猜的竟然全是对的!” “皇后是湘域人,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和湘域保持联系是不是!你这次透露湘域北祁内乱,让湘域动北祁边境,再要求长安王领兵解湘域之难,目的就是等我回来戳穿长安王身世搞垮他是吗!” “沿途我听闻陛下要长安王来湘域这也是你故意透露的吧,让我着急,失了方寸,计算我回来的时间完成你的计谋……我这样被你利用,你心里就不曾有一点歉意?从一开始,你我的相识,就是你的算计,是不是!” 林沐阳猛的抽出长剑,脸上溅到钟楚尧的血。 “钟楚尧,为陷害长安王你竟然和湘域勾结,你不配做太子!” 一拳狠狠打在钟楚尧的脸上,“咔嚓”一声,钟楚尧的脸歪了一半。 林沐阳抬起手还要再打,钟楚尧想还手,却发现林沐阳的内息远在他之上──他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钟楚尧眼底忽然涌出忌惮,骤然将林沐阳踢开,怒道:“林沐阳你放肆!本殿是东宫太子,你怎么敢对本殿动手!” 终于,钟楚尧拿出了太子身份压他! 林沐阳痴痴一笑,踉跄的向后退,看着狼狈的钟楚尧,双眼如千年古井一般幽深,寒意渐渐浮出,最终化为疏离。 “是,你是太子,是我逾越!” 林沐阳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扔了长剑,双手抱拳,恭敬道:“微臣,参见太子!以下犯上,请太子治罪!” 钟楚尧震惊的看着朝他行礼的林沐阳,心脏猛的一颤。 “林沐阳!你这是……要和我决裂?!” 林沐阳没有回话,唇角轻轻扬了扬,直直的从地上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那背影,无比孤寂! 钟楚尧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杀意汹涌,愤怒和不甘在体内缠绕,最终破体而出,浑身颤抖。 “我是林沐阳,你救了我,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大皇子,你是陛下嫡子怎么能在寺庙里混沌度日,我帮你回京!” “钟兄!就算你是太子,日后成了皇帝,你在我这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往日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他们曾一起喝酒,一起划拳,一起畅谈人生,最终全成了泡影! “林沐阳,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钟楚尧压住胸口,咳出一口血。 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血迹,脸上露出狰狞。 背弃自己的人,都该死! 第八百四十一章 祭日 打斗声骤停,后营发生骚动,只见一道身影踉跄的出来,直奔军医所在地。 知秋看着那个人,低声道:“太子似乎受了重伤。” 谢洛笙讥诮的笑了,冰凉的眼底涌动着诡谲,“还留着一条命,二表哥已经手下留情。” “那毕竟是太子,他被小林将军刺伤,陛下知道了林家会不会出事?” 知秋不放心,刺杀太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谢洛笙眸光凛冽,风吹过,一身衣裙在黑夜里舞动,散出肃杀,“钟楚尧不敢。” “告诉陛下今夜之事,必然要捅出他之前的手段。战场上不搬救兵让长安王送死,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百姓哗然,他的太子之位坐不稳!” “况且湘域动荡和他有关,如今云峰之困已解,陛下有太多的时间仔细调查湘域为何忽然发难,一旦揭开太子和皇后在这件事里的作用,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只要太子不死,今夜的痛,他打掉牙齿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谢洛笙深吸口气,忽觉轻松,握住知秋的手,轻声道谢,“这段时日多亏有你和知夏……二表哥能这么快见到当年的副将,辛苦你们了!” 知秋惯来沉稳的脸难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小姐不必道谢,为小姐分担是奴婢份内之事!” “况且那副将也不是奴婢找出来,他的下落是寒大人告知奴婢,想来王爷早就注意到小林将军对他的误会。” 谢洛笙愣住,“寒松?” 回头看,果然见一个身影站在树上,朝她微微抱拳。 钟凌寒都已经回京,他就在这做什么? 谢洛笙忽然想起在陛下手背上看见的花纹,准备让寒松下来查查。 然而她刚让他过来,下一秒,寒松一个翻身消失在树林。 “……” 罢了,明日回京再说不迟! 谢洛笙失笑,瞥见天边燃起一缕黑烟,眉头皱了皱。 “那边……好像是风氏的领地。” 知夏顺着谢洛笙的目光看过去,“呀”了一声,“似乎着火了。” “那不像是着火,像是烧纸。” 谢洛笙声音沉了下去。 风氏和太后有关,在这次云峰内乱风氏一族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林峰让她劝劝风氏,她确实不能在这站着。 “走,去见风葛。” 到了领地,她们才发现风葛不在,风氏的兵符就放在桌子上,等林家军来拿。 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赏赐,但风氏的人看都没看。 “今日,是老祖宗和那位姑奶奶的祭日。” 一个小娃娃从人群中冒出头,小心翼翼的朝她们开口。 谢洛笙怔住,问道:“祭坛在哪?” 小娃娃指了指外面,“东边祠堂里,不过风哥哥不在那,他说咱们的统领花奶奶交给他很重要的事,他要去城池,见那位自焚而亡的姑奶奶。” 自焚而亡的姑奶奶…… 那是——太后在风氏的妹妹,关键时刻替太后和云氏联姻,嫁给嗜好打人的云氏公子,新婚夜受尽屈辱,愤怒下杀了那云氏公子,随后又一把火烧了新房自焚而亡的可怜女子! 今日,是她的祭日! 谢洛笙呼吸沉了许多,压住情绪,从袖口里拿出几颗糖递给小娃娃,轻轻道谢。 带着知秋和知夏,出了门,朝城池走去。 第八百四十二章 太后要做的事 谢洛笙是在城墙边的悬崖找到风葛。 云峰三十六郡唯有风氏四面平地,城墙边的悬崖是唯一一处高位,也是风氏族人用来告慰祖先的地方。 纸钱放在火堆里烧成灰,随着风吹到悬崖下,听到身后的动静,风葛回头看了一眼,健硕的男人双眼通红,像是哭过。 “美人姑娘,你听花奶奶提过这里吗?” 风葛忽然开口,声音哑的厉害。 谢洛笙摇头,“太后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这里。” 风葛笑了,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腼腆,远远的看着悬崖,语气沉重,“清奶奶死后,云氏找到她已经烧焦的尸体,祖父带着人冲入云氏把她的尸身抢了回来,按照她儿时许下的愿望,将她烧成灰,洒在了风氏的城墙。” 风葛拿起手边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谢洛笙看过去,里面装着十几串糖葫芦。 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圆润的仿佛一颗明珠。 “这些是……京城里的糖葫芦?” 谢洛笙有些迟疑。 云峰食物风干为主,根本没有糖葫芦这样的东西。 风葛点头,恭敬的将糖葫芦拿出来,插在了泥里。 “这是花奶奶交给我的东西,她答应过清奶奶有朝一日一定会让她吃上京里的糖葫芦。” “为了这个,花奶奶才动了回京的念头。” 风葛想起在驿站太后悲凉的神情,只觉得喉咙发堵。 清奶奶,再也吃不上糖葫芦了! 谢洛笙鼻尖发酸,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弯下腰,拿起一叠纸钱丢进火里,沉默的行了一礼。 看来,太后让风葛在平叛后做的事,就是祭奠死去的妹妹。 “听闻今日也是老祖宗的祭日?那位老祖宗……” 谢洛笙跟着风氏的小娃娃喊人,心底有个猜测。 风葛放好糖葫芦,拍拍腿上的灰站起来,八尺男儿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老祖宗是祖父的娘,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她,那时她已经八十高龄了。她躺在床上,朝空中伸手呼唤花奶奶的名字,她说她想两个女儿了。” “当天夜里,老祖宗闭了眼。那一天,正是清奶奶的祭日!” “当年老祖宗为了花奶奶任由清奶奶替她出嫁送死,这事花奶奶恨了许久,回了京就和云峰断了联系。这么多年,老祖宗看着不说,其实心里从没放下过!” 风葛长长叹了口气,“花奶奶也不是无情的人,据说老祖宗死时,花奶奶是要回来的。但还没动身,正逢京中内乱,宏德太子谋反被鞭尸,整个东宫水深火热,她无法从京中赶过来,也没能见到老祖宗最后一面。” “不过祖父的最后一面花奶奶见到了,祖父预感大限将至,又心疼花奶奶在那吃人的皇城受苦,带着一辈子的积蓄偷偷去京都见花奶奶。听娘说祖父那天很开心,他是带着笑离开的人世。” 风葛拿出一幅画卷,展开,里面画着年幼的太后和将她养大的风氏统领夫妇以及太后的哥哥和妹妹。 “这是唯一的全家福,花奶奶将它还给我,让我交了兵符后挂在祠堂……这也算花奶奶和老祖宗的和解!” 拿了这幅画,风葛才算真的松口气。 祖父和父亲一直希望他做到的事,他终于做到了! 谢洛笙看着画,唇角弯了弯。 风氏,每个人都对太后真情实意,而太后,也将风氏放到了心底! 谢洛笙沉默的看着黑压压的悬崖,瞳孔下涌动着疯狂,极轻的声音随风散开。 “太后,是在保护风氏。” 一个已经做了皇后甚至太后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身后也有太多的敌人。 云峰自立为王,有独立兵权,更屡次以下犯上,一直是先皇和陛下的心病,若太后和风氏还存有联系,便会被人利用,最终成为云峰之乱的导火索! 就像这次,看起来陛下是被动平云峰之乱,顺便收割云峰各郡之权,但让钟锦潇流放到云峰边境,给他机会和云峰联络的人──是陛下! 想通这些,谢洛笙只觉头皮发麻,浑身凉气。 在太后的心里,风氏一直是她的家人! 她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妹妹,歉疚之下不愿见风氏老祖宗,但真正让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的主要原因,是帝王的猜忌之心! 正如钟凌寒和湘域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所以湘域提出要钟凌寒领兵时,他动摇了,跟着钟楚尧来了这里,将他带走! 悬崖的风吹的厉害,风葛怕她冷,想让她回营帐。 偏头,却见这少女眸光潋滟,气势凌人,站在悬崖高处,眼里蹦出千军万马。 强大的杀气在顷刻间掩下,风葛惊的后退,面上划过惊艳。 第八百四十三章 才分开不到一天 下一瞬,谢洛笙又恢复常态,笑盈盈的对他看着。 “风氏此次平叛有功,听闻陛下有旨,云峰诸郡王再不世袭,唯独风氏统领永享郡王之位。” 风葛缓了缓神,痴笑道,“我娘说过,郡王的位置风氏最不屑要。我们在云峰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护着城里的百姓,不闹事不挑事,视陛下为尊,其余就没什么了。” “陛下的赏赐我打算全分了,至于郡王的位置,那也不是我的,咱们风氏的统领还在京都皇城里。” 风葛的袖口像是百宝箱一样,又勾出一个花牌,朝谢洛笙嘿嘿笑道:“这个东西花奶奶给我了,但是我不想要,沙湖县主要不要?” “不过你要的话,那可就是我风葛未过门的夫人了!” 风葛凑了过去,健硕的身子抖了几下,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远离那是非之地,来风氏做统领,以后云峰都维你马首是瞻!” “我是个大方的人,不像长安王那么小气,作为统领三妻四妾正常!我这长相委屈你了,我给你找几个清秀的,一三五归我,二四六他们分,怎么样?” 谢洛笙见鬼一样看着他,还未说话,一股内息紧紧将她缠绕。 “砰!” 风葛被掀到了天上。 谢洛笙挑眉看去,一股寒风吹过,阳光透过树枝落下斑驳的影子,颀长的身影穿过光缓缓走过来,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空中扬了扬,漆黑的眸子卷着波涛,幽凉的声音响起,令人心悸。 “你说,谁是你未过门的夫人?” 钟凌寒慢悠悠的抬起眼,刹那,周围的气息压到冰点。 风葛从天上掉到树干上,气的哇哇乱叫,“姓钟的,你有本事放我下来!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勉为其难让你加入,让你做统领的暖床鸭子,行了吧!” 鸭子? 钟凌寒眯了眯眼,邪气的脸上有瞬间的龟裂。 谢洛笙“噗嗤”笑出声,钟凌寒回头看了她一眼,竟还有些委屈。 “风葛只是察觉到你在故意逗你罢了,风氏的花牌我不会沾染半分!” 谢洛笙瞧着他紧绷的脸,含着笑朝他走过去,勾了勾手指。 钟凌寒看着她,瞧着她脸上的笑,阴寒之气散了不少,抬在空中的手放下,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红唇,眼底跳动着火焰。 没了内息压着,风葛稍稍挣扎一下就从树上掉下来,趴在泥巴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碍眼!” 钟凌寒没好气的瞧他,一股厉风将风葛推走,伸出手将谢洛笙环住,头低下,一道暗影将她笼住,薄唇轻轻张开,贴着她的耳珠诱哄道:“笙儿,我想你了。” 想? 这才分开不到一天! 这男人……怎么现在变的这么不要脸? 说这话……他想要…… 谢洛笙迎着他的目光,在他漆黑的眼里看见自己红艳艳的唇瓣,喉咙哽了一阵。 放荡! 但是…… 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被陛下忌惮要求带回京,云峰废了这么多心力才打下来,他却被钟楚尧的计谋闹的一无所有! 谢洛笙心疼的厉害,伸手拥住他的腰,踮起脚,吻住他的唇。 蜻蜓点水,很快松开。 钟凌寒眼里闪过狡黠,舒服的闭上眼,滚烫的唇从她的耳垂一路滑下去,掌心落在她的腰侧,手指把玩着她的腰带,忽然一扯,手探进她的衣服里。 谢洛笙一惊,按住他的手,气恼的瞪他,“钟凌寒!” 钟凌寒嘴角噙着笑,望着她气红的脸,眼底的光越发璀璨,右手掌心握住她的手拿开,左手手臂整个陷了进去。 “月事将至,你这样奔波不管管,明日又该痛的睡不着。” 唇趁机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钟凌寒愉悦地笑了,调动内息,一股暖气顺着谢洛笙的小腹传进去。 谢洛笙嘴角微抽,外衣这一层绸缎根本挡不住内息,他用得着扯开她的衣服? “笙儿,你好软。” 钟凌寒得寸进尺,隔着里衣捏了捏她的腰。 赶在她发火之前,钟凌寒乖乖的收了内息,抽回手,恋恋不舍的把她衣服系好。 “放心,四周已经用内息拦住,没人看见!” 钟凌寒望着她的脸,眼底的紧绷这才散了。 寒松远远的看见自家王爷正在犯浑,匆匆避开眼。 湘域之人下蛊酷爱腰侧,最近湘域动作频频,谢洛笙又和太子皇后有过接触,王爷在路上想起太子那怪异的笑,担心主母被下蛊,这才心焦禀告太后赶回来! 不过检查就检查,王爷做什么搞的跟下流胚一样! 第八百四十四章 那位新帝,就是你 “你怎么赶回来了?若是陛下和太子知道,恐怕又要引起风波。” 靠在他的怀里,谢洛笙疲倦的闭上眼。 钟凌寒将她的衣服裹紧了些,唇角扯了扯,“钟楚尧那废物早已离开云峰,至于皇帝,他现在心思恐怕不在我这!” 谢洛笙眸子赫然睁开。 提起皇帝,她想起皇帝手腕上的黑色图案! 抬起头,谢洛笙拧眉道:“在驿站,我见到陛下手腕有黑色的图纹,不像是正常的花样!” 钟凌寒嘴角凝着笑,语气降了下去,“没想到那东西已经深到这个地步,竟然如此轻松就能看见!” 谢洛笙听他意思似乎早就知道,从他怀里出来,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内情?” 钟凌寒安抚的捏捏她的手,脸上露出不屑,“那究竟是什么暂且不知,但最近陛下召钦天监的次数越来越多,想来和一些湘域秘术有关。” “湘域秘术?” 谢洛笙心里突如其来的烦躁。 湘域之地尤为神秘,西疆虽说与湘域同根,但早已削弱那些离奇的秘术以武示人,而湘域,这么多年来除了将圣女送往北祁同盟之外,连面都很少露! 前世她曾拜访过湘域,但到了那个地方,满眼都是蛊虫,十分可怕! 钦天监.....里面都是湘域来的高人! “皇帝要湘域秘术做什么?” 谢洛笙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 强迫自己放轻松,望着钟凌寒,唇角拨了拨,“总不至于想复活钟锦潇吧!” 复活术......湘域似乎真有这样的秘术! 钟凌寒薄唇勾出诡异的弧度,手掌落在她的发顶上,揉了揉,“便真是复活那个废物,本王也会让他死第二次!” “他曾欺负你的那些账,本王还没讨回来他就死了,未免太便宜他!” 钟凌寒提起钟锦潇,眸色霎时变得幽冷,双瞳泛着森寒的冷气,显然动怒。 谢洛笙心里升起暖意,好笑的把他的手拿开,重新投入他的怀里,低声道:“前生之仇已经得报,今日起我会好好过的我的新生。” 钟凌寒惑人的香气弥漫在鼻尖,谢洛笙抱着他很紧,心下一片安宁。 两个人贴在一起,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钟凌寒呼吸顿时乱了,怀里的人儿又暖又软,跟个面团一般好捏。 伸出手将她环住,谢洛笙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胳膊上,顿时丝丝麻麻,钟凌寒浑身僵住。 他们之间的亲密也不是一日两日,但这女人不经意间的挑拨总让他招架不住! 狭长的眸子微变,头低下,含住她的耳珠,嗅着她的发香,眸光似月色般迷醉。 “新生,前世,这些是什么意思?” 拥着她的腰不让她逃脱,钟凌寒终于秋后算账。 她那在营帐中被打断的话,说好要告知她的秘密,他终于要问个清楚! 那日她说,她死过一次,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萦绕心头多日,迟迟不能放下! 谢洛笙脸颊在他怀里蹭了一下,睁开眼,心知躲不过,深吸口气,轻声道:“字面意思。” 两次,她之前想和盘托出都被打断。 既然现在时机恰当,不必再等以后,现在她便都说了吧! “现在你看见的我,根本不是你记忆中的我,钟凌寒,我死过一次!” 谢洛笙抱着他的手有些抖,但是他就在她的身边,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重生,或许可以这么理解。我曾和你为敌,嫁给钟锦潇做了淮安王妃,在陛下暴毙当日,集结十万林家军......谋反!” 这些事随着钟锦潇被杀她已经渐渐放下,但是在钟凌寒面前告诉他前世自己曾做的那些蠢事,她还是有些忐忑。 稍稍抬起头,鼓起勇气去看他的脸色,正对上一双诡谲万千的眸子。 谢洛笙心口一跳,“我......” 钟凌寒修长的手已经松开她,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嘴角边扬起风华绝代的冷笑,“嫁给过谁?” 谢洛笙不安的动了一下,抿唇道:“钟锦潇。”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眸子垂了下去,轻声道,“抱歉,我......嫁过人。” “你若在意,我们可以......”不成亲! 她的话还没说完,这男人捏她的力道忽的变大,那眼底仿若结着冰,问道:“既然前世如愿嫁给钟锦潇,又为何重生?为何对他恨意如此大,又怎么会...死?” 他早已察觉谢洛笙的变化,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对钟锦潇从爱变成恨,狗皮膏药一般粘着的人忽然待钟锦潇如同垃圾! 谢洛笙心脏被痛意包裹,掌心颤抖,松开抱着他的手,将后来的事都说了出来。 “他并不爱我,只是利用。发现我不能帮他夺得皇位,便以林家军和安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为礼物,送给了新帝。” 谢洛笙一点点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位新帝,就是你,钟凌寒!” 第八百四十五章 补偿 四周气息骤冷,钟凌寒眼底仿佛凝结了一层冰。 “然后呢。” 谢洛笙惊疑的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然后……我死了。” 钟凌寒的脸骤然逼近,冷幽幽问道:“死在谁的手里?” 他的手忽然抓住谢洛笙的手腕,“笙儿,回答我。” 他的心里涌起无限不安,那双诡谲的眸子泛着丝丝缕缕的急迫。 谢洛笙看着面前的俊容,几不可控的想起前世那只掐死自己的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那抹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又冒了出来! 钟凌寒见她后退,身侧散出寒气,挡住她的退路,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神情阴鸷。 “难道,杀了你的人是……” 谢洛笙匆匆打断他的话,“是谢文兮。” 深吸口气,谢洛笙正色道:“钟锦潇投诚后视我为洪水猛兽,生怕被我谋反连累,让谢文兮端着一碗毒药害了我的性命!” 死前她被谢文兮一刀一刀切割凌辱,那毒药既烈且慢,她没有告诉钟凌寒,谢文兮是想活活折磨她致死! 虽然……最后她死在钟凌寒的手里,但是,多亏了他,才让自己少些痛苦! 有些事,他不需要知道那么仔细! 说到底,是她自己做错在先! 何况……前世那最后一眼,她在他脸上看见哀伤,他掐死她,或许是为了让她解脱! 钟凌寒盯着她的眼神紧了紧,眸光变的幽深,“那本王呢?你死时,本王在何处?” 本王的自称都出来了! 这个男人认真的厉害。 谢洛笙情绪松了许多,朝他笑道:“新帝登基,事务繁忙,自然在金銮殿!” 谢洛笙握住他的手,主动靠进他的怀里。 钟凌寒却不信,如玉般的手抵住她的头,将她推开了些,幽幽道:“你遇难,本王不可能在金銮殿。天涯海角,只要你有危险,我必在你身侧!” 这番话发自肺腑,掷地有声,音量虽轻,却那么不容置疑! 谢洛笙心跳如鼓,喉咙发哽,低下头,哑声道:“那时……你我关系并不好。” “那时候的我,一心认为你是坏人,避如蛇蝎。你好不容易做了新帝,我还造你的反,你必定恨我入骨……况且钟锦潇杀我,是为邀功,我死了你们才能安心,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钟凌寒看着她低落的情绪,眼底眸光沉浮,脸上忽的染上邪气,“就算那样,我也会出现。” “只要是你,我便不会坐视不理!就算看笑话,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钟凌寒说着,拥住了她的腰,额头相抵,笑的邪肆。 “让你知道,你选错了人,知道我的好,后悔没答应和我的亲事,和我亲亲我我!” 这男人……什么时候都想着这些! 所以前世,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目的竟然是这个? 谢洛笙低低笑出声,伸手抚上他的脸,“是我错了,所以这世我知错就改,杀了钟锦潇,选择对的人!” “只是,钟凌寒,前世我嫁过人,还做你的敌人,你真的不在乎吗?” 她的手被钟凌寒紧紧握住,一点点移到唇边,深深吻住。 “前世是我的疏忽,让你有机会跟了野男人做了错误的选择,今生老天给了我机会,我只有感激,怎么会在意!” “别说那只是前世之事,哪怕今生,你嫁给了旁人,只要你后悔,我就能把你抢回来!” 钟凌寒认真的看着她,狭长的眼眸满是腻人的深情。 “前世今生,让你没看见我的好,给了旁人机会,是我的错!笙儿,这次,我将牢牢抓住你的手,让你不会再后悔!” 谢洛笙眼眶顿时红了,这个男人连卖身契都能给她,从头至尾都把她放在了心尖! 就在感动的关口,他忽然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诡谲的脸上泛起委屈,“你错过本王一世,今生好好补偿我才行!” 谢洛笙踮起脚,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的耳尖咬了一口,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今世我都和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钟凌寒心中猛然一悸。 邪肆魅惑的脸露出欣喜,刚准备回应,谢洛笙却已经松开他,笑的灿烂。 第八百四十六章 你在找谁 “笙儿~” 钟凌寒朝面前的女人伸开手,低低出声,神态无比魅惑。 谢洛笙硬是不接招,唇角带着笑,“王爷,于礼不合!” 她的心意说明白了,但是甜枣不能一直给,否则这个男人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来。 她倒是不怕和他做什么,本心她也愿意,但是她就是想逗他! 想看他气急败坏,看他平静诡谲的面具崩坏,露出最真实的模样来! 谢洛笙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坏! 谢洛笙脸上的笑越发恶劣,钟凌寒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底溢出宠溺,狭长的眸子泛着细碎的光,语气拖长,委屈巴巴的勾住她的手。 下一瞬,忽的伸手,把人卷入自己的怀里,吻住她的唇。 “坏丫头!” 点了点她的鼻子,两个人额头相抵,气温逐步升高。 “皇帝若真让钟锦潇复活,我便抽了他的筋,碎了他的心,让他永入地狱!” 耳边响起钟凌寒幽寒的低语,吐出的话明明那么狠毒,谢洛笙却听出甜来。 抱着他,谢洛笙轻轻笑出声。 “他死了便是死了,绝不会有复活的机会!” 皇帝对钟锦潇,还没爱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随口提到钟锦潇罢了! “陛下不知想做什么,你这段时间小心些!” 这世上若真有复活秘术,皇帝想复活的人只有…… 谢洛笙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呼吸发颤。 钟凌寒低头瞧了她一眼,戏谑道:“担心我?” 谢洛笙掐了一把他的腰,耳尖红透。 她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钟凌寒唇角荡开令人心醉的笑,伸手抚上她的脸,眼神温柔的厉害,“不必担心,这世上,没有复活之术。” “可,陛下或许……” 真的复活南宫夫人,他也不信吗? 她话没说完,但钟凌寒必然能懂! 脸被人掐了一把,谢洛笙抬头,对上钟凌寒璀璨坚毅的双眼。 “已经找到安宁的人,何苦将她重新拉入这痛苦尘世?违背天理轮回之事,若真做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便罢了,说不准还会连累要救的人!” 钟凌寒的话在耳边回响,谢洛笙心神一震。 那她……重生之事,不也违背天理轮回? “嘶。” 她的腰被人捏住,谢洛笙吃痛,被人拉入怀里,他抱的极紧,让人喘不过气。 “但你不同。” 钟凌寒看着她,一字一句,“皇帝自诩情深,在我面前竟也提了娘数次,他若真碰这些秘术,为的……呵,蠢货!爹娘在地府重聚,在那里他们才能找到幸福,岂是以他之力能拆散?笙儿,你不同!我还在这里,在这尘世,你在地府找不到我,岂不是更痛苦?” “复活之术我不信,但为你,我愿意信!” 钟凌寒漆黑的瞳孔下倒映着她惊愕的脸,脸上泛出坚决,“你能再来一次,是老天给我的礼物!” “这礼物,我收了!这恩情,永远铭记!”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一时竟然被他说的魔障。 什么叫她在地府找不到他,只有痛苦? 前世,她和他又无情意! 这人…… 她反驳的话到喉咙却说不出来,耳边回荡的只有他对自己重生的庆幸,混沌间,他的脸越来越靠近,柔软的唇在她的唇上落下冰凉,随后化为火热! 他说:南宫夫人在地府能寻见安宁,她在地府被恨意吞噬只有折磨,所以,他会把她从地府拉出来——找到他,重新开始…… 为了她,他愿意信复活之术! 谢洛笙心脏跳的剧烈,强烈到快破体而出! 他对她的爱,总是这么直接又强势! 不过…… 给他的礼物? 这男人……说什么胡话! 攀上他的脖子,谢洛笙低声道:“重生,是老天送我的恩情,那是给我的礼物,它确实是为让我找到你,重新开始!” 呼吸交融。 云峰偏僻山林,寒松一手扯着一个,和知秋知夏一块看那两个人打情骂俏,满脸通红。 “看样子,王爷和主母好事将近!” 寒松难得语气有些波动,话说下去,却不见人回应。 知秋瞪了他一眼,担忧的看着谢洛笙,恨不能冲上去守在她身边。 “王爷最是狡猾,小姐那么单纯,定会被骗!” 知秋皱眉开口,语气里满是对钟凌寒的不信任。 寒松听见她的话,嘴角抽了抽。 王爷狡猾他承认,但是主母单纯? 他死也不认! “知夏,你在找谁?” 不想和知秋吵架,寒松看向知夏。 这个丫头一直东张西望! 知夏愣住,摇了摇头,“奴婢没有找谁!” 知秋顺着知夏的视线看向寒松的背后,眉头紧皱,低声道:“木瑜师兄前段时日中毒,身体不适,应当在京城替王爷管理第一楼的事务!” 寒松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 “你在这,木瑜不会出现。” 他们两个的心结,还没打开! 木瑜怕知夏不肯见他!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为何不感兴趣 知夏低下头,整个人陷入阴影里,深色晦暗不明。 另一边,谢洛笙松开钟凌寒,望着他红艳艳的唇,忍不住笑出声。 不等他问,谢洛笙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他的嘴角。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拿出另一条帕子给她,“用这个。” 谢洛笙接住一看,脸颊顿红。 这是他从她那硬要去的帕子,这人怎么随身携带! 默不作声的捏他的下巴,谢洛笙叠好帕子想没收,手心滑过一根手指,蛇一般的从掌心掠过,钟凌寒又把帕子收了回去。 “定情之物,岂有回收之理。” 谢洛笙被他说的浑身发热,偏开头冷静。 奈何这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嘴角。 刹那,谢洛笙心尖颤了颤。 “钟凌寒!” 谢洛笙声音刚出来,钟凌寒的手指已经抵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擦。 “嘘!” 嘘什么嘘! 谢洛笙已经羞的满头大汗,急于找其他事让自己冷静。 拿开他的手,谢洛笙沉声道:“太子有些奇怪!” “陛下明明吩咐太子带百官归京,但他却和舅舅一直在一起,陛下看见了他却也当没看见,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当日二表哥揭发钟凌寒和南宫夫人的关系,惹恼了看戏的陛下,于是破了钟楚尧的谋划,御驾亲征,让钟楚尧带百官归京。 但是突袭云峰那日,她看见钟楚尧在舅舅的身侧,且这段时日一直在云峰! 虽然陛下没有给他功勋,但云峰和林家军的人都记住了这位太子! 她当时一心想着兰贵妃,虽惊讶钟楚尧出现却没什么功夫管! 钟凌寒看出她在转移话题,幽幽的瞧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要了人提了裤子就跑的负心汉! “那个废物毕竟还担着太子的名头,皇帝怎么可能真让他回京!” 虽说没给他战功,但让他在林家军和云峰众人面前露脸还是要的! “那天夜里,他带着百官跪在陛下面前,前有皇后,后有百官,陛下只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有林将军在,在云峰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钟凌寒声音极淡,把玩着她的手指,像是毫不在意。 原来如此! 太子,确实需要露脸的机会! 陛下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也做不到不替他考虑! 谢洛笙点了点头,算掠过这个话题。 不过他说起这些,谢洛笙想起他被押回京的事。 “你来云峰要是被陛下知道,恐怕事情会闹大!” 谢洛笙催着他走,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二表哥揭开你的身世,你……对不起。” 他这些年努力得来的权势和地位,几乎一夜之间没了! “无妨!” 钟凌寒哄着她,“能光明正大叫我爹娘,这是一件好事!” “陛下这么多年瞒着我娘的身份,除了担心戳破他那些破事,怕太后受不住外,也是怕湘域之人知道内情和北祁起冲突。” “既然钟楚尧那废物揭开我的身世,那么湘域,也该知道当年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花了很长时间去调查湘域和当年之事是否有关,就在近日,发现湘域被南宫雅蒙骗,并不知他娘受的苦! 既然钟楚尧先拿湘域害他,那么就不要怪他让这把火烧的更旺! 谢洛笙见他眉眼闪过戾气,顿时心疼。 这些年,他受了太多的苦! 钟凌寒低头看着谢洛笙,眼里的寒意散开,幽幽道:“林家世代忠良,林沐阳虽被钟楚尧欺骗,不过也算误打误撞如了我的愿。” “你已经解开我和他之间的心结,只要往后光明正大和我相抗,没有龌龊手段,我不会和他计较。”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随即了然。 当年跟在二表哥身边的副将的下落是寒松找出来告诉知秋,她做的事,他必然已经知道! 林沐阳行事坦荡,既然已经去了纵水城,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想必日后不会再和他为难! 便是林沐阳依旧决定要帮助钟楚尧,也会长个心眼! “二表哥,不会做那些龌龊事!” 谢洛笙松了口气,定定的看着他,双目亮的厉害。 钟凌寒不爽的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语气透着醋味,“就这么相信他?” 谢洛笙拿下他的手,轻声道:“二表哥的秉性我了解,毕竟一同长大,又是外祖和舅舅一手交出来……” 顿了一会,谢洛笙悠悠问道:“你为何对前世的事,不感兴趣?” 她明明说了他是新帝,可他对此,没问一句! 第八百四十八章 慌张 钟凌寒面上浮出轻蔑,低笑道:“为何要问?” “那位置,我最终都会坐上!” 狂妄至极,自信至极!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 是啊,那位置——他必定能坐上去! 他想做的事,都能办到! “不过……” 钟凌寒看向她,眼神温柔的腻人,“那是我的野心,却不是我的全部。” 朝她伸出手,扯住她的胳膊往怀里带,在她耳边低声道:“若你不喜欢困在皇城,那个位置我也可以不要。” 谢洛笙惊愕地抬头,还没看见他的神色,头被他按在怀里。 “等调查清楚爹娘的事,我往后的日子都是你的!” 钟凌寒说的极其认真,和之前充满野心的模样判若两人。 往后的日子都是她的? 这本该甜蜜的话,在此刻她却甜不起来,因为这句话…… 就像是……垂死之人对未来的希望? 谢洛笙嘴边的笑意散了,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慌张。 提起他爹娘的事,谢洛笙想起兰贵妃的那句话。 “计中计,连环计!这是兰贵妃给我的答案,当年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遭遇的种种,幕后真凶恐怕不止一个!” 甚至,谋反和刺杀极有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做的手脚! 先皇只有宏德太子和陛下两个儿子顺利长大,会害宏德太子的人……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遍体生寒! 抬眼,钟凌寒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诧异。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谢洛笙心中着急,她想知道他为何说出那样的话,低声问道:“宏德太子真正的旧部找到了吗?” 上次在满城狩猎场她和钱长枫错认了人,只揭开陛下曾收买人手在东宫给宏德太子下药,不让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有亲密接触! 但真正他们要调查的事,依旧没有进展! 蒲婶娘让她去关西找的人,绝不会是她错认的那个男人! 钟凌寒眸色微变,没有回答。 下一刻,伸手刮去她额头上的汗,指尖插在她的发里,忽然上前,俊朗邪肆的脸埋进她的脖间,深嗅她的发香,声音暗哑。 “笙儿,这件事你别插手!” “什么都别做,乖乖等我娶你!” 面前的男人情绪换的极快。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 这个人不久前才答应和她共进退,现在又让她别插手。 看来,里面的水比想象的深! 他到底调查出什么? “你……” 她的话还没问出口,身后响起铜锣声,那是陛下的召集令! 谢洛笙只得咽下要问的话,握住他的手臂,“陛下对你本就忌惮,不能让他看见你在这!” “明日我会回京,你不必担心我!” 几个林家军正在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旁边还跟着洪公公。 谢洛笙挡住他,钟凌寒唇角扬了扬,低声道:“我在京都等你!” 第八百四十九章 林沐阳在哪 身形一闪,钟凌寒消失在山林。 洪公公带着人过来,看见谢洛笙脚步停下,眼神在她四周巡视,没看见人,眼神掠过狐疑。 “洪公公有事?” 谢洛笙不着痕迹的上前,挡住洪公公的视线。 洪公公聚精会神找人,被谢洛笙这一嗓子吓的哆嗦了一下,调整了脸色,笑道:“县主可让杂家好找!” “陛下要封赏将士,命杂家挨个叫人呢!” 谢洛笙应了一声,反应平平,“笙儿一介女子,并不适合参与那样的场面,还请公公替笙儿多谢陛下好意。” 洪公公敷衍的点头,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他的眼神一直往旁边看,甚至命人去树林里面。 “洪公公。” 谢洛笙声音冷了下去,“你在找谁?” 洪公公被谢洛笙陡然散发的气势惊住,诧异的对她望着,过了一会堪堪回神。 小心翼翼道:“县主有没有见到太子或林二公子?” “今日不见他们二人,陛下想念的紧。” 原来是为林沐阳和太子…… 谢洛笙情绪缓了缓,摇头,“不曾见过。” “洪公公!” 几个面生的小厮急匆匆过来,小声道:“太子回京去了!” 洪公公拧眉,声调抬高八度,“回京?太子……太不知好歹!” “陛下看他跪的辛苦这才允了他留下,今日封赏特意让他露脸,他竟然回京了!” 洪公公打量谢洛笙的脸色,状若不经意般问道:“县主可知发生何事?” 洪公公这是打探消息来了! 看来钟楚尧果然没敢向陛下说起这些事。 谢洛笙压下眼底的讥讽,笑道:“公公问的奇怪,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笙儿怎么会知太子发生何事?” 男女授受不亲? 洪公公眼角抽了抽。 就沙湖县主和长安王恨不能贴在一起的模样,怎么说的出这句话! 不过,这两个人也算历经磨难,好事多磨! 最初沙湖县主被三皇子折磨的不成样子,如今长安王又出了和湘域这档子事,恐怕他们的亲事陛下还要拖! 这么想着,洪公公对谢洛笙生出一抹怜惜。 想了想,松口道:“云峰虽说陛下甚少来往,不过还是有些交情在。林二公子和太子之间的打闹虽说小事,但传到陛下耳里可就非同一般。” “既然太子回京,此事想来作罢。还请县主提醒林二公子,这样的事莫再发生才好!” 洪公公这些话发自肺腑,谢洛笙感激地行了一礼,“谢公公提醒,这番嘱咐笙儿必定告知二表哥。” 洪公公拂尘扫了扫,“既如此,杂家回去复命!” 说罢,带着人走了。 谢洛笙目送洪公公离开,松了口气。 “你们可知二表哥在何处?” 谢洛笙朝偷偷往这张望的林家军问道。 几个人见被发现,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过来,朝后山的方向指,“在那呢!看起来心情不好,不过身边有一个姑娘跟着,应该没啥问题!” 姑娘? 谢洛笙恍然。 陈宁宁对二表哥…… “原来如此!” 谢洛笙顿时失笑,笑意却没保持多久。 “既然二表哥那有娇娇陪着我就放心了。” “知秋知夏,你们陪我去一趟云峰城门!” 她要看看兰贵妃究竟从城门逃去了哪! 第八百五十章 来自西疆的簪子 云峰城门,风氏族人正守在那,见到谢洛笙,欢喜的迎上来。 “统领!” 谢洛笙愣了一会,笑了笑,“我不是你们的统领,花牌已经还给风葛,你们日后不再归属任何势力!” 风氏几人显然已经听说此事,恭敬道:“统,不,县主是巾帼英雄,郡王说了,风氏永远承认县主的统领身份!” 谢洛笙没想到风葛竟然会做出这种承诺,双目微亮。 有风氏助力,钟凌寒的日子也好过些! “不过郡王补充了一句……” 风氏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挠头道:“承认归承认,但是您要和小,小,长安王一起来云峰的话,风氏不招待!” 风葛原话是钟凌寒那个小白脸,但是这几个人恐惧钟凌寒的威严,半天说不出小白脸这三个字! 谢洛笙听着他们的话,嘴角抽了抽。 得,风葛和钟凌寒的梁子算结下了! “对了,这是郡王让我们交给县主的发簪,郡王说县主定会来查那位逃跑贵妃的事,这发簪是她丢在地上释放瘴气的东西,产自西疆,郡王把它捡起来做了恢复,希望能帮上县主。” 说着,风氏人将簪子递了过来。 知夏替谢洛笙接下,掰开发簪的尖端,瞬间,发簪的中心射出一股气。 “知夏!” 谢洛笙拉住知夏,检查她的脸色。 “县主放心,里面残留的瘴气郡王已经散干净,这股气对姑娘无害!” 风氏几个人生怕谢洛笙误会,赶忙开口。 知夏朝谢洛笙露出一抹笑,伸手揉了揉眉心。 “奴婢没事!” “这东西的确产自西疆,奴婢小时候曾经把玩过,刚拿到手就被城主伯伯呵斥……这是皇城里才有的东西,不知兰贵妃为什么会有!” 谢洛笙叫她神情无恙,松了口气。 眯着眼拆开簪子,脑海里想起一个人──西疆少城主,南宫穆! 他多次来往北祁,打着找失踪皇女的名号和北祁人接触,这簪子以及兰贵妃之事会不会是南宫穆捣鬼? 谢洛笙周身气息赫然冷冽,视线看向城门外,指着前面问道:“从城门出去,那条笔直的官道通往何处?” 风氏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回道:“西疆!” 云峰本就和西疆接壤,三条线路有两条通往西疆! “和钟锦潇勾结,协助兰贵妃出逃的是谁?” 谢洛笙捏住手里的簪子,目光仿佛蛰伏的猛兽。 风氏人犹豫了一下,“是云氏!” 云峰以云氏领土最大,郡王们站在一处,时常听云氏郡王的命令! 所有氏族中,唯独风氏和云氏有死结,独来独往! 谢洛笙会想起攻城时那死抓着兰贵妃不放的男人,神情冷肃。 “我要去见他!” 她要搞清楚,云氏为何要帮兰贵妃! 他会不会也知道什么! “他已经逃了!趁乱连夜去了西疆!” 风氏人愤怒的开口,“那人一直有野心,又对陛下极其不满,密谋让云峰脱离北祁不是一日两日!” “当日他听说三皇子流放到边境,心思就动了!三皇子许诺只要助他回京,事成后云峰从此独立,于是云氏发了疯的去帮三皇子。” 风氏人说起这些也有些惭愧,“三十六郡同处一地,云氏要帮,其他人包括我们在内都只能选择听从。” “兰贵妃的事我们略有耳闻,云氏只是想多一个筹码,见三皇子有救那位贵妃过来的意思,顺手推舟答应了。” “至于贵妃和西疆的事,想来他并不知情!” 第八百五十一章 钟鼓楼 “虽说如此,但云氏跑去西疆,说不准和兰贵妃早有勾结。” 知夏铁青着脸开口,她不认为云氏和兰贵妃都逃往西疆会是一个巧合。 她对西疆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城主伯伯是好人,但似乎除了城主伯伯,其他人都别有心思! 谢洛笙点头,看着知夏,握住她的手。 “别怕,就算西疆有人和兰贵妃勾结,也只是少部分,和你无关。” 知夏的手心暖洋洋的,抬头看着谢洛笙,眼眶泛红,点了点头。 “其实……” 如果真的想调查清楚兰贵妃和西疆的事,她认回自己西疆皇女的身份是不是更好? 小姐想找到兰贵妃,没有西疆势力的帮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知夏眼底满是挣扎。 她……很怕! 西疆在她的记忆里,并不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知夏的话说了一半停了,谢洛笙奇怪的朝她看过去,拧眉,柔声道:“知夏,不用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兰贵妃能在短时间逃跑必定有她的路径,你们随我出城看看!” 谢洛笙的声音很是平稳,几乎刹那,让知夏安静下来。 知夏呼了口气,跟了上去。 在她们旁边的山头,有两个人在那坐着,仿佛石像。 “小姐,表少爷和陈小姐在那。” 知秋小声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早就注意到那两个人,神色未变,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让二表哥静静,我们不必打扰!” 林沐阳把钟楚尧当兄弟,现在得知被骗,心里必然不好受。 她之前为让林沐阳看清楚钟楚尧的为人,行事急躁了些! 知秋看了一眼林沐阳颓废的脸,担忧道:“陛下正在找他,是不是提醒表少爷一句?” 谢洛笙看向四周摇晃的树木,唇角弯了弯,“这些事,舅舅远比我们想的周到!” “二表哥为北祁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就算听到些什么,也不会太过分。” 谢洛笙脚步停下,蹲下查看地上马车的痕迹。 “这车轱辘上的花纹是西疆最大商户特有!” 知秋语气震惊,“他们和北祁素有往来,奴婢曾跟着木师兄和他们接触过,还坐过他们的马车,那上面就是这样的花纹!” “兰贵妃……竟然和西疆的商户认识?” 谢洛笙也听闻过西疆这最大也最神秘的商户──钟鼓楼! 它的足迹几乎遍及西疆每个角落,涉及范围小到耳环大到粮食甚至典当行,酒楼等等,西疆从农户到城主皆购买他们的东西用以生存! 但钟鼓楼的东家──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哪怕见城主也会戴上面具! 她曾听外祖夸赞过那钟鼓楼东家目光长远,手段雷霆,儿时也曾想方设法见见那钟鼓楼的东家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没想到和他们第一次接触,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们这位兰贵妃,手段倒是厉害!” 夏日的风灌入云峰的城外,谢洛笙扬起薄凉犀利的笑。 “既然是西疆钟鼓楼在帮她,我们便有了调查的方向!” 兰贵妃嘴里有太多的秘密,为了钟凌寒,她必须全挖出来! 眸光一凛,谢洛笙对知秋知夏道:“明日回京前,我们去一趟关西!” 关西山坡巷,那里藏着宏德太子的旧部! 上次她找错人,这次绝不能再错! 钟凌寒……他似乎知道了那些旧部的什么秘密,又想将她推开! 第八百五十二章 回京,道歉! 不远处的山峦,林沐阳颓废的坐着,双目无神,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出不来。 在他的身边,陈宁宁已经陪着他呆了很久,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眼睛朝下看,忽然惊讶道:“那不是小洛笙吗,她不参加陛下的庆功会,来城门做什么?” 林沐阳有了一点反应,看向谢洛笙。 “兰贵妃从城门逃走,她应该在调查她的逃往路线。” 林沐阳薄唇紧抿,凌厉的剑眉染上些许迷茫,素日里明亮清澈的双眸此刻陷在一片阴影里,低声道:“那蠢丫头,比我们看的都要清楚。” 她只和钟楚尧接触了短短几日,已经看出钟楚尧心思不纯,更只是由他的只言片语就猜到钟楚尧欺骗了他这么多年的真相! 和谢洛笙比起来,他只觉羞愧! 陈宁宁看不下去他这自我否定的模样,忽然站起来,呵斥道:“小洛笙让你看清当年真相不是为了让你怀疑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你做错了事难道没有一点承担能力吗?”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纵水城开始这一路上我都在听你自言自语也猜到了一些!你被太子所骗,对长安王做了不好的事,那你就该向长安王道歉,而不是在这自怨自艾!” 陈宁宁越说越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把我甩开,是为了和太子打架!我故意拖了一段时间才去追你,就是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现在仇也报了,心结也解了,你还在这坐着干什么呢?云峰叛乱都被平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吗?” “我认识的林沐阳,是不畏艰险,行事坦荡,可以为了普通的平民百姓闯入贼窝以自己生命为诱饵还乡镇太平的英雄!” “我知道你和太子关系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瞒着所有人偷偷潜入京都就是为了给太子拿东西,现在你被太子骗了心里不好受我能理解,可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不是你林沐阳的作风!” 陈宁宁一口气说了许多,说的满脸通红,连鼻子都红扑扑的。 刹那,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她激动的声音。 林沐阳赫然抬头,有些震惊。 陈宁宁说完也后悔了,气势陡然降了下去,嗫嚅道:“那,那个,我被憋坏了,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要是生气的话......” “娇气包,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沐阳忽然开口。 陈宁宁眼球疯狂颤抖,嘴巴张大,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堪堪回神,羞恼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林沐阳轻轻笑了,“真不喜欢?” “啊?” 陈宁宁被他看的呼吸一凝,眼前闪过他们相识的片段。 好几次,他都救了她! 无数次,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心中满是跳跃。 甚至她这次来云峰,就是想着或许有那么些许可能,能看见他! 这是喜欢吗? 她想,这是! 藏在袖口下的拳头紧张的握了握,陈宁宁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喉咙动了一下,话到嘴边硬生生转弯,“我在让你别这么颓废,你在说什么浑话!” 林沐阳嗤了一声,语气沉了下去,“我不是在转移注意力吗?” “你说的对,小爷活的坦荡,被骗的仇也报了,大可不必在这胡思乱想,扰我心神!” 说着,林沐阳拍拍衣袍上站了起来,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他朝前走,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问道:“你干嘛去?” 林沐阳回头,犀利的黑眸倒映着晚霞,光华璀璨,“回京!道歉!” 第八百五十三章 杨树下的影子 一炷香前还神色阴郁的少年此刻再度意气风发,陈宁宁双眼一亮,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林沐阳望着这个笑的娇媚的女子,眉梢一挑,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松开叼着的草根,邪气道:“这么担心我,还说不喜欢我?” 一旦想通了,林沐阳又恢复了元气,痞痞的模样让人无法招架! 陈宁宁脸颊滚烫,却也不端着了,英气的眉跟着林沐阳学挑了一下,哼道:“本姑奶奶是喜欢你,怎么,北歧哪条律法不让姑奶奶喜欢人了?” “少年将军,保家卫国,姑奶奶认了,我就是喜欢你!” 陈宁宁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提着他好看的指头从肩膀上丢了下去,“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做任何让你困扰的举动,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为难!” 身侧的少女轻狂的厉害,林沐阳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唇角扬了扬,两只手靠在脑后,幽幽道:“娇气包,你和小爷认识这么久,喜欢爷是应该的!” 顿了一会,林沐阳伸了个懒腰,“既然这么坦率,给你一个追求小爷的机会!” 陈宁宁撇了撇嘴,被他的自恋惊住,跟着他一起上马,两马并行,只听林沐阳缓缓开口,“一路这么无聊,我给你说个两男子惺惺相惜,最终却分道扬镳的故事吧。” 林沐阳说的,是他自己和钟楚尧。 这是他最后一次说这个故事,他们的兄弟情在他说完最后一字之后,全部揭过! 林沐阳和陈宁宁骑着马从谢洛笙身边经过,低沉的嗓音交杂着复杂响在官道上,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开。 城门之行确定了兰贵妃出逃西疆,谢洛笙带着知秋知夏敲响林峰的帐子。 有关西疆和钟鼓楼之事,想必舅舅会知道一些! “吱吱!” 在他们的身后,一颗十人粗的杨树动了动。 知秋意有所感的回头,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了。 知夏发现她的动静,好奇问道:“怎么了?” 知秋摇头,“方才似乎看到丁香,不过她不在云峰才是,应该看错了。” 谢洛笙没注意她们两个的对话,得到林峰的回应,掀开帐子走了进去。 “舅舅,有关西疆钟鼓楼,我有点事想问你。” 太阳落山时的晚霞格外漂亮,但那层光透过杨树,变的无比晦暗。 “丁香姑娘,你看见了,你家小姐有空带着那两个丫头来云峰耀武扬威,却没空问问你的情况。你这手为护住她给你的香囊被烧伤,当真值得?” 杨树的树枝上站着三个人,正是南宫穆,司马娉婷和丁香! 南宫穆的声音无比尖锐,眼角撇着丁香烧焦的手背,一脸幸灾乐祸。 丁香的肩膀抖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帐子里的谢洛笙,眼眶泛红。 小姐让她留下照顾林苏豫将军,是因为信任她......可这么久过去,小姐一封信都不曾来过! 小姐.....根本不关心她! 今日她给林苏豫将军烧水时一个香囊滑落掉进火堆里,那是小姐第一次学女红时送她的礼物,她已经戴了十年! 她不顾一切伸手去拿,手背的肉烧出滋滋的声音她都没有害怕和痛楚,可是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小姐握着知夏的手,看着小姐朝那两个人笑,她只觉得从心里散出痛意! “知秋知夏帮小姐很多,小姐和我解释过,我们三个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丁香强撑着怼南宫穆,手心忍不住覆上自己受伤的手背。 南宫穆狰狞的笑了,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树枝前送,“你好好看看,她真的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她来云峰有告诉你吗?我记得没错的话,和这位县主正面交锋几次,她身边都没有你的影子!” “你连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她的心腹?谁会隐瞒心腹这么多事!” 南宫穆的话字字句句砸到丁香的心里,丁香紧抿着唇,脸色越来越黑,双目睁大紧紧盯着谢洛笙,最终水汽弥漫,猩红了眼! “你们带我来这看这些东西,想让我做什么?” 按住手背,鲜红的血从纱布上渗透,一闭眼,丁香的眼睛滚出眼泪!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我就要假的 终于啃动这根难啃的骨头,南宫穆嘴角缓缓扬起恶毒的笑,伸出手,落在丁香的脸上,指腹在她的唇边摩擦,在她的耳边幽幽道:“西疆,缺少一位皇女。” 从北歧回去的皇女! 丁香怪异的看着南宫穆,“你想让我冒充皇女?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想不通,那位皇女是南宫穆的堂妹,他让自己冒充,带个假的回去有什么目的? 难道西疆城主给他的命令太坚决,他实在找不到真的皇女所以要找个假的糊任务? 南宫穆看出丁香的想法,嘴角微抽,脸上带着的面具透出森寒的光,狰狞道:“我不要真的皇女,我就要假的!”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冷冽喷洒在丁香的耳侧,“父亲为了让你们帮忙,不知道送了你们皇帝多少金银财宝和兵器,他如果知道你们给了我一个假的皇女,你猜父亲会不会震怒?” 丁香听出来他真正的目的,心神一震,恐慌道:“西疆城主震怒,两国又会有战事!” “你,你怎么能这么坏!” 丁香心脏跳的厉害,恐惧的看着南宫穆,想躲开。 南宫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笑的疯狂,“对,这就是我的目的!战事再起,这世间,才多了许多美妙的故事!” 南宫穆眼球抖的剧烈,仿佛一个疯子! 丁香吓的脸色惨白,嘴角蠕动,震惊道:“大夫人也曾跟我提过此事,让我找你们西疆人,说我是皇女!我只当她失心疯,看来大夫人和你......早就狼狈为奸!” “啊!” 丁香的头发被狠狠扯住,痛的叫出声。 司马娉婷眸光一冷,点了她的哑穴。 南宫穆脸庞骤然扭曲,目光狰狞,张嘴撕咬丁香的嘴角,讥笑道:“看来沙湖县主对你们这些丫鬟还真不错,狼狈为奸这样的词也教!” “你说的没错,你们府上那大夫人确实早就和我有接触。不过是她找我,而非我找她!” 凑近丁香的脸,嗅了嗅被他咬出的血腥,望着她惊恐的神色,南宫穆这才满意的松开她。 “你们那大夫人挺有意思,让你冒充皇女是她提的建议,目的是为有朝一日揭开你的假身份,让你作证是谢洛笙那个女人指使,如此父亲震怒你们的皇帝也生气,谢洛笙的小命......” 南宫穆伸手在丁香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咔嚓!” 丁香浑身一僵,瞪大眼怒视着南宫穆。 大夫人竟然......想要小姐的命! 南宫穆伸手揪住她的眼皮,脸上的笑越发浓郁,“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你的小姐都不在乎你,你还管她?” “不觉得大夫人的提议很有趣吗?就凭你一个,又能引起两国战乱,又能让谢洛笙求我放过她,还能让我的死对头钟凌寒痛苦,啧啧,这么聪明的脑袋,应该摘下来好好研究!” 丁香嗓子被点了穴,半晌说不出话,眼眶蓄满了泪,脸上满是挣扎。 努力到极致,拼命吐出一个字,“不......” 她不想害小姐! 南宫穆陡然大怒,好不容易以为这个丫鬟要答应了,现在竟然又反悔?! 怪他话多! 几乎刹那,南宫穆吓人的脸又变的温和,亲昵的拍拍她的脑袋,对着她的后背砍了一下,扶住她晕过去的身子,声音幽远又绵长。 “不急,你慢慢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第八百五十五章 好苗子 南宫穆把丁香丢给司马娉婷,司马娉婷正在四处张望,忽然怀里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 堪堪扶住丁香,对上南宫穆阴沉沉的视线。 “你在找谁?” 司马娉婷被问的脸颊一红,支支吾吾道:“没,没谁!少城主恕罪,属下一时走神!” 南宫穆哼了一声,扭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洛笙的影子。 这个女人多次拒绝他,他倒要看看,等一切成熟,这个女人会不会跪在地上求他! 司马娉婷也看向谢洛笙,脸上满是不耐。 “少城主为何要选丁香这个丫鬟?她是谢洛笙的人,说不准会不会反水!您想要人假冒皇女陷害北歧,可选择的人太多了!” 南宫穆扯了扯唇,“来自身边亲近之人的背叛,远比北歧随便一个人插的刀更痛!” “何况黑骑令上沾了谢洛笙的血,它认了主,黑骑令之主除非死否则不会更换,我非要想办法让这个女人死不可!” 南宫穆提起这个就气。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来的黑骑令,竟然在他揭开符咒要打开的那一刻,发现它意外蹭到了一滴血! 当时和他抢夺黑骑令的除了谢洛笙没有别人,这血,只能是她的! 司马娉婷见南宫穆满脸杀气,脸上露出些许畏惧。 很快,又转为痛快! 谢洛笙这个女人,死了才好! “阿嚏!” 谢洛笙忽然脊背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笙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要问?” 林峰正在研究云峰地形,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她,视线又落在谢洛笙的身后,欲言又止。 谢洛笙也朝身后看了一眼,明白林峰想问谁,笑道:“二表哥和娇娇儿已经回京,看情况已无大碍。” 听到这话,林峰总算放心。 “过了这一劫,那孩子才算真的长大。” 林峰对朝中那些事心有余悸,想给他们一些建议却又无从说起。 他大半辈子都在边疆,和皇帝是少年时的交情,先帝只有两个孩子,宏德太子被他视做兄长,在他逝去后理所应当辅佐陛下,所以他不曾牵扯到皇权争斗中,再加上在朝中有父亲的威望和自己的战功撑着,鲜少有人敢对他使什么招数。 但是到了林沐阳这一代,他们自小和自己出征对朝中的尔虞我诈根本不了解,若是寻常人家便也罢了,偏偏他们生在安平侯府,这样的权势下免不得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谁也没想到,长在皇城外的太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 林峰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好不容易才出来,抬起头,谢洛笙已经站在他身边,替他摆好了云峰的沙盘。 “朝中权势更替常有,大表哥和二表哥日后封侯拜相这些笼络手段更避免不了,但两位表哥聪慧,想来舅舅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谢洛笙声音顿了一下,轻声问道:“陛下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三皇子欺辱百姓祸害北歧已死,剩下的太子也心性不纯,舅舅认为,北歧的未来该当如何?” 谢洛笙的话意思已经足够明显,林峰心神一震,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发出声音,“陛下正当壮年,自然将来还会有子嗣!” 这话,等同于否定了太子! 虽然没能替钟凌寒得舅舅的心,谢洛笙却也算宽心。 “笙儿。” 林峰声音沉了下去,脸上无比郑重,“北歧的天子还是陛下!陛下虽无大功勋却也无错处,当得上一句勤政爱民,你日后说话,可要小心些!” 谢洛笙怔了怔,挑眉看向林峰。 舅舅这是在提醒她,别透漏太多自己或钟凌寒的心思? 他既然已经猜到,却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或许,舅舅只是看中陛下,有朝一日陛下薨逝,舅舅辅佐的对象......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笑咪咪的凑到林峰的身边,“笙儿只敢在外祖和舅舅面前说这些话罢了,笙儿知道分寸!” 林峰叹了口气,他对这个外甥女实在狠不下心训斥! “舅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行得正坐得端,笙儿一直把舅舅当做指路明灯,这才忍不住问了这些,舅舅别生气!” 谢洛笙哄人的本事和小时候一样笨拙,但偏偏有效! 林峰没多时就绷不住,笑了出来。 “油嘴滑舌,也不知谁把你教的这么没个正型!” 谢洛笙粘在林峰身后,帮着收拾乱糟糟的文案,伸着小脸得寸进尺问道:“那舅舅,你说实话,你觉得长安王怎么样?” 林峰被她缠的不行,仔细想了想,认真道:“是个好苗子!” 武功不错,心性也够稳,手段雷霆战场上更杀伐果断,把将士视为一体,天生的高位者! 担得起宏德太子的血脉! 若这天下之主是宏德太子,那么林家军必定效忠辅佐钟凌寒! 可惜...... 林峰不愿再想,瞧着谢洛笙明晃晃的笑脸,没好气的把她的额头推开。 “你和长安王的事我倒同意,但父亲可没那么好说话。” 林峰望着云峰沙盘,不自觉想起战场上钟凌寒唯一一次失态来。 那是发现谢洛笙这个丫头出现在战场的时候。 他脸上那瞬间的慌乱和冷意出自本能! 也因为这丫头的出现,他后面的战场手段都柔和许多,想来是不希望她看见太血腥的画面! 笙儿选了他,是个好选择! 不过就算长安王和三皇子一样对笙儿无意,只要笙儿选了他,他也得对笙儿好! 林峰的思绪跳的厉害,隐隐额头青筋都在跳。 “对了,你有什么事要问?” 林峰好不容易回神,朝谢洛笙问道。 谢洛笙收回手,拍了拍掌心的沙子,有些懊恼。 聊着聊着,竟然把正事忘了! “舅舅对西疆钟鼓楼知道多少?” “他们是否对北歧藏着杀心?” 第八百五十六章 跟丢 “钟鼓楼?” 林峰皱眉想了一会,方才有了些印象,“你是说西疆那个最大的商户?” 谢洛笙点头,“没错。” “钟鼓楼...旁的我不清楚,但对林家军还算不错。前些年和西疆对峙,时有粮草缺失的情况,就算陛下及时补充,那些京都的粮食半道就被西疆或山匪劫了。帮助我们度过那段时日的正是钟鼓楼。” “他们得知我们缺少粮食,没有坐地起价,用正常的价钱将粮食卖给我们,为此还曾得罪西疆人。” 林峰收起桌子上的东西,好奇道:“你问他们做什么?” 谢洛笙没想到钟鼓楼对林家军竟然还有这样的恩情,眉心拧成一个结,顿了一会,低声道:“他们救走了兰贵妃!” “砰!” 林峰失手打翻了准备拿起来的茶杯,猛地站起来,“消息可靠吗?” 谢洛笙沉默了一会,回道:“城门外有他们特有的马车纹路,不会有错。” 林峰气的跺脚,刚毅的脸上露出愤懑,“好好的一个商人,掺和这些事做什么!” “那兰贵妃诡计多端,我本以为只是一个空有些城府的女人,逃了追回来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和西疆暗中勾结,部署如此严密!” 林峰打从心里感觉到冷,朝谢洛笙沉声道:“看来我们已经放虎归山!” 兰贵妃作为北歧的背叛者,西疆要她不可能用来威胁北歧,所以西疆打的必定是其他主意! 林峰吃不准西疆的意思,只觉得急躁。 谢洛笙安抚的倒上热茶给林峰递过去,轻声道:“西疆城主是个讲道理的人,况且我们和西疆的盟约刚刚生效,他们不会这个时候自找没趣向我们挑衅!兰贵妃出逃西疆他必定不知情,或许可以请求陛下修书一封告知西疆城主,让他帮忙注意!” 林峰摇头,捏着手里的茶手背青筋跳动,“城主拜托我们帮忙找的皇女我们还没消息,现在又因为自己的事麻烦他,实在不妥!” “况且陛下的性子......他不会让西疆看我们的笑话!” 林峰沉下心思,对谢洛笙道:“既然你已经查到钟鼓楼,只需要朝钟鼓楼要人!” “虽说我和钟鼓楼并无来往,但军中负责采买的人时常和他们联系,我这便让他们去西疆要人!” 林峰办事从来风风火火,话音刚落,已经放下茶杯快步出了帘子。 谢洛笙跟了过去,唇角紧抿。 这钟鼓楼,看来并非完全向着西疆! 他们帮兰贵妃,到底是为什么目的?! 天上乌云黑沉沉的压过来,风带着潮湿吹过来,谢洛笙拉紧了衣角——看来很快就要有一场大雨! 京都的大雨来的比云峰更快,阴风吹响了长安王府的大门,寒松赶忙合上,抬头,只见屋檐上站着神鬼莫近的身影。 男人一袭黑袍站在那,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脸上神情莫测,诡谲的双眸看着远处辉煌的金銮殿,眸底漆黑,晕染着令人恐惧的寒气,大雨倾盆,却没有沾湿他分毫。 他这个模样,寒松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飞来几只鸽子,寒松轻巧抓住,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一眼扫过去,朝男人恭敬道:“王爷,跟着兰贵妃的那几个人,失手了!” 刹那,森寒之气将雨水凝结成冰,在空中炸裂。 “何时的事?” 寒松低下头,“三个时辰前,兰贵妃到达西疆片刻,人就不见了!” 这是第一楼的探子第一次失手的如此彻底! “钟鼓楼,是个角色!” 钟凌寒唇角缓缓掀开,吐出的声音似魔域般低沉,压的人喘不过气。 寒松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不甘,“兰贵妃知道不少当年之事,若是我们能抢先一步将她抓住,当年的真相早就揭开!” 可惜王爷被陛下赶回京,有太后在王爷不得不装作听话的模样跟在后面,这才导致错失良机! 就差那么一点! 他们就可以抓住兰贵妃! 但钟鼓楼的人比他们想的更有手段! “不过幸好,兰贵妃至少向主母吐露了些东西!她说的那些话,所谓计中计,连环计,是不是......” 直指陛下? 钟凌寒没有回话,散在空中的内息赫然散开,雨水将他们彻底打湿。 “先不要轻举妄动,钦天监最近见陛下见的勤,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钟凌寒薄唇勾起幽冷的弧度,“发现异动,解决掉钦天监那些道士!” “若查出陛下当真陷害过本王的爹娘,本王不介意......逼宫!” 他和钟锦潇那个废物不一样! 他若逼宫,绝不失败! 若手段强硬些,该知道的事早就知道! 只是现在,北歧还有安平侯那个老东西护着,还有笙儿......他不愿伤了他们,手段只能柔和许多! “关西那几个将士已经安顿好,属下听闻知秋也在打听......王爷真的不打算告诉主母这些事?” 寒松心疼钟凌寒,他这是打算孤军奋战! 听到寒松提起谢洛笙,钟凌寒眼底的阴霾散了些,哑声道:“她愿意陪我死,可我不舍她死。” “况且我答应过,要保全林靖驰那老东西和林家军!若陛下和当年之事无关,我大可继续守着这江山,自然也不会与他们发生冲突,但若有关,我恐怕等不了!” “这些事,必定牵连安平侯府!她的手不能伸到这里,这才能保证她全身而退!” 第八百五十七章 是她偿还的时候 空气陡然凝固,寒松沉默的看着钟凌寒离开的背影,心降到谷底。 他不希望王爷是这番模样! 他好不容易找到心里的明灯,却依旧选择自己躲在黑暗! 抬起头,他对上了木瑜同样担忧的脸。 他们都想起那个从悬崖绝壁杀出血路,跟着钟凌寒离开困境的时候。 是那天,他们见到无数逃难妇孺被官府抛弃,丢在穷山恶水里,吃树皮,煮泥土,甚至……抢走别人的孩子拿去卖,换来一顿温饱。 也是那天,他们听到京都来的官老爷穿着华服,包了烟花柳巷醉生梦死。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他们那天的所见所闻,如同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所有人都说当今陛下爱民如子,但是在这些偏僻的角落,陛下的福泽从来都传不到那! 他们跟着王爷在外漂泊了一段时间,所得到的消息都是陛下如何纵容官员剥削百姓! 为了所谓的平衡,皇帝将无用的百姓抛弃! 在那个深夜,和今日一样的天气里,王爷埋了活活饿死的孩童,对天发誓,若当今的帝王给不了百姓想要的安稳,那这江山,他管了! “木瑜,你还记得吗,多年前的王爷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但却已经有了储君该有的志气!” “他凭着一己之力,创造了第一楼,带着我们参军,立下赫赫战功,哪怕王爷不是宏德太子的遗腹子,他依旧能成为将军!日后一样可以往上爬!” “这样的王爷,值得我们追随!这些年,无论是淮西灾区还是其他任何地方,只要百姓受苦,他就会去帮。王爷将当初的誓言放在心里,多少百姓奉他为神,但是……” 寒松话头一哽,不愿再说了。 木瑜从树上跳下,一双桃花眼瞥了一眼寒松,揶揄道:“憋了这么多年,你这冷酷的人终于憋不住了!” 抬起头看着钟凌寒的方向,木瑜脸上的笑冷了下去。 “为震慑敌人,主子放任自己嗜血残暴的流言在百姓中口耳相传,为帮百姓,他几乎耗尽心血和朝中人斗。” “皇帝的儿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主子身为宏德太子亲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如今皇帝还有可能卷入当年陷害主子爹娘的事情里,那这江山更要还回来!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要主子承受这么多?” “主子一直是主子,是我们的救赎,是百姓心底的神,可是他自己,却一直在黑暗里沉沦!” “他不愿谢洛笙和他一起死,可我也不愿看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光就这么散了!” 木瑜的眼底蹦出狠意,“王爷若一直不曾得到便罢了,既然得到过,我就不会让他失去!” “为了她,王爷不知受了多少罪,现在该是她偿还的时候!” 大雨骤停,寒松抬头,院子里已经没了木瑜的身影。 寒松有片刻的犹豫,到底没有阻拦。 云峰外,谢洛笙听着林家军负责采买的人汇报钟鼓楼之事,一股厉风扑面,眉心动了动。 这气息是——木瑜? 第八百五十八章 离开云峰 谢洛笙此刻倒也顾不上木瑜,认真听着林峰和林家军的对话。 “属下已经去了钟鼓楼平时和我们谈买卖的地方,但是那里只有几个小伙计,几个掌柜的出门买粮食屯草药都不在。” 林家军负责采买的人气喘吁吁的禀告,他旁边的马都在喘气。 没有管事的人,自然不可能见到钟鼓楼的东家,那么兰贵妃的下落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林峰脸上爬上失望,点了点头,扶那将士起来,“跑这一趟,辛苦了!” 那将士连连摇头,崇拜的看着林峰,双眼泛着泪花,“能为将军做事,是我的荣幸!” 一群人走了,林峰周身的气息顿时沉了下去,明显变的急躁。 “舅舅。” 谢洛笙等人走空方才缓步上前,轻声道:“舅舅莫慌,这次只是不凑巧,今日不行,明日后日来日,总有一日掌柜的会回来。” “兰贵妃已经出逃,哪怕现在去交涉钟鼓楼也不一定愿意放人!陛下尚未回京,这件事莫闹大,引的陛下和西疆相互猜忌。” 谢洛笙也有私心,皇帝和宏德太子的案子说不准是否有牵扯,兰贵妃知道太多,若让陛下当真有过陷害,此刻知道兰贵妃的下落......兰贵妃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 林峰不知道谢洛笙心中所想,但谢洛笙的话他赞同。 兰贵妃从大家眼皮底下出逃,陛下本就有怒气,此刻知道兰贵妃就在钟鼓楼手里,必定命人将兰贵妃捉拿回京,那些奉命抓人的侍卫或林家军若失败,逃不开一个死字! “云峰叛乱已经平息,陛下今日嘉奖众将士便是宣告结束,这几日恐怕就要回京,你不能再耽搁,明日就离开云峰。” 京里有父亲在,笙儿能尽可能的避开危险! 她和长安王走的太近,若陛下对长安王有忌惮,笙儿也免不了被陛下盯上! 谢洛笙点头,“笙儿明白。” 她确实要离开云峰,她还需要尽快赶到关西! 林峰见谢洛笙这么乖巧,也放了心。 “你这次偷偷跑来云峰,父亲那边好说,倒是尔容定要生气,你做好请罪的准备!” 林峰拍着谢洛笙的肩膀,想象着那个画面,顿时对谢洛笙充满同情。 谢洛笙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垮。 娘要是发火,她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林峰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万般心事脚步沉重的走回营帐。 谢洛笙叹了口气,偏头,朝木瑜冷声道:“出来吧。” 木瑜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快步从林子里窜出来,一双眼满布阴沉,单膝跪在谢洛笙面前,尽可能保持着理智,恭敬道:“主母!” “木...” 知夏知秋下意识将谢洛笙护住,看清木瑜的脸,同时愣住。 木瑜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知夏,两个人的眼神很快错开,脸上惨白。 谢洛笙轻轻握住知夏颤抖的手,朝木瑜问道:“你找我何事?” 转念一想,紧张道:“他出事了?” 谢洛笙毫不掩饰的关心让木瑜心情平和了不少,准备摇头,又快速点头。 “主母,离开云峰,属下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八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宏德太子旧部 谁也没想到,木瑜带她们来的地方竟然是——关西! 几个人疾驰一夜,翌日破晓,他们停在了寂静的关西口。 “山坡巷。” 谢洛笙念着城门上悬挂着的名字,瞳孔骤缩。 “你们找到了宏德太子当年的旧部?!” 谢洛笙显然一直在注意这件事,木瑜紧握的手稍微放松。 点了点头,“是!” 指了一个地方,木瑜带她们过去,“主子找到他们时,他们生活在这里!” 遍地泥泞,满目荒凉,除了一片菜地,就剩下一个草屋。 谢洛笙呼吸轻了许多:“他们竟然生活的如此窘迫!” 知夏跟着谢洛笙后面,踏上泥巴地,差点摔倒。 木瑜下意识伸手,牢牢握住她的手,将她稳住,两个人连眼神交汇都没有,很快松开。 捡起泥巴地上残留的石头,扔的老远,木瑜唇角勾出邪魅的弧度,“何止窘迫!” 几个人站立在草屋门前,木瑜一伸手,草屋破败的门晃晃悠悠的打开。 “窸窸窣窣。” 门内发出一阵骚动,谢洛笙走进去,顿时一惊。 只见五六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相互抱在一起,警惕又惊恐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他们是......宏德太子的旧部?” 谢洛笙不敢相信,不过五十的年纪,他们怎么会苍老成这个样子? “对,他们就是宏德太子的旧部!” 木瑜轻蔑的笑出声,赫然上前,拉起一个人掀开他散乱的头发,露出他的脸,“他们不但变老,还没有一张完整的脸!” 那人狰狞的面孔赫然出现在谢洛笙三人眼底,知秋惊的抽出武器。 “你们脸上的刀疤,怎么回事?” 谢洛笙前世见惯这样的场景,倒没有被惊到,皱眉朝那人开口询问。 那人疯了一般推开木瑜,迅速打乱自己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拼命摇头。 木瑜嗤笑,“主母还是别问他们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是宏德太子的旧部,他们不但毁了自己的脸,还废了自己的嗓子!” 谢洛笙愣住,“这是真的吗?” 那几个人迅速摇头,纷纷躲在角落里。 木瑜强硬的扯出一个出来,压着他跪在地上,冷笑道:“否认?难道还想说你们的嗓子是仇敌做的不成?我要是当初针对宏德太子的人,看见你们,早就把你们杀了,岂会只是毒哑嗓子这么简单!” “除了你们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别人动手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们这群懦夫!” 木瑜的声音恨的彻底,那几个人登时怒的整张脸通红,跳起来要和木瑜撕扯,双眼喷出熊熊怒火。 “呜呜呜!” 从他们的音调里听,或许他们在说——他们不是懦夫! 但......他们没有再次否认木瑜的话! 他们为了保命,真的把自己的脸毁了,还毒哑了嗓子! 这几个人,还不如当初她在满城树林里救下的东宫旧人! 所有的期待在瞬间破灭,谢洛笙挥挥手,一股内息将木瑜和那些人扯开,转身,走了出去。 负手而立,谢洛笙冷声问道:“你带我见他们,想说什么?” 木瑜脸色正了许多,看着谢洛笙的背影,张开嘴,“能让他们这么恐惧的人,当初宏德太子身上发生的事必定不简单!” “这五个,都是当初有头有脸的副将!他们武艺超群,和宏德太子是过命的交情,你说让他们惧怕成这样的人,陷害宏德太子的人身份该有多尊贵!” 木瑜这话,直戳皇城! 谢洛笙闭上眼,哑声道:“我猜到了一些,但没有证据!” 木瑜跟着开口,“是,的确没有证据!包括这些人,他们什么都不肯透露,问什么都装傻!” “但他们如此对待自己这个行为本身,就透露了一些信息!主子从没放弃过寻找真相,一旦拿到证据,他将会面临怎么样的境地,主母你该清楚!” 木瑜从来没有这么多次的喊她主母,其目的不言而喻。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无奈道:“我说过,我会陪在他身边。你们到现在都不信我?” 木瑜摇头,漂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洛笙,一字一句道:“不,不是属下不信你!而是主子,舍不得!” “他不肯告诉你这些,甚至做好了林家军和安平侯府和他为敌的准备,也做好了你双手干干净净,用一切去换你全身而退的打算!” 谢洛笙拳头握了握,呼吸急促,眸光陡然犀利,“他说过,要娶我!” “娶我,夫妻便是一体!” 木瑜被她冷冽的目光看的一怔,抿唇道:“主子是要娶你,但......会在成事之后!” “他本打算回京就向谢府提亲,但偏偏发觉陛下在做奇怪的事,他不能肯定陛下的目的,只能暂时放下这个打算!” 谢洛笙顿时想起她那日和钟凌寒提起皇帝掌心黑了一团的事,他那时的反应的确奇怪! 木瑜盯着她,沉声道:“主子,他又让自己陷入孤独的困境里,把你这束光,送回了远方!” 四周气息陡然寂静,谢洛笙站在草屋前,任由风从身边刮过,她的脑中不断回荡着木瑜的话,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痛的厉害。 钟凌寒——这个傻瓜! 第八百六十章 激将法 “既然找到他们,为何不将他们带走?” 谢洛笙敛下情绪,朝木瑜问道。 木瑜讥讽一笑,“他们这番模样,就算带回去又有什么用?” “况且,他们死也不肯离开这个屋子。” 这几个人……都曾是东宫最得力的副将,如今竟然如此贪生怕死! “小姐。” 知秋从草屋出来,对谢洛笙指了指自己的头,“有几个,已经神智不清。” 因为已经疯了,所以油盐不进,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 神智不清?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忽的,她再度冲入草屋。 “啊啊啊!” 几个已经分开的人又抱在一起,朝谢洛笙龇牙咧嘴。 他们装的像,但骗不过谢洛笙的眼睛。 前世在战场,军中总有逃兵,他们被抓回来后就会装疯卖傻,以求免死! 谢洛笙也没有戳穿他们的意思,盯着那几个苍老且狼狈的几个人,沉声道:“这样苟活于世,真的值得吗?” 她的声音很轻,逆着光站着,清冷的脸泛着寒霜,无比绝艳。 刹那,那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胸口的气息犹如江河在胸口滚滚而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谢洛笙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掠过,没有多一丝恶意,却冷静的让人心慌。 缓缓的,她开了口。 “若当初宏德太子没有遭遇难民刺杀,不出任何意外,宏德太子一旦登上帝位,想必各位如今便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驰骋疆场,肆意张扬,那是何等的快意。” 轻缓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不知不觉带着他们回到曾经在东宫的日子。 若宏德太子登基,他们……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为他们的明主宏德太子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堂堂正正的生活! 不说做将军,至少——他们能做个人! 空气陡然寂静,谢洛笙深深的看着他们脸上的阴霾,话头骤转,“不过也说不准。” “宏德太子死后被查出谋反,东宫一夜覆灭!先帝对宏德太子信任有加,谁也没想到他连这些日子都等不了,竟然私自打造兵器打算逼宫!” “这样无情无义不孝又不忠的人,若登上帝位,恐怕北岐国无宁日!” “你们跟着宏德太子,最终也只是活在这样阴暗的角落,当蝼蚁罢了!” 谢洛笙话音未落,几个人忽然扑了过来。 “啊!” 木瑜抽出腰间的剑,几个人又停住脚步。 “呜呜!” 其中一个人在地上捡起石头往谢洛笙脸上砸,不断地呜咽,仿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痛苦的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不,不是!” 终于,一道哑的仿佛公鸭一般的声音艰难的吐出来。 谢洛笙眸光一凛,知夏和木瑜同时出手,将说话的人压了出来。 “好啊,原来还藏着一个能说话的人!真被你躲过去,让我们看走了眼!” 木瑜笑的阴狠。 那群人震惊的看着被压出来的男人,嘴巴张的老大,发不出声音。 那男人扑在地上,嘴巴动了许久方才吐出一点点声音,“我……我害怕!你,不,侮辱太……他被诬,他被……诬陷!” 谢洛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向后踉跄了一步,喉咙溢出血腥。 终于,她找到了真正的证人! “木瑜。” 谢洛笙站稳,低声道:“把他带回去!” 草屋发生骚乱,剩下的人哀戚的看着他,拿起棍子不断在地上写着什么。 谢洛笙看过去,地上凌乱的都是解释的话。 有一行字,他们写的很大,也很用力──太子,无辜! 她的那番污蔑宏德太子的话,终于激起了他们的护主心。 那份急躁,为宏德太子拼命证明的样子,令人动容! 谢洛笙轻轻笑了一声,冷声道:“都带回去!” 他们,都是证人! 木瑜放出消息,很快,数十人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将他们悉数带离关西。 第八百六十一章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草屋骤然空荡,谢洛笙眯着眼看着还在漏水的房檐,轻声道:“等我们走后,这里要清除干净!” 避免有心人找到这,他们要清除这几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木瑜难得正经,恭敬的点头,“属下明白。” 停了一会,木瑜朝谢洛笙赞叹道:“主母果然厉害,您是如何知道这里面藏着会说话的人?” 谢洛笙笑了,坦言道:“我不知道。” 瞥见木瑜和知秋知夏好奇的神色,解释道:“我只确定他们并没有疯。” 木瑜懂了,桃花眼里泛着淡淡的光,“宏德太子待人以诚,主母料定他们对宏德太子必定还有感情,所以故意说出那些谋反的话刺激他们,试探他们的反应。” 谢洛笙应了一声,“若他们真的知道内情,就不会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 “只是没想到,竟然逼出一个意外之喜!” 那个人经历过一切,他的喉咙还能说话,他就是替宏德太子翻案的关键! “这些人能激动到为宏德太子放弃装疯,反应如此激烈,足以说明当年之事隐情有多厉害!”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放出消息,就说这些人被关押在兖州,实际秘密将他们带回京。” 谢洛笙周身散出凉气,双目溢出寒芒,“派人在兖州等着,谁在周边试探,立刻抓起来,严刑逼供!” 只要听到宏德太子还有旧部活着,背后的人定坐不住! 她没有时间慢慢去审,钟凌寒为此已经等了太久! 木瑜诧异的看着她,眉眼闪过狠厉,抓紧手里的剑把,收起剑刃,恭敬的弯腰,“主母深谋远虑,属下万万不及!” 惯来看不上谢洛笙的人此刻发自内心的敬佩,知秋唇角扬了扬,站在谢洛笙身侧,问道:“小姐连夜来关西也累了,既然人已经找到,奴婢安排休息的地方,小姐歇会再回京?” 谢洛笙摇头,“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要去一趟边境。” 知秋和知夏对视一眼,同时皱眉,“小姐要去钟鼓楼?” 钟鼓楼的据点在西疆,谢洛笙这时候去那,会不会遇见危险? “无妨,按照舅舅所说,钟鼓楼对林家军存有善意,我只是去见见他们的东家,不会有什么事。” 谢洛笙见她们满是担忧的脸,走上去一手一个掐她们的脸颊,“相信你们的小姐,就算有危险,安全回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近日来她不断修习老永安伯爵夫人给的秘籍,剑术内力渐涨,一般人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知秋知夏知道这些,但眉心还是无法舒展。 “我们连夜出来,舅舅现在怕是急了,知夏,你和木瑜一同出发,途径云峰告知舅舅我已经回京,让他不用担心!” 知夏和木瑜身子同时一僵。 “小姐,奴婢要和您一同去边境!” 知夏连看都不敢看木瑜,紧张的望向谢洛笙。 木瑜听到知夏这话,原本欢喜的神情瞬间变得阴鸷。 谢洛笙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眸光沉了沉。 “去那不能兴师动众。” 谢洛笙视线落在木瑜的身上,轻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想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话落,谢洛笙又对知秋道:“昨夜你也累了,陪知夏一同回去。” “不要!” 知夏急了,眼眶通红,“小姐身边不能没人!奴婢去云峰,小姐您早些回来!” 知夏松了口,谢洛笙唇角弯了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舟车劳顿,你身子也吃不消。和舅舅汇报完回外祖那好好休息!” 知夏想要好好休息就不能回谢府,那龙潭虎穴知夏一个人回去招架不住。 知夏咬着下唇,重重地点头。 到底,小姐还是心疼她! 抬起头,木瑜黑色的身影拖在前面,所有人都在等她! 深呼口气,知夏朝木瑜走了过去。 刚靠近,头顶笼罩一片黑压,一股内息朝她涌来,还没回神,腰上落下一只手,将她揽腰抱起,禁锢在马上。 耳边,回荡着木瑜癫狂的声音,“夏儿,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第八百六十二章 木瑜是湘域人 一群人从眼前离开,谢洛笙和知秋看着马上禁锢知夏的木瑜,神情各异。 “木瑜师兄性子阴狠,知夏会不会……” 知秋担心木瑜会对知夏不利! 木瑜对知夏做的那些事,让知秋心惊! 什么样的人,才能轻轻松松把一个几岁的孩子从西疆皇城拐出来,拐出来后毅然决然将她丢弃,在那样荒无人烟的地方,下了大雨,一场高烧差点要了知夏的命! 哪怕后来良心过意不去,将知夏带了回来了,可这么多年木瑜把知夏当童养媳,肆意玩弄,他们之间的心结,根本解不开! 谢洛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木瑜,舍不得伤知夏。” 从知夏知道自己身世以来,木瑜几乎每日都在偷偷守着她,但从来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就是怕知夏会恨他! “若不是知夏心里有木瑜,我也不会相帮。” 谢洛笙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知夏性子软,却又足够执拗! 这么多年她已经认定了木瑜,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心里都放不下他! 这两个人继续这样对峙自然不行,能不能解开心结,就看木瑜怎么做了! “对木瑜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谢洛笙到现在对木瑜身上发生的事,知道的还很少! 知秋仔细想了想,开口道:“木瑜师兄比奴婢进师门早,他又很孤僻不爱跟我们这群孩子玩,经常一个人练武到半夜,师傅对他也很严格,和他对打几乎真动手,所以经常弄的浑身是血。” 谢洛笙听的有些不对劲,皱眉问道:“你说,木瑜比你更早进师门?那时他多大?” 知秋算了一下,“大概七岁。” 七岁? 可是钟凌寒和寒松被那个疯子师傅捡回去的时候,他们在那见到了木瑜! 那个时候,木瑜和他们一般大,应该在十二三岁左右。 七岁已经入了师门,怎么会…… 知秋“啊”了一声,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木瑜师兄曾离开过师门一段时日,他嫌师傅不能教会他什么,说要去找更厉害的师傅,那一去,有一年多不曾回来!” 这就对上了! 谢洛笙点了点头,“木瑜对武功竟然有这么高的要求?” 知秋面露复杂,低声道:“师傅说,他想要报仇,他的双亲……都不在了!” “而且……” 知秋轻声道:“木瑜师兄是湘域人!” 谢洛笙眉心一跳,“湘域人?” 知秋应了一声,“但木瑜师兄恨湘域!” 想了想,知秋又道:“唯一能让木瑜师兄死心塌地追随的人,这么多年,奴婢只见王爷一个!” 木瑜对钟凌寒有很特别的感情! 谢洛笙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她想起木瑜在第一楼喝醉酒拦住知夏强吻的事来。 那时他说,一切都是知夏欠他的! 难道…… 谢洛笙呼吸越发的冷,她想搞清楚木瑜的事,但眼前去寻兰贵妃更要紧! “木瑜的事待回京后我会问清楚,天色不早,我们尽快赶去边境!” 谢洛笙唤来画月,怜爱的摸它的脑袋,带着知秋上马,历喝道:“驾!” 与此同时,木瑜拥着知夏骑马经过满城,偶然一瞥,看到一道白色身影,脸上浮出怪异。 林苏豫? 他为何还在满城狩猎场?! “放开我……” 怀里的女人哽咽的声音让他收回思绪,垂眸,复杂的看着她。 伸出手,掌心在她的脸上流连,忽的,低下头,摄住她的唇,哑声道:“知夏,你知道的,我绝不可能放开你。” 第八百六十三章 钟鼓楼的东家竟然是他 一股内息灌入树林,知夏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木瑜的脸上。 马匹惊的停下,仰着脑袋试图回头看发生了什么。 第一楼的人纷纷回头,惊恐的看着木瑜,拉着那几个疯疯癫癫的宏德太子旧部跪下。 这女人……竟然敢打木大人? 这个尊主身边冷酷无情,残暴无比,杀人如麻的第一护发,木大人?! 第一楼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个个低下头,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感到同情。 她恐怕……会死! 空气寂静,木瑜受了那一巴掌,久久没有反应。 知夏慌张的看着他,双目含泪,脸色惨白。 她的掌心还在痛,足以证明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眼前落下黑影,知夏闭上眼等着那巴掌落下,然而,让所有人惊呆的是——木瑜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摊开掌心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你想打,我可以让你打个够!” 木瑜深深的看着她,眸光眷恋,下一刻,眼底陡然涌出狂风暴雨,死死将她扣入怀里,力气大的几乎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你打我,是我欠你的。我不放过你,是你欠我的!” “夏儿,你的父母,欠我两条命!” 手掌在她的脖子旁点了两下,知夏来不及震惊,晕了过去。 木瑜冷漠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走!” 一阵风吹过,树林再次陷入寂静。 一道白影缓缓从幽深的林子里走出来,看着木瑜和知夏的背影,眸子里泛出笑意。 “东家。”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好奇问道:“东家在看什么?” 一身白袍随风而起,那白影发出的声音仿若春风般温柔,“在看一对壁人。” 拾起飘落的叶子,那白影抬起头,赫然是林苏豫! 林苏豫望着来人气喘吁吁的模样,让他起来,温和问道:“钟鼓楼发生何事?” 那男人恭敬道:“林家军来后东家的妹妹也来了,想见东家!” 林苏豫脸上的表情微顿,“笙儿?” “她去了边境?” 男人点头,“她比林家军的采买将士难缠,等不来掌柜的说要在店里呆一会,几个掌柜的躲在后厨已经快憋疯了。” 林苏豫唇角扬了扬,淡淡道:“是笙儿的个性。” “那……您去见吗?” 男人试探的问道。 林苏豫沉默了一会,摇头,“暂时不见!” “笙儿是为兰贵妃而来,如今兰贵妃已经在长公主手中。我既然交不出兰贵妃,何必见她,让她徒增不快!” 林苏豫话落,男人脸上露出遗憾,点头应了。 他看的出东家对那位表小姐有情,还想撮合他们见见。 这些年,东家为钟鼓楼,受了不少苦! 他的背后,是长公主! 谁也没想到,北祁最让人看好的将军背地里被长公主胁迫,在西疆脏了自己的手! 只要想起这些,他对东家只有止不住的同情! “回去吧,放出陛下回京的消息,她会尽快赶回去,不会久留,你让胡老他们躲好,别让笙儿看出端倪!” 第八百六十四章 滚啊 “是!” 钟鼓楼的人干脆利落的应声,跃上枝头很快消失。 林苏豫眸光闪了闪,叹了口气。 “笙儿,你为他做这么多,当真值得?” 长公主命令他寻准机会和兰贵妃接触,假借救人之名秘密将兰贵妃带回北祁,等陛下回京,那将是长公主送给陛下最好的礼物! 长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得不听命于她! 至于笙儿,等过几日她回京自然能见到兰贵妃,到时候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亲自问! 林苏豫想的好,但心底莫名浮出躁意。 头顶树枝阵阵作响,林苏豫眸光一凛,抬起头,掌心凝聚一股内息猛地冲了过去。 “哗啦啦。” 树叶不断往下落,没有半分人影。 难道是他看错了? 林苏豫拧眉,眸光静静地看着前面营地的方向,迈着脚步,走了过去。 在他入住的房间旁,是丁香的住处。 那丫鬟感染风寒,已经两日不曾出来! 林苏豫站在门前刚要敲门,身后传来喊声。 “林将军!” 林苏豫回头,只见满城知府笑眯眯的过来,手里带着两个酒壶。 “大夫说你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带了两瓶酒和你庆祝庆祝!” 这几日满城知府诚心相待,林苏豫和他越发熟络。 放下敲门的手,林苏豫笑了笑,“正有此意!” 跟着满城知府离开,忽然听到房间内有隐隐的动静。 “丁香姑娘?” 林苏豫站住脚,试探的问了一声。 屋内响起猛烈的咳嗽,丁香的声音沙哑的传过来,“表少爷奴婢没事,您千万别进来,风寒可不能感染给您!” 听到丁香的声音,林苏豫的狐疑放下,温声道:“我就在不远处,丁香姑娘若有需要,随时遣人找我。” 后面再没了回应,林苏豫也不便久留,拿起满城知府递来的酒,两个人去了后院。 此刻丁香屋内,司马娉婷厌烦的将丁香丢在床上,松开丁香身上的哑穴,朝南宫穆问道:“少城主,当真放了她?” 南宫穆背对着她们,拿起桌子上稳妥放置的香包,那上面的花纹很丑,但却绣着谢洛笙三个字! 这正是谢洛笙儿时第一次做的女红,她后来送给丁香,丁香又为这个东西,烧伤了手背! 抬手狠狠给了司马娉婷一个耳光,南宫穆闭着眼深深嗅了一口香包的味道,指腹不断摩擦着上面谢洛笙三个字,浑浊的眼睛泛着诡谲阴森的光,仿佛从地狱来的魑魅魍魉。 “我说了,给她仔细想想,要不要帮我,假冒皇女的身份!” 丁香从昏迷中刚刚清醒没一会,她的后脖和脑子疼的厉害,看见南宫穆拿着的香包,睚眦欲裂的冲来,恨道:“你休想我替你害小姐!” 司马娉婷捂着脸站在南宫穆前面,抬手狠狠打在丁香的脸上,尖锐的指甲刮出好几处血痕,厉声道:“昨晚你也看见了,你家小姐心里根本没有你!” “她已经有更得力的丫鬟,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她放任你在这自生自灭,你还替她着想干什么?” 司马娉婷上前一步,狠狠拉扯丁香的头发,朝她膝盖狠狠一踢,逼迫她跪在自己面前,睫毛盖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 “你明明已经动摇了,也准备答应我们的要求,忽然又反口做什么!是不是活腻了!” 丁香痛的五官扭曲,张嘴咬住司马娉婷的胳膊,呜咽道:“旁的事我能帮!你们要是对知秋知夏动手,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你们想要小姐的命!不行!” 丁香惯来天真浪漫的脸此刻满是寒气,极为可怖,一字一句道:“小姐可以断胳膊断腿,可以名声尽毁,可以受到任何惩罚,但是你想要她的命,我不答应!” 一个猛扑,丁香死死压住司马娉婷,手肘砸在她的脸上,指着房门愤怒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谢洛笙对知秋笑的模样出现在眼前,丁香咬着唇死死克制住眼中滚动的泪珠,歇斯底里道:“滚啊!” 第八百六十五章 北祁人 “轰隆隆。” 刚刚晴朗没一会的天再次响起轰鸣,谢洛笙稳稳地坐在一家酒庄里,这里是钟鼓楼在边境最大的店铺,她已经在这呆了足足两个时辰! 几个小二劝说了一次又一次,谢洛笙始终不为所动,最终他们也只能放弃,任由谢洛笙坐着。 大雨倾盆而下,谢洛笙眉心一挑,看着店外慌张避雨的人群。 “听说北祁陛下回京了!云峰之乱这么快就平息了?” 几个人远远地在交谈云峰的事,也不避雨,就这么淋着,发出的声音正好能让谢洛笙听见。 谢洛笙皱了皱眉,和知秋对视一眼,同时朝那些人看过去,听他们说话。 “是啊!这次安平侯都没有出面,就安平侯的儿子林将军带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将军出征,竟然也这么快把云峰之乱平了,当真后生可畏!” “不过嘛,陛下后来也去了,陛下御驾亲征,对将士们来说是莫大的激励,能打胜战理所应当!” “现在陛下要回京,看那路程估计两天就能到!” 谢洛笙听着他们聊的欢快,眼尾扫了酒庄几个着急赶她走的小二,笑出声,“这边境百姓,倒个个颇有文采。” 后生可畏,理所应当,这样的词语挨个蹦出来,可不像是边境饱受战乱之苦的穷苦百姓该说的话! “这,这位姑娘......” 几个小二本来打算趁势让她们走,听到谢洛笙的话,喉咙一哽,顿时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 怎么说! 被发现了他们怎么装! “几位,我也不难为你们。我来这酒庄,就为见你们东家一面,若谈的好,自然有生意上门。” 谢洛笙优哉游哉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倒掉上面一层茶沫,优雅的抿了一口。 几个小二顿时呆住,纷纷看向后厨。 知秋瞧着这情况顿时明白了,柳眉登时倒立,气笑道:“为了让我们走,特意找几个人演戏说这些话给我们听?拿陛下回京的事催我们走,你们这钟鼓楼确实有点本事!” 腰间的剑刃闪过寒芒,知秋刹那迸发的气势逼的那些小二朝后退,眼睁睁看着她进去后厨,像拎小鸡一样把三个掌柜的拉了出来。 “姑娘小小年纪,这么粗鲁!小心嫁不住出去!快松开!” 几个掌柜的痛的捂住耳朵,他们也不知道知秋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到两只手拧住三个人的耳朵! 然而知秋仿佛完全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只看着谢洛笙,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谢洛笙放下茶杯,朝知秋挥挥手站起来,扶住踉跄的其中一个掌柜,看着他花白的头发,脸上的冷意收敛了一些。 “几位都是钟鼓楼德高望重的掌柜,若不想见我光明正大将我赶出去便是,何必这么辛苦躲在后厨?” 三个掌柜,个个胖的厉害,后厨那么小,也不嫌挤的慌! 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视,眼里都只露出一句话——原来还能这么干! “几位!” 谢洛笙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噙着笑问道:“敢问钟鼓楼东家在何处?” 几个掌柜的头摇的仿佛拨浪鼓,慈祥的脸上透着诚恳,“钟鼓楼产业遍及西疆各处,东家怎么可能有空来我们这么小的店里!” “这位姑娘,你要是买酒我们欢迎,要是真想见东家,恐怕来我们这见不到!” “不如......”你还是走吧! 几个人就差没直接把轰人摆在脸上。 但是话没说完,他们亲眼见到刚才还温和的女子眼神陡然凌厉,那一双眼落在他们身上,如同冬日里最冷的寒风刺破他们的五脏六腑直至骨髓,吐出的话让他们惊的差点站不住。 “钟鼓楼的东家......是北祁人,对不对?” 第八百六十六章 尽快回京 酒庄顿时安静无比,三个掌柜的面面相视,脸色惨白。 最后还是那个年纪最大的胡老主动开口,“姑娘这话从何而来,钟鼓楼可是西疆最大的商户。” “西疆最大的商户,却不代表是西疆人。” 谢洛笙从小二的手里接过伞,走到雨里,伞的一角朝方才刻意说话此刻呆愣的人倾斜,替他们挡住雨水,慢悠悠道:“最初你们还记得用北祁皇帝来形容陛下,但到了后面,就忘了。” 想想他们说的那句,陛下,御驾亲征,还有话音里对外祖安平侯的尊崇,足以判定这几个人是北祁人! 钟鼓楼既然是西疆最大的商户,怎么会容纳这么多北祁人,甚至还交给他们赶她走这样的任务? 这只能说明,钟鼓楼的东家——极有可能是北祁人! 谢洛笙轻飘飘的朝这几个人脸上表情扫过去,望着忍不住冒雨冲过来的三个掌柜,笑了,“起初我还只是怀疑,现在你们的反应如此激烈......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况且...” 谢洛笙话音顿了一会,低声道:“我如此无礼,强行留在此处你们却没有半点不耐,几次想要赶我走也没有用强硬手段,甚至三位掌柜的还躲在后厨......钟鼓楼就算待人再好,也不会对踢馆的如此善待。” “还有,你们知道说陛下回京我就会离开这,找人演这么一出戏给我看.....只能说明,你们不但和北祁有关,还知道...我的身份!” 这倒是很有意思,掌管西疆一半经济命脉的钟鼓楼,背后的东家和掌柜的竟然是北祁人! 谢洛笙说完,那几个小二唰唰看向三个掌柜的,低着头淋雨,默不作声。 几个掌柜的尴尬的摸了摸胡子,半晌挤出一句话,“倒也不全是为你的身份......我们这些商人在边境混日子,哪里还管什么县主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着东家待你不同! 但这句话,几个掌柜的不敢说! 抬起手,一人一个脑崩,胡老没好气的挥手,“还在这愣着干什么,都被发现了还说个屁!滚回去喝碗姜汤再来干活!” 几个伪装百姓说话的人一窝蜂散了,谢洛笙的伞给了他们,和知秋同用一把,笑的狡黠,“几位也别在雨里说了,回酒庄长谈如何?” 谢洛笙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自顾走在前头,重新坐回最初的位置。 几个掌柜的面如死灰,无奈道:“东家真不在我们这!县,姑娘就算再怎么问我们也没办法!” “陛下即将回京,姑娘要是被发现在这里可不好!赶紧回吧!” 谢洛笙态度坚持,“你们不告诉我东家的下落可以,那么就告诉我兰贵妃被你们带去何处!” “我并非必须见到你们东家,给我兰贵妃的消息,我这就离开!” 谢洛笙发上湿了一片,甚至衣袖都沾了水,白皙的脸上泛着红,那双眼睛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清冷的面容偏偏呈现出狼狈又乖巧来。 她方才对那几个人的善举也被这些人看在眼里,想拒绝她,偏偏狠不下心! 最终,胡老开了口,“老夫只能告诉你,钟鼓楼并非自愿协助兰贵妃,也是受了其他人的命令!” “真想找到她,姑娘尽快回京!” 第八百六十七章 冷血无情 尽快回京? 难道兰贵妃……在京都?! 谢洛笙看向胡老,顿时反应过来,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 带着知秋,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京都城墙。 “哗啦。” 推着泔水车的大爷从城门内出来,差点和谢洛笙撞上。 “吁!” 谢洛笙赶忙拉紧缰绳,画月前蹄抵着地面堪堪停下。 “砰!” 泔水车到底没停稳,溅了出来,沾上谢洛笙的裙摆。 “对不住!对不住!” 那大爷见状,慌张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声音带着哭腔,“求贵人饶命!小人老眼昏花,又没什么力气,长公主府出来的泔水莫名比以往重许多,小人拉不住,实在拉不住!” “您饶了小人吧!” 谢洛笙看过去,大爷已年过花甲,一双手粗糙的不成样子,衣裳褴褛,腿上还有伤疤,瘦的没有一点人样! “您快起来!” 谢洛笙抬手,一股内息将大爷轻柔的扶起来,轻声道:“林家军正在找看守练武场的人,您若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方便去做这件事,便去林家军问问看!” “若有人问你是谁推荐你来的,就说是我谢洛笙做的推荐!” “谢洛笙?” 大爷和周边百姓愣了一下,直到几个大婶反应过来,欢喜道:“葛爷爷,这位是沙湖县主啊!她给你安排的活错不了,把这趟泔水拉了,就去林家军的营地!” 那大爷激动的连声道谢,作势又要跪下,被知秋拦住。 谢洛笙扬了扬唇,踢了踢画月,策马进京。 经过那泔水车,眼尾匆匆扫过,瞥见一缕蓝色的衣摆。 那是什么? 长公主府的泔水车,竟然连衣服也扔? 心里着急寻兰贵妃的踪迹,谢洛笙来不及细想,带着知秋进了皇城。 本打算直接去找谢洛笙或外祖,但画月死活不听话,停在路中央不肯动。 这匹马,有洁癖! 谢洛笙嘴角微抽,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沾了泔水的衣服散着臭味,她犹豫了一下,回了谢府。 这番模样确实不适合行动! 况且,她还要先向娘报平安! “小姐,走后门!” 知秋指了指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厮,那些都是大伯母的人,被他们看到她们臭烘烘的回来,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闲话! 谢洛笙点头,悄无声息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寂静的可怕,桌子上堆积着一层灰,她不在府中的这些时日,她的院子竟然无人打扫! 谢洛笙扯了扯唇,眼底一片凉薄。 清洗干净,换了衣裳,谢洛笙正出门,迎面撞上谢荣。 已经离开家多日的人冷不丁出现在眼前,谢荣愣了一会,随即板着脸。 “父亲。” 赶在谢荣之前,谢洛笙先开口。 谢荣眯着眼没答应,却也没走,等着谢洛笙继续说话。 谢洛笙望着他傲慢的模样,脸上划过冷意,慢悠悠问道:“父亲这几日,过的可好?” 谢荣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居然是寒暄! 脸上露出就知道你会讨好我的模样,冷哼道:“没有碍眼的东西闹事,自然一切都好。” 谢洛笙轻轻笑了,声音轻飘飘的出来,“我以为,父亲会在去云峰的路上。” 眼睛一点点地抬起来,谢洛笙直视谢荣,幽幽道:“毕竟,二妹给父亲递了求助信,不是吗?” 听到谢文兮的名字,谢荣的脸色变了,“一个放荡到跟着乱臣贼子去边境作乱的人,还提她做什么!” “晦气!” 谢洛笙定定地看着谢荣憎恶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可笑。 “父亲,你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凑近谢荣的耳边,谢洛笙一字一句道:“二妹直到死前,都在期待着你去救她。她对你,是那么依赖!” “可惜……” 此刻,谢洛笙竟然有点可怜谢文兮。 冯姨娘死后,这世上,无人爱她谢文兮! 谢荣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呼吸越发的急促,惊恐的问道:“你说什么?” 谢洛笙摇头,“父亲,你再见不到你的弃子。” “二妹,死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报平安 “你胡说什么!” 谢荣满脸烦躁,完全不信谢洛笙的话。 谢洛笙看着他许久,嘴角勾出莞尔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迸出最彻骨的寒意,“钟锦潇都死了,父亲觉得谢文兮还能活?” 虚眯着眼睛,谢洛笙走到他身侧,那声音仿佛刀子一般扎在谢荣的心上,“五天前,父亲要是能按时去接二妹,我想她也不会惨死异乡!” “顺便再告诉父亲一件事,钟锦潇......把二妹当成最低贱的妓子,送给了数十名云峰将士......轮番羞辱!” 该说的话说完了,谢洛笙再没看谢荣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不消一刻,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丫鬟着急的呼喊,“老爷吐血晕倒了!” 谢洛笙脚步微顿,朝前继续走。 红色的衣裙在黄昏下扬起一层又一层的弧度,仿若地狱苦海的彼岸花,让人心惊又窒息。 “也不知父亲是心疼谢文兮晕倒,还是为已经被败坏的谢府门楣晕倒。” 谢洛笙双瞳掠过诡异的色彩,唇角轻轻扯了扯。 知秋紧紧跟上,听着谢洛笙的话,神色依旧冷清。 她想,谢荣的昏厥,更多的是为后者! 谢洛笙走到孙姨娘的住处,还没进去,只听林尔容在屋里问道:“笙儿?” 谢洛笙迅速调整好情绪,换上乖巧的笑,推开门进去,望着和孙姨娘坐在一块的林尔容,小声道:“娘,我回来了!” “啪!” 林尔容手里的佛珠滚到地上,她顾不得许多,快步走过来,认认真真的打量谢洛笙,半晌,双手颤抖的碰着她的脸,哽咽道:“真的是笙儿?” 谢洛笙眼睛一红,握住林尔容的手,重重的点头,声音也带着哭腔,“笙儿回来了!” “噗通!” 谢洛笙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笙儿不孝,擅自行动,离家数日,让娘担心了!” 林尔容拉她起来,几次张口,声音都出不来,沈嬷嬷慌忙给她顺气,这才好了些,低声道:“起来吧。” 谢洛笙站起来,林尔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她,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恢复,方才沉声问道:“受伤了吗?可有受惊?” 谢洛笙摇头,“女儿无碍。” 林尔容松了口气,激动欢喜之后此刻满眼不赞同,责备道:“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去云峰?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娘该怎么办?” 谢洛笙早早准备好了受教训,头低着,老实的听林尔容呵斥,等她呵斥完了,抬起头,露出灿烂讨好的笑,蹭了过去。 “有舅舅在,女儿真的没事!” “您看,女儿现在好端端的站在您面前!” 谢洛笙伸出手扶着林尔容的胳膊,心疼道:“这几日您又消瘦许多,身子刚好可不能这么糟蹋!” “知秋,等会把太后赏的人参都拿来,给娘和孙姨娘补补身子!” 谢洛笙话说的快,又吩咐的迅速,知秋二话不说立刻执行,完全不给林尔容插嘴的机会。 顿了一下,林尔容也看出谢洛笙的小心思,没好气的点了她的额头,“就你机灵!” 四处张望,没看见谢琛,心里一紧,“你四弟没跟着回来?” “大,大小姐,不知琛儿...回来没有?” 孙姨娘从一开始就忍着,听到林尔容提到谢琛,这会子忍不住了,温柔的脸上刹那流了泪,忐忑的朝谢洛笙问道。 那毕竟是战场! 她怕谢琛...有个什么闪失! 甚至...... 谢洛笙朝孙姨娘宽慰一笑,“四弟是率领林家军的小将军,他自然要跟将士们一同凯旋!” 想了一会,谢洛笙又道:“四弟表现英勇,云峰之乱中立下赫赫战功,陛下着重嘉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孙姨娘彻底绷不住,伸手抹眼泪,哽咽道:“妾身不求琛儿有多大前途,只要平安就好!” 谢洛笙扶着林尔容和孙姨娘坐下,轻声道:“四弟受了些轻伤,姨娘放心,军医看过需要调养些日子,并不严重!” “陛下已经回京,云峰三十六郡已经全部交了兵符,想必舅舅处置好那里后很快就会带四弟回来!姨娘放宽心,再等几日!” 谢洛笙说的话在孙姨娘这惯来管用,孙姨娘连连点头,知道谢琛安好,心也总算平静下来。 知秋端着参汤进来,谢洛笙小心吹凉端给林尔容和孙姨娘,看向院子,问道:“怎么不见三妹?” 孙姨娘吸了吸气,轻声道:“甜儿担心你们的安危,这几日都在庙里替将士们祈福,大小姐若找甜儿,我这就吩咐人让她回来!” 第八百六十九章 灌木丛 谢洛笙拦住孙姨娘,轻笑道:“天色已晚,让她在寺庙歇歇,明日我去寻她!” 三妹这段时日,怕是担心坏了! 孙姨娘连连点头,红着眼眶久久不能平静。 林尔容握着谢洛笙的手,满脸欣慰。 此时姐妹同心的场景,可比以前相互看不顺眼闹的不可开交好太多! “嬷嬷,给甜儿那边传信报平安,让她今晚睡的安稳。” 沈嬷嬷赶忙应下,从房内退了出去。 没多事,下人来报谢荣晕了,让林尔容去看看。 谢洛笙按住林尔容,眉眼清冷,“家中发生变故,父亲总要时间调整,娘去了父亲也不见得会好!” 况且,她来时谢荣就晕了,现在才汇报,显然谢荣醒了又在娘身上打什么主意! 林尔容和孙姨娘一惊,“文兮/二小姐死了?” 谢洛笙也不愿她们再为谢文兮的事劳神,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外面的小厮听的也入迷,竖着耳朵不肯走,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回去告诉父亲,二妹……还在等他接她回去。” 谢文兮的尸身还在那悬崖之上,若谢荣真把谢文兮放在心里,接到她的求救信立刻派人去云峰,不说能救下谢文兮,起码能带回她的尸身。 到现在…… “悬崖猛兽众多,父亲若再不抓紧点,恐怕连二妹的骨头都见不到!” 谢洛笙话音落下,那小厮惊的往后一退,一屁股跌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出院子。 “笙儿。” 林尔容看着谢洛笙冷若冰霜的脸,心中一阵疼惜,连带着因她私自去云峰产生的怒气也全部消散。 “谢文兮罪有应得,你万不可为她的事伤神。” 在林尔容心里,若不是顾念一点做人的善意,就凭谢文兮和冯姨娘曾经做的那些事,她都会亲自动手处理! 但此刻,她担心谢洛笙会被影响! 毕竟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谢文兮……死在她的眼前!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林尔容,随即点了点头,安抚道:“娘放心,女儿早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战场上这样的事多了,女儿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纠结。” 谢文兮,钟锦潇已死,她的噩梦再也不会出现了! 林尔容这才放心,望着她脸上的疲惫,催着她回去休息。 谢洛笙迈出院子,等到后半夜也不曾听谢荣吩咐人去云峰。 谢文兮——从此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小姐,安神茶。” 知秋心疼的递上温热的茶水,伺候她喝下。 谢洛笙在屋子里找了一会,问道:“知夏还没回来?” 知秋点头,“可能路上有所耽搁,知夏武功不弱,还有木瑜师兄在,小姐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谢洛笙垂下眼,应了一声。 安全是不用担心,但是知夏和木瑜之间的关系,才让人焦虑! 从座位上站起来,谢洛笙看着黑压压的天,抿唇道:“明日一早,我们去寺里带三妹回来!” 知秋应下,想问什么,还没问出口,谢洛笙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阿嚏!” 京都附近的寺庙——谢歆甜狠狠打了个喷嚏。 头顶飞来一只白鸽,腿上绑着谢府的标志。 谢歆甜脸上一喜,伸手将白鸽接下来。 取出里面的信,见到沈嬷嬷写的大姐一切安好的字样,谢歆甜松了口气。 她来这寺庙已经多日,每日都在祈求大姐四弟安好,如今总算有了好消息! “呼呼。” 子时山上的风吹的有些厉害,谢歆甜正准备回厢房,莫名感到一道阴狠又满是侵略的视线在看着她。 停下脚,回头,身后是一大片灌木丛。 漆黑的山林里,灌木丛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谢歆甜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抓紧手里的信,谢歆甜咽了咽口水,低下头迅速往厢房跑。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抓住,强大的力道将她拖入灌木丛,黑色的影子笼罩在她的头顶,滚烫的身子压了过去。 第八百七十章 你打算杀妻? 那瞬间,谢歆甜大脑一片空白,仅仅凭着直觉抓起地上的石头朝身上的人狠狠一砸。 “嘶。” 男人吃痛低吼,握住她的手将她钳制在地上,戏谑道:“几日不见,谢三小姐倒是变厉害了!本殿你也敢打!”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侵略传到谢歆甜的耳朵和鼻子,谢歆甜愣住,迟疑道:“太子,殿下?” 钟楚尧冷哼一声,低下头,再撑不住,倒在谢歆甜身上。 “啊!” 谢歆甜气恼的推他,摸到一手血。 “你,你怎么……” 一国太子,竟然受这么严重的伤! 钟楚尧攥住她的手,冷声道:“不准吱声!” “可是……我去找大夫!” 谢歆甜顾不得害怕,说着想走,然而身上的人一动不动,压着她不让她走,漆黑的眼睛渗着幽森的光,“倘若有人看到本殿在你这浑身是血的躺着,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担上什么罪名?” 谢歆甜脸上陡然惊悚,眼底满是挣扎,“可是你流血了!再不治……” 他会不会死? 谢歆甜眼泪都在眼眶打转,她怕这个阴狠的男人,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历历在目,午夜梦回,她不知多少次想把他打死,但是他现在真的满身伤痕出现在眼前,她又不想他死! 钟楚尧的额头还有她打的疤,那样凶狠的男人,又位高权重,他原本可以借此把她关进牢里去,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或许,这个太子也没有那么坏? 谢歆甜脑子乱糟糟一团,她现在六神无主,无比希望谢洛笙能从天而降,教教她该怎么办! “你怕本殿死?” 钟楚尧欣赏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转换,低低笑出声。 这个女人,大概是他见过最蠢的女人! 胆子这么小,还这么无用! 不过他也欺她无用,所以听说她在这个寺庙,放弃回宫,特意过来寻她麻烦! 谢洛笙和林沐阳给他的痛,他要千百倍还在这个女人身上! 只是没想到,他身子撑不住! 谢歆甜听着钟楚尧的问话,只觉得喉咙发哽。 他是人啊! 她当然怕他死! 她很怕死人的好吗! 谢歆甜不说话,惨白着脸看着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只觉羞愤恐惧!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她被他压在身下! 她主动上门求他,他羞辱她! 既然已经拒绝,又何必次次来寻她! 钟楚尧的血顺着胸口流到谢歆甜的手腕上,一条又一条血痕染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谢歆甜的手忍不住颤抖,钟楚尧正欲说话,蓦然吐出血,吊眼蹦出狰狞。 “谢三小姐,本殿若死在你这,你们谢家都逃不掉!” “我一条命,换谢洛笙那个女人全家的命一起陪葬,倒也值了!” 谢歆甜瞳孔赫然放大。 大姐? “你,和大姐……”有仇?! 谢歆甜呼吸都在发抖,一个念头闪了过来。 他身上的伤,会不会是大姐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谢歆甜手抖的厉害,看着钟楚尧的目光也变的细碎。 大姐不是无缘无故伤人的人,太子如果真的是被大姐伤了,那他一定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她的手颤微微的落在他的脖子上,咬紧下唇。 如果大姐想让他死的话,她可以帮大姐! 她的手一点点使劲,忽然,他栽了下去。 “砰!” 钟楚尧彻底昏厥,谢歆甜眼泪流了出来。 不行,她做不到杀人! 月黑风高,山林里传来抽泣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拖重物的拉扯声。 谢洛笙走在寂静的街道,忽然停下,抬头看着谢歆甜所在的方向,眉头皱了皱。 “小姐怎么了?” 知秋警惕的看着四周,轻声问道。 谢洛笙摇头,“无事。” 她只是,忽然有点担心谢歆甜! “明日,尽早去寺里!” 谢洛笙低低开口,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上面的匾额,唇角扬了扬。 经过一场暴雨,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 “吱吱。” 第一楼的消息传过来,寒松神情一冷,伸手接了。 看清里面的内容,木然的脸霎时变的欣喜,朝钟凌寒道:“属下出去一趟!” 钟凌寒一袭黑袍在风中扬起,淡淡应了一声,等寒松走了,眸光陡然一凛。 “本王的府邸,竟也有人敢放肆?” 强大的内息赫然从钟凌寒的掌心出来,刚刚传到角落,那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红色的衣摆落在地面,随着她的脚步盛开成莲,离开阴影,月光倾泻而下,露出她那张令人心动的脸来。 “一日不见,你竟打算杀妻?” 第八百七十一章 你还要我吗 看清她的脸,钟凌寒幽冷的面容赫然化成春水,眸光染上柔和,厉风散尽,黑影一闪,他朝她冲过来,挡住了那道内息。 “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句妻,让他心神荡漾! 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钟凌寒握住她冰凉的手,责怪道:“半夜来也不出声,我若伤了你如何是好?” 谢洛笙被他抱的极紧,挣扎了一下,没推开他反而被他拉着两只手都落在他掌心肆意揉捏,红艳的唇动了动,“你若伤我,便养着我,瞧你这位爷穿金戴银,好不奢侈,养我一个小小女子,总是够的!” 她的话说的吸人,吐出的声音却冷清。 这绝对不是调情! 钟凌寒只觉不妙,稍稍松开她,想后退。 “舍不得伤你,若真有一个要被伤,该是夫人伤我养我才是。” 钟凌寒顺着她说,脚步悄悄移动。 谢洛笙又哪里这么好糊弄,在他彻底松开她之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王爷,要去哪?” 钟凌寒颀长的身子如同云片般轻轻松松被她扯了回来,顺从的仿佛没有一丝逆骨。 要是不知道他私底下的想法,她恐怕都不会察觉到这人到今日还想着让她独善其身! 脚步朝他赫然靠近,双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谢洛笙清丽的脸印在他眼底,慢悠悠道:“我去了一趟关西,这件事,王爷知道了吗?” 钟凌寒小心的护着她的身子,脸色微怔,眸底闪过诡谲懊恼,邪肆的脸贴着她的侧脸,轻轻的蹭,应了一声,“刚刚收到消息。” 谢洛笙伸手抵住他的额头,把他从自己脸上拨开,笑的冷,“那王爷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找到了一些人,听说了一些事?” 钟凌寒看着她已经满眼的黑气,薄唇抿了抿,“嗯。” “木瑜禀告,多亏了你,发现了能说话的副将!只是他嗓子多年不曾说话,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她做的事,他记在心里,甚至无比庆幸自己有她!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今夜,他要让她日后再不要插手此事! 谢洛笙闭上眼,吸了口气,再睁眼,忽然发作,“既然早已经找到宏德太子的旧部,为何不告诉我?” “难道你真的觉得,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发现他们?也不会插手此事?” 谢洛笙抓着他的胳膊,气势凌人,问出的话钟凌寒半晌都没回,只耷拉着脑袋听她训斥,仿佛一只乖巧的大狼狗! 谢洛笙被他这样子闹的没脾气,咬咬牙,说了最后一句,“你我已经承诺过必会同甘共苦,你答应过我的事为何要反悔?你的事,难道我不能也不该去管?” 她的眼睛陡然红了大半,忽然不想看他这张脸,快速松开手,转身就走。 “笙儿!” 一股内息将她缠住,她再走不动,刚张嘴,忽然被人抱个满怀。 “发脾气冲我,自己跑什么?” 头上落下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发,仿佛对炸毛的猫一般给她顺毛。 谢洛笙被他摸的越发烦躁,瞪了他一眼,忽然张口咬他的肩膀。 下了重口! 钟凌寒紧紧把她抱着,一声不吭,等她松了口,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望着红艳的唇,低头吻了上去。 赶在她发火之前松开,望着她喷火的眸子,低低笑出声,噙住她的唇珠一路擦到她的耳尖,叹道:“对你,我永远是服软的那个。” “我从未想过不让你参与我的事情,但是笙儿,我想把一切黑暗都驱逐,干干净净的让你参与。” “况且……”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隐隐含着埋怨,“你的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是安平侯府的安危,调查当年的事,势必会将安平侯府拉下水。你嘴上不说,可你心里……在害怕!” 谢洛笙瞬间清醒,对他说的话,有片刻失神。 他竟然会想这么多! “这心里装着的人,我也要替你守好才行。” 钟凌寒伸出手,点在了她的心脏处。 忽然往下一滑,指腹从她柔软的肌肤上一擦,惊的谢洛笙一阵颤栗。 “你!” 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又被抱住。 衣袍在空中飞舞,他带着她在屋顶上落下,伸手在她腰上一拉,人坐在屋顶,将人框入怀中坐在他腿上。 哪怕他们已经诸多亲密,但谢洛笙还从未在他腿上这般放肆过,当即红了脸,“放开我!” 钟凌寒蹭着她的脖子,拒绝了她的要求。 “笙儿,安平侯府和你分不开,你可以舍弃性命陪我但我知道安平侯府不行!再等等,这件事就要结束了!” “等你我成亲,我们会有两个孩子,我们带他们去雪山之颠,去沙湖,去我们去过的每个地方。” 谢洛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他从胸腔里发出蛊惑的声音,刻画着他们的未来。 谢洛笙垂眸,一直没有出声,忽然,她开口道:“我姓谢,不姓林。就算出事,按照北祁律法,怪不到安平侯府头上。” 钟凌寒看着她,神色凝重。 刚要张嘴,谢洛笙的手抵在他的唇上。 “诚然,话虽这么说,但我和安平侯府早已牢牢绑在一起。但只要……天下人发现,我和安平侯府,和谢府决裂,所有的关系都会消散!” 北祁早有规定,只要剔族谱,割发嫁人,发誓此生不与至亲相见,死后一捧黄土撒在荒野,女子便可脱离亲族,成为律法上无父无母之人! 一旦真的脱离,她将再不能恢复籍贯亲族! 这样的规定立下近百年,但真正这么做的,没有一个! 谢洛笙,要成为第一个! 抬起头,她认真的看着钟凌寒,一字一句道:“我若成了孤家寡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你还要不要我?” 第八百七十二章 聊聊 夜色下,她的神情认真的让人心悸。 钟凌寒心脏从没有像今天跳的这么剧烈,他的肌肤一寸一寸都在发烫,伸手捧着她的脸,眸中情绪翻涌。 不能,也不行! 他不会让她做这么大的牺牲! “笙儿,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杀气迎面冲来,一把铁锤顺着力气砸到屋顶上,直接破了半面瓦片。 “老夫看谁敢让你和安平侯府决裂!” 震耳欲聋的爆喝响起,谢洛笙震惊的站起来。 钟凌寒幽幽的朝铁锤扫了一眼,敛了眼底的戾气。 “还不扶老夫一把!” 林靖驰冒出一个头,扒拉着屋檐,眼睛瞪的浑圆。 “老东西,爬不上来还爬,也不怕掉下去!” 钟凌寒将谢洛笙护在身后,冷嗤。 抬了抬手,内息拖着林靖驰上来,护住了掉下去的瓦片。 “外祖!” 谢洛笙皱眉,走到林靖驰的身边,“您轻功不好,长安王府的屋顶又高,何必做这些危险的事!” “况且……您怎么来了?” 林靖驰咳嗽了声,睨了一眼钟凌寒,一把将谢洛笙抓到身后,没好气道:“我再不来长安王府,再不上来,就要少一个外孙女了!” “好小子!偷走笙儿的人就算了,还让她跟我们决裂?你休想!” “老夫这把年纪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你娶她老夫同意,你想撺掇她不要我这个老头子,不行!” 林靖驰说到后面几乎算嚎啕,钟凌寒眼眸微亮,忽然看林靖驰顺眼了许多! 他说,他同意他们的婚事! 谢洛笙心底满是歉疚,低声道:“外祖,你别说了!这是笙儿自己的决定!” 她话没说完,林靖驰干嚎打断了她,“老夫不答应你们的计划,但是,老夫能勉为其难空出点时间听听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刹那,寂静无声! 谢洛笙犹豫了一会,眼底满是挣扎。 外祖已经打算交出兵权,很快就会如陛下所愿告老还乡离开朝堂。 她今生好不容易改变前世的错误,保住安平侯府,她不想让外祖参与到这些事里,陷入危险! 但钟凌寒如果有外祖的帮助…… “情情爱爱的事,安平侯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钟凌寒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身子,内息柔和的在她手边环绕,安抚她的情绪。 他终究没打算让林靖驰卷进来! 林靖驰眼睁睁看着钟凌寒在他面前抱自己外孙女,眼睛瞪的老大,胡子气的翘了起来,“松开!赶紧松开!” “情情爱爱的事?情情爱爱的事需要笙儿和老夫决裂?!” “你这小子从小主意就多!老夫以前不管不代表不知道,你想查的事情老夫查的时间远比你长!” “是不是偷偷去找当年揭发你父亲的大理寺卿了?是不是去找旧东宫以前的副将了?都没找到吧!老夫能找到!” “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想查当年铁案!没老夫帮,你们啥也不知道!” 林靖驰顿时得意,看着谢洛笙和钟凌寒明显变了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伸手在谢洛笙的脑门敲了一下,威严道:“外祖吃了这么多年饭,力气大如牛,还没到要你们这些小辈挡在前面的时候!” “带外祖下去,我们好好聊聊!” 林靖驰朝钟凌寒伸手,神情严肃。 他已经来了,就不存在什么都不知道就回去! 第八百七十三章 相处 外祖,知道宏德太子的旧部? 还知道当初揭发宏德太子谋反的那位大理寺卿的下落?! 谢洛笙满眼诧异。 她一直都知道外祖和宏德太子感情深厚,但没想到原来外祖早就偷偷在查这些事! 她看着林靖驰,见他态度坚持,最终点了点头。 “外祖,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不会主动将外祖牵扯到这些事情里,但如果这些事是外祖也想查的,那另当别论! 何况,外祖似乎真的掌握了很多消息! 钟凌寒神情不明,瞥了林靖驰一眼,也不看林靖驰笑着的脸,漫不经心的带着谢洛笙下去。 屋顶上的瓦片掉在地上,林靖驰苦哈哈的看着悬空的一只脚。 不行,他的轻功比不上他兵法剑术的万分之一! “臭小子!还不带老夫下去!” 林靖驰舍不得吼谢洛笙,只得朝钟凌寒吹胡子瞪眼。 钟凌寒眸光闪了闪,黑袍一扬,戏谑道:“自己想办法!” 林靖驰一脸黑气,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转头,吓了谢洛笙一跳。 “外祖,我带您下来!” 谢洛笙讷讷的开口,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她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外祖! 这两个人的相处,未免太跳脱了! “不!” 林靖驰被钟凌寒逼出了一股志气,让谢洛笙让让,抬起手,强大的内息卷起梯子,拖到屋檐下。 “自己下去就自己下去!老夫没了你帮,还能下不来?” 林靖驰一边冷笑一边自言自语,活脱脱受了刺激的模样。 谢洛笙眼角微抽,这个院子里她就没见过梯子,这显然是钟凌寒特意为林靖驰搬来的! 这两个人,能不能坦诚些? 横冲直撞,林靖驰从梯子爬到半道,嫌麻烦,单手劈了梯子,跳到地上。 不远处,钟凌寒呵的笑出声,幽幽道:“安平侯果然厉害,还知道爬一半再跳,不错!” 分明的挑衅听的林靖驰蹿火,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发烫,不甘心的喝道:“老夫这是年轻时候没认真修过轻功!好个小子,从老夫这学会了兵法武功剑术暗器,现在嘲笑老夫的轻功来!” 宽厚的手掌抬起,林靖驰揪住了钟凌寒的胳膊,一把扯进屋子,“老夫倒要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荒废!” 两个人在屋子里打的不可开交,谢洛笙站在门外,回头和知秋对视一眼,齐齐的转身,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 今晚的月亮,看起来还不错! 这么漫长的夜,稍微让他们打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寺庙,月光洒在林子里,钟楚尧胸口滚烫,痛的惊醒,猛然睁眼,一双眸子泛出无穷冷意。 “你,醒了?” 软软的声音仿佛清泉流进他的心底,浇灌他干涸冷硬的心。 钟楚尧目光鹰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手还在他的肩膀,正在给他的伤口缠绕包扎。 “臣女...寻庙里的师傅要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我只说胳膊受了伤需要治疗没说你的事!太子,你的血已经止住,快些回宫吧!” 谢歆甜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愣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身旁血水泛着腥味,他身上的泥泞已经被清洗干净。 钟楚尧望着自己的上身,他的衣服被她扒的七零八落,地上放着一把剪子——这女人连给他包扎的布条都是从他自己的衣袍上剪下来! 谢歆甜,他小看她了! 堂堂太子晕在她面前,从要草药再到包扎,她完全从此事抽离,还真没惹一点骚在身上! 钟楚尧忽然冷笑,蓦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的脸,讥嘲道:“谢小姐的家教真是独特,谢府的家风也当真放荡!尚未嫁出去的姑娘,竟然能在野外随意扒开男人的衣服?本殿,从未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狼狈!” 林子里大风骤起,吹了一片衣裳碎片在她手边。 谢歆甜的脸霎时变的通红,一双杏眼登时染上水汽,颤声道:“臣女,不得已而为之!” “臣女没有要看太子笑话的意思,一心只想救人!太子若是怪罪,请只怪罪臣女一人!臣女愿以死谢罪!” 谢歆甜额头重重撞在地面,沁出薄薄的一层血来。 她从救他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太子,根本不是好人! 就算她是为救他才做了这些事,但在他嘴里就会变成她故意欺辱他,连女子的名声都不要! 这个男人,轻松一句话,就能要了谢府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 就算他不要他们的命,今日的事说出去,她的名声毁了,谢府所有的姑娘包括大姐都会因此被人诟病! 她本来就帮不上大姐什么,如果还因此害了大姐,她宁肯去死! 谢歆甜跪在地上,怕到极致竟然变的越来越平静,那张精巧的脸沾着泪珠像是云端上的画像,乖巧的跪在那摒弃怯懦竟然独有一分安静的美。 钟楚尧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他看着这样的女人,竟然没有生气,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子,忽然问道:“告诉我,当初为何会出现在东宫,向本殿献身?” 第八百七十四章 给你说个故事 谢歆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当日子时想错私自跑去东宫被他拒绝羞辱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谢歆甜眼睛渗出血丝,紧咬着下唇,没有开口。 钟楚尧不耐烦的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厉声道:“本殿让你说!” 谢歆甜浑身一颤,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浮现出谢洛笙素日的模样。 她的大姐那么勇敢,她不能继续怯懦! 深吸口气,谢歆甜再抬起头时已经视死如归,“臣女想为府中尽一份力!” “太子殿下当日已经拒绝的十分明白,臣女再不会做那样自取其辱之事!殿下,又何必旧事重提,将臣女的自尊踩在脚下!” 谢歆甜从他的手里挣脱,匍匐在地,“殿下若恼怒,恳请莫要迁怒他人!臣女之命贱如草芥,若臣女一命可换殿下舒心,殿下且拿去便是!” 谢歆甜字字句句都在将罪行揽到自己身上,钟楚尧看着她,她分明那么害怕,可是却勇敢的保护着整个谢府! 那双瘦弱的肩膀,虽颤栗却莫名坚毅。 钟楚尧挑起她的下巴,她那双眼湿漉漉的,清澈又透明,干净的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他竟然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美好二字,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谢大人在朝堂虽不起眼但也不扎眼,父皇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当日,谢府也没有出任何事,你没有理由会想着拿身子迷惑本殿为你保住谢府!” 钟楚尧脸上骤然发狠,阴沉道:“你想让本殿帮的另有其人!” 谢歆甜脸色霎时苍白,惊恐的看着他,唇角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看来本殿猜对了!” 她的反应足以证实钟楚尧的猜测,钟楚尧眼底浮出冰冷,五官扭曲变得狰狞,“整个谢府,会扎眼,会有危险,会引来他人下狠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谢洛笙!” “你听出本殿和谢洛笙有仇,所以你不敢把她说出来!谢歆甜,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谢洛笙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人的关心? 钟楚尧的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杀气和嫉妒。 “你这个女人,第一次让我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钟楚尧看着谢歆甜因为惧怕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产生扭曲的快感。 快感后,变成了受挫! 如果当日他接受了谢歆甜,等他遇见危险,她会不会也挡在他的前面? 他,想要面前这个女人眼里只有他,牺牲,也要为他牺牲! 这个想法一出来,钟楚尧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他陪着母后在远离皇城的香山,自小就被寄予厚望,母后和那些教他的师傅们都在等待他长大,回到皇城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他从来……没有一天休息,也不曾得到任何美好。 第一次看到谢歆甜,他就知道──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极致单纯的女人! 他不想碰,但又偏偏忍不住被吸引。 终于到了现在,他想要了! 谢歆甜也不明白他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胸口,咬了咬牙,吐出一句话,“大姐她值得我牺牲!” “啪!” 钟楚尧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谢歆甜震惊的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钟楚尧抬起寒瞳,阴沉的盯着她,掌心按在她的头上,将她的脸埋入土里。 “别让本殿看见你关心她的样子!” “她让本殿失去唯一一个兄弟,本殿恨不能杀了她!” 钟楚尧沙哑的声音迸发凶狠,谢歆甜身子僵住。 她的头被钟楚尧从土里抽出来,嘴里满是苦味,呆呆地看着他双眼流出泪。 “谢三小姐,本殿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钟楚尧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手掌松开她,指了指身上各处伤疤,哑声道:“就说说,本殿是怎么被最好的兄弟打成这番模样!” “是怎么……一步步,失去了此生最好的兄弟!” 第八百七十五章 伤口 谢歆甜根本不想听,太子被好兄弟打伤这算宫中秘辛,她知道的越多只会死的越快! 低着头,她深呼气,她的脸火辣辣的疼,被迫抬起头,此刻看着钟楚尧如同看着一个恶鬼! 视线望着漆黑的天空,她无比期待着大姐能过来救她! “殿下,天色不早,听闻陛下也在回京的路上,你若再不回京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谢歆甜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低低的开口。 钟楚尧眯起眼眸,听出她想走,指尖缠绕着谢歆甜的头发,缓缓吐出一句,“你难道不想知道本殿和谢洛笙有何仇恨?” “本殿要说的故事,和她有关!” 果然,谢歆甜赫然抬头,放弃了挣扎,坐在了他的身侧。 钟楚尧的声音从山谷里悠长的响起,他敛去了自己的过往,将从认识林沐阳开始说起。 “从见他的第一眼,我便知道,这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若我做的好,他将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最忠实的朋友,一辈子的知己!” 这是钟楚尧形容林沐阳的第一句话。 “为权势,我骗了他,他终究在我和谢洛笙之间选择了谢洛笙,他把剑,插进了我的胸口,从此兄弟之情悉数散尽!他的脸,我无比陌生,那么冷漠,那么狰狞,那么...生疏!他再也不是会和我坐在一处,谈天说地的朋友!” 这是钟楚尧形容林沐阳的最后一句话。 谢歆甜从安静的听着变为震惊,她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钟楚尧,放弃了大家闺秀所有的礼仪,伸手指着钟楚尧,颤声道:“你,竟然把人当棋子!”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他!他在你眼里从来就不是朋友!” 谢歆甜回忆着他形容那个人用的词,再加上谢洛笙参与其中,脸色大变,捂住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大姐的表哥,林沐阳?!” 狠狠抬起手,谢歆甜一巴掌甩在了钟楚尧的脸上。 “啪!” 她几乎忘记了恐惧,愤怒道:“林哥哥是那样好的人,你怎么忍心骗他!” “他是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是所有北祁人的骄傲!你这样践踏他的赤诚之心,你还是人吗?你当得起一国储君吗!” 狂风骤起,吹动树林,月色下黑色的树影映照在谢歆甜的脸上,那张清秀可人的脸满布阴霾,愤怒和失望以及震惊如同墨水浇在脸上汇聚成画。 钟楚尧清清楚楚的在她的脸上,看到她把他当成一个恶人,十恶不赦的恶人! 他忽然发了疯,按住谢歆甜的肩膀,面容扭曲,低吼道:“要没有谢洛笙插手,本殿能骗他一辈子!” “只要他不知道这些事,我们依然可以是兄弟!” “有朝一日本殿登基,权势财富本殿全部都可以给他!他是本殿最重要的兄弟,本殿从未想过要失去他!” 谢歆甜使劲推开他的手,推不开,张嘴愤怒的咬了上去。 “你还想骗他一辈子不成?!大姐做的没错!告诉林哥哥真相,让他远离你才是对的!做林哥哥的兄弟,你不配!” 一步错,步步错! 从他设计林沐阳开始,他们就不可能是兄弟! “参着杂质的感情,永远不会变的干净!” 谢歆甜都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黑暗! 愤怒战胜了恐惧,她硬生生将他的手咬出了血! 钟楚尧像是被她的话彻底抽了力气,松开她的肩膀,跌在地上,陷入阴影里。 ”难道,我真错了?“ 山林陷入安静,此时,长安王府的骚动还未停止。 “啪!砰!” 房梁上的瓦片被两股内息相撞,碎了一地! “轰隆!” 谢洛笙惊愕的回头——屋顶,塌了! “外祖!” 谢洛笙慌忙冲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林靖驰和钟凌寒一人占据一角,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外祖!你怎么样?” 谢洛笙走到林靖驰身边,关切地问道。 林靖驰哈哈大笑,拍拍自己的衣服,摆摆手:“老夫能有什么事!” 说罢,林靖驰朝钟凌寒挑眉,“看到了没有。笙儿的心里,老夫才是第一位!” 钟凌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堵了回去,“都知道老东西老了无用,打不过本王,夫人才先看你!” 林靖驰顿时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说什么浑话?老夫老当益壮,手里要有铁锤,还有你说话的份?” “打了个平手,小辈也敢叫嚣!” 钟凌寒嗤笑,“打了个平手,安平侯也好意思和小辈耀武扬威!” 两个人一来一回,就差没再打起来。 谢洛笙没好气的拦住林靖驰,瞪了一眼钟凌寒。 两个人岁数加起来一百多,在这跟小孩子一样吵架! “说了老夫铁锤不见了!要是铁锤在手,哪有你说话的份!” 林靖驰挥开谢洛笙,伸手握拳,朝钟凌寒喝道:“老夫想起来了!铁锤在屋顶上!” 随着他一声暴喝,本就岌岌可危的屋顶塌地更厉害。 寒芒一闪,铁锤从屋顶上掉下来,直逼谢洛笙头顶! “小心!” “笙儿!” 谢洛笙抬头,下意识伸手,内息尚未从她掌心凝聚,一道黑影掠过,惑人的气息冲入鼻尖,她落入一个幽凉的怀里。 “咚!” 铁锤重重砸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靖驰拉谢洛笙的手僵在半空,两只眼睛盯着钟凌寒抱着谢洛笙的手,眼珠子快要凸出来。 钟凌寒懒的理他,轻轻抬手,一股气将林靖驰隔在他们外面,幽幽的吐出话,“为何不关心我,嗯?” 终究还是忍不住来算账了! 谢洛笙眉心微跳,刚准备说话,唇上抵着他的手指。 “安平侯这般厉害,我与他对打,听见惨叫你却不来看我。你的心里,当真没有我?” 谢洛笙愣了一会,莫名其妙道:“不是平手吗?” 况且……外祖和他对打,谁也不会出真招啊! “房梁塌陷的迅猛,我怕外祖反应不及,所以才关心了些。” 谢洛笙老老实实的解释。 但是抱着她的人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无比委屈,“房梁塌陷,我也会反应不及,你还是不够念着我。” 他反应不及? 要是没记错的话,钟凌寒的轻功和反应力北祁第一? 从他怀里出来,眼尾扫到他划破的胳膊,谢洛笙表情凝住。 他真受伤了!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太相信他的武功,忘了他也会有失误! 她的语气软下来,手小心的掀开他的衣袖,眼底的懊恼让钟凌寒的眸光越发柔和。 “笙儿,你可别被他骗了!那胳膊是他抱你的时候故意蹭的!老夫亲眼所见!” 林靖驰快被钟凌寒不要脸的样子气晕过去,毫不犹豫的把他出卖。 谢洛笙呼吸一停,气恼的瞪他。 钟凌寒低低笑出声,伸手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幽幽道:“夫人太重,一时抱不住蹭到!” “为夫,绝没有博关注的意思!” 第八百七十六章 你信他们的清白吗 “你若再故意伤自己,我便把你丢出去,再也不管你!” 谢洛笙真生气了,一双眼透着红——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故意把自己弄伤! 钟凌寒低头,看着她小心的拿温水给他冲洗伤口,一双狭长的眸子满是满足,唇角扬了扬,低低的应了,“嗯,为夫绝不再犯。” 林靖驰被丢在一边,环着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给这个臭小子包扎,忽然有点后悔今夜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外祖。” 谢洛笙放下手里的药瓶,回头看向林靖驰,轻声道:“夜也深了,早些说完正事,您还要休息!” 这算是强制阻拦他们继续闹腾! 林靖驰张了张嘴,想替自己辩解几句,瞧着谢洛笙的模样,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老夫心肝宝贝的心思,现在全都飘到拱白菜的猪身上去了!” 再张口,他已经恢复威严的气势,整张脸沉了下来,认真问道:“既然要谈正事,便从你们知道的开始说起!” 几个人就着塌下来的屋顶,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知秋守在门外,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段时日我们一直都在找宏德太子当年被刺杀和诬陷的事,蒲姨娘走之前给我留下信息,说是在关西曾见过宏德太子的旧部,所以我们一直按照这根线查,在满城找到一个东宫旧人,但他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旧部!” 谢洛笙将满城遇到的事简单的向林靖驰阐述,说到那东宫旧人死在钱长枫家中产业时,林靖驰的脸上划过一抹深思。 “你是说,有人跟你们过去,并且杀了他?” 谢洛笙点头,想起当日之事,心中隐隐怪异。 “那时候有两拨人,一拨藏在钱兄店铺的厨房向我们袭击,另一拨从天而降,却没有伤到我。杀了那旧人后很快离开,什么也没做。” 第一拨藏在厨房里的人是南宫穆派来的杀手,目的是她! 第二拨......目的却是那个东宫旧人! 只是那个头领,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林靖驰点了点头,“这显然有人想朝东宫旧人下手,他们既然已经逃了,幕后真凶不好再找,只能再寻法子!” “你们今日这么紧张,又是为什么?” 林靖驰心疼谢洛笙说了这么多话,胳膊肘推开钟凌寒放在桌子上的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谢洛笙的面前。 谢洛笙还没接下,那杯茶就被修长的手拿走,一饮而尽。 “这茶属凉,她这段时日少喝为妙。” 钟凌寒淡淡的开口,再抬手,往杯子里放了一颗舒缓月事疼痛的药丸,倒满水融开,喂到谢洛笙唇边。 林靖驰嫌弃的捂住眼,催促道“赶紧说!明日陛下回京,老夫说不准还得早朝!” 谢洛笙被压着喝了一口水,清甜的味道传入小腹竟化作暖意,诧异的看着他,低下头,又饮了一口,接着道:“云峰之乱结束后,我带着知秋去了一趟关西。” “在那我见到了宏德太子的旧部,他们看起来极为狼狈,这些年装疯卖傻还将自己毒哑只为活命,见到我们依旧不打算敞开心扉。” 钟凌寒给她喂干净杯子里的水,指腹轻柔的擦去她嘴角的水珠,低哑的声音接着她的话说,“幸好笙儿聪明,三言两语将他们的伪装戳破,还逼出了一个装哑的健全人!” 林靖驰激动地站起来,压低声音道:“还有个能说话的人?” 谢洛笙点头,钟凌寒轻佻的朝林靖驰挑眉,揶揄道:“老东西,你不是在屋顶上大放厥词,说你能找到我爹的旧部?怎么这会子倒问起我们,有没有能说话的人?” 林靖驰被他噎的老脸一红,撇了撇嘴,“老夫当年找到他们,他们死活不肯说,求着老夫放他们一马,随后更是当着老夫的面喝下了让自己哑巴的药,刮花了自己的脸,老夫哪知道还有漏网之鱼?” “这么多年老夫一直盯着他们,每个月他们从城隍庙捡来的那些白面都是老夫命人提前放在那的,不然以他们那个模样,能活到今日?” 这一刻,林靖驰忽然沉默。 半晌,他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钟凌寒,一字一句问道:“有关你爹娘,你信他们的清白吗?” 第八百七十七章 我信 气氛陡然沉寂,谢洛笙心跳的厉害,看向钟凌寒,握住了他的手。 一片阴影下,钟凌寒的脸色极为诡异,妖魅的双眼此刻涌动着浓郁的黑气,刹那诡谲万变,溢出令人恐惧的气息。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林靖驰,幽幽道:“我信!” “好!” 林靖驰忽然叫好,脸上露出笑意,“不愧是南宫宸和德儿的孩子!” “你爹娘至善至纯,不单你信,全天下人,都该信!” 林靖驰的意思……他的爹娘身上,的确有莫大的冤屈! 钟凌寒脸上缓缓绽出一抹笑,谢洛笙握住他的手,看向林靖驰,低声道:“外祖,一直在调查宏德太子的死因吗?” 若不是,外祖不会多年照顾着那群副将! 林靖驰点点头,脸上浮出惋惜,“德儿,是多么好的孩子啊!他仁德贤能,若能活下来,就算不做帝王辅佐朝纲,也是百姓之福!” 谢洛笙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外祖这些年,查到了什么?” 她问的快,林靖驰朝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只有边缘线索,没有直指幕后真凶的证据!” 谢洛笙皱眉,“当年外祖亲生经历那场浩劫,竟也无从查起?” 比起他们,外祖在十年前就开始查,应当比现在更容易才是! 林靖驰缓缓站起来,背对着他们看着漆黑的天,声音沉闷如鼓,“当年德儿奉命前去赈灾,刺客伪装成难民伺机行刺,德儿被刺中命门,当场昏迷。” “此事发生时我奉命在边境带兵,得知这个消息,快马加鞭三日回京,但还是晚了!德儿没能被救,命丧难民营,而那些难民和当时跟在德儿身边的侍卫事后被先皇下令全部斩杀!” 林靖驰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目猩红,“我祈求先皇留下活口,至少问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调查刺客背后的真凶是谁!” “但先皇盛怒,将人全部留给大理寺卿处理,不到夜里,难民营血流成河!” 林靖驰陷入回忆,浑身气血翻涌,双手握成拳,骨头嘎嘎作响。 “我和陛下跪在养心殿恳求先皇允许调查此事,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劝我回府,说他们已经调查清楚!听说那名刺客行刺后自尽而亡,怀中留下书信,说是德儿意图篡位,强抢壮丁,将他家征用锻造兵器,他爹娘皆因此被害,他因为恨,所以才来行刺!” 屋内,一层戾气伴随着杀气在空中弥漫,钟凌寒的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冷的仿若千年寒冰!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冷声道:“那位大理寺卿,查出宏德太子谋反之人,是不是他?” 他有问题! 林靖驰面无表情的点头,威严的气势陡然散开,“当年我就怀疑过他!德儿刚死,他们凭着一封不知真假的书信就抄了东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去了京郊偏僻之地翻出德儿所谓谋反的证据!” “德儿是太子!他刚刚弱冠!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那样一个淡泊名利,从来不以太子自居的人,怎么会谋反!” “可是,他们厉害!大理寺卿在处置完德儿的事便请辞告老还乡!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年查那些事,竟然查不出任何可疑的点!幕后做局的人,算得上精心谋划!” “德儿蒙冤受屈,南宫丫头屡受迫害,我竟然一点都帮不上忙!” 林靖驰说到这,声音都开始哽咽。 高大的身躯缓缓弯下,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他的指缝砸到地上。 “先皇竟就这样信了!定了谋反的罪,自己也因气急攻心病倒在床!那可是他的儿子,他看着长大的儿子,怎么能不信他!” 谢洛笙从没见过这样无助的外祖,此刻,她终于明白外祖对宏德太子究竟有多深的感情! 自小教导的孩子,对外祖来说早已视为亲子! 谢洛笙心疼的走过去,抱住林靖驰的肩膀,脸上掠过杀气。 “陷害宏德太子的人,必定会付出代价!” 第八百七十八章 另有乾坤 林靖驰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方才缓和情绪。 擦干眼泪,双眼通红,“那大理寺卿王鹤岩的下落老夫找到了,只是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谢洛笙一怔,“死因是什么?” 林靖驰双瞳染上戾气,“对外称病逝。” “但老夫问遍了那里的大夫,他们都说不曾去他的府邸医治过,有一个和他是老交情,以为老夫和他关系不错,偷偷告诉老夫他身体硬朗,本该活到花甲之年!” 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两个人面上都浮出冷意。 “看来这里面,另有乾坤!” 林靖驰脸上一片疲态,眼底涌出决然,“他的事,老夫会继续查,你们不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十多年前,这些事全都藏的密不透风,但十年后,有些人,有些事,都冒了出来。看来背后的人,已经力不从心!” 林靖驰忽然仰天大笑,怒火在胸腔翻滚,天色骤变,一道道惊雷接二连三在空中炸开,闪电伴随其后,乌云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在黑压压的天上,气氛骤然洒脱,吹来的风却夹杂着血腥气。 忽然,钟凌寒单膝跪地。 “安平侯,我替爹娘多谢您的大恩!” 这是钟凌寒长大后第一次对林靖驰如此尊重! 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激! 素日里让人退避三舍的诡谲男人,此刻双目清明,神情凝重,隐隐地透着脆弱。 谢洛笙移开眼,心里疼的厉害。 林靖驰看着他,良久,脸上慢慢露出笑意,白花的胡子抖了抖,“小子,你这狗嘴居然还能吐出象牙来?” “就看你现在的样子,老夫今天能吃五碗饭!” 林靖驰一开口,沉闷的气氛烟消云散。 钟凌寒眼角掠过无奈,幽幽看了他一眼,“老东西,让我起来!” 林靖驰双手叉腰,喜滋滋道:“谢人要有谢人的样子!老夫还没看够,你起来干什么!” 顿了一会,林靖驰从喉咙里发出哼声,“今日不跪,求亲那日也要跪。臭小子,忍着吧!” 钟凌寒听着他这话,面色一柔,狭长的双目霎时涌出腻人的春水,含情脉脉的看向谢洛笙。 谢洛笙见他们两个又要打起来,又瞧见钟凌寒投来的眼神,胳膊落下一地鸡皮疙瘩,嘴角一抽,朝林靖驰喊了一声,“外祖。” 林靖驰的视线慢悠悠的看过来,声音也带着委屈,“儿大不由娘?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掌上明珠胳膊肘往外拐,向着臭男人了?” 这话说的一套又一套,谢洛笙脸上登时戴上痛苦面具——放弃了! “兰贵妃知道诸多秘密,外祖可曾从她那了解过什么?” 打不过说不过,谢洛笙选择转移话题。 林靖驰舒舒服服的坐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沉声道:“朝臣不能和后妃接触,兰贵妃和德妃都和南宫宸那丫头有过接触,皇后更是南宫宸的亲姐姐,她们对当年南宫宸丫头的事应该有些了解。但老夫不好问,侧面也从未查出过什么。” 林靖驰抬了抬手,一股强大的内息将钟凌寒拉了起来,继续道,“太后那我倒是问过,可太后活的太干净,太上皇将她保护的很好,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便也不愿再提那些肮脏事让她不快!” 说起太后,几个人的脸色都暖了许多。 林靖驰看谢洛笙知道的不比自己少,眉头拧了拧,低声问道,“怎么提起兰贵妃,难道她说过什么?” 谢洛笙点头,将兰贵妃说的话和林靖驰又说了一遍。 林靖驰沉默的听着,身上早已无意识散出威压。 “看来,这里面的事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连环计? 那么参与的人,不止一个! 钟凌寒瞳孔下溢出森寒,黑的仿佛千年深井。 “陛下……” 问出这话的,是谢洛笙。 “陛下当年的表现,外祖认为可有疑点?” 林靖驰一愣,“你们怀疑他?” 沉默了一会,林靖驰摇头,“当年老夫求先皇时,他已经跪在养心殿,用自己的性命去求先皇调查刺杀德儿的幕后真凶。” “随后查出德儿谋反,他又不顾后果半夜冲入宫中替德儿喊冤。” “他的做法查不出任何问题,但他登基后……” 林靖驰闭上眼,“他是皇子时,可以替自己的皇兄伸冤,但他是皇帝时,他不能!” “如果宏德太子身上有冤,那么他的皇位就会变的名不正言不顺……” 林靖驰深深看了一眼钟凌寒,意味深长道:“德儿若无子,他还可以调查德儿的事,可他有子,那么百姓极有可能会让皇帝交出阴差阳错得来的位置!” 谢洛笙心头一颤,看向钟凌寒。 钟凌寒的脸色阴沉,陡然变的邪气。 谢洛笙轻轻握住他的手,朝林靖驰开口。 “外祖。” “皇帝,没有你看的那么简单。他……” 一直以为钟凌寒是他的儿子,这才对他礼待有加,如今知道钟凌寒并非亲子,他已经心生忌惮! “当年的事,陛下才是最大获益者!” 说他在其中没有一点手脚,真的可能吗? 其他人,又为什么要对宏德太子下手? 林靖驰并没有反驳谢洛笙,这些年,他已经察觉出皇帝在阻拦他调查这些事! 只是,他一直当成陛下忌惮他,不愿他破坏他的江山罢了! 可要换个思路,他想的未必对! “这么看,又陷入了谜团!” 林靖驰顿生无奈,额头青筋跳的厉害。 “所以关键点还是兰贵妃!当年几位娘娘在宫中的确不好接触也不好问,但现在……兰贵妃在外面!” 谢洛笙捏着茶杯一角细细摩擦,忽然站起来,“钟鼓楼的掌柜透露兰贵妃就在京里,要尽快找出她在哪!” 第八百七十九章 去长公主府 “兰贵妃在京里?” 林靖驰诧异的开口,钟凌寒神色也变了几变。 谢洛笙点头,有些歉意,“我本回京就要找她,话说多了,竟忘在脑后!” 她来长安王府,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没想到外祖会出现,更透露了太多当年的事,她听进去了,一时将兰贵妃放到脑后! 林靖驰猛地站起来,眯着眼道:“兰贵妃在京里……陛下已经下圣旨要抓她,她怎么敢回来?” “钟鼓楼,这和西疆的钟鼓楼有什么关系?” 林靖驰一直在京里,还不知道兰贵妃在云峰发生的事,所见所闻都只是大家的口耳相传。 谢洛笙正色道:“钟鼓楼协助兰贵妃从云峰出逃,后又不知为何回了京城。我想,她是被迫回来!” 换句话说,钟鼓楼从不是帮兰贵妃逃离,而是……为了把她带回来! “商人重利,兰贵妃这事背后定有人给钟鼓楼出了大价钱!” 林靖驰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这些事竟然会牵扯到西疆! “兰贵妃若进京,必定会引起一些骚动,就算没有,要她回来的人也必定表现反常!” 林靖驰摸索着线索,忽然眯眼,“长公主府!” 谢洛笙呼吸一紧,“长公主府怎么了?” 钟凌寒眸光掠过寒气,幽声道:“长公主自我回来后从未出现过!” 话音落下,钟凌寒看着谢洛笙,眼底涌出诡谲。 他只知道谢洛笙去了关西,却不知道她还去了边境找钟鼓楼! 他的女人,为他付出了太多辛苦! 这瞬,钟凌寒只觉冰冻的心口漫出滚烫的暖意,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砰!” 林靖驰一拳打裂了桌子。 “大门紧闭,前夜却偷偷开了城门,这里面定有文章!” 林靖驰接着钟凌寒的话开口,神情严肃。 谢洛笙点头附和,敛眸想了一会,明白了过来,“风巧慧几次得罪陛下,长公主这是要用兰贵妃邀功,挽回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林靖驰点点头,脸色却沉了下去,“长公主抓兰贵妃回来交给陛下无可厚非,但她竟然能说动钟鼓楼做事……老夫要查到她和西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休怪老夫不客气!” 话音落下,林靖驰看了一眼钟凌寒,“这些事先压下,找人要紧!” “去一趟长公主府,看看兰贵妃是不是真的在那!” 若是真的,他们要赶在兰贵妃落在陛下手里之前见到兰贵妃! 说着,几个人站了起来。 “长公主府无外男,外祖没有由头去不得,此事交给我便可!” 抓兰贵妃迫在眉睫,谢洛笙也顾不得现在已经深夜! 林靖驰虽想加入,但正如谢洛笙说的那般,他的身份并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谢洛笙说着便走出门,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松了松,这瞬,小腹忽然疼的厉害。 咬了咬牙,她忍住痛往前走,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一只手在她的小腹上落下,温暖的气流缓缓传入,谢洛笙抬头,钟凌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上动作却越来越快。 “我没事。” 他在心疼她!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另一只手擦去她额头上的冷汗,唇角动了动,没有搭理。 “陛下明日恐怕就要回京,你要保存体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我这些小事你不用忧虑,长公主和我颇有些渊源,不会拒我于门外!” 谢洛笙深吸口气,伸手落在他的脸上,忽然掐住,凶巴巴道:“我们可说好了,同甘共苦,并路前行!你再将我推开,我就……抽了你的皮,扒了你的筋!” 钟凌寒还没见过谢洛笙这么娇俏任性的模样,低低笑出声,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眼底柔情万千,“为夫的卖身契还在你那,怎么敢不听夫人的话!” “你的身子,真的没事?”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发白的唇角,眸色暗了下去。 谢洛笙伸手环住他,轻声道:“无碍!” 月事之痛哪里比得上对他处境和经历的心痛! “我和你一起去长公主府。” 钟凌寒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对上她诧异又古怪的视线,顿时反应过来长公主府只有一屋子的女眷,幽幽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在暗处!” 她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谢洛笙本来也没多想,他这一说倒显得自己猥琐。 掐他脸的力道重了几分,人被他强行禁锢在怀里,揉了好几通。 而前面,林靖驰对后面的事一无所知,走在前面,气势雷霆。 几个人出了门,迎面撞上两个人。 不由分说,无数包裹精致的礼物砸了进来,一个身影在门口跪的笔直。 林靖驰和谢洛笙被这情形惊到,看清跪着的人是谁,嘴角微抽。 “沐阳/二表哥,你在这做什么?!” 第八百八十章 丢人 只见林沐阳身上背着荆条,听见人声,也不看是谁,二话不说用内息撕裂了外袍露出裘衣。 抬起头大声道:“长安王,尚未调查真相我就对你心存偏见,说了不该说的话,害你至此心感愧疚,我林沐阳一人做事一人当,特向你道歉!” 荆条一根根的缠绕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如同进化了的绿皮刺猬!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久久不能言语。 林沐阳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起头,猛的看见林靖驰和谢洛笙,俊朗的脸刹那变的无比痛苦,赤红顺着耳根爬到他的胸膛,嘴角动了动,艰难道:“爷爷,笙儿,你们怎么在这?” 林靖驰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没好气道:“应该是我问你,你在这跪着干什么?!” 林靖驰不在云峰,只知道此次有人揭开钟凌寒生母身份,引起朝臣对钟凌寒和湘域有勾结的怀疑,却不知道揭发的人正是林沐阳! 现在他看见林沐阳这个德行,一头雾水,深感丢人! 林靖驰不知道,但谢洛笙知道。 她看向钟凌寒,无声询问。 钟凌寒瞧了她一眼,没回,漆黑的眸落在林沐阳的身上,嗤笑。 抬起手,一股内息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连带着院子里的礼物都吸了出来。 “有劳林公子替本王着想深夜过来,这要是白日让百姓天天看见这一幕,岂不坏了我长安王府的名声?” 天天? 谢洛笙眉间挑了挑。 钟凌寒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二表哥自回京后,夜夜都来请罪。本王不见,他便翻墙,搅的人无法安眠!” 天天来就算了,夜夜来? 哪个正常人会深夜造访? 林靖驰狐疑的盯着林沐阳。 这孩子不会……弯了吧! “小爷……是怕给你惹麻烦!” 林沐阳的脸涨的通红,“白日里我出现在这必定引起各方面的猜忌,你如今举步维艰,我只能选人最少的时候过来!” 林沐阳深吸口气,看着钟凌寒,一脸正色,“当日之事,是我欠考虑!纵水城我去过了,你并未屠城是我误会了你,至于你和湘域……我相信笙儿的话,你和湘域并无勾结!” 抽出身上的荆条,林沐阳闭着眼狠狠甩在身上,“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便要认罚!你不动手,我亲自来!” “砰!” 荆条碰到林沐阳的瞬间,钟凌寒沉着脸拦住。 冷冽的气息将荆条劈成两段,诡谲的面容浮出戾气,冷声道:“本王,要你自残有何用?” “湘域在边境蠢蠢欲动,你身为将军,满身的伤如何保家卫国?” “至于你犯的错……” 钟凌寒睨了一眼谢洛笙,唇角扬起,“自然有人会替你还债。” 对上他幽诡的视线,谢洛笙顿时打了个冷颤——谁说她要替林沐阳还债了?!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能拿到,都愿意替你做!” 林沐阳没想到钟凌寒竟然不肯伤他,心里的歉疚始终过意不去,挣扎的朝钟凌寒看着。 钟凌寒若借此让他归顺他,他……会答应! 气氛凝固了一会,钟凌寒一挥衣袖,拥住谢洛笙的腰将她带上屋顶,唇角噙着浅淡的弧度,“不必!” “本王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补偿,为此,你做的任何事,本王都可以不计较!” 钟凌寒邪气的脸赫然逼近,谢洛笙没好气的瞪他,手却被他牢牢扣住。 一道耳语幽幽的传来,“笙儿,前半生我受得所有苦,都是为了遇见你!老天将你送来我身边,给我再一次保护你的机会,这就是我得到的最好的补偿!” 他说的,是她的重生! 谢洛笙心尖颤了颤,轻轻露出一抹笑。 刚要说话,被林靖驰一声暴喝吓一跳, “原来是你这个小子惹得事!老夫就说此事若非聪慧之人岂能这么容易查到!” “臭小子,传承了老夫的聪明智慧,你就拿来被他人利用?!你知不知道那臭小子有多惨?这些年确实让你们活的太简单,该把一些事告诉你了!” 林靖驰说着,拧住林沐阳的耳朵把他提起来,荆条正好做了捆人的绳子,林沐阳就这么被五花大绑带走。 陈宁宁自始至终都没说话,门口两个影子只剩下她一个,愣是变的有些茫然无措。 知秋有过去解了她的困境,狐疑道:“陈小姐……一直跟着表少爷?” 陈宁宁脸颊爆红,强撑着,点了点头。 得,她丢人丢到长安王府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带我去找他 “我,我回府了!小洛笙,祖母想你的厉害,娘让你早点回府,她们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 陈宁宁摸着昨天刚挨打的小腿,朝屋顶上腻歪的两个人喊,一瘸一拐的上了马。 谢洛笙望着陈宁宁一边骑马一边痛到扭曲的小脸,笑出声,“娇娇儿安全回府,花夫人定是心疼坏了!” 心疼的拿着扫帚打了一夜! 钟凌寒不置可否,捏着她的手把玩。 转过头,谢洛笙神情凝重,低声道:“走吧!” 钟凌寒躲在暗处,谢洛笙带着知秋朝长公主府疾驰而去,本以为面对的会是大门紧闭,却没想到长公主府房门大开,无数小厮拿着火把正往外冲。 “长公主!” 迎面,撞上蒙着黑纱的长公主,谢洛笙走了过去。 屈膝行礼,“长公主要做什么去?” 长公主没想到会看见谢洛笙,上下打量,冷声道:“听闻你去了云峰,战场刀剑无眼,你倒是胆子大!” “既然回来了,回去好好休息,本宫没有时间和你叙闲话!” 长公主扬起手,从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厉声道:“今夜,必须把兰贵妃那贱人找回来!” 小厮们手举火把,齐声道:“是!” 长公主府顷刻间冷寂无比,谢洛笙眸光微闪。 长公主说,把兰贵妃找回来,所以——兰贵妃真的落到长公主手里! 谢洛笙呼吸下沉——看长公主这架势,兰贵妃跑了! “跟上!” 谢洛笙带着知秋隐匿身形跟了上去,头顶飘来一股凉意,谢洛笙抬起头,唇角抿了抿——钟凌寒已经从暗处到了明处,和她寸步不离! “今夜,有没有人出去?!穿着蓝色衣服,疯疯癫癫!” 长公主府的人聚集在城门,抓着守城门的将士挨个询问。 “没有!绝对没有!小的们真的没看见穿蓝色衣服的妇人从城门出去!” 守城将士跪在地上,面对眼前一脸杀气的人,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 长公主亲自审问,这得出了多大的事! “奴婢若逃,定先换身衣裳,怎么会留下蓝色衣服的特征?” 知秋皱着眉,不明白长公主府的询问有什么意义。 谢洛笙摇头,低声道:“兰贵妃酷爱蓝色,轻易不会换衣。况且陛下即将回京,她从长公主府出逃必须够快,恐怕没时间也想不到换衣服!” 谢洛笙看着城门口,忽然顿住。 “蓝色衣裳?” 她回京时撞上那倒泔水的大爷,泔水桶里……就有一片蓝色衣角! “知秋,我们回京时撞上的大爷是从哪里拿的泔水?” 知秋神情一怔,“长公主府!” “大爷还说,那泔水比往常要重许多,这才没拉住撞到小姐!” 难道…… 谢洛笙瞳孔骤然一缩,沉声道:“走!” 她走时,让那大爷去林家军的营地报道! “砰!” 谢洛笙闯入林家军的营地,出来的副将正是曾经绑架过她的山匪! “县主!您怎么来了!” 一群林家军见到谢洛笙顿时亢奋。 他们已经收到沙湖县主去云峰支援的消息,如今她回京,说明云峰叛乱已经平了! 谢洛笙顾不得和他们寒暄,快速问道:“今日有没有一个大爷过来?” 几个林家军点头,恭敬道:“来了!已经安排看守练武场!” “属下这就把他带来!” 谢洛笙摆手,“带我去找他!” 第八百八十二章 带回去审问 “老葛!你看谁来见你了!” 已经和大爷打成一片的林家军带着谢洛笙过来,远远地朝门口吼了一嗓子。 葛大爷回头,见到谢洛笙,快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跪下,感激道:“小的多谢县主给小的提供这么好的地方!谢县主大恩!” 谢洛笙赶忙将大爷拉起来,“您不必行此虚礼!” “您愿意替林家军看守练武场是我们的福气!不过我过来是有事情要问您!” 谢洛笙凝眸,一脸郑重,“今日长公主府的泔水,您拉去了哪里?里面是否有人?” “有人?!” 葛大爷震惊的张大嘴,嗫嚅道:“难怪,难怪竟会那么重!” 谢洛笙不想葛大爷太惊吓,沉声道:“还没有确定,只是怀疑......” 葛大爷连连摇头,一拍大腿,“不!一定是有人!我说呢,为什么我走后那泔水发出那么重的声音,还有人呕吐!” 葛大爷紧张兮兮的道:“小的还以为闹鬼,急匆匆就跑了!要是知道里面有人,县主要抓他,小的怎么也会回头把他带来!” 这话说着,葛大爷顿时后悔不迭,懊恼的直跺脚。 谢洛笙安抚着他,放柔了声音,“大爷您莫急!您不知道里面藏着人这事怎么能怪您!您把泔水倒在哪了?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葛大爷快速点头,“就在城西郊外黄员外家三十里地,有一处专门倒泔水的地方,小的带您去!” 葛大爷拼了最快的速度出去,一路上因为心急不知道跌了多少次! “就是这!” 指着一处被铁栅栏围住的地方,葛大爷颤抖着手交出钥匙,“这就是我们平时倒泔水的地方,里面是臭水沟,会直接将泔水灌进湖里!铁院子我们出去都会锁上,里面如果有人一定跑不掉!” 葛大爷话音未落,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谢洛笙和知秋对视一眼,迅速将铁门打开。 冲了进去,一股臭味扑鼻,迎面一个人举着泔水桶朝他们泼过来,发出狞笑。 “哗啦!” 关键时刻,谢洛笙被一双手拽了过去,黑袍从眼前掠过,她被人框入怀里。 一缕幽香从鼻尖掠过,挡住了院子里冲人的臭味。 强大的内息卷成无形的屏障,挡在谢洛笙和知秋的前面,钟凌寒指腹一抬,那些泔水反泼了回去。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声音足够洪亮,却不是兰贵妃娇柔的女声!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落在那捂着脸嘶吼的男人身上,戾气一闪而过。 谢洛笙回头看去,眉头紧蹙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不是兰贵妃!”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 谢洛笙厉声问道。 那缩在角落里的男人停止嚎叫,小心翼翼的朝谢洛笙看着,忽然露出一口大白牙,手搅动着泔水,又拉了拉衣服,一脸苦相。 “脏,脏了!羞羞脸!娘要知道会骂人!得脱!” 二十多岁的男人发出孩童般的语调,笨拙的撕开自己的上衣,还觉得不够,手一拉,撕下了裤子。 “闭眼!” 谢洛笙的双眼被一只手蒙住,强大的内息直直朝那人翻涌,将他丢进旁边的草堆里。 “那只是一个痴儿,别伤他。” 谢洛笙安静的站在那没有动,轻轻开口。 钟凌寒知道她心软,也没真想对这个傻子做什么,应了一声。 正欲走,那个被丢进草堆里的男人还觉得好玩,跳跃着扑过来,嚷道:“再来一次!” 裤子悉数落下,那男人正对着谢洛笙! 钟凌寒那双仿佛凝结千万层乌云的眸子刹那溢出黑气,蒲扇一般的睫毛垂下,确定谢洛笙没有睁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眯着眼盯着他,赫然抬手,猛地放下,狂风凛冽,卷着厚厚的草瞬间将那个男人掩盖。 “你们几个,把他拾掇干净裹上衣服,丢进牢房审问!” 第八百八十三章 全城搜捕 院外,钟凌寒直等到林家军把那个傻子带走这才放开遮住谢洛笙眼睛的手。 知秋一直闭着眼,等到葛大爷提醒这才缓缓睁开,红着脸站到谢洛笙身后。 “兰贵妃跑了!还将这傻子关进来戏弄!” 谢洛笙双手握成拳,听着那傻子凄惨的声音,心底发寒。 兰贵妃当然不会真的那么有闲工夫去戏弄一个傻子,她是想利用这个傻子拖延时间,戏弄他们! 京里的泔水七日倒一次,他们若没有发现她藏在泔水里追过来,这个傻子就会被关在这里七日! 这泔水院子又臭又黑还偏离村子,素日里普通百姓绝不会靠近,要是他们今日没来,这个傻子——必死无疑! 兰贵妃,何其狠毒! 钟凌寒站在她身侧,挥起衣袖替她挡住吹来的风,指腹落在她的眉心轻抚,一股暖意从眉心传入小腹。 “第一楼的人皆在注意她的动向,只要她出现便会行动,不必为这些事操心。” 钟凌寒话虽这么说,但谢洛笙知道,兰贵妃狡猾无比,几次三番从危险中逃脱,抓住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额头靠在他的胸前,谢洛笙低低的应了一声,浑身都传着暴戾。 只差一点! 但凡她看见那片蓝色布料就去查泔水桶,兰贵妃绝不会那么容易逃走! “这锁有动过的痕迹,兰贵妃恐怕精通开锁之术!” 知秋拿起地上的锁仔细查探,发现表面有细微的划痕。 这些划痕都是新出现,表面还残留着铁屑,显然是兰贵妃撬锁时留下的痕迹! “兰贵妃没有钱也没有马车只能靠走,凭她脚程再快,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离开北歧!” 谢洛笙眸中掠过寒光,冷声道:“通知长公主,全城搜捕,也许还有抓住她的机会!” 林家军是护国军队不能出动,外祖身为安平侯一举一动备受关注更不能为此出手,钟凌寒的第一楼再厉害终究属于武林中的组织名不正言不顺,为今之计只能借用长公主手下人马抓捕兰贵妃,和第一楼双管齐下,加大抓住兰贵妃的机会! 知秋恭敬的应了,转身立刻朝城门奔去。 “当年,审问刺杀宏德太子难民和揭发宏德太子谋反的人都是前大理寺卿王鹤岩,按照外祖所说,他揭发后迅速辞官,在陛下登基后没几年离奇病逝,你觉得他的身上,有没有问题?” 嗅着钟凌寒身上的气息,谢洛笙勉强冷静下来,她现在一心扑在替他找到谋害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幕后真凶,急切的将线索聚集在一起,感觉脑子快转不动。 钟凌寒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低下头,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捧起她的脸,轻柔道:“笙儿,你太累了。这些事,明日再想!” 谢洛笙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王鹤岩大人病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查当年的事这么多年,以第一楼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到前大理寺卿王鹤岩身上! 钟凌寒呼吸沉了沉,还没说话,只见谢洛笙抓着自己的力道紧了许多。 她急着想知道答案,导致腹痛加剧! 钟凌寒眼底涌出担忧,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瞧着她坚持想问自己的模样,心里一软,低声道:“不是故意瞒你,我的确查过王鹤岩,但他藏的太好,根本找不到他的下落。晚间你外祖说了他的地址,第一楼即刻去查,刚才才有了结果。” 衣袖抖出一张纸条,摊开,上面写着一句话。 “王鹤岩死于蛊毒。” 谢洛笙将那句话念了出来,神情大骇。 蛊毒...... 湘域乃用蛊之首! “能让王鹤岩一家藏的如此严实,甚至连你外祖都需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找到他的下落,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唯有宫中高位!” 钟凌寒掌心一揉,那纸条刹那灰飞烟灭。 抱紧了谢洛笙,钟凌寒头低下,抵着她的额头,幽幽道:“蛊虫可以在一个人的体内繁殖,以母蛊控制子蛊,一旦母蛊出现危机,子蛊也会受到波及。” “五年前,皇后在香山寺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数十位太医连夜前去香山寺为皇后诊治,而五年前,王鹤岩病逝。” 钟凌寒没有直接说明,但谢洛笙听明白了! 王鹤岩身中子蛊,五年前皇后病危王鹤岩病逝,足以证明——母蛊在皇后身上! 所以——当年宏德太子一事,皇后有参与! 谢洛笙呼吸越来越紧,小腹涌出一阵暖流,血腥气霎时弥漫在空中。 她本以为皇后只是欺辱南宫夫人,没想到连宏德太子一事也和皇后有关! 耳边风声阵阵,钟凌寒不由分说将她带回安平侯府。 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被子掖好,钟凌寒的吻落在她的额间,声音无比温柔,“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解你之惑好安心休息。” “这些事这么多年都只是查到一星半点,如今进展如此之顺已经是意料之外。这些真相,不急于一时!” “什么都别想了,闭上眼,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有我!” 钟凌寒的脸上前所未有的温柔,谢洛笙被他哄的有些晕,他侧着身子拥着她,清香的气息环绕在她身侧,忽如其来的安心。 点了点头,谢洛笙忽然满身困倦,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再三道:“明日,我定要和你一起查!” 钟凌寒幽幽的叹气,眼中诡谲散尽,溢出点点柔情,“夫人还信不过为夫?” 薄唇凑到她的耳侧,咬了咬她的耳尖,低声道:“你若不困,我们便谈谈在泔水院,你究竟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没有。” 房内陡然静默,下一刻,谢洛笙闭上了眼,毫不犹豫的陷入睡眠。 第八百八十四章 你想哪去了 时至半夜,安平侯府传来林沐阳接二连三的嚎叫。 慕容锦闻声赶过来,远远地看见钟凌寒守在谢洛笙的院外,愣了愣,眼神询问。 钟凌寒颔首,邪气的脸上露出些许柔和,一看便知谢洛笙睡在里面。 云峰叛乱平息京里早早收到消息,但没有人知道林峰和谢洛笙他们有没有受伤,林沐阳几日前回来满身伤口却不肯和她解释,导致慕容锦这几日一直睡不好觉。 如今见谢洛笙回来,悬着的心稍微松了松。 “爷爷你别打了!我真不知道这些事!我下回定不会再被人当枪使!” 林沐阳的哀嚎此起彼伏,慕容锦身为林沐阳的娘......毅然决然的转身,朝谢洛笙走过来。 不听话挨揍的儿子什么的,也不重要! 扒在房门口,慕容锦小心的看着里面睡着的外甥女,心疼的厉害,“笙儿入睡从没有这么实在过,今日沐阳这么吵都没吵醒,可见累坏了。” 钟凌寒想到那些事,眸光似刀般锐利,落在谢洛笙身上,顷刻间变的温柔,低低的应了。 “是我没能让她安心。” 她操心的那些事,本该由他自己处理! 慕容锦目露诧异,她听说过长安王和笙儿私定终身的事,也见过长安王跟在谢洛笙身边外出过几次,但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竟然如此好,能让如此霸道邪气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露出这样的神情。 慕容锦唇角弯了弯,轻声道:“笙儿这孩子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见,比起将她护在羽翼下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如让她和你并肩而战,共历风雨。”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熟识又如何相恋,但......那孩子,她去云峰冒险,是因为你在云峰,对不对?” “夫君前几日传家书回来,说笙儿在战场上临危不惧,立了大功,但陛下让你和太后回京,她便连庆功宴都不去了,可见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些战功上。” “长安王,笙儿不是京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受了太多的苦,希望你不会负了她!” 慕容锦怜爱的看着床上睡着的谢洛笙,面上透出惋惜。 笙儿这孩子她一直喜欢,不放心她嫁给外人,就当成儿媳妇呵护大的,如今养好的大白菜就这么没了! 这两个孩子互相爱慕,她家的那个已经交出心去的小子......该怎么办? 慕容锦忽然又生出一股为人母的志气来,柳叶眉挑了挑,一双杏眼瞪大,朝钟凌寒道:“若有一天你欺负了我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就别怪我们把她抢回来!” 说了这话还不解气,磨了磨牙,慕容锦跺脚喝道:“林苏豫那个臭小子去哪了!关键时刻总不在,难怪被人抢了先!” 钟凌寒唇角扬了扬,郑重道:“舅母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把她抢回去的机会!” 慕容锦没想到他竟然会回她这话,脸上僵了一会,想笑又不能笑,憋住,从喉咙里哼了一声,自己去了厨房。 “林沐阳!挨打好了就给老娘出来,煮了安神茶明早给你妹妹送过去!” 钟凌寒看着慕容锦和鸡飞狗跳的林沐阳,眼底难得涌出暖意。 推开门,人进到房里。 低下头,漆黑的眼底倒映着谢洛笙的脸,她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只蝴蝶落在他的心尖上。 “呼呼。” 一阵风从窗外进来吹动他的发丝,从她的脸上拂过。 谢洛笙迷糊的睁开眼,一抹凉意贴上了她的唇瓣。 轻柔的吻从她的唇上一路吻到脖子,丝丝麻麻的触感传遍两个人的身子,谢洛笙脸颊泛红,挣扎的要起来,幽幽凉凉的声音轻柔的落到耳里,“什么时候醒的?” 居然被发现了? 谢洛笙登时不动了,想了想,开口道:“听到舅母要给我煮安神茶的时候,醒了。” 钟凌寒睨了一眼她明显躲闪的眼睛,嗤笑道:“坏丫头。” 明明,在慕容锦说要把她抢回去的时候就醒了! “我人已经是你的了,就别想着被人抢回去!就算要被抢回来,我也得跟着......做个上门女婿,不是不行。” 钟凌寒握着她的手,穿过外袍里衣贴上他的胸口,滚烫的温度将谢洛笙惊到。 “你,什么时候人是我的了?” 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胡说什么! 谢洛笙脸颊已经红的不能再红,挣扎不过,索性整个贴了他的胸膛,伸手在他的腹肌上点了两下,惊奇的双眼发亮。 这弹性,真的不错! 钟凌寒低低发笑,握着她的手身子覆了过去,轻咬住她的耳珠,吐出的话无比缠绵,“卖身契在你那,我这个人,自然就是你的。” “你反应那么大,难道......笙儿,你刚刚想哪去了,嗯?”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不是毒 谢洛笙懒的理他,将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我如今早被你带坏,想的什么,你不知道?” 他们关系早已明确,在他面前,谢洛笙早放弃了所谓大家闺秀的矜持。 眸子里划过恶趣味,谢洛笙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仰起头朝他逼近,影子将他牢牢罩住。 只是一瞬,反客为主,钟凌寒的耳朵霎时红透。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泛着光,那张脸笑靥如花,她调笑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殷红的唇落在他的眼底,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手抚上她的脸颊,钟凌寒眼底掠过笑意,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擦,低下头,抽回手,将她的唇瓣含住,扣住她的腰,幽幽道:“夫人想的事便是为夫必须想的事,再等等,成了亲,洞房花烛,为夫定拼尽全力满足你。” 温热的手掌轻而易举的解开她的衣裳,掌心在她的腰间摩擦,细细刻画着她腰间的刺青。 那里,刺着他的名字! “主子!” 门外响起骚动,钟凌寒松开谢洛笙,又啄了她的嘴角,伸手将被子给她掖好,沉声问道:“什么事?” “刺客……来了!” 沉闷的声音响在门外,谢洛笙迅速系好衣裳,冷声道:“是木瑜!” 他和知夏带着宏德太子旧部回京,很久都没消息,看来已经出事! 两个人走到门外,谢洛笙一眼看见已经昏厥的知夏。 “知夏!” 谢洛笙迅速上前,按住知夏的手腕,皱眉道:“中毒了!怎么回事?” 木瑜抱着知夏,下意识避开避开谢洛笙,涌出戾气,听到她的问话,陡然安静。 垂下头,低声道:“属下带着那几名副将回京,路上遇袭,夏儿被他们挟持,那些人不知何时给她下了毒,等我救她下来,她已经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木瑜本事不小,他救下知夏不会花费太久,这么短的时间给知夏下毒,这些刺客不是一般人! “不是放出消息这些副将在其他地方吗,你们怎么会遇袭?” 谢洛笙扶住知夏,眼底蹦出杀气。 木瑜表情崩坏,厉声道:“定是行踪暴露,被发现了!”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放出消息那些副将被带去兖州,他们则暗地将人带回来,但没想到竟然有人发现他们,并且过来抢人! “那些人冲着那些副将来的,刀刀杀机!” 木瑜脸上满是黑气,双眼充斥血丝,“他们武功不弱,纠缠许久!” “知夏清醒时要回安平侯府,属下迫于无奈只得将她带来没能第一时间回长安王府,请主子恕罪!” 木瑜交出知夏小心的递给谢洛笙,自己则跪在地上。 钟凌寒阴沉的看着他满脸血迹,周身散出寒气。 一时间,整个院子陷入死寂。 木瑜没听到钟凌寒的声音,闭上眼,顿了顿,低声道:“主子放心,除了一个疯傻的受了重伤,其余都安全,已经带去了第一楼!” 木瑜在看着知夏昏厥,理智崩溃的情况下,依旧将那些人带去了安全的地方! 钟凌寒整个人站在阴影里,黑眸掠过森寒,蓦然出手,一道风将木瑜卷了起来。 “你的武功呢?何时,变的这么弱?” 空中弥漫着令人恐惧的寒气,漆黑的眸仿佛地狱黑海,一层又一层的雾霭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刹那,翻滚惊涛骇浪! “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们的性命永远比任务重要!木瑜,本王何时要你用命来换那些副将?” 狂风骤歇,木瑜从空中掉落,砸到地上,吐出血。 “属下……无碍!” 木瑜咬着牙,颤声开口。 视线落在知夏的身上,滚着坚持,“属下,是为救心爱的女人,不是为任务!属下,不曾忘记主子的话!” “先活下来,再说惩处!” 谢洛笙知道钟凌寒动了怒——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木瑜寒松的生死! 木瑜内息散尽,他真急了! 敛下情绪,谢洛笙朝钟凌寒轻轻摇头,凝眉不让他再动。 木瑜本就只撑着一口气,他要再把他抛向空中,木瑜恐怕没事也得有事! 钟凌寒幽凉的看了木瑜一眼,终究伸出手,两颗药丸在掌心化成白烟,度进他和知夏的手腕。 “安爷爷在后院!我带你们去找安爷爷!” 谢洛笙看了一眼,那两颗药丸都是护住心脉的奇药! 安雄大半夜被人吵醒,骂骂咧咧的开门,瞅见站在门外的谢洛笙几人,脸上掠过欣喜。 “丫头片子,总算回来了!” 视线朝地上看着,不爽道:“回来就给我找事!” 谢洛笙乖巧的露出笑,“他们都是笙儿重要的朋友,安爷爷神医妙手,信不过外面的大夫只好麻烦安爷爷!” 安雄撇了撇嘴,大手一挥,“进来吧!” 将知夏和木瑜放倒在床上,安雄拿着针要给木瑜扎,被木瑜避开。 “还请安大夫先替夏儿解毒,她受不得疼!” 木瑜抿唇,低声道:“有劳!” 安雄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痴儿!” 回过身,安雄给知夏把脉,脸色登时变的难看:“不是毒,是蛊!” 第八百八十六章 钦天监 “蛊?” 谢洛笙呼吸登时冷了下去,眉眼闪过杀气, 知夏中的是蛊,所以——袭击木瑜他们的人,是皇后! “先是王鹤岩,现在又来抓东宫旧人,看来皇后……和当年之事必定有联系!” 谢洛笙低眉垂眸的刹那,瞳孔下倒映着地上清冷的影子,嗜血的杀意在她的眼底蔓延,凝聚成熊熊烈火! 钟凌寒始终不发一言,眯着眼幽幽的看着木瑜,身上散着凉意。 “皇后的这笔账,本王会慢慢和她清算!” 钟凌寒缓缓开口,吐出的声音仿若寒冬腊月的毒蛇,令人心悸。 谢洛笙点头,眯着眼道:“皇后调动不了北祁的军队,能替她做这些事的只有湘域!” 看来当年宏德太子之死,不只是北祁内部的问题! “这蛊虫想拿出来,需要人放血。” 安雄的话打断了谢洛笙的思绪,他看着这几个人,丝毫没有被他们说的事影响到,拿出了药箱里胳膊般长短的针,一一询问。 “安爷爷……” 谢洛笙刚要开口,木瑜挣扎的从床上下来,把他们推了出去,夺下安雄手里的银针扎在胳膊上,“要多少?” “砰!” 房门牢牢合上,谢洛笙和钟凌寒不再被允许进去,木瑜被安雄扒光,按在了床上,红色的血一滴滴的流进碗里。 深夜,钟凌寒站在门外,黑色的衣袍吹起冰寒的弧度,整个人的脸上泛着浓郁的诡谲之色,仿若暗夜里的王。 谢洛笙走到他身侧,握住了他的手。 “别太担心,安爷爷医术高超,木瑜和知夏都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如同泉水,顷刻间让他冷静下来。 钟凌寒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眸色往下沉了沉,冷哼道:“谁说本王担心?自己和女人的命都顾不住,满身的伤都是自找!” 谢洛笙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笑出声,“说不担心,却守在这注意这里面的一举一动。刚才在院外,你把木瑜扬到空中,看着像是发怒,实际上却是在用内息把他体内的淤血逼出来。” “关心便是关心,有什么不能承认?” 谢洛笙伸手,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个红印子,像是惩罚他的心口不一。 这个男人以前受的苦太多,导致他根本不能坦诚的表达他的关心! 不过…… “本王关心他们太别扭,总没有关心夫人这么自然!” 钟凌寒唇角勾起浅笑,任由她玩自己的手,眸子里浮出暖意。 这世上能有一个人这么了解他,已是幸事! “皇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听着他的心跳,谢洛笙忽而抿唇,担忧地问道。 皇后这个人,深不可测,城府极深,她能派人直接偷袭木瑜,又光明正大的用蛊,就一定想好了如何应对! 甚至,她能识破他们的计划,找到木瑜和那群副将真正所在地,那说明——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偷袭的人,当真是皇后吗?” 谢洛笙脊背发寒,“会不会北祁也有人会蛊术?目的让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皇后身上?” “不可能。” 草屋忽然打开,安雄从屋子里走出来,满头大汗。 精疲力尽的看了一眼谢洛笙,呼吸浑浊,“你身边的那丫鬟中的是湘域圣族才会有的阴蛇蛊,那蛊虫在她的体内会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为一条蛇,吞噬她的神经,吸吮她的骨髓……中了阴蛇蛊的人,活不过三天!” 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额间青筋跳动,急切问道:“知夏体内的蛊,解了吗?” 安雄摇头,沉声道:“阴蛇蛊,要特殊的法子解,这种法子,只有湘域圣族才会!” 安雄拍拍谢洛笙的肩膀,看着钟凌寒,叹息道:“虽然你是湘域圣女之子,但恐怕圣女也没教过你这些东西!” “何况……这解毒法子,似乎只能教给女子!” 安雄操劳过度,忍不住踉跄,“还有几天时间,老夫可缓解她的痛苦,至于解毒的法子,恐怕要去问皇后!” 皇后,在拿知夏的命威胁他们! 谢洛笙脸色白了白,转身便走,“我去宫里!” “王爷!主母!” 她刚走一步,寒松飞身落下,沉声道:“兖州被袭!” 兖州,那是木瑜放出消息藏着副将的地方! 那里,也出现了刺客! 谢洛笙掌心赫然凝聚寒芒,厉声问道:“是谁?!” 寒松深深的看着他们,吐出一句话,“钦天监!” 第八百八十七章 侍女 “钦天监?” 谢洛笙的声音哑的不能再哑,漆黑的双瞳染出深深的寒意。 钦天监,只忠于皇帝! 呵,那几个副将还真是厉害。 竟然能引的皇城最高位置的两个人同时下手! 谢洛笙的眸子里溢出血丝,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涌出,脸上的表情冷的足以让人变成冰雕! “还有一个人……” 寒松挣扎了一会,开口道:“那个人蒙着脸,我没看清,但他给人的感觉像是……” 寒松一直犹豫,钟凌寒眯着眼看他,谢洛笙拳头握了握,问道:“像是谁?” 寒松看着钟凌寒,征求了他的意见,随后开口道:“慈宁宫的高公公!” “砰!” 寒松话音刚落,谢洛笙手里拿着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你说谁?” 向前走了一步,她的脸上布满戾气,满是不可置信。 寒松迎上她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那人的体形和武功都像太后身边的高公公!” “不过,那人不是来杀那些副将,像是来救他们!” 寒松从来没有这么纠结,当时现场格外混乱,他带着人守株待兔,却没想到最后成了几方混战,根本无法分清是敌是友。 “就算高公公是来救人,那也说明……” 谢洛笙剩下的话没有说。 如果没有关注那些副将的下落,高公公怎么会赶过去? 无论他是救那些副将还是杀那些副将,至少高公公……他知道这些人,甚至也参与到了当年的事! 高公公知道,那太后…… 谢洛笙担忧的看向钟凌寒。 太后是那样慈祥的长辈,也是钟凌寒心里唯一的亲人! 接收到谢洛笙关心的眼神,钟凌寒脸上的寒意消融了许多。 唇角扬了扬,幽声道:“当年的事,太后不知情。” “那人究竟是不是高公公,还有待商榷。” 钟凌寒的话仿佛定心丸,谢洛笙重重的点头。 身后,传来知夏吃痛的闷哼。 安雄匆匆带着一把草药回来,也没时间搭理他们,径直去了屋子里。 谢洛笙心尖发冷,沉声道:“宫里,我必须要去一趟!” 知夏的蛊毒,拖不得! 抬起头,谢洛笙抓紧钟凌寒的手,“百官对你和湘域的关系还心存芥蒂,宫里的事交给我,你快回府,若陛下回京看到你在外面恐怕又会心生芥蒂!” 顿了顿,谢洛笙又道:“那几个副将受了惊吓还不知怎么样,你见他们时务必小心!” 钟凌寒指腹在她的额间点了点,抚平她皱起来的眉宇,眸中掠过几分笑意,应道:“夫人说的话,为夫记住了。” 五更天的铜锣声响起,打更人收了铜锣,从安平侯府门口走过,好奇的看着亮了一夜的院子。 知秋向长公主汇报消息回来,被谢洛笙压着去休息,自己则乘着马车去皇宫。 站在皇宫大门前,谢洛笙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巍峨恢宏的皇宫如此可怖! 她的双脚像是灌了铅,沉重的仿佛系着大山,闭上眼,深吸口气,一步一步朝皇宫走了过去。 “参见沙湖县主!” 大殿的门忽然打开,皇宫里的风迎面吹来,皇后身边的侍女恭敬的跪在地上,“奴婢已经等候多时。” “等我?” 谢洛笙眯了眯眼,“皇后娘娘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能猜到我的行踪?” 打伤木瑜,给知夏下蛊,今日又命人在皇宫门口等着,算到了她会来! 看来皇后的目标除了那些副将还有她! 那侍女脸上闪过傲气,回道:“娘娘吩咐奴婢,见到县主便带去坤宁宫。” “县主请吧!”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如果我说不呢?” 她是着急见皇后,但又不急。 她若真跟着这侍女去了,任由皇后蹉跎,只会更加助长皇后的气焰,更难让她替知夏解蛊! 皇后这股威风,她要先杀一杀! 那侍女皱了皱眉,眼底划过轻蔑,讥讽道:“县主不跟奴婢走,难道还有其他人来接?” 如今长安王失势,天下都知谢洛笙和长安王的关系,自带有贬低的意思。 其次,安平侯也逐渐交出兵权,就算云峰之乱林峰和谢琛有功,在侍女眼里也不足以让谢洛笙这么傲! “我进宫,是为见太后,难道皇后认为她在太后之上?” 谢洛笙慢条斯理的开口,那声音听的侍女一阵怒气翻滚,正要鄙夷两句,冷不丁撞见谢洛笙幽诡的眼神。 那双清冷的眼里,释放着狰狞的杀气,眸光森然,睥睨着她,那瞬间,侍女只觉得膝盖发软。 “你回去告诉皇后,我来宫里确实要见她!让她把准备好的那些招数都收一收,若知夏有什么事,我今日……血洗坤宁宫!” 第八百八十八章 陛下见过三皇子 “沙湖县主。”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只见高公公笑着走过来。 “县主和太后当真心有灵犀,慈宁宫里太后正念叨着县主呢,县主就来了!” “羽嬷嬷想来已经备好了县主爱喝的茶,县主随杂家走?” 高公公语气如常,身上也丝毫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谢洛笙敛下情绪,行了一礼。 “笙儿正准备去慈宁宫见太后。” 侍女一听,顿时紧张,“可是,皇后娘娘……” 抬起头在对上谢洛笙的眼睛,侍女顿时又不敢说话了。 往常她只听别人说谢洛笙有多厉害,从不以为意,今日真实打实的对上,侍女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深吸了口气,侍女跪在地上,“恭送县主!” 谢洛笙橙色的衣摆从侍女的眼底下掠过,走到御花园,谢洛笙轻声道:“谢公公解围。” 高公公诧异的看着她,笑了,“杂家哪里担得起洛笙小姐这一谢,分明,杂家帮的是那个不长眼的丫头!” 没了外人,慈宁宫所有人都会称她洛笙小姐,普通她是慈宁宫太后膝下长大的孩子,是一家人! 高公公虽然话说的是替那个侍女解围,但事实上高公公叫她那一声,请她去慈宁宫,就等同于替她撑腰。 哪怕是皇后,也要掂量掂量谢洛笙在太后这边的分量! 谢洛笙心里涌出暖意,几次看向高公公,犹豫了一会,笑问道:“方才看公公似乎不是从慈宁宫的方向过来,最近出宫了吗?” 高公公手里浮尘一扫,笑道:“杂家一直在宫里,今晨睡不着替太后念了会经,这才从天坛过来,见到了洛笙小姐。” “洛笙小姐在云峰可有受惊?那边情形如何?” 谢洛笙确实闻到高公公身上有香灰的味道,心里松了松,回道:“谢公公关心,我一切都好。云峰之乱已然平息,陛下御驾亲征,林家军士气如虹,我一直被护着,只看到北祁军队的无往不胜,岂会受惊。” 谢洛笙话说的无比官方,高公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洛笙小姐可别再说这种话,杂家陪着太后和陛下去的云峰,就算没有陛下御驾亲征,林将军也能收拾那些不听话的郡王!” “况且……” 高公公看着谢洛笙,目露欣赏,“杂家亲眼见到洛笙小姐率兵阻截云峰叛军,可不是所谓的躲在安全的地方藏着!” “那时候,公公已经来了?”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高公公,这么说,太后和皇帝见他们之前已经在云峰带了一段时日! 高公公点头,“太后本还心疼三皇子,但是看到洛笙小姐陷入危机,怒骂了整整一刻钟!” 说起这事,高公公脸色沉了下去,“三皇子命丧云峰,太后收到消息难受了好几日。等会县主可莫要再提三皇子!” 自钟锦潇死后,谢洛笙已经很久没听到人提他,到底心疼太后,正了脸色,点了点头。 一路走着,高公公忽然开口道:“在去云峰的那天夜里,陛下其实见了三皇子。” 谢洛笙愣住,“什么?” 高公公呼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那天夜里,杂家伺候太后歇息,偶然听到陛下房间里传来声音。” “具体的杂家没听太清楚,只听到陛下夸了三皇子,说他做的很好。但三皇子很愤怒,砸了很多东西,隐隐约约还说陛下过河拆桥。” 迎面走来几个打扫宫女,高公公没再继续说。 谢洛笙听的浑身发凉,眸中划过冷意。 要说云峰之乱最大的获益者是谁……非陛下莫属! 因为这次叛乱,陛下不但收回了云峰三十六郡的兵权,还彻底解决了云峰自开国以来的问题。 但为此付出代价的是云峰和边境的百姓! 如果高公公说的是真的,那么……钟锦潇的叛乱,极有可能是陛下授意! 谢洛笙的拳头一点点握紧,“陛下……” 后面的话,谢洛笙说不出口。 因为这次云峰之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 收复云峰,原本有更稳妥的法子! 战争,尤其是北祁内战,对任何一个北祁帝王来说都是下下策! “杂家也听的不是很清楚,洛笙小姐顺耳听听也就罢了!” 高公公笑着打岔,“话说回来,天色尚早,洛笙小姐怎么进宫了?皇后那身边的丫鬟像是早早在等着洛笙小姐进宫?”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强行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定定的看了一眼高公公。 高公公行事最为稳妥,绝不是冲动之人。 原本这些话他可以不说给她听,但是他说了…… 高公公的目的,是什么? 谢洛笙抿了抿唇,决心不隐瞒,开口道:“其实,今日我并非特意来见太后。我身边的丫鬟中了蛊,能解此蛊之人只有湘域圣族,所以我来宫中寻皇后帮助。” “但皇后,似乎不想太容易的帮我这个忙!” 第八百八十九章 高公公的过往 “蛊毒?” 高公公停下脚,诧异的看着她。 “洛笙小姐的丫鬟怎么会中蛊?” 谢洛笙垂眸,轻声道:“那丫头比我早些时候回京,路上碰到一些人便一块回来,但不知为何有人围追堵截……” 谢洛笙说着话,极其自然的看着高公公的脸色。 高公公表情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懊恼一闪而过。 对上谢洛笙看过来的眼神,高公公愣了愣。 “杂家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怎么惹的洛笙小姐这么对杂家看着?” 高公公回的巧妙,谢洛笙压下心底的狐疑,弯了弯唇,“公公脸上什么都没有,笙儿只是在想公公年轻时定迷了不少姑娘的眼。” 高公公闻言笑了,“杂家十岁进宫,早早就没了子孙根,宫里跟杂家闹的都是嬷嬷,哪里还见过几个姑娘!” “太后算是杂家见的第一个年轻的女子,伺候在太后身边数十载,冷不丁的,太后也老咯!” 高公公调侃着太后,谢洛笙也忍不住笑了。 “公公竟是在宫里长大的老人,我还以为是太后从宫外带来的心腹。” 谢洛笙缓缓的试探,试图找到高公公另有身份的证据。 若真只是单纯在宫里长大,高公公为何会有武功? 这事宫里没几个人知道,但前世太后和她出门祈福遇袭,高公公弹手的功夫,那些刺客悉数倒地。 自此,她才知道太后这么多年能在宫中高枕无忧,是高公公一直护着! 慈宁宫里,她还见过很多暗卫,那些人平时充当着小公公,完全听命于高公公! 寒松不是什么马虎的人,他既然说在兖州见到的人很像高公公,那么……高公公就有足够的嫌疑! 可是,高公公却说在念经。 他的身上也的确有香灰的味道! “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 高公公摆了摆手,叹道:“委屈算不上!杂家是个孤儿,一个乞丐把我捡回去养大,后来遇见先皇,先皇见杂家机灵,带回宫做了净身留在身边。” “虽说不少宫人眼红杂家能跟在先皇身边使了不少坏心思,但怎么说杂家也不用忍饥挨饿。杂家进宫的时候,先皇刚登基,他让杂家陪着他一块学武功,还畅想着日后等他孩子出生,杂家做他们的师傅。” 高公公说起这些,精神都变得很好,“先皇也只是说笑,朝廷里有安平侯那样的能人做皇子们的师傅,杂家哪有那个本事。在这个宫里,杂家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 “后来宏德太子和陛下诞生,宫里变的热闹,先皇后病逝,太后就被送进宫,还被强行塞了宏德太子抚养。” “再后来……太后的女儿病逝,伤心过度,先皇嘴上不说心里疼,把杂家派过去照顾。” 谢洛笙听到这,呼吸顿时沉了下去,深深的看了高公公一眼。 高公公是先皇身边的心腹,武功又高,太后的女儿病逝后先皇将高公公派给太后,这说明……太后的女儿死因有疑! 高公公无视她探究震惊的表情,径直走在前头,“太后进宫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和陛下十年的年龄差,小小的一个人却厉害的很,搅合的后宫天翻地覆。” “杂家自小就羡慕京郊外那些公子哥有妹妹,等太后入宫,杂家看见太后的第一眼,就决定把她当妹子照顾,从先皇把杂家派给太后到如今,竟也有四十年的光景了。” 谢洛笙跟在高公公的后面,眸光深了深,心底些许忐忑。 从宫门走到慈宁宫本只需要半个时辰,但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不止。 高公公……想告诉她一些事情! 连他曾经是先皇身边暗卫之事,高公公都告诉了她! 既然如此,谢洛笙也不想再把心底的疑惑憋着,朝高公公问道:“公公在宫中多年,可还记得多少宏德太子和陛下的趣事?” 第八百九十章 是否有冤 “陛下和宏德太子啊……” 高公公听到谢洛笙的问话,脸上没有一丝诧异,掐指算了算,笑道:“他们在一起还真是久远的事了!” “杂家的记忆里,宏德太子甚少和陛下相处,不过也有兄弟和睦的时候。等到陛下娶亲……” 高公公快速停下话头,避开了有关南宫夫人的事。 瞧了一眼谢洛笙,高公公笑道:“别看陛下如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小的时候他身子骨弱,连走路都一瘸一拐需要人扶着。” “陛下生母只是不受宠的才人,先皇一时醉酒才宠幸,后来那才人见自己生了皇子,一心想往高处爬,每次都带着陛下守在养心殿外,只要先皇不理,她就掐陛下的胳膊逼着他哭。” “尚在襁褓中的陛下被疯狂的才人折磨的满身是血,先皇起初还心疼,后来也习惯了。” 谢洛笙想知道的是宏德太子,高公公却从陛下开始说起,本敷衍的听着,却陷入了故事里。 “那位才人……似乎,宫里没有人提过陛下的生母!” 高公公应了一声,叹息道:“因为她死了。” “得不到先皇的宠爱,那才人最终放弃,抱着陛下一起投入了水里。” “杂家一直注意着那位才人,见她落水,紧急中救了陛下。” 谢洛笙神色沉了沉。 能救一个就能救两个,陛下的生母……高公公却放任她沉入水底。 “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杂家深受先皇大恩,只有救皇子的义务,没有救一心求死的女人的义务。” 像是看出谢洛笙的想法,高公公缓缓开口,神情是谢洛笙从未见过的淡漠。 谢洛笙点头,她对那位疯了的才人也提不起同情。 “才人已死,无人再刻意伤害,陛下的日子应当好过许多。” 高公公朝她瞧了一眼,笑的嘲讽,“没有根基的皇子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过的可没那么好。” “宏德太子刚出生,先皇就定了他太子之位,整个皇宫唯一要捧着的人,只有他而已。至于陛下,生母逝去自然也没了才人的份例,先皇迟迟不提,宫人自然也不会再找麻烦。” “吃猪食,喝尿液,不识字,不懂武,见人就喊娘,那是陛下八岁前过的日子。” 高公公形容当时场景的话并不多,但谢洛笙已经有了画面。 脑海中回荡起外祖被污蔑谋反的那段时间,陛下曾对外祖看着的眼神。 那是一种无比敬佩又憎恨的眼神。 外祖教导宏德太子长大,是宏德太子名正言顺的师傅,而陛下,她听人说过,他曾也想拜在外祖门下,但不被先皇允许,只能偷偷爬上屋顶,跟着外祖偷学。 陛下偶尔流露出来的冰冷狠绝一直让她不解,现在听来,或许和陛下曾经遭受的那些过往有关! “陛下的过往,的确让人唏嘘。” 但他再可怜,也不是让云峰那么多百姓饱受战争之苦的理由! 况且,他欺骗南宫夫人的感情,娶了皇后还对南宫夫人念念不忘,以至于收买东宫旧人,监视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一举一动,给宏德太子下药…… 除此之外,他更有可能参与谋害宏德太子! 了解的越多,她对皇帝的品行便多了一分厌恶。 身为帝王,他可以为平衡朝堂谋算,所以在他明知道外祖无辜还是任由钟锦潇陷害外祖,在她求他后能允许等外祖释放兵权后安然告老还乡,她对陛下只有感激没有憎恶和怨恨。 但他在对南宫夫人这些事上用的卑劣手段……让她不齿! 他甚至以为……钟凌寒是他的孩子! 敛了眼底的情绪,谢洛笙轻声道:“公公似乎没有提到宏德太子,您认为,宏德太子当年谋反一事,是否有冤?” 第八百九十一章 恨意 高公公怎么也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会直接问出来,神情有片刻的失神,很快拧眉,朝她摇了摇头。 “杂家知道洛笙小姐和王爷关系好,对王爷的爹娘格外好奇了些,但是这是在皇宫,宏德太子当年谋反是铁案,人证物证俱在,洛笙小姐这些话可不能再问,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高公公前面对谢洛笙的问话都是有问必答,但此刻脸上真切的露出些许慌乱。 一时间,谢洛笙竟也不知高公公是为她的大胆发言感到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些,缓了缓神,换上乖巧的模样,屈膝行礼道:“是我冒失了。” “但高公公,长安王他....从未和自己的爹见过面,我也很想对他的事知道的更多些,您能不能告诉我,宏德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直接问不行,谢洛笙只能采取怀柔政策。 高公公想拒绝,但对上谢洛笙那双清澈的双眼,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神使鬼差的说了出来。 “宏德太子,是个极聪明又极宽厚的人。” 高公公的形容和外祖形容的一致,谢洛笙眸光深谙,轻声道:“这样好的一个人,谁也没想到,竟然死在刺客的手里。” 高公公眉眼落下,沉默了一会,叹息道:“霸占他人田地,将人逼到绝路,也不怪那刺客混进难民营里行刺!” 高公公的话说的漂浮,分明没有走心! 也不等谢洛笙再开口问,高公公已经陷入回忆,“宏德太子是先皇最宠爱的娴妃之子,娴妃难产死后宏德太子就被交给娴妃的亲姐姐也就是先皇后抚养,可惜先皇后体虚,没等到宏德太子两岁便也病逝。” “还记得太后刚入宫,堪堪三岁的宏德太子踉跄的走进来,明明还什么都不懂,却学会了礼仪规矩,乖巧的喊着太后母后。” “太后是真喜欢宏德太子,带着满皇宫玩闹,可惜宏德太子天生性子沉稳,就算太后带着他爬树,他也只会小心的拉着太后的衣角防着太后掉下去,被先皇发现,宏德太子也会主动认错,懂事的让人觉得仿佛他是一个圣人,一个只会谦卑没有自己情绪的圣人。” 高公公说起宏德太子小时候,脸上的神采多了一些,比起说陛下时语气不自觉更亲昵。 谢洛笙抿唇,趁热问道:“宏德太子自小便跟在太后身边长大?” “不,大概宏德太子十岁的时候,太后有了身孕,宏德太子便被先皇丢去了东宫。” 高公公摇头,提起那段时日,神情也变得晦暗,“宏德太子去了东宫后,太后总心绪不宁,每每这个时候就偷偷的看他,太后说只要看见宏德太子她就能安静下来。” “但意外也在那时候发生,太后那时怀着九个月的身孕,托着肚子屁颠的跟在宏德太子后面赖在东宫不肯走,宏德太子无法,只能任由她去,直到太后饿了,宏德太子吩咐人做了一碗小米粥。” 高公公的语气越来越沉,谢洛笙眯起眼,被他身上散出浓郁的恨意惊到。 第八百九十二章 太后生产的景象 “那碗小米粥被人下了药,下了......春药!一个厨娘想趁着宏德太子还小不懂情爱,提前把自己的女儿献进来日后做人上人。但是谁也没想到那碗粥被太后喝了,那药极为猛烈,太后倒地哀嚎。” “因为那碗药,太后早产,生下一个虚弱的小公主。也因为那碗药,伤了太后的根本,让太后再没有有喜的可能!” 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捂住了嘴。 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然是再这样的情况下生下的女儿! 身中春药,太后生小公主的时候,忍受了比其他人多十分的痛苦! 春药没有解药,生下小公主后太后依旧难受,若不能及时解开,在刚刚大出血生产的情况下,太后若一时控住不住或熬不过去——可能会死! 所以,那时候唯一的法子,就是——解毒! 刚刚生产完立刻和先皇行云雨之欢,太后的身子......废了! 强大的压力笼罩在谢洛笙的头顶,高公公浑身都充斥着戾气。 “小公主...” 谢洛笙问不出口。 谁都知道,太后的小公主......死了! 高公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瞥见她眼底的哀痛和心疼,脸色缓和不少,轻声道:“小公主活泼可爱,陪伴了太后三年后,因为一场高烧...病逝。” “小公主病逝后,宏德太子再次养在太后膝下,先皇怕她嫌宏德太子性子闷,索性陛下也送了过来。宏德太子因对太后愧疚,多年吃斋,完全将太后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对太后百依百顺,陛下对太后更是尊敬有加,但即便如此,太后脸上的笑也从未到达眼底,直至......” 高公公眼睛弯了弯,“湘域的圣女,南宫小姐进宫!” “和小公主一样调皮的性子,一样清澈的眉眼,一样喜欢窝在太后怀里撒娇,娇气的声音时常喊的太后心都化了。” “太后那时总想撮合南宫小姐和宏德太子,但这两个人怎么都不说话,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如了太后的愿。” 高公公的脸色阴转晴,手里的浮尘在空中挥了一下,笑道:“长安王是南宫小姐和宏德太子的孩子,知道这件事,太后高兴的一整夜没睡。” “昨天更是在想,要是宏德太子没出那些事,儿女绕膝,如今她定是最幸福的皇祖母了。” 高公公说着话,视线朝谢洛笙身上撇。 谢洛笙反应过来,脸颊一红,伸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高公公笑出声,两个人走到慈宁宫门前,高公公忽然在她身边开口,“宏德太子性子太稳,也太温和,先皇曾说,他若生在盛世,该是一个能开创新风貌让百姓更幸福的帝王,但......十几年前的北祁不是盛世!” “杂家对先皇说的话深以为然,眼看着先皇越发嫌弃宏德太子也无从相帮,若当年宏德太子和如今的长安王相换......先皇闭眼的时候恐怕都能笑出声。” 第八百九十三章 让您担心了 谢洛笙走在前面,听到高公公这番话,震惊的回头。 高公公......今日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谢洛笙想问的时候,高公公已经和没事人一样进了慈宁宫,笑着请她进去。 “洛笙小姐来了!” “给洛笙小姐请安!” 慈宁宫几个打扫宫女走过来,朝谢洛笙行礼。 慈宁宫内,富丽堂皇,和她记忆中的庄严肃穆不同,此刻遍地牡丹花,雍容华贵,无比喜庆。 “太后说最近发生了太多好事,要把宫里点缀的更喜庆些!” 羽嬷嬷听到宫女们的声音出来,见到谢洛笙,笑着迎过来,开口解释。 谢洛笙点点头,想着太后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足为奇! 到了秋天,太后那样一个朝气蓬勃的老太太,定然不会看着院子里全是落叶,一点颜色都没有! “太后醒了吗?” 时辰尚早,谢洛笙担心吵到太后休息。 羽嬷嬷点头,轻声道:“早就起了。” 掀开帘子,谢洛笙进了房间,却见惯来满是活气的老太太此刻靠在躺椅上,身上虚虚笼着深紫色的锦袍,在一派富丽堂皇中神情寂寞,那双目泛着柔光,直勾勾的看着晃动的帘子,眼神凄婉哀愁,强烈的愁苦霎时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谢洛笙心里一紧,朝羽嬷嬷问道:“太后怎么了?” 羽嬷嬷叹了叹气,还没作答,高公公的声音从身后低低的传来,“今日是小公主的寿辰。” 是太后心中最割舍不下的日子! 小公主死了,像小公主的南宫夫人也死了...... 那两个人,都曾从那帘子走出去过,太后那时就坐在那躺椅上,看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太后。” 羽嬷嬷压下心头哽咽,轻轻开口,准备提醒太后,被谢洛笙拦住。 “嬷嬷,我来喊太后。” 羽嬷嬷退到一边,谢洛笙走到珠帘旁,吸了口气,赫然伸手掀开,脆生生道:“太后!笙儿回来了!” 昏暗的房间忽然染上光,太后忍不住遮住眼,透着手指缝一点点的朝前看。 站在珠帘外的少女一身橙衣仿若盛开的牡丹,娇艳又收敛,她脸上带着笑,软软的呼唤着她。朝阳彻底击破云层,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那少女站在阳光中,明媚无比,那灿烂的模样径直照到了太后的心底,整个人从愁闷中清醒,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洛笙丫头!” 一个猛子,太后迅速从躺椅上弹起来,冲到谢洛笙的面前,一双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一番,确认是真人,伸出手牢牢地把人按到自己怀里,嚎道:“你这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总算回京了!” “一切可好?有没有受惊?路上累不累?云峰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后垫着脚看向她的身后,“怎么没有人护送你来?钟凌寒那臭小子不陪你?林将军没给你带亲兵?” 太后一连串的发问砸的谢洛笙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好。 就在她犹豫的空荡,太后忽然握紧了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摸着她的头发,太后心里终于有了实感,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有多害怕啊! 怕这个让她再次怜爱的丫头,也抛开了她这个老婆子,再也回不来! 谢洛笙眼眶发红,鼻子一酸,眼泪也滚了下来。 跪在地上,哽咽道:“太后,笙儿...让您担心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高公公骗了她 羽嬷嬷见不得这一幕,低下头,匆匆擦了眼角的泪花,好笑着把两个人都扶到位置上坐着,“太后和洛笙小姐这是闹的哪一出,前几日这才见过,怎的搞的跟百八十年没见过一样!” “洛笙小姐在云峰太后何必担心,哪里还有您的母族风氏在呢,风葛郡王和他祖父最像,忠诚勇敢,洛笙小姐有他相帮不会有事!”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仰起头看着太后浑浊的双眼,心里酸溜溜的,主动伸手,抱住太后的腰,坐在地上,蹭进太后的怀里。 “嬷嬷说的正是,笙儿有太后给的花牌相助,又答应了太后十日必归,就不会食言!” 太后被他们一唱一和说的也不好意思起来,傲娇的哼了一声,到底脸上露出了笑。 “说的正是呢,你这丫头最是重诺!再说,寒儿陪着哀家回京路上又折了回去,那定是放心不下你,前几日见他回京,哀家就该猜到你这丫头没事!” “前几日风葛传来消息,说你们都没要那花牌,我还担心你们没有风氏护着会不会受欺负,看来也是哀家瞎操心!” “云峰大捷,听闻陛下今日就能回京......朝中这两日对寒儿的议论此起彼伏,哀家几次提醒也不见效果,这次陛下回京,寒儿的身世定会被朝臣当成靶子攻击,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太后心里落了地,心疼的搂着谢洛笙,忍不住担忧起钟凌寒来。 谢洛笙眼底有片刻的冷意,很快压下,摇了摇太后的胳膊,笑眯眯道:“长安王的身世总有揭开的一天,湘域蠢蠢欲动和长安王没关系,陛下只要稍加打听就能还长安王清白!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能处理,太后只要把自己的身子养的胖胖的,这就够了!” 进宫前,她本做好了试探太后的打算。 但此刻,太后浓郁的情感和关切几乎要将她的眼泪都逼出来,哪怕不查不问,她也能肯定——太后和当年的事毫无干系! 宏德太子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孩子,太后怎么会舍得算计他? 再者,太后性情又这般直率可爱,谢洛笙相信太后她做不出那么多的肮脏事! 太后听着谢洛笙下意识说的“我们”两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瞧着谢洛笙红润的小脸,笑的越发慈祥,“看来你们两个......好啊!真好!共同经历这么多,你们真两情相悦,哀家就放心了!等事情都过去,哀家定要给你们办一场盛大的成亲仪式!” 谢洛笙心尖一跳,瞧着太后满心欢喜的样子,唇角扬了扬,“嗯。” 和太后聊了一会,谢洛笙望着外面的天色,心里记挂着知夏,和羽嬷嬷一道伺候太后吃了安神的汤药,从慈宁宫退了出来。 “杂家果然没有猜错,洛笙小姐一来,太后心情都好了许多。” 高公公守在院外,朝谢洛笙笑了笑,视线落在谢洛笙手腕上带着的血玉上,越发温和,“不知长安王有没有和洛笙小姐说过,洛笙小姐身上有让人信任的气质。” “虽然洛笙小姐和南宫夫人和小公主完全不同,但在洛笙小姐身上,却总能让人看见那些美好的东西,让人忍不住去想,小公主若是长大,长成洛笙小姐这样刚烈清冷的性子也不错。” “太后,是真心喜欢洛笙小姐,把洛笙小姐当成了自己嫡亲的孙女。” 高公公沉沉的开口,谢洛笙郑重的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前后两世,太后都是宫里待她最好的人! 高公公见谢洛笙坦诚,心底也有些动容。 眼底最后的挣扎散了,再抬起眼,他看着谢洛笙的眼神仿佛对着小主子。 “洛笙小姐若是打算见皇后,杂家可和您同去!” 高公公询问般的看向谢洛笙。 谢洛笙摇头,轻声道:“这是笙儿和皇后之间的矛盾,若牵扯上公公并不妥当!公公放心,若笙儿真劝不了皇后相帮,自会再来求助公公。” 高公公见她坚持,脸上掠过欣赏,点点头,便也随她去了。 谢洛笙刚出慈宁宫,只听里面太后惊讶的声音,“只是从哪跑回来了?昨晚就不见你的人影,哀家差点把慈宁宫掀开!” “啧!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你又拿香灰止血?你当宫里的御医都干什么吃的,连个止血药都搞不到?” 慈宁宫里的声音越来越小,谢洛笙整个人却浑身僵住。 站在阴影里,她缓缓回头,隔着窗户看着高公公的影子,呼吸一寸寸发凉。 高公公——骗了她! 他没有念经,昨夜他就在宫外! 他受了伤,也对她说的知夏看守副将路上遇袭有反应! 在兖州袭击寒松的人——就是高公公! “洛笙小姐,杂家明日拜访长安王府!” 远远地,慈宁宫飘来高公公的传音,那缕带着声音的内息,在谢洛笙听到后瞬间烟消云散! 第八百九十五章 怒气 高公公……究竟在当年之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谢洛笙站在慈宁宫外,只觉浑身发冷。 仔仔细细将高公公和她说的那些话重复一遍,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按照高公公所说,宏德太子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北祁所有能人异士皆在东宫为他效命,但是……先皇却不喜欢他! 宏德太子性子太稳,在他们眼里当不起动荡的北祁帝王。 既然如此,先皇又为何要立宏德太子为太子? 还有高公公,他似乎……恨宏德太子! 因为宏德太子的疏忽,太后早产,也变相让太后失去了再有孩子的可能,所以高公公恨他! 因为这一点,所以高公公现在了宏德太子的对立面? 谢洛笙只觉得自己站在一处迷雾里,看不清前面的真相! “沙湖县主。” 身后传来怯懦的声音,谢洛笙回头——竟还是皇后身边的侍女! “你在等我?” 谢洛笙挑眉,她没想到这侍女竟然这么有毅力! 看来,比起她来,皇后想见她的心更迫切! “沙湖县主,时辰不早了,求您跟奴婢去坤宁宫吧!” 侍女扑通跪下,双眼通红,早没了宫门口那得意的模样。 谢洛笙抬起手,一股内息将侍女拉了起来,淡淡道:“走吧。” 坤宁宫外,谢洛笙被拦住,几个嬷嬷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哼道:“娘娘还未醒,沙湖县主想见娘娘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着,一个嬷嬷竟还拿出扫把,掀起灰尘落在她的身上。 果然,皇后让侍女来寻她,就是为了耍些招数,给她下马威! “几位嬷嬷说,皇后还未醒?” 谢洛笙抬起头看着完全升起来的太阳,唇角扯了扯,“按照北祁规矩,将士在外征战,北祁所有妇人要在五更天时替他们祈福,此刻日上三竿,几位嬷嬷说皇后还未醒?” 抽出发上的簪子,手指轻轻摩擦着冰冷的簪尖,忽然伸手,掰断眼前的扫把,簪尖抵住那嬷嬷的脖子。 “待陛下回来知道此事,是治嬷嬷诽谤之罪呢,还是治皇后大不敬?” 压低了声音,谢洛笙在嬷嬷的耳旁幽冷开口,“皇后究竟在不在坤宁宫?嬷嬷你最好让皇后出来,否则知夏受一分苦,我让你十分来还!” “你,你不敢!” 那嬷嬷咬紧牙颤颤巍巍的对她看着,瞧见谢洛笙脸上一点点绽出来的笑意,顿时头皮发麻,寒气入骨! 谢洛笙说的是真的! “娘,娘娘!救老奴,救老奴啊!” 嬷嬷喊的歇斯底里。 坤宁宫寝殿的大门发出声音,几个宫女赫然打开大门,皇后一身凤袍庄严的坐在高位上,手里端着茶,厉声道:“谢洛笙,你放肆!” “坤宁宫内,你岂敢出言不逊!” 谢洛笙看着眼前疾言厉色的女人,似笑非笑,“娘娘对自己宫中的下人,真是上心!” “可惜了,这嬷嬷刚刚诽谤皇后不守规矩,不敬将士,不思陛下!这样的恶奴,该杀!” 谢洛笙猛的松开手,望着地上一滩黄水,脸上掠过讥讽,“皇后身边的嬷嬷,当真不经吓!” 皇后坐在那,看着谢洛笙身上散出来的戾气,眼中冷意涌动,双手忽然用力,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沙湖县主出自安平侯府高门,又得谢府清贵悉心教导,往前十几年,谁人不说沙湖县主知书达理?可今日,却做出这样土匪荒唐之态,在本宫的面前动粗!” 皇后敛了怒气,挑衅的朝谢洛笙看了一眼,阴沉沉的笑出声。 “看来那个丫鬟,对沙湖县主来说……极为重要!” 第八百九十六章 她们疯了 刹那,狂风呼啸,整个坤宁宫陷入一片冷寂。 谢洛笙缓缓抬起头,嘴角噙着嗜血的弧度,幽幽道:“看来,知夏中蛊,是娘娘故意为之!” 掌心凝聚着白色的内息,谢洛笙手里的发簪顷刻间被捏碎化为尘埃,黑色的乌云笼罩在坤宁宫的上方,凛人的气势到达了顶点。 “臣女该和娘娘说过,臣女的人,娘娘不该也不能动!” 皇后耸动着肩膀,雍容华贵的站起来,身上的凤袍随风扬起,在空中渲出金色的光芒,望着谢洛笙浑身散发的寒气,嗤笑,不甘示弱的抬起手,强大的内息同样涌了出来。 “我若不给那个丫鬟下蛊毒,你怎么会主动来求本宫?可惜了,本宫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是本宫做的手脚,命灵儿在宫门口等七日,还想着最后一日等那丫鬟受尽苦楚还不见你再主动请你过来!” “有长安王在,你查起事情来倒厉害的很!” 皇后脸上骤然扭曲,艳丽的双目瞪的如同铜铃,愤怒道:“可是本宫呢!本宫想查的事,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谢洛笙,本宫做这一切就是为让你吐出解胎生之毒的秘法!你若早些配合,你的丫鬟根本就不会受苦!” 皇后的声音犀利的传过来,谢洛笙眼底掠过幽暗,咬着牙道:“娘娘想求臣女告知秘法,该有求人的态度!害臣女亲近之人,威胁臣女,这种做法,臣女绝不认!胎生之毒的解毒之法,臣女,一个字都不会说!” 皇后一巴掌掀飞面前的桌子,嘶吼道:“你对本宫的态度难道本宫不知?好言好语和你说,你岂会听!对付你这样的女人,必须让你先吃痛,跪在地上才能好好听话!” “况且......你如今求本宫给你的丫鬟解毒,你对本宫又怎么敢如此放肆!” 谢洛笙感受着皇后身上涌动的黑气,手腕上的血玉镯烫的厉害,沉下眸子,谢洛笙一字一句道:“求任何人做事臣女都会毕恭毕敬,但对皇后......臣女明知皇后恶心,好言好语也得不来想要的东西,倒不如打一场,来的干脆利落!” 谢洛笙嗤笑,“没想到在求对方的这件事上,臣女和皇后做了同样的选择!” 皇后冷眼看着谢洛笙溢着怒气的脸,赫然爆发,“在坤宁宫和本宫动手,以下犯上,冒犯天威,无论输赢,谢洛笙你都得不到好果子!” “在你死前,本宫再说一句!谢洛笙,你的丫鬟是为你中的蛊!她若死了,全是你的过错,你该以死谢罪!” 两股内息在坤宁宫呼啸,皇后率先发动攻击,那骇人的内息朝谢洛笙扑来,如同海啸,压的人喘不过气。 今日,她们彻底抛弃了伪装,要在这个坤宁宫斗个你死我活! 院子里的一切物件都被内息搅成碎片,谢洛笙迎着皇后的那股内息站的笔直,鲜艳的衣裙在黑色的内息中扬起红色的弧度,双手握拳,双目微凝,猛然出手,和皇后那股内息迎面相撞。 “嘭!” 刹那地动山摇,坤宁宫的宫人逃跑不及跌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这两个人。 她们,疯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掀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您是北祁的皇后,母仪天下,您何苦和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相斗!” “您还有太子!等太子登基,再把这女人千刀万剐!” “沙湖县主!你别忘了你是臣女,见到皇后你理当下跪,俯首称臣!” “啊!” 谢洛笙一掌刷烂了那嬷嬷的嘴,扯唇道:“聒噪!” 转过头,谢洛笙阴沉的看着皇后恶毒的嘴脸,低吼道:“说!知夏身上的蛊毒如何解?!” 皇后面露讥嘲,正准备开口,忽见谢洛笙掌心内息凝聚成两把银色的剑,脸色骤变。 “化气为刃,你何时学会了这样高端的内功!” 谢洛笙嘲讽的扯唇,阴森道:“臣女会的,可不止这些!” “皇后,你准备好了吗?” 谢洛笙身上的内息猛地涌出,每一丝都化为细长的银针直直朝皇后冲去,皇后慌忙后退,释放出大量内息艰难抵抗,下一刻,谢洛笙忽然朝她奔来,滚烫的血玉迸出红色的气焰,直入她的眉心。 皇后震惊的瞪大双眼,看着朝她伸出手的女人,跌在了地上。 一场打斗,掀翻了坤宁宫的院子。 之前试图欺辱谢洛笙的嬷嬷和侍女跪在地上惊恐的对浑身杀气的女人看着,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她们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娇女,而是传承安平侯和老永安伯爵夫人,能和西疆少城主在金銮殿斗个平手的沙湖县主——谢洛笙! “哭什么!一群废物!” 皇后被压在地上,震惊的看着自己露出白骨的双手,朝下人厉喝。 嬷嬷拖着湿哒哒的衣裳朝谢洛笙爬过来,歇斯底里道:“沙湖县主!那可是皇后!你要造反吗!你快放开皇后!呜呜,放开皇后!” 谢洛笙猛地挥手,那嬷嬷即刻晕了过去。 加强内息,强大的压力顶在皇后的头上,谢洛笙冷声问道:“知夏的蛊毒,究竟如何解?” 皇后完全没有听谢洛笙说的话,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不可置信道:“凤凰齐飞怎么会在你这里?” “它...竟然认你做主子!它竟然宁肯认你这个北祁女子也不认本宫!甚至它还帮你遏制本宫!” 皇后全身止不住的颤动,双眼透出血丝,迸出熊熊怒火,“南宫宸,你竟然死了都不肯把圣女的位置让给我!” 谢洛笙不想再听皇后废话,打断皇后,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道:“皇后,请你,给知夏解除蛊毒!” “你若不解,臣女说不准会做什么!”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皇后,但皇后这些年在香山寺和湘域勾结,这些证据只要她有心,就一定找得到! 这局是皇后下的,她引自己过来,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皇后脸色煞白,她不甘心,以她的能力,谢洛笙根本不可能将她打的如此狼狈! “沙湖县主......” 她一张口,谢洛笙便知皇后打算拿身份压人! 咧了咧嘴,谢洛笙幽幽道:“臣女在坤宁宫已经动手,不在乎多做一些事,为北祁清除一个陷害宏德太子的湘域细作!” 第八百九十八章 解毒之法 皇后骤然和谢洛笙对视,双目赫然放大,面容扭曲,“你想诬陷本宫?” “宏德太子谋反之事,你也敢把本宫牵扯进去?” 皇后脸上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竟像是真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谢洛笙一时吃不准皇后究竟有没有参与,沉下脸,冷笑道:“皇后何苦否认?能避开重重迷雾准确的命人攻击知夏,你敢说你没有注意过那些事?” 谢洛笙深吸口气,幽幽道:“前大理寺卿王鹤岩王大人.....不知皇后是否耳熟?” “王鹤岩?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本宫怎么会不知道他!” 皇后双眼沁出猩红,阴森的看着谢洛笙,满是憎恶,“你说的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本宫坏了你的好事?” “呵!真没想到本宫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本宫没时间跟你耗!本宫的确派人盯着你,蛰伏好几日本想直接对你动手,但没想到始终没找到你落单的机会!原本凭着他们的本事,也可以强行伤你,但林将军刚刚得胜回朝,本宫若是朝你动手恐怕陛下会动怒,只好换人!” “本宫知道你对那几个丫鬟极为看重,所以命人找到机会就对她们下手,这不,虽说费了一些力气,还是得了手,把你引了过来!” 皇后的说辞让谢洛笙有片刻的呆愣,如果皇后的目标一直是她和那几个副将没关系,那皇后,究竟有没有参与到宏德太子的事里? “皇后如此费尽心机,仅仅想要胎生之毒的解毒之法?” 谢洛笙不明白,胎生之毒解毒之法就是千海莲,皇后明明知道千海莲就在雪山之巅,又何必设下这样的局引她? 皇后的手被血玉镯强行控制,咬着牙挣扎了好几次,忽然发力,从血玉镯中抽身而出,大量的血腥弥漫,她的手背终于生出一些血肉。 “仅仅想要胎生之毒的解毒之法?你可知道我的皇儿已经被它折磨疯了!” 皇后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踹飞了凳子,“他毒发有多厉害你知道吗!去了云峰,他带着满身的伤会来,这几日他情绪动荡,体虚加癫狂终于把他的胎生之毒再次勾了出来!本宫想和他互换身子,让他求的片刻安宁都做不到!” “他的胎生之毒再不解,他真的会死!” 皇后忽然抬起手,衣袖挥在谢洛笙的脸上,厉声道:“千海莲被你们耗尽,等它再生长需要数十年光景!就算霄龙族迫于压力送来一朵仅存的千海莲,那花芯却不能顺利离开雪山之巅!” “没有花芯,皇儿身上的毒就无法彻底解开!那日在长安王府,本宫没能从你手上把千海莲的花瓣夺回来,眼睁睁看着钟凌寒那个野种解了毒!” “你告诉本宫!你们究竟用了什么给他解的胎生之毒!你说给本宫秘法,本宫就救你的丫鬟!” 皇后额头青筋暴动,贪婪的看着谢洛笙手腕上的镯子,眼神无比幽怨。 谢洛笙推开皇后,眸底掠过寒气,“太子德不配位,胎生之毒解不开,是他咎由自取!” 到底,她还是更在意知夏的身体,咬了咬牙,沉声道:“想解开胎生之毒,需要千海莲配上当归等各种药材,其中还有红辛草等剧毒之物,扒皮抽筋加上药浴,想要解毒,皇后恐怕还要再费些功夫!” “千海莲的花芯呢?怎么带出来!” 皇后激动的盯着她。 谢洛笙眯了眯眼,“千海莲的花芯一旦摘下便会很快消散,想带出来......” 一股内息压在皇后的脖子上,谢洛笙直勾勾的盯着她,额头冒着汗,眼底涌出挣扎,最终闭上眼,冷声道:“替知夏解蛊毒,我再告诉你千海莲的花芯如何带出来!” 第八百九十九章 多谢皇后赐药 “你竟然跟本宫讨价还价?” 皇后双眼猩红,不可思议的盯着谢洛笙。 “本宫可是皇后!” “沙湖县主,威胁皇后,在坤宁宫闹上这一顿,你别以为你能安然无恙!你现在将千海莲花芯保存的法子告诉本宫,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谢府和安平侯府恐怕都要因你受到牵连!” 皇后努力让自己的话吐的清晰,阴沉沉的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恐慌! 但谢洛笙却无比冷静,唇角扬起的弧度极为残酷,“皇后将今日之事捅出,太子身中胎生之毒之事就会曝光,一个身染重病之人,真的能继续坐稳北祁储君的位置?” “根据北祁律法,擅闯皇宫大院引起骚乱者杀,但杀的也不过我一个,牵连不了九族!皇后,真的想好了吗?” 皇后伪装的精致再绷不住,额上沁出冷汗。 撞上谢洛笙凉薄森然的眼神,皇后第一次生出惶恐,一股寒气顺着她的脚底冲上天灵盖。 她不敢赌! 她在香山寺秘密找人教导钟楚尧又谋划多年才得来的太子之位,她输不起! “区区一个奴婢,也值得沙湖县主如此大费周章!” 皇后呵了一声,想起昨夜钟楚尧那颓废满身伤痕的模样,所有的硬气顿时消散,扬起手,命嬷嬷递来一个香炉,指甲划过手心,几滴血落在香炉上冒出红色的烟。 “等香炉烧尽,取出已经凝结的血珠给她吞下,就可以解开那丫头中的蛊毒!” 捧着香炉的嬷嬷畏惧的将香炉递给谢洛笙,谢洛笙瞥眼看着里面的香,挑起一点,轻轻摩擦。 这只是普通的檀香! “解毒最重要的是湘域圣族的血,和香炉没有什么干系。” 皇后见她不信,瞳孔瞪大。 谢洛笙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她。 今日的阳光热烈,照在坤宁宫处却被宽大的屋檐遮挡,也不知何时空中蔓延出淡淡的雾霾,笼罩在谢洛笙的脸上,无比冷漠。 一只秃鹫赫然从天上飞过,叫声犀利,谢洛笙只抬手的功夫,那秃鹫的毛顺着风往下落,散着一股恶臭。 皇后心绪终于乱了,脸色刹那惨白。 谢洛笙这个女人,当真不好蒙骗! “来人!” 两个人的对峙终于以皇后失败告终,叫来侍女,拿起一个香囊丢在谢洛笙的身上,“这是我族圣物,唯有此香可做血珠的药引!” 这次,皇后终于和盘托出! 谢洛笙捏紧了香囊,行了一礼,“臣女多谢皇后赐药!” 说罢,转身便走。 皇后拼了命冲到谢洛笙的前面,将她拦下,“你还没说怎么把千海莲的花芯带回来!” 明艳的凤袍沾上地上的灰,皇后的发髻松松散散的落下,脸上青白交加,无比狼狈。 谢洛笙到底不是不守信的人,冷声道:“花芯吃到肚中,那人的血液自可救人!” 她恨皇后对南宫夫人做的一切,也准备好要让皇后为此付出代价,但......这次是交易,她行事从来坦荡,不得不说! 得了答案,皇后踉跄的发出刺儿的笑,“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本宫从不敢想,让皇儿受这么多年的苦!” 皇后后悔的哭泣,谢洛笙却不想再看她,迅速离开皇宫。 安平侯府内,传来知夏痛苦的闷哼。 谢洛笙听的心都快揪起来,将香囊和香炉全都交给安雄。 “老夫立刻试试!” 安雄第一次解湘域的蛊毒,郑重的接下谢洛笙递来的东西,快速进了木屋。 谢洛笙紧绷着的弦松开,顿时失力。 倒地瞬间,一只手将她拥住,幽凉的气息传入鼻尖,回头,撞上钟凌寒邪气的脸。 “不是让你回府吗,怎么还在这?” 钟凌寒伸手擦去她脸上沾着的血,狭长的眸子掠过怜惜,幽声道:“本王若回府,谁来管你?” 掌心握住她的胳膊,食指按上她的脉搏,轻飘飘的声音仿佛鬼魅一般飘到谢洛笙的耳里,透着一层寒气。 他知道她在皇宫做的事了! 不动声色,准备把手抽出来,手腕却被一股柔软的内息缠上,强大的内息填补着她的丹田,冰凉的唇从她耳尖上擦过,冷声道:“别乱动。” 第九百章 皇后骗她 血腥气逐渐上涌,谢洛笙忽然吐了一口血。 皇后并不弱,她在坤宁宫那一战早受了内伤。 “我没事!” 谢洛笙按住钟凌寒的手,不让他给她度气,响起皇后说的话,低声道:“前大理寺卿王鹤岩的死,皇后不知情!” 皇后当时怨愤的模样,不似作假! 她相信外祖的调查,虽然皇后不知情,但王鹤岩确实死在子母蛊下,皇后当时病危,这才催动王鹤岩身上的蛊导致毒发身亡! “皇后追杀知夏,目的也并不是东宫旧人!” 他们本以为皇后用蛊杀了王鹤岩,又追杀宏德太子的副将,必定参与当年之事,但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是巧合! 钟凌寒拥着她,抬起手,从草屋中取出金疮药,挑起药粉一点点的涂抹在她的身上,听着她的话,薄唇勾起幽冷的弧度。 “能下蛊的只有湘域人,哪怕皇后不知王鹤岩之死,和当年的事也逃不开关系!” 谢洛笙闻言,点了点头。 蛊虫只生长在湘域,湘域的祖先为让这些蛊虫听命于自己,以血饲养随后杀之揉碎吞下,经过上百年的操作,每个湘域人的血液都有蛊虫的气息,天生就可让蛊虫听话。 而北祁人没有那样的过往,所以哪怕再学习秘法也催动不了蛊虫! 至于西疆,虽说西疆和湘域同宗同源,但从西疆城主背离湘域自创西疆城后便断了饲养蛊虫的习惯,加上西疆成立初期为保住自己的国,西疆城主不再纠结血统,大力支持西疆和北祁百姓联姻,这也导致西疆人能催动蛊虫的血液被冲淡,一代接着一代下来,已经彻底失去催动蛊虫的能力。 “那些副将,审问过了吗?” 谢洛笙心里记挂着这些事,朝钟凌寒问道。 钟凌寒眸中霎时诡谲,“说不出完整的话。” 装哑十几年,那唯一能说话的副将嗓子已经废了大半,短时间内不好恢复! 他们也曾想过让这些副将将当年的事写出来,但是......他们都是目不识丁之人,就算宏德太子教过一段时日,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谢洛笙顿时沉静,寒气一层层的上涌,她只觉浑身疲倦,靠在钟凌寒的怀里,低声道:“寒松在兖州见到的真的是高公公,他说明日要去长安王府见你!” 高公公肯去长安王府,就是带着当年的真相去的! 就算没有全部的真相,也必定能解开一部分的谜题! 空中沉寂了一会,半晌听不到他的回应,谢洛笙怪异的回头看他,却见他凤眼流转,唇角勾着邪气的弧度,凑在她的耳边,低低笑道:“让夫人劳累了。” “困扰为夫多年的事,怎么夫人一出手,便进展的如此神速?” 原本事情便是因为他们查到今日所以才有了进展,她只是凑巧撞上,怎么功劳全都放到她的头上? 正欲开口,抬起头,撞见那一边瞪着铜铃大眼双手叉腰气呼呼的林靖驰。 “外...” 谢洛笙的声音还没出口,钟凌寒的手一把将她按在怀里,漫不经心道:“夫妻二人独处的美好时刻,不要管无关紧要之人!” 什么夫妻,什么无关紧要之人! 这人就知道气外祖! 谢洛笙抿唇,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在他吃痛的功夫从他怀里出来。 “外祖......” “小姐!” 知夏痛苦的叫声打断了她的话,谢洛笙慌忙回头,冲入草屋。 只见知夏跪在地上,浑身筋脉跳动,脸上爬满血丝,满眼是泪的喊着她,木瑜跪在知夏的身旁,将知夏紧紧搂住,双目猩红,充斥着戾气。 “安爷爷,怎么回事!” 谢洛笙握住知夏,心口跳的厉害,红着眼朝安雄问道:“蛊毒为什么还没解?” 安雄取出血珠给知夏又喂了进去,脸上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颤声道:“这不对劲!” “蛊虫虽解,但出不来,还在啃食知夏的血肉!” 谢洛笙浑身发抖,赫然抬头,双眼迸出浓烈的杀气,她的身侧涌出可怕的风暴,一字一句道:“皇后,骗我?” 安雄瞥见她眸底黑气,呼吸一凝,摇了摇头,“不!这确实是解蛊的法子,只是......” 谢洛笙目不转睛的看着安雄,“只是什么?” “只是不完全!这秘法确实能解蛊毒,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这蛊虫将永久寄生在夏儿的体内!” 接话的是木瑜。 他整个人已经变的癫狂,一双桃花眼迸出骇人的戾气,“皇后给的是解药,也是毒药!今日不把蛊彻底解了,等它和夏儿的神智结为一体,每到发作就会痛苦万分,唯有今日吞下的血珠可以暂缓痛苦!这血珠,会让夏儿上瘾!” “她想让夏儿永远和蛊虫作伴,痛苦一生!” 安雄点头,看向谢洛笙,皱眉道:“皇后或许是想用这丫头来牵制你!”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安爷爷!知夏身上的蛊必须要解!” 谢洛笙拽着安雄的衣角,眼眶涌出泪。 她不能让知夏受苦! “小,小姐!” 知夏虚弱的睁开眼,她听到了安雄的话,眼底流出绝望。 她绝不会成为皇后牵制小姐的筹码!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死! “小姐,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 “下辈子,奴婢还要伺候您!” 说罢,知夏猛地推开木瑜,抢走桌子上的匕首狠狠朝自己的肚子捅过去。 第九百零一章 别让我恨你 “嘭!” 木瑜夺下知夏手里的匕首,猛地砸到地上。 狂风灌入草屋,木瑜扼住知夏的手腕,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欠我的债还没有还,你休想死!” 知夏被他抱在怀里,拼命挣扎。 谢洛笙心口疼的厉害,吃力的安抚知夏的情绪,看着她浑身的伤痕,喉咙溢出猩味。 匕首划伤木瑜的手,草屋顿时鲜血满地。 眼前的场景,比刀子还要狠的扎在谢洛笙的眼底。 皇后——她们势不两立! 谢洛笙体内内息翻滚,再刺激一点,将要走火入魔! “冷静。” 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视线挡住。 “既然皇后给了香包,知夏的蛊毒便有了引子。” 钟凌寒满身冰寒的进来,幽冷的声音像是冬日的冰雹,霎时撑住所有人。 木瑜痴痴地抬起头,“主子的意思是......” 湘域有一个传闻,未婚女只要和一个男人欢好,便可以将蛊虫引到男人的身上。 知夏身中的蛊毒是湘域圣族特有,原本想引蛊并没有这么简单,但......现在他们有了引子! 皇后虽没想彻底给知夏解蛊,但至少交出了引子! 可.....他这时候要了知夏的身子,知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木瑜双目溢出挣扎,紧紧抱着怀里的知夏,盯着她虚弱苍白的脸,眼底的情绪从崩溃盛怒到无比邪气,最终,化为平静。 过了许久,木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请主子,主母,安大夫出去。” “木瑜?” 谢洛笙不知道木瑜想做什么,担心的看着知夏。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到怀里,深深地盯着木瑜,冷声道:“活着出来!” 木瑜恭敬的跪在地上,草屋的门猛地合上,知夏惊恐的看着朝她压过来的木瑜,悲愤道:“木瑜,你要做什么?” 浑浊的热气喷洒在知夏的脸上,木瑜掀开衣袍,解开两人身上的束缚,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低低道:“夏儿,别抵抗!” 草屋内激烈的争吵声渐渐消失。 “嘶。” 木瑜切开香囊涂抹在胳膊上,禁锢着知夏的手,爱怜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体内的蛊虫一点点的从她的胳膊上钻出来。 然而,那蛊虫停在她的命脉上,不动了。 不够激烈! 这蛊虫,要在他们极致的欢愉中才会破体而出,寻找新的宿主! 木瑜的眼底涌出疯狂,他看着知夏,眸中的火焰跳的越盛。 知夏颤抖着迎上他的目光,她已经猜到木瑜要做什么,咬紧下唇,眼泪一颗颗砸了出来,“木瑜,别逼我恨你!” 木瑜笑出声,一口咬住她的唇,下了力气,唇瓣上流出血,阴沉道:“在你恨我和让你活下去之间,我选择让你活下去!” 木瑜敛去眼底的痛苦,身子再度覆上去。 黑色的蛊虫一点点往外爬,草屋内令人脸红的声音传出来,谢洛笙听着动静,双手都在发抖。 闭上眼,眼泪砸了出来。 这样的羞辱,算是断了知夏对木瑜最后的情! “钟凌寒。” 谢洛笙浑身发冷,下意识握紧了钟凌寒的手,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她怕了! 黑色的衣袍扬起,将她裹住,熟悉的气息将她环绕,钟凌寒抱着她,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迤逦的声线落在她的耳里,安抚着她的情绪,“为夫在这,什么都别怕。” “木瑜!” 忽的,草屋内响起知夏的尖叫。 谢洛笙一惊,要冲进去,想到里面的画面,脚步停下。 隔着房门,隐隐只看到木瑜抽出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胸口。 血流如柱,木瑜——生生将蛊虫从体内抽了出来! “啪!” 蛊虫在他手里被劈成两半,皇后给的血珠狠狠按在蛊虫的身上,直至它们被彻底碾碎! “痴儿。” 安雄气急败坏的跺脚,年过花甲的老头子用了最大的速度跑出府冲向药房。 屋内知夏哭倒在木瑜的身上,谢洛笙只觉浑身的血液全都凝固,头顶冒着丝丝寒气,不能言语。 钟凌寒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轻声道:“都结束了。” 蛊毒——彻底解了! 第九百零二章 出府 安平侯府陷入一片寂静,谢洛笙闭着眼,握着钟凌寒的手都在发抖。 屋内知夏穿好衣服,推开门哽咽的求安雄进去给木瑜治疗,双腿站不稳,晕了过去。 谢洛笙扶着知夏回屋,知秋早早准备好热水替知夏清洗。 “小姐,奴婢可以照顾知夏......” 知秋没想到谢洛笙要亲自给知夏洗身子,愣住。 谢洛笙摇头,强撑着一口气掀开知夏的衣服,她身上满布青紫痕迹,看着虽吓人,却能发现木瑜已经极力克制。 “你一个人照顾她太吃力,我和你一起。” 谢洛笙小心的拿起毛巾,给知夏擦胳膊,碰到伤口,知夏梦中瑟缩了两下,颤声道:“不!木瑜,别这么做!” 他们本就有心结没解,如今又出这样的事,知夏心里又多了一个疙瘩。 “木师兄是为救知夏,她会知道木师兄的苦心。” 知秋感激的给谢洛笙递去热水,见谢洛笙面有不忍,轻声替木瑜解释,跪坐在另一侧替知夏擦脸。 谢洛笙看着知夏痛苦的模样,心脏像是有万千虫子啃噬,“是我害了你们!皇后要对付的人是我,若我没有让知夏跟木瑜走,她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秋见谢洛笙思路已经进了绝路,慌张道:“这不怪小姐!” “皇后心思狡诈,她害人有千万种理由,皇后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引小姐自责!奴婢们能替小姐挡灾求之不得!” “这一切罪魁祸首是皇后,小姐千万别被皇后的话影响!” 谢洛笙知道知秋是在宽慰自己,偏头擦去眼角的水光,目光触及到知夏胳膊上的一道黑痕,那是蛊虫爬行的痕迹,再想起知夏差点自尽的画面,眸光霎时一凝,双眼血丝密布,红的可怕。 “放心,我不会被皇后的话影响。这一切因我而起,未来我有很长的时间向知夏向你弥补,但皇后朝你们动手的这笔账,我现在就要算!” 谢洛笙替知夏换上干净衣裳,让知秋留下照顾,眼眸扫了一眼后院,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红色的身影从后院消失,钟凌寒似有所觉,朝她看了过去。 “主母去了柳后街,那里都是混子乞儿的聚集地。” 寒松也察觉到谢洛笙出门,跃上枝头看着谢洛笙去的方向,回到钟凌寒身边低声汇报。 钟凌寒隐忍一天的情绪此刻在眸中霎时爆发,应了一声,下颌线紧绷,薄唇抿的极紧,“她想报仇任由她去,注意皇后的动态,只要找到任何错处,即刻放大反击!” 话音落,四周蔓延着无尽的冷意。 寒松恭敬的点头,看向草屋,惯来没有表情的脸此刻也蒙上一层阴影。 草屋内安雄还在给木瑜治疗,血腥气早已从草屋透了出来,一把又一把的人参喂进去,吊着他的命。 安雄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人! 他生生割裂血肉从筋脉中取出蛊虫,这人就像完全不怕痛! 与此同时,柳后街: “哗啦。” 原本睡着的一群乞丐被银子砸醒,兴奋的爬起来,争抢地上最大的一锭银子,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小娘子~长的好生俊俏,给小爷们钱,是想小爷们宠爱你吗?” 恶臭从这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些混混和乞丐见只有谢洛笙一个姑娘出来,纷纷躁动,甚至有几个想掀开谢洛笙脸上带着的面纱。 谢洛笙眸光冰冷的从他们的脸上掠过,掌心扬起。 “轰!” 柳后街的墙半壁坍塌! 谢洛笙站在一处黑影里,裙摆飒飒作响,清冷的脸上迸出令人恐惧的狠厉。 如此强大的内息......轻松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几乎刹那,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脸上的猥琐瞬间消失,转而变的恐惧。 “贵人恕罪!小的们有眼无珠,小的该死!贵人恕罪啊!” 噗通一下,悉数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谢洛笙从阴影里走出来,逆着光,站在这些人的面前,手心一扬,数百两银子落在地上。 “今日黄昏之前,我要听到皇后中邪,太子重伤的消息传遍全京都。” 弹指间,骇人的戾气充斥在柳后街每个角落,“德不配位这四个字,我要你们做到在所有人心中和皇后太子牢牢的绑在一起!” “如果你们做不到......” 谢洛笙呼吸骤冷,杀气喷薄而出,直冲所有人的命门,“京都,将再无柳后街!” 第九百零三章 再依赖我一些 谢洛笙丢在地上的银子没有人敢捡,所有人怔怔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恐惧的尿裤子。 出了柳后街,谢洛笙眼前发黑,扶住身旁的树堪堪站稳。 她不担心这些人会不按吩咐做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这些人里本就有皇后敌对势力安插的人手——有几个,她都曾在德妃的宫里见过! 混混这类下九流,正是专门为达官显贵做一些寻常不能做的事的人! 皇后珍惜羽毛,想护住钟楚尧的太子之位,她就要让皇后名声受损,钟楚尧太子之位不稳! 皇后中邪重伤太子,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宫中再有人证实太子真的受伤,那么皇后便不能再和太子同处一室! 到时候,皇后只面对两个选择。 要么被传皇后污秽中邪,要么太子离奇受伤扒出身中胎生之毒命在旦夕镇不住储君之位! 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他们总要让一个! 甚至陛下一直不知道太子身中胎生之毒,他若知道,将此事往前查查,皇后害南宫夫人的种种也再瞒不住! 谢洛笙唇角溢出冷笑,这些事,她早就该做了! 小腹骤然疼痛,谢洛笙靠着墙死死咬住唇,面色惨白。 隐约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谢洛笙警惕的抬起头,看清前面那个满眼诡谲妖异的男人,防备卸下,抿了抿唇。 “你怎么来了?” 钟凌寒眯着眼看着她,视线停留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脸上掠过一抹危险。 未发一言,他走到她身边,赫然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单臂圈住她的身子如同青铜一般不允许她挣扎半分,掌心按住她的脉搏,脸上一点点变的铁青。 “本就在宫中受了内伤,现在还不知死活用内息震慑他人,谢洛笙,你是不是忘了雪山之巅答应过我什么?” 他们相互允诺过,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受一点伤! 早上她满身是伤的回来,他已经忍住,现在,竟然还做这么危险的事! 那张俊朗妖邪的脸难看的厉害,漆黑的双目层层叠叠的涌动着乌云,刹那变成一望无际的黑海,卷起海啸,盛怒几乎要将她湮灭!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轻声道:“我没事。” 头顶传来冷笑,钟凌寒朝她越发靠近,几乎将她贴在怀里,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幽声道:“你再说一遍。” 谢洛笙顿时心虚,匆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咬了咬唇,“受了些伤,可以忍。” “忍?” “本王的女人,需要忍?” 钟凌寒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眼底满是复杂,“谢洛笙,我是你的夫,在我面前你无须忍也不必忍!” “无论任何事,你都可以依靠我!” 谢洛笙下意识想反驳他们还没有成亲,抬起头,对上钟凌寒认真的神情,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身上的香气闯入她的鼻尖,顷刻间,她感觉自己有些晕然。 钟凌寒的手按在她的头顶,低低的叹息,“笙儿,我想让你更依赖我一些。” 谢洛笙吃软不吃硬,听完这话,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这段时日的种种都出现在眼前,她一直撑着的坚强终于崩塌,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衣角,躲进他的怀里,低声道:“钟凌寒,好痛!全身,都好痛!” 钟凌寒当即搂住了她,抱的极紧。 在草屋门口,她听着知夏痛苦的喊叫,已经怕的握住了他的手,但那远远不够! 她很快就会自己调整好情绪,从他的怀里出来,真的决定做些什么事,依旧会如同刚刚那样独自处理! 他的女人,无须这么坚强! 在他的记忆里,谢洛笙无论小时候还是他来京城初见时都是古灵精怪的模样,哪怕嚣张跋扈了些,却也极为单纯耀眼。 可如今,她依旧光彩夺目,但却蒙上了一层阴霾,穿上了厚厚的铠甲! 一直以来,他都感觉到她虽坦诚爱他,但依旧会有下意识的疏离,这份疏离来源于长时间受到的折磨导致的独立。 甚至最初,她想求他帮忙对付钟锦潇,都会用合作的方式求他...... 前世,他的笙儿究竟遭受了多么痛苦的事,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钟凌寒浑身发着蚀骨的冷意,强烈的杀气穿过云层席卷而出。 谢洛笙闷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给她渡气,哑声问道:“木瑜如何了?” 钟凌寒沉下脸,虽生着气,还是回道:“已无大碍。” 四个字说完,再没了声音。 谢洛笙紧张的看着他,想了想,伸手环住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伤势不轻,小腹也有些痛,带我回府疗伤,好不好?” 第九百零四章 风吟道长? 谢洛笙很少撒娇,钟凌寒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薄唇飞快扯动了一下,赫然弯腰,将她横抱而起,带去院里。 靠近柔软的床,谢洛笙再忍不住困倦,靠着床沿轻轻闭上眼。 钟凌寒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瓶药,如玉般的手挑开她的外裙,一圈药粉洒在她的胳膊上。 谢洛笙吃痛的打了个哆嗦,迷糊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男人冒着寒意的脸,低头瞧了一眼被他掀开的外裙,表情都没变一下,伸出手靠在他的怀里,呢喃道:“你轻一点,我怕疼。” 她是真的累了! 她相信这个男人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对于他们之间的肌肤之亲她也已经习惯。 毕竟是自己的男人,选定的夫婿,他在柳后街说的那些话她听到了心底,对这些小事已经坦然。 钟凌寒本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把他推开,却没想到温香软玉在怀,这个女人温顺的如同猫儿。 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寒意散尽,低低笑出声,目光柔的仿佛盛满了春日。 “下次你若再受伤,敷在你身上的可就不是这些金疮药。” 钟凌寒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一点点的给她驱散痛意,薄唇吐出威胁的话。 谢洛笙挑了挑眉,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摩擦着他的脸,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敷在我身上不是金疮药还能是什么?难道阎罗王都怕的长安王,比金疮药还管用吗?” 气氛顿时凝固,钟凌寒本还没听懂,瞥见她灿若星河的眼眸,再看她贴着自己的身子,反应过来。 喉咙一紧,耳尖霎时染红,凉凉道:“谢洛笙,你倒是......学坏了!” 这么轻浮的话,是怎么想到的! 钟凌寒赫然靠近,手掌包住她的手,狭长的双眸闪烁着丝丝缕缕的暗芒,“本王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 挑开另一个药瓶,一粒药丸含在嘴里,蓦然欺压,吻住了谢洛笙的唇。 苦涩的药丸硬生生被掰开揉碎变成甜进了谢洛笙的肚子,她的伤势确实不轻,钟凌寒舍不得欺负她太狠,待她面色泛红,恋恋不舍的松开。 指腹怜惜的摩擦着她的唇角,惑人的气息弥漫在谢洛笙的周身,哑声道:“以后你受一次伤,我便喂你一次药,直到痊愈为止!”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脑子有些懵,依稀记得——面前这个人怕吃药来着! 钟凌寒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明白她想到了哪里,唇角扬了扬,补了一句,“当然,我最怕吃药,给我喂药的法子也只有一个!那法子,笙儿记得!” 这下子,谢洛笙彻底清醒了! 披好外裙,谢洛笙眸子转了转,回头,趁着他不注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看着他惊愕的神情,笑道:“我记得!但这也是给我喂药的法子,让我镇痛的法子。” 安爷爷研制的金疮药很有效,谢洛笙此刻已经恢复大半,心里记挂着知夏和木瑜,推开门去草屋。 钟凌寒伸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她的体香似乎还在鼻尖飘散,漆黑的瞳孔缓缓染上星光,眸光似海。 他已中情爱之毒,谢洛笙是唯一解药! “风吟道长?” 屋外,响起谢洛笙惊诧的声音。 第九百零五章 强行塞进的记忆 知夏的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宿松道观的风吟道长! 在她刚重生的那段日子,是这位风吟道长替林尔容解开心结,破解冯姨娘和天一道长关于林尔容和她八字相冲的谎言,还给了林尔容一道符,护住了林尔容的心脉。 自那件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风吟道长怎么会出现在这? 谢洛笙警惕的打量,面前的人仙风道骨,又质朴至极,的确是风吟道长,如假包换! 听见谢洛笙的声音,风吟道长看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 “沙湖县主,好久不见。” 谢洛笙朝风吟道长行了一礼,“道长来府中可是有要事?” 风吟道长摇了摇头,直直的看向屋内,沉声道:“里面的丫头和贫道有些渊源,前日算出她有大劫,特来相助。” “不过,此劫已过,贫道倒显的多此一举。” 谢洛笙愣住,随即恍然大悟。 当初她去寻风吟道长相助时正是知夏带的路,她说她自小生活在道馆,等到后面才被木瑜带去师门。 自从知夏解开身世之谜,她总觉得知夏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事和她的身世对应不上,今日见到风吟道长总算记起来——知夏小时候被木瑜带来北祁,一夜大雨让木瑜心生不忍,终究送去师门,但知夏自己却说她被双亲丢弃,在宿松道观呆了好几年。 “风吟道长,知夏和您究竟什么关系?” 谢洛笙心里一紧,“她身上的劫是什么?” 风吟道长见谢洛笙担忧的厉害,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县主是个好人,知夏能跟着县主也是福气。” “在知夏的记忆里,贫道应当是将她养大之人,但实际上,贫道只与她见过两次而已。” 只见了两次? 谢洛笙拧紧眉,心里的困惑更大。 风吟道长本要继续开口,见屋内有了动静,朝谢洛笙颔首,和她一同进了屋。 知秋给她们让位,小心的扶起知夏。 风吟道长手中的珠子贴在知夏的额头,清爽之力挥去知夏眼前的混沌,慢慢的睁开眼。 看到眼前的人,惊喜道:“师父!” 风吟道长朝她点头,询问了几句知夏的身体情况,开口道:“知夏,贫道并非你的师父。” 风吟道长话落下,知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师父,夏儿做错了什么?” 知夏挣扎的爬下去,跪在地上,双眼噙着泪祈求的看着风吟。 风吟道长将她扶起来,叹息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该知道,你脑中那些在道馆里的记忆并不真实。” “你所记得的五岁之前在道馆长大,这份记忆是在你发烧失忆的那段时间,有人求贫道给你强行塞的记忆。” 谢洛笙震惊的抬头,“强行塞的记忆?” “道长?你来做什么?” 房门外发出骚乱,木瑜阴狠的站在外面,眼神如狼一般盯着风吟道长。 风吟道长灰色的衣袍一挥,木瑜吃痛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你们何苦还要执着!” 风吟道长看向知夏,沉声道:“十几年前,你还是孩子时被那个小子带来道馆,他求贫道给你换个人生。” “你应当已经知道你的爹娘是谁,西疆王爷和王妃手里犯下滔天大罪,你作为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沾染了血腥。” 知夏低着头,浑身都在发抖。 谢洛笙紧紧把她抱住,抿唇道:“道长不如在府中歇息几日,这些话等知夏身体养好了再说如何?” “不!小姐,奴婢想听!” 知夏一把拉住谢洛笙的手,不住的摇头,红着眼看着风吟道长,“师父,你想说什么,都说了吧。我想听!” 木瑜发了火,眉眼染上阴鸷,“听什么?这个道士胡言乱语……” 知夏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满是痛苦,“木瑜,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身世我已经知道,难道你还要我背着一辈子的疑团活下去吗?” 她的身子都在颤栗,胳膊上的吻痕刺激着木瑜的双眼。 额头青筋暴动,他多想冲上去把她带走,但是……他不能不顾她的意愿! 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了她! “师父,请你告诉我,我究竟沾染了多少杀孽?我究竟欠他……几条命?!” 第九百零六章 我究竟染了什么杀孽 四周陡然安静,谢洛笙安抚着知夏的情绪,朝风吟道长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知夏不该再有任何疑惑! 木瑜额头青筋暴动,风吟道长定定的看着他,两人双目对峙,气氛顿时紧张。 最终,木瑜还是松开了手,转过身。 “师父,你说吧!” 知夏肩膀微微颤栗,坚持的看向风吟道长。 风吟道长眼里似有不忍,却还是开口道:“真正在道馆长大的人不是你,而是木瑜。” “贫道捡到木瑜时他五岁,那时他在西疆抱着已经逝去的娘跪在地上,他的四周全是火光,西疆人要将他活活烧死。” “究其缘由,是西疆王爷认为他们不祥,只有火才能净化他们的心灵!” 谢洛笙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木瑜是湘域人,为何会在西疆受此大难?” 风吟道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他和他的娘是去西疆……搬救兵!” 顿了顿,风吟道长吐出让谢洛笙震惊的秘密,“木瑜的娘,是湘域圣女南宫宸的贴身侍女!” 谢洛笙身子一抖,“你说什么?” 木瑜和钟凌寒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难怪……” 难怪木瑜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钟凌寒! 知夏瞳孔颤动,下意识抓紧谢洛笙的衣角,几次张口,终于发出声音,“搬救兵的意思……是什么?” “木师兄和他的爹娘去求助,为什么要让他们死?” “难道……我爹……那位西疆王爷,他也参与了北祁当年的东宫惨案?” 她的手霎时冰凉,两眼恐惧的看着风吟道长,生怕他点头。 谢洛笙心头大骇,呼吸都轻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风吟道长,等待着他给一个答案。 风吟道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贫道不知。” 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孤寂的身影,风吟道长幽声道:“贫道只知,西疆那位王妃,和木瑜的爹曾有过感情……只因她的见死不救,这才导致木瑜的爹惨死北祁。” “贫道因和木兄弟有过渊源,这才前往西疆,试图挽救他们的性命。但……贫道只救下一个!” 风吟道长的话让所有人都心生沉默,随着他的解释越多,整个故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 谢洛笙拍了拍知夏的后背,努力缕顺这个故事。 “夏儿,你爹娘杀我爹娘,并非牵扯进当年宏德太子之事。” 冷冽的风灌进来,木瑜满身煞气,双目猩红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爹和你娘都是湘域人,这件事你是否知道?” 知夏垂眸,点了点头,“我知道。” “听闻……当年湘域和西疆联姻,湘域的一位公主看上我爹,但没想到我爹最终娶了那位公主的贴身侍女,也就是我娘。” 因为这件事,湘域和西疆反而决裂,西疆城主支持西疆王爷南宫奕承追求真爱,索性将他们纳入西疆城,断了和湘域的联系。 “我爹曾是湘域的将军,官不大,和你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你娘家道中落做了公主侍女,但她深得湘域王的喜爱封了郡主,如此和我爹倒般配。” “谁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是没想到,我爹和我娘历经种种最终私定终身。” 木瑜压下浑身的戾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湘域圣女南宫宸是湘域圣族最小的女儿,心地善良品性高洁,她知道我爹娘的事后极力赞同,但他们的结合惹恼了你娘。” 木瑜声音顿住,知夏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你说吧,我娘……做了什么?” 木瑜的爹娘都死了,他曾那么恶狠狠的说她欠他几条命,她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定极为恶毒! 谢洛笙察觉到知夏情绪不稳,担心她陷入绝境,忍住胸口的闷痛,涌出内息传入她的体内。 “小姐,奴婢很好!” 知夏察觉到她的动作,红着眼将她拦住,咬紧牙,等着木瑜开口。 木瑜对上她沾着眼泪的双眸,心底痛到窒息,撇开眼,淡淡道:“后来你娘不知何故嫁给你爹,气死了当时的公主远走西疆……再后来我出生,长到四岁,亲眼看见西疆人破门而入……我只记得我爹惨死在你爹手下,而我娘,在听说圣女出事后求遍整个湘域没有人愿意帮忙,只能寄希望于你娘。” “摈弃对你爹的仇恨,我娘带着我去了西疆,但你娘闭门不见,最后任由你爹已莫须有的罪名活捉,要将我们活活烧死。” 木瑜将当年的事几句话带过,知夏却感觉到他隐藏了很多的东西。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知夏定定的看着他,拳头紧了紧,“我爹娘是你的杀父杀母的仇人,你恨我理所应当。可是……木师兄,如果只是这样,你不会恨我到如此地步!” “整个故事里,都没有我出现!你没有说……为什么要给我塞那些虚假的记忆!” 转过头,知夏朝风吟道长轻声道:“师父,你说我生下就沾染杀孽,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南宫奕承的孩子吗?” “在这个故事里,我起了什么作用?我究竟……染了什么杀孽!” 第九百零七章 最大的变数 屋内,只剩下知夏的哭泣声。 风吟道长深深的看了一眼木瑜,在他突如其来的的偷袭下,缓声道:“你的身上,用着木瑜爹娘的心脏!” “轰隆!” 屋外赫然电闪雷鸣,知夏苍白的脸涌出震惊。 “风吟!你在放什么屁!” 木瑜提剑插入风吟道长的心脏,被风吟道长轻松避开。 手上的黄符在他额上摁住,木瑜骤然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知夏,你本名南宫夏,是西疆王爷南宫奕承和湘域郡主白羽的女儿。你并非足月生,而是早产儿,所以你体弱多病,性命岌岌可危!” “湘域有一邪术,取他人心脏加纯阴女子的血就可以替你重塑身躯。你的爹娘为救你,犯下杀孽,白羽为一己之私,屠了木家满门,取走木兄弟的心脏炼化为你服下。” 风吟道长语气变了几变,后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乌黑,“原本你爹已经找到了一名纯阴的女子,但恰好这时木瑜的娘带着他来求助,你娘恨他们母子入骨,当年若不是因为湘域圣女南宫宸护着,他们早早就把他们母子杀了。” “你娘见报仇之机就在眼前,于是编造谎言将他们母子留下,喂给木瑜的娘烈性毒药,再迷晕他们丢入祭坛!” “木瑜的娘本就是纯阴体,你爹娘只等他们在火中炼化,取走血珠,放入你的口中便结束了整个替命的邪术!” 风吟道长深呼口气,语气飘忽,“替命时你已有些许记忆,木瑜那小子在道馆和师门学了几年不听劝阻前往西疆报仇,却发现你爹娘早已死了,于是将目光投在你身上。” “他将你拐出来,本想扔掉,可偏偏……他心软了,不想让你死。” “他懊恼的照顾你数日,自己跪在地上向他爹娘磕头满头的血。是贫道告诉他,还有一种法子可以让他不杀你也能报仇,那就是——修了你的记忆!” “只要你记不得前程往事,就可以当作你不是南宫奕承的孩子,至少只要你一日记不起来,南宫奕承和白羽等于绝后!” “他答应了,正逢你高烧不退正是修改记忆的好时候,于是贫道帮了他!” 风吟的话完整说下来,知夏已经浑身没了力气。 大颗的汗往下冒,她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仿佛卸去了灵魂。 “知夏!” 谢洛笙紧紧握住她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风吟,让知秋去找安爷爷过来。 “风吟道长您是得道高人,应当明白上一代的恩怨不该报复在知夏身上。” 这么多年知夏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懵懂的长到这么大,她受的苦已经够多! 风吟道长没有否认,苦笑道:“一念之差,贫道和木瑜自此跌入万丈深渊!贫道为一时意气,篡改了她的命数,如今贫道时日许多,便是当年之因导致的恶果!” “而木瑜……他将受的苦,比贫道高出更多!” 风吟道长取出一罐檀香,衣袖一挥,将它点燃。 霎时,屋子里飘散着令人舒适的气味。 “贫道当年下的假记忆如今已经失效,想来今日后知夏将会想起她该记得的一切。” “当年之事贫道本想就这么过去,默默吞食自己的恶果,但贫道掐指一算,这两人的劫难将祸及性命这才匆匆赶到。” 风吟道长忽然朝谢洛笙道谢,“因县主的出现,改了他们二人的宿命,也纠正了贫道之错,贫道万分感激!” 谢洛笙拧眉,“我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宿命?” 这是什么意思? 风吟道长双目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幽声道:“县主……已经破了宿命,贫道曾和您说过,您有贵气,而这份贵气是您历经磨难新生出来,在这世上已经无人可以算您的八字,您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第九百零八章 京都闹起来了 黄昏,谢洛笙站在屋外,怔怔的看着风吟道长离开的背影。 风吟道长的话一直在她脑里回荡,激的头皮发麻。 他看出来了! 见她的第一眼,风吟道长就看出她重生而来! “沙湖县主,天命如此,对您倒有好处。” 风吟道长离开前拼了寿命为她卜卦,什么都算不出! “您身上的煞气已解,怨恨已除,过往种种都已随风而散。今日贫道看您满面红光,倒比上次见时要轻快许多。”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您眉宇间还有黑气,恐怕将来还会有一场大难!” “您已跳出轮回,今生无人能为您算命,这场大难只能看你自己。熬过去,平安一生,熬不过去,害人害己,终将灰飞烟灭!” 手里紧紧捏着一道黄符,那是风吟道长给她的礼物,只说大难来时,这符或许能帮到她! “沙湖县主,北祁依旧是北祁,所有人既定的命运本不该改变,但因有你,他们的命数也被搅乱。贫道上次见您时就提醒过,行事定要思考再三,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甚广!” 风吟道长郑重的嘱咐让谢洛笙脑内轰鸣,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思沉到谷底。 北祁还是那个北祁,但发生的一切已经和她记忆中不一样! 这样的改变是她带来的,她保住了安平侯府和十万林家军,但她却不知道……无形中,是否为别人带来了不可估计的结果? 双手赫然握成拳,谢洛笙眸光微凛,“无论如何,我不后悔!” 天边染着如血般的晚霞,蔓延数十里。 忽然扬起黄色的尘沙,将晚霞遮盖的严严实实,透出压抑。 “小姐,安大夫说知夏只是气血攻心,等她醒了休息一段时日便无碍。” 知秋从屋里出来,见谢洛笙站在外面,担忧的给她套上披风,轻声开口。 谢洛笙点头,却没有说话,视线落在自己的屋里。 “别看了,钟凌寒那混小子好像收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急匆匆走了。” 林靖驰从书房过来,正好看见谢洛笙在找人,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他倒是厉害,还敢吩咐老夫看好你!” “自己的外孙女老夫能不看好吗?要他说!” 林靖驰气呼呼的朝她好通埋怨,谢洛笙心里一酸,忽然伸手抱住了林靖驰。 “外祖。” 林靖驰一僵,瞳孔赫然放大,恼怒道:“谁欺负你了!笙儿莫怕,外祖替你报仇!” 谢洛笙摇头,“没有谁欺负我,外祖……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林靖驰眉头纠结成川字,拍了拍谢洛笙的脑袋,“什么死的活的,被你身边的丫鬟吓傻了?” 谢洛笙伸手紧紧抓住林靖驰的衣袖,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外祖,你答应我!” 林靖驰心头一紧,应了一声,“外祖答应你!” “外祖还想看你和那两个臭小子成家生娃,哪有那么容易死!” 说起这个,林靖驰又气了,“笙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钟凌寒那个臭小子脾气硬还欺负我这老头,换个人嫁怎么样?” 林靖驰吐槽起钟凌寒,那话能说上三天三夜! 谢洛笙被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逗笑,正欲说话,林沐阳走过来,打断了她。 “京都闹起来了!” 第九百零九章 长公主来了 “闹起来了?” 林靖驰霎时气势威严,“怎么回事?” 谢洛笙挑眉,擦去眼角的泪花,看向林沐阳。 林沐阳吸了口气,面色透着一丝古怪,闷声道:“外面盛传皇后中邪,伤了太子,太医院煮药的药童透露太子浑身青筋暴动,极为吓人,证实了这个消息!” 谢洛笙唇角扬了扬,“那些人行动倒是快。” 她让柳后街那些混混乞丐散布皇后太子德不配位的流言,限定时间在黄昏之前,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高效! 林沐阳隐隐察觉出谢洛笙表情有异,朝她看了一眼,眼角勾了勾,无声询问。 谢洛笙对上他的眼神,没有回应,见他还有话没说完的模样,问道:“除此之外,还流传什么?” 林靖驰一听是宫里的事,顿时兴致缺缺,抬了抬下巴,“怎么,皇后解释她不是妖怪,太子被你打的?” 关于林沐阳和太子那一战,林靖驰已有耳闻。 林沐阳憋了憋,俊朗的脸露出几分难堪,“不是!我可没把他打成那个样子!最多皮外伤!” “他那个样子……” 林沐阳说不出口。 他听到传言的第一时间就偷偷溜去宫里,钟楚尧那可怕的模样让他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谢洛笙看着林沐阳苍白的脸色,明白他已经见过太子,瞥着他隐约的痛心,呼吸一点点冷下去,淡淡道:“胎生之毒,自娘胎落下的病,太子和长安王都有!” “什么?” 林沐阳诧异的瞪大眼。 林靖驰深吸口气,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冷声道:“昨天跟你说的那些往事你都忘了?受了那么多苦生下的孩子,能不从娘胎就带病吗?” “不过太子……皇后怀他的时候没听说受了什么苦啊!” 林靖驰百思不得其解,安雄开好药方出来,听到几个人的谈话,抿唇道:“这胎生之毒并非一般体弱之症,乃是蛊毒引出。” “长安王的母亲是湘域圣女,体内本就自带蛊王,怀孩子时受了苦,蛊王自动释放毒素保护母体,这才导致长安王生下有了胎生之毒。” “至于太子……皇后同样身为湘域圣族之后,或许也曾以身饲养蛊王。不过,我有幸远远见过一次太子,他的胎生之毒不像是生下就有,或许其中出过什么变故!” 林靖驰从安雄手里拿起药箱,听着这些事差点打瞌睡。 “皇后太子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流言我们也不必管!” 林靖驰想起皇后,脸上生出一股厌烦。 谢洛笙点头,看向知夏的屋子,眸底掠过寒气。 皇后和她之间的这笔账,可不是区区流言就能结束! 林沐阳没想到钟凌寒和太子竟然都有胎生之毒,漂亮的眼睛垂了下去。 哪怕已经决裂,他心里还是在意钟楚尧的处境。 “有什么法子可以……” 林沐阳话出来,吞了回去,忍不住苦笑。 钟楚尧的事,轮不到他管! 心地狠毒之人,自有报应! 林靖驰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沐阳重振精神,担忧道:“这流言若不管,北祁极有可能换皇后!” “现在……已经有人说皇后已经是妖怪,不该做皇后,宫中哪位娘娘若怀有麟儿,为北祁添彩,才该母仪天下!” 谢洛笙饶有兴趣的听着林沐阳的话,唇角弯了弯。 怀有麟儿的娘娘该母仪天下? 这可不是她让人传出去的流言! 宫中唯一有喜的娘娘只有——德妃! 看来她想的没错,柳后街果然有人效命德妃! “砰!” 屋外浓烟滚滚,忽然有人砸门,谢洛笙几人神情一变。 管家开了门,长公主阴沉的脸出现在安平侯府。 “沙湖县主,兰贵妃……跟丢了!” 第九百一十章 告知 “参见长公主。” 谢洛笙一愣,屈膝行礼。 所有人都被长公主的忽然到访惊住。 兰贵妃顺着泔水车逃离京都,谢洛笙不能大张旗鼓去找,所以让知秋通知长公主她的下落,但没想到,长公主也一无所获! “咳咳!” 身后,屋子的门被推开,木瑜踉跄出来,手上全是血。 “糟了!这两个孩子又在闹,定是伤口破了!” 安雄顾不得长公主,夺下林靖驰手里的药箱往屋子那跑。 林靖驰和长公主惯来互相不对付,简单的行了一礼,却没给他们让位。 显然是怕长公主对谢洛笙不利! “长公主也没能抓到兰贵妃?” 谢洛笙在林靖驰和林沐阳面前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大大方方的问道。 长公主高傲的应了一声,视线落在谢洛笙明显发青的脸上,喉咙里吐出嘲讽,“看来回京你也没法好好休息!” “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本宫,本宫按照你说的方向追,的确看到了那贱人丢下的衣服和首饰,但是她这个人……实在找不到!” 长公主目光一凛,望向谢洛笙的目光夹杂着犀利。 “本宫不清楚你为什么对兰贵妃如此上心,也不清楚你如何猜到兰贵妃在本宫这,不过既然你特意找婢女告知本宫她逃亡的方向,本宫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一双美目在林靖驰和林沐阳警惕的脸上掠过,长公主扯了扯唇,“安平侯不必对本宫如此防备,这丫头解了我心头的结,让我知道郑恒对本宫的心意,郑恒又为你而死,于情于理,本宫都没有害她的心思!” “啊!” 屋内传来尖锐凄惨的尖叫,打断了长公主的话,谢洛笙一惊,皱眉担心的看过去。 “知秋,过去守着。” 知秋慌忙点头,匆匆去了。 长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狐疑,冷笑道:“看来安平侯府中还有其他要事。” “本宫来只是说这么一件事罢了,既然说完了,本宫该回府了!” 长公主转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眸,意味深长的道:“听闻钟锦潇死在云峰?他死时,你在附近是不是?” “他是陛下自小养在身边最疼爱的皇子,他死了,哪怕赢了云峰这场战陛下恐怕也不会高兴。” “如今兰贵妃丢了,太子的身子也不太妥贴,本宫劝你这几日好生呆在府里,别在陛下面前蹦。” 长公主这话说的虽冷,却有明显的关心。 谢洛笙心底浮出些许暖意,恭敬道:“臣女记住了。” 长公主翻身上马,从下人手里接过斗笠戴上,黑色的面纱盖住了她凌厉冷冽的脸,手里的鞭子猛的甩在地上,扬起一层黄沙。 “驾!”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惊的百姓慌忙避让。 林沐阳踏出府,看着长公主离去的方向,沉声道:“长公主去了皇宫!” 谢洛笙早有所料,低声道:“长公主和皇后同气连枝,如今太子受伤,皇后被流言困扰,她自然要去宫里看看。” 想必现在,长公主府的人已经在调查流言的源头,遏制流言的传播了吧。 谢洛笙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堵的上流言,堵不住人心猜忌,只要再烧一把火,皇后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保不住!” 第九百一十一章 熟悉的场面 这一把火怎么烧,就看湘域了! 皇后和钟楚尧拿湘域动荡诬陷钟凌寒内外勾结,他们就没想过,同为湘域人的他们,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搬起来的石头,谁说不会砸到自己的脚?” 谢洛笙扯了扯唇,语气薄凉。 兰贵妃逃脱,湘域动荡,钟锦潇死了,这些事夹在一起,皇后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刹那,谢洛笙的身侧散出寒气。 林沐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望着知夏屋子里的惨叫,剑眉拧在一起,瞳孔漆黑,“你身边那丫头如今这般模样,是皇后动的手,是吗?” 他不是蠢人,谢洛笙对皇后流言这件事如此冷淡,显然……闹了一夜的那丫鬟受伤和皇后有关! 这些流言,说不准就是谢洛笙的手笔! 谢洛笙没有回答,她的发被风吹动,额前散下一片阴影遮住眼底的冷寂。 她看着林沐阳,脸上已经没有当初的犹豫不定,“皇后所作所为不止于此,二表哥,我与皇后不共戴天!我不求你和太子和皇后为敌,但至少,别拦我!” 一抹残阳落下,映的谢洛笙满脸嗜血。 林沐阳怔了怔,忽然笑出声,伸出胳膊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手指捏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是什么让你觉得小爷会拦你?” “妹妹和欺骗背叛自己的兄弟之间如何选择,难道小爷不清楚?” 熟悉的调调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的宠溺。 谢洛笙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林沐阳抬手对着她的脑袋一个暴栗,“小爷看你心思全飘到长安王那里去了,对哥哥这么生疏!” 谢洛笙吃痛,捂住了头,愤愤的瞪了一眼林沐阳,再回头,泪汪汪的看着赶来的慕容锦。 “舅母……二表哥打我!” 霎时,林沐阳脸色惨白,一寸寸的回头,不但看见慕容锦吃人的目光,还看见忍了许久吹胡子瞪眼的林靖驰。 身子猛的一激灵,朝谢洛笙磨牙道:“丑丫头,你不讲武德!” 居然告状! 谢洛笙单手抚着心口,更是受委屈的样子,“舅母!二表哥还骂我丑!” 慕容锦本还为他们二人这次回来隐隐的隔阂感到担忧,此刻看到熟悉的场面,心里的弦松开。 柳眉一挑,双目喷火,喉咙里挤出声音,“林沐阳!你个小子胆子不小,欺负笙儿,你疯了!” 林靖驰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林沐阳的后脑勺,“老林家哪有丑姑娘!你瞎眼了?” 林沐阳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咬牙切齿道:“这丫头小时候你们都说丑,小爷叫了十几年丑丫头,你们现在发什么飙!” 慕容锦一个箭步冲过来,扭着他的耳朵,“好啊!老娘以为你说的是臭丫头吐字不清,搞半天是丑?欺负我掌上明珠,你是不是耳朵不想要了!” 林沐阳气急败坏的挥舞着双手想躲开慕容锦,逃到大门口,正逢陈宁宁进来,一眼看到林沐阳被慕容锦提溜。 “……” 全场寂静。 “你,你怎么来了?” 林沐阳俊俏的脸霎时爆红,陈宁宁咽了咽口水,“娘让我来找……小洛笙去府里……” 撞上慕容锦若有所思的眼神,陈宁宁反应过来,慌里慌张的行礼,“啊!给婶娘请安。” 慕容锦震惊的看着陈宁宁,低头瞧着林沐阳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眼睛一亮。 “你是……永安伯爵府的小姐陈宁宁吧!” “来来,早就想见见你,正好我们去屋里聊聊!” 慕容锦不由分说拉着陈宁宁就走,林沐阳跟了上去试图解救,被慕容锦一个眼神吓的焉了。 “小洛笙……” 陈宁宁求救的朝谢洛笙看着。 谢洛笙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唇角忍不住翘了翘,“看来,府里将有喜事。” 林靖驰没听懂她的意思,摸着下巴:“什么喜事?阳儿要认姨了?” 谢洛笙闻言,嘴角抽了抽。 陈宁宁的父亲陈大人是外祖的忘年交,按照辈分,二表哥还真该叫陈宁宁一声姨! 林靖驰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结,笑眯眯的看着谢洛笙,言语里满是得意,“长公主也好,陈家也罢,这些人找你都知道来安平侯府!果然所有人心里,谢府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想说她们或许去了谢府才知道她不在,这才来的安平侯府。 转念,神情一变! 她答应孙姨娘今天要接三妹回来! 眼看已经黄昏,再不去三妹又该在寺庙里歇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说严重点 今日定是要去接谢歆甜,但这里的几个人她也放不下心! “吱呀。” 知夏的房门打开,安雄擦着汗从屋里出来。 谢洛笙慌忙上前,看着里面已经清醒的知夏,心头酸的厉害。 “安爷爷,知夏的身子怎么样了?” 安雄叹了口气,“外伤没什么大碍,但是心里的伤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谢洛笙皱眉,望着知夏痴痴地样子,顿生无奈。 “木瑜怎么样了?” 木瑜用那种法子解了蛊毒,皮肉撕裂,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谢洛笙对这两个人的纠缠只觉难受。 安雄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点了点头,“那个小子命大……” 安雄话没说完,衣角被谢洛笙拉了拉,两个人对视一眼,安雄明白过来,换上沧桑的模样,沉声道:“蛊虫虽死,毒素还在体内,再加上和那个牛鼻子老道斗了一番,武功也被封,手脚估计也没了力气……能不能活要看他能不能醒。” 安雄还觉得说的不够,又加了一句,“这要是没挺过去,伤口肯定是不能愈合,恐怕还要找个好的裁缝把他胸口上的皮肉缝起来,不然……” “安爷爷!” 谢洛笙没想到安雄越说越瘆人,忍不住打断。 安雄一噎,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凶我做什么!说的是实话!你没看见他那胸口被他撕成什么样了!老夫第一次那么清楚看见身体里的筋脉……呜呜!” 谢洛笙听不下去,眼见知夏浑身发抖,捂住安雄的嘴往旁边走。 到了偏僻之地,安雄拍开谢洛笙,一双眼瞪的老大。 “小丫头片子!不是你让我说严重点吗!” 谢洛笙忙赔礼,满头黑线,“只是让您说严重一点让知夏看清自己的心罢了,也没让您说这么严重!” 顿了顿,谢洛笙还真被安雄的话吓到了,认真问道:“木瑜真有那么严重吗?” 安雄撇了撇嘴,“再严重有我在怕什么!放心吧,只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身上的伤确实厉害但是也不致命,这段时间拿人参吊着,再配点草药,好好养着这条命就保住了!” “不过……要是他不听话,或者再发生什么事让他心神动荡,可真没人敢说能救他!” 安雄想起来木瑜的伤口,啧啧竖起大拇指,“这小子是真狠,老夫没见过这么果断的人!” 安雄能说木瑜没事,那就是真没事! 谢洛笙松了口气,迈着步子要往屋里走,人被安雄拦住。 那双细长的眼睛从上到下将谢洛笙打量的清楚,提起她的手腕把脉,哼道:“就想着别人,自己身上的伤不管?” 谢洛笙笑了笑,“安爷爷放心,笙儿无碍。” 安雄喉咙里应了一声,松开手,嘴角发出“啧”的一声,“是无碍,已经有人给你治过了。” “老夫辛辛苦苦提炼出来的金创药放在窗边……你看见谁拿走了没有?” 金创药? 谢洛笙脸颊很快红成云彩——脚趾头想也知道谁拿的……钟凌寒啊! 长安王府那么远,他能拿出那么多瓶瓶罐罐给她吃,不都是从安爷爷那捎来的! “等,等过几日,笙儿陪您再炼一瓶赔偿!” 趁安雄不注意,谢洛笙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安雄拍着大腿,气呼呼道:“可不止一瓶!三瓶都被你们用了!一群败家子!下回都给我把药材抗在身上带过来赔罪!” 第九百一十三章 你不恨我? “知夏,木瑜师兄只是昏迷,府里有安神医在你不用这么担心。” 谢洛笙刚进屋,就见知秋安慰知夏。 知夏低着头守在木瑜的身边,一字不吭,眉宇陷入一片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知夏。” 谢洛笙缓步走到知夏的身后,手刚放在她的手上,知夏忽然将她一把抓住。 “小姐,他真的会死吗?” 谢洛笙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通红脆弱的双眼,抿紧唇,“让他死,不是你最想做的事吗?为什么这么难过?” “木瑜用那样的方式占了你的身子,你不恨他吗?你别忘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欺骗你,将你从西疆拐过来没想过好好待你,把你丢在陌生的地方一天一夜,让你受尽了苦楚,最后还塞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带你去师门趁你混沌不清,说你是他的童养媳,他受苦是他活该,他对你做的那些事足以让他以死谢罪!” “如今他就躺在这里,你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这么难过?” 谢洛笙的话如同刀子一般扎在知夏的心里,她的表情逐渐挣扎,眼眶登时蓄满了眼泪,痴痴地看着谢洛笙,恳求道:“小姐,别说了!” 谢洛笙看知夏的样子也有些心酸,但她知道,木瑜和知夏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们之间的结就在这,不趁热打开做个决定,以后极有可能痛苦一生! 何况…… 谢洛笙想起前世木瑜疯狂的模样。 前世钟凌寒登基后,木瑜孑然一身,战场上弑杀成性,残暴无比! 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他活活撕裂敌人的模样宛如一个疯子! 今生她见到的木瑜和记忆中的木瑜少许不同,她想……能让一个人变成一个杀人机器,他定是受了刺激! 而那个刺激……是知夏! “知夏,你要好好想想你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他这个人,你到底打算怎么对他!” 谢洛笙的表情极为郑重。 知夏胸口开始起伏,呼吸越发急促,她看着木瑜苍白的脸,几次张口,发不出声音。 “小姐您给她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知秋适时开口,给知夏缓冲的时间。 谢洛笙点头,擦掉知夏脸上的眼泪,轻轻开口,“今日我答应过孙姨娘要去寺里接三妹回府,你若不想呆在这,陪我出去,可好?” 知秋按着知夏的肩膀,劝道:“跟小姐出去,就当散心!这里有我守着!” 知夏手一顿,瞳孔里倒映着木瑜的脸,摇了摇头,“不……奴婢想,留下来!” 留下来,照顾木瑜! 谢洛笙眼里溢出些许笑意,点了点头,“既如此,知秋陪我去寺里,你在府里养伤。” 知夏能决定留下,说明心里还是有木瑜! 知秋应了一声,将药放在桌上,嘱咐知夏记得喝。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知夏沙哑的开口,“小姐您说错了,他不欠奴婢什么,是奴婢欠他。” 她的爹娘害死了木瑜的爹娘,她还用了木瑜爹娘的心脏和血珠……木瑜应该恨她! 风吟道长说完那些话,她心里对木瑜什么恨都没有了! “夏儿。” 木瑜忽然喊了知夏名字。 知夏手一抖,惊喜的看过去,神色很快黯淡。 木瑜……没有醒。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知夏咬了咬下唇,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汗,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那里很快蔓延出一片血迹。 知夏的心顿时抽痛,眼泪再度砸了下来。 谢洛笙站在门口没有走,定定的看着她,瞥见木瑜痛苦挣扎的脸,沉声问道:“知夏,你想他死吗?” 知夏哭了出来,“不!奴婢不想他死!” “若不是为了奴婢,他不会受伤更不会撕裂血肉……这么多年,他看着凶,可只要奴婢陷入危险,救奴婢的人都是他!” “如果我和他互换,奴婢自认做不到他这样!他将奴婢拐出来,塞了一段假的记忆,却等于赋予奴婢新生!” “奴婢不想他死……” 冗长的哭泣中,“啪”的一声,床上的男人赫然抓住了知夏的胳膊。 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沁着血丝。 “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恨我?” 第九百一十四章 去接谢歆甜 死气沉沉的房间里终于有了几分鲜活,谢洛笙轻轻笑了笑,带着知秋退了出去。 “我……” 知夏又惊又喜,愣愣的看着清醒过来的木瑜,眼角沾着泪花,话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木瑜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知夏吸了口气,轻声道:“是我爹娘犯错在先,又因我让你的双亲受了更多的苦,你对我做那些事……我能理解。” 理解…… 她不恨他,但……除此之外也不能有再多感情了! 木瑜眸色沉了又沉,一点点松开了手,“所以,我们两清了是吗?” 知夏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唇瓣颤抖,“什么叫……两清?” “你……占了我的身子,不打算负责?” 空气陡然寂静,木瑜双目赫然发亮,猛地抬头,按住她的肩膀,像是做梦一样,“你要我负责?” 知夏红着眼瞪他,那话再也说不出口,站起身咬牙道:“你是为救我才做那种事……行!我能理解!从此我们两清!我走!” 知夏转身就走,胳膊被人一拉,拽进怀里。 “你走不了了!” 木瑜按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半分,满脸欢喜,“你我已经是夫妻,哪有两清的道理!” 捧着她的脸,木瑜像是做梦一般,抚着她的唇角,颤声道:“此生,我们都只能纠缠在一起!” “夏儿,嫁我为妻!” 木瑜的手滚烫,他那样认真的注视着她,知夏脸颊发红,闭上眼,点了点头。 “好。” 安雄站在门外,和林靖驰两个人做贼一样耳朵贴着门偷听,脸上都露出蜜汁微笑。 陈宁宁好不容易被林沐阳拉出来,看见这一幕,嘴角齐齐抽搐。 德高望重的两个老人,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与此同时,京郊山脚下,谢洛笙带着知秋牵着马上山。 “小姐。” 知秋揣着心思,皱眉想了许久,犹豫问道:“知夏已经知道全部真相,她会不会想回西疆?” 和上次看见西疆皇女画像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同,这次知夏被彻底解了虚假的记忆,已经不再有彷徨,知秋担心她会想回西疆。 她倒不是不愿意知夏回去,只是知夏性子弱,西疆除了西疆城主宽厚之外全是南宫穆之流,她怕知夏受欺负! 况且,西疆一直蠢蠢欲动,哪怕现在和北祁有暂时的和平,也不知道能撑几年——她不想和知夏成为敌人! 谢洛笙勾了勾唇,笑如春风,“不会。” 站在寺庙门前,谢洛笙将画月拴在一旁,心里难得轻松,“知夏对木瑜有情,木瑜更甚。这次解开心结,只会是好事一桩,至于西疆,知夏四岁已经离开那里,不会有多少感情。” 就凭她们出府时知夏的神情她就能断定,那两个人现在已经抱在一起! “敢问施主可是来接人?” 一个和尚挑着水出来,见到谢洛笙站在门口,赶忙放下水桶跑过来,双手合十,恭敬问道。 谢洛笙行了一礼,笑问道:“正是!不知师傅可知谢府三小姐在何处?” 和尚点头,“施主随我来。” 说着,和尚在前面领路,谢洛笙跟了过去。 到了一处厢房外,谢歆甜正在发呆,手里拿着一条满是血的锦条,手都在发抖。 “三妹!” 谢洛笙呼吸凝住,眼皮蓦的一跳,快步上前,“你哪里受伤了?” 谢歆甜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谢洛笙几遍,方才后知后觉道:“大姐?” “这不是梦?” 谢洛笙没好气的点了她的额头,“不是梦!我来接你回府!” 谢歆甜眼眶陡然落泪,扑进谢洛笙的怀里,哽咽道:“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锦条,谢歆甜慌里慌张的从床上下来,拉着谢洛笙的胳膊上下检查,“你有没有受惊?太后遣人说你去了云峰,我快吓死了!” 谢洛笙回来了,谢歆甜的心安定了一大半,从袖口拿出一个平安符郑重的交到谢洛笙的手里,“这是我在寺里替你和四弟求的,大姐你收下,一定要戴在身上!” 谢歆甜一说起话就停不下来,视线看向谢洛笙的身后,问道:“四弟还没有回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 谁欺负了你? 谢洛笙拉住她,收了她递过来的平安符,带着她坐好,皱眉道:“我没事,倒是你,哪里受伤了?” 眼尾扫见她的脖子有一块青紫的痕迹,小心掀开,瞳孔赫然放大——这是,吻痕! 刹那,谢洛笙脸色变冷,血液上涌,身上散出狠厉的气息。 “谁欺负你了?我杀了他!” 谢洛笙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溢出来,无比嗜血。 谢歆甜脑海陡然浮现钟楚尧那夜扑过来的身影,面色一怔。 太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忽然发了疯,脾气变的特别差,浑身筋脉突出,猩红着眼让她走。 她担心他死在这里,不肯动,于是他扑过来咬了她一口。 她以为暴怒之下钟楚尧会杀了她,但是他没有,他压着她的手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啃咬,鲜血冒出来的那一刻他却没动了。 他吻去那血珠,指腹轻轻从她的伤口上划过,问她疼不疼。 她看的出来,那一刻,他有多拼命在抑制自己! “他不是故意……不,我的意思是这是我自己抓的,没有谁欺负我!” 下意识的,谢歆甜隐瞒了钟楚尧的事。 谢洛笙被她拉的紧,眸光染上戾气,“自己抓,能抓成这样?” 从床上拾起那条沾血的锦条,谢洛笙面色如霜,“这上面的血是谁的?” 按住谢歆甜的胳膊,谢洛笙替她诊脉。 谢歆甜没有推脱,任由谢洛笙替自己检查,小声道,“那不是我的,后山看到一只小狗受了伤,我捡了布条给它包上,可是它却跑了!” 嗯……钟楚尧就是后山遇见的那只狗! 他对大姐不好还利用林将军,说他是狗也理所应当! 谢歆甜的脉搏如常,除了本身的心悸之症导致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谢洛笙松开手,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脖子上,谢洛笙没信她说的话。 谢歆甜一急,掀开了衣袖,“真的是我抓的!大姐你看,我的守宫砂还在!” 谢府本没有点守宫砂的习惯,但谢歆甜出生那年谢荣仕途不顺,有算命的神棍建议给家中新生的女儿点守宫砂,用红色冲喜,谢荣信以为真,谢歆甜小小年纪就被强行上香点了守宫砂。 看见那红色的小点,谢洛笙紧绷的心总算松开。 她确实不信谢歆甜所谓自己抓的话,但既然谢歆甜要保那人不肯说,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事,她便也不会再追问。 让知秋取一些清凉化淤的药来,小心给谢歆甜涂抹,又处理了那锦条,谢洛笙牵着谢歆甜的手准备带她回府。 “大姐等一下。” 途径大雄宝殿,谢歆甜拉住谢洛笙,“我想再去求一个平安符。” 对上谢洛笙的眸子,谢歆甜一阵紧张,“平,平安符我少了一个,四弟要知道定不高兴,我再求一个!” 谢歆甜急的都快哭出来,谢洛笙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陪你一同去!” 跪在垫子上,谢洛笙仰头看着庄严的菩萨像,轻轻闭上眼。 她活了两世,从未相信过真的有神佛,但今日她恳求菩萨,请保佑那个已经受了太多苦的男人从此一生顺遂! 小和尚跟着她们进来,敲响了木鱼,待她们起身,忙不迭的拿起竹片过来,“还请施主将所求之事替求之人写在上面,明日师傅会诵经祈福。” 谢洛笙提起笔,在竹片上写下了一个钟字。 谢歆甜在她之后,手里捏着新的平安符,面上纠结了一会,提起笔,也写了一个钟字。 谢洛笙捐了一笔香油钱,带着谢歆甜燃了三柱香放进香炉。 傍晚的寺庙让人撇去浮躁回归安宁,谢洛笙望着寺庙门口偷东西吃的两只猴子,唇角弯了弯。 “大姐。” 谢歆甜一直压着心事,终于忍不住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看向她,抬眉询问。 谢歆甜纠结一会,问道,“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这辈子都不值得原谅吗?” 谢洛笙扶着她上马,顺着谢歆甜的话想到自己上辈子做的蠢事,扯了扯唇,“那要看是什么样的错事,如果错到根本弥补不了,悔恨终身,自然不值得原谅!” 谢歆甜呼吸沉了沉,“如果……是欺骗了朋友的感情,利用了朋友呢?” 谢洛笙翻身上马,稳住画月,眉眼掠过一层寒气,“那他……便该永生孤独,从此再得不到半点真心!”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会去看他吗 “轰隆。” 夜幕降临,京都下起了倾盆大雨。 谢洛笙带着谢歆甜先去了一趟安平侯府。 安平侯府内,知夏在安雄再三保证木瑜没事后已经入睡,谢洛笙推开门时木瑜正抱着她在怀,像是对待珍宝。 四周环视,没见到想见的人,谢洛笙撇了撇嘴。 “钟凌寒那小子像是在处理什么急事,你不用这么找,按照他的尿性,回来第一时间就是见你!” 林靖驰见到她这个样子,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开口。 谢洛笙弯了弯唇,殷勤的陪林靖驰吃饭。 谢歆甜在安平侯府有些不自在,慕容锦含着笑带她去换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再出来时正好见到林沐阳冒着雨进门。 “林……哥哥。” 谢歆甜猛的见到林沐阳,愣了下。 她小时候远远见过林沐阳和大姐玩耍,那时她和大姐关系不好总是受欺负,有一次被谢文兮还有大姐骂躲在角落里哭,林沐阳看见哄了她许久,还给她一个糖葫芦让她别哭。 她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说——她也是他的妹妹! 小时候她不懂当时心里酸涩又满的感觉是什么,现在知道了,是感恩! 随着林沐阳出发边境,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但在她心里,林沐阳是她最重要的哥哥,所以,她听到太子利用林沐阳才会那么生气! 这么多年没见,她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随着林沐阳越走越近,谢歆甜忍不住站了起来。 “丑……臭丫头,你这带了谁过来蹭饭?” 林沐阳瞥了一眼慕容锦和林靖驰,生生改了称呼,随手就从谢洛笙的手里抢走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拉着谢歆甜坐下,“三妹,别理他。” “三妹?” 林沐阳拖开椅子坐下,笑嘻嘻的望着谢歆甜,恍然大悟,“你就是姑父家的小哭包?啧,这么多年不见,长大了!” 谢歆甜欣喜的看着林沐阳,又怯怯的低下了头,“当年……多谢林哥……将军照顾。” “叫什么将军!小爷说过,你也是妹妹!” 林沐阳笑的肆意,谢歆甜顿时放松,重重的点头。 谢洛笙给谢歆甜夹了菜,瞅着林沐阳恢复元气的样子,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怎么二表哥和娇娇儿出去一趟,回来就这么高兴?” “这是……遇见什么喜事?” 谢洛笙靠近林沐阳,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整个安平侯府顿时安静,慕容锦满脸笑意,竖起耳朵听他的回答。 林沐阳咳嗽了好几声,没好气的推开谢洛笙,“姑娘家家的,好奇心这么大!” “永安伯爵府帮了我们不少忙,我送那个丫头回府顺便拜访,光明正大!对了,花夫人一直念叨你,还有老夫人……那架势赶得上我娘了!你有空赶紧瞧瞧,别让那丫头跑东跑西还请不到人!” 林沐阳字字句句都是那丫头,这说的分明就是陈宁宁。 谢洛笙笑出声,啧道:“还没怎么样呢就心疼上了!” “二表哥,娇娇儿可是个好姑娘,你再不求亲可就被别人抢跑……” 谢洛笙话没说完,林沐阳一口包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林靖驰总算听懂了,双眼亮了起来,一巴掌把林沐阳的脑袋拍到饭里,喜气洋洋,“小子,你总算有心上人了!” 一顿饭吃的极为和睦,谢歆甜安静的在旁边听他们闹,忍不住笑出声。 永安伯爵府的那位陈小姐她见过,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和林哥哥极为相配! 饭毕,谢歆甜跟着谢洛笙慕容锦收拾桌子,林沐阳和林靖驰以及管家在洗碗。 一切结束,谢歆甜从厨房出来,见到林沐阳忍不住叫住他,“林哥哥!” “太子受伤……你会去看他吗?” 第九百一十七章 禁术失效 谢歆甜的话一出,林沐阳原本笑着的脸陡然沉了下去。 屋外的雨下的厉害,雨水哗哗的落在地面,溅出冰冷。 “谢家三妹。” 林沐阳静静地看着她,俊朗邪气的脸露出认真,缓缓开口,“离他远点。” “太子……并不是值得深交之人!” 林沐阳说完,迈着步子便走,谢歆甜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你,还没回答我!” “你会去看他吗?” 太子……他很遗憾,失去了这个兄弟! 林沐阳摇了摇头,手掌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作为臣子,储君病重受伤我自然会去看。但,那要等宫里传消息,和爷爷父亲一同入宫。” “谢家三妹,夜深了,快跟那个臭丫头回去,别让姑姑担心。” 谢歆甜手里一空,林沐阳已经出了府,她忍不住跟了出去,只见林沐阳跑去见管家。 “二少爷这又要去哪!” 管家冒着大雨给他牵马,林沐阳利落的上马,吊儿郎当道:“能去哪?长安王府!” “长安王一日不收小爷的礼物,小爷一日不罢休!” 初秋的雨下的格外的大,皇城路上一匹马疾驰在街道,马蹄踏着雨停在长安王府门口,林沐阳的双眼望向不远处的皇宫。 皇宫内院,皇后手里提着蜡烛走进坤宁宫的密道,看着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的男人,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出门一趟又把自己搞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母后被世人嘲笑,说母后中邪克你!” 男人吃痛的捂住脸,吐出一口血。 皇后想起下人汇报的那些流言蜚语,气的浑身发抖,双目阴鸷,冷声道:“谢洛笙那个女人,本宫定要她付出代价!” 皇后发了一通脾气,咬着牙瞪着那个男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和母后互换!” 那个男人,正是——胎生之毒发作的钟楚尧! 他这次发作的比以往更甚,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全是可怕的红血丝! 皇后闭上眼,盘坐在地上,抓着他的手呼出内息。 奈何,无论她怎么做,钟楚尧都没有反应,甚至连术法都没有展开! “怎么会这样?” 皇后诧异的睁开眼,惊愕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帮钟楚尧缓解胎生之毒的痛苦,私自修习湘域禁术。 那是一种可以和最亲的人短暂互换的法子,她进入钟楚尧发作的身体,替他承担痛苦,也让钟楚尧获得喘息。 当日谢洛笙第一次见她,她去长安王府抢千海莲花瓣的那日,正是用禁术和钟楚尧换了身子的法子,让谢洛笙迷惑,不知抢花瓣的人是谁! 她为此还得意了许久! 但是今日……她失败了! 唯一会导致禁术失败的理由…… “钟楚尧……你动情了?” 皇后满眼不可思议。 钟楚尧动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乖巧的女人,眸光颤动。 “只有动情,你才会抗拒母后和你互换,也只有动情,才会让你的七情六欲回归本体破了禁术施展的必要条件!” “尧儿……让你动情的人,是谁?” 皇后满脸煞气,掌心涌起黑气。 她要杀了那个人! 钟楚尧动情,绝不是好事! 钟楚尧眯了眯眼,下意识握紧手,唇角沁出血,一言不发。 皇后一眼看到他手里攥着东西,厉声道:“你捏着什么?把它交出来!” 钟楚尧手背青筋暴动,手掌一动不动。 强大的内息顿时迸发,再逼下去钟楚尧将会走火入魔而死! 蜡烛被丢在地上,皇后扑过去,抱住地上蜷缩浑身爆开青筋的钟楚尧,哭的歇斯底里。 “够了!够了!母后不问她了还不行吗!你忘记她,母后和你互换!你动情,你会害了自己!” 钟楚尧却不接受她的话,狰狞的把她推开,双目猩红,宛如六亲不认的野兽。 “尧儿……” 皇后颤抖着声音试图去摸他,被他猛的拍开,“滚!” 沙哑的声音散发着可怖的戾气,钟楚尧死死抓住手里的东西,像是看敌人一样看着皇后。 他已经——不认得她了! “尧儿,我是母后啊!你不认得了吗!你再仔细想想!” 皇后脸色惨白,尖叫的让侍女拿来千海莲,“我们不换了!不换了!尧儿你不要怕,母后拿来解药了,只要等人去沙湖雪山之颠吞了花芯过来,你就有救了!” 钟楚尧有瞬间的清醒,厌烦的看着千海莲,忽然站起来,冲出密道。 “嘭!” 密道的大门骤然合上,皇后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钟楚尧在坤宁宫外淋着雨,手掌一点点松开,露出一枚平安符。 这是从谢歆甜那个女人身上抢来的东西。 在京郊寺庙,他被林沐阳的事搅和的大脑轰鸣,平稳压下去的毒素再次复发,他记得他吻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那个女人太呆太乖,被他撕开了衣服,吻到锁骨都不敢动,乖顺的让人……想更欺负她! 他的唇上,还残留着那个女人脖子细腻的触感…… 母后说他动情? 他没有动情,他只是生出了——占有欲! 这么乖的女人就该被他藏在府里,好生搓磨! 他喜欢看她哭的样子! 手里的平安符上写着谢字,他在她身上摸到两个,只来得及抢走一个。 这枚平安符也不知是给谢洛笙的还是谢琛! 无所谓,只要是他看上,那就是他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林苏豫回来了 大雨初歇,谢洛笙带上慕容锦让她交给祖母的礼物出来,一眼瞧见谢歆甜魂不守舍的模样,拧了拧眉,“三妹,在想什么?” 谢歆甜摇头,忍住身上莫名的寒气,朝谢洛笙问道:“京里一直说陛下今日回来,天色都晚了怎么也没见陛下班师回朝?” 谢洛笙看着黑压压的天,轻声道,“忽然大雨,军队不行不便,陛下应当在路上休整,便是回来也要等到明日。” “你怎么好好问起陛下?” 谢洛笙总觉得谢歆甜满腹心事,忍不住担忧。 谢歆甜惊了惊,低下头回道:“没什么,只是……想四弟了。” 谢琛没和谢洛笙一起回来,谢歆甜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不过……除此之外,她也想让陛下好好找个太医给太子治病。 这些话,她不敢说。 谢洛笙也没多想,摸着她的脑袋,轻笑道:“四弟是陛下亲封的小将军,此次得胜,他要和陛下一起凯旋,这是莫大的荣耀,你不必太担心。” 谢歆甜点点头,露出一抹笑,跟着谢洛笙一同探望知夏,待安顿好知夏和木瑜,几个人回了谢府。 谢府大门紧闭,明显在等谢洛笙回去进行惩处。 冷眼扫着大门口依稀露出来的衣角,谢洛笙扯了扯唇,带着谢歆甜从后院回屋。 刚刚落脚,一道冷冽的气息铺面,谢洛笙霎时涌出警惕,将谢歆甜护在身后。 “什么人!” 抬起头,撞见那高墙上白衣胜雪的身影,神色微变。 “大表哥?” 站在那高墙上的男人缓缓回头,衣袂翩翩,墨发黑瞳,那清冷孤寂的气息宛如月神。 放眼看去,正是林苏豫! “笙儿。” 林苏豫见到她,眸中冷意散尽化为一缕春风,“几日不见,一切可好?” 谢洛笙放下戒备,笑出声,“笙儿安好!你的腿……好了吗?” 满城狩猎场大表哥为救陛下腿被饿狼咬中,她担心大表哥的身子,极力劝阻他回京,拜托满城知府照料,让他在满城养伤。 原本此次云峰动荡,大表哥身为将军必定出征,但考虑到他有伤在身,陛下命他休息,这才改成了谢琛。 半个月不见,她终于看见林苏豫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 “我的腿早已好了,满城知府热情又将我留了些日子,出发前让大夫仔细看过,并无问题。” 林苏豫的声音如同泉水流过山涧般让人心旷神怡,谢洛笙见到他,心底积攒的戾气被冲的干净。 听到他已经无碍,心里松了口气。 “大表哥为何站在高墙?” 谢洛笙仰着脖子有些累,忍不住问道。 林苏豫面色微顿,温声道:“我来是将你的丫鬟送回来,但你不在府中,所以不方便踏足。” 原本他该下拜贴从正门进来等谢洛笙,但若让其他人知道谢洛笙将贴身丫鬟留下照顾他,必定会引起闲言碎语。 这些事林苏豫不说,谢洛笙却能猜到。 唇角扬了扬,谢洛笙心中满是感激。 林苏豫……永远这般正人君子! “大姐,林将军,我太久没见娘,想的紧,我先去寻她。” 谢歆甜性子内向,不善于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朝林苏豫行了一礼,乖巧的走开。 知秋也行了一礼,“奴婢准备泡茶。” 知秋去泡茶,林苏豫自然进屋,一抹白影从眼前落下,林苏豫认真的看着她,“云峰战况惨烈,可有受惊?” 几乎每个人见到她都要问一遍这话,谢洛笙轻轻笑了,眨了眨眼,“大表哥觉得笙儿是会为此受惊的人吗?” 明眸粲目,谢洛笙的脸上满是鲜活,和前段时日的清冷暴戾完全不同。 恍惚间,林苏豫仿佛见到了儿时纠缠着他一起爬树的样子。 “大表哥……不怪我随意跑出去吗?” 除了怕娘呵斥之外,谢洛笙最怕的还有林苏豫。 大表哥在她眼里一直是榜样,她那样自作主张跑去云峰差点害了性命,她猜想大表哥定是要生气。 然而,林苏豫没有责怪,只问了一句,“去云峰,你想做的事是否完成?” 谢洛笙点了点头,“虽然有些遗憾,但至少想做的事都做了。” 兰贵妃到底还是跑了,但她和谢文兮钟锦潇的恩怨已解,也保护了舅舅和钟凌寒不受云峰地形之苦! 她想做的事,几乎都做了! 林苏豫清冽的气息染了些许笑意,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又为何生气?” “既然是你想做的,你便去做。” 哪怕……是为了钟凌寒! 林苏豫的话和前世护着他的话完全一致,谢洛笙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泛红。 谢洛笙深吸口气,忍住了湿气,朝林苏豫笑道:“大表哥事事顺着我,难怪笙儿性子这般骄纵!” 林苏豫看着她的笑脸,温和的双眸浮上一层薄雾,薄唇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刹那间,天地都为之失色。 “笙儿,你该一直保持这样,永远的快乐。” 林苏豫伸出手,像是想碰她的脸,却在碰到的那一刻从她的脸上轻轻掠过,落在她的头顶。 温和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脸,像是清澈的湖水,随着她的笑荡漾起水波。 第九百一十九章 奴婢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苏豫看她的眼神格外专注,谢洛笙同样也看着他,但隐隐的,谢洛笙总觉得林苏豫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抓到东宫旧人,她在钱氏铺子遭遇刺杀,被一个人救了的事。 那个人走时的习惯和林苏豫很像! “大表哥。” 谢洛笙斟酌再三,开口问道:“这些年,你在军队里可曾遇到过什么事?” 林苏豫眸光颤了颤,摇了摇头,“不曾。” “战场之上,除了厮杀便无其他。” 他的声音泛着些清寒,谢洛笙忽然有些心疼。 为保北祁,林苏豫和林沐阳尚未真正享受童年便去了战场,那里的残酷她前世已领教过一二! “大表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谢洛笙低下头,语气发闷。 她忽然不敢再试探他。 如果出现在满城的刺客真的是他,那她无法想象,这样高傲的一个人身上要遭受多少痛苦才会陷入黑暗,成为替暗桩做事的杀手! 一阵风吹起,谢洛笙随意挽着的发散开,吹拂到林苏豫的手边,林苏豫一怔,下意识摊开手,一缕墨发落在掌心,带着雨后的湿气。 “笙儿。” 林苏豫贪婪的想抓住手心里的秀发,可很快,它从掌心垂落,完全没给他再抓住的机会。 就如同他,错过了守护和帮助笙儿的时机,等他再回来时,她的身边已经站着另一个男人。 谢洛笙听见他的话,抬起头,“笙儿在。” 林苏豫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靠近,浅浅的呼吸从谢洛笙的面上掠过,她在等他开口,可林苏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太多的话想告诉她,但已经……失去了和她说这些的机会! “在满城你答应过等我回京,陪我去一趟静安寺,这话还作数吗?” 林苏豫的声音轻的仿佛风,温和的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清澈的眸里充满了希冀。 谢洛笙弯了弯唇,“自然作数!” 静安寺,她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林苏豫仿佛拿到糖果的孩子,脸上霎时绽出一抹笑,如同春日盛开的花,那般灿烂。 和睦的气氛里,空中传来一层又一层的阴诡,偶尔夹杂着隐隐的哼声。 熟悉的气息一缕又一缕的闯入鼻尖,谢洛笙忽然生出一圈鸡皮疙瘩。 抬起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 林苏豫见她表情怪异,皱眉问道。 谢洛笙摇了摇头,“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冷。” “对了,兰贵妃出逃,满城知府是否找到她的下落?陛下即将回京,若问起来他们一无所知,恐怕会受到波及!” 提起兰贵妃,谢洛笙脸上满是煞气。 那个女人当真狡猾,几次三番让她逃了! 林苏豫眸光微转,淡声道:“兰贵妃出逃是密谋已久,和满城知府实无干系,陛下爱民如子,若知满城百姓皆血书恳求陛下恕罪,应当不会下死手。” “况且……皇后似乎有允诺过满城知府的夫人,给他们活路。” 谢洛笙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本也只是想试探满城知府会不会有兰贵妃的下落罢了,不过想想也是,满城远在千里之外,兰贵妃刚从京都逃亡,满城知府怎么会知道的比她更多! 但…… 谢洛笙犹豫了一会,朝林苏豫开口道:“昨日之前,兰贵妃曾回过京里。” 林苏豫神色变了几变,“昨日之前?意思是今日她已逃了?” 谢洛笙点头,不等她再多说,丁香从屋里扑了过来。 “小姐!” 抱住丁香,谢洛笙顿时笑出来,“这些日子在满城,辛苦你了!” 丁香紧紧抱着她,死活不撒手,咬了咬唇,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哽咽道:“奴婢以为小姐已经忘记我了!” “奴婢在屋子里等这么久,小姐都没来寻!小姐是不是不要奴婢了!” 这话说的无比委屈,谢洛笙拍拍她的后背,拿起帕子小心地给她擦眼泪,失笑道:“丁香这么大一个人,我怎么会不记得,又怎么会不要?” 丁香掩下眼底的阴霾,鼓着下巴道:“可是小姐都没有遣人来问问奴婢和表少爷是否安好!” 谢洛笙挑眉,和林苏豫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是我疏忽了,我想着你和大表哥在一起,若是出什么事大表哥定会与我联系……下次,我一定记得给你传信!” 提起这个,谢洛笙确实理亏。 从满城离开后她一直记挂着要给满城去书信,但钟锦潇带着云峰忽然叛乱,她脑子里积压了太多事把他们给忘了! “大表哥……” 谢洛笙看向林苏豫,想解释。 林苏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明白。” “今日夜深,你们主仆许久未见恐怕有很多话要说,我不便打扰,明日再来拜访。” 林苏豫拿出一个盒递给谢洛笙,“这里面是满城的安神茶,味道清淡效果很好,你已经太久没好好休息,今日饮用一些好好休息。” 如同儿时一样,林苏豫只要出门就会给她带礼物,谢洛笙道谢,收了下来。 林苏豫走了,院子里那道盯着她的寒芒也消失,谢洛笙古怪的瞥了一眼屋顶,握着丁香的手进屋。 “丁香回来了!” 知秋见到丁香,欣喜的开口。 丁香神色淡淡,避开知秋递过来的茶,挤出笑道:“我不渴,谢谢你。” 左右看了一眼,丁香好奇问道:“怎么不见知夏?” 谢洛笙笑了笑,“知夏身子不爽利,我让她去了安平侯府伺候,让安爷爷给她调理身子。” 丁香“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走到谢洛笙的身边,拿起茶杯准备给谢洛笙倒水,却见知秋已经准备好递了过去。 “这是大表哥给的安神茶,他已经走了,想来离开这么久,外祖和舅母定是想念的紧。明日把太后送的那些药材拿来,大表哥身子调养少不得那些东西。” 说着,谢洛笙已经将安神茶给了出去。 丁香伸手要接,知秋已经先她一步拿稳,点头应了。 看着空荡荡的手,丁香呼吸忽然急促。 “知秋,我和你一同拿药材。” 压住脸上的黑气,丁香笑着跟上去,两个人抬手间,丁香忽然吃痛叫出来。 第九百二十章 冤枉 “丁香!” 谢洛笙听到声音,赶忙过去。 知秋慌张的扶着她起来,摊开手,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的手怎么了?” 丁香的手背漆黑一片,明显烧伤。 “没什么!前段时间不小心被烧了!” 丁香慌忙将手背藏起来,哽咽道:“我知道知秋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我不疼!” 知秋愣住,脸上露出慌乱,“我没……对不住,我可能太着急拿东西碰到你的伤口!我去给你拿药!” “滴答。” 就在知秋解释的功夫,丁香手背流出血,滴到地上。 谢洛笙眉头一皱,抬起丁香的手看去,伤口上有指甲的划痕。 “扑通!” 知秋跪在地上,慌张道:“怎么会这么严重!小姐,奴婢伤了丁香,奴婢愿意受罚!” 谢洛笙拧眉,深深的看了一眼丁香,将知秋从地上扶起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罚不罚的?去拿金创药来,顺便去小厨房拿些吃的,你们两个辛苦这么久,也该饿了。” 知秋红着眼点头,犹豫的看着丁香,歉疚的出门。 屋子里只剩下谢洛笙和丁香。 “为什么这么做?” 谢洛笙皱眉,脸上露出不解,“知秋没有碰到你,对不对?” 丁香咬着下唇,低着头站着,眼眶一红,滚下泪,“是。” 谢洛笙凝眸,“丁香,你以前不会做这等冤枉人的事。” 丁香身子一颤,“奴婢是不该冤枉她。” “可是……” 丁香倔强的抓着衣角,“奴婢不服。” 迎上谢洛笙的双目,丁香哽咽道:“凭什么小姐越来越重视知秋,以前伺候小姐的事都是奴婢来,现在奴婢都没有插手的机会!” “况且……奴婢也受伤了!凭什么知夏会让小姐这么重视,去安平侯府修养,奴婢……” “你也想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认真的问道:“若你想去让安爷爷看看,我不会阻止。” 丁香猛的摇头,“奴婢不要!” 话说完,她又觉得和刚才说的话相悖,低下头,踌躇的偷看谢洛笙的反应。 谢洛笙好笑的抬手拍了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不想去又做这些事干什么?” “我说过,你和知秋知夏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不只是我的丫鬟,更是我的家人!” “为知秋多做了一些事就生气,难道你不想让小姐被照顾?” 谢洛笙话毕,丁香摸着脑门委屈的鼓了鼓腮帮,“才不是呢……小姐被照顾,奴婢比谁都高兴。” 但是……她更想小姐只被她照顾! 丁香正想着,手上忽然一股凉意,抬起头,谢洛笙正在给她敷药。 “知秋吓坏了,你晚些时候和她道个歉。以后,我不准再做这些自残的事!” 谢洛笙认真的开口,丁香心神一动,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晚间,知秋提了热水进来,谢洛笙褪下身上的衣裳,没让任何人伺候。 热水的雾气从她的身上漫开,遮住朦胧的春光,白皙的皮肤如玉一般光滑,在黑夜中绽出淡淡的光。 谢洛笙趴在浴桶的边沿,轻轻闭上眼,脸上露出疲倦。 按照兰贵妃的话来看,当年宏德太子的事不止一个人插手。 从支持宏德太子赈灾导致宏德太子被刺杀,再到找到宏德太子谋反的证据一举歼灭东宫,这一切都是前大理寺卿王鹤岩的手笔。 但他死于蛊毒! 他们猜测皇后参与其中,但质问时皇后又明显表现出愤怒,似乎完全不知此事。 还有林苏豫…… 他似乎对兰贵妃在京里的消息并不惊奇,反倒听到兰贵妃跑了反应比较大。 她没再试探,但她感觉的到林苏豫参与了某些事情! 还有丁香…… 这丫头回来后感觉怪怪的,像是心里藏着无数心事。 林苏豫来谢府就是为送她回府,丁香迟迟没有出来,偏偏在她要解释兰贵妃从京里出逃的时候跑出来,打断她的话……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谢洛笙吐了口气,身子往水里一陷,整个人埋进了水里。 “嘭!” 从水里出来,水珠从她的发上往下滴落,明眸黛眉,霎时艳丽无双。 一股凉意忽然落在肩上,修长的手指掠过水面,水面霎时涌起涟漪,渗着寒意。 第九百二十一章 我心悦你 熟悉的气息霎时将谢洛笙包裹,谢洛笙一惊,身子朝水里陷进去。 这个男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当着为夫的面和野男人说说笑笑,夫人的心思越来越飞了,嗯?” 幽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谢洛笙嘴角抽了抽。 果然和林苏豫对话时她感觉到的那股古怪的气息不是幻觉! 既然那时候就来了,这男人还藏着做什么? 钟凌寒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一声嗤笑,轻飘飘的声音恶狠狠的落到她的耳里,分明夹杂着不满。 “为夫不藏起来,怎么给你们腾地方?那野男人可就等着为夫给他让位,好和你多说两句话!” 钟凌寒薄唇抿的极紧,下一刻,他的手伸进了浴桶,按住了她的腰肢,掌心缓缓移动。 “钟凌寒!” 谢洛笙顿时惊呼。 腰上的触感激的她浑身发麻。 “哗啦。” 钟凌寒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掌心在她的腰肢上打着圈。 谢洛笙把他的手按住,眸子里冒着火。 “叫唤什么,林苏豫跟你说话你就笑,为夫跟你说话你就这种态度?” 钟凌寒狭长的双眼霎时诡谲莫测,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仿佛初冬夹杂着的雪花,又酸又凉。 谢洛笙眼中的怒气在听见他略带委屈的语调时散了不少,没好气道:“大表哥特意将丁香送回来,难道我要把他赶出去?况且这么久不见,我本也担心他的身子!” “再说...大表哥是和我说话我才对他笑,你......” 一来就占便宜吃豆腐,她没把他轰走已经是格外心悦他! 谢洛笙按着他的手不让动,钟凌寒的掌心被迫彻底紧贴着她的腰肢,柔软的触感本就让他意乱情迷,谢洛笙嘴里吐出的谴责的话此刻也自动变为撒娇。 “为夫欺负你,你也没把为夫赶出去,这是不是意味......为夫可以多摸摸?” 堪比妖魔一般俊朗的脸浮出些许薄红,钟凌寒漆黑的眸底跳动着暗芒,谢洛笙眉心一跳,按着他的手力度更重了几分。 “别闹!” 钟凌寒低低笑出声,眉眼染上邪肆,身子挺直,黑影将她缓缓笼罩,低下头,薄唇贴上她的耳尖,狭长的眼落在桶里,只觉喉咙发干。 浴桶的水清澈无比,除了面上飘着的几片花瓣,藏着的春光一览无余!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谢洛笙抬起手,咬着牙羞愤的推他,“你先出去!” 钟凌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笑道:“为夫偏不!” 谢洛笙眉心跳了又跳,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哗啦”一声站起来,磨牙道:“行!今晚你别走!明日我便去宫里请旨赐婚!” 他们的关系早已到了成熟的时候,她也不在意了,大不了——她今晚把他吃干抹净! “砰!” 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钟凌寒掌心忽然掀起一件衣服,黑影沾着水珠从两个人的眼前掠过,他的外袍霎时将谢洛笙裹了起来。 “谢洛笙,你胆子倒真变大了!” 惑人心神的气息铺面,带着凛冽的香气,她被人横抱而起,还没来得及看他气急败坏的脸,整个人就被丢在床榻上,被子紧紧把她压着。 谢洛笙差点没喘过气,咳嗽好几声,好笑的看着眼前满脸通红的男人。 “王爷,我竟没想到你如此纯情。” 素日里被他各种动手动脚欺负惯了,竟然忘了他是个身边连丫鬟都没有的璞玉。 她的话刚说完,房内气息霎时降到冰点,一道黑影直直的压了过来,禁锢她的双手,妖异邪肆的一张脸在眼前放大,薄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上。 “纯情?笙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再能忍,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这般撩拨,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修长的手捏着她的脸,钟凌寒磨牙,“谢洛笙!洞房花烛夜,为夫定要你......” “啵!” 谢洛笙忽然抬起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钟凌寒,我心悦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断了所有的话,钟凌寒顿时僵住,面上透出隐秘的欢喜,侧着耳朵低下去,抿了抿唇,“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洛笙摇头,望着他死命压着被角的手,艰难的伸出两只胳膊,捧着他的脸,轻飘飘道:“王爷要是没别的事,快出去吧!” “你压着被子,我快被闷死了!” 就凭他按着被角的力度来看,谢洛笙有理由相信在他眼里,被子里的自己这具身子简直是洪水猛兽! 钟凌寒气恼的瞪了她一眼,偏偏不如她所愿,掌心松开,卷起被子将她裹进自己怀里,双手隔着被子环住,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问道:“何时陪他去静安寺?” 第九百二十二章 他做什么去了 谢洛笙顿了顿,摇了摇头,“大表哥未曾说时间。” 按照她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一早便去! 只是大表哥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外祖和舅母或许有话想和他说! 环着她的男人瞥见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脸上登时露出不满,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嘶。” 谢洛笙怕痒,往他怀里躲。 “你今日去哪了?” “只知道想着野男人,就没问过为夫今日去哪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谢洛笙瞧着他噎住的样子,笑出声。 伸手在他脸上刮了刮,轻声道:“夫君的下落,做娘子的自然要问。” 她话音刚落,钟凌寒已经低下头,双眼灿若星辰。 “再叫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叫夫君! 心跳的厉害,浑身细胞都在雀跃,钟凌寒抱着她的手都紧了不少。 谢洛笙莲藕般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他的脖子,双目对视,朱唇扬起,在他深情注视下缓缓开口,“不叫!” “唔!” 滚烫的唇赫然堵住她的话,钟凌寒反手将她压在身下,指腹轻轻揉着她的唇瓣,幽幽道:“为夫就知道你这嘴里没好话。” 刚刚沐浴的热气顺着她身上的香水灌入他的鼻尖,刹那,他全身紧绷。 谢洛笙见他没了动作,唇角恶劣的扬了扬。 这个男人……有时候让她过于放心! 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还嫌不够似的,在他脸上打圈。 “你还没说今日你去哪了?” “外祖说你很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洛笙脸色一变,“难道那几个东宫副将出了事?” 钟凌寒绷着脸,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沉声道,“不是。” 谢洛笙心里没底,正色道:“那是什么?出什么事了?” 钟凌寒忍了又忍,低头在她耳尖恶狠狠咬了一口,幽怨道:“等为夫回来再说!” 话毕,他赫然起身,掌心扬起,窗户骤开,一抹身影从窗户飞了出去。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耳畔响起他飘渺的声音,“为夫若是憋坏了,笙儿日后的性福可该怎么办?” 唰! 谢洛笙的脸涨的通红,锁进被子里,吐了口气。 她又……不是故意的! 谁让这个男人自己在她沐浴的时候进来! 况且……看他撩拨人时那得心应手的样子,谁能想到竟然纯情至此!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窸窸窣窣的将身上裹着的衣服一点点的拿出来。 他的外袍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 “哗啦!” 深夜,长安王府里响起经久不灭的水流声。 林沐阳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声音,推门而入,只来得及看清一个光溜溜又冷寂的背影,一道厉风将他推了出去。 “啪!” 长安王府的大门林沐阳算是彻底打不开了! 狂风掠过,林沐阳眼前一道白影,嗅着熟悉的味道,林沐阳狐疑的拧眉。 “大哥?” 但等他再定睛一看,面前空无一人! “东家!” 林苏豫经过长安王府停在长公主府门前,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跪在他面前。 “兰贵妃跑了!” 林苏豫神情晦暗,“此事我已经知道。” “是否有人帮她?” 长公主府的下人摇头,“她将自己藏在泔水桶里,趁乱跑出,没有人知道她外面是否有人接应,去了哪!” 林苏豫拳头一点点握紧,温和的脸上露出一层杀意,“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不能再放任她离开!” “你告之长公主,我会找到她,但……不能再交给长公主!我会自行处理!” 下人恭敬的应了,退了下去。 林苏豫出府,靠在树干上,眉眼染上戾气。 兰贵妃这个女人,笙儿似乎想要! 他已经给过长公主一次,长公主拿捏不住,那他……只能成全笙儿! 但在交给笙儿之前,他要确保兰贵妃对笙儿没有危险! 她知道多少,都必须告诉他! “轰隆!” 秋天的天气越发古怪,刚停下一场雨又来一场,谢洛笙昏昏欲睡,脸上沾了些许湿气。 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轻轻笑出声,“舒服了吗?” 钟凌寒黑着脸一言不发,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瞥了一眼她已经穿好的衣服,手掌一身,将她搂进怀里。 “高公公今日来长安王府,此事……你是不是忘了,嗯?” 不等谢洛笙再问,钟凌寒已经开口,顺带捏住她的鼻子。 谢洛笙恍然大悟,面上浮出歉意。 她去找皇后时,高公公表现怪异,且已证实他去了兖州找那几个副将! 他明知她在调查宏德太子之事却没有追问,只留下一句他会去长安王府……恐怕准备提起宏德太子之事! 今日事杂,知夏木瑜伤情反复,她心里记挂的东西多,一时间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高公公说了什么?” 谢洛笙神情一冷,“他是否参与当年之事?又为何要去兖州刺杀那几个副将?!” 第九百二十三章 夫君记住了 钟凌寒搂着她更紧,慢条斯理道:“高公公的确去了兖州,按照他所说,他要去救人。” 谢洛笙拧了拧眉,“救人?” 钟凌寒点头,神情莫测,“如高公公所言,他认为东宫旧人无辜,所以多年来都在寻找他们的下落想给予帮助,但这些人隐匿行踪很是厉害,他也直到听见传闻这才过去。” “正逢见到一波人意图刺杀,所以他出手想救人,但没想到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当年的事,他说他不知情。他只知道先皇让父亲去赈灾,路上遭遇刺杀,随后被前大理寺卿查出谋反。这些都只是听来,并无多少有用信息。” 钟凌寒声音发出的冷,谢洛笙眉眼也垂了下去。 高公公所言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高公公这些年为何要去找东宫旧人? “宏德太子谋反的证据是否和前些年钟锦潇诬陷我外祖时一样?” 谢洛笙脸色冷若冰霜,眼尾扫过一抹黑气。 当时钟锦潇买通安平侯府的下人,在院子里藏匿兵器,因外祖多年出征在外根本不知道后院被动了手脚,就这样掉进陷阱里。 再加上当时兰贵妃他们还买通了燕州知府,营造出一种外祖偷养私兵的事来让皇帝对外祖更加忌惮。 当日之事让她记忆犹新,说不准正是当年之事的翻版! 谢洛笙戾气上涌,拳头紧握,胳膊上的伤口崩开,渗出血。 钟凌寒瞧着她满眼狠厉的模样,眼底划过疼惜。 抬起她的胳膊,俊朗邪肆的人低下头,胳膊上一疼,谢洛笙忍不住动了一下。 很快,一股柔风吹在她的伤口上,温柔缱绻。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为夫保证。” 谢洛笙心里软的厉害,望着他认真的神色,耳根微红。 这人温柔起来,腻的让人忍不住沉沦! 钟凌寒瞧着她软绵绵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为夫这么好看?竟看呆了?” 谢洛笙脸颊更红,撇开了眼。 “傻丫头,性子如此直,也不知跟谁学的。” 放下她的手,钟凌寒叹了口气。 那时的事他亲眼所见,这个女人为了安平侯差点死在寻找证据的路上。 若不是看不下去出手帮她一把,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见她还拧着眉,钟凌寒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幽声道:“父亲的事比当初安平侯的事要更加复杂,当年不只是找到他私藏兵器和豢养私兵的证据,还曾翻出他自己做的国玺和龙袍。” “这些东西在东宫的暗室找到,王鹤言还找到一叠父亲和边境一些将领来往的信件。当时父亲已死,娘据理力争却被抓了起来,东宫众人树倒猢狲散,背叛者不计其数。” “这些罪名,父亲死无对证,加上东宫一些人作伪证,先皇很快结案,定了父亲死罪,抄东宫!” 钟凌寒疲倦的靠在她肩膀上,谢洛笙偏头去瞧,心里一惊。 他的脸苍白的几乎透明,唇上也没有血色——他何时虚弱成了这番模样? “近日太劳累,歇歇就好。” 钟凌寒见她盯着他出神,伸出手将她的双眼遮住,唇贴上她的脖子,留下一抹冰凉。 谢洛笙想让他休息,但他抱着她不动。 抿了抿唇,她也明白了——一日不将当年之事说清,还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清白,他便一日不能彻底放松歇息! “既然高公公说他不知情,便暂且搁置。” “另一波人来自钦天监,他们是皇帝的人,他们……总不是去救人!” 谢洛笙下意识不想再纠结高公公,开始从钦天监着手。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对钦天监讳莫如深,并没有多言。 钦天监能去暗杀那几个东宫旧人,足以证明陛下参与了当年之事! “今日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和你一同去审问那几个副将。” 看着他虚弱的脸,谢洛笙止不住的心疼。 钟凌寒邪邪的露出一抹笑,幽幽问道:“不如陪你的大表哥?” 谢洛笙眉稍抬了抬,“过几日再去……嘶!” 他竟然掐她的腰! “那几个人已经修养好,早上陪我去一趟,下午准你陪他圆梦!” 钟凌寒确实累级,将她揉到自己怀里,声音温柔的仿佛春日暖阳,“明日后,再不准和野男人单独外出!” 话落,谢洛笙的耳边响起平稳的呼吸。 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朝他看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她是让他歇息……谁让他在自己床上睡了?! 让人安宁的气息环绕,谢洛笙顿时也忍不住困意,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个人形布偶,躺进他的怀里。 待她睡着,原本闭着眼的男人双眼缓缓睁开,宠溺的吻住她的唇角。 “王爷。” 窗外,寒松恭敬的站着。 钟凌寒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声。 “钦天监摆着的灵坛已经查明,属于……王爷的娘南宫宸!” 寒松话音落下,钟凌寒眸色霎时变得幽深。 他没有和谢洛笙说实话,今日他的确因高公公之约急匆匆离开,但等到晚间才回来原因却是因为钦天监! 钦天监只忠于陛下,他们出现在兖州试图抹杀那几个东宫副将,矛头直指当年之事! 多年猜测一朝有了证据,于是他带着寒松潜入了皇宫。 钦天监内,他们发现了一个阵法,那阵法怪异,台上还放着一缕头发和一把梳子。 他心里放心不下,命人去查,忠于查出那梳子是当年东宫的人去打造,专属于——他的娘,南宫宸! 皇帝……想做什么?! “陛下和林家军已经在京郊驻扎,明日上午即可进京!” 顿了顿,寒松神情漠然,接着道:“湘域试图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在边境试探的打了几场,听闻陛下震怒,发了好大的脾气。” 寒松话说完,钟凌寒唇边露出极为讽刺的笑来。 把玩着谢洛笙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轻飘飘道:“看来废物太子自己挑起来的火,自己压不下去了!” “走,去准备准备,明日扩大谣言,去朝堂看戏。” 仔细的将谢洛笙的被子掖好,钟凌寒正准备走,胳膊被人拉住。 谢洛笙睡的浅,钟凌寒动了一下,她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虽然没听到寒松之前说了什么,但她听到了湘域动荡和钟凌寒要扩大谣言的事。 那谣言,想也知道是她为皇后准备的那些! 她本就奇怪谣言怎么会传播的这么迅速,原来他在背后替她出气! 睫毛微微颤动,谢洛笙睁开眼,睡眼惺忪,声音不自觉地娇憨,“高公公和钦天监既然去了兖州,便都知道你在调查当年的事。陛下是暗是明犹未可知,你行事要小心些!” 刚刚睡醒的谢洛笙脸上还带着薄红,此起平时来更无辜乖巧,直看的人心里发软。 钟凌寒弯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喉结滚动,脸上露出惑乱天下的笑,在她耳边暧昧道:“夫君记住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质问 窗户透过一缕凉风,盛夏过去已然初秋,外面的天已经变了几变! 目送钟凌寒出去,谢洛笙闭上眼,四周充斥着他的气息,分明是故意留下,唇角扬了扬。 还真是个泡在醋缸里的男人! “笙儿回来怎的不走大门?也不知道老夫人记挂?” 门外响起田雅芝来者不善的声音,谢洛笙脸上的笑凝住,周身散出寒气。 看来田雅芝在大门没堵上她,现在来找事了! 谢洛笙正要起来,看见丁香怒气冲冲的身影,很快,听见田雅芝的尖叫。 “啊!你这死丫头做什么!” “哗啦!” 丁香拿起一盆凉水,猛的一泼,田雅芝刹那成了落汤鸡。 “奴婢该死!奴婢怎么没看见大夫人呢!黑灯瞎火的,大夫人往院子里跑,奴婢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鼠在这吱吱乱叫。” 丁香丢下手里的盆,吃惊的瞪大眼。 戏演完了,双手叉腰站在谢洛笙的房门前,笑的一脸嘲讽,“大夫人身子不利索,现在又着凉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可别到时候等陛下凯旋宴请各位大人的时候,大夫人咳嗽进不去宫门!” 顿了顿,丁香像是想到什么,捂住了嘴,“哎呀!奴婢说错了!大老爷被流放来着,乐潼小姐也被流放,大夫人哪有那个资格参加宫宴!” 丁香话说的字字往田雅芝心里扎,谢洛笙在屋里听见,忍不住笑出声。 丁香何时变的这么伶牙俐齿! 田雅芝哪里能受这个气,歇斯底里的尖叫,愤怒的让嬷嬷去打丁香,“你这个贱丫头!” “我家老爷几个月前就已经被陛下特赦召回京,你怎么还敢提流放!来人,给我撕烂她的嘴!” 谢洛笙眯了眯眼,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正准备开门,知秋扼住了那嬷嬷的胳膊,狠狠一推,丢在地上。 “无论大老爷有没有被流放,这都是小姐的院子,大夫人怎敢放肆!” 知秋武功高强,神情冷漠性子沉稳,三言两语震慑住田雅芝身旁的嬷嬷。 田雅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冷笑道:“我作为大伯母,关心笙儿不行?况且一个女子,还是被封为县主的女子,多日不见人影,半夜归家,还是从后门回院子,于理不合!” 田雅芝伸长了脖子,大声道:“笙儿,大伯母今日要教教你规矩!你立刻出来!” 谢洛笙眸光一凛,面容冷厉,伸出手猛的打开房门。 却见知秋一巴掌赫然甩在田雅芝的脸上,“啪!” 田雅芝不可置信的看着知秋,“你敢打我?” 知秋抽出一把刀,滑在自己掌心,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冷声道:“奴婢伤了大夫人,愿以此谢罪!” “但大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小姐自白日回来便一直在府中,何来半夜归家之言?” “再者,大夫人又如何得知小姐从后院回来?难道大夫人认为小姐不在府中所以一直在正门堵着不成?” 田雅芝被知秋吓到,脚步连连后退,“哪,哪有!” “这几日小姐都在安平侯府,此事安平侯府所有人都能作证!大夫人说话,可要小心些!” 丁香复杂的看着知秋,憎恶的瞪着田雅芝。 田雅芝望着自己湿答答的衣服,面容逐渐扭曲,阴狠道:“那么多人都看见笙儿离开城门,还带着永安伯爵府的那个丫头一起,你敢说她一直在安平侯府?!” 田雅芝的声音越发尖锐,谢洛笙从房里走了出来,刹那,四周气温降到冰点。 望着田雅芝尖酸刻薄的模样,谢洛笙朝她走近,幽幽笑道:“笙儿就在这,大伯母要质问,为何不直接问我?” 清冷的声音惊的田雅芝慌忙抬头,瞳孔倒映出谢洛笙绝艳的脸,通身的气派宛如翱翔九天的凤凰,只站在那,便让人心生敬畏,气势强大到令人恐惧! 吸了好几口气,田雅芝张开口,“你作为女子……” “若大伯母想问笙儿离开京城之事,等陛下回来自然一切清楚!” 谢洛笙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我此去,军功在身,太后陛下皆知我所为。大伯母若想教育笙儿,明日陛下凯旋,笙儿亲自带你去金銮殿!”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不同 “你……” 田雅芝惊愕的看着谢洛笙,对上她那双犀利的眸子,忍不住恐慌起来。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私自离开京城,陛下和太后怎么会知道? “什么军功,难道你……” 田雅芝的声音猛的堵在喉咙,瞳孔颤动,双手紧攥。 难道……她去了云峰?! 如今能拿下军功的地方,只有刚刚叛乱的云峰! “你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敢孤身去那样的地方!” 田雅芝不敢相信,在她的眼里,女子就该扮演着弱者的角色,在家等待男人回来,谢洛笙只是一个草包,凭着太后的几分喜爱和安平侯府的地位这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她怎么敢去云峰? 可田雅芝再不信,看着谢洛笙淡然的脸,心底深处也明白她的猜测是真的!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握住知秋的手,让丁香去拿金创药来,声音冷的仿若千年寒冰,“大伯母深夜来我房里肆意辱骂污蔑,现在还伤我的人,闹了这一通还不走,难道在等我进宫禀告太后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田雅芝张嘴,她想反驳,但看见知秋淋了一胳膊的血,忽然头皮发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心里憋着气,田雅芝愤愤道:“好你个谢洛笙,分明是我来你这院子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反而倒打一耙冤枉我?” “你就是这么做侄女,这么孝顺我的?” 田雅芝顿时哭嚎,拿起帕子擦眼角,“你就是欺负我没有人,你给我等着!你大伯父就要回来了,乐潼也不会一直在外流放!等他们回来,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田雅芝说了一大通,谢洛笙连眼皮都没有抬,小心的给知秋止血,仿佛田雅芝就是一只在咆哮的狗。 丁香拿着金创药出来,对着田雅芝吐了一口吐沫,没好气道:“大老爷贪赃枉法被流放,乐潼小姐陷害我家小姐被流放,就算陛下如今让大老爷回来,你们家依旧是流放的命!” “我呸!” 田雅芝吵不过丁香,恶狠狠的砸了手上戴着的镯子泄火,灰溜溜的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整个院子再次陷入安静。 “呵。” 头顶忽然传来轻笑,谢洛笙几人抬头,寒松的身影快速掠过。 丁香认出寒松,脸颊骤然爆红,生出一股懊恼来。 她那些泼妇模样,都被外人看见了! “没想到,你如今变的不同了。” 寒松身影从他们头顶过去,留下轻飘飘的话,随手掉下一个药瓶。 丁香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吐了吐舌头,看着那药瓶出神。 寒松的一缕气息从知秋掌心擦过,知秋身子骤然一僵,低下了头。 谢洛笙眉尖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寒松离去的背影。 钟凌寒都已经出府,寒松却留下来等到田雅芝走了才离开…… 难道……铁树要开花? 谢洛笙低低笑出声,望了一眼寒松丢下的药瓶,“那瓶药,你可接受?” 知秋愣住,摇头,“寒大人的药应该是王爷吩咐给小姐留下,奴婢怎敢要!” 谢洛笙噗嗤笑出声,幽幽道:“若是给我的,何必这个时候才丢下?” “你这丫头,还真是愣!” 谢洛笙也不热衷牵线搭桥这种事,此事揭过,抬起知秋的胳膊,责备道:“大伯母来者不善,打她便打了,你伤自己做什么?” “这手心要好好护着,这几日歇着不要做重活!” 知秋感激地看着谢洛笙给她涂药,轻声道:“奴婢以下犯上,若不受些惩罚大夫人不会轻易算了。” “奴婢自己倒没什么,如今小姐和王爷举步维艰,奴婢不想因奴婢让小姐陷入困境!” 知秋办事惯来稳妥,谢洛笙听着她的话,心疼的摇头。 “你日后也要多替自己着想,你家小姐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花瓶!” 谢洛笙替她包扎好,让她去休息。 正准备去拾寒松丢下的药瓶,却见丁香一路小跑过去,踌躇了一会,飞快的将药瓶捡了起来。 那药她认得,不是一般的金创药,而是烫伤也管,并且不会留下疤痕的奇药! 丁香看着自己的手背,又想起寒松说的话,脸上露出隐隐的笑意。 “小姐。” 丁香小心的走到谢洛笙身边,试探问道:“您有没有觉得奴婢哪里不同了?” 顿了顿,丁香接着问道:“刚刚那么泼妇,是好……还是不好?” “还有那个人……他是长安王身边的侍卫吗?他……什么时候在府里?” 丁香几乎瞬间回到以前叽叽喳喳的模样,和之前在房里污蔑知秋时阴郁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洛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认真道:“变成这样很好。” 只有这样,田雅芝他们才欺负不到她们! “寒松的确是长安王府的人,不是侍卫,是长安王重要的兄弟。他来府里只是为禀告一些事,不是坏人,你不用担心。” 谢洛笙以为丁香害怕,劝着丁香回屋,夜色中看着院门,脸色沉了下去。 田雅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茬,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大伯真的要回来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怪异 谢洛笙正要回屋,冷不丁见到院子外站着一个黑影。 烛光惨淡的从他身上摇曳,宛如一个恶鬼! 谢洛笙眯了眯眼,走了过去。 “父亲身子可好些了?” 站在门外的正是谢荣! 自从听说谢文兮死了,他便昏厥过去,没想到醒来竟然会找她。 谢洛笙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淡淡道:“父亲若是为二妹而来,请恕笙儿无能为力。” 已经过去这么多日,谢文兮的尸身恐怕早成了野兽的饭菜! 谢荣眼光阴晦,有些不耐烦,“已经嫁出去的人便不再是我谢府的女儿,总提她做什么!” 谢荣语气里的决绝让谢洛笙有些诧异,定定的看着他,警惕问道:“父亲深夜来此,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不是为谢文兮,她和谢荣之间还有什么可说? 谢荣顿住,听不惯她冷冰冰的语气,双瞳陡然赤红,喝道:“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谢洛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身上的衣裙沾着血腥味散在空中,淡漠的声音令人心悸在谢荣的耳边缓缓响起,“还请父亲注意言辞!” 谢荣脸色僵了一会,眼底隐隐有惧意,很快暴跳如雷,双手紧握,眼球浮现几条裂痕,五官极快的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你大伯已经到了京郊,不日回京!” “我和你说过,要拖延他回来,可你做了什么?养你这么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谢荣牙眦欲裂,怒目圆睁,癫狂的差点没绷住自己的情绪。 谢洛笙疑惑的看着他,很快想起来——她的确答应过他要阻止大伯回京! 那时谢乐潼因嫉妒几次想要她的命,最终陛下做主将谢乐潼流放,那时正逢大伯奉召回京,田雅芝和老夫人都等着大伯回来替谢乐潼做主。 她又岂会如他们所愿! 所以后来谢荣找到她,告诉她,他会动手脚拖延大伯回来的速度,但她要帮忙。 她答应了! 事实上谢乐潼被流放后她没有注意过大伯,后来发生的事情格外的多,她早已将大伯要回京担任吏部侍郎的事抛在脑后。 等今日田雅芝和谢荣再提起,已经过去很久…… 这么久的时间,大伯竟然还没回来? 谢洛笙看着谢荣憎恶的模样,扯了扯唇。 显然,大伯一直没回京是谢荣的手笔! “父亲已经拖了大伯这么久,还觉得不够?” 谢荣听到她这话,差点动手,“什么叫我拖了他那么久!我派去的人早已回来,是你做的手脚才是!” 谢荣话出口,谢洛笙眉宇动了动。 她? 她可什么都没做! 这事便怪了! 如果谢荣和她都没做什么阻拦大伯,大伯为何这么久都没回京? 隐隐的,谢洛笙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大伯和太子是否有联系?” 谢洛笙忽然开口,谢荣被问住。 “我如何得知他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见他回京,可能攀了高枝,就想向他示好?” “难怪你忽然收手,让他有机会回来!你是我的女儿,怎么敢站在大哥那边?” “你可要想清楚,你让谢乐潼流放,大嫂恨你入骨!只等大哥回来,就是我也护不住你!” 谢荣甩开衣袖,冷哼道:“大哥已经在京郊,就是我也做不了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 层层叠叠的乌云下,谢荣满脸煞气的离开。 谢洛笙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他可怜来。 对自己的亲哥哥,亲女儿都如此冷漠,谢荣此人,已经无可救药! “看来,要查查我这位大伯!” 谢洛笙的脸上掠过寒气。 几年前钟凌寒进京,大刀阔斧的向朝廷动手,不少贪官污吏都因为他被杀被贬,钟凌寒虽说从此再在朝廷站稳脚跟,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其中,就包括大伯谢正! 在她的记忆里,大伯……是和谢荣一样记仇且自私的人! 他回京,极有可能对钟凌寒动手! 第九百二十七章 皇后和长公主决裂 深夜,谢府点燃了烛光,谢老夫人终于从佛堂里出来,听说谢荣这几日病倒,召他见面,但谢荣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谢老夫人。 谢洛笙站在院外听着田雅芝在闹腾,神态淡漠,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彼时,皇宫内也并不安宁。 长公主派去压制流言的人迟迟没有回来,流言越演越烈,连宫里过往的太监嬷嬷都要朝坤宁宫笑上几句,长公主替皇后焦急,在坤宁宫踱步。 “你们老实告诉我,皇后究竟在不在宫里?” 长公主已经在坤宁宫等了几个时辰,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迟迟不见皇后。 坤宁宫伺候的侍女低着头不敢吱声,长公主察觉他们神色有异,抬手抓起一个,揪着她的头发厉声问道:“皇后去了哪?” 侍女“噗通”跪在地上,双眼冒着泪花,“奴婢,奴婢不知……” 长公主眸光一扫,所有人噤若寒蝉。 眯了眯眼,冷声问道:“这几日坤宁宫发生何事?” 众人不敢搭,长公主一巴掌甩在侍女的脸上,“本公主脾气可不好,你们最好如实回答!” 长公主的狠所有人都听过,此刻再崩不住,齐齐跪下,“娘娘不在宫里!沙湖县主来过,她在坤宁宫闹了一通,走之后皇后就出去了!” 一国之后,竟然偷偷跑出宫,实在于理不合! 长公主峨眉微蹙,不解道:“谢洛笙?她来坤宁宫闹?” 侍女提到谢洛笙,长公主几乎立刻将人和流言联系在一起。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位沙湖县主有仇必报的品性! 不过,谢洛笙行事从来都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和皇后结仇! 且谢洛笙就算用流言抨击,也不会无中生有! 难道…… 长公主冷眼盯着侍女,“太子在何处?” 她安排在东宫的早已禀告,太子回京后没有出现在东宫! 能知道太子下落的人,只有坤宁宫的这些人! 一群人本不敢说,但从她们吐露皇后不在宫里之后,她们就等于背叛了皇后,此刻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救救她们。 这么一想,几个人有了主意,带着长公主去了暗道。 钟楚尧和皇后争执后原本已经离开暗道,但是没多久就被发现晕倒在御花园,所以皇后慌忙命人将钟楚尧抬了回来。 当然,钟楚尧手里一直攥着的平安符也被皇后收走! “皇后,竟然在宫里砸暗道?” 长公主从没见过坤宁宫这条暗道,迈步走进来,眉眼闪过厉色。 宫里,最不允许出现这些不见天日的地方! 皇后看起来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殿下,太子就在里面。” 侍女颤巍巍的停下脚步,指了指暗道深处的稻草堆, 长公主走过去一看,瞳孔赫然放大,脚步趔趄,站的有些不稳,“太……太子?你怎么会这般模样!” 全身筋脉在浅浅的一层皮肤下剧烈跳动,青紫交加好不狰狞,当真如同中邪一般! “谁伤了他?” 长公主探出手,刚刚碰到钟楚尧的胳膊迅速收了回来。 烫! “这不是普通的伤,也不是毒!他这是……蛊毒!” 长公主脸色骤变,她想起了皇后害太子的流言。 能这么熟练使用蛊毒的只有皇后! “皇后……枉费我把你当亲姐姐!” 长公主眼里寒意渐浓,指着几个嬷嬷,冷声道:“我不会允许我的侄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呆着!你们几个把太子抱去长公主府!” 被点名的几个嬷嬷吓了一跳,面面相视,不敢动手。 长公主一脚踢在嬷嬷的腿上,愤怒道:“太子若有什么差池,本公主要你们拿命还!” “不肯搬去长公主府,就送去慈宁宫!你们选一个!” 长公主疾言厉色,这些嬷嬷再不敢耽误功夫,匆匆走了进去,扶起钟楚尧。 几个人走出暗道,正碰上回来的皇后。 “皇后娘娘!” 侍女吓的尖叫,长公主和皇后对峙,一动不动。 “你们要做什么!要带尧儿去哪!” 皇后拽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挡在长公主面前,忽然歇斯底里。 长公主冷眼看着她,怒道:“你带个孩子回来做什么?私自出宫,难道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傀儡太子,妄图把持朝政?!太子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害他至此!难为我还替你压流言,谁知道流言说的根本就是真的!” “我不会让太子继续和你接触!你们立刻带太子走!” 长公主声音刚落,皇后劈手断了身旁的树干,“本宫看谁敢!” 几个嬷嬷碍于压力,尝试的朝前走了一步,很快又退了回来。 “你怎么敢动我的尧儿!这是我的儿子!” 皇后忽然朝钟楚尧扑去,长公主顿时和皇后打成一团,最终,皇后一巴掌将长公主按在地上,声音沙哑的仿佛地狱魔鬼,“我会救我的儿子!” 话毕,皇后小心翼翼的抱着钟楚尧,从怀里拿出一朵完好无损的莲花。 “尧儿!母后亲自去雪山把千海莲取下来了!这个乞丐吃了花芯,母后这就割他的血救你!” 第九百二十八章 疯狂的皇后 长公主震惊的看着皇后撕开千海莲花瓣往钟楚尧嘴里送,随后吩咐嬷嬷去把早准备好晒干的千海莲配上药材一起煮。 做好这些事,皇后面色发冷,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小孩。 猛的伸手,将他拽过去,匕首闪着寒光,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皇后!” 长公主失声叫出来。 皇后浑然不在意她的恐惧,扼住小孩的手将他的血送进钟楚尧的嘴里。 “为什么没用?这血难道不够?” 皇后状若癫狂,双手颤抖的揪那孩子的胳膊。 孩子哭的惨烈,眼睁睁看着匕首划开自己的胳膊,一刀又一刀。 “咳咳。” 钟楚尧被浓郁的血腥味呛醒,睁开眼,却见皇后发狠的抓住小孩,高高地举起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心头血一定更好!尧儿喝了他的心头血,蛊毒才能全部解开!” 鲜红的血夹杂着脏污不断的送进钟楚尧的嘴里,钟楚尧恶寒的避开,喉咙涌上腥味,浑身陡然抽搐。 “太子!” “尧儿!” 长公主和皇后的声音同时出现,皇后打开长公主伸过来的手,丢开手里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嘴角哆嗦。 “怎么会这样!钟凌寒那个杂种就是这么解开的蛊毒,为什么你不行?” 皇后愤怒的嘶吼,浑身的气息充上云霄,化为黑烟。 嬷嬷们抓着侍女不断后退,脸上满是惶恐。 长公主按住皇后的肩膀,狐疑的问道:“什么叫做长安王也是这么解开的蛊毒?难道长安王和太子有一样的蛊毒?” 皇后跌坐在地上,脸色灰白,双瞳如死水般沉寂。 她松开钟楚尧,哑声道:“是!他们都有!” “钟凌寒那个杂种是先天不足,加之南宫宸血液里的虫卵侵蚀才会有胎生之毒,可是我的尧儿生下来时无比健康……” 长公主看她这个样子有些不是滋味,命人去请太医,皱眉道:“既然太子生下来时很健康,又为何有了这蛊毒?” 皇后摇头,忽然牙眦欲裂,“尧儿是一岁时第一次毒发,那时候南宫宸正在四处逃窜!一定是她见不得尧儿好,下了诅咒!” 皇后已经被气疯,愤怒的去砸地面,“当初我就不该心软!何苦给她送去藏红花落胎?我就应该一碗鹤顶红要了她的命!” “钟凌寒这个杂种,就不该出生!” 长公主被皇后吐出来的话惊到,不可思议的道:“你当初……你故意害南宫宸?你知道皇兄藏着的女子是她,也早知道长安王的娘是她?!” “你,你到底做了多少事!” 长公主直到云峰那些人回来,才听说了林沐阳揭开长安王母亲的秘密,太后高兴了一天,但长安王在朝廷里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她对这些事没有兴趣,她虽看不惯长安王,但也没必要这时候落井下石。 当年她和南宫宸也见过几次面,她不喜欢那么明媚的姑娘,所以一直敬而远之没有深交。 她身处皇宫,更喜欢生活在阴暗里被忽视的人,那会让她觉得找到了同类,所以她喜欢皇后南宫雅,和她成了知己。 可生活在阴暗里,不等于心肠狠毒! “南宫宸是你的妹妹,当年她已经让你和陛下成亲,独自一人消失在宫里,你为什么还要害她?” 长公主不明白! 当年她不是不知道皇后给宏德太子的舞姬灌药,但她以为那是皇后要斩草除根,并没有多想。 皇后低低笑出声,猛的抬眼,憎恶道:“妹妹?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恶鬼!” “她长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把父亲母亲的心思全都吸了过去,最后还当上了圣女!我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比不过她的天分?” “她要是真消失那就好了!可她没有,她躲在东宫!我说过我会把她的东西都抢走!” 皇后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泼墨般的眼睛里涌动着疯狂,“我能除掉她的靠山宏德太子,我也能除掉想替她报仇的儿子!” “杀人要诛心!钟凌寒的软肋是……本宫想想,是谢洛笙!” “正好!谢洛笙你骗了本宫,没能救下本宫的尧儿,本宫就要你偿命!” 皇后拖着地上那个已经死透的孩子往前走,鲜血在地上留下刺目的痕迹,长公主看着皇后的背影,陡然浑身发凉。 她忽然间觉得,她从来就没真的认识过皇后! “除掉……宏德太子?” 皇后简短地一句话,让她呼吸都快凝住! 第九百二十九章 长公主深夜来访 子时刚至,谢府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来人一身煞气,强大的轰鸣声让谢府的下人吓破了胆,急匆匆汇报孙姨娘。 “长公主?闯进来了?” 孙姨娘这些日子在林尔容的帮助下性子已经稳了不少,听见下人的禀告,也只是呼吸抖了两下,但很快冷静。 “你们都随我去迎接,谁也不准私自离开!” 孙姨娘见长公主来势汹汹,命人去叫林尔容,压住下人不准任何人禀告谢老夫人和谢荣,自己则和被吵醒一脸惊慌的谢歆甜一同前去正厅。 半夜闯入私宅,长公主此行绝非代表皇家! 谢府和长公主从来没有私交,北祁民风也没有开放到孤男寡女半夜可以明目张胆私会的地步,所以长公主来绝不会是为见谢荣,如果硬要说谁能让长公主如此急切想见面的话,只有谢洛笙! “娘!长公主不知是敌是友,大姐会不会有危险?” 谢歆甜一路跟着孙姨娘着急往正厅去,一边担忧的问道。 孙姨娘也是担心这种事,所以不准任何人禀告谢荣和谢老夫人! 她要问清楚长公主的目的是什么,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你是谢府的孙姨娘?谢夫人在何处?谢洛笙在何处?迎接本宫何时轮的到你?” 长公主人已经站在谢府,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跟着,满身的戾气,裙摆还沾着血腥,美艳的脸透着焦急,回头见迎接自己的是孙姨娘,霎时眉眼涌上不耐烦。 孙姨娘第一次直接和长公主见面,准备好的话在长公主通身逼人的气派面前顷刻烟消云散,头低着,努力让自己冷静,行了一礼,回道:“贱妾参见长公主,长公主来的急,夫人担心慢待长公主这才让贱妾先来迎接。” “今日夜深,不知长公主前来谢府所为何事?可需贱妾去请老爷?” 孙姨娘和谢歆甜一直保持着行礼的样子,姿态放的极为谦卑,长公主早已听闻谢府后宅的当家人是孙姨娘,孙姨娘迎她情理之中,听闻林尔容在来的路上,脸色缓了缓,“不必!谢夫人也不用来!” 深吸了口气,问道:“谢洛笙在何处?本宫要见她!” 果然是来找谢洛笙! 孙姨娘面色一紧,随即放松。 不用谢荣过来,至少说明长公主不是来找麻烦的! 孙姨娘侧着身子,在长公主的注视下站起来,恭敬道:“贱妾给您带路!” 谢洛笙原本睡的也浅,忽然听孙姨娘身边的丫鬟禀告长公主来了,眉间一蹙,从榻上起身。 “信息确认无误?来人真的是长公主?” 谢洛笙推开门,迎面撞上来势汹汹的长公主。 “来的的确是本宫!沙湖县主好大的架子,竟还要本宫过来寻你!” 长公主显然将不知哪里带来的情绪发泄到了谢洛笙的身上,拽开跪在地上碍事的丫鬟,一双美目狠狠瞪了谢洛笙一眼。 进去谢洛笙的屋里,环视一圈,贵气的绸面在桌子上一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犀利的眼尾扫向孙姨娘和谢歆甜,“还不走?孙姨娘怕本宫对沙湖县主不利?” 长公主明显有话要和谢洛笙单独说,孙姨娘和谢歆甜担忧的看着谢洛笙,有些不敢走。 谢洛笙朝她们摇了摇头,安抚道:“夜深了,姨娘和三妹早些歇息。” 孙姨娘和谢歆甜被打发走,长公主拨唇笑了笑,“沙湖县主倒真不怕本宫对你动手。” 谢洛笙换了一张笑脸,笑盈盈的道:“长公主贵气端庄,又是笙儿的长辈,对笙儿只会照顾何来动手之言?” 长公主冷笑,“你怎么知道本宫不是替皇后来找你茬?” “你去坤宁宫的事本宫已然知晓,那些流言,本宫也知道是你做的!” 谢洛笙神色淡淡,低笑道:“谢洛笙行得正坐得端,长公主若是来质问,谢洛笙全盘接受。” 她这幅坦然的模样让长公主愣住,柳叶眉挑起锐利的弧度,直勾勾的朝谢洛笙看去。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谢洛笙早已和当初那个骄纵愚蠢的草包模样完全不同,谢洛笙看着她,目光清冷,流转的眸光像是漫天星辰,漆黑的瞳孔宛如千年黑谭,荡漾着涟漪,目空一切,散着冷气,潋滟鬼魅。 “兰贵妃说错了,你不像南宫宸。” 长公主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开口,“你不如南宫宸的率真可爱,你不是那么明媚的女子。大你...越来越像他。” 谢洛笙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警惕。 他,是谁? 长公主神情像是在回忆,看着谢洛笙的眼神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和他一样认死理,也和他一样有仇必报,义薄云天,满身的血性。” 长公主神情哀伤又情深,谢洛笙眉眼垂下,她懂了——他,指的是长公主年少时的爱人,郑恒! 郑恒是外祖身边的副将,为和长公主在一起已经做好牺牲前程的打算,但为一个义字,他做了最后的任务——陪同外祖去寻西疆王爷南宫奕承。 他死在了最好的年纪,死在了南宫奕承的魔爪之中! 谢洛笙猜不透长公主忽然说这些的目的,敛了情绪,幽声道:“长公主若是......” 她的话刚开口,长公主打断了她,“皇后说,她当年除掉了宏德太子!” 第九百三十章 黑影 长公主一句话出口,谢洛笙闭上了嘴。 刹那,房内寒气肆虐,双瞳赫然放大,黑漆漆的瞳孔下掠过一缕幽光。 “你说什么?” 窗外的风正在呼啸,长公主全身的力气都卸了,像是总算做了决定。 抬起眼,她认真的看着谢洛笙,缓缓道:“皇兄遭人陷害,皇后或许是幕后真凶!” “这么多年,我从未看清过她!” 长公主的话像是冰冷的剑刃,直直的插入谢洛笙的五脏六腑。 她刚以为皇后没有参与其中,长公主却带来这样的消息! 紧紧握住桌角,谢洛笙的手背青筋都在跳动,“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又如何证实此话的真实性?” 长公主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和长安王的那些小动作本宫看的清楚,本宫知道你们想替皇兄翻案,本宫也知道除了你们,安平侯多年奔波也是为此!至于你问此话的真实性......本宫还没有到要编排皇后的地步!” 顿了顿,她又道:“这是皇后亲口所言!” 放下茶杯,长公主走到门前,背对着谢洛笙,淡淡开口,“皇兄究竟是不是被皇后陷害,当年她又是怎么下的手,这些只有你们自己去查!” “皇兄......本宫知道他不会谋反!” 长公主闭上眼,眼底流出泪来。 大皇兄虽冷淡却待人宽厚,对她不算亲近却也诸多照顾,但皇室冷血,那些浅薄的亲情不支持她为大皇兄拼尽一切去争! 从前是,现在也是! 长公主要走,谢洛笙叫住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长公主和皇后分明关系一直不错! 长公主半晌没有回答,等到一缕风吹动她发上带着的金色步摇,低低的笑了,“或许是想成全你吧。” “那么像他的你,本宫希望至少你能如愿。” 一阵风吹开乌云,月光倾泻而下落在长公主的身上,淡淡的流光将她的面容衬托的温柔,她忽然扶了扶发上的步摇,轻声道:“这是本宫及笄时大皇兄送本宫的礼物,可本宫还未带给他看,他就已经......告诉你这些,或许也为了成全本宫那所剩无几的亲情。” 长公主的背影越来越小,她离开谢府,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面容闪过一丝痛苦。 除了谢洛笙,她竟然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说这件事。 母后和她并不亲近,钟凌寒和她更是形如陌路,而陛下......谁能知道当初的事,他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呢? 这一夜,长公主坐在长公主府的地上,满脑都在回荡着她和两位皇兄为数不多的融洽场景。 谢洛笙关上了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恨不能现在就去长安王府,将长公主说的事告诉钟凌寒。 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当年皇后只是皇子妃,她有什么权势能设计宏德太子去赈灾?先皇又为什么会听她的话? 宏德太子整个事情中大理寺卿王鹤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皇后对王鹤岩的死一无所知! 靠着墙,谢洛笙的脑子有些乱。 一片寂静中,一个黑影悄悄打开房门,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随后很快将门合上。 回头,看见忽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厌恶的皱眉。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打断了小姐和表少爷的对话,也没让表少爷知道太多兰贵妃从京里逃跑的事,你们还来做什么?” 那站在房中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南宫穆端起手里的茶,慢悠悠的晃着,脸上带着的面具透着狰狞的光,“我放你回来,你不会以为只为了你让我做这一件事吧!” “盯紧你家小姐,我说过有任何举动都要告诉我!我今日若不来,长公主偷偷跑来见她的事我岂不是不知情?” 南宫穆赫然伸手,掐住丁香的脖子,“你最好乖乖的帮我做事,我保证你和谢洛笙安然无恙!” 丁香痛苦的护着脖子,脸色涨红,“我也说过,你想让我帮你做事,先替我解决知秋和知夏!否则,你想的美!”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丁香蓦然偏头,张口,狠狠咬住南宫穆的胳膊。 南宫穆吃痛甩了她一巴掌,收回手憎恶的拿起帕子擦拭胳膊,冷笑道:“区区两个丫鬟,我想杀便杀了!但,就凭你这个丫鬟也想威胁我?白日做梦!” “你们陛下明日就会回来,我让你做的事你可别忘了!你要是忘了,有你苦头吃!” 南宫穆冷笑的丢开丁香,从谢府出去。 司马娉婷鄙夷的朝丁香看了一眼,跟着出去,望着南宫穆的背影,皱眉问道:“少城主为何要帮那兰贵妃?她只是北祁一个弃妇,三皇子死了,她对我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南宫穆伸手揽住她的腰,赫然拥到怀里,无视她的挣扎,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脸上满是狰狞,“她对我来说,极为有用!但你最好别去探听,也别动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成皮球!” 说罢,南宫穆松开了司马娉婷,低低的笑出声。 兰贵妃,那可真是个宝贝! 除了有我见犹怜的脸蛋,窈窕的身姿,她还知道......黑骑令的秘密! 第九百三十一章 审问 翌日,天空破晓,朝阳尚未升起,谢洛笙起身准备去安平侯府。 知秋和丁香想跟着,都被她拦下。 两个丫鬟手上都有伤,今日她不能再让她们陷入危险! 临出门前,谢老夫人命桔梗喊她过去请安,目的显然和大伯谢正有关。 谢洛笙脚步未停,淡淡的和桔梗点了下头,直直的出了门。 安平侯府内,知夏和木瑜伤势已经大好,自放下芥蒂,两个人的眼睛的爱意终于涌了出来。 “烦劳安爷爷照顾他们,这是笙儿答应给您带来的药材!” 谢洛笙没有进去草屋,将带来的药材递给安雄,得了安雄一个白眼。 摸了摸鼻子,谢洛笙不太好意思的接受了安雄塞过来的一碗药汤,在安雄的注视下乖乖的喝干净,将药碗递了过去。 嘴里的苦味差点让谢洛笙哭出来,冷不丁的,嘴里被塞了一颗蜜饯。 一缕幽香从身后散过来,谢洛笙咽下蜜饯,唇角扬了扬,都没有回头看,轻声道:“等知夏他们伤势好了,挑个日子让木瑜来谢府提亲。” 钟凌寒轻轻环着她,听到她的话,冷嗤,“本王还没娶媳妇,他们不急,木瑜且等着吧!”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偏过头,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昨夜长公主来找我,此事你可知道?” 钟凌寒的脸上未有变化,只脸色霎时诡谲,一双眼漆黑的仿佛万丈深渊。 “嗯。” 对她的事,他从来都格外注意! “皇后......” 谢洛笙的话刚出口,钟凌寒的手指忽然压上她的唇,“那些事等审完那些副将后再说,何苦现在纠结?” 经过一夜,钟凌寒脸上的情绪似乎变的更加幽冷,他忽然抱紧了谢洛笙,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道:“只愿这些事早些结束,本王如今只想一身轻松的娶妻。” 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钟凌寒认真的道:“笙儿,本王想娶你了!” 无比迫切! 谢洛笙不明所以,唇瓣被他伸出来的手摩擦的越发艳丽,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谢洛笙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时辰不早了!快些去第一楼!” 望着她微红的耳尖,钟凌寒脸上漫出万千光华,下一刻,两个人站在第一楼的门前,敛了所有情绪。 “吱呀。” 第一楼的门缓缓打开,谢洛笙迈步进去。 一道道暗门泛着凛冽的冰寒,第一楼里面的嗜杀之气比她上次来时更甚! “王爷!主母!” 寒松守在一处角落,听见声音回头,恭敬的抱拳。 “吼吼!” 他们身后响起猛虎撕咬挣扎的怒吼,铁栅栏被撞的“砰砰”作响。 钟凌寒喉咙里应了一声,示意寒松开门,完全不在乎猛兽的声音。 谢洛笙看着他,眸光微闪。 那些副将......安排在和猛兽面对面的位置休养? “嘭!” 寒松打开门,几个副将正蜷缩在一起迷迷糊糊的睡着。 眼前忽然露出光亮,几个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谢洛笙和钟凌寒的脸,登时吓的面色发白。 谢洛笙缓缓走了进去,唇角噙着笑,“几位,好久不见!” “呜呜!” 四个不能说话的副将痛苦的抱着头拼命躲开谢洛笙过来的影子,角落里,唯独那个能说话的副将独自一人坐在那,沉默不语。 他的头发已经被拽的乱七八糟,脸上也有好几道血印子,仔细看,衣服上也有拳打脚踢的痕迹。 谢洛笙眯了眯眼,瞥眼看向地上那几个怂货。 钟凌寒还不屑于对这些人动手,所以那个人如此狼狈是这些人的手笔! 寒松见谢洛笙注意到这件事,主动解释道:“属下本想让他们分开,但王公子不愿意。” 王公子? 谢洛笙挑眉,钟凌寒走过来,替她披上一件外袍,冷嗤,“他姓王,是父亲最亲近的副将。” “这段时日无论我们怎么询问,他都一言不发,呆呆的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寒松脸色极为难看,硬生生克制自己的脾气。 他们本以为在草屋这副将愿意说话等同于愿意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但没想到他到了京城后始终一言不发,连治疗嗓子都不愿意。 若不是没了法子,他们也不会让谢洛笙过来。 毕竟.....王爷不愿意主母见除他之外的男人! “苟活至今,既然不能说话,不如当年死了的好。” 第一楼看守的人早就耐不住脾气,愤愤的开口。 钟凌寒除了刚开始说了一句话,直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谢洛笙担忧的回头,只见他整个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掌心把玩着一把匕首,诡谲的凤眼渲着淡淡的寒光。 可唯独,他的眼里没有杀意! 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这些人是宏德太子身边的人更是东宫仅存的几个人,他想留下他们——为了他的父亲! 在钟凌寒坚硬的外壳下,他隐藏着一颗纯净的心! 谢洛笙心里痛的厉害,深吸口气,回头对寒松道:“将门合上。” “嘭!” 青铜做的门重重的关起来,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谢洛笙一步步走到那副将身后,轻轻道:“好久不见,王副将。” 第九百三十二章 我说 那人身子一动不动,仰着头看着窗户。 谢洛笙顺着他的视线看,窗户外是一面墙,墙上挂满了兵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还有血迹。 “曾经,我想你也和宏德太子一起,在东宫这样的墙壁下比武,有过一段豪云壮志大的日子。” 谢洛笙的声音像是潺潺流水,将那副将的心思缠绕到了过去。 他的耳朵动了一下,嘴巴缓缓张开,艰难道:“不,是东,是练,练武......场。” 十多年没有发声的嗓子此刻发出的声音如同公鸭一般难听,那副将说了两句,又不肯说了。 谢洛笙拽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令牌,轻轻放在那副将的面前。 “这...你...” 看见那令牌的刹那,副将激动地站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我仿照你们身上的图腾找人复原的令牌,希望和你们当年拥有的东宫令牌一样。” 那枚白玉制成的令牌上雕刻着淡淡的木兰花纹,底座一只猛虎的形象栩栩如生,那副将几次颤抖的朝令牌伸手,却不敢摸,“像!像!” “呜呜!” 这令牌一出来,那装疯卖傻的四个人顿时躁动。 忽然扑过来,哄抢! 谢洛笙一愣,还没有什么行动,一道寒风将谢洛笙的胳膊一拉,将她护在怀里。 “我没事!” 谢洛笙轻哄的拍拍他的胳膊,仰起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那几个人抢作一团,王姓副将终于忍不住,嘶吼的冲了进去,将其他人全部推开,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将令牌护在怀里,沙哑着声音道:“我的,我的!” 从钟凌寒的怀里出来,谢洛笙走到他的身边,浑身透着寒气,“王先生此刻护着这令牌的样子,让人无法和你们的缄默的模样放在一起。” “十几年前你们几个人就曾拿着这个令牌自由出入东宫,谈天说地,享受着宏德太子的护佑,可当宏德太子遇难,你们非但没有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反倒自己躲了起来,装聋作哑苟且偷生十几载。” “宏德太子死的有多冤,你们比谁都清楚,东宫一夜之间覆灭,宏德太子唯一的孩子也差点未能降生。” 提起这一点,谢洛笙眼里一痛。 拳头握了握,声音都带着颤,“如今你们回到了京城,你们难道还要将那些秘密始终保存,直到你们老死,将他们带去地狱吗?” “那个时候,你们有何面目去见宏德太子?” 谢洛笙双目陡然猩红,她想起长公主在谢府说的那句她信宏德太子是冤枉这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宏德太子有冤;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宏德太子被陷害;所有人,都没能出手相助! 窗户赫然被寒松打碎,第一楼那面挂着无数兵器的墙壁强硬的出现在那副将面前。 谢洛笙红着眼看向钟凌寒,又看向寒松,冷声道:“既然你们已经不要当初的情谊,抛弃了忠义和信念,那些过往又留着做什么?” “寒松,把那面墙,砸了!” 寒松一怔,木然的点头,亲自动手,拿起斧子走过去,狠狠一砸。 “不要!” 兵器坠落的声音和副将沙哑的嘶吼混在一起,最终,他跪在谢洛笙的面前,不断地磕头,“别砸了!我说!我说!” 第九百三十三章 吐露 一面墙轰然倒塌,几名副将纷纷跪在地上,哀嚎遍野。 谢洛笙情绪刹那放松,敛去眼角的泪光,冷漠的转身,“你若真想说,去宏德太子的牌位前说个清楚。” “不...” 王副将摇头,神情崩溃,“末将愧对太子,无颜见他!” 包括谢洛笙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王副将口中的愧对是指自己苟且偷生的事,但谁也没想到,他嘴里吐出的话,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太子,让,末,末将带夫人进宫,他,他早就知,知道,自己会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震惊的看过去。 连那四个副将,脸上都一片茫然。 “你说,宏德太子知道自己会死?” 谢洛笙心跳仿佛停止,她无法理解王副将的意思。 王副将点点头,“他,知道。” 谢洛笙望向钟凌寒,他的脸色惨白,魔气在他眼底疯狂肆虐,一层又一层的杀气陡然弥漫,气息霎时降至冰点。 谢洛笙心底极为担心,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钟凌寒握了握谢洛笙的手,在她刚要放松的那刻,眼眸轻飘飘的看向王副将,掌心的兵刃赫然抵住王副将的脖子,阴冷道:“敢有半句虚言,本王杀了你。” 王副将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滚,伸长了脖子主动往兵刃上蹭,哽咽道:“末将,没有......呜呜!” 寒松再听不下他断断续续的嗓音,揪住他的脖子,一碗药灌了进去。 “这碗药能短时间内麻痹痛觉,半个时辰之内你的嗓子能恢复原样,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 王副将郑重的点头,卸去了犹豫,再说起话来极为迅速,生怕半个时辰之内无法将事情说清楚。 “属下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当年那场赈灾,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死局!” 王副将低垂的眉眼掠过凶猛的杀气,“当日太子上朝之前将属下召去书房,命令属下只等他一个时辰,若他下朝不能回来,就将夫人送去宫里。” “太子说宫里有皇子,不,如今要称陛下了,还有太后和皇后,他们中的任意一个都会保护夫人。” 王副将紧紧握着手里的令牌,沉声道:“属下不知太子为什么这么说,但心里隐约觉得忐忑,于是请求跟随太子上朝,但遭到太子严厉拒绝。” “那日,太子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神情依旧很淡,却多了一抹决绝。” 王副将闭了闭眼,他不愿想起那一日的场景,“末将听从太子的安排留在东宫,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日太子的确没能回来,末将抓人来问才知道朝中众人以太子需要树立威信为由,让太子去赈灾。” “赈灾地就在京城不远的地方,末将听闻太子身边跟着不少人,心里也没当回事,可是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遇刺!” 说到这里,王副将痛恨的锤了地面,拳头霎时鲜血淋漓。 “那些难民本是刁民,他们穷怕了饿怕了像狼一般撞开京城的城门抢夺粮食兀自安家。天子脚下岂容他们如此放肆!先皇想发兵轰赶那些难民让回去,但太子心善认为他们也不容易给了他们容身之所,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刺杀太子!” 王副将说的这些大多谢洛笙都已经听过,她的脸上露出古怪,沉声道:“刺杀宏德太子的人是京郊的庄稼汉,他控诉宏德太子霸占田产随即自尽,这才有了宏德太子被诬陷谋反的事!” “太子一心为民,多数时间都和我等在一起,怎么可能会霸占他人田产!这是诬告!” 王副将忽然扯着嗓子吼,随即低下了头,“当年末将听闻太子噩耗,连夜闯入皇宫,将这番话也告诉了先皇,可先皇甩了一堆证据根本不信末将的话,还将末将关押,任由那可恨的大理寺卿陷害太子!” 王副将爬到钟凌寒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太子命末将带夫人去皇宫,可末将孤身前往,不但没能替太子正名还耽误了救夫人的时机,等末将从牢里出来,夫人已经......” 王副将堂堂男儿,此刻哭的肝肠寸断。 钟凌寒的呼吸一寸比一寸冷,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瞒着本王?” 王副将一怔,眼里挣扎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太子遇刺后末将赶过去,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死了的时候,太子拉住了末将的手。” “他拼了最后一丝力气,交给末将一个东西,让末将尽快销毁。改了口,不让末将将夫人送去皇宫,他让末将打晕夫人,迅速带着暗室里的银票带夫人离开京城,还给了末将一个地址。” “可末将没能听从太子的吩咐,一听说有人诬告太子霸占田产,气愤的冲去刑部跟着他们去了宫里......末将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竟然会那么迅速,夫人......” 王副将说不下去,好几次咳嗽,寒松强行逼他调整呼吸,这才满眼愧疚的继续开口,“末将在夫人失踪后去了太子给的地址,那里是一片荒地,一个小孩见到末将拉着末将去了一片菜园,在那里末将挖到一个箱子,里面有七八个假名碟,可供夫人和我等一同隐姓埋名。” 谢洛笙听完王副将说的事,顿时惊呼。 宏德太子连假名碟都已经做好,安排的何等周全! 若王副将没有进宫...... 谢洛笙伸手抱住了钟凌寒,他的身子满是冰凉,但呼出的气息是热的! 宏德太子如此爱南宫夫人,他的心里定也能宽慰几分。 “你说太子交给你一样东西要销毁,那是什么?” 隐隐的,谢洛笙觉得这句话很重要! 王副将摇头,比划道:“是一个很小的牌子,有特殊的花纹,整体黑色,那个花纹......” 王副将在地上尝试的画出来,谢洛笙瞳孔皱缩。 “黑骑令!” 那是黑骑令! 谢洛笙整个人都僵住。 第九百三十五章 该你们了 湘域和西疆的毒物,怎么会在宏德太子的手里? 当初南宫奕承杀了北祁那么多将士,将他们炼化成傀儡,伪装成好人进来北祁寻找更多的傀儡,外祖和陈范宁大人为此深受其害,闹的反目成仇,那时黑骑令一直在南宫奕承的手里才对! 王副将迷惑的看着她,“末将不知那是何物,总之太子似乎千辛万苦才将那东西拿到手,他让末将销毁,末将已经照做!” 谢洛笙抓着钟凌寒的手一紧,“你确定已经销毁?” 王副将毫不犹豫的点头,“确定!末将几次放火里烧不掉,最终拿了锤子拆成几段,又从黑市买来能融化一切的王水灌了上去,看着它冒着泡泡最终化为乌有!” 黑骑令......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毁了! 那么南宫穆夺走的那块黑骑令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说那东西本是一个大的,后来不知何故被分成两块,但只要销毁一块,这东西就没了作用。” “属下不知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但能让太子藏在身上这么久冒死让属下销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副将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想起太子死前硬生生憋着一口气,直等到他来才真正的交代遗言,而他却什么都没做好,顿觉浑身发冷。 钟凌寒阴郁的看着他,冷声道:“你还有话没有说完。” 王副将身子僵住。 钟凌寒幽冷的声音在他的头顶缓缓响起,“你对父亲极为忠诚,以你的个性,不会装聋作哑这么多年。” 谢洛笙也看向王副将,抿紧了唇。 王副将能为宏德太子夜闯皇宫,显然是个忠义之辈,这样的人竟然会装聋作哑这么多年,不肯吐露当年的一个字,定还有内情! 王副将没想到他们如此敏锐,肩膀颤了颤,轻声道:“太子,让末将带着这个秘密直到老死!他,不愿让夫人和少爷...王爷知道!” 一柄寒芒刺入了王副将的脖子,刺的不深,却也划出血来。 钟凌寒阴沉的看着他,强大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 谢洛笙脑内电光火石,按住钟凌寒刺向他的兵刃,一字一句道:“宏德太子知道了什么秘密?他死前改了主意,不让南宫夫人进宫,是不是发现做局的人就在宫里!” 谢洛笙咬了咬牙,冷声道:“当今皇后,南宫雅!” 王副将呆住,愣愣的看着谢洛笙,点头又摇头,转过身,无视脖子上的兵刃朝钟凌寒磕头,“太子死前,告诉末将......此生不让王爷和夫人进京!宫里,会有人要害王爷!” “但末将已经错失救夫人的机会,茫茫人海寻找王爷和夫人多年终究一无所获!原本宫里有人要杀夫人和王爷的事末将该带去地狱,但如今王爷已经深陷其中,末将只能将它说出来!” 王副将看着跪在地上直勾勾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几个人,冷声道:“这四个人是跟着太子赈灾的人,他们死里逃生,和末将在京郊相遇。” “太子说的的确没错,宫中有人要对东宫动手,他们不但要杀夫人和王爷,他们连我们也容不下!” “不知何故,宫里追杀的人见我们自己毁容哑了嗓子,竟然也放了我们一马!末将见到他们时问过赈灾时太子遭遇过何事,但他们三缄其口,连属下都没能问出来!” “但!他们的手里有他们这辈子都不该有的金银财宝!” 只不过可惜,那些金银财宝最终还是被奉命追杀他们的人抢走,这几个人最终一无所有! 谢洛笙看过去,王副将面容颓废,他确实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半个时辰正好过去,王副将的嗓子顿时痛到极致,倒在地上,双手护着嗓子,痛苦的挣扎。 “寒松,找大夫给王副将治伤。” 钟凌寒抬起手,将王副将从地上扶了起来,寒松带着王副将下去,尚未动手,只见谢洛笙已经走过去,一脚踹在意图逃跑的几个人的腿上,语气宛如地狱恶鬼。 “现在,该你们说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认罪 “呜呜呜!” 四个人吃痛的跪在地上,头紧紧低着,喉咙里不断冒出呜咽,显然是在告诉谢洛笙他们无法说话。 谢洛笙幽幽的看着他们,白玉般的手从桌子上掠过,一人面前放了一张纸。 “呜呜……” “嘭!” 谢洛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鞭子,赫然甩下,鞭子捶打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厉风吹痛了他们的脸。 “听闻你们不识字,但这与我无关!你们为了活命毒哑了自己的嗓子,断了说话的路,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把事情说出来!” 谢洛笙在他们面前一步步走着,脚步声不轻不重的敲打在他们的耳边,如同钟鼓一般。 忽然,谢洛笙推开了门。 “吼!” 两只猛虎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隔着铁栅栏,凶猛的森林之王朝他们发出吼声。 “呜呜!” 那几个人明显骚动,惧怕的向后退。 钟凌寒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朝第一楼的几个人点头。 几个男人走过去,抬起手,握着和谢洛笙手里一样的鞭子狠狠甩在那两只猛虎的身上。 皮开肉绽的声音放大了数百倍传到这几个人的耳里,吓的他们哇哇乱叫。 猛虎吃痛,突然发狠不断撞击着铁栅栏,地面不断颤动,猛虎猩红的眼睛和流下来的血深深刺激着那几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谢洛笙缓缓弯腰,浓郁的黑影将他们笼罩,幽幽的声音如同地狱饿鬼缠绕在他们的心头,“我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我问,你们答,答不出来……你们将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暴怒下的猛虎将会如何对待它们的食物,这几个人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 一股寒意蹭的一下往他们头顶上涌,几个人面如土色,却还在挣扎。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淡声道:“放一只来吧。” “嘭。” 谢洛笙话音未落,第一楼的人已经解开了铁栅栏的第一道枷锁。 “啪。” 铁枷锁掉在地上,猛虎撞击的更加厉害,那几个人神色骤变,呜咽的跪在地上哭,“呜呜!” 他们坦白! 谢洛笙望着从他们腿下流出来的黄色液体,讥讽的扯了扯唇。 “说吧,王副将提到的你们手里不该有的金银财宝,是谁给的!” 谢洛笙眸光骤然阴冷,“是不是皇后?” 几个人一愣,眼神躲闪。 这态度已经给了答案! 谢洛笙拳头一点点握紧,鞭子缠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不想死的话,把当年你们经历的事都写出来!” 那个人忙不迭点头,却拿着笔在纸上乱画。 “嘶!” 谢洛笙捏住那张纸,赫然用力,纸在她的掌心下裂成碎片。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谢洛笙勒住了鞭子,那人眼球凸出来,痛苦的倒在地上。 关键时刻,她松开了手。 “笙儿。” 钟凌寒拧眉,环住她的腰安抚她的情绪,“冷静点。” “不!今日我必须要到答案!” 谢洛笙看着他,脸上一片阴霾,她的眼底泛着诡谲的杀气。 面对王副将那样尚且存着几分良心的人,她可以尊重可以慢慢劝,但是面对这几个贪生怕死之人,她无需客气! 钟凌寒……已经等这个时刻太久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几个人能在第一楼活这么久,全靠他对宏德太子的感情。 甚至,那样诡谲强大的他,没能用常用的手段逼迫这几个人吐出真相! 他在害怕,害怕这些人死了,再没有人能替宏德太子讨个清白! 这些人吃准了他的心思,如此肆无忌惮! “现在还剩下半炷香的时间,把皇后让你们做的事,你们后来的遭遇,宏德太子经历的一切都写出来!” 谢洛笙额前涌动着黑气,咬牙道:“你们刚刚哄抢令牌,看得出你们还怀念当初在东宫的日子!若你们没有背弃宏德太子,如今你们也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人在做,天在看!躲躲藏藏十几年,你们还打算护着罪大恶极之人吗?多年来的流浪已经蚕食你们的身体,你们还能活多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在死前,还请你们还宏德太子一个清白!” 谢洛笙的声音说到后面有些哽咽,四个人低着头沉默,忽然哭出声,拿起笔,一点点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呜呜。” 最先写完的人捧着一张纸递到钟凌寒面前,他们的确认字不多,但勉强也将想说的话写了个大概。 钟凌寒接了纸,目光在纸上扫过,脸上表情未动,身上的气息渐冷。 第二个人写完了,交给了谢洛笙。 “皇后,黄金千两收买,我等同意,故意远离太子,但,刺杀失败,刺客躲藏角落,未行动被抓。” “太子本带笑,忽然哭,刺客冲来,杀,太子不曾抵抗。刺客我等没见过。” “难民假,一半,刺客!” 一张白纸上写的字寥寥无几,下面却配上了很大的刺杀画面,一把匕首上流着鲜血,一群人都在笑! 谢洛笙浑身发抖,抓住那副将厉声问道,“难民假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人根本不是难民?皇后的行动失败,抓皇后派遣来的刺客是谁!” 谢洛笙被纸上写的信息砸的头晕目眩,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面面相视,颤抖的交出自己的纸。 上面写着:“大理寺卿,蒙面而来,带走皇后派的刺客,不发一言,见太子遇刺,惊!” “刺客混入难民里,挑拨是非,最终悉数杀尽!” 最后一个副将明显识的字更多,写的格外清楚。 谢洛笙将所有的纸全都交给钟凌寒,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皇后派去的刺客没能成功,王鹤岩明知皇后诡计,抓了皇后派去的刺客却没有声张,他和皇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当初的赈灾,从难民进京城开始就在给宏德太子下套!一半的难民都是刺客,这些人……是抱着必须杀了宏德太子的决心去的!” 谢洛笙的胸口发闷,她没见过宏德太子,但只是从外祖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的事迹,她就知道那一定是个顶温柔贤德的人! 那样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第九百三十六章 陛下 “皇后刺杀失败之后,还做了什么?” 谢洛笙迅速调整好状态,冷眼朝那几人问道。 几个人纷纷摇头,拿起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皇后千两已给,我等,离开,追杀,废嗓子!” 皇后用千两黄金收买他们四个,让他们配合刺杀计划,在刺客来临时调开宏德太子身边的护卫,给刺客提供方便。 除此之外,他们和皇后没有其他的合作。 虽然刺杀计划泡汤,但他们还是拿到了钱,他们自知皇后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趁夜逃跑,但是没想到那一夜东宫彻底覆灭! 半路上他们遇见王副将,以为他也是偷跑出来,凭着一点良心,他们拽着失心疯一样的王副将走了。 后来,他们听闻所有难民刺客全部被杀,他们心里害怕,在皇后追杀的人来之前自己喝了毒药把自己的嗓子给毒哑了! 毁容加毒哑,他们保证不会出现在京城,又将黄金千两元数奉还,这才讨回来一条命! 如今他们想想,当真不值得! 谢洛笙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垂眸看着他们递过来的纸,眼角掠过杀气。 “宏德太子遇刺后,你们有没有跟在身边?王鹤岩又怎么查出那刺客是京郊之人?又如何翻出宏德太子谋反的证据?” 这些事联系的太过紧密,一环套一环,短短几天就让宏德太子从储君变成人人喊打的逆贼! 几个人跪在地上拼命回想,忽然抓住谢洛笙的衣角,激动的开口,“呜呜呜!” 钟凌寒眸光一凛,轻描淡写的将他抛了出去。 寒松远远的过来,命人给他拿纸。 那人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陛下! “陛下?” 谢洛笙声音顿时提高,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钟凌寒捏紧了手里的匕首,幽声道:“原本赈灾的人,是皇帝。” 谢洛笙拧眉看他,有些不解。 寒松解释道:“难民来时惹毛了先皇,先皇命宏德太子和陛下解决这件事,并提出将难民送走,但宏德太子不肯,和先皇有了争执,于是先皇命宏德太子静思己过,整三日都不曾见他。” “先皇让太子赈灾之前,这件事该是陛下的活。但是在陛下出发之前,百官恳求陛下让太子上朝,就难民一事好好商讨,最终先皇听从百官的建议,让宏德太子树立威信,前往赈灾。” 谢洛笙懂了,轻声道:“那一次就是宏德太子最后一次上朝。上朝前……他嘱咐若他不能回来,让王副将带南宫夫人离开东宫。” “所以宏德太子可能一直都知道前路有险!但……” 若原本要去赈灾的人是陛下,难道安排刺客的人准备杀的是皇帝? 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后来不及提前布置,且那刺客若真杀错了人,也不会勾出后面宏德太子侵占田地,田地内藏兵器豢养私兵意图谋反的事! 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宏德太子! “能提前安排好这一切的人……只有知道所有程序,和难民早有接触,原定赈灾的陛下!” 谢洛笙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勾出冷冰冰的笑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皇后明明刺杀失败,却还对长公主说她除掉了宏德太子的原因! 她虽然最后的安排没用上,但在刺杀宏德太子这件事上,她一定起了不小的作用! 谢洛笙想通这些,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钟凌寒。” 谢洛笙抓住他的手,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别放过他们!” 残害兄长,目无法纪,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钟凌寒没有说话,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呜呜!” 几个副将叫了几声,像是在祈求他们饶命。 钟凌寒幽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淡漠道:“你们走吧!” 几个副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确定他们真的获得了自由,慌忙离开。 忽然,他们站住脚,“噗通”跪在地上,重重的朝钟凌寒磕头。 这是他们欠宏德太子的磕头! 随着这些副将离开,第一楼霎时安静。 “这些事外祖还不知道,我们快些告诉他!” 谢洛笙踉跄的从第一楼出去,阳光刺在她的脸上,身子一颤,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第九百三十七章 疑惑 谢洛笙倒下去的瞬间,一只手将她牢牢环住,扣在怀里。 谢洛笙痴痴地笑出声,拳头一点点收紧,声音几乎从牙齿里挤出来,“幕后真凶,竟然真的是陛下!他怎么能这么狠毒!” 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都有这个猜疑,但一直不敢确认! 她没法想象,陛下竟然这么会装! 在宏德太子被刺杀指控侵占田地时,他和外祖跪在养心殿外恳求先皇调查事实真相,他装到什么地步呢,装到双膝红肿,当场昏厥,让外祖因此彻底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她的思绪满满的被皇帝的凉薄占据,拼命汲取钟凌寒身上的气息。 “钟凌寒。” 谢洛笙脑内骤然响起轰鸣声,咬了咬牙,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开口。 “嗯。” 钟凌寒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流转万千。 谢洛笙看着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觉得浑身都仿佛没了力气! 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她听见当年发生的那些事都觉得脊椎发寒,更何况钟凌寒! “这点信息就把我打倒,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洛笙嗓音有些哑。 钟凌寒拥着她,冰凉的手握住她被汗浸湿的掌心,低声道:“笙儿很有用。” “我该谢谢你,让他们开了金口,说出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声,戏谑道:“夫人出马,果真比为夫要厉害些。只是往他们面前一站,就吓的他们缴械投降,什么都说了出来。” 谢洛笙被他说的眼角直抽,无奈的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若你舍得,他们早已说了。” 谢洛笙站起来,面对着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心疼道:“你只是,对跟随过你父亲的人下不了手。” 钟凌寒眉心微动,手掌覆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偏头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若我动手,他们非死即伤,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你让他们捡回了自己的良知,让他们选择了坦诚,让他们正视自己的内心这块,为夫不如你。” 钟凌寒低下头,将她抱紧,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找人做了父亲曾用过的令牌!这样的用心,连我都比不上!笙儿,谢谢你!” 钟凌寒身上的气息浓郁的涌入谢洛笙的鼻尖,谢洛笙闻着这惑人的香气,头有些晕眩。 茫然间,唇上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为夫恨不能现在就以身相许!” 好不容易起来的气氛瞬间变味,谢洛笙气恼的推了他一下 左右气不过,伸手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快些去找外祖!若他们说的没错,陛下和皇后都参与其中,这事愈发复杂!” 谢洛笙拉着他就走,钟凌寒轻笑,脸上的表情柔的仿佛要将她融化。 第一楼的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纷纷捂住嘴。 他们那嗜血残暴的尊主,面对谢洛笙,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洛笙带着钟凌寒赶到安平侯府,林靖驰却不在。 林家军今日训练,林靖驰带着林苏豫和林沐阳都去了练武场! 谢洛笙本想直接赶去练武场,但他们不能太过兴师动众,只得作罢。 站在院子里,谢洛笙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几个副将的话。 钟凌寒伸手贴上她的额头,颀长的身影站在她的右侧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按照王副将所说,宏德太子....一直都知道去赈灾是一个局,他为什么要去?” 谢洛笙想不通,王副将和那几个副将说的故事结合在一起的确是一个完整的经过,但是,还有很多的疑团在谢洛笙的脑海里如同麻绳一般拧成一团。 “还有王鹤岩,他已经是大理寺卿,位列一品,无论宏德太子上位还是陛下登基,只要他不犯过错他在朝中的位置谁都不能撼动。他为什么要帮陛下和皇后对付宏德太子?甚至陛下登基后,他立即告老还乡,还死于蛊毒......整件事看下来他没有得到一分好处!” 谢洛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下意识抓住钟凌寒的衣角,皱眉道:“还有黑骑令!宏德太子为什么会有另一块黑骑令?湘域和西疆的圣物,怎么会落在北祁?” 除了这些,宏德太子的表现也很怪异。 那些难民受到有心人的挑拨强行撞开城门闯入,在他们进京之前,外面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从陷害宏德太子谋反再到刺杀全部安排妥当,宏德太子明知有危险还是顺从的去了,从容赴死。 他替南宫夫人和钟凌寒做足了准备,但在他上朝之前,他让王副将带南宫夫人进宫。 也就是说,让南宫夫人隐姓埋名是下下策,最好的安排是皇宫。 至少在上朝之前,宏德太子认为陛下,皇后都是可信的,可在他遭遇刺杀之后,他坚持着一口气等到王副将过来,就为了让他放弃皇宫,带南宫夫人离开京城! 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和选择不由让人深思,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洛笙忽然想通了一点,朝钟凌寒激动道:“宏德太子知道赈灾有炸,但,他不知道是陛下的手笔!” 第九百三十八章 我答应了 空中静默了一段时间,钟凌寒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点上她的眉心,一股凉气侵入,驱散她脑里的混沌。 薄唇轻启,钟凌寒幽凉的声音落了下来,“他们毕竟是亲兄弟,父亲怎么会想到亲弟弟要对他动手。” “明知赈灾有问题,但以父亲的秉性,哪怕里面只有一个真的难民,他也不会不管不顾!” “至于王鹤岩,只要他是人,他就会有贪婪和软肋,他帮助陛下或许不是为了前程......” 至于黑骑令,钟凌寒无法回答。 宏德太子曾经做的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 甚至——那枚黑骑令或许才是真正让皇帝对他动杀心的主要原因! 但这一切,他们现在都不得而知! “计中计,连环计。” 谢洛笙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轻声道:“兰贵妃吐露的意思,是王副将他们说的这些事吗?” 皇后收买人提供刺杀宏德太子的机会,皇帝做好一切准备刺杀宏德太子,最后诬告宏德太子谋反,然后联合王鹤岩等众大臣彻底覆灭东宫,以这件事气先皇,让先皇病逝,自己登基为帝! 所谓的计中计,连环计,便是皇帝和皇后? 隐隐的,谢洛笙心里有些不安。 “王鹤岩的老家在何处?”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勾着他的手指轻声问道。 钟凌寒低下头,俊俏的脸赫然在她眼前放大,幽幽道:“芥川!” “王鹤岩身上的谜团,我会查,你已经做的够多,笙儿,不要再插手!” 确定宏德太子之死和陛下有关,一直笼罩在两个人头顶的阴霾陡然加剧。 谢洛笙赫然睁开眼,眸光一凛,蹭的一下站起来,站在钟凌寒的面前,抿唇道:“你答应过我共同面对,此话是否作数?” 钟凌寒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唇角勾出醉人的弧度,幽幽道:“作数!” 眼前的敌人是皇帝,他们——不能再退! 生死与共,他不会再推开她! 谢洛笙浑身松懈,轻轻地扬起笑,顿时觉得全身舒坦,“那便好。” 哪怕前路渺茫,她也一定会和他并肩而立! 陛下的确难缠,哪怕前世他已经成了新帝,可他也依旧没能替宏德太子正名! 这一世,她一定会帮他! “陛下晌午就会回京,在他回京之前,我想去宫里见见德妃!” 谢洛笙想了想,如果还有谁对这些事有些了解的话,非德妃莫属! 她一直和皇后势同水火,皇后参与当年之事,她或许能知道一二! 这些年,德妃一直向着钟凌寒,足以说明心中对南宫夫人有些感情,借此,撬开她的嘴或许不难! 钟凌寒向来惯着她,她想去宫里也并无不妥,点头应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间,林靖驰匆匆赶回来。 见到他们额头都快抵在一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钟凌寒的头顶上,恼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谢洛笙担忧的站起来,护在钟凌寒的前面,正欲和林靖驰解释,却见钟凌寒低下了头,蒲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将诡谲流转的眸子遮挡住,微微吸气,脸颊泛出红晕,轻飘飘道:“笙儿方才说,要去宫里面见德妃和太后讨要我。” 抬起头,钟凌寒看着林靖驰,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答应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杀人偿命 “你说什么?!” 谢洛笙和林靖驰同时开口,震惊地看着钟凌寒。 什么向太后讨要他,他又不是什么物品,还能要过来? 谢洛笙和林靖驰显然想的是两个意思,他眼神呆滞了一会,舍不得骂谢洛笙,伸手揪住钟凌寒的耳朵,气鼓鼓道:“老夫同意你们成亲了?同意你入赘了?想让笙儿把你要过来,想在安平侯府吃白饭?” 钟凌寒任由林靖驰揪他耳朵,身子一动不动,目光幽幽,“我愿意给,夫人愿意要,太后乐见其成,整个事和你这老东西可没有一点关系!” “安平侯府饭多,已经白养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也不多!” 钟凌寒说着,眸光越发腻人,朝谢洛笙笑的灿烂。 末了还加了一句,“夫人你说对不对?” “夫人?” 林靖驰气的胸口发闷,朝谢洛笙吼道:“你也就认了这称呼?” 谢洛笙低下头没吭声,耳尖泛红。 钟凌寒笑的肆虐,林靖驰一双眼瞪的宛如铜铃,看看谢洛笙又看看钟凌寒,越发觉得自己家养的大白菜彻底被猪拱了! 谢洛笙咳了一声,忍不住拉住林靖驰,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钟凌寒,朝林靖驰开口道:“外祖你别听他乱说,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提到正事,林靖驰松开钟凌寒,哼了一声,朝前走,“去书房说。” 迫人的气氛淡了,谢洛笙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掐了一把钟凌寒的腰。 “都在胡说什么?我何时要去宫里要你!”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低笑道:“为夫恨嫁!” 这一闹腾,谢洛笙缠绕在心头的烦躁散了许多。 她明白钟凌寒故意搞这一出,让她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些事。 唇角噙着笑,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书房。 书房内,林靖驰瞥了一眼他们紧扣的双手,鼻子差点气歪。 “到底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这个小子赶紧滚!” 林靖驰关了房门,眼睛都懒的看他们,没好气道。 谢洛笙和钟凌寒对视一眼,纷纷敛了戏谑,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递到林靖驰的面前,“那几个副将,招了!” 纸上的字虽不多,但林靖驰还是看懂了。 谢洛笙给林靖驰到了一杯安神茶,看着他一脸沉色的喝下去,将王副将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就来。 “嘭!” 林靖驰一拳砸在桌子上。 “哗啦。” 顷刻间,桌子塌了下去。 “赈灾……从一开始就是局?难民半数都是刺客?皇帝皇后,都要杀他?” 林靖驰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威严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越发浑浊,凛冽的杀意如同狂风骤雨般在他的眼底肆虐,宛如野兽! “皇帝跟我一同在养心殿外跪着,这难道是假的?!” 林靖驰仿佛三观崩塌,拳头不断流着血,他却仿佛一无所知。 “外祖。” 谢洛笙担心的检查他的伤口,慌忙去喊安雄,被林靖驰制止。 “老夫的伤好治,陛下的伤不好治!” 林靖驰声音冷的仿佛雪谷。 他说的是皇帝残害亲兄弟歹毒的心肠! “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林靖驰宽慰的握住谢洛笙的手,直勾勾的看向钟凌寒。 钟凌寒狭长的眼中诡云起伏不定,漆黑的瞳孔下赫然掠过狠厉,慵懒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书房内骤然安静,谢洛笙看着林靖驰,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良久,林靖驰笑了。 “好小子!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林靖驰脸上一片阴霾,沉声道:“给老夫一点时间,老夫要将林家军摘出去!” 杀皇帝,这等于叛国! 他可以拼尽一切协助钟凌寒,但林家军的十万将士不行! 他要想法子让他们活着! 林靖驰效忠北祁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有谋反的一天! 但他不后悔! “外祖……” 谢洛笙从来没想过要将外祖卷进这些事里,但如今的情形,她似乎已经不能阻止! 林靖驰揉了揉谢洛笙的头发,叹息道:“笙儿,这是外祖自己的选择!” “德儿,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死的冤枉,我若不替他报仇,外祖死也难安!” 谢洛笙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抬起头,林靖驰朝钟凌寒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钟凌寒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没想好。” “没想好?” 林靖驰有些呆。 随机炸毛,胡子抖动,“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没想好!一寸光阴一寸金!” “这几日你不必回府了,就在安平侯府歇着吧!老夫盯着你想!” 林靖驰努力让自己冷静,额头冒出来的汗和越发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他此刻情绪的激动。 黑气层层叠叠往外涌,谢洛笙瞳孔骤缩。 外祖——要走火入魔了! 钟凌寒朝他走过来,忽然抬手,敲晕了林靖驰,嗤笑,“老东西,我没打算让你参与!” 第九百四十章 那种苦,不想你承受 扶着林靖驰躺下,谢洛笙让安雄进来替他敷药,看向站在门外的男人,缓步走了过去。 刚刚站定,钟凌寒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疲倦的闭上眼。 “你打算怎么对付皇帝?” 谢洛笙心疼的抱着他,轻声问道。 她不信他说的没想好的话! 钟凌寒幽幽的盯着她,轻笑道:“夫人觉得该如何对付?” 谢洛笙眉头拧起,冷声道:“无论怎么对付,必须要一份罪己诏,还宏德太子清白!” 钟凌寒伏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笑出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溢出柔光,“笙儿和为夫果真心意相通!” 谢洛笙迎上他的视线,被他看的心脏微颤,低声道:“无论你怎么做,做到什么地步,有什么结果,我都陪你。” 前世,他虽然登上了帝位,但直到她死也不曾听到皇帝的罪己诏! 皇帝暴毙,也许是他绝望下最后的反击! 他最想让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清清白白,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如果……” 谢洛笙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外祖,轻声道:“外祖他愿意帮你。” 哪怕没有林家军,外祖依旧是能让北祁,西疆和湘域抖三抖的人! 有外祖帮忙,他会轻松很多! 谢洛笙的目光坦然而温柔,像是春日里涓涓的流水,融化了心底深处的冰寒,让钟凌寒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贴在她的耳边,钟凌寒迤逦的声音缓缓出来,“我答应过你,不会将他们牵扯其中。” 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钟凌寒深深的望着她的脸,漆黑的瞳孔盛满了深情,“就算他自己愿意,我也不愿意。” “我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这样的苦,我不想让你承受!” 谢洛笙整个人愣住,面前这个男人给了她极致的偏爱,甚至连这些都已经替她考虑到! 眼眶泛红,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忽然垫脚,在他的唇上吻了过去。 “钟凌寒,谢谢你。” 钟凌寒一愣,在她离开的瞬间扣住了她的腰,在她唇上轻咬,“夫妻之间,岂有道谢之理?” “真想谢,这一点亲热可不够。” 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抚,激的谢洛笙浑身发麻,仰着头看他,眼睁睁看着他靠近,再次覆上她的唇,极尽温柔。 时至晌午,钟凌寒被强硬留在安平侯府,谢洛笙见林靖驰已经清醒恢复意识,带了令牌前去皇宫。 一路上,百姓个个面带喜色,谢洛笙仔细听才得知陛下率军已经到了京城城门,照例在林家军练武场再次庆功。 带上面纱,谢洛笙经过练武场,看着众人簇拥中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谢洛笙的拳头握了起来。 冷冽的杀气落在后背,皇帝敏锐的捕捉到谢洛笙所在的位置,迅速回头看。 还没看清,被林苏豫打断。 “微臣未能伴君左右,让陛下几次陷入危险,还请陛下责罚!” 林苏豫衣袍掀开,跪在地上。 皇帝硬生生被逼着收回目光,看着林苏豫,脸上露出慈爱,“林爱卿请起!” “在满城你为救朕差点落下残疾,此等衷心朕岂能不知?” “云峰平叛朕见证林家军之勇猛,并未受到碰到危险!你们林家,是北祁的珍品,更是朕的瑰宝!” 皇帝的话传下,众人欢呼,谢洛笙冷了脸色,迅速融入人群中,前往宫门。 因忌惮外祖,忌惮林家,皇帝默许钟锦潇污蔑外祖谋反,暗示她尽快瓦解外祖兵权,到了今日,皇帝还在用花言巧语来收买两位表哥和舅舅,当真可笑! “沙湖县主!” 宫门口,德妃的贴身宫女恭敬的叫住她,行了一礼,“娘娘有请。” 谢洛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 上次是皇后,这次是德妃,这些人当真把她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 不过,她本就是来找德妃,德妃既然命人等她恐怕也准备好了厚礼! 谢洛笙缓了缓神,朝宫女道:“走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德妃有请 德妃宫殿内,谢洛笙尚未进去,便已经看见德妃抚摸着肚子坐在高位上。 四周窗户紧闭,唯有大门大开,分明是晴天,整个宫殿却如同晚上一般昏暗,德妃的四周宛如有乌云笼罩。 “参见娘娘。” 谢洛笙敛了心思,走进去,缓缓行礼。 听见声音,德妃抬起头,脸上的阴霾刹那间消散,扶着肚子站起来,笑道:“你来了。” 披在身上的蓝色衣袍自然的在地上落下垂摆,鲜艳的牡丹绣的栩栩如生。 牡丹,百花之首! 自古以来只有皇后的衣袍才可以绣牡丹,如今德妃逾越无人敢说,她的野心已经摆在了明面! 谢洛笙对德妃毕竟还有些信任在,虽然不知道德妃为了什么把她叫来,但到底没有太担心。 德妃的肚子越发大了,走路都开始不稳当,谢洛笙上前扶住德妃,淡声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儿是北祁的福娃,娘娘可要当心些。” 福娃,这是德妃在京城散播的流言。 她借着谢洛笙说皇后中邪之事,将自己推上了至高的地位。 被谢洛笙发现这点,德妃也不意外,淡定的笑了,摸着肚子的神情越发柔和,“你说的是,这个孩子是北祁的福娃,本宫的未来都在他的身上。” 德妃这个人说话很是迂回,谢洛笙不打算和她纠缠过多,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娘娘唤臣女来所为何事?” 德妃诧异的看着她,蓦地笑了,“难道不是你想见本宫?” “本宫听说你从云峰回来了,见过皇后也见过太后,本宫想着凭本宫和你之间的交情,你怎么也该知道本宫担心你,会主动来见见本宫。但……怎么也没等来,只好让人去请你。” 可德妃的请,却是在宫门命人等着。 她这是在守株待兔,避免她和皇后化干戈为玉帛! 谢洛笙对德妃已经了解的足够透彻,眸光微转,已经将德妃的心思猜个大概。 唇角扯了扯,附和道:“臣女一时大意,今日特来认罪,还请娘娘莫怪。” 德妃满意的点头,牵着谢洛笙的手坐下,开口带着几分真心,“听太后说你去了云峰,本宫连着几天都在打听你的情况。一个姑娘家,胆子竟这么大!” “不过,听闻有你,云峰之乱才得以解决,你的确不是池中之物!” 谢洛笙挑眉,正色道:“臣女起到的作用寥寥无几,陛下太子御驾亲征,振奋士气,林家军勇猛这才赢得胜利,臣女不敢邀功。” 德妃听她说的话顿时笑出声,嘲讽道:“在本宫面前你何须如此虚假!太子?打到一半提前回来,还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说他对云峰之乱有功?” “就那对母子,不做坏事就不错了,还有功!” 德妃笑的眼泪都快出来,朝宫人挥了挥手。 宫人低下头,纷纷离开,连带着大门也关上,整个宫殿陷入一片黑暗。 “你别在意,这段时日我不喜光,或许是皇后光芒太甚吓到了我的孩儿。” 德妃如今说起皇后来越发自然,再没了曾经的谨小慎微。 谢洛笙眯了眯眼,四下无人,问的直接,“皇后发生何事?” 德妃冷笑,“长公主与她决裂,她在坤宁宫还杀了一个小孩,如今皇后是吃人妖怪的事已经传遍皇宫,她的位置坐不稳了!” “还有太子……” 德妃神神秘秘的拉住谢洛笙,在她耳边轻声道:“太子得了失心疯一般,在坤宁宫大吼大叫,说要找什么平安符。” “那东西原本皇后要烧掉,本宫觉得有趣,命人调换偷了过来。” 德妃从案板下拿出一个包裹,摊开,谢洛笙看着那平安符,眉心皱了皱。 这枚平安符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如今皇后在宫中人人喊打,太后下了懿旨,将她幽禁,也不准她靠近太子半步,只等陛下回来废了她皇后之位!” 德妃嘴角疯狂扬起,谢洛笙神情漠然。 和陛下一同谋害宏德太子的皇后,她无论承受多少都是活该! 况且……皇后和皇帝狼狈为奸,还不知事情会不会按照他们期待的那样进展! 她的担忧德妃不知,德妃沉浸在喜悦里,一把握住谢洛笙的手,笑的无比柔和,“本宫若能册封为皇后,你便是最大的功臣!” “那些替你传播流言的人本宫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你不必担心被人抓住把柄!” 德妃饮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决定了那些人的生死。 谢洛笙忍不住皱眉,“我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德妃目光霎时冰冷,“斩草要除根!” “若宏德太子心够狠,那些稳婆就不会活着,也不会被暴露出凌寒是南宫宸的孩子!” “若没有那些事,今日凌寒会风风光光的回京,而不是心惊胆战的等待着陛下回来为湘域的事猜忌!” 德妃切切实实心疼钟凌寒的处境,她和南宫宸的感情摆在那,不愿看他被陛下边缘化! 谢洛笙心念一动,试探问道:“当年东宫覆灭,娘娘身在何处?是否……见到宏德太子或南宫夫人?” 第九百四十二章 天坛 德妃皱了皱眉,“当时本宫并未见过宏德太子……” “前大理寺卿王鹤岩,娘娘是否见过他来宫里见什么人?” 谢洛笙紧接着开口,盯着德妃的眼睛。 德妃漂亮的双目怔了一下,冷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洛笙跪在地上,轻声道:“还请娘娘尽力回想,这对臣女来说很重要!” 德妃将她扶了起来,惯来算计的脸浮现几丝清明,“这不是对你重要,而是对南宫宸,对宏德太子重要,是不是?” 定定的看着谢洛笙,德妃忽然笑了,“你这孩子……对长安王真用了心!” “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本宫也不需要知道。既然本宫和你们同处一条线,本宫就努力想想。” “本宫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和朝廷的人都不怎么接触,只能尽量给你补充那位大理寺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洛笙郑重的点头,手指紧张的抓住了桌沿。 “那位大理寺卿不是一般人,据说他铁面无私,再难缠的匪徒在他手里都只能乖乖听话。” 谢洛笙脸上杀气一闪而过,只觉得讽刺。 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人,审问不出刺杀宏德太子的真凶! “在你问本宫之前,这个人本宫都快忘了!陛下登基后他很快辞官,只带着一家老小走,连陛下和先皇的赏赐都不曾带走!” 德妃从椅子上起来,绕着宫殿缓缓地走,走到殿中间,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的地砖,忽然停下脚步。 “出事之前,我在宫里见过那位大理寺卿。” 捕捉到重点,谢洛笙忍不住站起来。 德妃额头冒汗,“他好像偷偷来见人!” “他见的人是谁?” 谢洛笙冷下声音,问道。 德妃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陛下!” 果然! 谢洛笙浑身充斥着暴戾,昏暗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血色的冷光。 对上德妃诧异的视线,谢洛笙迅速收了情绪,沉声问道:“娘娘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德妃摇头,“那时本宫只是入宫陪伴太后,偶然看见他们相会,不敢久留。” “不过,陛下给了王大人一样东西,亲眼看着王大人吞下这才放心。” 谢洛笙眼神一暗,“吃了一样东西?” 难道是……毒药? 钟凌寒说的没错,王鹤岩前途不可限量,愿意帮皇帝陷害宏德太子,极有可能不是为了前程! “那应该不是毒药。” 德妃一眼看出她心里所想,漫不经心道:“没有什么毒药能保证那么长时间都不发作,何况我看见陛下拿了刀,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如果是毒药,大可不必做这些!” 划了一道口子?! 谢洛笙脑海里骤然浮现出王鹤岩的死因——蛊毒! 她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呼吸都在变凉。 给王鹤岩下蛊毒的人是皇帝,所以皇后听到她说王鹤岩死的时候才会那么震惊! 但是她不得不佩服皇后,宏德太子之死她分明参与其中,竟然在她的逼问下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天生的戏子! “王大人为什么会顺从陛下?蛊毒,陛下难道也会?” 谢洛笙有些不解。 德妃被谢洛笙说出的蛊毒吓了一跳,捂住她的嘴,呵斥道:“在宫里岂能说这些?” “蛊毒陛下不会,不过听说有一些特殊方式也可以达到下蛊的效果。不过陛下有没有给王大人下蛊毒,可不能乱说!” 德妃难得情绪外露,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你可知道当初兰贵妃,不,现在该称呼兰氏,她只是跟陛下提了一句蛊毒就被陛下关进冷宫足足一个月!” “当初她那么得宠都能惹恼陛下,你这话若是被陛下听见,非要惹出祸子不可!”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没有提醒德妃她说陛下下蛊比提起蛊毒罪名更大! “你想知道旁的什么本宫真不知道了,当初南宫宸偷偷躲在东宫本宫也只是偶尔借着爹娘的名义去一次,南宫宸在那呆了一年多,养的越发娇气也越发温柔,本宫有时看着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宠坏了!” 德妃察觉到自己扯远,赶忙换了话头,“总之宏德太子被刺杀再到揭开他谋反,这一系列的事情只发酵了三日,等本宫听说的时候,整个东宫都已经被抄了!” 德妃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和长公主在谢府提起宏德太子时的神情一样。 “宏德太子当的起德字,他是一个宽厚温和的人,谋反……本宫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总之本宫不信。” 德妃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扯的太深,在谢洛笙行礼告退时轻声道:“本宫今日找你来,除了看看你,告诉你不必为传播流言的人劳神之外,还为让你去一趟天坛。” 谢洛笙迟疑的看着她,“天坛?” “钦天监那些人有些古怪,皇帝出征前整日和他们厮混,还烧了自己的头发。本宫前日从那里经过,听见钦天监那群人提起南宫宸的名字……本宫不放心,想让人去看,左思右想只能找你。” 德妃幽幽的看着她,“你也不想南宫宸死了还不得安宁。” 第九百四十三章 德妃的小心思 德妃的想法很复杂,她除了顾念南宫宸之外,更多的是不知道皇帝在做什么! 钦天监的人都是疯子,皇帝和他们在一起,总会让德妃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恭迎陛下回宫!” 宫殿外,响起无数激动地山呼——皇帝,回宫了! 谢洛笙推开门,望向宫门口。 众星捧月般的,皇帝进了金銮殿! “陛下凯旋,宫中必定会有宫宴,到时候我会溜进去看看!” 谢洛笙轻声开口,德妃摇头,“这次云峰是北歧内部之争,三皇子作为陛下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挑起战火对陛下来说是耻辱,所以陛下绝对不会大摆宴席!” 德妃说的认真,谢洛笙凝视着她,眸中划过深意。 大步朝外面走出去,屈膝向德妃行了一礼,意有所指道:“哪怕是为孩子好,娘娘也该从暗处走出来,在阳光下晒晒才好。” 话毕,谢洛笙自顾起身,转身踏出宫殿。 德妃的意思很明确——想让她今日就去天坛! 天坛自北祁创立初期便是祭神之地,钦天监在宫中最大的作用又是判断国运以及帝王运! 德妃已经知道自己腹中孩子是个公主,但她一直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试图蒙混到皇后的位置上。 德妃很聪明,不断提起南宫宸想让她去天坛涉险。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她去了天坛发现陛下在测算关于她腹中孩儿的事,就一定会告诉德妃。 有了底,德妃才能随时调整策略! 至于为什么必须今日——陛下刚刚回京,想来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天坛之事,若确定天坛和钦天监的人在测算她腹中的孩子,她能趁所有人不注意,拼尽一切去毁了天坛的测算! 德妃这个女人,城府极深,哪怕对你有真心,也免不得哪一日当成手中的刀! 从德妃的宫殿出来,谢洛笙直奔宫门。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不打算为德妃冒险。 穿过御花园,一道暗芒打了下来,谢洛笙抬眼,是钦天监的人正在拿铜镜照天。 这场景落在眼里,谢洛笙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和书上曾看到的某种复生邪术很像! 宫中不是久留之地,谢洛笙压下狐疑要走,身后忽然传来皇帝的声音,“皇后,你可知罪!” 谢洛笙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御花园的风吹的厉害,树影摇曳,那里并没有人! “这声音......” 谢洛笙低头,看着身旁的假山。 眼睛眯了眯,谢洛笙试探的在假山上推了一下。 “轰。” 竟然能推动! 谢洛笙呼吸一凝,目光顺着假山后面看过去。 这里地势简单,四周全是湖,唯一能让暗道通过的地方就是——天坛! “陛下回来便朝臣妾问罪,半句对尧儿的关心都没有!当初长安王受伤,陛下可是火急火燎的亲自赶过去!怎么,宏德太子的野种比陛下的亲骨肉还要重要吗?” 皇后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到谢洛笙的耳里,她提到钟凌寒,让谢洛笙脚步一动也不能再动。 “当初陛下要臣妾教您蛊术,臣妾怀着尧儿那般费力的去帮你取血珠,臣妾帮您这么多年,在您心里还比不上一句流言?” 第九百四十四章 对峙 蛊术?! 谢洛笙心神一凛。 陛下的蛊术是皇后教的! 谢洛笙眼皮一跳,瞳孔倒映着假山,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沉默了一会,再抬头,谢洛笙脸上涌出疯狂。 宫中密辛,既然已经传到耳里,无论如何她都要听一听了! 掌心扬起,一股内息推开假山,谢洛笙悄无声息的进去。 穿过暗道,谢洛笙隐匿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两个对峙的人。 皇帝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刺目的阳光落下,一身龙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残酷。 他缓缓朝皇后走过去,碾过落叶,忽的,皇帝一巴掌扇在皇后的脸上,及其凶狠。 “朕允诺你的都给了!皇后的身份,孩子,太子之位,只要你提,朕都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朕唯一对你的要求就是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后,别动我北祁根基伤朕威名,可你做了什么?如今外面流言四起,说朕的皇后中邪,伤了太子德不配位!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抉择?” 皇帝那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皇后的脸上赫然留下一道血印,脚步踉跄跌在地上,发簪掉落,头发狼狈的散下。 抬起头,皇后怔怔的看着皇帝,张口道:“这流言并非我所愿!这一切都是谢......” “谢什么?你想说谁?” 皇帝嘲讽的看着她,冷声道:“就算朕信,处置了放出流言之人,可已经造成的恶果你打算如何解决?” “朕知道你没中邪,可天下百姓不知!你想证明自己只有一个法子,和太子两个人完好无损的游街!” 皇帝赫然发怒,“你敢吗?你能带着床上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去游街,让百姓看看他们未来的君王是什么模样?!” “按朕说,他那个样子,当真是被妖怪附身,吸了精魄!” 皇帝一言落下,四周骤然寂静。 皇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怔怔道:“什么叫做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尧儿是你的孩子,你的亲生孩子!你竟对他如此无情?” 从地上爬起来,皇后顾不得头发散乱,哭泣道:“自陛下回宫,就没问过尧儿一句!尧儿那个样子躺在床上,陛下难道不心痛吗?” “陛下!尧儿梦里都在喊着你,臣妾不奢求你照顾他,至少你去看看他!这么多年他跟着我在香山,每天都在想你!” 皇后语无伦次,她不敢告诉皇帝钟楚尧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她只想让那个可怜的孩子被自己的父皇关心一次! 哪怕就一次! 皇帝厌烦的推开她,冷嗤道:“你如今哪有母仪天下的模样!不如就按照百姓所请,给你驱邪,然后废了吧!”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断地摇头,眼里迸出惊慌,“不!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废!” “陛下!臣妾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尧儿是你的嫡长子!您怎么可以为了区区流言就放任我们不顾!” 皇后爬到皇帝的身边,祈求的开口。 “尧儿的病很快就会好!只要陛下去看他,明日他就能健健康康的出现在百姓面前!” 皇帝眸光赫然犀利,讥讽道:“毒入骨髓,十几年都不曾治好,朕就算去看他,他明日也睁不开眼!” 皇后猛地愣住,“陛下...如何得知尧儿毒入骨髓,中毒十几年?” 钟楚尧身中胎生之毒之事,她从未和宫里任何一个人说过! 第九百四十五章 我要你的孩子给她偿命 寂静中,皇帝没有任何表情和回答,命钦天监送皇后出去。 暗道似有冷风吹进来,阴冷无比,刮的人遍体生寒! 谢洛笙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皇后瘫在地上,眼神涣散,一双眸顷刻间失去了神采。 良久,皇后站了起来,从拉她走的人手里挣脱,哑声道:“尧儿的胎生之毒,我一直不知他如何染上,不知陛下能否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告诉臣妾答案?” 皇后尖酸艳丽的脸在此刻仿佛衰败的花,她没有了和谢洛笙颤抖时的阴狠毒辣,在皇帝面前,她只剩下绝望。 谢洛笙紧张的看着,一个答案在心头笼罩,呼之欲出。 皇帝朝前走,连看到没有看她一眼,阴森的声音传了过来,“朕将你交来的血珠给了王鹤岩。” “王鹤岩?” 皇后踉跄了一下,满脸愕然。 皇帝是北祁人,自小没有养育过蛊虫所以施展不了蛊术,她为了满足皇帝,割开自己的手腕培育出了不需要蛊术的血珠。 只要谁吞下血珠,就会中蛊,但那只是单方面的中蛊,为何她的尧儿会中胎生之毒? “臣妾不明白!” 皇后冲了过去,抓住皇帝的衣摆,双眼满是血丝,不断地道:“告诉我!你告诉我!” 钦天监的人扯开皇后,嘲笑道:“太子中胎生之毒,自然和王大人有关!既然有关,皇后不如想想,有什么情况会将你和下蛊之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甚至能威胁到还在你腹中的太子!” “有什么情况可以将命运联系在一起?那就只有,子母蛊。” 想完成子母蛊,需要喝下彼此的血,还要子母蛊的药引! 皇后脑内白光一闪,如遭雷劈。 “你,你见过王鹤岩的那天回来,给我递了一杯茶,我喝出里面有血腥味你却说我炼制血珠出了幻觉.....那茶里你放了王鹤岩的血?你还偷走了子母蛊的蛊虫加入到我的血珠里给王鹤岩吞服!” “你何至于此!王鹤岩已经答应替你做事,他也听你的安排做了,你为什么要给他下子母蛊,害他也害我?” 皇后叫喊的歇斯底里。 钦天监的人努力推开皇后,请示的看向皇帝,得到许可,冷声道:“皇后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王鹤岩毕竟是清贵人家,不给他下点蛊怎么保证他会乖乖听话?况且陛下没有要他的命,只要他按照命令去做,就保他和他的家人一生平安!” “普通的蛊一样有用,为什么偏偏要子母蛊?” 皇后声音沙哑的仿佛被车轮碾过。 钦天监看向皇帝,没有人作答,只是看着皇后的目光格外怜悯——怜悯她的愚蠢! 谢洛笙躲在树后,心头大骇,抿紧了唇。 其他的蛊虫虽然对王鹤岩有一定的牵制作用,但只要他远离京城,找到高人解开便可以挣脱钳制。 而子母蛊不同,子蛊母蛊同为一体,想解开必须要身中母蛊之人同时配合,王鹤岩必定不敢! 既然他解不开,那么王鹤岩无论去哪都要被子母蛊钳制,只要陛下认为他有背叛的嫌疑,只要对皇后下手,王鹤岩就会同样痛苦! 陛下其人,阴毒无比! 谢洛笙浑身血液都被皇帝的冷血激的发燥,这样一个残杀兄长暗害妻子的人,如何能做北祁之主! 皇后身子抖了一下,她被皇帝脸上的冷笑刺到。 终于,她想明白了,冷笑道:“难怪谢洛笙会质问我为何要杀王鹤岩!五年前,王鹤岩被安平侯找到,你怕他会说出当年你让他做了什么事,所以故意给我下药,让我昏迷不醒发了高烧,间接害死王鹤岩,是不是?” “子蛊死了,母蛊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可知当时尧儿也毒发,他的情况有多危险!” 皇后声音忽然顿住,“可是子母蛊为什么会让尧儿中胎生之毒?” 皇后眼球颤动,脑内飞快运转,忽然想通所有的事。 “完成子母蛊后,王鹤岩的命和我的命绑在了一起!那时候我正怀着尧儿,我生产之际,王鹤岩曾被仇人暗害中毒昏迷不醒,他中毒便是我中毒,这才导致尧儿生下来就有胎生之毒?” 皇后双手抱着头,不断地尖叫,“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你还是人吗?那可是你的儿子!我还怀着孩子你竟然对我做这种事!” 皇后对上皇帝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忽然降到谷底。 “不!如果只是这样尧儿不会病的这么厉害!尧儿出生时虽然体弱,胎生之毒有虽有但却不深,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真正让尧儿彻底有胎生之毒的是互换身体!” 皇后双眼猩红,推开挡在前面的钦天监,愤怒的看着皇帝,厉声问道:“尧儿一岁的时候,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起那邪术,你勾起我的心思,眼睁睁看着我去湘域偷秘法!” “等我和尧儿第一次互换身体,他进入到我的体内,沾染上母蛊,于是......他真真正正的受了蛊毒,加上原本体弱,彻底形成了胎生之毒,是不是!” 皇帝制止了意图拦住皇后的钦天监几人,走到皇后的面前,幽黑的影子牢牢地将皇后笼罩,眉眼竟然展开了笑意,“不对。真正想让一个孩子有胎生之毒,还需要那个孩子饥肠辘辘,吃尽苦头,时不时的再来一些轻微中毒。” “从你生下钟楚尧的那一刻起,他每天喝的水里都有毒!” 寒意遍及五脏六腑,谢洛笙捂住嘴,瞳孔放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皇帝的话就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皇后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怔怔的问道:“你这是为什么?为了什么?!” 仰着头,皇后颤着声音道:“他是你的儿子啊!” 皇帝抓住她的衣襟,低下头,喉咙一滑,声音如雷霆般在皇后的耳边炸开,“宸儿的孩子受了多少罪,你的孩子...也要受!” “你给她灌落胎药,命人刺杀她,诸如种种......我要你的孩子,给她偿命!” 第九百四十六章 邪阵 “南宫宸?” 谢洛笙和皇后的神经猛地一震。 皇帝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犀利,抬起皇后的下巴,满意的看着她狼狈的脸,幽幽的笑道:“当初你利用湘域的助力为把柄,威胁朕背弃宸儿娶你,害的朕和宸儿分离这么多年,你可知朕心里有多恨你?” “皇兄从我身边抢走宸儿,所以朕要了他的命,这不够,朕还要他死后不得安宁,声名狼藉!你让宸儿远离我,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那曾经让皇后无比倾慕的脸此刻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他吐出野兽一般的笑,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皇后的心上。 “众人都说为母则刚,说母亲能为孩子牺牲一切!朕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为了孩子牺牲一切!” “这么多年,香山寺保了你!若你没有借用香山寺为北祁祈福作为理由离开朕的身边,让朕不能下手,你和那个孽种早不知道投了多次胎!” 皇帝狠狠松开皇后,“南宫雅,朕的确小瞧了你!你很厉害!湘域的势力被你拉到香山寺,将香山寺围的密不透风。朕派去折磨你们的人都被送回来,朕有一度可真差点亲自动手!” 皇帝已经不打算再和皇后保持表面的和平,将心头这么多年的不快全都吐了出来。 皇后头皮发麻,她回忆起这么多年不断有人滋扰,本以为是哪里来的仇家寻仇,原来竟然是她的枕边人在对她动手! “畜生!尧儿可是你的亲生孩子,你怎么舍得对他下如此狠手!” 南宫雅放弃所谓的端庄,朝皇帝叱骂。 皇帝一脚踹在她的心口,阴沉道:“若不是你,生下朕长子的人应当是南宫宸,朕的孩子应该是钟凌寒!” 皇后悲愤的涌出泪,她为面前这个男人费尽心机,甚至跪下和她的爹娘求取助力,放弃了身为女子的尊严给他下药将最珍贵的身子给了他,鬼门关上走一遭为他生孩子,可结果呢,在他心里她和她的孩子都只是不该存在的人! 呵,看啊,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陛下,雅儿此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你!” 皇后的心仿佛在滴血,痛的快喘不过气。 皇帝莫名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南宫雅,你嫁给朕,是为了权势。你抢走朕,是因为你不甘心宸儿有的你没有,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将朕当成证明你比宸儿优秀的工具,你何时爱过朕?” “你若是真的爱朕,就不会察觉到危险,远远地躲在香山寺,从启蒙到武功全都用你湘域的人教钟楚尧!” 皇帝靠近皇后,轻佻了眉头,嘲讽道:“你不会忙着骗天下人你爱朕,骗到最后连自己也骗过去了吧!” 皇后被皇帝说的浑身发冷,笔直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有嘴不断的蠕动,半天发不出声音。 谢洛笙神色淡淡,她早已看清皇后的品行,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爱人! 原来皇帝自始至终就知道皇后不爱他! 可是为了江山,为了权势,明知道皇后不爱他,皇帝还是娶了她! 可怜南宫夫人被心上人背叛,也不知那时是何等的痛楚! 忽然,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隐约夹杂着些许血腥气。 谢洛笙循着味道看过去,视线落在天坛正中央的殿里。 皇帝神色一喜,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 皇后身子忽然一僵,瞳孔猛的放大,“这像是那个贱人的味道!” 话音未落,皇帝回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说谁是贱人?” “啪!” 皇后两边的脸肿了起来,嘴角吐出血。 “不愿意我说她是贱人?哈哈哈!可南宫宸,就是贱人!” 皇后像是理智全失,蓦然发狠,“他勾引你不成,以舞姬的身份躲在东宫,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名分也没有过明路,她就不明不白的给宏德太子生了一个孩子!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不是贱人是什么?!” 钦天监没有人搭理她,个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在算着什么。 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烫的厉害,吃痛的捂住手。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湘域的邪阵?” “你们要做什么?!” 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抛出手里的珠子,冷冷的看着上面珠子的变化,等到一缕青烟冒出,神情大变,愤怒道:“你们想复活谁?难道是那个贱人!” 皇后疯了一般冲入了殿内,尖叫道:“我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南宫宸,本宫是皇后!本宫决不允许你再出现和本宫争抢!” 第九百四十七章 被发现 “哗啦!” 天坛殿门骤然打开,谢洛笙虚眯着眼睛看着四周,趁着钦天监的人忙着补救仪式,跃上屋顶,隐匿身形。 揭开一片瓦片,谢洛笙被殿内的摆设惊住。 天坛的存在是为祭天,前世她曾跟着太后进来过,那时里面摆设的都是玉皇大帝和王母的金身,而现在,金身被放置在角落,在正中央放置着一缕头发和一块玉石雕刻的人像,这两个物品的四周被无数红线牵扯,每根红线上都悬挂着铃铛。 檀香被摆放在玉石人像的面前,燃起来的烟雾在这些铃铛的旁边环绕,皇帝双眼猩红,激动的上前,忽然伸手拥住一缕白烟,呢喃道:“宸儿!” 谢洛笙屏住呼吸,盯着皇帝的手。 她之前就注意过皇帝的手上有特殊的图案,还和钟凌寒提过那图案是用来做什么,也试探的询问钟凌寒对复活术的看法。 那时候,他们都只是猜测,如今......她亲眼看见皇帝手上的图案发红,赫然燃起蓝色的火焰,吸引着那些白烟过去。 “没有用的!陛下!你不是南宫宸心里记挂的人,再怎么吸引她过去都没有用!” 皇后闯了进来,疯了一样闯入阵法里。 皇帝气急,赫然伸手凝聚内息朝她攻击,皇后不甘示弱正面迎了上去。 皇帝的武功着实高强,皇后避之不及,反手将玉石人像抱起来高高举起。 “陛下!你再动一下,我就和她玉石俱焚!” 那玉石人像是皇帝唯一的念想,整个人顿时僵住,俊朗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怒道:“将她放下!” 皇后仰起头哈哈大笑,格外疯癫,“南宫宸,你可真是厉害!仅仅一个玉石做的人像都能让陛下发疯!” “你知道吗!陛下疯了!他觉得钟凌寒是他的孩子!哪怕他已经证实钟凌寒不是他的骨肉,他还是对钟凌寒念念不忘!就凭钟凌寒那个贱种是从你肚皮里生出来!” “我的尧儿!本宫的尧儿!” “他才是你的儿子!陛下你睁开眼看看他吧!” 皇后眼眶不住的往下流眼泪,忽然,“嘭”的一声,皇后将玉石人像砸的稀碎。 空气霎时安静,皇帝整个人呆滞,赫然狂怒,冲到皇后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掐死我也没用!你只送过南宫宸这玉石人像,你只有这一个她的物品能招魂,它碎了,你再也,再也没办法找到她!” 皇帝气的发疯,浑身释放着戾气,疯了一般用足力气。 “咚。” 一块玉石的碎片掉到谢洛笙的脚边,只是一瞬,那玉石在地上抖动,檀香处的一缕白烟被吸了过来,钻入谢洛笙手腕上的玉镯。 “啊!” 玉镯霎时变的如同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肌肤,谢洛笙咬住牙,痛苦的跪在地上。 眼尾一扫,整个人僵住。 在檀香的底下,垫着一块带血的帕子——她认得,那是满城狩猎场钟凌寒为救皇帝被磕到头流血时用来止血的帕子! 皇帝要这块帕子做什么?! 随着她的想法越来越多,手腕上的玉镯烧的更厉害,谢洛笙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她只是发出细微的声音,但依旧没能逃出皇帝的耳朵。 “宸儿!” 皇帝丢开皇后冲了过来,强大的内息断了谢洛笙的去路,被硬生生留在原地。 谢洛笙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忍着疼赫然调动内息,突破皇帝设置的壁垒。 刚跑出去,谢洛笙胳膊忽然被一股力气往回拉。 就那一瞬间,谢洛笙没有逃开,面前出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谢洛笙?” “怎么是你!” 皇帝鹰隼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最终落在她的手腕上,眼睛忽然瞪的老大,“谁说没有东西可以找到宸儿?玉石人像碎了,朕还有这镯子!” “你休想!” “谢洛笙,本宫要你死!” 皇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地上的玉石碎片,厉风划过长空,朝谢洛笙的眉心袭来。 皇帝眸底泛着幽绿的光,硬生生抓住了皇后的胳膊。 “将玉镯交出来!” 皇帝强硬的去拔谢洛笙的胳膊,但玉镯就像是长在谢洛笙的手腕上一样一动不动。 “嘭!” 谢洛笙忽然发力,强大的内息震开了皇帝和皇后。 “谢洛笙!你越发碍眼了!朕当初就该杀了你!” 皇帝追不上,盯着谢洛笙的背影恶狠狠开口。 谢洛笙逃到安全的地方,回头,看着皇帝全然陌生扭曲的脸,眼瞳深处杀气弥漫。 皇帝——已经走火入魔! 今日在天坛听到的消息太多,她必须立刻告知钟凌寒! 谢洛笙迅速朝长安王府奔去,手腕上的玉镯滚烫,谢洛笙强忍着痛落到地面。 迎面,扑来滚烫的胸膛,谢洛笙埋进他的怀里,手腕上的玉镯顷刻间恢复常态。 第九百四十八章 皇帝容不下她了 “钟凌寒,我......” 谢洛笙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丢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手怎么了?” 钟凌寒刚从安平侯府回来,便见到她这般模样。 冷冰冰的人抬起她的手,轻松挪动玉镯,看着被烧红的一圈印记,眸光微凛。 谢洛笙不安的起身,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摸了摸玉镯。 “刚刚在宫里它忽然发烫,还着火。” 谢洛笙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悉数说给钟凌寒听,语气越发急切,“王鹤岩的确是皇帝一党,他帮助皇帝陷害宏德太子,被皇帝下了蛊毒,五年前又被皇帝利用子母蛊杀了!” “如今所有消息已经得到确认,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官让天下百姓知道他的真面目?” 谢洛笙被忽然涌出来的这么多消息砸的头晕目眩,紧紧拉着钟凌寒的衣角,咬牙道:“陛下......真的想复活南宫夫人!” 谢洛笙呼吸都在发紧,一直没有发现钟凌寒没有说话。 等她察觉到,闭上嘴,对上的是一双幽诡又含着薄怒的眸子。 “除了手,还有哪里受伤?” 钟凌寒的语气尤为冷硬,充分显示着他的怒气。 她答应过不会再受伤,但才没过去几日,她又满身是伤甚至极度危险的回来了! “除了手腕没有别的伤口!钟凌寒,天坛摆满了阵法,陛下真的要......呜!” 钟凌寒赫然压过来,惩罚般的咬住她的唇,比以往更凶猛的夺去她的呼吸,将她按在怀里,幽幽道:“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还是闯了进去。” 谢洛笙被他吻的浑身发软,听到他的话,刚想问,钟凌寒再次覆了上来,过了许久方才缓缓松开,指腹压着她被吻的通红的唇,阴沉的脸色稍缓。 “血玉的灵性比一般的玉石灵性大,那阵法没有什么用,它被同属性的玉石吸引,点燃了血玉里的磷粉这才燃了起来,你别害怕,娘并没有从地府里出来。” 钟凌寒搂着她,沙哑的声音柔柔的在谢洛笙耳边响起。 这个时候,他的重点不是皇帝要复活南宫宸,而是担心她会因为玉镯的反应而害怕。 谢洛笙心里一暖,伸手环住了他,“便是娘真的回来也没关系,我不怕。” 谢洛笙的那句娘吐的无比自然,钟凌寒心尖一颤,定定的看着她,蓦然笑出声,“果然是我的夫人,嘴里吐出的话就是让人喜欢。” “不过......” 钟凌寒没正经多久,古里古怪的松开她,眼睛看着她的胸口,“小馒头是不是又变小了?怎么这么抱都没有触感?” 等着听正经话的谢洛笙整个人愣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顿时气急,踢了他一脚。 脚踝被他抓住,那只手从脚上一路往上,停在她的腰上,一把搂住,将她拥入怀里。 谢洛笙推不动他,张口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在做什么?” 钟凌寒喉咙里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揉擦,顺便指腹停在她的脉搏上给她诊脉,淡声道:“从注意到狗皇帝手上花纹的时候起,我就在查他在做什么,就在这几日,查出苗头。” “钦天监的人递上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秘法,哄的狗皇帝当了真,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将送给娘的玉石人像翻了出来,作为阵眼进行邪术!” 钟凌寒轻轻哄着谢洛笙,“我担心你知道这些害怕,所以没有告诉你。” “钟凌寒,万一......” 谢洛笙抿了抿唇。 万一这阵法是真的,真的可以复活南宫夫人呢? 他会不会想试一试? 钟凌寒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幽幽道:“我说过,这阵法是假,也不会有什么阵法能让我娘复活!” “还记得我说的吗?我娘若是真复活,看到如今种种,只怕会觉得更加痛苦!她和我爹在地府好不容易相聚,获得幸福,谁也不能将他们的幸福打断!” 何况皇帝复活南宫宸,目的还是为了和南宫宸在一起! 谢洛笙接受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身为重生之人,她庆幸这世上她能再活一遭,可以改变命运,救下她视为生命的亲人! 但她前世满是怨恨,恨意滔天这才引来了重生,至于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他们都是那样温柔的人,复仇这样的事,交给他们这些小辈就好! “皇帝和皇后已经知道我在天坛偷听,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对我动手!” 谢洛笙从他怀里出来,正色道:“我要去见外祖和舅舅,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她知道那么多秘密,皇帝——必定是容不下她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坦诚 外界的天越发明媚,安平侯府却尤为死寂。 谢洛笙跪在地上,将前世种种,今生种种都说了出来。 林靖驰震愣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谢洛笙,脑子里回荡着谢洛笙说的那些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屋子里,林靖驰的身边坐着林峰和慕容锦,林尔容也被谢洛笙从谢府带出来,旁边还站着安雄。 林沐阳和林苏豫在军中还有要事没能过来,谢洛笙想告诉的人,基本已经齐聚一堂。 林峰最先反应过来,吐字有些艰难,“笙儿的意思是,你死过一次,又活了?” 谢洛笙点头,直视林峰,坦然道:“前世笙儿嫁给钟锦潇,为帮他夺得帝位曾和云峰有过交集,所以笙儿才能准确绘制云峰的地形图!” 谢洛笙只用这一件事,让林峰彻底信了她! 云峰地形图,若没有高人相助,没有特殊原因,根本不可能拿到! 安雄最是淡定,抚摸着胡子,笑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丫头历劫重来一次,人生倒也格外精彩!” “安大夫可别说了!这样的精彩,笙儿不要!” 慕容锦心疼的抱住她,咬着牙道:“笙儿,上辈子你......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是舅舅舅母不好,那么久都没有从边境回来,让你没了靠山,被兰贵妃欺负成那般模样!” 慕容锦满脑子都是谢洛笙说的前世刚成亲那几年,兰贵妃如何磋磨她。 双眼通红,恨不能将兰贵妃抓来打一顿才解气! 谢洛笙摇头,身子弯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前世笙儿识人不清,害死了府中上下百来人,外祖舅舅舅母都被笙儿所害,都是笙儿的错!” 前世种种如今谢洛笙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她亏欠外祖他们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啪。” 林尔容手里的茶杯滚到了地上。 谢洛笙担心的看过去,轻声叫道:“娘。” 林尔容看着她,登时红了眼,紧紧将她抱进怀里,“你说的,都是真的?” “前世...你...娘没有保护好你!笙儿,娘没有保护好你!” 林尔容哭出来,整个屋子的人都有些忍不住。 他们终于知道谢洛笙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曾经那个躲在他们身后需要保护的小丫头,在经历了种种痛彻心扉的背叛之后,终于凤凰涅槃,重生而来。 “娘眼瞎心盲,竟然没看出冯姨娘那些把戏,白白被她欺骗自请下堂,让你陷入那样的处境!你怪娘吧!” 林尔容也终于懂了,为什么笙儿总是能在府中那些人使出手段的时候提前做好准备,原来这些苦,她早已经吃过一遍! 林峰揉了揉太阳穴,敛了眼角的湿气,闷声道:“重活一世,便是上天给的机会!钟锦潇罪有应得,如今这个下场都是便宜他!” 林峰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桌面裂出缝隙。 林靖驰沉默的站起来,深深地看着谢洛笙,忽然弯腰,双手将她扶起来,粗糙的替她擦去眼泪,沉声道:“老夫的外孙女就是非同凡响,上辈子不如意咱就这辈子重来!” “如今外祖和舅舅们都回来了!已经不会再有人能伤你分毫!” 林靖驰得知皇帝陷害宏德太子的消息不久,现在又接受谢洛笙活了两世的事,心脏跳的厉害。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如今的一切已经和前世不同,但危险依旧存在......外祖,舅舅,娘,笙儿请你们签下这份断绝书!” 第九百五十章 一定风平浪静 “你说什么?” 林靖驰愣住,一把抢走谢洛笙捧过来的断绝书,一目十行,掌心一动,毫不犹豫的将它撕了。 “外祖不是说过,不准你写这些东西吗!” 林靖驰勃然大怒,他接受不了谢洛笙竟然要和他断绝关系! 林峰更是不解,拉住暴怒的林靖驰,朝谢洛笙皱眉道:“笙儿你这是做什么?” “前世之事已经过去,你……” 林峰的话没说完,被安雄打断,“她不是为了前世的事,是为了今生。” “这丫头,是为了保护你们。” 慕容锦皱眉,拉着谢洛笙的手,责怪道:“我们这些长辈保护你差不多,前世我们愿意为你付出,今生同样可以!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断绝书是万万不能签!” 谢洛笙眼眶泛红,低着头,哑声道:“不,我不愿意!” “笙儿没有时间了!舅舅,外祖,娘!你们必须签!皇帝……很快就会要我的命!” 谢洛笙闭上眼,拳头紧握,她不想让舅舅也卷入这种漩涡,“今日笙儿进宫,见到皇后和陛下争吵,听见……太子身中蛊毒!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们不能被我连累!” 谢洛笙说的急切,林靖驰从她的神态里听出端倪,眯了眯眼,“笙儿,你等会说。” 转过头,林靖驰看向林峰和慕容锦,将他们叫出去。 “此事稍后再议,外祖先和你舅舅,舅母说些事。” 林靖驰的神情郑重,谢洛笙摇头,试图阻止,“外祖!舅舅不该牵扯其中!” 林峰和皇帝……是自小玩在一起的兄弟! 她不愿意让林峰为难! 林靖驰朝她摆摆手,“外祖只会客观将事情说一遍,至于他们的决定,外祖不会干预!” 林峰和慕容锦不明就里,眼看他们两个表情不对,对视一眼,也让谢洛笙留下,跟着林靖驰走了出去。 谢洛笙跌坐在地上,咬了咬牙。 “娘……笙儿是不是又做错了?” 她重生而来,希望自己能变的果断和前世有所不同,但是如今,她又开始犹豫不决! 林尔容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你是不是发现了皇帝什么事,怕连累你舅舅?” “笙儿,你只是太在乎我们,并没有做错。” 林尔容疼惜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娘不管你遇见了什么事,你是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娘不能不管你。那份断绝书让你舅舅他们签,接下来的事,娘陪你一起面对。” 林尔容身上的清香抚平了谢洛笙的焦躁,她轻轻点头,望向身后。 林尔容淡淡的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大山”,轻轻笑出声,“你自己的仇已经报了,如今你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长安王,对吗?” 门外,钟凌寒深情的视线落下,朝她露出一抹笑,随即离开。 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护送她过来,至于安平侯府要做什么决定他都不在乎! 笙儿,他会好好护着! 林尔容看着钟凌寒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摸着谢洛笙的脑袋,笑道:“那个孩子,倒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他不曾想过要利用笙儿达到什么目的,也不在乎安平侯府的助力,自始至终,他的目的,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是谢洛笙这个人而已! 谢洛笙轻轻的点头,脸上出现些许血色,“所以,笙儿愿意陪着他。” 无论生死! “嘭!” 后院,传来林峰愤怒的低吼声。 石桌被一掌劈碎! 谢洛笙担心的冲出去,只见林靖驰昂首走在前面,林峰一件煞气的跟在后面,慕容锦满面愁容,还有些不可置信。 “笙儿,你在皇宫究竟听到了什么?” 林峰认真的看着谢洛笙,“舅舅信你!” 谢洛笙鼻子一酸,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什么好隐瞒,将皇帝给王鹤岩下蛊,欺骗皇后给太子下毒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陛下在天坛设法,他想复活南宫夫人!我躲在后面被陛下发现,他不会放过我,外祖,舅舅,此事是笙儿自己的事,不能牵连你们……” 谢洛笙的话被林峰打断,他双目猩红,不可置信道:“陛下竟然残害亲生骨肉?!他还想复活被他害死的湘域圣女?” “他……他枉为人夫也枉为人父!” 林峰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所效忠的陛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至少是个明君!” 林峰不住的摇头,冷笑道:“没想到我和沐阳都被这对父子骗了!” 谢洛笙一心只想让他们和她断去关系,在陛下下旨之前保全安平侯府,但她的话总是被他们打断。 “外祖!舅舅!” 谢洛笙叫住他们,眉头紧锁,拳头都握了起来。 林靖驰眸底涌出疯狂之色,一巴掌拍在谢洛笙的脑门,“他不敢对你动手!你这丫头,急昏了头!” 谢洛笙怔征的看着林靖驰,只听林靖驰冷笑道:“出师无名,他不能把你杀了!” “你怕他诛你九族,他还怕你将事情捅出去,动摇他的江山!” 林峰点头,哑声道:“时至今日,笙儿你已经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在百姓口中你早已是一个传奇!你在云峰的事迹已经从云峰传播到整个北祁!” “从大战西疆少城主再到云峰巾帼英雄,你说的话举足轻重,但凡你将今日的事传扬,陛下也不能短时间内压制,再加上他失去了钟锦潇,太子又中蛊,他后续无人,只要他地位动摇,北祁都将易主!” “他不敢赌!” 林峰心疼的拍了拍她肩膀,“你的身后有父亲和我,你有整个林家帮衬,林家……同生同死,绝不分割!” “回去好好睡一觉,舅舅保证明日一定风平浪静!” 第九百五十一章 你有没有把什么人忘在云峰? 谢洛笙被慕容锦和林尔容带去房里休息,屋内林靖驰和林峰一动不动,显然还有事情要商量。 “娘,四弟凯旋,我想回府替他祝贺。” 大白天谢洛笙也没什么睡意,谢琛刚刚回京碰上她这事,她想提醒他几句,免得他被自己耽误了前程。 林尔容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轻声道:“是该回去看看。” 谢府,满眼喜气。 陛下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谢府,谢老夫人和田雅芝清点礼物,嘴都笑麻了。 见到谢洛笙和林尔容进来,谢老夫人和田雅芝的脸色顿时一沉。 “还知道这才是你该回的地方?大伯母还以为笙姐儿和弟妹回娘家住了呢!” 田雅芝记恨被泼了水的事,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话说的阴阳怪气。 林尔容懒得搭理,帮着老夫人清点。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田雅芝一眼,凌厉的气势逼的她忽然住了口。 “行了!琛哥儿回来是喜事!他到处找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他!” 谢老夫人早上本想教育谢洛笙,但今日有喜,谢琛有这么大出息都靠安平侯府帮衬,谢老夫人也只能将气咽了下去。 “大小姐。” 谢老夫人身边的桔梗快步走过来,“四少爷已经等候多时,奴婢带您过去。” 谢洛笙对桔梗印象很好,点了点头,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跟着桔梗走。 “四少爷这次凯旋,给足了谢府荣光,今日不少人都给老夫人下了拜帖,老夫人高兴着,连夸大小姐会带弟弟。” 桔梗见谢洛笙脸色不好,主动和她说笑。 谢洛笙提不起劲,敷衍的扯了扯唇。 桔梗回头,瞥见田雅芝身边的丫鬟跑到大门口,唇角抿了抿,“大夫人提分家时一点面子都不给,今日见礼物多,又说起合府的事来。” “老夫人没有搭理,只是允了她参与清点礼物以及回礼的事。孙姨娘毕竟只是姨娘,大夫人欺负她,藏着想私吞这些赏赐的心思。” 桔梗压低了声音,“奴婢已经提前和三大管家打了招呼,让他们当着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面将赏赐封箱送去老爷的书房,断了大夫人的念想。” 谢洛笙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桔梗,随即感激道:“谢姐姐想的周全。” 她被宫里的事搅和的头晕,府中这些弯弯绕绕已经很少再管,如今看来幸好有桔梗一直帮衬,否则倒是被大伯母盯着占了便宜! 只是贪些财物倒是小事,但大伯母心眼多城府深,就怕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桔梗坦然的受了谢洛笙的道谢,“奴婢自小在府中长大,大小姐小的时候奴婢也带着玩过,这些事都是奴婢该做的。” 走到前院,桔梗停下脚步,笑道:“四少爷就在那等着,找了您好几次甚至想出府,被老夫人拦下了,大小姐快些去吧!” 谢洛笙含着笑点头,脚步刚刚迈入前院,谢琛蹭的一下站起来。 “大姐!” 谢琛快步过来,将谢洛笙左右看看,担忧道:“林将军说你自己回来了,大姐你可还好?有没有受惊?” 冷冽之气扑面,谢洛笙看着谢琛,弯唇笑了。 谢琛去云峰前还是比她瘦弱的弟弟,经历云峰之乱后,他身上的稚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震慑的威严! 战场,果然是能让人迅速成长的地方! 谢洛笙摇头,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容易受惊!放心,我一切都好!” 谢洛笙按住谢琛的肩膀,轻笑道:“倒是你,在战场受的伤可好了?” 谢琛耸动了一下肩膀,笑的意气风发,“早就好了!区区外伤,小事一桩!” 他的神情完全没有第一次上战场归来后的茫然和恐惧,谢洛笙彻底放下心,勾了勾嘴角,“你果然天生适合战场。” 前世他看兵书时,她就不该激他去考什么科举! 谢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和谢洛笙说,也有一肚子的问题打算问,刚打算开口,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没有觉得好像把什么人丢在云峰忘记带回来了吗?” 熟悉的声音细长又颤抖,还带着满腔的委屈控诉。 谢洛笙身子一抖,脑子骤然清明——不好! “好,好像是忘记了什么没带回来!” 谢洛笙准备好跑路。 刚动脚,金惜醉比女人还尖的声音响彻云霄,“什么叫好像!你忘记我了!忘记我和钱兄了!忘记了两个大活人!” 谢洛笙拍了一下谢琛,转头便走,迎面扑来一个人影。 “你这个杀千刀的东西!自己跑了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 “云峰多可怕啊!老子给你当牛做马杀敌放火,你们一个跟着男人跑了,一个带着丫鬟跑了,就没有人想到还有两个文弱书生在战场吗?!” 金惜醉说的楚楚可怜,越看谢洛笙越像是负心薄情汉,弯下腰,对着谢洛笙的耳边吼道:“老子说这么久,你有没有在听啊!” 谢洛笙揉了揉耳朵,敷衍的点头,“在听,在听!你们辛苦了!” “林家军果然英勇,连你这自称都带歪了!” 谁能想到谦谦君子金惜醉,饱读诗书,一趟云峰走下来,竟然会用老子自称! 谢琛实在见不得金惜醉这委屈的模样,没好气的将他推开,“大男人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还翰林院学士,幸好没有参加科举做文官!” 金惜醉气鼓鼓的瞪着他,两只眼睛冒着水汽,好几次打算骂人,最终憋了回去。 “要不是看在你帮了我们一次的份上,愚兄绝不饶你!” “你帮了他们什么?” 能让金惜醉瘪成这样,这个忙可不小! 谢琛扫了他一眼,抿唇道:“我给了他们小兵的衣服,把他们从云峰带回来了。” 怕谢洛笙不明白,谢琛又接了一句,“他们是文官不该出现在战场。陛下最忌讳结党营私,这人还好只是没有实权的翰林院学士,但另外一个是刑部的人,看架势所有人都打算培养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被陛下发现被大姐带去战场,恐怕会引来麻烦!” 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是大姐和长安王的人,但陛下,还是不知道的好! 谢洛笙笑着点了点头,越过金惜醉,看向空荡的院子,问道:“钱兄去了何处?” 第九百五十二章 你是我的亲姐姐啊 金惜醉撇了撇嘴,慢悠悠道:“他说有正经事要办,让我先跟这个臭小子来府里向你道谢.....呸!跟你道什么谢,你们两个杀千刀的玩意!最多叫通知你,我们平安回来了!” 金惜醉的嘴就没听过,叭叭的说个厉害。 谢洛笙有愧在先,干咳两声,权当没听见他那些数落。 “钱大哥行事心里有数,大姐你不用担心,我是看着他进京城才走的。” 谢琛瞪了一眼金惜醉,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点头,望着行事越发稳妥的谢琛,眼底溢出欣慰。 “凯旋回京,姨娘和三妹定是想你的紧,这几日多陪陪他们。”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谢琛提起陛下的事,亦或者根本不知该不该将谢琛卷入那些漩涡,有些话在嘴边,最终住了口。 此次谢琛的表现可圈可点,想来陛下不日就会封为正式的将军承袭外祖的衣钵,但......他有她这个姐姐,前途还会一片光明吗? 谢洛笙眉眼染上几分阴霾,谢琛眯了眯眼,朝金惜醉道:“金兄多日不在翰林院,恐怕那些同僚们都想念的紧,今日既然已经回京,还不去看看他们?” 谢琛轰人的意味太明星,金惜醉嘴巴瞬间鼓了起来,喉咙里哼了一声,朝谢洛笙道:“你们俩玩吧!我要去长安王府找另一个杀千刀的东西泄愤!” 说着,金惜醉大摇大摆的走了,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在谢洛笙惊恐的目光下双手扒拉着围墙,一点点的挪到墙顶端,“咚”的一声,掉了下去。 谢琛额头满布黑线,朝谢洛笙解释道:“他来时穿着小兵的衣服,祖母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金大人来了!” 谢洛笙也猜到了,点了点头。 正准备让谢琛休息,谢琛一个身形挡在她面前,“大姐,在云峰时没有机会仔细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怕谢洛笙不肯说,谢琛加了一句,“我知道你已经和我认识的你,不一样!” 谢洛笙神情微顿,定定的看着谢琛。 “四弟,参与到我的事情来,对你的前途并无任何好处。” 她想给他自己选择的机会! 谢琛脚尖勾着旁边的椅子拖过来,邪气的坐下,歪着头,清秀的脸盛满笑意,“大姐觉得我是为前程才参军,学武,参加武举吗?” “从始至终,我都只想帮你而已!” 谢琛的脸上布满坚毅,“我说过,我一定要站在你和娘,母亲的前面,我会长大,成为一个足以保护你们的人!” 谢洛笙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谢琛冲入人群,替她挡下一剑,推她离开战场的样子。 鼻子一酸,轻声道:“我待你并不好,何德何能让你用命来保!” 谢琛抽出腰间的剑一把插入土里,神情无比认真,“小的时候,你待我,待三姐的确说不上好,可你也从未和谢文兮一样克扣我们的吃食,嘲笑我们的处境,甚至在娘水里下药。” “那时候的你,只是刁蛮却不坏,娘说过如果没有你在娘生产时找大夫过来,我和三姐就不会平安降生,我们欠你一条命!”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忽然有一天你变了,我形容不出你的状态,但是你整个人脱胎换骨,你分辨出了善恶,知道了谢文兮和冯姨娘的坏心思,更找来千年人参治好了三姐的心悸症。” 谢琛脸上浮出一抹笑,“那时候起,大姐,你待我极好!” “这份好,足以让我为你拼命!” 谢洛笙神情微动,谢琛又补了一句,“更何况,你是我的亲姐姐啊!” 第九百五十三章 这天下,他保不住了! 院子吹来一阵风,谢洛笙安静的看着谢琛许久,忽然笑了。 “四弟,皇帝非明主!” 她的弟弟是这样一个善良率真的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 谢洛笙清浅的声音落下,谢琛向后一靠,整个后背陷入椅背,目光掠过一抹疯狂,菲薄的唇扬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非明主,他就该......从高位上掉下来!” 抬起头,谢琛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剑眉入鬓,低声道:“大姐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吧!” “你的靠山,不只长安王一个!” 谢洛笙心脏一跳,怔征的看着他。 良久,开口道:“我都告诉你!” 谢府的院子里树影摇曳,谢洛笙背对着谢琛,说完所有的事,她的拳头也一点点攥了起来。 谢琛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转成愤怒再到阴鸷,他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仿佛蒙上一层冷冰,寒气弥漫,“上辈子,谢文兮竟然敢那么对你!” 谢琛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吼,“她该被千刀万剐!” 谢洛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不必再为它动怒。” “只是,我似乎又将你们带入了另一个漩涡。” 谢洛笙落在他肩膀上的力度变大,低声道:“陛下已经发现我在天坛听到了他和皇后的对话,哪怕他暂时不对我下手也必定会对我有所忌惮,你……” 谢琛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或许也会因此付之一炬! “那样一个为了帝位可以对自己亲哥哥下手的人,他也配不上我对他尽忠!” 谢琛满不在乎的扯唇,认真的问道:“你真的打算为长安王报仇?” “你真的认准了他做我姐夫?” 谢洛笙被他那一句姐夫说的浑身发热,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四弟,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谢洛笙抬起头看着天,“他也是一个有能力担当北祁江山重任的人!” “行!” “这天下,既然是皇帝从宏德太子手里抢来的,那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谢琛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目跳动着兴奋的火光,“他打算怎么做?” 谢洛笙被他的样子惊住,随即失笑,“看你这模样,倒显得我之前的担心格外多余。” 谢琛挑眉,眼眸散出邪气,“帮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守住江山哪有帮助姐夫开辟夺回江山来的刺激!” “长安王这个人,以往我只知道他狠毒有手段,但这次去云峰,我亲眼看见他上阵杀敌,他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战神!” “我在战场就在想,他那样一个强大的人,王爷之位根本配不上他!如今有机会让他走上该走的位置,我自当支持!” “大姐,你不必有任何负担!我们都是前世死过一次的人,按照你说的故事,到了今日我早已丧命,多一天都是赚的!” “师傅愿意帮长安王,那我也愿意!”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谢琛的话仿佛鼓声锤在谢洛笙的心上,几乎刹那,放下了一切犹豫。 “你说的对!皇帝,根本不值得我们效忠!让你们继续留在他的手下行事,才是阻碍了你的前程!” 一壶茶被两个人分食个干净,忽然一个人从院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双手作揖,“不知谢小姐,谢小将军在商讨何事?不如带在下一个!” 谢洛笙回头看,脸上也带上了笑,“钱兄!” 来人正是钱长枫,谢琛见他从正门进来,脸上划过紧张,望向四周。 钱长枫拿出一个礼物递到谢琛的手上,笑道:“谢小将军无需担心,在下受邀而来,下拜帖要见的是谢小将军,谢老夫人,谢田氏都知道。” 听到这话,谢琛松了口气,收了钱长枫的礼物,又看了一眼围墙,“姓金的那个人要是有钱大哥十分之一的脑子,也不会摔个屁股蹲!” 谢琛瞧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说,主动让开,“今日是我的场子,那边有不少人来了,我去招呼。” 钱长枫感激的目送谢琛离开,转过头,对谢洛笙道:“皇后从雪山之巅夺了千海莲走,还逼迫看守雪山的霄龙族的一个孩子吞下花芯带去宫里放血杀了!” “太子的毒没能解开,现在陷入梦魇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只要让皇后太子的恶行举国皆知,这天下,皇帝保不住了!” 弟九百五十四章 我似乎见到了她 钱长枫这意思是——杀了太子?! 谢洛笙眯着眼看着钱长枫,没有说话。 太子若死,天下大乱! “钟楚尧和皇后也不是什么软弱之辈,恐怕没那么容易杀。” 如果杀不干净,他们会从有理变成没理! 钱长枫弯了弯唇,“在下知道,所以那也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隐隐地,钱长枫的眼底蹦出犀利,那眼神谢洛笙在盯准猎物的饿狼身上看见过! 谢洛笙正视钱长枫,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钱长枫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谢小姐难道忘了,在下也同你一起曾经历过前世?” “虽说在下只是梦境中看见过那些过往,但在下的记忆力不错,关于长安王的身世,背负在长安王身上的血海深仇,在下一直都知道!” 谢洛笙一怔,瞳孔赫然放大,一字一句问道:“你……幕后之人是否真的是陛下?宏德太子一案是否翻案?” 前世,钟凌寒查到了多少?有没有替宏德太子证明清白? 当日在云峰钱长枫说他梦见她死了就再也没梦见过前世,看来是骗她的! 钱长枫撞上谢洛笙追问急切的目光,神情顿了顿,眸底掠过一抹黯淡,很快回道:“幕后之人,在下知道的并不多。诚然,在云峰在下骗了你!其实,断断续续的,你死后的事在下也梦见了一些,只是既然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便没提。” 钱长枫并不是故意不说,只是那些事他印象不深,直到最近方才又记起来一些! 或许……他也有些私心! 他曾以为就算谢洛笙今生选了钟凌寒,也不会被他的事影响再次深陷危险,但现在看来,她已经为此付出很多! 钱长枫压下心底的情绪,淡淡道:“前世谢小姐死时陛下已经暴毙,长安王以强大的兵力毫无阻碍的登基,淮安王钟锦潇被赐死,在下和金兄被招揽,重新审理当年宏德太子谋反一案。” “当年……诬陷宏德太子造兵器之人被皇后藏在香山寺!皇后和大皇子赶在在下之前将那人杀死,污蔑朝廷,自此,宏德太子谋反一案无法翻案,哪怕后来找到新的证据,百姓也不会相信宏德太子的清白,王爷在史书上也只会是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 前世钱长枫对钟凌寒只有君臣之义,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对宏德太子是否能翻案并不在意。 所以在梦中,他并未替钟凌寒做什么,哪怕他明明可以阻止那些流言的传播。 谢洛笙像是卸了力气,双手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无力的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她早有所料! 忽然,她抬起头,“你说前世污蔑宏德太子造兵器的人还活着?被皇后藏在香山寺?” 钱长枫点头,赶在谢洛笙再次追问前回道:“这次回京,我偷偷去了一趟香山寺,但是没找到他!” “如今和梦中已然不同,前世皇后一生都没踏足皇宫,而如今她人就在宫中,大皇子也已经被封为太子,是以藏匿在香山寺必然也发生了些改变。” “不过谢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拜托家里注意那里的动态,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便会抓去审问!” 钱长枫似乎已经根据梦中的信息安排好了很多事,谢洛笙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 钱长枫含笑收了她的道谢。 见她还要说什么,钱长枫将她拦住,“我做这些事不为名不为利,梦中我心疼你的遭遇,未能助你摆脱困境,今生我便倾尽一切去帮你!” “皇帝算时间早该暴毙,如今他还活着,就该付出应付的代价!” “以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当年宏德太子赈灾必定是陛下做的局,如今最先该确定这件事!” 谢洛笙深吸口气,淡淡道:“已经确定了!” 对上钱长枫诧异的眼神,谢洛笙将在宫中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王鹤岩大人既然死于蛊毒,只要找到忤作进行检查就能抓到陛下的把柄!” “虎毒不食子,陛下竟然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真坏了心肠!” 钱长枫目光清明,话虽这么说,却没带半分情绪,平淡无比。 谢洛笙看着他,忽然觉得,终有一日,面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将会以天下为棋,玩弄掌间! 他有这个能力! 但……幸好他是她的朋友! “王鹤岩的尸身已经找到,我会让知秋秘密去请京城的忤作过去。” 钱长枫和她的想法出奇一致,她正准备去找忤作。 只有京城里德高望重的忤作说出的话,才能给陛下致命一击! 钱长枫欣慰的点头,又问道:“回京途中,我看到长公主府的人出城门,第一楼的人一直跟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洛笙抿唇,开口道:“兰贵妃本被钟鼓楼的人送到京城,但是她在我眼皮底下跑了!” “兰贵妃知道的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钱长枫一愣,皱眉道:“兰贵妃……我似乎见到了她!”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夜色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兰贵妃?何时?” 谢洛笙语气顿时变的急切,紧紧盯着钱长枫。 钱长枫点头,正色道:“就在回京的路上,我从云峰出来前往香山寺寻找皇后藏起来的那人下落,途中见到兰贵妃穿着普通妇人的衣裳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 “我本不愿接触太多宫廷之事,所以并未搭理。我若知道谢小姐和王爷也在寻她,定不会轻易放过!” 本以为已经失去下落的人忽然又有了消息,谢洛笙顿时有了不真实感。 眉头紧锁,问道:“何时见到她?” 钱长枫知道她的意思,算了一下,开口道:“就在近日,从时间上看,应当是兰贵妃从京城出逃之后!” 不等谢洛笙再问,钱长枫主动开口,“我注意过她的动态,那时她站在西疆和湘域的交界处......” 既然在交界处,那么她要去的地方便不可捉摸! “不过......那个带着兰贵妃离开的女人......” 钱长枫认真的看着谢洛笙,换上讳莫的表情,缓缓道:“她虽然带着面纱,但总让我有种熟悉感。” “她像是......谢乐潼!” 谢乐潼! 这三个字落下,谢洛笙的眸光霎时变冷,“你是说,她私自离开流放之地,到了京城带走兰贵妃?!” 钱长枫不确定,“只是从她的身形看着像罢了!” “谢乐潼从北祁流放,是被王爷废去武功,浑身筋脉几乎挑断走的,若是这时有人帮她重新修炼,叛国只是一念之间!” 钱长枫离开时留下的话在谢洛笙的脑海中回荡,初秋的风吹到身上,竟然有了些许凉意! “轰隆隆!” 桂花的香气弥漫在大街小巷,树枝摇曳,天上的乌云加剧,层层叠叠的让人心慌。 “小姐!” 丁香急匆匆的赶过来,见谢洛笙在发呆,小心的凑上去,轻声道:“老夫人让您去招待那些内眷!” “您也累了一天,奴婢给您回掉吧!” 丁香心疼谢洛笙! 谢洛笙摆摆手,“不必!” 这些人是来给四弟送贺礼,顺便观望四弟的处境好决定日后对四弟的态度,她必须给四弟撑场子! 直到晚上,夜幕降临,皇城内都无比安静。 谢洛笙的心口压着石头,抿了抿唇。 果然如舅舅所料,皇帝短时间内不会对她下手! 谢府门庭若市,谢家出了一个小将军的消息传遍京城,此刻,皇帝正和皇后站在养心殿外听着暗卫的汇报,脸上神情不明。 “谢洛笙那个贱人陛下真的不管?” 皇后已经和皇帝撕破脸,连伪装都懒得继续。 皇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谢洛笙的事朕自有打算!” “皇后中邪伤及太子,在坤宁宫好好歇息!” 皇帝转身便从天坛出去,回头,看着那些已经被破坏的阵法,五官有瞬间的扭曲。 “伤及太子?” 皇后凄惨笑出声,随即神情冷冽,“陛下认为这小小的一方土地,陛下的一句话,就可以困的住本宫?” 皇帝瞥了她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湘域的人在边境已经飞鸽传书无数,皇后和太子自己做出的事也该自己处理!朕不介意让太子一个人去平叛!” 皇帝——原来一直都知道湘域的事,是他们的手笔! 皇后忽然浑身卸了力气,跌在地上。 这个时候让钟楚尧去平叛,等于要他的命! “谢洛笙已经听到陛下当年给王鹤岩下蛊,还害亲生子的事,想必现在整个谢府和安平侯府都已经知晓,陛下的江山岌岌可危!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皇帝看着哈哈大笑的疯子,连理都懒得搭理,抬起脚,看着天,幽幽道:“谢正在外那么久,也该回来了!” 幸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第九百五十六章 圣旨 夜幕降临,狂风骤起,谢洛笙走出房门,看着黑压压的天,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这是......要发生大事的前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安王与湘域渊源颇深,此次湘域动作频频,着令长安王于王府静思己过,钦此!” 子时,一队御林军破门而出,银色的铠甲穿在身上,浩浩荡荡,手里拿着圣旨游街,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京都。 谢洛笙匆匆从谢府出来,眯着眼看着疾驰而过的御林军,一闪而过的寒芒如刀子一般落在圣旨上。 一般情况下,皇帝若是要囚禁谁,在确认之前,绝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原因。 他刻意提起湘域,便是在坏钟凌寒的名声,也在百姓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皇帝——对钟凌寒起了杀心! 为什么会这样! 皇帝想杀的人,应当是她才对!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谢洛笙双眼蓦然放大,犀利无比。 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 丁香和知秋从院子里追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谢洛笙冲向长安王府。 “我跟着小姐,府里烦劳丁香妹妹看着!” 知秋担心谢洛笙,随手将手里的水盆交给丁香,翻身跳上围墙快步跟了上去。 丁香也想跟上去,抱着水盆走了好几步,抬起头,谢洛笙和知秋两个人都不见了! 脸上泛出一层阴霾,丁香咬了咬牙,双目迸出狠毒的光,“会武功,便能把我当成下等丫鬟驱使了吗?!” “该是我跟在小姐身边的!应该是我才是!” 丁香手里的水盆重重的砸在地上,身后慢悠悠走来一个人,讥讽的笑着,“哟,我当是谁在这发脾气!” “笙姐儿真是太纵着你们了!一群奴婢都能欺负到主子头上!” 来人正是田雅芝,她睡不着,被屋外御林军三番四次重复的宣读圣旨的声音惊住,知道谢洛笙和长安王关系匪浅,特意过来看笑话,没想到却见到丁香在那撒泼。 丁香厌恶的看了田雅芝一眼,弯腰从把地上的水盆捡起来,扯了扯唇,“大夫人既然如此看不上我等奴婢,又何必故意过来搭话?难道是奴婢上次泼的洗脚水还不够臭?” 田雅芝一愣,面色顿时惨白,“洗脚水?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拿洗脚水泼我!” 田雅芝作势要打丁香,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换上一张笑脸,“谢洛笙已经不行了!看在你这丫鬟还算机智的份上,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等谢洛笙死的那天,我可以留你在身边伺候!” 丁香冷笑,理都不想理田雅芝,“奴婢这辈子就只认一个主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蛤蟆吵个不停!若是惊扰了小姐,怕是连着皮一块炖了!” 田雅芝扭曲着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谢洛笙那个死丫头出府去了!长安王发生这么大事,她这么可能置之不理!” “等一下!你这贱婢谁说是蛤蟆?” 田雅芝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丁香朝她“嘘”了一声,憎恶道:“大夫人要是把老夫人引过来,奴婢口中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丁香骨子里赫然散出阴寒,轻飘飘的一眼,竟然让田雅芝如芒在背,仿佛被毒蛇盯上! 这个丫鬟......怎么变的这般厉害! 田雅芝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再发出声音。 丁香拿着水盆从她身边走过去,进去屋子,环视谢洛笙的房间,缓缓靠在门边,低语道:“小姐,奴婢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回到以前的样子?” 以前那个只有小姐和她的样子! 南宫穆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脸上戴着的面具泛着幽森的光,笑盈盈的看着丁香,朝她伸出了手。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丁香,过来吧!走到我这里,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我保你平安顺遂!” 第九百五十七章 等到什么时候? 谢洛笙一路奔向长安王府,到了门口,只见数十人在门口守着。 手里拿着火把,阴森森的看着府内——皇帝,彻底将钟凌寒囚禁! 怎么会这样? 谢洛笙拧眉,悄声从围墙边藏了过去。 在云峰皇帝对钟凌寒分明还念有旧情,今日怎么会忽然发作? 手腕上的镯子发出细微的光泽,谢洛笙低头看过去,心神一震。 难道……和天坛那个阵法有关? “咚!”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谢洛笙朝树林后扔了过去。 看守在门外的御林军听见声音,很快追了过去。 “陛下有令,靠近长安王府者一律抓起来!” 御林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谢洛笙压住了眼底的杀气,一个闪身,从后门进去。 今日的长安王府极为冷寂,谢洛笙走到正厅,四周什么都没有,连那令人恐惧的毒蛇图腾都已经消失! “钟凌寒!” 谢洛笙低低的唤出声,头皮一阵发麻。 为什么府里这么空! 寒松也不见了! “郭统领!没发现任何人靠近王府!” 府外,一群人正在说话。 透过门缝,谢洛笙认得那位郭统领——他是钦天监的人! 他来做什么?! 铃铛的声音从他的掌心微弱的传过来,谢洛笙正欲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忽然,房门发出响动,那郭统领从门外闯了进来。 谢洛笙心头一紧,掌心扬起内息,一点点靠近进来的人。 “咚!” 胳膊猛的被人抓住,谢洛笙被人拉进了密道! “谁!” 郭统领一声厉喝,抬起手上的铃铛摇晃,警惕的看着四周,一把匕首和黄符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 那道符……她在天坛见过! 天一道长说过,符怕水! 谢洛笙瞳孔一缩,指尖扬起内息从水池掠过,一条鱼从池水里蹦出来,水珠溅到了黄符描绘的字上。 字迹晕染,顷刻间,那道黄符化为乌有! “该死!” 郭统领气的低咒,抓起地上的鱼恶狠狠的砸到水池里。 “废物东西!” 话毕,郭统领垫着脚走出门,悄无声息。 等他走了,谢洛笙浑身脱力,靠着密道墙壁回头,看着抓着她胳膊舍不得放的男人。 “夫人,府里本就穷,现在少了一条鱼,更穷了!” 钟凌寒慵懒的望着她,笑的肆意。 谢洛笙眼眶泛红,眨去眼边的水汽,伸出手,将他抱紧,“你有没有事?” 钟凌寒望着她担心的模样,眸中流光溢彩,一句无碍堵在喉咙没说出来,开口换了语调,“有些糟糕。” 谢洛笙紧张的盯着他,等着下文。 钟凌寒指了指心脏,“它想你的紧。”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看向他身后。 “寒松去哪了?皇帝突然对你动手……” 谢洛笙话刚开始问,瞥见他脸色微白。 心里一惊,“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钟凌寒伸手抚过她的眉眼,狭长的双眼掠过柔情,幽幽道:“去宫里调查一些事被暗算,小伤罢了!” “寒松在第一楼安排好父亲身边那个副将!” “皇帝暂时不敢动我,你在这太危险,稍晚些我送你回去。” 谢洛笙睨了他一眼,“小伤?不敢动你?” 这里是密道! 如果真的只是简单幽禁,他根本不必藏在这! “皇帝对你动手,是不是和天坛那个阵法有关?” 谢洛笙心疼的扶着他,问道。 钟凌寒摇头,淡淡道,“我对他是个威胁,钟楚尧病重,他后继无人,担心我篡位罢了!” “为着我娘对我纵容许久,如今江山有恙,终于坐不住了!” 钟凌寒说的轻描淡写,谢洛笙却知道皇帝不是坐不住了,而是终于发现他发现了当年的真相,怕他为宏德太子报仇罢了! 囚禁……恐怕到最后,就是死! 谢洛笙眸光变冷,轻飘飘道:“前世你可以登基为帝,今生,你一样可以!” 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位置! 如今他们和皇帝势不两立,若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 钟凌寒瞧着她脸上的寒气,低低笑出声:“现在还没闹到明面上,也没有更多的证据为爹娘平反,不是好时机!” 谢洛笙点点头,“是我想的不够全面!” “该要一个好时机才行!” 钟凌寒在朝廷的权势被皇帝收回,又被传播他和湘域有关,若真起兵,他会遭遇北祁百姓的唾弃! 皇帝还真是率先一步! 但是……名声这种东西,这个男人根本不在意! 他是不是有别的事没说? 谢洛笙盯着他。 钟凌寒幽幽的对上她的视线,无比坦然,薄唇张开,声音满是蛊惑。 “笙儿,你先回府!” 今夜,极有可能有一场硬仗!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他,一点点坐下,抬起他的手,手指从指缝中陷进去,合上,十指相扣! “我哪都不去,在这里陪着你!” 谢洛笙垂下眼眸,如墨的头发散在肩上,在清丽的脸上投出一抹阴影,唇角动了动,轻声问道:“你说你要娶我,这么久了,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大伯回京 钟凌寒心头微怔,凉薄的眸子变暖,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柔声道:“就快了!” 谢洛笙掰开手指头,一根根的算给他看,“自你我十几年前相遇至今,已经过去十几年,算上错过的上辈子,十根手指头都不够数。现在你还要等?” 谢洛笙仰着头,明艳的脸印在他的眼底,钟凌寒细长的睫毛扇动,忽然伸手将她拥在怀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间,幽声道:“谢洛笙,你当真是抓住了我的命门!” 三言两语,就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谢洛笙勾了勾唇,凑到他的唇边轻轻咬了一口,低声道:“这些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钟凌寒,我想嫁人了!” 谢洛笙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烟花一般在钟凌寒的耳边炸开,炸的头脑晕眩,两眼散着光。 额头相抵,钟凌寒一点点的低头,谢洛笙闭上眼,迎了上去。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三更天就要到了!” 他们的唇相离只有一寸,呼吸交织,却被硬生生打断! 说话的正是钦天监的郭统领! 谢洛笙和钟凌寒的脸上同时泛出寒气,层层叠叠的杀气扑在闯进来的御林军脸上,惊的他们浑身发麻。 “长安王!陛下召您进宫!还请您跟下官走一趟!” 郭统领站在门外,扯着嗓子朝里面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 “长安王屡次反抗圣意,奉陛下旨意将他拿下!” 郭统领莫名心慌,忍不住环住自己的手臂给自己取暖,朝王府内狠狠招手! 御林军一哄而入,将长安王府掀个底朝天。 “大人!王府里无人!” 御林军跪在地上,恭敬的朝郭统领开口。 郭统领一愣,不可置信的冲了进去,四处查找,慌张的看着天色,急的满头大汗。 “啪!” 一拳打在身旁御林军的身上,郭统领愤怒道:“你们是怎么看的门!” 长安王府内跪倒一大片,谢洛笙站在密道口,透过挡着门外树枝的缝隙看着里面,眉头紧皱。 “为何,要藏在这?” 这是长安王府,她身后的人是钟凌寒! 他绝不是如此好脾气的人! 强大如他,绝不可能让人闯到自己家来还躲在一旁! 谢洛笙不明白,心里隐隐有些慌。 钟凌寒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唇角弯了弯,赫然伸手,在她耳边柔声道:“三更天已过,不躲了!” 掌心扬起,刹那,尘土飞扬,密道轰然倒塌,钟凌寒握着谢洛笙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那边,郭统领还在教训御林军,没听见身后的动静,看着面前几个御林军见鬼的模样,怒道:“你们几个没看好长安王让他跑了还敢对本官行这种鬼脸?我要你们的命!” 说罢,郭统领抽出腰间的刀朝那几个御林军刺了过去。 关键时刻,一缕冷风袭来,牢牢的将他的手腕扣住。 挣扎不开,郭统领低吼,嘴里满是叱骂。 “本王,何时成了会逃跑之人?” “在本王的府邸,岂容你们放肆?” 幽凉的声音传到郭统领的耳朵里,霎时,他浑身僵住。 随即狂喜。 “长安王!你没逃走!” “天宫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闯进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功夫!陛下找你......啊!” 郭统领兴奋的回头,忽然一阵狂风扑面,钟凌寒黑色的衣袍随风扬起,只是抬手的功夫,郭统领整个人被掀飞,重重的撞在柱子上,一口血喷涌而出。 “长安王府,可留不下你这等废物!” 冰冷的声音落下,所有人屏住呼吸,浑身发凉。 谢洛笙抬手,一柄剑横在试图逃跑的两个人面前,偏过头,看着形如鬼魅般的钟凌寒,唇角扬了扬。 她的男人,该是这样嚣张狂妄! “本官是钦差大臣!你怎么敢如此待我!长安王和湘域勾结,陛下要......” 郭统领忽然闭上嘴,眼角露出惊恐,额头的青筋疯狂抽搐,喃喃道:“吉时过了!” 吉时? 谢洛笙盯着郭统领,正欲问,忽然门外传来鞭炮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府长子谢正在外多年为北祁尽心尽力,如今回京,封为尚书,连升三品,钦此!” 第九百五十九章 大伯你可知罪 大伯回来了? 谢洛笙转眸朝外看去,好大的马匹被人簇拥着从面前经过,骑着马的人低头,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映入眼帘。 大伯——谢正! 谢洛笙没想到她对谢正的记忆竟然这么深! 久到两世过去,她还能一眼认出他! 拳头一点点的握住,谢洛笙咧嘴浅笑,眼底划过一缕嗜血的弧度。 前世,她造反被困,钟凌寒气势汹汹她一度抵御不住退到边境,危急之时求助就在城里当一方县令的大伯,等待她的只有冰冷的铁门! 从始至终,她没见到谢正的面,但谢正将她出卖,大肆宣扬她的藏身之处,迫使她和钟凌寒正面对上! 谢琛……正是死在他派来的人手里! 今生,她终于见到了这位薄凉的大伯! “这就是长安王府?” 谢正意气风发的从长安王府门前走过,轻蔑的看着钟凌寒。 当初他因贪污被钟凌寒当成靶子,被陛下流放,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终于回来了! 哪怕回京并不需要经过长安王府,但他宁愿绕远路也要过来——他要让被囚禁的长安王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赢家! 目光触及长安王府里面的场景,血腥扑鼻,谢正神色顿了顿。 长安王正在杀人?! 郭统领? 那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谢正提起马鞭准备进府,冷不丁对上钟凌寒诡谲的双眸,整个人呼吸骤停,一抹恐惧赫然上涌,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都不管用,眼睛往下,不敢对视! “大伯安好?” 谢洛笙迎了上去,挡住了谢正探究的视线。 谢正一愣,绿豆般的眼睛盯着谢洛笙,认了许久方才不确定道:“笙姐儿?” 她不是一个任由人捉弄的蠢货吗?怎么会…… 谢正满眼的迟疑。 “几年不见,大伯越发精神。” 谢洛笙淡淡的开口,认了自己的身份。 “还真是你?难怪……” 谢正眉头都锁了起来。 难怪乐潼提起谢洛笙会那般憎恶! 难怪乐潼会被流放! 和记忆中那个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蠢样不同,面前这个丫头站的笔直,明艳夺目,从骨子里散发着贵气,迫人的气势更是让人心悸! 谢洛笙——成长了! 宛如一只野兽,终于张开了獠牙! “呵!” 谢正嘲讽冷笑,“大半夜的,笙姐儿在长安王府做什么?看来二弟管教孩子也不怎么样!” “咱们谢府,可不要丢了清白的姑娘!” 四周霎时涌上杀气,钟凌寒脸上满布阴云。 谢洛笙朝他摇头,脸上的笑一点点扬起,抬眼的功夫,一股肃杀之气传来,冷冽的让谢正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大伯慎言,北祁民风淳朴,堂姐也时常与外男同处一室。骂人,可别把自己的女儿也说了进去!” 谢正听说过谢乐潼在京城做的事,也知道她纠缠钟凌寒,此刻被谢洛笙戳着脊梁骨骂,五官顿时扭曲。 抬起手,一巴掌还没落下,谢洛笙的手里已经握住了长剑,抵在他的掌心。 寒光在他的眼底下划过,谢洛笙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飘来。 “大伯区区三品尚书,见到笙儿,该行礼才是!” 眉眼一抬,谢洛笙手里的剑在空中一划,白光从谢正的乌纱帽上掠过,霎时一分为二。 “辱骂县主,以下犯上,大伯你可知罪?” 第九百六十章 晕倒 谢正睚眦欲裂,慌张的去扶住自己的头发,呼吸颤抖,愤怒的瞪着谢洛笙,恨不能把她撕碎。 “笙姐儿,我是你大伯!” 来的路上他听说了谢洛笙已经被封为县主,并且享受和郡主同等待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洛笙会用身份压他! “若在家里,笙儿必定不会如此,但这是在外面!难道大伯认为,家中地位比之朝廷更高?” 谢洛笙一言落下,惊的谢正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她这意思是说他谋反! “笙姐儿,我劝你别太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 谢正勒着缰绳,马匹痛苦的哀鸣。 谢正很快冷静,眯着眼冷笑,她可知道他这次回来陛下让他做的事是什么! 她所有的荣华富贵,可能很快就要没了! “啪!” 谢洛笙一把剑插入他的发冠中,唇角噙着笑,眼底却冷的让人心悸,“谢正,面对本县主,你还敢骑在马上?” 显然,她对谢正已经失去了耐心! 路边已经有不少百姓围观,钟凌寒扬手,府门大开,御林军面面相视,纷纷跪在地上,“参见县主!” 谢正脸上蒙上阴霾,脸上的横肉不断抽动,猛地低头,陷入谢洛笙的眸光里。 漆黑的瞳孔涌动着令人恐惧的压力,仿佛深海正在酝酿海啸,弑杀之气在眼中凛冽,那一瞬间,一股恶寒直冲天灵盖,谢正竟然双手发抖,生出恐惧。 他分明感觉的到——谢洛笙,想杀了他! “吁!” 背着他的马再也受不住痛苦,忽然躁动,双膝一颤,将他甩了下来。 “谢正,参见沙湖县主!” 谢正跌在地上,无比丢人! 仅有的理智让他撑住形象,调整好姿势,向谢洛笙行礼,眼中的愤怒憎恶如同鬼火一般疯狂跳动。 谢洛笙收回手中的剑,冰冷的剑刃划过谢正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让谢正浑身紧绷,差点叫出来。 “大伯,你我之间的账,还未清算!” 谢洛笙看着他脖子上流出血,唇角轻扯,一眼扫过去,御林军一阵哆嗦。 “本王,不会走,明日自当见陛下!” 钟凌寒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骇人的气息在空中肆虐,御林军再也不敢和这些煞神呆在一处,留着几个人象征性的看管,抬着郭统领迅速离开长安王府。 “咚!” 谢洛笙身后发出声音,回头,只见谢正忽然一倒,晕了过去。 “谢大人晕了?” “这是沙湖县主的大伯?” 四周响起百姓的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晕倒不行,偏偏要在围观百姓最多的时候晕倒,他这是想给她安一个欺负长辈的恶名! 堂堂尚书,八尺男儿,竟然要和她玩这样后宅女子才会用的小手段! 当真可笑! 谢洛笙眼底满是嘲讽,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几个捕快。 “你们,送大伯回府!” 那几个人赶忙上前,抬起谢正的双腿双脚将他抬走。 百姓的讨论声越来越多,“晕倒”的谢正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然而,下一刻,百姓们的对话传进了耳里。 “沙湖县主是巾帼英雄,保家卫国从无二话,云峰那一战也好,和西疆少城主对战也好,打的浑身是血也没见她吭一声,这谢大人作为她的长辈,怎么弱成这般模样?” “这是沙湖县主大伯!之前就因为贪污被陛下贬去犄角旮旯的地方呆着,好不容易回来还偏要找麻烦!现在好了,晕了吧!” 谢正脸气的通红,差点憋不住睁开眼好好和那群“无知”百姓理论! 手里攥紧了衣袖里的东西,谢正硬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去,浑身绽满寒气。 无妨! 很快,他们都会死! 第九百六十一章 早些回府 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涌了上来,激的谢洛笙一阵不适。 回头,人群已经散尽,谢正也已经离开长安王府。 “县,县主,陛下有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您请便!” 留下几个御林军试图让谢洛笙走,架不住对上她的眼神,吓的低下头。 这么强的女人,他们哪斗的过!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几个御林军蜷缩躲了过去。 钟凌寒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谢洛笙抬眸扫了他一眼,摊开他的手,看着上面通红一片,从怀中拿出帕子将血一点点擦干净。 “郭统领是钦天监的人,明日醒了定会告你一状,要小心些。” 蓦然抬头,谢洛笙沉声问道:“三更天,是什么意思?” 抢在钟凌寒之前,谢洛笙又补充了一句,“郭统领等着三更天才进来抓你,你等三更天过去才从密道出来,这个时辰代表着什么?” 钟凌寒黑眸掠过一道柔光,任由谢洛笙给他擦手,幽冷的声音尽可能温柔,“皇帝已经疯了,总认为三更天是个吉时,想让我见证娘复生。” 皇帝竟然如此执着! 谢洛笙呼吸渐凉,静静地看着钟凌寒,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 钟凌寒张开手,将谢洛笙抱进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脖间,轻哄道:“这些莫须有的邪术不必费心思,为夫能处理好!谢正回京谢府必定热闹,快些回去,别让他在众人面前胡说污了你的清白!” 谢洛笙抿了抿唇,哑声道:“你想赶我走?” 她想陪着他! 不知为何,今夜她心底总有些发慌! 钟凌寒掌心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夫人想留下便留下,不过......” 钟凌寒的唇碰了碰她的耳珠,温热的气息喷洒,酥麻之感霎时传遍谢洛笙全身,惊栗间,戏谑的声音传进耳里,“夫人方才和谢正提起谢乐潼与外男同处一室,为夫听起来怎么冒着酸味?” 钟凌寒掌心一路向下,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按在怀里,低笑道:“吃醋了?” 他不提起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谢洛笙忍不住又想起谢乐潼来。 她本并不在意谢乐潼和他之间的过往,但今日看到谢正,又忍不住想起谢乐潼曾在第一楼粘着他的事。 以前感情没到那份上她确实没有吃味,但今日想起来,心里竟然有些酸。 唇角动了动,谢洛笙轻声道:“一点点。” 伸手将他抱住,谢洛笙主动进入他的怀里,张口咬上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许再和其他女子同处一室!” 顿了顿,谢洛笙看着他,有些犹豫,“太小气了吗?” 钟凌寒一愣,随即双目迸出光亮,低下头,将吃味的女人扣住,额头相抵,笑的邪气,“早该如此!” “不过,除了你,我不曾和任何女人有过接触,哪怕谢乐潼用尽方法留在第一楼,我也距她很远。这醋,可不能乱吃!” 耳垂一疼,谢洛笙怔住。 他咬她!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她的头,钟凌寒的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轻轻摩擦,四目相视,唇瓣一阵酥麻。 “笙儿,等着我,我定早些娶你!” 钟凌寒话未说完,谢洛笙忽然踮起脚,仰着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笑盈盈道:“等你娶我太慢了,你的卖身契在我这,乖乖等着我嫁你!” 他替她想的太多了! 他想等一切结束再将她娶进家门,给她安稳,但她从雪山脚下那城隍庙确定自己的心意开始,就只想和他共经风雨,携手同行! 钟凌寒唇上残留着她的温热,脸上泛出腻人的柔光,双目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的冰被融化,暖意充斥在全身每个角落。 邪肆俊朗的脸低下,刚扣住谢洛笙的腰,知秋赶了过来,仿佛没见这一幕一般,开口道:“大老爷晕着回府,老夫人怕是要闹,小姐早些回府吧!” 第九百六十二章 拿回东西 谢正来者不善,谢府内此刻恐怕已经掀起腥风血雨,谢洛笙推了推钟凌寒,含着笑从他怀中走出来,朝知秋道:“走吧。” 一股若有似无的内息环着她的身子勾到她的尾指,暧昧的缠了好几道,最终化为一道叹息,“为夫终究要成望妻石。” 谢洛笙回头瞪了他一眼,跃上枝头。 他刚刚还在催她走,现在反倒她成了负心汉? 低低的笑声伴随着宠溺在空中响起,一道颀长身影痴痴地看着谢洛笙离去的背影,双眸溢出的柔情在谢洛笙离开后变的诡谲。 钟凌寒脸上的笑霎时消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匕首,寒光在他的指尖转出森寒的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几个御林军身上,抬掌一挥,府门骤然合上。 长安王府陷入一片黑暗,钟凌寒望向院子,一抹黑影落下,寒松恭敬的跪在地上,“王副将嗓子已经着人诊治,那几个离开的副将也回来了,宫中的人没有对第一楼动手也没有再去燕州,像是并不在意那几个副将的样子!” 黑夜里,钟凌寒迎风而站,黑袍染出令人冰冷的光,“看来皇帝对阵法更在意!” “当真可笑至极!” 回眸,钟凌寒面如寒霜,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联系边境,那里几个山匪曾受父亲大恩,本王封王时来过信,若真到了那一步,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寒松郑重的点头,关切问道:“三更天已过,王爷可有受伤?” 德妃娘娘在宫中无意间听到钦天监的人商量如何取血,再仔细查,发现皇帝想要王爷的血,多次提起三更天,德妃娘娘虽然不知皇帝要做什么,但保险起见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爷。 皇帝已经被钦天监那些人迷的头脑发昏,天坛从圣地成为邪阵之眼,早前东宫一切兵器都被没收换上了古怪的铃铛,王爷虽不信这些歪门邪道,但以防万一,还是在密道等三更天过去! 钟凌寒勾了勾唇,“虾兵蟹将岂能伤本王分毫!” 天上出现星星点点的月光,钟凌寒表情未动,掌心却渐渐渗出血来。 眸光眯了眯,朝寒松问道:“木瑜伤势如何?还能动吗?” 寒松正欲答话,药味飘来,木瑜踏着风笑嘻嘻的落下,手里拿着一个沾着血的布条优哉游哉的过来,一双桃花眼泛着戏谑,“主子这话说的,木瑜又不是娘们,就算皮开肉绽也能动!” “寒松让我拿来的东西拿来了,它在阵法的中央,去的时候皇帝对着它念念有词,跟个疯子一样!” 钟凌寒睨了他一眼,白玉般的手收下那布条,手指动了动,一团火冲上去,布条很快化为灰烬。 “皇帝看起来疯,但手脚倒是快。这些年我们暗地里布置的暗卫多数都被控制,朝廷中我们的人最近开始闭门不出,他像是要向主子算账了!” 木瑜敛了神色,看着掉在地上的灰,脸上蒙上一层晦暗。 那布条是满城狩猎时主子曾用来止血的布条,如今被放在阵眼中,显然皇帝打起了利用主子做什么的主意! “百姓中已经有传言王爷要造反,第一楼是邪教的事也开始有人在传,这些都对王爷不利!现在还没到时机,但皇帝已经忍不住了!” 这几日木瑜在安平侯府也没闲着,三教九流的消息最为迅猛,他虽将一些流言压了下去,但架不住朝中有人刻意传播! 钟凌寒嗤笑,语气幽幽,“本王若想行事,就凭他们这些本事,能阻拦多少?” “只不过,取走他的位置之前,本王还有要他做的事!” 昏暗的光线下,钟凌寒漆黑的身影仿佛暗夜的王,邪气的脸上满是狂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臣服! 木瑜唇角弯了弯,单膝跪地,目光痴狂,“主子,属下誓死效忠!” 他们爹娘的仇,必须要报! 夺北歧,踏西疆,收湘域,那些曾欺辱他娘,对南宫宸之困视而不见之人,全都要付出代价! 钟凌寒抬起手,一股内息将他扶了起来,幽声道:“如今,你我都不能轻言一个死字。” 家中有娇妻,他们若死了,可就放她们去了野男人怀里! 木瑜碰了碰手腕上系着的丝带,那上面还残留着知夏的气味,阴鸷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红晕。 寒松实在看不下去,孤寂之感传遍全身,再木然的人此刻也有了些许惆怅。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倔强的身影,剑眉皱了皱。 也不知她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寒松正思考,房门赫然合上。 强大的内息将他们两个推了出去,房内传来钟凌寒迤逦之声,“明日之前,不允任何人靠近长安王府!” 寒松和木瑜对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不放 屋内,钟凌寒摊开手,他的掌心赫然出现一圈黑气,鲜血止不住的往下冒,血腥味弥漫。 他好像——走火入魔! 近日来他情绪平稳,胎生之毒也已解,怎么会走火入魔? 难道......当真和皇帝的阵法有关? 凛冽之气从掌心窜出,钟凌寒额前青筋暴动,丹田内的内息翻滚,漆黑的眼里迸出痛楚。 封闭全部穴道,钟凌寒强行让自己陷入昏睡。 与此同时,谢洛笙已经回到谢府。 谢府内一片喧闹,听闻谢正回府,谢老夫人喜不自胜,顾不得天色已晚,命人将谢荣唤醒,吩咐厨房大摆宴席,穿戴好最正式的衣裳匆匆去了前厅。 入目,谢正却被人抬着回来! “正儿!” 谢老夫人颤巍巍的冲过去,失声叫出来,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桔梗慌忙将她扶住,朝抬着谢正回来的人厉声问道:“你们怎么照顾的大老爷?发生何事?” 几个小厮“噗通”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被放在地上的谢正听着动静差不多了,阴沉沉的睁开眼,“母亲!” 谢老夫人一个激灵,赶忙上前,“正儿!”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会晕倒?” 谢荣踏进门,一眼看见谢老夫人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谢正的脸,满脸慈爱。 谢荣的脸色霎时变黑,嘲讽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流放几年把身子弄虚了?” 田雅芝风风火火的进来,听见谢荣的话,差点咬碎了银牙,恼怒道:“二弟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在外流放,风餐露宿,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会子定是回京太高兴,这才......” “闭嘴!” 谢正气急败坏的打断田雅芝的话,只觉自己在她嘴里变成一个市井小民! 田雅芝惧谢正,奄奄的闭上了嘴。 “母亲!这个家实在太没规矩!您可知笙姐儿一个姑娘家她.....” 谢正控诉的话还没落下,一股戾气闯入无形掐住了谢正的喉咙。 谢正痛苦的张开嘴,几次尝试,都发不出半分声音。 谢老夫人察觉有异,紧张的扶着谢正,问道:“这是怎么了?桔梗,快去找大夫!” 桔梗却并未动身,看向门外。 门外旋起一阵风,一道身影从正门走了进来,轻纱漫舞间,一张清冷绝艳的脸映入眼底,迎着风,谢洛笙走到谢正面前,睥睨着他,淡淡道:“祖母不必找大夫,大伯是矫情病,无药可治。” 刹那,谢正的嗓子忽然松开。 “你!” 谢正愤怒的指着谢洛笙的脸,“如今已在家中,身为小辈,你岂敢和长辈如此无礼!” 猛地站起来,谢正狂怒之下没看清推开了谢老夫人,甩了甩衣袖,朝谢荣怒道:“二弟,你的女儿你究竟管不管!” 谢荣第一次觉得谢洛笙这傲气的模样如此顺眼,唇角扯了扯,淡漠道:“笙儿是县主,普天之下只有陛下,太后和娘娘们可以教训,大哥,你我官不大,可没权管!” 谢老夫人被谢正推到地上摔的不轻,脸色有刹那的难看,艰难的爬起来,严肃道:“你们都闭嘴!” “笙儿,究竟发生何事,你来说!” 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一眼谢正,轻描淡写道:“孙女出去散心,见到大伯,大伯无端斥责笙儿不守规矩,笙儿只是解释了几句,大伯便晕了过去。” 谢正气的跳脚,急道:“母亲,不是这样!她在外面敢对我动手!击碎了我的乌纱帽!” 谢正提起这事还觉得丢人,朝谢洛笙咬牙道:”谢洛笙,我是你大伯!你伤长辈,口中狂言,屡教不改,还不跪下!“ “县主!” 知夏忽然打断所有人,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谢正,朝谢洛笙恭敬道:“皇后连夜去了雪山之巅,不知要做什么事!雪山之巅位于沙湖,那是您的领地,守城的将士问要不要放行?” 四周骤然寂静,谢正和谢老夫人紧紧盯着谢洛笙,呼吸都不敢大声。 谢洛笙扯了扯唇,凉薄的吐出两个字,“不放!” 第九百六十四章 闹剧 一言落下,满场皆惊。 谢老夫人捂着嘴,不可置信道:“笙儿!那可是皇后!” 她怎么敢拦着! 谢洛笙凝起双眸,森寒的眸子朝谢老夫人看了一眼,淡淡的扬起笑,“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私自离开京城,孙女若放她进去,将会引来无穷祸事!” 谢洛笙声音轻的很,却平白有种不怒自威之感,谢老夫人心脏颤了颤,没敢再说话。 谢洛笙转头,朝谢正问道:“方才大伯想和祖母说什么?笙儿……不懂规矩?” 迫人的气势牢牢的压在谢正的头顶,谢正几次尝试开口,却没能发出来。 笑话,谢洛笙这个丫头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他何德何能让谢洛笙向他道歉?! 何况——她摆明了用皇后告诉他,她是朝廷的沙湖县主,她在外面说的那些话都符合礼法和律法! “既然回了家,外面的是非便算了!家中只有长辈和小辈之分,不必再拿官职……” 谢正冠冕堂皇的话还没说完,谢荣抬腿站在他们中间,冷笑道:“先国后家!哪怕在府里,大哥升了尚书我便每日都要和大哥行平礼,同理,笙儿是县主,你我自当每日拜见!” 谢荣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是笙儿的爹,拜见她天地不允,不过大哥大嫂……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大哥说的没错,这个家里,也该有些规矩,是我以前疏忽了,多谢大哥提点!” 谢荣说的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字字句句堵的谢正无路可退! 谢正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这对父女,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这次真的晕了过去! “正儿!” 谢老夫人心疼的叫出声,眼眶都泛红。 慌忙命人去请大夫,田雅芝想扶着谢老夫人,被推了过去,“跟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照顾正儿!” 整个前厅手忙脚乱,谢洛笙扯了扯唇,懒得再看这出闹剧,扶着站在门外没进来的林尔容回院子。 “谢荣!你还呆站在那做什么?没看见你大哥晕了吗?” 谢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朝谢荣喊,脸上满是责备。 谢荣浑浊的眼底掠过不满,冷笑道:“大哥流放几年,身子倒是虚的厉害!大嫂既然已经和我分家,大哥府上的事,恕儿子插不了手!” 谢老夫人愤怒的拍桌子,茶杯被砸在地上,热水溅湿了谢荣的裤腿。 谢荣弯腰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猛的握住,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掌心,阴沉道:“大哥晕倒母亲这样着急,前几日儿子得知兮儿死讯晕了大半日,也没见母亲露一面!” “在母亲的心里,儿子永远也比不上大哥。” 掌心里的碎片抛在地上,扬起鲜红的血迹,谢老夫人愣住,皱眉道:“那时我正歇着……” 谢荣抬起头看着门外黑压压的天,哀伤的看向谢老夫人,什么话都没说,拱了拱手,“母亲早些歇息,儿子告退。” 此刻,四更天! 谢老夫人从床上起来都要看她的大儿子,而当时谢荣晕倒时,时辰尚早,谢老夫人早已醒了,听到谢荣昏迷的消息,只骂了一句丢人现眼,没再搭理。 院门被重重合上,谢老夫人面如土色,恍然察觉她竟一直忽略了谢荣! “母亲您还愣着做什么!老爷开始说胡话了!” 田雅芝从房间里出来,急的连连擦泪,愤愤道:“都是笙姐儿气的!” “我可怜的老爷!刚回京就被二房那些人吓唬,乌纱帽都破了!乐潼前段时日也失了消息……二房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我都造了什么孽啊!” 田雅芝几句话重新将谢老夫人的怒火挑了起来,急匆匆进屋,看着谢正苍白的脸色,谢老夫人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亲自动手给谢正擦脸,转头呵道:“去把谢洛笙叫来!让她在祠堂跪着!” “她大伯的乌纱帽,陛下亲赐,她怎么敢捅破!” 第九百六十五章 我答应 谢老夫人的指令到底没有人敢传达给谢洛笙,经历了那么一场闹剧,谢府的下人眼睛再瞎都终于认清谢洛笙是手握权柄真正的沙湖县主,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人! 谢洛笙带着知秋知夏回到院子,丁香递来一壶茶给她压惊。 “知夏,皇后真的去了雪山之巅?” 关上院门,知秋正色问道。 知夏点头,急切道:“沙湖的人连夜传来的消息,那信鸽是从安平侯府飞出去的,奴婢正好看见便拿了下来。” “皇后去雪山之巅从来都是隐瞒着行踪偷偷去,这次忽然走官道,还引的沙湖之人千里迢迢来信,必有蹊跷!” 知秋赞同的点头,朝谢洛笙道:“小姐,不得不防!” 谢洛笙却不急不躁,压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幽幽道:“皇后这是,没法子了!” 她已经听说宫里太子已然清醒但情况依旧不好,再看皇后连夜又去了雪山之巅,足以证明钟楚尧的胎生之毒未能解开! 当初她和钟凌寒离开雪山之巅时,霄龙族的族长就曾说过,雪山之巅和湘域只存在短暂的联系,虽说他们世代替湘域圣族看守千海莲,但自从他们被湘域放弃收归北祁划分为沙湖领地之后,他们和湘域之间的关系便很微妙! 皇后三番四次逼迫霄龙族交出千海莲,这已经违背他们当初的约定,更何况千海莲的生长需要时间,三年之期未到,便是霄龙族肯让皇后上山,也只会无功而返! 但皇后显然已经走投无路! 钟楚尧的胎生之毒显然已经发作太多次,再不解开——他会死! 白日里皇后刚刚得知皇帝正是害钟楚尧的幕后真凶,晚上又被雪山之巅的人轰出来,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亮出身份,试图从官道再上山,夺取千海莲。 “既然沙湖是我的领地,皇后,休想进去!” 信鸽从谢洛笙的手里飞出,她的眉眼染上蚀骨的寒气。 从皇后害知夏开始,她和皇后便绝无相助的可能! 屋外投来冰冷的视线,谢洛笙看过去,只见到残留的一道白影。 “谢乐潼?” 谢洛笙拧眉,走出门。 屋外——什么人都没有! “小姐外面哪有人?谢乐潼早已流放,无召不得回京,您这是思虑太过了,现在四更天,您快些去睡吧!” 丁香心疼的扶着谢洛笙进屋,瞪了知秋和知夏一眼,“你们就不能让小姐好好睡个觉吗?有什么事,明日说不行?” 知秋知夏纷纷低下头,脸上浮出歉疚。 “不怪她们,她们反而是被我连累。” 谢洛笙让她们三个都回房,“你们也都累了,明日大伯醒了恐怕还有一场硬仗,都回去好好休息!” 知秋和知夏恭敬的退下,丁香死活不愿走,粘着谢洛笙道:“奴婢给您守夜!” 谢洛笙实在说不过丁香,只能由着她。 正准备躺下,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声。 丁香将窗户打开,看清眼前出现的人,惊喜道:“寒松?” 寒松站在窗外,木然的点头。 谢洛笙心里本就记挂钟凌寒,听到寒松过来,合了衣裳便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寒松唇角紧抿,“王爷....不让说。” 谢洛笙压住了脾气,差点被气笑,“要是不想说,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寒松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王爷不对劲!” “他像是极为痛苦,连内息都控制不好!主母离开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时辰,谁也不准靠近!” 寒松话没说完,谢洛笙已经让丁香守着,跃过围墙出去。 丁香追了几步,鼓了鼓腮,叫住也准备离开的寒松,飞快的跑去房里,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药瓶递给他,红着脸道:“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药还给你......多谢!” 捏住那药瓶,寒松愣住,下意识的看向知秋的房间,皱眉道:“这药怎么在你这?” “她给你了?” 丁香浑身僵住,“你,说什么?什么叫她给我了?她是谁?” 寒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反手将药瓶放到窗台,沉声道:“既然知秋已经将药送给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好好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话音落下,寒松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 丁香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觉浑身发冷,无比可笑。 “原来,这不是给我的东西!” 她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难以发出第二句话,心脏更是憋的难受。 “吱呀。” 知秋听见动静开门,见丁香一个人站在门外,慌忙赶过来,“丁香你怎么了?” “啪!” 丁香狠狠砸了手里的药瓶,猩红着眼阴狠的瞪着知秋,向后退了好几步,愤怒道:“你别过来!” “你们这些人......真让人恶心!” 丁香眼泪霎时滚落,抬着手狠狠擦了一把,拔腿便跑。 冲进谢府后面的林子里,丁香咬着牙吼道:“南宫穆!你出来!” “你们说的事,我答应!” 第九百六十六章 走火入魔 长安王府外,零星的几个人打着盹守着,一道影子快速掠过,几个人慌张抬头,对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笑话,这府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打不过也得罪不起,谁敢真拦着? 一路畅通无阻,谢洛笙落在钟凌寒的房门前,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谢洛笙心里一急,将房门打开,床幔飘动,露出钟凌寒的身影,她的心里松了松。 缓步走过去,谢洛笙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尖一阵抽痛。 “钟凌寒?” 谢洛笙守在他的床边,碰了碰他的脸。 冰冷的触感传来,惊的谢洛笙收回手。 怎么会这样? 自从他的胎生之毒解了之后,她再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谢洛笙给他把脉,他的心跳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什么问题。 掌心扬起些许内息渡到他的体内,谢洛笙认真查探,他的丹田格外空旷,像是内息耗尽…… “你究竟怎么了。” 谢洛笙心疼的抚上他的眉眼,眼眶隐隐蓄上水汽。 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头发凌乱,浑身脆弱,素日里诡谲邪肆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显然在晕倒之前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疼痛之后剩下一片静谧,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敛了可怖的气息,如同乖巧精致的妖,让人忍不住靠近又靠近。 谢洛笙指腹柔柔的划过他的脸,温暖的触感激的钟凌寒眼睑微颤。 谢洛笙查不出他身体的异常,但他此刻已经平静,也不愿再将他惊醒。 小心的替他掖好被子,谢洛笙正要离开,床上的人赫然睁眼,抓住了她的胳膊。 谢洛笙惊喜的回头,只见钟凌寒面色如冰,黑色的气息在他的身侧肆虐,瞳孔下涌动着层层叠叠的暗芒,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她,忽然起身用力,将她扯到身边,一把压在身下。 “你这个女人,屡屡糟践我的真心,还想让我等多久?” 强大的侵略感扑袭,陌生的冷意传遍全身,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压着她的男人。 他的双眸毫无温度,像是失去了理智,漆黑的瞳孔下翻滚着疯狂,头一低,赫然咬住她的唇,毫不怜惜! 唇齿相撞,血腥味漫了出来,他竟开始啃咬! 谢洛笙望着他凶狠冰冷的模样,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这是——走火入魔! “还敢分心?” 他的攻势越发明显,谢洛笙吃痛,却又舍不得把他推开。 他在她耳边吐出来的话,都是曾经她利用拒绝他的场景! 那些事——竟对他伤害如此深! 这边气氛焦灼,遥远的沙湖却有一个人在放声大笑。 “谢洛笙!你好样的!竟然敢拒绝本宫!” 耀眼的金色凤袍随风扬起,皇后撕碎了沙湖县令递过来的回信。 谢洛笙——不允许任何人放她去沙湖! “皇,皇后,下官吩咐人送您回京!” 沙湖县令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朝皇后开口。 如果谢洛笙在这,会认出这位县令她认识——冯姨娘的兄长,曾经的刑部侍郎章台! 皇后冷眼扫着他,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厉声道:“本宫是皇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是一国之母!” “沙湖本宫已经进来了,雪山之巅也必须送上千海莲!” 皇后手里用劲,攥着的东西霎时四分五裂。 “谢洛笙,你如今不给本宫面子,总有一日你要跪在地上求本宫!” “算算时辰,钟凌寒已经走火入魔了吧!哈哈哈哈!” “那毒粉本来是给那群钦天监的人享用,没想到你会误打误撞进去!你既然破了阵法,必然沾了毒,你有血玉镯护着,可钟凌寒没有!那毒可不一般,普通人或许只会死,死前有一些幻影,但钟凌寒不同!” “他自小受苦,体内又有南宫宸自带的蛊虫,那毒倾入骨髓,能让他失去神智,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皇后胸腔都在发出笑声,章台低着头,浑身打颤。 京城里的人,都是疯子! “章台!” 皇后忽然掰着他的脑袋,阴测测道:“你被谢洛笙害的到了这个偏僻之地,恨不恨?谢洛笙活不了几天了!” “几日后,本宫给你这个恩典,让你监斩谢洛笙,如何?” 深夜风吹起,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冰寒,长安王府内,谢洛笙僵硬的被钟凌寒握住手腕,她的衣裙霎时撕碎! “谢洛笙,今日我要你彻底属于我!” 入魔一般的低语落在耳里,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大,身子一沉,将她彻底笼罩在黑影里,谢洛笙浑身僵住,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间,几乎把她燃烧! “钟……” 她吐不出他的名字,抓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忽然松开,闭上眼,迎了上去。 第九百六十七章 坏丫头 “笙儿。” 低哑的声音从谢洛笙耳边响起,钟凌寒抱着她的腰,忽然停下动作,滚烫的唇压在她的锁骨上,喘息。 “舍不得。” 他的脸上写满痛苦,发出的声音极致隐忍,谢洛笙赫然睁眼,他的双目比之前清明许多。 “你清醒了?” 谢洛笙心疼的厉害,捧着他的脸,眼眶滚下泪。 钟凌寒像是拼了力气才恢复一点理智,转瞬,脸色又化为冰冷。 大掌彻底撕开她的衣裙,身子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谢洛笙吃痛的低吟传入耳里,熟悉的气息冲入他的脑子,钟凌寒的动作又迟疑起来。 “谢洛笙。” “笙儿。” 钟凌寒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内息凌乱——哪怕已经走火入魔,他也在努力克制自己不伤她一分一毫! 谢洛笙心里已经软的不像话,一遍遍应着,做好了和他行云雨的准备。 “等,我还可以等!” 却在关键时刻,钟凌寒松开了手,谢洛笙眼睁睁看他离开床,紧张的伸手拉他。 下一瞬,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被横抱而起。 “早知道夫人这般心疼我,我该早些中毒才是!”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宠溺,谢洛笙紧绷的情绪霎时舒缓,惊喜道:“你没事了?” 钟凌寒掀起一件衣袍将她盖住,摇了摇头,脸上透出些许疲倦,“只是暂时压制!” “药浴就在池子里,夫人陪我一同泡会可好?” 钟凌寒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显然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身形一闪,极快的速度带着她淹没在花园的池水中。 谢洛笙身上本就只有一件肚兜,冰凉的水泡在身上,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钟凌寒从后面环着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丝丝麻麻的触感传遍全身,谢洛笙浑身战栗,忍不住蜷缩。 “你松开我!” 谢洛笙低低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软,落在钟凌寒的耳里无比致命。 双手和她十指相扣,身子稍稍离远了些让池水冲淡身上的燥意,弯腰,薄唇擦过她的耳尖,迤逦的声线撩人心魂,“后悔了。” 勾着她的手将人再度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幽幽道:“不该就这么放过你。” 差一点点,她就彻底成了他的女人! 谢洛笙比谁都清楚他那么努力的从痛楚中挣扎出来,为的就是不伤她! 心一横,谢洛笙转过身将他抱住,全身靠在他的怀里,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气氛到了这个地步,钟凌寒怎么受的住! 眸色一暗,将她抵在池壁,手掌阻隔在她的腰上替她挡住了墙壁的钝感,咬住她的下唇,掠夺她的呼吸,几乎想把她吞下去。 凶猛的攻势下,谢洛笙有些招架不住。 忽然,钟凌寒抬起手,一把将她敲晕。 “坏丫头!” 低低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滚出来,钟凌寒小心的将她搂在怀里。 药浴的味道侵入皮肤,他的情绪渐渐平稳,内息缓缓涌入丹田,方才带着谢洛笙离开。 内息烘干她身上的水汽,钟凌寒将她放在床上,靠在她身边,俊朗的脸划过薄红,指腹在她被吻肿了的红唇上摩擦,嗤笑道:“当初也不知是谁让我牢记不可逾越雷池,现在这么任我放肆,也不怕吃亏。” 他从来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更不是什么在乎礼法的人,能让他如此克制,唯有谢洛笙一人而已! 他答应过未成亲不到那一步,便一定会遵守! 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她,是想要安全感,想和她永不分离,但清醒后,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如今这情形,他随时有性命之忧,若是真要了她的身子,万一还留下崽,她的未来便真毁了! 薄唇附在她的耳边,钟凌寒的手一点点落在她的身上,低语道:“温香软玉在怀,不做点什么,也亏了我自己。” 男人,憋久了会坏! 握住她的手,钟凌寒闭上了眼。 第九百六十八章 我要面圣 半夜,谢洛笙缓缓醒来,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警惕的看过去,只见钟凌寒正拥着她睡着。 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许血色,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感! 小心的起身,谢洛笙的手忽然一酸。 她就像是做了什么重活一样,手腕抬都抬不起来! “醒了?” 钟凌寒听见动静,修长的手将她搂住,撑起大半个身子当她的靠背,头低下,薄唇贴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嘶!” 谢洛笙吃痛的缩了一下,后知后觉偏头去看,脸颊骤然滚烫——她的肩膀胳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分明是吻痕! “我们……” 谢洛笙有些犹豫,好像除了肩膀和手腕,她并没有其他地方不适! 钟凌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白玉般的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揉,戏谑道:“我们什么?” 谢洛笙踌躇了一会,鼓起勇气掀开了被子。 她和他的衣裳还穿在身上! 虽然她的外裙已经撕碎,他的衣裳也被扯的外七倒八,但她的肚兜依旧牢牢的穿着,他的里衣也很得体,显然还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失望了?” 钟凌寒看着她一片春光,眸光晦暗,提起被子将她团住,宽厚滚烫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脑,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下次再这么诱惑为夫,为夫可就真忍不住了!” 谢洛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声音细若蚊蝇,“本就没让你忍着。” 钟凌寒抬起她的下巴,幽幽道:“你说什么?” 昨日情绪上头,她能不顾礼法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现在已经清醒,怎么也做不出来了,危险的气息扑面,谢洛笙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他的头,轻声道:“你也累了,早些睡!” 说罢她要走,钟凌寒嘴角划过一抹弧度,下把将她扯入怀里,意味深长道:“我倒不累,只是累了你的手一个时辰!” “嗡!” 谢洛笙大脑赫然轰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终于明白她的手为什么会这么酸! “你……” 一句话没说完,耳后贴上滚烫。 他的衣襟敞开,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两个人亲密相触,谢洛笙呼吸急促,忽然听见他的心跳声。 刹那,谢洛笙平静了下来。 这是她认定的夫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五更天就要到了,今夜闹了这么久,回谢府恐怕也不得安宁,在我这好好休息,有事为夫替你担着!” 钟凌寒到底还是心疼她,霸道的将她压回床上,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的额头温柔落下一吻。 被子重新盖好,柔软的床榻上弥漫着两个人的气息,谢洛笙的心从未如此安定。 低低的应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在他柔情的注视下蜷进了他的怀里。 打更人敲响五更天的铜锣,知夏放心不下谢洛笙,一路从谢府跟到长安王府。 还没站定,一道黑影将她笼罩,拉入了房中。 “木瑜。” 看清来人,知夏收回手里的暗器,气恼道:“我要去看小姐,你做什么拦着我?” 自从两个人将一切说开,又彼此确定了心意,当初的那些心结和芥蒂都已经烟消云散。 如今面对木瑜,知夏只有小女儿般的羞涩和老夫老妻般的熟练。 木瑜抱着她亲了又亲,一双桃花眼满是深情,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好笑道:“胆子倒是真变大了,不但和我这种语气说话,还敢发脾气!” 拥在怀里揉了好几下,木瑜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主母和主子在一处你还敢偷看?当心眼睛瞎了!” 知夏一愣,想到了什么,脸颊骤然通红。 木瑜嘴角噙着笑,凑了过去,哑声道:“一天都没见面了,想不想我?” “主母都在主子的怀里睡着,我们是不是也……” 知夏浑身滚烫,默不作声的向后退了两步。 她的身上还痛的厉害! 木瑜见她要走,忽然捂住心口,哀嚎:“痛痛痛!” 寒松从外面进来,看见的就是木瑜装痛抱住知夏无赖的模样,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替他们将门合上。 长安王府其乐融融,谢府此刻混乱的厉害! 谢老夫人和田雅芝慌张送大夫出去,拿着药单命人拿药,又急匆匆去了厨房,准备熬些粥等谢正醒来喝。 林尔容和孙姨娘只在外看了一眼,脸色淡淡的离开,问都懒的问。 五更天,月光已经越发惨淡,谢正幽幽转醒,喉咙渴,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只得自己起身倒水。 看着铜镜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想起谢洛笙插入他发冠的那一剑,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贱人!” 满腔怒火堆积,谢正面容阴郁,一拳打在桌子上。 他竟然会被谢洛笙吓唬到昏迷! 丢人! 实在丢人! “来人!” 谢正哑着嗓子连叫了好几声,愤怒道:“把我带回京的东西拿来!我要面圣!” 第九百六十九章 带犯人谢荣觐见 破晓,原本该阳光灿烂的天陡然被一层乌云盖住。 狂风骤起,雷电在层层叠叠的黑云中滚动,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 谢荣早早的醒了,眼睁睁看着谢正进宫,心里莫名生出不安。 “噼里啪啦!” 一道闪电骤然落下,将天空劈成两半。 雷声随之而来,直接将谢洛笙惊醒。 身侧空无一人,被子里残留着余温。 “大小姐,大老爷进宫面圣了!” 知秋急匆匆带着人走到门口,汇报的人是谢老夫人身边的桔梗。 谢洛笙眸光掠过杀气,快速起身,身上的衣裙散开,吹来一股凉意。 手边碰到柔软的丝绸,谢洛笙看过去,是一套全新的赤色烟罗裙! 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张狂的写着:为夫出门一趟,昨日撕了衣裳,赔夫人一件新衣,亲手测出的尺寸,定合适! 单单几个字,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亲手测出的尺寸? 怎么测! 腰边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揉了无数次! 换好衣裳,谢洛笙开门,望向桔梗,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桔梗摇头,“奴婢一早看见大老爷拿着一叠东西去了宫里,神情极为可怖,大夫人得知后硬要跟着去,还说这次老爷和小姐一定会死!” 桔梗是二房的人,林尔容一手提拔将她送去谢老夫人身边成了大丫鬟,虽说过了几天好日子,但心里从未忘记谁才是她的主子。 “噗通”跪在地上,桔梗急道:“大老爷是带着东西回京的,当初大老爷被流放老爷没少拉踩,今日定为报仇!” “大小姐您快去宫里看看吧!” 谢洛笙眯了眯眼,扶起桔梗,朝知秋道:“随我进宫!” 上了马,谢洛笙还未到皇宫大门,金銮殿已经传来上朝,压犯人谢荣觐见的声音。 “这么快?” 知秋震惊的开口。 他们都知道谢正回京是为复仇,但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快,刚回京第二日,便开始行动! “现在只是传老爷问话,或许还有救!” 知秋担心谢洛笙,安抚的开口。 谢洛笙扯了扯唇,脸上划过一抹讥讽,“大伯的目的恐怕不在父亲,而是长安王!” 钟凌寒才是害大伯被流放的人,他不会只针对父亲! 加快速度,谢洛笙冲入皇宫。 丢给守城的人令牌,谢洛笙带着知秋直奔慈宁宫。 如果有什么人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符,只有太后! “那个谢洛笙坏了阵法,还知道了陛下给太子下毒的事,陛下怎么还留着她的性命?” 御花园,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灰色的道袍从眼前划过,谢洛笙呼吸一凝,停下脚步。 是钦天监的人! “还有长安王,我们要的……时辰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拿到!陛下也不想想办法!” 这两个人声音说的小,关键的东西谢洛笙没听清楚。 他们要钟凌寒的什么?! 谢洛笙正走神,只听其中一个钦天监的人冷笑,“你当陛下这么多年皇帝白当的?” “谢洛笙毕竟是安平侯的外孙女,又是永安伯爵府那位老夫人的徒弟,没有由头陛下动不得!但是杀招这不是来了吗?谢大人带着能要他们命的东西回来了!” “陛下准备的后手,可算赶上趟!还有长安王……他已经被架空了!你等着看吧,这一次,可谓一箭双雕!” 第九百七十章 自作自受 谢洛笙眸底寒意乍现,赫然出手,手掌掐住了其中一名钦天监人的脖子上。 “谢,不,沙湖县主?!” 那两个人吓的魂不附体。 他们说的话都被谢洛笙听见了? “陛下要大伯做什么?什么叫一箭双雕!” 谢洛笙懒得和他们废话,面色如霜,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们,清冷漆黑的瞳孔仿佛释放着魔气。 “噗通!” 钦天监的两人骤然跪下,哭的声嘶力竭,“沙湖县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您放过下官吧!” 谢洛笙手掌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慢悠悠道:“战场上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今日也不介意多一两个。” 刹那,那两个人容色大变,尤其被谢洛笙掐着的那个呼吸开始困难,脸上涨的通红,不断拍打着谢洛笙的胳膊,僵硬道:“下官说!下官什么都说!” “谢大人,就是县主的父亲近年来中饱私囊,售卖官职,甚至纵容族人侵占百姓田地,还利用县主的威望在外招来打手为他做事,有人把这些事捅到陛下那里,陛下震怒,私下命令谢正大人调查,今早上谢正大人进宫参了谢大人,谢府......岌岌可危!” 那人说话都快不利索,闭着眼将今日朝堂的事都说了出来。 谢洛笙扬起脸,眸底满是怒意。 “咔嚓。” 谢洛笙挥开那人,一掌击碎了御花园的石桌。 “他竟然敢做出这些事!” 她知道谢荣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没想到谢荣竟然有胆子把持朝政,售卖官职,还敢贪污! “愚蠢!” 谢正带着证据而来,谢府——怕是要倒了! “一箭双雕什么意思?陛下在天坛设置的那个阵法,是要做什么?他打算怎么对付长安王?” 谢洛笙眉眼一凛,拔下发簪朝那两个试图逃跑的人面前扔去,寒光一闪,发簪笔直插在他们的眼前。 两个人的裤腿霎时湿透,渗出黄色发骚的液体,四肢颤抖,快速道:“下官只是钦天监最末等小官,那些事下官不知内情啊!” “陛下对长安王很是关心,岂会对付长安王!至于阵法,县主应当已经知道,那是为湘域圣女南宫宸设置的安魂阵,它也不做什么,只为祭奠南宫宸的亡魂罢了!” 那两个人鬼话连篇,抬起头,见谢洛笙脸色越发阴沉,便知谢洛笙对他们的话一字不信。 心一横,喝道:“长安王再怎么样现在也不会死,倒是县主,以谢大人犯的罪,必定株连九族!县主能不能活过明日还不知道呢!” “下官再让县主死个明白!” “若不是县主得罪了陛下,谢大人这些事,陛下不一定非要查!谢大人,谢府上下那么多人,都是因县主受罪!” “啪!” 谢洛笙抬手切断了他的嗓音,缓缓俯下身,手指捏住那人的下巴,如千年黑谭般的眸子倒映着那人的脸,沉寂的令人浑身发抖。 一字一句,谢洛笙冷声道:“谢荣无视法纪,违背礼法,残害百姓,他获罪乃自作自受更理所应当!流放,凌迟,都是他该受的责罚!你所谓因我获罪我谢洛笙可不敢当!” “至于谢府其他人,我定会以我之能全力相护!而你们,违背天道,修习邪术,在天坛做出那种阵法,终有一日,你们也会受到该受的天劫!” 谢洛笙的话掷地有声,那两个钦天监的人面色陡然惨白,双目不敢再和谢洛笙对视,连气都不敢喘! “沙湖县主!陛下有请!” 身后,响起洪公公的声音。 谢洛笙回头,只见数百御林军将她团团围住,满脸戾气。 “小姐小心!” 知秋抽出腰间暗器,护在谢洛笙身侧。 谢洛笙按住知秋,一阵风吹起她的头发,脸上神情晦暗不明,唇角扬起,淡淡道:“我跟你去!” 第九百七十一章 大伯不都干过吗 “沙湖县主到!” 洪公公站在金銮殿外,扯着嗓子喊。 压抑的气氛霎时喧闹。 金銮殿内一片昏暗,门外电闪雷鸣,树枝摇晃,谢洛笙淋着倾盆大雨一步踏进来,湿哒哒的水落在地上,视线径直落在龙椅上的男人,唇角勾起嘲讽。 这就是北祁的皇帝! 陷害兄长,篡夺皇位,谋害亲子,背信弃义,薄情寡义,只看他一眼都能让人恶心的想吐! 瞳孔下涌动起凛冽的杀气,谢洛笙生生逼迫自己收回视线,目光一一看过朝堂上的每个人。 今日,是皇帝向她下的战书! 安平侯府被陛下以休养为由全部软禁,钟凌寒人虽出府去办自己的事但在陛下眼里他还在被囚禁,如今朝堂上,能帮她的人不多! 不过,她自己能撑住! “哒,哒。” 谢洛笙走到殿中央,脚步声一声声砸到众人的耳里。 谢正作为今日的主角,在朝堂上站的笔直,绿豆般浑浊的眼睛紧盯着谢洛笙,嘴角发出古怪的笑容。 众人见到谢洛笙,神色各异,有几个太子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讥笑出声。 谢洛笙眸光扫过去,那几个人后脊背冒出寒气,住了口。 忽视谢正,缓步上前,谢洛笙恭敬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尾一道金色的凤袍落座,谢洛笙顺势加了一句,“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短短一个时辰,皇后竟然就从沙湖回到了宫里!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袖口下,葱白如玉的手指捏紧了椅子,手背暴起青筋。 谢洛笙来了,朝堂之上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就在半个时辰前,谢正捧着奏折揭发谢荣这么多年来作为户部尚书种种不作为以及多起贪污受贿,买卖官职忽视律法的罪行,皇帝震怒,命人将谢荣庭杖三十,却没有立刻将人移交刑部,而是命人去请谢洛笙。 朝廷之事,谢洛笙一介女流本不该插手,但皇帝执着到令人发指! 安平侯府没找到,谢府无人,甚至命人去长安王府搜了一圈,最后皇帝脸色阴森,冷笑的命洪公公在宫里搜人! 他这是要让谢洛笙亲眼看见谢府覆灭! 任何一个有心眼的人都知道,这次的事看起来是谢正参谢荣,但实际上,是陛下对谢洛笙的疯狂发难! 至于这发难的原因,他们猜不到,也不敢去猜! 而此刻,皇帝看着台下毫发无伤的谢洛笙,脸色阴郁的仿佛门外的天,黑的让人恐惧! 皇帝没有忘记谢洛笙是如何破坏了阵法,还听到了他的那些秘辛。 他辛苦了那么久,就快要复活宸儿,竟然.....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这个丫头,已经成为他最大的眼中钉! 狂躁在皇帝的眼底一闪而过,暴戾的气息席卷整个金銮殿,但皇帝偏偏很快调整好情绪,扬起最为温和的笑,沉声道:“沙湖县主请起。” 皇上这一笑,百官同时头皮发麻,集体噤声。 此刻的皇帝,如同一只笑看猎物如何挣扎的狼,脸上的笑容再和善,也阻挡不了他即将发出的致命一击! 谢洛笙从破阵开始,早已做好了被皇帝盯上的准备,迎着皇帝和皇后的视线,一点点的站了起来,幽幽道:“谢陛下!” “嘭!” 在谢洛笙站起来的瞬间,皇帝忽然将一叠奏折砸到谢洛笙的身上,命人拖上来一个人,笑盈盈的朝谢洛笙问道:“沙湖县主,你父亲犯下大罪,你作为县主,认为该如何处罚?” 谢洛笙拂开落在肩膀上的奏折,缓缓回头,只见谢荣浑身是血,发冠歪斜,浑身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奄奄一息。 “不知家父犯下何错,竟让陛下不曾审问当庭杖责?” 北祁明文规定,唯有罪恶滔天者,可血溅金銮殿。 皇帝将谢荣当庭杖责,除非谢荣罪恶滔天! 但据她所知,谢荣还没到那份上! 淡淡的几个字,谢洛笙一招先发制人,将皇帝压了下去。 皇帝眯了眯眼,望向谢正。 谢正大步迈过来,怒道:“谢洛笙,你可知多少百姓因你父亲贪念流离失所,多少寒门学子因你父亲痛失前程?他让北祁成为钱为第一的国家,更蒙骗陛下差点让陛下担上昏庸的恶名......” 谢正说的慷慨激昂,唾沫飞的到处都是,谢洛笙简简单单两个字将她打断。 “大伯。” 谢洛笙不耐烦的看着他,满是笑意,“这些事,大伯当年不都干过吗?” 第九百七十二章 还请陛下惩处 “你!” 谢正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洛笙面向谢正,精致淡漠的容颜直勾勾的落在谢正的眼底,她站姿挺拔,一双清冷的眸子释放着丝丝缕缕的杀气。 “谢洛笙,陛下面前,休得放肆!” 谢正急了,掌心扬起内息,森寒的白气冲入谢洛笙的膝盖,试图让她跌倒难堪。 谢洛笙轻轻一笑,反手,将内息逼了出去,直中谢正印堂,惊的他倒退好几步。 “你怎么会......” 谢正神情骤变,瞳孔颤抖。 他的内息和谢洛笙比起来,天壤之别! 这个丫头以前明明是个草包,如今竟然武功如此高深! “大伯当年贪污整整三十万两黄金,纵容手下奸污无辜妇孺,京城百姓千人血书交给长安王恳求陛下惩治以正视听!” 谢洛笙靠近谢正,犀利道:“大伯方才说的如此激动,当初又怎敢做出那样可恶之事!” “沙湖县主说的正是!” “当年小臣在读书的时候就听人说京城里的谢正大人因贪污被陛下流放,不少人都夸陛下贤明,当时长安王交出找出来的证据,震惊朝野,那种罪行被判流放边境实在活该!” 朝堂中响起附和声,谢洛笙心神微动。 只见金惜醉大大咧咧的从百官中走了出来,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眉毛挑了挑,朝谢正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啊,谢大人迷途知返,陛下特赦回京的途中竟然去查谢尚书的贪污罪证!” “啧啧,兄弟两个都贪污,幸好谢府还有个能干的后人保家卫国,否则还真对不起头顶上的乌纱帽!” 谢正霎时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脚底升出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他不敢看谢洛笙,双眼猩红的瞪着金惜醉,恨不能掐死他! 金惜醉这番话,无异于将谢正踩在脚下,让人怀疑他给的奏折的真实性! 最关键的是,提醒了所有人,谢正贪污数额巨大,也只是流放,如今谢荣同样贪污,量刑应当差不多! 这等同绝了皇帝打算借题发挥,牵连谢洛笙,用株连九族害谢洛笙的打算! 提起谢府还有个后人,指的是谢琛,也是在提醒皇帝——谢府刚刚有人立了军功!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满眼惊愕。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金惜醉,眼底溢出感激,无声的朝他道谢。 金惜醉这时候走出来,话虽说的好听,批判了谢府的两个贪污犯,但目的太过明显,直白的将他和谢洛笙绑在了一起! 皇帝铁青着脸,深深地看了一眼金惜醉,意味深长道:“呵,好一个新晋榜眼!” 金惜醉已经被封为翰林院的学士,现在陛下却又提起榜眼的称号,实打实的在鞭策金惜醉! 谢洛笙掌心握住,正欲说话,金惜醉朝她粲然一笑。 随后惶恐的跪了下去,朝皇帝磕头,磕磕绊绊道:“微臣该死,一时忘了身在金銮殿,素日里在家中无规矩惯了,还请陛下责罚!” 金惜醉是名门望族之后,虽说家族权势并未伸到朝堂,但在北祁地位举足轻重! 顾念金惜醉背后的势力,皇帝今日无法发作! 一口气堵在胸口,龙颜大怒,却无可奈何! “按照沙湖县主和金大人所言,难道谢荣犯错,该轻判?” 皇后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洛笙敛了情绪,瞥了一眼一直在大殿装死的谢荣,恭敬的跪在地上,“家父做了错事,理当受罚!还请陛下惩处!” 第九百七十三章 斥骂 谢洛笙一言落下,朝堂寂静无声。 谢荣震惊的抬起头,怨恨的瞪着她,嘶吼道:“你这个孽女!” 她就这么让陛下责罚? 他会死! 谢洛笙连个眼神都懒的给他,跪在皇帝面前,诚恳道:“家父罪孽深重,已不再适合为百姓行好事,陛下任何惩罚谢府都认,这官职,谢洛笙大胆替家父辞去!” 有了刚才那么多话做铺垫,还有谢正作为前例,谢洛笙本就断了皇帝借题发挥惩治整个谢府的计划,如今谢洛笙又替谢荣辞去官职,这相当于已经给谢荣做了惩罚。 要知道,当初谢正所作所为和谢荣差不多,但也只是流放,还保留着官籍,这才有了陛下特赦召他回京之事! 陈范宁和钱长枫听着她的话,眼里露出赞赏。 “陛下,沙湖县主说的有理,谢大人无视法纪,他的官职的确该抹去!” 钱长枫抬起脚站出来,恭敬的开口。 刑部尚书跟着点头,恭敬道:“臣附议!” 不管谢洛笙要求革除谢荣官职的目的是什么,谢荣此等品行,他们不屑和他同处一室! 谢洛笙叩首,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径直将皇帝逼到不得不同意的地步。 皇帝呼吸越发粗重,深深的看着谢洛笙,忽然发出一声笑。 “难怪,朕的皇儿和长安王都被你吸引,好一个谢洛笙!” 皇帝今日连伪装都没有,脸上虽然没有厌恶,但看着谢洛笙的眼神着实吓人。 “谢洛笙,谢荣……可是你的父亲,你不让他做官,他还不被那些坑害过的百姓打死?还有你这样的女儿!” 角落里,跑出来一个人,双手叉腰,指着谢洛笙斥骂,声音大的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谢洛笙是个将亲生父亲逼入死路的人! 谢洛笙偏头看去,一条鞭子落在眼底,来人正是风巧慧! 她听说谢荣被抓,迅速从长公主府跑进宫,她急着要看谢洛笙的笑话! 她不懂谢荣殿审的弯弯绕绕,正好听到谢洛笙逾越,要剥夺谢荣的官职,便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兴奋的想让所有人知道谢洛笙是个什么货色! 风巧慧擅闯金銮殿,皇帝和皇后却没有一个人阻止,像是等着看谢洛笙的笑话。 谢洛笙面无表情,双目冰冷的看着一脸怒容的谢荣,吐出的话仿佛地狱修罗,“践踏寒门学子,为钱财丢掉自己的良心,这样的人岂能被称为父母官?” “郡主,你可知道他收下的每一文钱都沾着无辜百姓的血,他私下掠夺他人田产,害他人性命,毁他人前途,多少家庭因他支离破碎,又有多少北祁好男儿失去亲人失去性命!” “他若不革去官职,以儆效尤,为百姓讨个公道,多少北祁人会失去信仰?” “大伯,父亲,你们贪的不是钱,而是北祁的未来,北祁的命根!” 谢洛笙漆黑的瞳孔翻滚着层层叠叠的乌云,谢正忽然对上她的视线,眼前发黑,心里止不住的发出惧意! 谢荣本还被风巧慧激的怨念无数,恨不得打死谢洛笙,可此刻,他呆呆地看着谢洛笙忽明忽暗的侧脸,只觉一缕又一缕的寒气将他缠绕。 隔着皇帝,他陷入深深的梦魇,仿佛看到无数人因他失去家园,被铁链压在地上,满身是血,甚至还有本该入围科举京试的人因失去该有的荣光被逼疯,投河自尽! 恍惚间,谢荣眼前的画面都化为厉鬼,他们伸出双手,猛的掐住他的脖子! “不!我不是故意要你们命!是你们太碍事!” 谢荣原本愤怒的脸肉眼可见的抽搐,浑身颤抖,不断地后退。 谢洛笙一巴掌,将谢荣从恐惧中打醒。 文武百官纷纷脸色沉重,他们多数人都通过科举一路爬过来,其中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想到,如果他们当时被人操纵成绩,没能入京…… 几乎刹那,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还请陛下革去谢荣官职!” “郡主,你帮着谢大人,想着他会不会被百姓打死,又为何不替北祁百姓想想,他们得不到公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钱长枫淡淡的嗓音落下,温润的脸隐约散着凉薄,让风巧慧差点站不住脚! “本郡主……” 风巧慧还想辩解几句,金惜醉捏着嗓子堵了回去,“难为郡主还知道自己是郡主,身为皇族,享受百姓的尊重和奢靡的生活,闲暇之余,也该想想百姓的处境!” “还真有人吃着饭不拉肥,只顾着享受权利,一点责任都不担!” 风巧慧被怼的浑身发冷,一张脸顿时哭的梨花带雨,惊恐的看向皇帝,求助道:“皇帝舅舅……” 此刻朝堂风云变化,皇帝后知后觉——他本是要严惩谢荣,顺带收拾谢洛笙,怎么变成谢洛笙要求严惩谢荣,革去谢荣官职? 看着朝堂跪着的人,皇帝的脸色发青——这情景仿佛是他不愿革去谢荣官职,谢洛笙大义灭亲! 他已经被谢洛笙逼到了刀尖上,因谢正等人几年前还保留官籍,所以他同意革去谢荣官职便已经惩处,哪怕后来谢荣还会被处置,但他也只能对谢荣下手,不得再牵扯到谢洛笙以及谢府其他人,否则就算惩处过度! 对待一个大义灭亲的沙湖县主,他把她一起关起来,别说礼法不容,便是百姓都不同意! 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风巧慧! 第九百七十四章 剥夺县主之位,被囚谢府 皇帝大好形势被反,此刻看着风巧慧都觉得厌烦,一腔怒火全都发了出去,厉声道:“郡主替罪臣谢荣说情,按同罪论处!来人,压下大牢!” “我不是故意的!谢洛笙你这个贱人!皇帝舅舅饶了我吧!” 风巧慧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祸事,凄惨的求饶,但皇帝丝毫不为所动,命御林军将她压了下去。 事情再度回到谢荣身上,谢荣不断的磕头,砸出鲜血,已经没了人样。 皇帝幽幽的看着谢洛笙,目光移到谢荣身上,似笑非笑道:“谢荣,你可知罪?革去官职,你可认?” 皇帝态度古怪,惩治何须询问谢荣? 谢洛笙皱了皱眉,就在这时,陈范宁忽然开口。 “陛下,按照北祁律法,谢正大人的参本该交给刑部查证,一切追查理应等刑部核实后再行决定!” 陈范宁想让刑部接管此案,按照律法治罪! 刑部尚书正要应答,皇帝摆了摆手,“此案既然已经殿审,朕今日就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沙湖县主方才说的对,此案不严查,如何对得起北祁百姓!” 谢荣浑身发抖,只觉得头顶仿佛有一把刀正悬挂着,随时要砍了他的脖子! 他今日不顺着皇帝,不认罪,他必死无疑! 谢荣匍匐到台阶下,双手撑地,头埋在地上,额头的血迹一路摩擦留下红色的痕迹,呜咽道:“微臣认罪!微臣愿意革去官职!” 他怕了! 也后毁了! 为了那么点钱,他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谢洛笙闭上眼,心里稍微松了些许。 “啪啪啪。” 皇后忽然鼓掌,从主位上起身,拖着长长的凤袍尾端走到谢荣面前,柔声道:“知错就改,谢大人日后定也会如同谢正大人一样洗心革面,继续为北祁效力!” 忽然提起谢正,谢正猛的打了一个哆嗦,跪在地上。 谢荣像是忽然被惊醒,猩红着眼睛,嘶吼道:“陛下!娘娘!罪臣贪污受贿,所有处罚都认了!但也请陛下重审微臣大哥谢正之案!” 谢洛笙眸光陡然犀利,直觉皇后提起谢正绝非偶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瞳孔骤缩。 谢荣的声音再度响起,印证了谢洛笙的猜测:“谢正贪污数额少了一半,他的账本就在微臣的床底下!还有,他的手里沾着好几条人命!” 谢荣顿了顿,脸上溢出疯狂。 要死,大家一起死! 谢荣什么都顾不上了,对上谢正惊恐又愤怒不断冲他摇头的模样,狠了狠心,厉声道:“他还曾勾结宏德太子旧人,贪了诚西的地,翻出宏德太子私藏的兵器隐瞒不报,意图谋反!” “轰隆!” 殿外大雨倾盆而下,闪电亮出了百官震惊的脸! “啪!” 皇帝扔下龙案上的奏折,赫然起身,黑色的影子笼罩在谢洛笙的身上,带着得意,一字一句道:“谢荣贪污,除去官职交由刑部审理,谢正意图谋反,大理寺卿即刻将他捉拿归案!” “沙湖县主谢洛笙……” 皇帝终于说到了该说的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阴森道:“谢洛笙身为谢府嫡女,父亲大伯皆乃罪人,为秉公平,暂时起削去县主之位,囚于谢府,不准与任何人见面!” 谋反之罪……足以株连九族! 谢正——被皇帝放弃了! 这,就是皇帝和皇后留的后手! 谢洛笙眸色幽幽,卷出冷意。 皇帝皇后相继离开,一个眼神都没再留下! 谢正崩溃的声音响彻金銮殿,谢洛笙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晦暗不明。 “谢……这可怎么办!” 金惜醉彻底暴露自己是谢洛笙这边的人,毫不顾忌的凑了过来,满脸哀愁。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被皇帝针对了啊!我也懒得问你发生什么了……哎,我怎么就上了你这条贼船,看来我这刚封的学士之职,要没了!” 金惜醉叽叽喳喳,倒驱散了殿内的紧张气氛。 陈范宁也走了过来,脸色沉重,“永安伯爵府,不会坐视不理!” 陈范宁打算堵上永安伯爵府帮谢洛笙出困境! 谢洛笙心里一暖,感激地向陈范宁行礼,轻声道:“叔父放心,笙儿定无碍!” “还请叔父拦住外祖,一切寻常,不必担忧!” 谢洛笙话刚说完,金惜醉不乐意了,埋怨道:“你都被禁足了还寻常?小心株连九族,你也被砍了!” 谢洛笙回头,朝钱长枫笑了笑,拍拍裙摆上的灰,幽幽道:“不会!” 她不会死! 相反,她找到了替宏德太子伸冤的机会! 想要证明谢正谋反,就必须证明宏德太子谋反,那些被谢正私藏起来的兵器,在皇帝那是压她一头的利器,可也是她旧事重提,翻出宏德太子谋反案疑点的线索!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谢洛笙的目光阴沉沉的落在颓败的谢正身上,唇角忽然扬起灿烂的笑,呢喃道:“原来那刺客口中被侵占的田地,在你那啊!” 第九百七十五章 狗咬狗 谢正被谢洛笙那一眼看的浑身发毛,整个人跌在地上,盯着谢荣的方向,牙眦欲裂。 “谢荣,你竟然敢冤枉我!” “我可是你大哥!你是要害了整个谢府!” 推开要抓他的御林军,谢正从地上爬起来就朝谢荣冲过去,谢荣猛的抬起头,满脸是血,吓的谢正脚步一顿,忍不住向后退。 “我冤枉你?我说的话哪句不是真话?!” 谢荣脸上的血溅到谢正的身上,声音沙哑,发出刺耳的笑声,“当初就是考虑到你是我大哥,我才将那账单藏了起来,否则,长安王当初要是拿到全部的证据,你岂能在这耀武扬威?” “可是我没想到啊,你竟然会搜集我的证据,把我逼入死路!” “你不仁,我自当不义!” 谢荣目光贪婪的看着身上的官袍,手指轻轻擦过袖口的纽扣,那是谢老夫人在得知他升官时特意为他做的袖口! 此生,也就那么一次享受过母亲的关心! 浑浊的眼睛落在谢正端正的鞋帽上,那些东西都是谢老夫人一针一线亲自缝制! “自小,父亲母亲都疼爱你,父亲去后,母亲更是只记得你一个儿子!大哥,我从小就想让你死,但是为了母亲,我忍住了,甚至在你被查时还帮你!” “但是……如今没必要了!既然你想让我死,大家就一起死!” 谢正第一次知道谢荣对他的怨念从何而来,被他身上涌出的决绝吓到,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动了动嘴,“那是你不配……” “几位大人!” 谢荣不听谢正的话,笑盈盈地朝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道:“你们带我走吧!” “不管是我贪污的事,还是谢正如何偷天换日,将充公的田地便为己用,还私藏宏德太子的东西,这些我都会告诉你们!” 谢正疯了一样要打谢荣,“你满口胡言!几位大人可要查明真相,别被他蒙骗!” “你以为没证据我会说吗?” 谢荣厉声喝道,那瞬间,谢正仿佛失去了力气,瞳孔颤动,惊恐的看着他。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狗咬狗,这些叫声里有他们审都审不出来的真相! “二弟,我可是你大哥!你贪污最多流放,大哥会帮你,让你日子好一些!你编造我侵占田产的证据,会被砍头!” 谢荣看着谢正焦急的模样,忽然全身舒爽,伸了个懒腰,幽幽的朝谢正道:“你不必费心让我的日子好过,想想自己吧!和宏德太子沾染上,大哥,你必死无疑!” 双手握成拳伸到钱长枫面前,开口道:“钱大人,本官要赶紧去刑部,否则,在这金銮殿就该被亲大哥杀了!” 钱长枫看了一眼谢洛笙,谢洛笙朝他点头,谢荣的头上顿时多了一副枷锁,被压出金銮殿。 殿外的大雨下的狂暴,谢正有些疯,嚷嚷道:“陛下!我要见陛下!” “陛下您命微臣回京,说过只要我做好这件事就既往不咎,陛下圣口已开,怎么能反悔!臣冤枉啊!” 谢正话出口,洪公公神色大变,怒道:“还不把这个疯子带下去!” 大理寺卿惊了惊,赶忙应声,召开御林军将谢正拖走! 洪公公一回头,对上谢洛笙幽幽的视线,霎时头皮发麻。 谢正那一句话,揭露今日朝堂殿审,是皇帝一手操纵! 满朝哗然,待洪公公喊了一声退朝,众人纷纷当没听见那些话快速离去,只是看谢洛笙的目光越发不善。 失去皇帝的宠爱,这位沙湖县主——快活不了多久了! “沙湖县主,呸!谢大小姐,回府吧!” 洪公公一改和善,冷冷催促。 “金兄。” 谢洛笙没有搭理洪公公,抬眸看向金惜醉,弯了弯唇,“今日朝廷上的事,就麻烦你了。” 麻烦你,传播的人尽皆知! 第九百七十六章 县主无罪! “好嘞!” 金惜醉脆生生的答应,仿佛这是什么极为有趣的事! 陈范宁看着他明显要搞事的脸,眉头皱了皱。 “笙姐儿,我先去安平侯府。” 陈范宁忽然改口,一句笙姐儿直接摆明了立场。 他的声音轻,没有几个人听见,但洪公公已经变了脸色。 安平侯府和永安伯爵府都在谢洛笙的身后,这是个硬茬! 宫里……还有一个太后也护着她,实在不好惹! “有劳叔父。” 谢洛笙感激地朝陈范宁行了一礼,随后跟着洪公公站上囚车。 她的囚车和别人的不同,考虑到谢洛笙在民间有些威望,皇帝命人将囚车放进了轿子里! “小姐!” 知秋红着眼,看见谢洛笙身上的血迹,差点拔出腰间的佩刀。 “这是父亲的血。” 谢洛笙及时制止,安静的坐在轿子里,让一众御林军带她回府。 一路上,御林军轻蔑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几个人贼眉鼠眼的朝里面看,啧啧道:“谢府这次要是倒了,女眷恐怕要充军沦为军妓了吧!” “里面坐着的这个长的还真不赖,难怪迷的三皇子和长安王大打出手!还有她庶妹谢什么甜,远远的见过一次,柔弱可怜,那小腰简直了!还真期待啊,等他们一充军,老子立刻把她们办了!让他们在老子身下哭……啊!” 那御林军话没说完,谢洛笙赫然伸手,强大的内息堵住了他的喉咙。 “你……你不是被关……” 御林军吓的魂不附体,痛苦的哀嚎。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区区囚车,岂能将她困住?! 手腕一拧,刚要用力,一股厉风扑面,从她手里抢走那御林军,狠狠一脚,踩在他的命根处。 谢洛笙诧异的看过去——钟楚尧? 几日不见,钟楚尧的气色极为不好,双眼凹陷,脸色铁青,黑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地狱恶鬼! “太,太子!” 御林军痛苦的跪在地上,他的脖子被钟楚尧掐出血痕。 “你说,让谁在你身下哭?” “谢家的姑娘,你也敢肖想!” 钟楚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御林军,嘴角露出残忍的笑,猛的用劲,那御林军歪了脖子。 “殿下饶命!” 御林军顿时乱作一团,“砰”的一下将轿子丢在地上,跪着求饶。 谢洛笙幽幽的看着钟楚尧,眸光闪了闪。 钟楚尧明显刚刚清醒,整个人身上还充斥着蛊毒发作后残存的暴戾! 曾经,她极为痛恨这位不择手段的太子殿下,如今,她对这个被亲生父亲下毒的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生在帝王家,却被帝王抛弃,是他的不幸! 淡淡的收回视线,谢洛笙脸上蒙上一层冰霜。 钟楚尧再可怜,也抵消不了他屡次加害钟凌寒,欺骗林沐阳的过错以及他狠毒的心肠! 他和她势不两立,现在冲过来教训御林军,谢洛笙吃不准他的目的! “都滚!” 钟楚尧明显冲过来目的也不是谢洛笙,猩红的眼朝谢洛笙看了一眼,满面阴鸷,转身便走。 知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沉声道:“小姐,太子去了谢府!” 谢洛笙心头一紧,应了一声。 正好,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御林军不敢违抗太子,纷纷跑走,谢洛笙透过缝隙看到皇城大门写的光明二字,只觉极为讽刺。 掌心扬起,轿子四分五裂,在百姓震惊的目光下从囚车走出来。 屈膝,朝众人道:“家父贪污,沦为罪臣,谢洛笙身为罪臣之女,本该坐囚车回府软禁,奈何御林军擅自离开,只得自行回府,还请诸位见谅!” 知秋扶着谢洛笙起来,她衣摆上的血迹刺痛了百姓的眼睛,顿时个个眼眶发红。 “沙湖县主是巾帼英雄,怎么……怎么能如此对待!” 金惜醉躲在人群里忽然吼了一嗓子,百姓纷纷点头,趁热,金惜醉又嚎了一嗓子,“沙湖县主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能她父亲做错事就把她当罪人?朝堂上她为百姓说话,大义灭亲,还被郡主羞辱,现在还把她塞进囚车里,这怎么能忍!” 金惜醉喊到嗓子破音,激的人群骚动,达到目的迅速遁走。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她让他帮忙传播今日发生的事,他倒是会利用气氛,这就给办了? “沙湖县主无罪!谢大人的过错,不该由谢府其他人承担!” “县主无罪!” 一群人忽然带头,所有人喊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第九百七十七章 好算计 京城百姓真心实意替她喊冤,谢洛笙心里发热,感激的朝他们又行了一礼。 百姓们会这么向着她,是她没想到的事! 原本她让金惜醉将今日之事传播出去,只想着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能帮她,借用舆论的压力将她以及谢府其他人和谢荣此次犯的罪隔离开,就能打破皇帝的算盘! 她的利用之心如此明显,百姓们却心甘情愿的替她伸冤,让她眼眶有些酸涩。 “几年前的贪污案,长安王抓出来那么多,就没听说过祸及家人,连带着女眷都关押的!这次谢尚书贪污,陛下怎么处置那个混账东西都无所谓,怎么好好的要把沙湖县主囚禁?简直没有道理!” 几个男人气的浑身发抖。 他们都是从林家军退下来的人,曾跟着谢洛笙和钟凌寒去云峰,打心眼里对他们两个敬佩,如今看到谢洛笙如此狼狈,拳头都握了起来。 “县主放心!我们这几日哪也不去,就守在谢府门口,要是陛下真抓你,我们替你拦下!” 几个人一腔热情,谢洛笙笑了笑,道了谢,没有将他们的话真的放在心里。 眼角余光掠过一片白影,谢洛笙嘴角的笑凝住,回头看去,谢乐潼的脸一闪而过。 她回京了?! 谢洛笙呼吸发凉,脸色沉了下去。 蓦然间,她想起钱长枫说的话——带走兰贵妃的人,和谢乐潼极为相似! “小姐,早些回府吧!” 知秋瞥见城墙下躲着几个鬼祟的身影,像是皇帝身边的侍卫,担心横生枝节,朝谢洛笙低声开口。 谢洛笙点头,很快回了谢府。 谢府门外围着数十人,个个穿着铠甲手里拿着红缨枪,面容冷寂,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显然,他们已经将谢荣和谢正被关押的消息带了过来! 见到谢洛笙走着回来,他们愣了一会,很快回神,打开了门。 “谢大小姐,请进!” 语气没有任何感情,足以看出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这次,皇帝真是下了血本! “笙姐儿,你终于回来了!” 田雅芝远远地看到谢洛笙,急匆匆的赶过来,手高高举起,猛地朝谢洛笙扇了过去。 “你这个害人害己的贱人!” “啪!” 田雅芝手掌落下的瞬间,谢洛笙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洛笙你已经不是县主!还不快放开我!” 田雅芝顿时咆哮,挥舞着另一只手要抓谢洛笙的头发。 谢洛笙不耐的将她两只手都扼住,狠狠一推,冷声道:“我谢洛笙惩治你,从不靠县主的身份!” 若不是顾忌她算是自己的长辈,屡次栽赃陷害她的田雅芝,恐怕早已被她断了筋脉! 田雅芝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打寒颤,身子抽动了几下,嘶吼道:“你果然和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不要脸!” “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拉老爷一起受苦!你......” 田雅芝的叱骂还没说完,谢洛笙赫然上前,黑色的影子将田雅芝笼罩,漆黑的眸子里涌出森寒,轻蔑道:“今日,是大伯状告父亲,要让二房彻底覆灭!” 眼角撇着闻讯而来的谢老夫人,谢洛笙语气格外凉薄,“大伯母从回府开始就闹着分家,想必一早就做好了大伯状告父亲的准备!” “若不是父亲揭发大伯恶行,恐怕现在大伯母就会以谢府已经分家为由保全整个大房!” 谢洛笙眸光越发清凉,眸底雷霆乍现,火光弥漫着杀气席卷整个前厅,嗤笑道:“大伯和大伯母,真是好算计!” 第九百七十八章 别为难大小姐 田雅芝身子一僵,连带着后面的谢老夫人也脸色惨白,踉跄了好几步。 “是你们不识时务!” 田雅芝忽然开口,咧嘴笑了。 诡异的笑容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弧度! 她有些发疯! 从收到谢正传来的家书那日开始,她等了这么久,就指望着今日扬眉吐气,早上都已经带人将二房的东西清点清楚,就等着踩着谢洛笙的头将所有好处收进囊中,却没想到收到谢家兄弟自相残杀,谢荣状告谢正谋反的消息! 谋反啊! 这可是你贪污要重千百倍的罪行! 她还指望羞辱谢洛笙,可今日,被羞辱的分明是她! 谢荣只是贪污,谢正的罪才是会株连九族的大罪,坏了谢府声誉的人,竟然是她的老爷——谢正! “要不是你得罪了高位上的那几个人,老爷怎么会忽然开始搜集二弟的罪证!要是没有今日这一出,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田雅芝指着谢洛笙的鼻子,红着眼哭道:“是你!你恃宠而骄,得罪了陛下和皇后,才有了今日之祸!” 田雅芝一句话,彻底揭发了皇帝的小心思,四周的丫鬟连拦都拦不急! 田雅芝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鼻涕,朝谢洛笙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你要负起责任!” “你不是很厉害吗!平时仗着有安平侯府给你撑腰,永安伯爵府的人给你擦屁股,现在遇见事了,还不快去找他们帮忙!” 田雅芝冲上来使劲摇晃谢洛笙的肩膀,“你要是不能把老爷救出来,我就......” 田雅芝话刚要出口,冷不丁撞上谢洛笙幽凉的眸子,忽然喉咙一哽,吓的发不出声。 “你就如何?” 谢洛笙虚眯起双眼,眼底卷起翻滚的寒意,“正如你所知,大伯犯的罪比父亲犯的罪要重上许多,大伯母已经和二房分家,倘若陛下施加恩典,说不准根本罚不到我们二房头上!现在大伯母又对笙儿态度如此恶劣,笙儿何必帮忙?” 田雅芝被谢洛笙说的两眼呆滞,根本想不到用什么表情回应。 谢洛笙松开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幽幽道:“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笙儿!” 谢老夫人再忍不下去,主动走了过来。 谢洛笙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在她开口之前缓声道:“朝堂之上,笙儿已经替父亲辞去官职。” “祖母,大伯母,人犯错就该受罚!父亲和大伯贪污,残害百姓,无论受到多少惩处都是应当!并非笙儿不救,而是笙儿只能救下谢府无辜之人的性命,至于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 “况且......笙儿说大话了!如今笙儿也被囚禁谢府,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现在笙儿还能和祖母,大伯母说两句,待进了院子,恐怕再见也难!” 谢洛笙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轻声道:“大伯嚣张乖戾,父亲自私狠毒,这些......都因祖母偏心而起。”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祖母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谢老夫人心神惊颤,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从没有人像谢洛笙如此直白的说她偏心,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谢荣的异常她看在眼里,但她因生谢荣时难产所以对谢荣喜欢不起来,这才刻意忽视,不成想最终竟然造出这样的结局! 早些时候,她听说谢正带着奏折去参谢荣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发凉。 这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竟然被她教的如同仇敌! “老夫人,在您听说老爷反参大老爷的时候,你怒的摔了足足十个茶杯,可您听说大老爷去参老爷的时候,仅仅说了一句混账便再无其他。” 桔梗大着胆子跪在地上,低头道:“您的偏心让谢府早已化成炼狱,您对乐潼小姐和大小姐的态度更是判若两人!大小姐如今自身难保,您何苦再纠缠她去救大老爷?” “大小姐说的对,做错事就该罚!老爷贪污,活该万人唾弃被关键大牢,大老爷若真是谋反......身为北祁人,他该千刀万剐!奴婢贴身伺候您多年,受您照顾尤为感恩,但却也不能再看见大小姐被您逼迫!今日奴婢以死明志,希望老夫人放过大小姐!” 说罢,桔梗忽然起身朝柱子撞过去。 “知秋!拦下她!” 谢洛笙厉声开口,知秋扑过去,抱住桔梗倒在地上。 “陛下有令,囚禁我于谢府!桔梗,你本就是二房的人,随我一同回院子!” 谢洛笙对桔梗很是感激,此刻担心她再冲动,命她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你说的对!是我的过错!” “桔梗,你是个好孩子!你......跟着笙儿去吧!” 谢老夫人怔怔的看着桔梗,眼中蒙上悔意,忽然,忍不住悲呛。 她毕竟也学过几年书,知道羞耻,这时候再怎么躲也躲不过自己的良心! 这些年,确实是她错了! “我没教好正儿和荣儿,让他们犯糊涂做错事,他们只知道往上爬,中科举考状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官!我没教他们为官之道,还让他们兄弟敌对,我......” 谢老夫人话都说不利索,身边的嬷嬷赶忙去扶,谢老夫人摆摆手,脸上落下两行泪,“也罢!该是他们受的罪,谁也帮不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回院子 下人一窝蜂跟着谢老夫人跑了,田雅芝被避如蛇蝎。 “老太太!” 田雅芝惊慌的朝谢老夫人呼喊,奈何谁也没搭理她。 谢洛笙凉薄的看了她一眼,准备走,忽然回头,“谢乐潼,是不是回京了?” 田雅芝一愣,五官骤然扭曲,怨恨道:“要是一切正常,今日老爷就该向陛下讨个恩典,让乐潼回来!可是你们这狠毒的二房,害了我们!” “我可怜的乐潼,也不知道在偏远的地方有没有吃好!你们这些……” 田雅芝明显不知道谢乐潼的情况,嘴里不断的叱骂,谢洛笙懒得再理,按住知秋举起的手,淡淡道:“回院子!” 院门刚刚合上,门外的御林军跑进来几个,牢牢的守着门,满身煞气。 田雅芝跟过来想再求求谢洛笙,被御林军的架势吓到,跌跌撞撞的跑了。 “笙儿!” 院子里面响起声音,只见孙姨娘扶着林尔容从房里出来,见到谢洛笙,快步迎上,紧紧将她抱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知秋和桔梗对视一眼,悄声退下。 “大姐!” 围墙隐秘的大树后面跳下一个身影,正是谢琛。 他手里拿着短刀,等林尔容松开谢洛笙,将短刀塞进了她的手里。 “若有人对你不利,别放过他!” 御林军忌惮谢洛笙的武功,已经提前将院子里的兵器收走,连切水果的小刀都没留下! 谢洛笙握住滚烫的匕首,失笑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收起匕首,谢洛笙抬头看着林尔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轻声道:“娘,女儿平安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子大门,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孙姨娘“嘘”了一声,红着眼示意谢洛笙进屋。 “外面那些御林军和琛儿有点交情,默许了妾身和夫人提前躲在院子里等大小姐回来!” “大老爷状告老爷贪污,陛下却派人到处寻大小姐,夫人担心的不知道哭了多久,大小姐好好陪陪夫人!” 孙姨娘嗓子也哑的厉害,明显也哭了不少。 谢洛笙心里一酸,扑进林尔容的怀里,哽咽道:“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这次……是女儿害了你们!” 谢洛笙低着头坐下,将她如何得罪皇帝,皇帝又如何设计谢正让他状告谢荣,以及朝堂上的一幕幕都说了出来,听着林尔容和孙姨娘呼吸都差点停下。 “按照北祁律法,老爷的贪污罪该是流放……身为女眷,我本以为最多跟着老爷离开京城,却没想到……皇帝是想要你的命!” 林尔容脸上染上愁容,双手抖的厉害。 她不在乎谢荣怎么样,他被流放也好杀头也好,都是他罪有应得! 但如今,他显然拖累了她的笙儿! 谢洛笙垂下眼,一片阴影打过来,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谢琛站在谢洛笙的身侧,眸光越发深。 “我本以为,他至少是个明理的君王!” 谢琛心里一直都记着当初他一心考科举,走到藏书阁,那个看起来严肃的帝王没有计较他擅闯禁地,反而允许他借阅藏书阁所有的书! 最终他没能考科举而是选择了武举,为此,他还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陛下对他的期许。 所以在云峰一战,他拼尽全力,除了平叛也为向陛下证明自己没有选错! “大姐说他当年陷害宏德太子,意图抢夺南宫夫人,还布局……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失望!” 大姐前几日告诉他,皇帝非明主,又说了当初皇帝如何陷害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他的确选择反了,但那只是为了帮大姐! 或许是他冷血,只要皇帝没有对他的亲人动手,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大姐撞破陛下的阵法,但他以为陛下不会真的害大姐,他以为那只是大姐多虑! 但现在…… 他恨不能杀了皇帝! “砰!” 谢琛刚准备出去,林尔容忽然站起来,砸了手里的佛珠。 “笙儿,谁也不能对你动手!” 林尔容拔下发上的簪子,端庄的脸上露出狠意,“林家军,也不是吃素的!” “我在边境也认识不少人,都是自小长大的交情!先皇不信任他们的爹娘,将他们逼的落草为寇,他们对皇家本就有怨恨……他敢真对你动手,娘……”就反了! 第九百八十章 抢人 谢洛笙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母亲,呆了呆,眼眶掉下泪来,紧紧抱住林尔容,哑声道:“娘!” 谢琛和孙姨娘看这一幕心里也难受,偏过头,咬住了唇。 “大伯和父亲一个关在大理寺,一个关在刑部,皇帝想借用大伯的错处株连九族,杀了我。但国有国法,岂会允许他想当然!” 谢洛笙替林尔容收好簪子,低声道:“现在不是反的时候!” 还有太多皇帝的罪证没有拿到! 林尔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人,见她如此,点了点头,擦了脸上的泪珠,沉声道:“刑部尚书是个正直的好官,有他审理此案娘也放心。” “琛儿。” 林尔容看向谢琛,缓声道:“你等会从后门出去,打听你父亲究竟揭发谢正什么罪行!如若祸及整个谢府,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顿了顿,林尔容忽然问道:“让你们跟我们离开谢府,你们愿意吗?”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林尔容,唇角扬了扬。 今日娘和平时很不一样,她终于爆出林家的果断一面,做起决定来快准狠! 孙姨娘一愣,跪在地上,“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在哪,奴婢就在哪!” 当年,她被喝醉酒的谢荣强行夺了清白,是夫人做主将她抬为姨娘,多年来更是照拂有加,她的心从来都不在谢府,而在夫人! “只要能跟夫人在一起,便是吃糠咽菜奴婢也愿意!” 孙姨娘已经放弃妾身的自称改为奴婢,她的立场无比清晰。 林尔容感激地将她扶起来,笑道:“我还是有些体几,在外也有铺子,绝不会让你们吃糠咽菜!” 孙姨娘愿意,谢歆甜还未出嫁更不能搭上罪臣之女的名声,林尔容做主必须带走,剩下的就是谢琛。 谢琛和他们不一样,他军功在身,又是安平侯的传承人,谢荣无论有多大的错都不会波及到要他性命的地步! “琛儿,你做任何决定,母亲都支持你!” 谢琛挑眉,奇怪的看着林尔容。 想了想,反应过来,看着谢洛笙,褪去稚嫩变的有些棱角的脸上掠过冷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咧嘴笑了,“决定?” “前几日我就已经做了决定!” “我说过,我帮大姐!大姐想要皇帝的命,我便闯入金銮殿,大姐想要那龙椅,我便抢来双手送上!” 谢琛眼里蹦出疯狂,“大姐,你想做女皇吗?只要你想,这北祁的天,我给你翻过来!” 谢琛自骨子里就有反骨,他曾被冯姨娘和谢文兮打压生活在阴暗里,这段时日是大姐的照料和林家军的阳刚之气让他暂且收敛,今日他看见谢洛笙被欺负,戾气充斥全身,只有一个杀字在心头回荡。 谢洛笙抬手打了他的头,嗤笑道:“女皇二字,离我太远。这天下的责任,我不想担!” 重活一世,她只为保住家人性命! 她的心很小,装不下天下,也无法如皇帝那样,分明憎恶忌惮她,却还要装出和善的样子,用下作的手段害她! 她更愿肆意潇洒,谁敢伤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打回去! 况且…… “那个位置,脏!” 为了那个位置,皇帝和宏德太子兄弟相残,为了那个位置,皇帝放弃心爱的南宫夫人转而娶了皇后,这么多的罪恶和妥协去换所谓的权利,她觉得恶心! 谢洛笙闭上眼,低声道,“若可以的话,我更想归隐山林,不必再见任何血腥!” 窗外飘来阵阵桂花香,一缕寒风从面上飘过,隐约有一丝熟悉。 谢洛笙赫然睁眼,看向窗外。 刚才那有人?! “可,大姐……” 谢琛皱眉,“你要帮宏德太子伸冤,为长安王报仇,最终,那个位置只会摆在你面前!” 如果大姐真正的愿望是归隐山林,长安王却登基为帝…… “大姐,你太委屈了!” 大姐最后还是要坐上去,不当女皇也得是唯一的皇后,实在委曲求全! 是的,谢琛的眼里——谢洛笙必须是钟凌寒唯一的妻子,北祁下一代江山唯一的皇后! 就这样……谢洛笙还是太委屈! 谢琛说的仿佛皇帝已经死了,钟凌寒已经登基,谢洛笙顿时失笑,随即面上掠过幽光。 “我只是随意想想,该坐的位置我会坐,该讨回的公道我会讨,该有的东西我都会拿到!” 刹那,谢洛笙身侧涌出寒气,气势凌人。 谢琛所有的纠结都在这一刻放下,兴奋的点头,“我随时准备好,只等大姐一声令下!” 林尔容震惊的看着他们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弧度。 她的女儿,比她强! “放肆!你们让开!” 屋外忽然喧闹,清脆的刀剑声落下,石破天惊! 第九百八十一章 风巧慧挨打 谢洛笙迅速出门,只见陈宁宁手执长剑站在院子的前面,呵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陈小姐,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见谢大小姐,还请你离开!” 御林军抱着拳,挡住陈宁宁。 “陛下有令?一个圣明的帝王,岂会因一个人的过错祸及妻儿!” 陈宁宁顿时冷笑,赫然抬起手,长剑凛冽着寒光横在为首的御林军脖子上,厉声道:“你们不让,我就让你死!” 鲜艳的红裙在黑色的空中摇曳,陈宁宁骄傲的抬着下巴,英气的脸透着蚀骨的寒气,眼里迸出汹涌的杀气。 谢洛笙上前,唤道:“娇娇儿!” 听到谢洛笙的声音,陈宁宁脸上冷意散尽,欢喜的抬头,“小洛笙!” 一把挤开面前碍事的御林军,陈宁宁冲进了院子,拉住谢洛笙的胳膊,咬牙道:“我带你走!” 谢洛笙跟着她走了几步,笑道:“你怎么来了?” 面前又堵上“人墙”,陈宁宁喉咙里发出低吼,“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该被这些人欺负死!” 门外的御林军脸色沉了沉,解释道:“我等未曾欺负过谢大小姐!” 谢洛笙点头,悄悄指了指屋子里面,朝陈宁宁小声道:“这些大哥都是好人,你莫要为难他们!” 顺着谢洛笙指着的方向,陈宁宁看到了林尔容和谢琛。 脸色缓了缓,能屈能伸,朝那几个御林军开口道:“我替我刚才鲁莽行为向你们道歉!” “但是!” 陈宁宁话音一转,“谢府已经被包围,你在这里只会被谢大人牵连!我带你回家!” 加重了回家二字,陈宁宁拉着谢洛笙便走。 寒风掠过,御林军手里的红缨枪交叉着挡在她们的面前。 “娇娇儿,我不能走!” 谢洛笙替陈宁宁顺毛,轻声道:“父亲犯错,大伯犯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谢府,我若这时候离开,等于给他们弹劾谢府的机会!” “陛下有令,囚我到案子结束,我便在这里等着,哪也不去!” 谢洛笙握了握陈宁宁的手,将她推了出去,“我已经是戴罪之身,这段时日你尽量不要过来!” 谢洛笙话音刚落,两个熟悉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奢侈的锦袍在地上旋出一朵又一朵的残影。 来人正是风巧慧和柳水儿。 这两个最看不惯谢洛笙的人高傲的走进来,一把拨开陈宁宁,带着讥讽的笑,嘲笑道:“真难为沙湖县主还有点自知之明!” “哦不对!你已经不是沙湖县主,而是卑劣的阶下囚!” 风巧慧掩唇偷笑,声音却大的刺耳。 谢洛笙不耐烦的看着她,皱眉问道:“我这吹的什么风,竟然把郡主引了过来!” 顿了顿,谢洛笙幽幽道:“陛下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 风巧慧气的一激灵,想起自己在朝堂上的表现,当即恨的咬牙切齿,“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皇帝舅舅何至于把我关起来!” “不过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毕竟是北祁郡主!” 风巧慧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谢洛笙,视线落在她越发明艳的脸上,双目陡然幽森。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不喜,当初又蠢又丑,如今越发吸引人,好似只要她不死,她就会被谢洛笙踩在脚下! 连母亲都向着这个女人! 风巧慧想起长公主让她少惹谢洛笙,也不让她来看笑话的事,顿时整个人变得阴森,仿佛一条毒蛇,绷着毒液,狠辣的想把谢洛笙缠绕至死! “这次谢府出的事可不寻常!哪怕你是安平侯的外孙女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命人打通关节,只等谢府上下被定罪,立刻把你洗干净喂了春药丢去林家军!” 风巧慧越想越激动,搓手道:“你不是最体恤林家军的吗?林家军那些人也把你当成宝贝一样捧着!那我就要你这个宝贝,在他们面前搔首弄姿!反正你是军妓,把你这身子给林家军轮流吃一遍,也算成全你们之间的情谊!” 谢洛笙眸光霎时变深,眯了眯眼,唇角勾出讽刺的笑。 几个御林军没想到风巧慧这么狠毒,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正欲轰人,陈宁宁忽然上前,响亮的给了风巧慧一耳光。 “啪!” 风巧慧被打的脸侧到一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宁宁,“你敢打本郡主?” “啪!” 陈宁宁再度抬起手,狠狠甩在她脸上。 “打的就是你这个婊子!” 陈宁宁揉着手腕,猩红着眼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从今天开始,再让我看见你靠近小洛笙一步,我就打你一次!” “我管你是什么郡主不郡主,有本事你就带我去太后那对峙!北祁有你这样狠毒的郡主,真是国之不幸!” 守在门口的御林军终于忍不住,红缨枪在她们面前抬了抬,加重了语气,冷冰冰道:“陛下有令,谁都不准见谢大小姐,违者同罪论处!” “各位小姐,还请离开谢府!” 陈宁宁下意识看向谢洛笙,见谢洛笙朝她点头,方才不甘心的转身。 经过柳水儿的身边,陈宁宁冷笑道:“跟着风巧慧这样的疯子,柳小姐小心也跟你妹妹一样的下场!” 柳水儿的妹妹柳叶心,为替柳水儿受过瘸了双腿,没了利用价值被柳夫人卖给年逾古稀的黄员外做姨娘,最终还被活埋。 只是谁也不知道,谢洛笙那日悄悄救了她,如今她人在西疆! 柳水儿自跟着风巧慧来谢府开始就一直沉默,冷不丁听到陈宁宁这话,一双美目赫然放大,泛出狠辣的光。 “多谢陈小姐关心,水儿跟着郡主,绝不会和妹妹一个下场!” 陈宁宁撇了撇嘴,最看不惯柳水儿端着的作态,提着剑,大步迈出了府。 风巧慧被打的脸高高肿起,心里不愤,还想说两句找痛快,谢洛笙抬了抬手,一道厉风将她的发钗生生吹断,幽幽道:“我的脾气比起娇娇儿,可差了不止一倍。” “想看我笑话?郡主还是先收拾好自己再说!” 风巧慧这个人,就是被骄纵坏了的孩子,她的手段在谢洛笙面前还不够看的! 是以方才听风巧慧说那些话,她连生气都懒得生! 毕竟——风巧慧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做不到! 谢洛笙敢保证,她连亲手拿着春药到自己面前来的勇气都没有! 风巧慧怔怔的看着谢洛笙,一股寒气发自骨子里传过来,嘴唇动了动,竟然吐不出声音。 第九百八十二章 太子不曾来过 面对谢洛笙,风巧慧有长时间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一时间根本不能改变! 眼眶顿时蓄满泪,风巧慧恶狠狠的瞪着谢洛笙,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踢翻身旁的木桶,风巧慧气冲冲的捂着脸离开。 “县主。” 风巧慧走了,柳水儿竟然留了下来。 等御林军被哄着喝水,趁四下无人,朝谢洛笙轻轻开口。 谢洛笙挑眉,回头朝柳水儿看去,只见柳水儿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挑开包裹,看着里面露出来的一盒鸟食,有些不解。 柳水儿抿了抿唇,低声道:“小女别的帮不到县主什么,唯有这个拿的出手。” “小女在外面养了一些信鸽,它们只吃这种混了草药的食物,小女养的不好,它们只能记得外面草屋和有食物的地方,小女这段时日都在草屋修养,如果县主不嫌弃的话,有事尽管吩咐小女!” 柳水儿的表情很是柔和,眼里也不见轻蔑鄙夷,也不似作假的模样。 谢洛笙仔细回想,她和柳水儿谈不上交好,甚至还有仇怨,唇角扯了扯,淡淡道:“目的是什么?” 柳水儿不是什么单纯的千金小姐,她和柳叶心都是庶出,为在柳夫人的手里活下来,最会的就是趋炎附势! 当初第一次见面,为讨好风巧慧,在皇宫里差点要了她的命,其后形势反转,她让她们穿上千金鞋跳舞,是为断她们的腿,可最后,真正瘸腿的人是她的妹妹柳叶心。 柳水儿这个人,心思深沉,如今向她示好,谢洛笙不免要猜疑她的目的。 面对谢洛笙的问话,柳水儿一点都不意外,唇角弯了弯,轻飘飘道:“不知为什么,小女总觉得......县主不会轻易被打倒!” “小女只是水中浮萍,只想好好地活着,小女会两边都讨好,只求胜出那日,能记得小女的好!” 柳水儿收回包裹着鸟食的帕子,恭敬的朝谢洛笙行了一礼。 目送柳水儿离开,谢洛笙盯着手里的鸟食,深吸了口气,勉强收下。 不管柳水儿的目的是什么,这信鸽,她的确有用! “丁香。” 谢洛笙轻轻地开口,想让丁香把东西收起来。 半晌,都没有回应。 知秋匆匆赶过来,接下了鸟食,朝丁香的房间看去,皱眉道:“昨夜开始,丁香姐姐的房间似乎就没了动静!” 准确来说,是她看见丁香和寒松说了什么之后,丁香就哭着跑了! “不在府里?” 谢洛笙担心丁香,快步过去,打开门,房内空空如也。 谢洛笙偏头,朝知秋问道:“知夏在何处?” 难道丁香和知夏在一起? “知夏昨夜担心小姐,跟着去了长安王府被木瑜师兄拦住,奴婢带着桔梗姐姐汇报大老爷动态,知夏便回了安平侯府。” 知秋顿了一会,解释道:“安神医不准他们擅自离开,这几日似乎还要药浴!” 谢洛笙点点头,知夏和木瑜受伤严重,的确需要好好调理! 既然知夏在安平侯府,便不可能和丁香在一起! “你最后看到丁香是什么时候?” 谢洛笙担心丁香遭遇不测。 知秋将那夜的事说了,愧疚道:“奴婢当时该跟过去才是!” 谢洛笙皱眉,“当时出府了?” 一直到现在,丁香似乎都没回来! “丁香姐姐没有武功,若是遇到御林军恐怕要受欺负,奴婢出去找她!” 知秋说着就要走,被谢洛笙拉住。 “丁香脑子活络,跟着我在谢府练出来,一般人奈何不了她!不在府里也好,谢府这时就是地狱,她回来反而有危险!” 谢洛笙相信丁香能应对,心里还有些庆幸丁香提前离开谢府没有被困住! 沉下心,谢洛笙朝知秋问道:“前段时日让你去找前大理寺卿王鹤岩的尸身,找到了吗?” 知秋点头,“王鹤岩所在之地奴婢已经做了标记,仵作也找好了,只是小姐这出了事,奴婢暂且稳住仵作提前回来了!” 知秋办事惯来稳妥,谢洛笙松了口气,“既然陛下将我们囚禁在此处,王鹤岩那暂且不去!倒是大伯......他掌握着宏德太子被人诬陷侵占的田产,倒是该去见见!” 谢洛笙目光幽深,在后院空洞的地方放了一把钥匙给丁香留门,站起身,见着神情恍惚的孙姨娘,忽然想起回府途中遇见钟楚尧的事。 那个太子,杀了那出言不逊的御林军,一脸恍惚的进了谢府! “几位兄长。” 谢洛笙忽然打开院门,朝几位御林军开口。 御林军警惕的看着她,鉴于谢洛笙给他们留下不错的印象,还是恭敬问道:“谢大小姐有何事?” 谢洛笙看向远处,缓声道:“今日回府遭遇了一些人言语轻薄,太子替我惩治,我心中感激,不知能否向太子道谢?” 谢洛笙加了一句,“太子似乎来了谢府!” 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视,沉声道:“太子并未来谢府!谢大小姐想谢太子,等日后解封再说!” 院门被缓缓合上,谢洛笙的心沉到谷底。 她亲眼看见钟楚尧来了谢府,可御林军却说没来——看来钟楚尧是悄悄潜入! 他的目的是什么? 谢洛笙心里隐隐生出古怪,忽然想到一个人。 环顾一圈,谢洛笙进屋子,朝孙姨娘问道:“为何不见三妹?” 第九百八十三章 路上小心 孙姨娘扶着林尔容坐下,柔声回道:“甜儿听说老爷贪污被抓,受惊过度,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受惊过度?” 谢洛笙顿时凝眉,担忧道:“她身边离不开人,姨娘怎么这么糊涂,来了我这!” 谢荣和谢正都在大牢,钟楚尧来谢府不是找她也不会找祖母,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歆甜! 她若记得没错,谢歆甜曾侧面问过她对钟楚尧的看法! 他们或许有了接触! 惹了钟楚尧那样的人,她担心谢歆甜会被欺负! “现在谢府人人自危,恐怕三妹得不到好的照顾!” 谢洛笙顿时心急,她想自己去看看,但那些御林军隔一会就透过门缝看她在不在,实在脱不开身! “孙姨娘……你……” 谢洛笙想让孙姨娘回院子盯着谢歆甜,话刚开口,停了下来。 她这院子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哪怕门外守着的御林军有好人,但现在也不能再大摇大摆把她们放出去! 让孙姨娘翻墙离开院子……也不可能! 谢洛笙顿时生出一股气来,朝谢琛道:“你先去看看甜儿!” “她本就有心悸症,虽然已经治好,但今日受惊说不准复发!” 顿了顿,谢洛笙压低声音又道:“注意她屋里有没有外人!如果她不在屋里,翻了天也要把她找回来!” 谢琛不明所以,还是应了。 谢洛笙转头,朝知秋道:“屋里还有一些人参和补品,你拿着跟四弟走,煮好喂给三妹!” 知秋点头应了,快步走去屋里。 桔梗站在一旁,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道:“奴婢跟四少爷去吧!” 谢洛笙望着桔梗,有些犹豫。 谢琛和知秋能出去是因为有轻功,桔梗只是普通的丫鬟,恐怕…… “谢老夫人把自己关在佛堂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这老夫人不会有事吧!” 门外几个御林军闲着无聊,开始唠府里的事。 声音传进来,桔梗面色一白。 “这可说不好!两个儿子都进了大牢,到了这个年纪遇上这种事,刚才还和自己孙女闹,没直接晕过去都算身体好!” “大小姐!您让奴婢去吧!奴婢可以钻狗洞出去!” 桔梗霎时双眼通红,从进院子开始一直恍惚,明显在担心谢老夫人! 桔梗忠诚又善良,谢洛笙对她极为欣赏,走到她身边,宽慰的拥住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让你去!” “祖母年纪大了,有劳你照顾!” 谢洛笙这是放她回谢老夫人身边! 桔梗愣住,踌躇道:“大小姐,奴婢不是……” “你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全府只有你最懂祖母,没了你的照顾祖母恐怕睡都睡不安稳!” 谢洛笙朝她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也收下了!你告诉祖母,我会尽量护住谢府女眷,至于其他人该受的罚必是要受,什么都别想了,让她好好休息。” 桔梗噗通跪在地上,给谢洛笙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谢大小姐!” 知秋拿着人参补品过来,见到这情形,顿时明白,主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桔梗,压低声音道:“后院西门没有人看守,桔梗姐姐速度要快些!” 桔梗感激地点头,接下东西,又向林尔容和孙姨娘行礼,跟着谢琛快步离开。 “砰!” 桔梗他们刚走,外面传来骚动。 谢洛笙和林尔容对视,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只见几个人忽然缠上闻声而来的御林军,掩护桔梗和谢琛离开。 “你们……”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外面那几个人。 他们正是回府时说要替她守门的几个壮汉! 那几个人见到谢洛笙,咧嘴笑了,“小的们说过要守着县主,这不就来了!” 几个御林军怒目而视,“大胆!你们……” “我们怎么了?我们没进去谢府,在门口讨饭不行?官老爷还能轰我们走不成?” 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甩着膀子和御林军杠上,握住他们的红缨枪,猛的一扯,扯了出来。 这几个壮汉都是大大咧咧的庄稼汉,一心认死理,他们觉得谢洛笙无罪,怎么都不会让人伤了她。 一个咬牙,他们脸上的横肉透着狠劲,几个御林军吓的一哆嗦。 御林军不占优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听说了路上那几个兄弟遇见太子惨死街头,现在也不敢真和他们起冲突,咬牙道:“你们想在这就在这,但是谢大小姐,你不能出来!” 他们虽然怂,却也不能失了气势,恶狠狠的让谢洛笙进去。 谢洛笙朝那几个壮汉感激地点头,转身回屋。 “娘,孙姨娘,你们也累了,吃点东西歇下吧。” 谢洛笙缓了缓神,盯着门外眸色发深。 昨日也是这样的天气,钟凌寒也不知是什么毒发作,变的连她也不认识,格外狠厉。 虽说最后挺了过来,却不知道现在身子怎么样! 谢洛笙看着身上的衣服,捏了捏衣角。 他只留下这么一件衣服,人就跑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若是回来知道她被困,还不知道会怎么发脾气! “小姐?” 知秋担忧的喊了一声。 谢洛笙回神,和知秋一起从院子里的小厨房端出几盘糕点。 林尔容一天都在惊慌中度过,现在女儿就在身边,心里宽慰了些,勉强吃了几口。 “这院子里还空着几间客房,我带你们去!” 谢洛笙扶着林尔容,带着孙姨娘去住处,将她们安顿好,正要走,林尔容忽然拉住她,轻声道:“路上小心些!” 第九百八十四章 出门 谢洛笙愣住。 她从未告诉过林尔容,她打算今晚出门! “你是我的女儿,我岂会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林尔容笑的温柔,“谢正这个人不好糊弄,想从他嘴里套出宏德太子的事,用强硬手段比好言好语更有用。” “笙儿,在谢正被处死之前,把事情都问清楚!”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替林尔容放下床幔,转身走了出去。 娘说的没错,谢正涉及当初宏德太子之事,又藏着陛下诸多秘密,这次他活不了! 夜幕降临,轻微的马鸣响起,谢洛笙和知秋同时带上黑色的面纱,从后院悄声走了出去。 门外,陈宁宁牵着画月早早的守着,见谢洛笙出来,俏皮一笑。 “你让我做的事都做好了,也打听清楚你大伯被关在哪!本来应该是大理寺关押,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临时换成了刑部!刑部的人不听我的,你二表哥亲自出马,打了他们鼻血直流,这才给我们开了后门!” 早些时候陈宁宁要带她走,她趁机让陈宁宁帮她做些事。 她今夜要去见大伯,自己出不去不好打点,外面虽然有钱长枫和金惜醉,但他们必定已经被陛下盯住,只能求助陈宁宁! 不过本以为今晚要去大理寺,看来不必那么麻烦! 刑部,都是老熟人! “话说回来,要不是你让我做事,我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风巧慧!” 陈宁宁想起风巧慧说的话还有气,伸手拉着谢洛笙和知秋进马车,拍了拍画月的屁股。 “你这马也太护主了,我带它出来它不动,我说来见你它比我跑的还快,连让它拉马车它都同意,乖的不行!” 谢洛笙担心画月在谢府受委屈,所以进京后将它暂时交给陈宁宁照顾。 闻言轻轻笑了笑,摸了摸画月的后背。 守在大门口的几个壮汉被吵醒,睁开眼看到一只马头,吓的面色发土。 死死捂住嘴,看清马车上戴着面纱的谢洛笙,很快将眼睛闭上,喉咙发出呼声。 谢洛笙低声道谢,钻进马车里,放下车帘,朝陈宁宁问道:“外祖还有舅舅他们可好?” 陈宁宁撇了撇嘴,“父亲泡在那呢,安平侯再怎么闹腾也出不去门。林叔叔倒是很理智,他和父亲正在商讨救你的对策!” “你那两个哥哥么……林沐阳那个坏家伙没心没肺的,急的去了长安王府两趟,发现长安王溜了又不敢出声,毕竟长安王也被陛下囚禁不是,等到我带你的消息过去,他知道你有打算,放下心跟着我去了刑部!” “不过……” 陈宁宁忽然脸色微沉,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小声道:“你那个大表哥可吓人了,听说陛下把你囚禁,提着剑就出去。” “要不是你舅母打了他一巴掌,他恐怕要闯入皇宫杀人!” 谢洛笙攥紧了手,低声道:“大表哥莽撞了。” “那不是莽撞,是太关心失去了理智!” 陈宁宁抬起胳膊肘捅了捅谢洛笙,羡慕道:“你这几个哥哥,是真的待你好!不想我们家,我娘就生我一个就算了,那些堂哥们更是闯荡江湖不回来!” “这次……陛下做的太过了,等你把想问你大伯的事问清楚,你得跟我聊聊,我觉得你瞒了我很多事!” 马车停下,他们已经到了刑部后门,谢洛笙笑着抱住陈宁宁,轻声道:“一定!” 第九百八十五章 救你出去 谢洛笙刚下马车,从拐角处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朝她咧嘴笑。 “谢小姐/谢洛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谢洛笙看着那两个人笑了笑,“钱兄,金兄。” 来人正是金惜醉和钱长枫! 他们在这已经等候多时! “刑部死牢我们两个不方便进去,人已经替你打点好,不会有人干扰。” 钱长枫温和的开口,朝陈宁宁礼貌作揖。 陈宁宁笑嘻嘻的回了一礼,朝谢洛笙道:“我和这两位公子在外面等你,发生任何事只要你喊一声,我们立刻进去!” 谢洛笙瞧着陈宁宁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嗤笑出声,道了一声好,带着知秋踏入刑部死牢。 “滴答。” 刚刚踏上阶梯,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隐约还残留着一股死气! 一滴水从高处滴落,谢洛笙抬起头,瞳孔赫然放大——墙壁上全是血印! 不过...... “这些血印像是故意按上去的!” 知秋轻声开口,有些狐疑。 谢洛笙点头,沉声道:“刑部,果然是抓捕审问犯人的地方!” 仅仅是关押的场所,就足以摧毁人的心智! 谢洛笙敛了情绪,朝关押谢正的地方走过去。 谢正远远地看到一团黑气中走来两个人,脑子里的神经顿时绷成一根弦,死死地盯着那边,双手下意识握在一起。 等看清楚来人的脸,谢正脸色霎时变了,瞳孔赫然变的凛冽,幽声道:“谢洛笙!你来做什么?陛下不是将你关起来了?” 一连三问,哪怕谢正再怎么制止自己的恐惧,也稳不住脸上即将崩坏的神情。 难道......谢洛笙来送他上路? “笙儿!我可是大伯!你别听你父亲胡说八道,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父亲他疯了,为了保自己,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那些证据都是假的!你替我跟陛下说好话!啊!” 谢正突然冲过来,双手紧紧攥着牢门,眼睛瞪大,呼吸急促,眼里都是求生的欲望。 谢洛笙眸光讥讽,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正陷入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恐惧道:“大伯不是故意要对付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对付你!” “你是不是怨恨大伯在朝堂上揭发你的父亲?那都是陛下授意啊!这一切,都是陛下让我做的!他早就知道你父亲贪污!忽然让大伯去找罪证,目的是你!是陛下要你死,不是我!” 谢正看着空无一人的死牢,浑身都在发抖。 若不是送他上路,谢洛笙这个罪臣之女不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还没有人跟着! 谢正眼眶蓄满了泪,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哭了出来,嚎道:“大伯错了!大伯不想死!大伯真的没有想要谋反!” 谢正鼻涕蹭到手上,再不顾忌形象,忽然朝谢洛笙大叫道:“笙儿!我给你跪下!你放了我!大伯从此隐姓埋名,绝不出现,好不好!” 说着,谢正当真要跪下! 谢洛笙赫然伸手,一股内息拖住谢正的膝盖,一道寒芒从眼底掠过,猛地将谢正掀翻。 “大伯的膝盖就这般软,什么时候都能跪下?” 谢洛笙浑身散出戾气。 她没想到谢正的骨头竟然如此软! “大伯比起堂姐,竟然还要差上几分!” 至少,谢乐潼从未向她示弱! 谢正被谢洛笙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直到屁股上传来剧痛,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双眼充斥着血腥,谢正喉咙发出低吼,“谢洛笙,你这个以下犯上的不孝女!” 谢正忽然发作,剧烈的抨击着牢门,手里攥着一把私藏的小刀——他就算死,也要拉着谢洛笙一起死!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一眼谢正,潋滟的眸溢出寒气——谢正的理智快要崩溃了! 该收网了! 谢洛笙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刑部大牢:“大伯何必如此激动,笙儿今日不是来看你死,是来救你!” 刹那,谢正整个人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 苍白着脸,谢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谢洛笙握住牢门,掌心扬起凌厉的内息,猛地将它打开,木屑在四周飘落,谢洛笙冰冷的声音落在谢正的耳里,“带我去所谓的宏德太子侵占的田地,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救你出去。” 第九百八十六章 我带你去! 谢正怔怔的看着谢洛笙,绿豆大的眼睛转了一下,快速向后退,狰狞的笑道:“你想逼供?” “诱惑我承认我真的贪了那块地?” 谢正嘲讽的看着她,“没做过的事我绝不会承认!谢洛笙,你休想......” “大伯。” 谢洛笙打断了谢正的话,一缕阴霾蒙上,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声道:“机会只有一次。” “你做没做过你心里自然清楚,今日我冒险过来,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既然不肯带我去,笙儿告退。” 谢洛笙带着知秋转身便走,丝毫不留有余地。 谢正本还等着她回头,眼见谢洛笙真的快要出去,顿时急了,一抹心慌萦绕在整个胸腔,身体比脑子要快,冲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 谢正忽然厉喝。 谢洛笙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 手指摇了摇,谢洛笙幽幽道:“大伯是想让别人看到你从死牢里出来?” “那分明是你打开的门......” 谢正忽然不敢再说了。 就算他能证明谢洛笙劫狱,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死牢里出来是事实,一样难逃一死! 谢正全身都在发抖,瞪着谢洛笙咽了咽口水,“你真的能救我?” 谢洛笙弯了弯唇,深深看了谢正一眼,转身便打算走。 谢正气急败坏的将她拉住,不甘心道:“我带你去!” “但是这里......” 谢正狠了狠心,“我若是被发现离开死牢被陛下下令追杀,我定要你陪葬!” 谢洛笙嗤笑,“大伯也可以告诉我在哪,笙儿自己去。” 谢正冷笑,“绝不可能!我不信你!我要亲自带你去,亲眼看你如何救我!” 有些人,小肚鸡肠又满是猜忌,这般心性难怪被陛下利用个干净! 谢洛笙从死牢走出来,盯着谢正有些雀跃的背影,幽幽道:“我们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你若没回来不在死牢,刑部的捕快就会将你偷跑的消息传给陛下,届时你必死不可。” 从谢正身边停下,谢洛笙黑色的影子拖长打在他唯一占有的光上,轻飘飘道:“这一路上,还请大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轰隆!” 天空骤然惊雷,吓的谢正一哆嗦。 双眼憎恶的瞪着谢洛笙,干涸的嘴角刚要发出恶毒的话语,迎面一个人带着一只藏獒走了过来。 看见他们,声音大如雷霆,震撼激射,“他若敢动歪心思,老夫定将他抽筋扒骨,砸成肉泥!” 说罢,手里的铁锤落在地上,刹那间,狂风扑面,灰尘遮天蔽月,天穹欲裂,势极雄豪,令人浑身发颤。 “外祖!” 谢洛笙嘴角露出一抹笑,迎了上去。 陈宁宁和钱长枫,金惜醉听到声音从隐蔽的地方赶过来,纷纷行礼,“参见安平侯!” “外祖,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陈范宁一直在安平侯府压着他,不让外祖出来? 林靖驰哼了一声,鼻子翘到天上,“老夫当然是来找你!” “要不是陈范宁那个糊涂虫非要拦着,今日我都该闯入金銮殿把你带走!但是你安爷爷说的对,这时候老夫强硬抢人只会添乱!我倒要看看,皇帝要怎么把我的掌上明珠贬为罪臣之女,又怎么从老夫的手里残害你,对付你!” 林靖驰的底气来自于一辈子在战场杀敌的狂傲,如今他已经不在乎皇帝会不会忌惮,对他有多少想法,只要证明当年宏德太子的死真的和皇帝有关,他便杀入皇城! 他忠的是北祁江山,不是皇帝! 一个帝王若是薄情寡义到残害手足的地步,他便不配做皇帝! 谢洛笙比谁都清楚外祖的心性,扬起笑,沉声道:“笙儿,绝不会让陛下如愿!” 林靖驰哈哈大笑,摸着胡子看着谢洛笙欣慰的点头。 “这样就对了!林靖驰的外孙女,就该有这样的傲骨和信心!” 站在旁边一直做背景板的陈宁宁三人脸上露出些许震撼,这对祖孙的对话荡气回肠,平白让人心潮澎湃,生出一股傲气! “外祖既然已经决定静观其变,怎么会这个时辰来这里?” 谢洛笙看着林靖驰牵着的藏獒,不解的问道。 林靖驰呼了口气,开口道:“沐阳那个小子回去把事情一说,老夫就知道你忍不住!原本我也打算去的,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地方,既然如今有人带路,你便一次性查个痛快!” 林靖驰一双眼盯着谢正,随手将手里一根绳子递给谢洛笙。 “它叫鬣嗷,是边境最凶狠的狗,自小吃的是生肉,喝的是羊血,烈性无比!但它鼻子也最为灵光,能闻到普通的狗都注意不到的气味!你把它带上,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谢洛笙看着那只藏獒犬,试探的伸手。 鬣嗷稳如泰山,猛的抬眼,一记眼神幽森的让人恐惧。 “鬣嗷!这是你的小主人!” 林靖驰一巴掌拍在鬣嗷的脑袋上,没好气道:“这种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老夫买了它在森林训练了一年,好不容易把它打服认了我!现在,还有些不听话!不过你放心,它不会无缘无故伤人,我把它交给你,它就知道要护着你!” 谢洛笙对鬣嗷喜欢的紧,点了点头,放弃了摸它,抓住了绳子。 钱长枫带着画月过来,知秋扶着谢洛笙和陈宁宁进去马车。 谢正跟着金惜醉进了第二辆马车,耳边传来林靖驰慢悠悠的声音。 “老夫再说一次,若是你们有谁不能老老实实的准时回来,老夫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砸成肉泥!” 谢正已经是第二次被林靖驰说砸成肉泥,这辈子甚少受这样的委屈,顿时胸闷气短,怒火冲天,差点喘不过气。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林靖驰,他对付不起! 硬生生低下头,谢正像个包子一样任人拿捏,坐在马车,不甘道:“城西三十里往东!那块地,就在那!” “哗啦啦!” 秋雨一场接着一场,谢洛笙坐在马车闭眼假寐,马车经过谢府,鬣嗷忽然抬头,嗅了嗅空气,低低吼了一声。 谢府里,有血腥味! 第九百八十七章 谢府的不速之客 “啪!” 谢府内,谢歆甜刚刚苏醒,从床上站起来,高高抬起手,浑身是血。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满布阴霾的男人,他刚才趁她昏迷,压在她的身上,撕碎了她的衣裙,狠狠咬了她的唇,甚至…… “嘶。” 钟楚尧擦了嘴角的血,留念着手心方才握住的触感,漫不经心的看着谢歆甜通红的脸,阴鸷道:“本殿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谢歆甜狼狈的站起来,一阵晕眩。 身上的衣服一片片的往下落,细腻的肌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 钟楚尧看的眼眸发深,赫然将她的头发抓住,往怀里一拽,手指在她的肩膀上一挑,肚兜随之扯去。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钟楚尧不知何时褪去了自己的衣袍,滚烫的几乎将谢歆甜烧烬。 “你这个畜生!” 谢歆甜惊恐的挣脱,但钟楚尧的手如同蛇一般在她身上游走,微微用力,她便寸步不能离开。 “你父亲贪污,大伯谋反,等待你的只有流放或充军妓两条路!” 钟楚尧身上有无数伤口,鲜血不断的滴在谢歆甜的肩膀,他像是神智不清,又像是恼羞成怒,带着一股狠意狠狠咬住谢歆甜的唇。 “连下贱的御林军都敢肖想你,比起让他们得到你,不如本殿今日就要了你!” 不顾谢歆甜的哭喊,钟楚尧赫然往下倒,将她压在身下。 …… 眼泪不断的往下流,谢歆甜高高的抬起手,想掐死他,手刚伸出来,却被他扼住,按在头顶。 “你这个畜生!畜生!” “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 谢歆甜的身上再次落下滚烫的吻,钟楚尧嘶哑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别忘了,是你先勾引的本殿。” 钟楚尧看她的目光如同看着食物,泛着贪婪和浓郁的侵略,“你让本殿对你思之如狂,本殿便……成全你当初的愿望!” 当初她主动脱去衣裳献身他没要,今日,他来收人了! 谢歆甜胸腔都在颤抖,她当初为了能帮大姐有一个更强的靠山,她错误的选择了钟楚尧。 她已经后悔了! “当初,你已经羞辱了我,你说谢家的女儿不配!” 谢歆甜哭的嗓子都发哑。 他当初已经拒绝了自己,为什么现在…… “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谢歆甜一哆嗦,钟楚尧吃痛,俯下身咬住她的耳朵,“放松!把外面人轰走!” “三姐,你醒了吗?” 谢琛在外询问,手里端着熬好的药。 谢歆甜激动起来,求救的话还没出口,钟楚尧凶狠的声音落下。 “如今能救谢府的只有本殿,你想好了!” 谢歆甜喉咙哽住,眼里满是挣扎。 钟楚尧见她已经松了手,唇角微扬,再度按住了她的腰。 呻吟声不自觉溢出,谢歆甜猛的闭上嘴。 谢琛听着里面动静不对,厉声道:“三姐,我进来了!” “不要!” 谢歆甜痛苦的开口,颤声道:“你走吧,我有些累!” 谢琛记着谢洛笙的话,脸色发沉,准备开门,“桔梗姐姐熬了药,我给你送进去!” 谢歆甜急道:“我身上出汗,外衣褪了,实在不方便见你!” 谢琛的手僵住,仔细听着里面动静,犹豫道:“若是有什么事,你一定叫我!” 谢歆甜咬着下唇,任由眼泪滚下来,哽咽道:“好!” 谢琛走了,谢歆甜放弃了抵抗,钟楚尧如狼一般将她啃食,没有任何怜惜。 与此同时,谢洛笙的马车已经停在城西的田地。 鬣嗷一个箭步从马车里窜出去,后脚踹了画月的屁股,画月吃痛嘶鸣,悲愤的回头,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 谢洛笙心疼的揉了揉画月脑袋,看着鬣嗷骄傲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只藏獒受不得颠簸,一路上都忍着没动脚,现在停下了,正公报私仇! “这里就是宏德太子当年侵占的田地,拢共就这么大,这几年来靠它也没挣几个银子!” 谢正冷冷的跟过来,指着这块地无比后悔。 “笙儿!大伯真没有谋反的意思!大伯也没那个胆子!” “这块地当时大理寺卿王鹤岩要烧毁,当时可还有好多庄稼,大伯是心疼那些农户,这才设计从王鹤岩手里要过来。” “我烧毁了一部分,藏了一部分,正好王鹤岩要告老还乡无人检查,我便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谢正在谢洛笙耳边不断解释,谢洛笙摸着已经长成的麦子,冷声问道:“当年宏德太子遇刺,你在哪?” 谢正没好气的扯下麦子,“当初我只是刚中举的小官,太子赈灾哪有我去的份!” “宏德太子的案子我根本不敢问,就这么一块地,非要把我说成宏德太子的余孽,我可不认!” 谢洛笙凉薄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地窖在哪?” “当年被翻出兵器的地窖,在哪?” 第九百八十八章 宏德太子被冤枉 谢正呆愣住,唇角动了动还想隐瞒,被谢洛笙轻飘飘看了一眼,跺脚道:“我带你们去!” 知秋警惕的盯着谢正,防备他做什么手脚。 金惜醉跟着过去,还没走几步被钱长枫拉到一边,“外面不能没人守着,你在外面等,有情况立即通知!” 钱长枫说着,朝金惜醉使了个眼色。 谢正鬼鬼祟祟的回头,正对上两个人的视线,吓的迅速回头。 这次他们带谢正出来极其冒险,被人发现便是劫狱,哪怕他们是名门望族之后也逃不开罪责! 谢正现在身上担着的是谋反的罪名,皇帝现在毕竟还是皇帝,想对他们动手不过一句话的事! “刑部那几个兄弟对我们信任有加,我们不能辜负他们,更不能害了他们!” 今晚刑部本该有人看守,那几个捕快也不是贪财的人,若不是为了他,根本不会擅离职守! 金惜醉懂了,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守好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出!” 金惜醉秀气的脸上难得露出正经,直勾勾的看着谢正,满眼警告。 知秋站在金惜醉身侧,沉声道:“金大人不会武功,奴婢和他一起守着。烦劳钱大人多加照顾我家小姐!” 钱长枫郑重点头,金惜醉走神,看着鬣嗷蓬松的毛,一时心痒,朝它招了招手。 鬣嗷吼了一嗓子,金惜醉脚步一踉跄,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这么凶一只狗在那守着,你家小姐照顾长枫差不多!” 谢洛笙扯了扯绳子,安抚鬣嗷的情绪,跟着谢正走到后院。 谢正朝她深深看了一眼,忽然伸手,推开面前的门。 “小心!” 钱长枫拉住谢洛笙,将她护在身后。 石头做的门轰然倒塌,极速下坠。 谢洛笙瞳孔一缩,赫然伸手,内息将石门稳稳托住,拉开了钱长枫。 “多谢!” 谢洛笙朝钱长枫道谢。 钱长枫颔首,神色平淡,“失礼!” 救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自从有了那些梦境,钱长枫不得不承认他想保护这个女人! 无关风月,只心疼她曾遭遇的一切! 谢洛笙完全没注意到钱长枫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态,迅速收力,将石门抛去一边。 “砰!” 谢正的脚被石头砸的厉害,顿时叫出声。 谢洛笙冷冷的抬眼,脸上浮出怒,“谢正,你还有一个时辰。” “什么谢正,我是你……” 谢正气急败坏,张口就要斥骂。 谢洛笙幽幽的开口,“我已经到了我想来的地方,你已经没用了。” “再有下次算计,我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说着,谢洛笙松开了手里的绳子。 鬣嗷猛的扑了过去,朝着他刚才推门的手张嘴。 尖锐的牙齿瞬间穿透衣服,触及白骨,鲜血直流! “那只是一个误会!” 谢正痛的龇牙咧嘴,踹开鬣嗷,眼泪顺着鼻涕流了出来。 他确实想用杀了谢洛笙立功保命,但是没想到几年不见,谢洛笙竟然变的如此厉害! 谢正握着胳膊,他还想胡搅蛮缠一番,对上谢洛笙冰冷的脸,忽然脊背发寒。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迅速收了脸上的表情,自己撕开衣服将胳膊缠绕,从地上站起来,颤声道:“就在里面!” 穿过一层台阶,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这里的地窖简陋的厉害,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涵盖了大半面积的茅草堆。 “这里的地窖我接手时已经这样,地上全是青苔,粮食酒水全无,不过有很多的兵器,据说正是王鹤岩王大人抄出来的证据!” “他拿走的是另一个地窖的兵器,这个地窖他没动,后来他命人搬来稻草,要把这里一把火烧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正不敢再耽搁谢洛笙的事,快速掀开茅草露出一排长矛,“我见到这些兵器的第一眼就知道一定会被查!用茅草遮了这么多年,还是没逃掉!” 谢正苦笑,早知道是这种下场,他不如把这块地烧了! 谢洛笙没有理他,和钱长枫一同将茅草挥开,弯腰捡起一根长矛,手指碰了碰矛尖。 这些长矛已经生锈,有的甚至断开半截,明显粗制滥造! 钱长枫掰开一根,看着里面的空心和钝感严重的尖端,开口道:“一批用来造反的矛必定会精心打造,力求锋利实用,而这些东西明显不符合标准!再者东宫能工巧匠众多,加上好的原料,哪怕过了二十年也绝不会像这些东西一样不堪一击!” 谢洛笙眸光发沉,低低的附和。 谢正皱着眉,粗着嗓子问道:“你们这说的什么意思?” 钱长枫扔了手里的长矛,望着掌心一层木屑,扯了扯唇,温声道:“这批东西并非来自东宫,宏德太子被冤枉!” 第九百八十九章 长矛 谢正被吓的脸色惨白,“你,你可别乱说话!” “宏德太子谋反,那是先帝亲自断的案!” 谢正忽然住嘴,狞笑道:“你们这可是替宏德太子翻案!你们说的那些话是质疑陛下和先帝,你们这行为……” 钱长枫温和的打断谢正的狰狞,“这田地如今是谢大人在管理,这些兵器也是谢大人私藏,从谢大人踏进这田地开始,就已经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正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谢洛笙如鬼魅般的话落到耳里,“只有证明宏德太子没有谋反,大伯才不算参与其中,才能洗脱谋反罪名,保住一条命。” “当年,陛下得知宏德太子被诬陷谋反,跪在养心殿外直到昏迷,这样的事迹数不胜数。兄弟情深,替宏德太子翻案,说不准才是陛下心里所想!” 谢洛笙说出这些话心里一阵恶心,皇帝对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所作所为都让她打从心里厌恶。 但想让谢正帮他们,这些话她必须说! “替宏德太子翻案是大伯唯一的机会!” “若大伯不配合,笙儿也爱莫能助。”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 她必须要尽快将皇帝那些恶毒的事曝光! 这世上还不知有多少人依旧在歌颂皇帝和宏德太子之间的兄弟情! 她已经知道收买王鹤岩,陷害宏德太子迫害南宫夫人的幕后真凶就是皇帝和皇后,但世人不知道,坏人不曝光,宏德太子永远都会背着黑锅! “现在你手里的,或许就是有利证据!” 钱长枫见她眉头紧锁,几乎立刻猜到她的心思,平稳的声音将谢洛笙紧绷的情绪缓和许多。 深呼口气,谢洛笙点了点头。 使劲将手里的长矛擦干净,谢洛笙的指腹摸到一个花纹,仔细看去,眼睛眯了眯,“这是宫里的花样!” “但是……我没见过这样的形状。” 谢正被谢洛笙说的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人都在恍惚。 冷不丁听到谢洛笙的问话,激动的过去,颤抖的抢过来,开口道:“这是先帝爷在民间爱用的花样!” 先帝? 谢洛笙古怪的看着谢正。 谢正已经被谢洛笙洗脑,一心要证明宏德太子无辜替自己开罪,激动道:“先帝腰间最喜欢挂一个奇怪的玉佩,玉佩上就是这样的花样!” “后来先帝在民间微服私访时也一直带着这个玉佩,导致所有人都将这个花样作为先帝的象征,一般人绝不敢乱用!” 谢洛笙瞥了一眼长矛,弯腰又握住一根长矛,擦干净,同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花纹! “这花样太小,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钱长枫拿起长矛,看的认真,“既然是先帝的象征,想必也不会有人故意打造出来,给自己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既如此,为何这批长矛会有这样隐蔽的花样?当时的打铁人想做什么?” 谢洛笙满腹狐疑,“还有王鹤岩,这个地窖不难找,他为何遗漏?还要放火把这里烧了,就像是……” 在隐藏什么! 钱长枫和谢洛笙对视一眼,同时看着手里的兵器。 “汪!” 忽然,鬣嗷窜进茅草堆,朝墙壁叫唤,尾巴疯狂摇摆。 第九百九十章 暗室 谢洛笙迅速过去,挥开那些茅草堆,手推了一下墙壁,竟然打开一道暗门。 “怎么……” 谢正惊奇的捂住嘴,他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另有乾坤! 谢洛笙和钱长枫对视,钱长枫忽然挡在谢正的面前,温声道:“那里面极有可能存着当年宏德太子的秘辛,下官便不进去了。” “谢大人,不如我们在外面等着?” 谢正原本还想进去看看,脚都抬起来了,但听到钱长枫说宏德太子的秘辛,顿时打了退堂鼓。 钱长枫顺势将他拦下,谢正忙不迭的点头,“自然自然!”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个道理他谢正明白! 谢洛笙明白钱长枫这是故意挡住谢正,感激地点头,推门进去,打开了火石。 这道藏在地窖里面的暗门比外面的地窖还要简陋,但唯独有一个地方,放着一个精致的箱子。 鬣嗷用鼻子不断的嗅,见她走去箱子,使劲咬住她的裙摆,把她往拐角拖。 “汪!” 鬣嗷朝她叫了好几遍,谢洛笙看着拐角,那里只有一坨土堆。 皱了皱眉,谢洛笙问道:“你是让我在这土堆里找东西?” 鬣嗷摇了摇尾巴,谢洛笙放弃了箱子,掌心扬起,掀开了地上的土堆。 “哗啦。” 内息卷起一阵风,土堆里露出一叠纸,有几张被吹飞。 抓住飞起来的纸,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上面的字,呼吸骤停。 这是——黑骑令的图案? 南宫穆特意从西疆过来借着寻找皇女的名义抢夺的东西! 甚至……为了这个东西,西疆王爷南宫奕承以两国修好为名,收起獠牙来到北祁,欺骗外祖,杀了蒲将军和冯将军,将北祁将士骗到西疆,放干血做成人偶,准备用黑骑令驱使,成为不死不灭的敢死队! 宏德太子在收集这些东西? 谢洛笙快步将所有纸都拿出来。 经过十几年,这些纸已经泛黄,但是上面的字却依旧清晰。 “汪富贵,李二狗……” 这些是一份名单! 谢洛笙屏住呼吸,一张又一张的翻阅。 至少有五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 翻看到最后,谢洛笙手一抖,瞳孔放大——最后一行字,已被制成人偶! 人偶……这是一份黑骑令可操纵名单! 谢洛笙只觉遍体生寒! “汪!” 鬣嗷朝她低吼,谢洛笙回神,看下面的一张纸。 那是一副地形图! “黑骑令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居于正中央。” 轻轻念出图纸上的字,谢洛笙恍然大悟。 那位副将说过,宏德太子死前给了他一个东西,让他销毁! 那个东西就是黑骑令! 只是不是南宫穆拿走的那块,而是宏德太子根据这幅图找到的另一块! “难怪……南宫穆到现在也没能驱使黑骑令!” 谢洛笙唇角扬起嗜血的弧度。 她不信西疆城主真的将黑骑令烧毁,南宫穆费尽心机才拿到,一定会藏好! 不过可惜,两块黑骑令合为一体方能使用,现在南宫穆手里的那块已经成了废铁! “王鹤岩要烧毁这里,难道……” 一个念头从谢洛笙的脑海里划过。 是为给宏德太子打掩护,或者……想隐藏黑骑令的秘密? 说不定……宏德太子真正被害的原因,是因为他违背了谁的意愿,在调查黑骑令的事! 谢洛笙迅速将那叠纸折叠收起袖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低头瞟了一眼随时准备拦住她的鬣嗷,抿了抿唇,转身出去。 “砰!” 谢正忽然冲进来,没好气道:“你还在里面磨蹭到什么时候?” 一眼看见那个箱子,谢正眼睛一眯,“那难道是宏德太子私藏的宝贝?” “这如果交上去,我也算大功一件!” 不顾谢洛笙的劝阻,谢正迅速打开箱子。 “咻!” 一支箭直直插入谢正的胸膛! “快走!” 谢洛笙带着鬣嗷迅速离开,合上暗门,里面不断发出箭羽撞击的声音。 谢洛笙低头,摸了一把鬣嗷的脑袋,“你果然和外祖说的一样厉害!” 鬣嗷嫌弃的避开她的手,竖起尾巴站在谢洛笙身边,无比威严。 “我会不会中毒?笙儿!好侄女!你救救我!” 谢正跌在地上,恳求的拉着谢洛笙的裙摆,痛哭流涕。 谢洛笙按住他的脉搏,眉头舒展,“外伤罢了,没有毒!” “轰!” 伴随着剧烈的响声,顷刻间地动山摇。 谢洛笙震惊的回头,手边的暗门倒塌,整个暗室付之一炬! “宏德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宅心仁厚。” 他想保住暗室里的秘密,总华丽的箱子吸引进去的人的目光,打开箱子后用普通的箭将人赶出去,最后才将这里彻底毁灭! “着火了!” 谢正惊恐的看着突然窜出来的火光,嘴巴都合不上。 “毁了暗室后用火将里面的东西烧掉,宏德太子心思也足够缜密。” 温柔,宽容又聪敏,这样一个人若能做北祁的帝王,是北祁之幸! “怎么了!发生什么!” 金惜醉和知秋听到动静,慌忙过来。 谢洛笙摇摇头,捏紧了袖子里的纸,朝众人道:“回京!” 第九百九十一章 不会 一行人快速回到京城,这些慌乱从马车里出来,噗通跪在地上,颤抖道:“刑,刑部尚书!” 谢洛笙掀开帘子,只见刑部尚书摸着胡子站在死牢门口,见到谢正,眉梢抬了抬,没有搭理。 “大人恕罪!一切都是下官个人所为!” 钱长枫朝刑部尚书作揖,神情诚恳。 谢洛笙从马车下去,沉声道:“谢洛笙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人无关!” 金惜醉挡在他们前头,开口道:“我们只是出去找找证据,人也给你带回来,能不能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饶了我们这次?” 金惜醉踢了踢谢正,“你看他还受着伤,不治疗说不准会死!” 谢正顿时哎哟的吼起来,谢洛笙凝神,忽然跪在刑部尚书面前。 “大伯和父亲有罪,任何处置小女都认!今日只为求一个心安,无意阻拦大人审案。大人若要罚,小女认罪!” 谢洛笙说的认真,刑部尚书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 摸了摸胡子,忽然转身,闭着眼跌跌撞撞的走了,末了来了一句,“梦游,梦游!” 谢洛笙站起来,朝刑部尚书的背影行了一礼,“多谢。” 给谢正找来金创药,钱长枫替谢正敷上,悄悄交给她一截矛头。 “我会命人去查这是哪里匠人所做,谢小姐这段时日莫再出来!” 钱长枫担心她已经被刑部尚书看见,哪怕不揭发,或许也会说漏嘴,引来陛下的警惕! 谢洛笙正要点头,忽然路边跑来几个小孩,气喘吁吁,“听见吧!我就说谢府不干净,你们还不相信!” “大理寺刚才连审问都没有,谢老头全招了!大的谢官爷居然贪污那么多钱!大理寺卿可已经写好了奏折,谢府大小谢官爷全部有罪,判秋后问斩,儿孙流放!” 几个小孩满大街吵吵,猛的看见谢洛笙,像撞鬼一样大叫,一哄而散。 谢洛笙眸光一凛,“知秋。” 知秋身形一闪,一手一个,将说话最大声的两个孩子抓了回来。 “放开我们!我们不是坏人!呜呜呜!” 两个孩子在知秋手里挣扎,大吵大闹。 “你们别害怕,我只问几件事,说完我送你们回去。” 谢洛笙单膝跪在地上,和他们平视,握住那两个孩子冰凉的小手,往他们的手心放了两锭银子,“你们刚才说大理寺什么?大理寺卿要把谢府抄家?” 死牢里谢正坐不住了,听见那几个孩子的话,癫狂的撞破死牢的门冲出来。 “谢洛笙!你可是说过会救我!你父亲害我,你可不能……啊!” 钱长枫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加重,痛的谢正浑身抽搐。 “谢大人,您的伤势严重,回去坐下,下官给您包扎!” 钱长枫话说的无比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 谢正还想挣扎,望见谢洛笙投来的眼神,脚底板忽然生出恐惧。 这个丫头怎么会如此有气势! “县,县主姐姐……” 这两个孩子认得谢洛笙,害怕的低头,但是又不敢跑。 嗫嚅道:“我们是爬窗户偷听到的,你……你不要告诉爹娘!” 轻柔的擦掉孩子脸上沾着的土,谢洛笙保证道:“我一定不说!”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把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谢大人都不等大理寺卿问就直接招了,还说了几个地方,说藏着账本让他们去拿。” “几个捕快很快回来,说拿到了,全部都是谢大人哥哥的罪证!大理寺卿看完特别生气,让人通知刑部尚书把谢大人的哥哥带去一同审问!” “大理寺卿写了奏折,他还和边上的人说可惜,说谢府这次全栽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出来!” “还说县主姐姐横行霸道惯了,如今墙倒众人推,长安王自身难保,安平侯就算军功在身也只是外姓人帮不了你,太后面对谋反罪也没法保你,哪怕不做军妓,和谢乐潼一样流放到边境贬为庶民也够受的!” 两个孩子说嗨了,双眼放大,不肯放过一点细枝末节,“他们还说县主姐姐得罪的人很多,恐怕到时候会吃苦!” 两个孩子拉了拉谢洛笙的裙摆,仰起头小声问道:“县主姐姐你真的会被流放吗?” 谢洛笙幽幽的看着地面,对上他们清澈的眸子,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站起来,黑色的裙摆随风扬起,仿若盛开的黑莲! 缓缓的,她吐出两个字,“不会!” 第九百九十二章 林苏豫跟本王抢人? “县主姐姐,我们相信你!” 两个孩子顿时欢呼,将手里的银子还给谢洛笙,拔腿就跑。 谢洛笙看着他们的背影,弯了弯唇,让知秋盯着,直到他们安全回家为止。 知秋含着笑点头,跟了过去。 金惜醉和陈宁宁紧张的朝她望着,“大理寺卿真的……” “他们也只是说说,想要定案,至少还需要大伯认罪,再由三司会审,最终发布皇榜。哪怕父亲和大伯配合,这也需要五日的时间!” 谢洛笙沉下声,让金惜醉送陈宁宁回去,自己则带着鬣嗷骑马奔向长安王府。 到了府门前,数十个御林军都在看守,明显加大了戒备! 谢洛笙拉紧脸上的面纱,驱马离开。 “小姐!” 谢府后院,谢洛笙刚刚推门而入,知夏扑进她怀里。 谢洛笙皱眉,“你怎么回来了?谢府不安全,你该留在安平侯府!” 知夏拼命摇头,眼泪刷的往下流,“奴婢誓死跟着小姐!” “林苏豫将军已经想到办法救小姐出去,只是……” 知夏吞吞吐吐,谢洛笙只觉不妙,问道:“大表哥要做什么?” 知夏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苏豫的声音已经在院门口响起。 “林苏豫,求娶谢洛笙,还请谢老夫人,姑姑应允!” 大表哥要娶她?! 谢洛笙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冲了出去。 “大表哥?” 只见林苏豫一身蓝袍在地上跪的笔直,见到她来,朝她露出一抹笑。 谢洛笙想过去,被御林军拦下。 “陛下有令,不准任何人探视谢大小姐!” 几个御林军面无表情,嘴上只会重复这几句话。 “笙儿,先与我订下婚约!” 林苏豫清爽的声音温柔的落在耳里,他用内息传音过来,“婚约可退,先解你的燃眉之急!” 谢洛笙呼吸一滞,摇头,“大表哥,你不必如此!” 林苏豫一旦和她定了婚约,便将自己的性命和她放在一起! 他明明知道陛下针对的不是谢府,而是她! “大表哥,这事我不答应。” 她知道他想救她,甚至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她不愿意利用他到这个地步! 以大表哥的心性,他不会让她受委屈,最终必然是让她退婚! 一个前途如此光明的将军被退婚,对他的影响岂是一点点! “笙儿。” 林苏豫抬起头,一双温柔的眼眸如同染上漫天星辰,俊朗的脸透着认真,“我心悦你,与你定亲,是我之愿!”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他也甘之如饴! 林苏豫敛下了在战场练出来的肃杀之气,北祁最得人心的谦谦君子此刻姿态异常卑微,剑眉斜插,白玉冠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深情的仿佛春日艳阳。 谢洛笙整个人怔住,猛然心悸。 一时间,她竟然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表哥……喜欢她! “砰!” 院子里的大树忽然炸开,谢洛笙一惊,回头,霎时狂风四起,吹来的气息冷的仿若地狱! 一缕幽香飘过来,她的胳膊被一道内息缠绕,越来越紧,甚至还窜进了她的衣服。 谢洛笙忽然脊背发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挥挥手,将那股内息散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院子。 转回头,谢洛笙正色开口。 “大表哥,婚姻之事绝不能随意决定!你是北祁最好的儿郎,是无数京中贵女心中佳婿,日后你还会遇见真正心仪的姑娘,笙儿不能害你!” “夜深了,你快些回去,今日之事不会传扬出去!” 四周一片寂静,狂风散去,林苏豫垂着头,忽然笑出声。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一抹哀伤从他的眼底掠过,林苏豫从地上站起来,朦胧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恍惚间如同月下仙人。 “笙儿……我该早些说,在他之前告诉你我的心意是不是?至少那样,也不会连一场梦,我都不能拥有。” 林苏豫低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喉咙滚出来,朝她靠近,御林军给他让路,满是茧子的手落在她的发上,望着她头上的发钗,轻笑道:“我送你的发钗,你从未戴过。若有机会,真想看看它买你发上摇晃的样子。” 蓦地,林苏豫眸光变冷,看向院子,厉声道:“三日,三日后他若不能救你,我都会求了圣旨娶你!” “拼了我的全部,大哥也要救你!” 谢洛笙震惊的看着林苏豫,朝他摇头,林苏豫却不再看她,收回手,向御林军道谢。 林苏豫离开谢府,谢府再度恢复平静,谢歆甜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丫鬟们的讨论,眼泪霎时流了下来。 她不曾和大姐一般,被人如此珍惜重视过! 压着她的男人终于起身,他如同饿狼一般不顾她初次的痛楚吞食了她一夜! “林苏豫倒是聪明。” 钟楚尧矜贵的穿好衣服,俯下身,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咬住她的唇,仔细尝了尝,幽声道:“伺候的不错,日后,便来东宫留在我身边!” 钟楚尧满足的开门,谢歆甜忍着不适抓着被子坐起来,“你答应过会救谢府!” 钟楚尧定定的看着她,勾了勾唇,“本殿只答应救你一人而已。” 轰! 谢歆甜眼前一黑,喃喃道:“你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钟楚尧贪婪的看了一眼她的脸,摸着自己的唇,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这跟兔子一样单纯的女人,味道还真不错! 一阵风吹来,谢歆甜浑身发冷。 她低着头,床上凌乱不堪,各种气味弥漫在房间的角落,腿蜷缩了一下,床单上的猩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已经不再是纯洁之身!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响,谢洛笙回房,胳膊忽然被人抓住,冷冽的气息扑来,合上了房门,她被抵在墙壁。 “林苏豫……跟本王抢人?” 第九百九十三章 平定湘域之乱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脸,随着她的表情渲染出一层又一层的墨汁。 低低的笑出声,谢洛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是啊,大表哥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再不救我,他可不放过你。” 这个男人和大表哥不同,她连累他,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钟凌寒在房内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听个清楚,知道谢洛笙故意在撩拨他,眼底的黑潮如海浪般退去。 唇角扬了扬,手掌拍了她的屁股,没好气道:“整日跑出去勾搭野男人,现在知道让为夫救你了!” 谢洛笙惊了一下,迅速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脸颊通红,“你,你怎么……打人啊!” 还打屁股! 钟凌寒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修长的手揽住她的腰,根本不让她离开。 “夫妻间的情调,怎么就算打人了?” 他的声音拖长了许多,谢洛笙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顿时回想起他们共同泡药浴的情景,刚刚散下去的热意又升了上来。 “不要脸!谁和你是夫妻!” “登徒子!” 谢洛笙都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准确的把他的厚脸皮描绘出来! 钟凌寒浑然不在意,只管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戏谑道:“就快了!” 谢洛笙闻言抬起头,唇正好和他的下巴撞个正着,唇瓣被刺了一下,伸手把他下巴挡住,双目清澈透亮,“什么快了?” 钟凌寒低头,拿开她的手,咬住她的唇,轻声道,“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为你我赐婚。” 像是生闷气,钟凌寒掐着她的脸,幽幽道:“谁稀罕野男人给的三日,为夫脑子转的可比他快!” 赐婚? 谢洛笙拧眉,脸色变了变,“陛下怎么会答应?” “砰!” 就在这关口,谢府忽然闯进来好几个人,伴随一阵惊呼和恭敬声,院门被打开,洪公公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谢洛笙眸光一冷,掌心扬起内息,透着杀气。 一抹温暖穿过指尖和她十指相扣,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 “怎么回事!洪公公怎么来了!” “难道……老爷和大老爷的事定了?我们要被……” 屋外乱成一团,所有人惶恐地看着洪公公,田雅芝被挤在拐角,脸色惨白。 “谢大小姐何在?” 洪公公在外面喊她。 谢洛笙看向钟凌寒,他拥着她,在她耳边吻了一下,“去吧。” 钟凌寒的神色实在太平静,谢洛笙压下心底的情绪,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林尔容和孙姨娘不能出去,透过窗户紧紧盯着谢洛笙,她们的手里拿着发簪,像是随时准备和洪公公拼命。 谢洛笙朝她们摇头,走到洪公公面前。 不等她开口,洪公公从袖口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居高临下的开口。 “陛下有旨,谢大小姐接旨!” 谢洛笙屏住呼吸,屈膝行礼,“谢洛笙接旨。” 圣旨被展开,洪公公细长的声音传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谢荣之女谢洛笙品貌出众,秀外慧中,温良敦厚,时长安王钟凌寒所请,两情相悦,朕与太后躬闻之甚悦,今长安王已弱冠多年,谢洛笙亦已及笄待字闺中可婚约,两人天造地设,享金童玉女之美誉,为成好事,待长安王平定湘域之乱则立时成亲,钦此!” 洪公公声音落下,满场皆惊。 “大小姐和长安王定亲了?” 丫鬟婆子不敢相信的揉揉耳朵。 有婚约在身,哪怕谢府真的被定罪谋反,诛九族,至少也会留下谢洛笙一条命! 知秋松了口气,和知夏同时松开握着的暗器。 田雅芝愤恨的瞪着谢洛笙,满眼猩红。 谢洛笙还在发愣,眼前明黄色的圣旨晃了晃,洪公公冷声道:“谢大小姐接旨吧!” 谢洛笙没有伸手,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洪公公,声音凉的比冬日雪子还要冷,“平定湘域之乱,是什么意思?” 第九百九十四章 让你尝尝这滋味 洪公公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云峰之乱的时候湘域就在搞事,明确要求见长安王,谢大小姐不知道?” 她知道。 但是,那是皇后和太子故意发难,揭开钟凌寒身世的一个引子! 这么长时间,并未听说湘域有任何动作! “陛下为何忽然让长安王平乱?” 谢洛笙问的声音很轻,手指都在发颤。 洪公公强硬的让谢洛笙收下圣旨,开口道:“这是长安王自己的主意,具体的杂家怎么会知道!” “不过谢大小姐可要小心了,真平乱回来你才是长安王妃,要是长安王反而和湘域狼狈为奸,首先死的就是你!” “长安王是拿你的命做赌注,让陛下信他,啧啧,对你也不过如此!” 洪公公想挑拨离间,谢洛笙却没功夫听他说这些,猛地起身,双目泛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多谢公公,公公慢走!” 冷冽的内息赫然冲到洪公公的腿上,谢洛笙赫然抬起手,洪公公如同风筝一般被吹了出去。 “你!” 斥骂声刚落下,谢洛笙院子的门赫然合上,夹住了洪公公的鼻子。 “公公!” 耳边乱作一团,谢洛笙看都没看一眼,捏紧圣旨走入房里。 “你要救我,拿自己的命来救?” 谢洛笙扔下圣旨,看着屋里坐着喝茶的男人,咬紧了下唇。 他从未去过湘域,也不知道湘域在打什么主意,贸然把自己卷进去,和要了他自己的命有什么不同? 钟凌寒放下茶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那胖公公不是说了,本王是拿你的命做赌注,给自己求个前程?怎么就反过来拿自己的命救你了?” 谢洛笙双手握成拳,唇齿动了动,喉咙吐出几个字,“他放屁!” 这辈子,上辈子,她就没说过这么粗俗的话! 谢洛笙现在偏偏说了,除了这三个字,她没有其他的词能形容! 钟凌寒如妖般的脸掠过诧异,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大,放下茶杯忽然站起来,俯下身,狭长的眸垂下来,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戏谑道:“就这么相信为夫?” 谢洛笙踮起脚,朝他迎了上去,恶狠狠的咬住他的唇,沁出血来,回道:“是!就这么信你!” 心脏在他们的胸口跳的剧烈,钟凌寒眸色霎时变了,体内一股燥热分明的传过来,眉宇染上一抹黑气。 “傻丫头,你如此调动我的情绪,撩拨我,这毒又犯了,你可要乖乖受着!” 赫然低头,钟凌寒手掌扣住她的后脑,惩罚般的夺去她的呼吸,双目里溢满侵略。 谢洛笙本能察觉不对劲,抵住他的额头悄悄避开,抬起头,撞上他诡谲莫测的神情,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他又毒发了! 和那日一样! 他又不认识她了吗? “不准分心。”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钟凌寒已经欺身而上,将她压在墙壁上,吻的用力。 “只有你能解开我毒,我记得你,依旧爱你,不想伤你,配合我,帮我缓解,让我好受些。”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上,声音如同魔咒在她的耳边落下,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她共同沉沦。 谢洛笙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 钟凌寒含着笑逗弄,眼角瞥见她的梳妆台,那里放着一支陌生的簪子。 林苏豫的话响在耳畔,他的胸腔忽然蔓延冷冽,他无法操纵的感觉传遍全身,他的脸上绷不住又呈出戾气。 “笙儿,你的心里也有我,是不是。” 他忽然加大了力道,轻飘飘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轻抚落在谢洛笙的身上。 谢洛笙脊背发麻,随后化为一滩水,在他的怀里瘫软,颤声道:“有你。” 钟凌寒握住了她的腰肢,蛊惑问道:“只有我?” 谢洛笙被他吻的头晕,喘息道:“只有你。” 钟凌寒双眸霎时流光溢彩,比之流星还要绚烂,心中的戾气不安尽数散去,竟然抵制住了体内的毒素。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看在他的眼里比春药还要剧烈! “笙儿,清醒点。” 钟凌寒生生克制着自己,搂着她,滚烫的唇贴在她的脖颈,“为夫已经醒了。” “嘶。” 谢洛笙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手猛的撕开他的外袍,手心贴住他的肌肤,上下游走,激的他一阵激灵,在他呼吸越发急促的时刻,指甲循着他的后背掐了过去。 离开他的怀里,谢洛笙咬牙切齿道:“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第九百九十五章 你昨夜干什么去了 后背被掐的全是指甲印,钟凌寒也不生气,优雅的拾起地上的衣袍,平复自己的情绪,凑到谢洛笙耳边幽幽道:“这滋味,为夫也不想受!” 可是,谁让她说过成亲前不给越雷池半步! 钟凌寒的潜台词谢洛笙听懂了,脸霎时变得通红,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又不是色女,要不是他勾引,她才不会想这些事! 钟凌寒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噙着笑捏她的脸,指腹刮了刮她的唇,蛊惑道:“笙儿,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谢洛笙实在听不下去,和他保持距离,没好气的捡起圣旨,正色问道:“湘域究竟怎么回事?还有你身上的毒,谁下的?” 谢洛笙已经认真,钟凌寒收起脸上的笑,薄唇轻启,发出的声音极冷,“湘域最近不知为何忽然命人攻打边境,看那架势并不作假!” “皇后已经被皇帝软禁,也断了和湘域的联系,钟楚尧那废物虽说醒了,但竟然劝不动湘域,几次联系湘域都被拒绝。” 谢洛笙抿了抿唇,“难道他们想逼你现身?” 湘域要见他,不是太子和皇后放出来的假话,而是真的? 钟凌寒眸光一沉,嘴边凝着笑,阴冷道:“他们不见我,我也要去见他们。” 茶杯在他的手里划为碎片,“好好问问当年为何对我娘见死不救!” 他的眉眼又染上黑气,谢洛笙蹭的站起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事情要一步步来,还未给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平反,你何苦又惹上湘域!” 狂风骤起,谢洛笙的话刚落下,窗外出现一个人,他怒目圆睁,翻身从窗户爬进来,下把分开他们两个人握着的手,沉声道:“他为何要去湘域,笙儿你不是知道原因吗?” 林靖驰不请自来,谢洛笙脸上掠过欣喜,随即又有些不自在。 “老东西,你怎么来了?” 钟凌寒见到林靖驰没什么好脸色,眼睛眯了眯,视线紧盯着谢洛笙。 刚刚那个人儿还说心里只有他,现在这个老东西来了,她恨不能离他八丈远! 林靖驰也不理他,只朝谢洛笙道:“这个臭小子为了救你,给陛下写奏折以湘域为理由威胁,太后得知后又气又急,慌忙找我想法子保住你们二人的命!” “在去宫里之前,老夫想先和这个臭小子聊聊。长安王府他必定不在,老夫直接来了你这,还真被老夫猜对了!” 忽然,林靖驰抬起手狠狠拍在钟凌寒的头上,“老夫答应你做孙女婿了?说好跪在门前一个个求着我们同意你嫁过来,怎么就一道圣旨过来定了婚约?” 钟凌寒唇角扬了扬,迈步走到谢洛笙身边,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幽幽道:“该做的事本王会做,老东西在府里等着就是!” 顿了顿,他又道:“看好你家的孩子,少觊觎有夫之妇!” 谢洛笙差点噎住,瞪了他一眼,朝林靖驰道:“大表哥只是为救我出的下策,外祖你不必在意……” 林靖驰摆摆手,听到这话脸色也沉了沉,摸了一把胡子,白了钟凌寒一眼,慢悠悠道:“你放心,让笙儿为难的事他一件也不会做。” “那孩子藏得太深了,老夫要是早知道……” 钟凌寒挑眉,“你若早知道如何?” 林靖驰吹胡子瞪眼,哼了一声,“罢了!是他们没有缘分!” “老夫听说你昨夜溜出去,干什么去了?” 林靖驰把谢洛笙想问的事问了,谢洛笙抬起头,看着钟凌寒。 钟凌寒低头,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头,幽幽道:“去见了忤作,让他给王鹤岩验尸!” 第九百九十六章 心有灵犀 “你说什么?你去了王鹤岩的老家?” 谢洛笙和林靖驰脸上露出震惊。 皇帝还在将他禁足,他怎么敢明晃晃的跑去那! 钟凌寒把玩着她的手指,慢悠悠道:“本王行事自有主张!” “皇宫里那些虾兵蟹将,岂能看的住我?” 钟凌寒唇角掠过一抹凉意,“不过他看来也没空管我究竟在不在府里,一门心思扑在钦天监,也不知怎么就能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的指腹不经意擦过谢洛笙手腕上的血玉镯,谢洛笙忽然觉得手腕烫的厉害。 等她看过去,已经又恢复了平静。 林靖驰脸色微变,随即了然,“你想的倒是全面!” “你的脑子,倒是比这个人要靠谱些,想的总是格外的多!” 林靖驰揶揄钟凌寒,脸上却带着笑。 这个臭小子,哪怕他今日不在京城,却也知道谢府发生的所有的事! 仅仅一日,他便能在谢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之后很快想出对策,交给陛下圣旨,请求赐婚! 甚至请旨的那一刻,他人还在王鹤岩的府邸! 林靖驰的想法谢洛笙同样也想到。 她本以为钟凌寒知道谢荣和谢正发生那么大的事,她被囚禁,他听说后会急躁,但没想到他人未回京,求陛下赐婚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 他的眼睛,似乎总长在她的身上! 谢洛笙心底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棉花包裹,软的不像话! “去王鹤岩的府邸找仵作......你是不是急了些?” 林靖驰刚说完,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小子想做的事天王老子也不能拦住你!你去找仵作,结果呢,有没有什么收获?” 钟凌寒应了一声,漆黑的双目深深地盯着谢洛笙,轻笑道:“仵作不肯帮我。” 林靖驰愣了,“不肯帮你?” “也是,把人挖出来检查尸体,的确不道德!是个人都不能干!” 钟凌寒瞥了他一眼,又柔柔的看着谢洛笙。 “他不帮我,倒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不道德,只是因为,他说他答应了京城谢府大小姐,除非她下令,否则绝不开棺验尸!” 谢洛笙怔住,顿时失笑。 钟凌寒仔仔细细的盯着她,轻咬她的手指,幽幽道:“夫人,他说的人是你吗?” 指尖一阵发麻,被他的手带着在牙尖上摩擦,谢洛笙迅速把手抽出来护在身后不给他再碰,点了点头。 “我本想让知秋看着他行事,随后将他带到京城作为人证,只是大伯忽然发难,我怕知秋遇见危险,只能将她叫回来!” 却没想到那仵作竟然如此守信,除了她,谁的忙也不帮! 钟凌寒听着她替自己做的这些事,心里霎时暖的如同炉火,眸光都腻了几分。 林靖驰闻言,满脸欣慰,一脸“小子你不行”的表情瞧着钟凌寒,胡子翘了翘,沉声道:“你们两个倒是想一起去了!王鹤岩死于蛊毒这件事只要爆出来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你们先后都已经派人去过王鹤岩老家,恐怕京城里已经有人盯上,此事不能再拖!” “老夫这几日会寻个由头过去,想让世人信服那仵作必须有极高的威望,你们确定找的人正确?” 林靖驰说起正事脸色都变的凝重。 他查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碰到了宏德太子当年死亡真相的苗头! 谢洛笙郑重的点头,和钟凌寒对视,开口道:“整个村庄就只有那一个仵作,他正是当年凭借一己之力破解无数冤假错案的能人,百姓都称他为活菩萨!” 这个人威望之高比当年被誉为青天大老爷的包拯也不逊色! 谢洛笙前世曾亲眼见过他为枉死的百姓伸冤,单单凭借着尸身上的斑点,就能将那些曾被压下去的真相全都解开! 谢洛笙很服他,更确定只有他能为王鹤岩验尸能让人相信蛊毒的真相! 身边压来一抹黑影,钟凌寒站在她的身边,被风吹起的衣袍碰了碰她的手背,谢洛笙抬起头看着他,弯了弯唇,语气娇俏,“没想到臣女竟然和王爷如此心有灵犀,找了同一个人!” 钟凌寒听出她话里的戏谑,噙着笑要捏她下巴,被她躲过去。 “据那个仵作所言,他曾和宏德太子有过一面之缘且被宏德太子帮了一把,他相信宏德太子的为人!正是心中有正义也有怀疑,所以在知秋寻他后,他毅然决然决定帮助我们!” 谢洛笙朝林靖驰正色道:“他的安危格外重要,在他写下结论书后,还请外祖将他妥善安置,暂时离京城远一些!” 这样的是非之地,只会给那位仵作带来麻烦! 林靖驰点头,“放心!这事交给外祖!” 这事说完,谢洛笙手碰到袖口的一劫纸张,正要开口,被打断。 第九百九十七章 可疑 “汪汪!” 黑乎乎的院子外面,响起几声狗叫。 谢洛笙一怔,将窗户打开,只见一个黑影窜了进来,朝她甩着身上的水。 “鬣嗷?” 谢洛笙忽然想起来——她回来后把它和画月放在一起,忘在后院马场! “汪汪汪!” 不由分说,鬣嗷对着她一阵狂吠。 钟凌寒黑眸霎时变的幽冷,眼中浮出不耐,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掌心扬起,阴沉沉的和鬣嗷对视。 冷气霎时蔓延,鬣嗷瞪着钟凌寒良久,忽然耳朵耷拉,委屈的低下了头。 “嗷呜。” 谢洛笙看不过眼,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你别凶,是我对不住它!” 林靖驰最是心疼鬣嗷,赶忙搂在怀里好一阵撸毛。 “老东西,这是你的狗?” 钟凌寒低沉的声音落下,夹杂着几分克制。 谢洛笙听在耳里,心尖泛起疼惜。 钟凌寒并不喜欢狗,寒松曾和她说过,为了活命,他和寒松曾在狗嘴里夺食,更曾被村民用狗追赶。 看见鬣嗷,或许让他想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往! “它是外祖送给我的法宝,在京郊救过我一命,它不会欺负任何人!” 谢洛笙不动声色的向他靠近,握住他的手。 钟凌寒垂眸扫了她一眼,眼底溢出几丝笑意。 径直将她环在怀里,轻笑道:“哄我做什么?一只狗罢了,我还能难受不成?” 林靖驰眼睁睁看着他们抱在一起,赶忙捂住眼睛,到最后索性背过身,跺脚,“造孽!” 鬣嗷朝他们看了好几眼,忽然凑到钟凌寒面前,拼命地摇着尾巴。 “汪。” 小心翼翼的吼了一声,带着几分讨好。 钟凌寒轻嗤,懒得理它,扼住谢洛笙的腰,不允许她跑,唇瓣在她的发间徘徊,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脖颈间喷洒,轻飘飘问道:“什么叫它救你一命?” “今日,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嗯?” 谢洛笙身子陡然一僵,正欲离开他的怀抱,腰间的手掌赫然将她按到怀里,如铁一般重。 显然不说实话不会让她走! 谢洛笙伸手掐他的胳膊,顾忌林靖驰在,根本不能和他闹,敛了脾气,开口道:“我正准备要和你们说这件事!” “今日我去刑部死牢把大伯带了出去,当年刺杀宏德太子的刺客用的身份是被宏德太子侵占田产的农户,随后在边境和那块田里找到了宏德太子谋反的罪证。” “原本那块地本该被王鹤岩烧毁,但机缘巧合下大伯将它贪了下来。王鹤岩后来辞官回乡也并未察觉到那块田,大伯烧了一小半收买了当时来检查的宫人将这事糊弄过去,意外的保留了当初所谓的宏德太子谋反罪证!” 谢洛笙拿出钱长枫交给她的一小节矛头,将刻着特殊花纹的地方递给钟凌寒和林靖驰看。 “当年这些兵器绝不是东宫打造,如此粗制滥造只会是短时间内做出来,目的从不是打战谋反伤人,只为陷害!” 谢洛笙说起这些话声音顿时急促,钟凌寒接过那矛头,强硬的遮住她的眼睛让她冷静。 长长的呼口气,谢洛笙将他的手拿下来,继续道:“这矛头是何人所做钱兄已经在查,这上面的花纹据说是先皇才能用的图腾,这铁匠为何将这花纹打造上去也很可疑!” 谢洛笙皱着眉,轻声道:“或许,他想提醒先皇,宏德太子是被人陷害!” 毕竟宏德太子绝不会将这个花纹放在谋反的兵器上! 林靖驰看着那矛头上的花纹有些出神,“这的确是先皇常用的花纹,它来自于太后赠给先皇的腰佩,那上面的花纹是云峰风氏特有,先皇很是喜爱。” “后来百官投其所好,所有送进宫里的东西全都雕刻那样的花纹,渐渐地,就成了先皇的标志,谁也不敢乱用!” 自始至终,钟凌寒都没有说话。 他从未见过宏德太子,那几个副将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有关宏德太子的人,而这个导致宏德太子被污蔑的矛,成了他亲眼见到的第一个和宏德太子有关的物! 谢洛笙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哀伤,忍不住靠近。 钟凌寒却很快收拾好情绪,垂眸,瞳孔掠过冷光。 第九百九十八章 你的问题,老夫回答不了 “钱长枫那若有消息,让他告知我。这花纹,不像是那么简单!” 钟凌寒没有拒绝钱长枫的帮忙,缓缓开口。 谢洛笙知道这是他的一种妥协。 陛下已经盯上他们,他们做什么事都会捉襟见肘,有钱长枫这样的外部势力帮忙再好不过! 谢洛笙点头,停顿了一下,走到窗户边,检查四周,将窗户合上,掌心扬起,白色的内息淡淡笼罩在房里,形成一道屏障。 一切安排妥当,谢洛笙方才从袖口里将那叠纸拿出来,压低声音道:“后来我们在田地里发现了一个暗室,这些纸上记载着有关黑骑令的事情!” 谢洛笙看了一眼忽然来精神的鬣嗷,笑道:“宏德太子在那布置了陷阱想要保护这些东西,鬣嗷救了我,那个密室,也是鬣嗷发现。” 谢洛笙朝林靖驰道:“大伯要算计我,鬣嗷替我教训了他,外祖,你真的给了我一个很有安全感的法宝!” “汪!” 鬣嗷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半人高的身形无比威严。 林靖驰笑咪咪的夸了它一句好狗,接过谢洛笙递来的纸,脸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 “父亲,为什么要调查黑骑令?” 钟凌寒淡淡的朝林靖驰开口问,睁开眼,眸中卷起诡云,比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暴更恐怖。 甚至,他的声音都没有温度! 黑骑令是南宫奕承带来北祁的东西,在此之前,那只是湘域和西疆两边争夺的圣物,北祁人对此一无所知! 而林靖驰,曾和南宫奕承把酒言欢,必定和黑骑令有过亲密接触! “你的问题,老夫回答不了!” 熟悉的图案出现在眼底,林靖驰的情绪有些波动。 掌心凝聚着强大的内息,赫然将桌子拍碎。 他又回到了过去,看见了南宫奕承是如何哄骗他们拜了把子,给他喂药,亲手杀了蒲天一和郑恒! 陈范宁为了保护他,隐忍那么多年,甚至被他记恨! “这东西,老夫只偶尔见南宫奕承拿出来过,他说是定情信物,从不肯借给我们看,要是抢夺,他会和我们拼命!” 林靖驰猩红着眼,双目浑浊,威严之气和杀气同时迸发,像是一只被引爆的狮子。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开口道:“当初南宫奕承被杀,蒲风吟偷偷将它带走,当年的误会过了十几年方才解开......老夫对黑骑令知道的并不多!甚至它的用途都是当初笙儿和西疆少城主对峙时方才知晓!” 林靖驰忽然站起来,拿起已经掉在地上的水壶,顾不得瓶口已经破裂,大口大口的将水往嘴里灌。 红着眼,他看着谢洛笙和钟凌寒道:“老夫才发现,原来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南宫奕承是个骗子,不知道陛下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甚至......不知道他一手带大的宏德太子竟然在悄悄地调查黑骑令! “德儿不是无缘无故调查这些东西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发现了黑骑令的不对劲!” 林靖驰一把将水壶扔在地上,厉声道:“能让德儿如此苦心孤诣去调查,寻找,甚至还动用了图纸,他一定发生了什么!” “或许......” 谢洛笙看着林靖驰,接着他的声音,将他不敢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道:“宏德太子在劝阻着谁,使用黑骑令!” 如果这个东西是南宫奕承带来北祁,并且被蒲风吟带走,从未出现在北祁皇城里的话,宏德太子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什么! 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只能说明——当时的北祁,有人想用这个邪恶的东西! 宏德太子为了阻止他,所以租下了田地,将所有东西都藏进去,暗中调查并销毁! 第九百九十九章 再次毒发 “我在这叠纸里发现了半张地契,上面写的是租用,期限已经被人撕毁,但足以证明宏德太子当年是被诬陷!” “那个刺客,也绝不是拥有这处田产的农户!” 皇后已经亲口承认设计陷害了宏德太子,皇后找来的人没能行动,但陛下找来的人将匕首刺进了宏德太子的胸膛! “难道,陛下......” 林靖驰愤怒的握拳。 一切都是陛下设计,那么当初想用黑骑令的人,就是陛下! 谢洛笙心脏跳动的厉害,她恨不能现在就冲进皇宫杀了皇帝! 黑骑令这样恶毒的东西,他作为帝王,怎么敢动用它的心思! 一双修长的手从谢洛笙的眼皮子底下拾起那张黑骑令的画纸,甩了甩,幽声道:“这张纸,我拿走。” 谢洛笙点头,“谢府已经是危墙之下,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留!” “父亲在大理寺已经认罪,也已经递交了大伯的罪证,谢府覆灭想必就这几日了!” 谢洛笙抿唇,低声道:“外祖,今夜之后你不要再来谢府!” “谢府出任何事都不该将你牵扯其中!舅舅和两位表哥刚刚打了胜仗,现在该是安平侯府最舒心的时候!” 谢洛笙忽然跪下,想林靖驰磕了一个头,“几年前,孙女和陛下有过约定,要瓦解外祖手中的兵权!” “谢琛是孙女故意推给外祖,也是为继承外祖兵权,为陛下收为己用!孙女两世一意孤行,从未问过外祖的意见,满心以为孙女在救外祖,如今却害的外祖替孙女如此颠簸劳心,是孙女不孝!” 林靖驰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见她哭,慌乱的伸出手给她擦眼泪,没好气道:“你那些小心思外祖还能不知?” “若不是有德儿和这个臭小子的事在,外祖心结未解,恐怕早就交出兵符辞去官职四处游历去了!当初我本以为陛下至少是个明君,他想要兵权,外祖给他就是!” “经过被诬陷谋反那一遭,外祖岂能对这样肮脏的朝堂还有什么留恋?只是没想到,兵符没交出去,该做的事倒是多了不少!” “这辈子,调查出真相,要是真和我们猜测的那样,就算没有你,外祖自己也该带着军队踏进皇城!” 林靖驰霎时透出满身血气,那是从战场上一刀一剑磨练出来的狠劲。 钟凌寒将谢洛笙护着,幽凉的瞥了他一眼,“本王何时要你谋反?” “该报的仇我都会报,你就老老实实护着这北祁江山和我的王妃!” 林靖驰想跟他吵架,正准备吸气,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铜锣声。 五更天过了! “嘭!” 天坛亮起一片光,钦天监又开始做法! 钟凌寒忽然呼吸变重,筋脉突突的往外跳,谢洛笙慌忙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 钟凌寒昨日毒发一次,方才毒发一次,现在再次毒发?! 此毒,像是比胎生之毒还要狠! 林靖驰按住他的命门,给他渡气,冷声道:“我去拉安雄那个老匹夫过来!” 说罢,林靖驰转身便走,一阵风掠过,看不见身影。 谢洛笙扶着钟凌寒坐下,冲出房门外给他打热水,拿起帕子打湿心疼的给他擦拭额头。 钟凌寒低头忍住狂躁的情绪,看着她的手,眸光闪了闪。 他似乎——每次毒发都是在和她接触后! 第一千章 你的脉搏不对劲 “夫人,让我靠靠。” 钟凌寒拉谢洛笙的手,在掌心里捏了许久,忽然一扯,将她拽到身边。 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钟凌寒指腹向上,悄无声息的给她把脉。 忽的,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回府药浴?” 谢洛笙对他给自己把脉的事没有察觉,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打算强闯院门送他回府! 钟凌寒拥着她,疲倦的闭上眼,“不碍事。” “应当是受天坛阵法影响。” 谢洛笙愣住,方才想起来皇帝用他在狩猎场止血的布条做阵眼! 暴戾充斥在四周,谢洛笙胸口上下起伏,冷声道:“究竟何时才能行动!” 皇帝那样的昏君,她现在就想杀了他! 钟凌寒慵懒的靠着,望着她的模样轻轻笑出声,幽幽道:“快了。”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还差一个时机! “在那之前,要先把你救出困境!” 钟凌寒冰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宠溺道:“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谢洛笙穴道忽然被他点住,睡意猛然席卷,谢洛笙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两眼一黑,陷入沉睡。 钟凌寒的手轻轻拂在她的脸上,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一个药丸放入她的嘴里,回头看了一眼鬣嗷,手指动了动。 “过来。” 鬣嗷警惕的站着,一人一狗对峙,最终,鬣嗷还是抵不住对强者的臣服,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在这好好守着她,直到本王回来!” “我若回不来……” 钟凌寒浑身散出冰冷的气息,惊的鬣嗷炸毛。 他到底什么也没说,捏紧了手里的画纸,悄声离开。 等谢洛笙醒来时,眼前站着安雄和林靖驰。 嘴里一阵苦味,像是吃了什么东西,谢洛笙皱眉,没太在意,四处搜寻钟凌寒的身影。 “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安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谢洛笙怔住,“走了?可是他的身体……” 安雄埋头拿起笔,沉声道:“他的身体如何我不清楚,但是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林靖驰正在研墨给安雄写药方,听到动静,抬起头,大步冲过来。 “笙儿,你感觉怎么样?” 林靖驰说着,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谢洛笙疑惑的问道:“我怎么了?” 林靖驰放下手,看向安雄,“老匹夫,笙儿怎么了?” 他带着安雄翻墙过来,就只看见谢洛笙倒在地上,鬣嗷被她压着一声不吭,场面有些狼狈。 安雄写好药方站起来,叫来外面守着的知秋,没好气道:“疲劳过度,气血两亏,再不好好休息,这条小命就被累死了!” 林靖驰心疼的拍着谢洛笙的肩膀,不放心道:“可是笙儿晕了过去!” “外祖……不是晕过去……” 谢洛笙话没说完,安雄已经放肆嘲笑,“那是被点了睡穴!” “她的身体那个小子比你在意!” 林靖驰不甘心,提起鬣嗷,“但是我们进来的时候笙儿在地上!” “那个臭小子把她扔地上就走了?” 林靖驰的声音赫然拔高八度。 安雄一把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怎么看也是这丫头睡觉不老实滚下来了!你再大声嚷嚷,非把外面的御林军喊进来不可!” 谢洛笙脸颊通红,瞅了一眼奄奄的鬣嗷,歉意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她睡觉不老实她也知道,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压到无辜的鬣嗷! “安爷爷,钟凌寒这次的毒有些奇怪!” 谢洛笙坐在安雄面前,将钟凌寒这段时日毒发的表现说了出来。 “您有没有办法配置解药?” 安雄听着她的话,盘算了一下,“这种毒……闻所未闻。” “若你说他不认得你,或者认得你但态度冷淡,那极有可能是对付心智的毒!” “总之还没有见到他,没有确诊之前,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配置解药。” 一块丝帕搭在谢洛笙的手腕上,安雄替她诊脉,狐疑的看着她的眉心。 “你这脉搏……有些不对。” 第一千零一章 太后懿旨 谢洛笙诧异的按住手腕,“有何不对?” 林靖驰靠近,紧张道:“你这老东西别卖关子,笙儿怎么了?” 安雄站在谢洛笙身后,拿出针在她脖颈间刺了一下,拔出来,看着发青的针头,皱眉道:“像是中毒又像是没有,委实古怪!” 收了针,安雄朝谢洛笙问道:“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可有不适?” 谢洛笙摇头,将近几日去的地方都说了一遍,“我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有些疲倦。” 安雄点点头,“那便再观察几日!” “咚咚。” 知秋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安雄收拾好药箱准备走,被谢洛笙拦下,“还请安爷爷替长安王看看!” 谢洛笙话音落下,知秋和林靖驰的脸色微变。 安雄奇怪的望着她,没好气道:“我倒是答应给他看,也得他人在京城才行!” “湘域那么远,你安爷爷的身子可吃不消!” 谢洛笙身体骤然绷紧,看向林靖驰和知秋,“安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 林靖驰骂了一声,无奈道:“那小子走了!” “连夜出发,仅带着三千兵马,去了湘域边境!” 谢洛笙双目赫然放大,“这么急?” 他毒发未愈,怎么能去危机重重的湘域! 知秋扶住谢洛笙,抿唇道:“王爷说……他必须尽快处理那边的事回京!” 谢洛笙心里一紧,打翻了药。 安雄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的叹气,朝林靖驰道:“这丫头已经有人管着了,你还不走?” 林靖驰拍拍谢洛笙的肩膀,沉声道:“他定会平安回来!” 谢洛笙红着眼点头,拳头却一点点握紧。 难怪他要点了她的睡穴,是担心她会阻拦! 林靖驰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眯了眯眼,嘱咐谢洛笙好好休息,带着安雄从窗户离开。 “小姐,大老爷已经被大理寺提审,他撑不住几日。就算王爷和小姐婚约在身,但只要一日没成亲,陛下就有理由对小姐动手!” “湘域人只是想见见王爷,或许根本不会开战,小姐你千万放宽心!” 知秋上前清理,心疼的双眼通红。 谢洛笙心里慌得厉害,“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他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的长途跋涉!” 想了想,谢洛笙让知秋拿出柳水儿送过来的鸟食,在院子里撒了一把。 很快,几只信鸽飞了过来。 谢洛笙写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将它们放飞。 “湘域的状况必定不会传到我这来,只能希望柳水儿在外面可以打听!” 虽说她能偷偷出去,但次数多了恐怕会连累外祖和外面那群无辜的御林军! “小姐忘了吗,外面还有几个人也可以替小姐打听。” 知秋看向院门。 那几个壮汉还在那守着! 谢洛笙双目一亮,去厨房拿出一些糕点,让知秋交给他们。 视线落在后院,谢洛笙忽然停下脚步。 丁香——还没回来! “轰隆!” 天上赫然打下一道惊雷,谢洛笙抬起头,刚刚亮起来的天又暗了下去,随时会有一场暴风雨! “三司会审!” “谢大人的案子三司会审了!” 屋外一群人叫唤的厉害,像是故意说给谢洛笙听。 “谢洛笙!我家老爷不能死!你是不是说过要救他!还不快去!” 田雅芝带着一群人忽然闯到院子门口,撕心裂肺的吼。 御林军要将她推开,田雅芝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而打开了门。 手里扬着一封血写的信,怒道:“答应的事就要做到!现在老爷被三司会审,你为什么还不去救他!” 谢正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收买了看守的狱卒,给田雅芝送来这么一封信! 知秋想拦住田雅芝,谢洛笙朝她摇头,朝田雅芝淡淡道:“大伯没有做过的事只需要说没做过便可,大大方方承认贪了京郊的那块地,该认的罪都认了,便不会死!” 田雅芝气的鼻子差点歪,指着谢洛笙想骂,话到喉咙忽然哽咽,恳求道:“笙姐儿!你就当大伯母求你!你帮帮你大伯吧!” “是我家老爷不对,竟然想害二弟!等他回来,我和他跪在祠堂向你们二房道歉!日后谢府你们二房做主,我什么都不要了,还不行吗!” “乐潼已经被流放,你不能再害老爷!你这是想逼死我……” 谢洛笙等着田雅芝发泄,待她不再说话,弯腰将她拉起来,正色道:“大伯母只管告诉大伯,让他招认贪污。至于谋反,他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 “大伯母,贪污……不会死!” 谢洛笙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大伯母让大伯好好想想在京郊田地我说过的话!” 田雅芝愣了愣,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小姐?” 知秋不明白谢洛笙的意思,诧异的看着她。 谢洛笙扯了扯唇,幽幽道:“田地里,我告诉大伯只要宏德太子没谋反,他就不是谋反!” “大伯想活命,想把自己从谋反的罪名里逃出来,他必须和宏德太子站在一起!” 机缘巧合,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式让宏德太子的案子重见天日! “噼里啪啦!” 电闪雷鸣,紫色的电光刹那将天劈成两半。 谢洛笙正准备回屋,高公公慈祥的踏进来,扬声道:“太后懿旨,接见准孙媳谢洛笙!” 第一千零二章 跟杂家走吧 “太后想见大小姐?” 谢府众人纷纷欢喜起来。 谢洛笙面露诧异,犹豫问道:“太后要见我?” 从谢府出事以来太后一直不曾召见,她以为太后不想卷入这场风波里! 毕竟......这意味着太后要在他们和陛下之间做出选择! 高公公颔首,“太后从不管朝廷之事,一心希望长安王成家,如今心愿已成,洛笙小姐很快就要成为太后的孙媳妇,太后自然要嘱咐几句!” 短短几句话,高公公提醒了谢洛笙太后并不知太多内情。 压低了声音,高公公在谢洛笙耳边道:“得知洛笙小姐被关押,太后本以为没什么大事,毕竟做错事的只是两位谢大人。” “但从前日起,陛下加重了慈宁宫的看守,还换了一批伺候的宫人,显然要做什么事不希望太后插手。这时候又听说洛笙小姐被软禁,这才觉得不妙,几次去找陛下都被陛下避开。” “太后急的好几夜都没睡,直到昨日听到长安王请求赐婚的消息,太后舒了口气,趁着陛下和百官商量和湘域对战的空档,让杂家来请洛笙小姐进宫!” 说是请谢洛笙进宫谈话,其实是想将谢洛笙护在慈宁宫内,保住她的性命! 谢洛笙心脏跳的猛烈,眼眶通红,责怪自己竟然误会太后故意避开她! 那可是前世就宠她的皇祖母! 再抬眼,谢洛笙眉眼染上戾气。 高公公说的轻巧,但她感觉的出来,太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更换慈宁宫伺候的宫人,陛下——架空了慈宁宫! 现在钟凌寒又带兵去了湘域,她被囚禁,知道这些事太后心里得有多焦虑! “为了对付我,陛下当真煞费苦心!” 竟然连太后那都开始下手! 谢洛笙冷笑,浑身散出猛烈的冰寒。 刹那。 高公公手中的浮尘从她眼前掠过,温和的将她的气息压了下去。 “太后还在等着见孙媳妇,洛笙小姐随杂家走吧!” “可......” 谢洛笙有些犹豫。 她担心母亲和孙姨娘受欺负! 回头,正见到林尔容朝她摆手,脸上满是欣喜。 “我的确需要名正言顺的进宫一趟!” 皇帝为了要她的命,做了这么多事,忽然答应钟凌寒给他们赐婚,其中恐怕有炸! 还有宏德太子的一些事,她一直忍着没问,但如今——不得不麻烦太后了! 谢洛笙跟着高公公踏出院子,御林军的红缨枪挡在她的面前。 “陛下有令,谢大小姐不得离开院子!还请公公不要与我们为难!” 高公公眯了眯眼,浮尘一挥,几个御林军手里的红缨枪霎时被折断。 “太后有请谢大小姐,你们也敢阻拦?” 高公公的脸上,是谢洛笙从未见过的冷漠! 御林军纷纷跪下,坚持道:“陛下有令......” “陛下若有什么不满,杂家担着!” 高公公招来几个小太监,厉声道:“你们就在这守着,若是有任何人给他们治罪,你们拦下,带去慈宁宫!” 御林军从未见过高公公如此疾言厉色,踌躇了一会,终究闭了嘴。 第一千零三章 看笑话 “奴婢照顾府里,知夏跟着小姐去!” 知秋朝谢洛笙和高公公行礼,推了知夏一把。 知夏点头,扶住谢洛笙,试探的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在前头,默许了知夏跟着。 “汪汪汪!” 再次被遗忘的鬣嗷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谢洛笙的背影狂吠。 “这是狗?” “什么时候府里养狗了?” 谢洛笙曾出府的事即将被揭开,高公公赫然挥手,一股内息将鬣嗷卷进房里,沉声道:“太后赠给洛笙小姐养的宠儿竟然长的如此大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给了鬣嗷身份! 高公公从未如此明显的替她做主,谢洛笙有些不解。 “太后为着长安王去湘域的事已经哭了许久,如今恐怕只有洛笙小姐能哄太后!” 高公公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冷着声音开口。 给一只狗慈宁宫的身份并不是大事,在高公公眼里,太后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谢洛笙了然,低低道了谢。 出了院子门,谢府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大小姐果真是福星!奴婢们跪拜大小姐!” 以往看不惯谢洛笙的丫鬟仆从瞬间跪倒一片,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谁也没想到,谢洛笙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长安王竟然还不离不弃和她定下婚约,甚至太后也已孙媳妇的称呼要求见她,明白的给她做靠山! “大小姐和长安王的爱情感天动地,小的们定全力歌颂!” 一直偷偷说钟凌寒和谢洛笙闲话的小厮掩面而泣,恨不能立刻高歌爱情。 谢府门外聚集了不少人,其中隐约还有和谢洛笙不对付的官员家眷。 他们原本等着看谢洛笙的笑话,却没想到她的靠山一个比一个厉害! “哼!” 风巧慧捂着脸猩红着眼从人群中走过去,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的挥了过去,“没长眼睛!” “啪!” 鞭子落在地上留下一道白痕,她撞到的人却已经不见,只余下眼角一抹白纱和熟悉的幽香。 “咚。” 风巧慧手里的鞭子顿时掉在地上,忽然浑身僵硬,原地站了许久,忽然疯了一般扒拉着人群。 谢乐潼! 她不会认错! “她怎么敢回来!” 风巧慧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夜里,谢乐潼为了让那个刺客去刺杀谢洛笙,花言巧语将她身边的人带走,将她丢给那个男人,扒光了衣服...... 那男人恶心的模样和吻她的触感直到今日她还历历在目,被侵犯的羞辱和身体的痛感都比不上被谢乐潼利用迫害而心痛的万分之一! 后来那刺客被抓,谢洛笙全身而退,她让刺客供出谢乐潼为自己报仇! “她明明被流放,怎么敢回京!” 风巧慧抓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看,找了足足一个时辰,却没有发现谢乐潼的身影。 一阵风从她脸上吹过,肩膀一凉,剑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血迹滴下来,风巧慧机械的看过去,只见她的肩膀被划伤大半,衣裳更是脱落,瞳孔陡然放大,晕了过去。 “风巧慧,你欠我的债,我们慢慢还!” 一个女人缓缓踩着风巧慧的手掌,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一双剪水的眸子泛着盈盈笑意,仿佛春日柳尖掠过湖面,美的令人心颤。 第一千零四章 微臣认罪 另一边,谢洛笙乘坐着轿撵出现在街道,经过大理寺,谢洛笙命人稍作停顿。 只见谢荣和谢正跪在地上,大理寺卿和宗人府以及刑部尚书都在翻看证据。 “啪!” 惊堂木猛地敲击桌面,发出剧烈的声响,大理寺卿扔下账簿,厉声道:“谢正,你可认罪?” 谢洛笙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只见谢正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过了许久,缓缓道:“微臣认罪!” 围观百姓顿时骚乱。 “关于和宏德太子有关的田产,你有何解释?” 刑部尚书看到了谢洛笙,遥遥看见高公公,脸色微顿,点了点头,朝谢正沉声问道。 谢洛笙的手紧了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谢正不放。 谢正缓缓抬起头,嘴唇张开,谢洛笙心中一口气提了起来,却听他沉声道:“那并非是我侵占的田产,那田产也与宏德太子无关,罪臣认下所有贪污罪行,但谋反并不存在!” “那田产.....是当年的大理寺卿王鹤岩所赠,此事丞相可作证!” 所有的期待瞬间成空。 谢洛笙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落下一片阴霾。 丞相是陛下的心腹,若没有陛下示意,谢正不会将丞相扯进来! 很好! 她想利用谢正将宏德太子的案件重见天日的计划——败了! “洛笙小姐,太后该等急了!” 高公公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很快收敛,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咚!” 身后,惊堂木再次响起,大理寺卿的声音重重的砸下。 “谢正谢荣贪污受贿,根据北祁律法,判鞭笞,流放,抄家产!” “明日一早,本官将会协同刑部,宗人府禀告陛下,暂且将你二人收押!” 大理寺卿厉声道:“来人,将他们拉下去!” 谢府一案,成了定局! “知夏。” 谢洛笙哑声开口,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知夏赶忙应声,等着吩咐。 “你回去谢府,让孙姨娘将那些仆从的卖身契还给他们,每人再给十两银子。” “还有一些护院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你让他们自己去库房挑些东西走。” 谢府覆灭,她答应过保住那些人的性命就一定会做到! “还有娘!” 谢洛笙眼底溢出冷光,附在知夏耳边低声嘱咐,“让娘写一封和离书,不管用什么方式,让他按手印!” 孙姨娘是娘的侍女,一旦和离,自然要跟娘走! 不过...... 皱了皱眉,谢洛笙又道:“让他也写上弃子书,他若不写......我想四弟和三妹,不需要他这样的父亲!” 知夏恭敬的应下,却有些犹豫。 “奴婢陪小姐出来后再做这些。” 谢洛笙摇头,“此事不能再拖!明日大理寺卿递上大伯和父亲的认罪书,一切就都晚了!” “至于祖母......祖母在京郊有几处铺子,那都是她的嫁妆和父亲大伯无关,保持基本生活应当够了。” 祖母未雨绸缪,早在父亲和大伯考中科举进京时就用嫁妆买了铺子和地,她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前世她因谋反被钟凌寒关押,祖母将她舍弃,连着谢府所有资产全部奉上,自己则带着谢文兮去了她买的铺子里。 谢洛笙收回情绪,嘱咐知夏小心行事,朝高公公笑笑。 “洛笙小姐这样的人,不该搅合进肮脏的宫廷。” 高公公忽然出声,说的话吓了轿夫一跳,纷纷低下头。 谢洛笙抿唇,低声道:“便是不该搅合,也已经进了漩涡。洛笙,只能尽力清白的活下去罢了!” 高公公重复了一遍她说的清白二字,没有再说话,沉默的走着。 第一千零五章 洛笙丫头别怕 轿撵停在皇城门口,谢洛笙从轿子上下来,守在宫门的人见到她,仿佛见到鬼。 “沙湖县主.....不,谢大小姐!” 几个宫人慌慌张张的跪下,高公公瞥了他们一眼,命人将他们带下去。 “日后若是再冲撞太后看中的孙媳妇,你们也不必在宫里当差了!” 哭喊声此起彼伏,谢洛笙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宫里惯来踩高捧低,今日她若心软,不但得不到朋友,只会更加让人看不起。 屈膝,谢洛笙认真的向高公公道谢。 高公公浮尘在她胳膊上挥了挥,“宫里的虚礼实在太多,唯独洛笙小姐每次的道谢,都让杂家感觉到真诚。” 带着谢洛笙到慈宁宫大门,高公公听着里面乱做一团,叹了口气。 “早些时辰安平侯来了一趟,他支持长安王去湘域,太后虽心疼却也知道无法,只能自己在那愁眉苦脸,谁哄都没用。” “洛笙小姐。” 高公公忽然跪下,沉声道:“太后年纪大了,情绪受不得这么波动!她心里在意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小公主没有陪伴太后多久便逝去,南宫夫人和宏德太子随后也双双殒命,如今,唯独洛笙小姐和长安王罢了!” “湘域是个神秘的国度,它恐怖到皇后都不愿多提起,长安王此去凶险无比,太后焦心,恨不能跟过去。杂家实在不能看着太后这般受苦,恳求洛笙小姐让太后宽心!” 高公公加重了宽心二字,显然是在提醒谢洛笙不要说些多余的话! 谢洛笙沉默,最终点了点头。 她受高公公诸多照顾,岂能受他这一礼! 伸手将他扶起来,轻声道:“照顾太后,是我该做的事!” 抬脚迈进慈宁宫,谢洛笙迎面撞见心神不宁的太后,双目对视,谢洛笙陡然红了眼眶。 “洛笙丫头!” 太后快步朝她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又陷入了如此险境!” 谢洛笙鼻子一酸,眼泪登时涌了下来,强忍着的酸楚顷刻间崩塌,扑进太后的怀里,颤声道:“皇祖母!笙儿来看你了!” 太后连连应声,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爱怜道:“皇祖母在这,洛笙丫头别怕!” “告诉皇祖母,皇帝和皇后怎么忽然对你动手?” 太后也不是傻的,若没有提前准备,谢正怎么会正好状告谢荣! 就看御林军封锁谢府和长安王府的气势,便知这一日皇帝已经等了很久! 谢洛笙从太后的怀里出来,看了一眼门口的高公公,垂下眼眸,哽咽道:“臣女多日前得罪了皇后,许是皇后想要报复臣女!” “皇后?!” 太后声音猛地凌厉,原本在哭的脸也凝重起来,慈祥的摸着谢洛笙的脑袋,怒道:“她当初害宸儿不够,现在还想害你?当真把北祁当成了她耀武扬威的地方!” “羽嬷嬷!” 太后怒气冲冲的叫羽嬷嬷进来,“去坤宁宫,让皇后在寝殿好好思过!” “不成!还要罚抄经书百遍!” 此次谢洛笙是因谢荣波及这才被囚禁,太后想替她报仇却又不能太直白,只能恨恨的从侧面下手。 坤宁宫的小厨房早已停用,御膳房送去的食物多半没有荤腥,太后连问都没问谢洛笙究竟如何得罪了皇后,便直白的站在谢洛笙的身边,替她教训。 谢洛笙心里被暖意包裹,靠在太后膝下,乱如麻的思绪也渐渐冷静。 第一千零六章 是否听过黑骑令 “皇祖母。” 抱着太后的腰,谢洛笙粘着太后不肯撒手。 太后的心早就被谢洛笙这句话给叫化了,应了一声又一声,脸上不自觉有了笑影子。 “哀家一直想让你叫皇祖母,还以为没了机会,没想到还是如了哀家的意!” 太后心疼的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气。 “哀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后对陛下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太后手掌贴着她的额头,亲昵的靠了过去,慈祥的开口,“你们怕哀家闹心,跟陛下有嫌隙不肯说,哀家明白。” “但这次,皇帝已经危及你和凌寒的性命,哀家......是真忍不住了!” 谢洛笙心里猛地一跳,担忧的抬起头。 滚烫的眼泪砸到她的发上,太后颤声道:“那可是湘域!虽说凌寒也算湘域人,但他从未去过湘域,若是被蛊虫缠上,他该如何应对?” “那种养虫子操纵别人的国度,出来宸儿单纯良善,又有几个是好人?” 太后将心里的担忧一股脑的全都抛了出来,她抱着谢洛笙,心里就有些安定。 谢洛笙呼吸凉了几次,又硬生生将怒气忍下,靠在太后的怀里,轻声道:“皇祖母,钟凌寒会没事的。”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来到皇祖母的身边,面对这么好的皇祖母,谁赶他走他都不会走,他一定能好好地回来!” “皇祖母,你还要看着我们成亲呢!” 谢洛笙的话像是流水,将太后急躁的情绪抚平了许多。 重重的叹了口气,太后点头,“凌寒是个有主意的人,湘域也拿他没办法!” “对了,云峰传来消息,风葛那个孩子跟着凌寒去了湘域!” 太后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命高公公取来一封信。 “哀家怕你担心,把你从谢府叫过来,也是为告诉你凌寒的手上不止三千兵马。” 谢洛笙面露诧异,恭敬的伸手接过太后递来的信,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几个字,大概意思是风葛觉得云峰现在实在太无聊,带着上百族人投靠长安王,目前已经见面,让太后不必担心! 投靠长安王...... 风葛这话有些明显! 看来钟凌寒和陛下不和的消息,已经传遍北祁! 谢洛笙担忧的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却好似浑然没注意这几个字,低声道:“风氏是哀家的另一个母族,他们赤胆忠心又强壮,凌寒有他们相助,区区湘域也不在话下!” 太后是从战争里走出来的女中豪杰,如今虽然年迈,但说起这些事来,气势和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极为相似! “凌寒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今日起你就不必再回谢府,不管谢府受到什么惩罚,你都只管在慈宁宫住着!哀家倒要看看谁敢跟哀家面前要人!” 太后放话出去,脸上迸出几分怒气。 谢洛笙早就知道太后的心思,乖巧的应下。 看了太后好几眼,拳头握了握,终究没忍住,小声问道:“皇祖母......你是否听宏德太子提过,黑骑令?” 第一千零七章 压着的两个人 “黑骑令?” 太后摇头,“那是什么?” 谢洛笙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大概是像这样的东西。” 太后思索了一会,皱眉道:“你是说那西疆少城主从蒲家孩子手里夺走,又被皇帝传书给西疆城主让他销毁的东西?” 谢洛笙点头,“正是。” 太后有些印象,却又不多,“这东西和德儿有什么关系?” 见太后满脸不解,的确不知道黑骑令的事,谢洛笙只得作罢,笑道:“只是随便问问,太后莫要劳神。” 太后摸着她的头发,倒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命人去拿参汤,心疼道:“谢府出事,你这几日恐怕也没吃好,哀家让御膳房备了一些吃食,你吃了去偏殿歇息!” 谢洛笙靠在太后的怀里,乖巧的应了,又听太后道:“往来贪污都不会祸及家人,哀家不管皇帝和皇后打什么主意,定会全力保你的娘亲!” 太后知道她孝顺,连林尔容也考虑进去。 谢洛笙偏头,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见到谢洛笙安然无恙,太后忐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缓解,命人去请太医过来,看着谢洛笙用膳满眼喜悦。 攥着太医递来的药方,谢洛笙等跟着太医令到太医院才后知后觉——安爷爷要是知道她来宫里喝别人开的药,恐怕要炸了! “沙湖县主。” 从太医院出来,谢洛笙被人叫住。 眸光一凛,回头看清来人,神情松了松,“参见德妃娘娘。” 来人正是德妃,她挺着肚子缓缓走过来,身后几个侍女压着两个人。 “臣女已经不是县主,还请娘娘日后直接唤臣女的名讳!” 谢洛笙屈膝,轻轻开口。 德妃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女人已经冷笑着开口,“德妃娘娘如此尊贵的人物,岂能叫你的名讳!” 这声音无比熟悉,谢洛笙眯着眼朝德妃身后看过去。 “啊!” 德妃挥了挥手,侍女忽然将压着的人推过来。 风巧慧跌在地上,吃痛的仰头,怒道:“你这贱婢干什么!” 另外一个女人不等侍女动手,主动从德妃身后走出来,扶起风巧慧,看向谢洛笙,盈盈行礼,“柳水儿,见过谢大小姐。” 柳水儿? 谢洛笙半眯起眸子,眼底分明闪过冷光。 “既然德妃娘娘有巧慧郡主和柳小姐相陪,臣女告退。” 她刚起身,德妃手里夹着一张纸,轻飘飘的丢在地上,“洛笙,你要不要看看她们给了本宫什么?” 德妃亲昵的喊着谢洛笙的名字,语气虽冷却没有半分怒气,根本不是兴师问罪! 风巧慧震惊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德妃,“娘娘,你们……” “郡主难道不知,臣女之前的县主之位正是德妃娘娘替臣女要来的赏赐?” 谢洛笙弯腰拾起地上那张纸,那上面的字迹她熟悉,正是她写给柳水儿的书信。 她只是想知道钟凌寒在湘域的情况,这个行为甚至都不算违背陛下的命令,风巧慧和柳水儿竟然拿来宫里想治她的罪? 谢洛笙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想笑,脸上蒙上一层寒霜。 第一千零八章 长公主之耻 “谢洛笙!你和湘域勾结,你叛国,你谋反!” 风巧慧发现德妃和谢洛笙关系亲密,气的大声嚷嚷,肩膀骤痛,流出血来。 “谋反?长安王奉命平乱,前往湘域,本王妃心系夫君安危,奈何无法出门,请求柳小姐帮忙注意消息,这便是谋反?” 谢洛笙挑眉,掌心扬起,那张纸悬在空中,掌心猛的握住,那张纸条刹那灰飞烟灭。 “郡主,说话可要小心。不然我这内息控制不住,伤了你就不好了。” 谢洛笙眼神仿若毒蛇,霎时变的阴森,风巧慧脸色煞白,试图向德妃求救。 德妃淡淡的挥手,几个侍女挡在她们和谢洛笙中间,怒目而视,明显和她为敌! 风巧慧一阵恶寒,眼眶蓄满眼泪,憎恶道:“还没成亲就自称王妃,你这个贱女人当真不要脸!” 风巧慧话音未落,德妃忽然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 风巧慧的嘴角流出血,惶恐的抬头,“你,你打我?” 德妃冷下脸,命人将她拖下去。 风巧慧愤怒的和侍女厮打,怒道:“我要去见皇后!”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通敌叛国……啊!” 风巧慧被打的更厉害,跌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的瞪着德妃。 德妃优雅的擦干手上的灰,慢悠悠道:“皇后若是愿意见你,你又何必跑来将此事告诉给本宫?” “皇后,早就把你放弃了!” “不,不可能,皇后最疼我……” 风巧慧咬着牙开口,德妃讥笑道:“郡主难道没有发现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来宫里了吗?” “皇后和你娘早已决裂!” 刹那,风巧慧面如土色,几次张口,喉咙都仿佛被堵上一般发不出声音。 良久,眼泪流了出来。 为什么她斗不过谢乐潼,也斗不过谢洛笙,她们明明都不如她! 德妃厌烦的看着风巧慧红肿的脸,厌烦道:“太医院就在不远的地方,还请郡主让太医好好给你治病!” “彩蝶,跟着郡主,别让她乱说话坏了宫规!” 德妃身后的侍女恭敬的应了,抓住风巧慧的衣襟将她提起来,拖着走。 “娘娘如此做,长公主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谢洛笙看着疯子一样的风巧慧,摇了摇头。 德妃嗤笑,“因为这个女儿,长公主不知道向陛下倒了多少次歉,如今本宫替她管教,长公主想必也不会在意。” 顿了一下,德妃又道:“洛笙还不知道吧,当年驸马和长公主只是表面夫妻,后来长公主醉酒才有了风巧慧。” “就在近几日,本宫给了长公主送去一个人,那是长公主府以前的丫鬟……她向长公主说了一个惊天秘密。” 德妃故意吊谢洛笙胃口,见她神色淡淡,顿觉没劲,冷笑道:“驸马根本不能人道,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也为了向天下证明他这个驸马名正言顺,他也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男人,爬上了长公主的床。” 谢洛笙呼吸一顿,诧异的看着德妃,“所以?” “所以,风巧慧……是野种!” 德妃掩唇笑出声,“这个孩子,是长公主的耻辱!驸马体弱成亲没几年病逝,这个事长公主一直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以长公主的傲气,她能忍风巧慧多久?” 风巧慧——是长公主一生之耻! 第一千零九章 湘域要帮他? “难怪……” 谢洛笙神色淡了下去。 难怪这段时间风巧慧闯的祸,再不见长公主给她收拾烂摊子! 就连陈宁宁打了风巧慧,长公主都未曾出面! 风巧慧为皇后做了不少事,几次得罪德妃,德妃表面没计较,一出招,却直接将风巧慧打入地狱! 德妃……心思够深! 谢洛笙也没什么功夫心疼风巧慧,向德妃行礼,准备走。 一旁的柳水儿把她叫住。 “谢大小姐。” 谢洛笙停住脚步,古怪的看着她。 柳水儿竟然还没走? 方才德妃说的那些话,她岂不是都听个清楚? 德妃不是这么冒失的人,那些话既然出口,便是故意说给柳水儿听! “洛笙,既然柳小姐有话要说,不妨你也听听。” 德妃露出端庄的笑,朝柳水儿点头。 柳水儿再顾不得其他,张开了嘴。 “谢小姐让臣女查的事,臣女已经查的清楚,湘域边境聚集一万将士有余,本可以三日内攻下北祁边陲小城,但听说长安王出征后,停了下来。” “至于长安王,多年来积攒的威望让长安王一呼百应,得知他出征且兵马不够,武林众多草莽多数投奔,一路保驾护航,除却带去的三千兵马,长安王手下的兵已经逼近五千。” 柳水儿也算有些本事,短短几个时辰,将市井流传的信息全部整合,告诉了谢洛笙。 谢洛笙定定的对她看着,柳水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但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既然已经在查,为何还要跟着风巧慧进宫?” 谢洛笙敛了情绪,得知钟凌寒早有准备,身边有人,松了口气。 她的话刚落下,柳水儿“噗通”跪下,“臣女在调查时正好碰见郡主,臣女不敢欺瞒,只得和盘托出。” “此事哪怕暴露也根本伤不到谢小姐分毫,臣女并非故意害你!” 柳水儿说的认真,眼底快速掠过奸猾。 谢洛笙唇角扯了扯,眸光闪了闪,沉声道:“多谢柳小姐费心,我还在软禁期,这段时日湘域若有什么事,还请柳小姐告知。” 谢洛笙受了柳水儿的情,等于给了柳水儿一个台阶。 柳水儿紧绷的情绪登时舒展,赶忙道,“小女明白!” “行了!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柳小姐该回去了,莫让柳夫人久等。” 德妃适时开口,柳水儿行了一礼,恭敬道:“臣女告退。” 等柳水儿走远,谢洛笙扶住德妃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德妃带着她朝前走,语气轻蔑,“知道风巧慧的身份,才能断了她的退路。她不想死,就必须站在你这边。” “虽然这个柳水儿没什么用,但偶尔拿来消遣还是够了!” 德妃漫不经心的拍着她的手背,“这是本宫送给送你成为长安王妃的第一份礼物。” 顿了一会,德妃看着她淡淡的笑,“还有第二份礼物,你想不想问问是什么?” 德妃的礼物让人接的措手不及,谢洛笙抿唇,“不知,和什么有关?” 她相信德妃不会害她,但以德妃的心机,她怕会沾上无辜人的血! 德妃挑了挑眉,靠近她的耳边,吐出惊雷,“湘域人想见长安王,不是害他,而是……帮他!” 浑身的血脉逆流,谢洛笙耳内轰鸣,不可思议的看向德妃。 第一千一十章 神清气爽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帮谁? 帮钟凌寒? 德妃懒懒的靠在凉亭,侍女递来鱼食退下,德妃漫不经心的将鱼食丢进池塘,声音如同天籁,“皇后也不知何故激怒了陛下,被勒令在坤宁宫面壁思过,太子当时也昏迷不醒。” “本宫心疼皇后处境,便去探望,偏偏那么巧,头顶飞来一只秃鹫。本宫怕那鸟雀惊扰了皇后午睡,所以好心的让御林军将它拿下。掰开它的嘴,发现有一封信......本宫怎么知道那竟然是湘域的传信呢,里面内容被本宫看见还真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写什么,就催皇后该做的事做好了没有,答应他们的牛羊千匹快些送到。” “说起来湘域可真穷困潦倒,区区千匹牛羊都这么催促!” 德妃放声大笑,连着肩膀都在抖动,“既然已经看了,本宫只能将皇后和湘域互通往来的事和罪证都交给陛下,陛下得知后震怒,当夜就命人收走了皇后所有的锦衣华服。“ “但这些又怎么够呢,本宫心疼南宫宸啊,她死的那么冤......也不知道湘域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当初害死南宫宸的正是皇后呢?” 德妃缓缓从凉亭的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看着池塘上跳起来吃食的锦鲤,脸色陡然下沉。 谢洛笙隐隐猜到了什么,冷声道:“南宫宸是湘域圣女,若是湘域王知道害死南宫夫人的是皇后,这些年他不会善罢甘休!” 德妃赞许的朝她点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宫也这么想,所以,就那么随手修书一封,绑在那秃鹫的腿上,将南宫宸如何被亲姐姐夺走挚爱,逼到山村,又如何被迫害致死的事都传了过去。“ 空气忽然寂静,谢洛笙忍不住走向德妃,问道:“湘域王如何回复?” 德妃舒服的伸懒腰,看着谢洛笙笑,“湘域王连发十封信追问,本宫见他的确真心疼爱南宫宸,便将多年来保留的证据都传了过去。” 德妃定定的看着谢洛笙,一字一句道:“湘域王多年来一直以为南宫宸是因北祁内斗而死,是受到宏德太子牵连,对南宫雅格外疼惜,歉疚将她放入北祁这样的虎狼之地!” “如今真相爆出,他们方才知道害死他们圣女的人正是南宫雅!南宫雅满口谎话,将他们骗得团团转,甚至甘心派出最得力的人远去香山教导太子!” “湘域王十分震怒,本宫派去的人没有再回来,但隔天收到了湘域突袭边境的消息。” 谢洛笙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一半,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幽幽道:“湘域王想利用边境之乱逼迫陛下交出长安王,正巧他们原本帮助皇后打出的幌子就是想见长安王,如此一举两得!” 只是这次,他们见到南宫宸的儿子,湘域王还会不会选择帮助皇后,就说不定了! “娘娘您......为什么这么做?” 从德妃的态度能看出她似乎清楚她和钟凌寒在做什么! 德妃长长的呼了口气,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缓缓道:“这朝局,也不是只有男人能掌控,你说是不是?” 肚子忽然鼓起来,德妃腹中的麟儿正在戳她的手心,德妃顿时笑的温柔。 “谢洛笙,本宫想问你一句......本宫,是不是不需要再为那个后位努力了?” 毕竟一个即将被颠覆的王朝,没有新的皇后,只有阶下囚! 谢洛笙忽然跪下,感激道:“娘娘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铭记于心!北祁,永远有娘娘和公主的一席之地!” 得到肯定的答复,德妃轻轻闭上眼。 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头,“你去吧,让本宫好好静静。” 谢洛笙悄声退下,此刻看着御花园的风景竟然格外赏心悦目! 她一直担心湘域对钟凌寒不利,现在知道内情,只觉神清气爽。 伴随这一阵药香,谢洛笙走回太医院。 原本在门外等着她的高公公已经回去,谢洛笙喝下医女熬好的药,道了谢,迈步出去。 第一千一十一章 感情究竟算得了什么 途径天坛,谢洛笙脚步顿住。 脑海中浮现钟凌寒身上的毒,眸光一沉,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她要彻底将钟凌寒的东西拿走! 推开天坛的殿门,谢洛笙踏进昏暗的场地,脚步声回荡,一声声砸在心口。 触目,天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画像。 南宫宸的画像! “谢洛笙,你还敢出现在天坛?” 谢洛笙正要去摘画,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背后出现。 谢洛笙回头,只见皇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睥睨着谢洛笙,强大的气场四面扑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谢洛笙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散着寒气,索性不再行礼,讥笑道:“臣女出现在这,陛下感到意外?一手策划的局却被破解,陛下看来心情不佳!” 皇帝瞧着她毫不掩饰的敌视,冷笑,“你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若不是你偏偏扯到朕的逆鳞,朕又怎么会决定要你性命!” 谢洛笙眯眼,幽声道:“臣女倒不知究竟碰了陛下什么逆鳞?” 皇帝撇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让谢夫人向谢爱卿说的话朕都已经知晓,你想接着谢爱卿将皇兄谋反的事重新翻出来,不知是什么心思!” 果然! 谢正忽然改口,正是有陛下的授意! 谢洛笙站直了身子,扯唇道:”听闻当初陛下为帮宏德太子解困,跪在养心殿外直到昏迷,可见陛下也知宏德太子无辜!如今陛下大权在握,竟然都不肯替宏德太子翻案,甚至还要阻拦,不知陛下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明明直到面前这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就是陷害宏德太子的真凶,谢洛笙却不能替宏德太子将他绳之以法,心里郁结难开! 语气咄咄逼人,谢洛笙几乎是逼着皇帝开口。 她想提前逼出皇帝亲口说除迫害宏德太子的过往! “谢洛笙,你该知道,当了皇帝总有很多不由自主!何况,当年的事并没有人冤枉皇兄!” 皇帝冷下脸,开口道:“当初朕的确觉得皇兄无辜,替皇兄向父皇求情,但当年朕清醒后方才知道皇兄谋反人证物证俱全,绝没有诬陷一说!” 拳头紧了紧,皇帝声音里又带了些嘲弄,“当年不知多少人被皇兄温和的假象欺骗!他抢走朕心爱的女人,难道你还想要朕他翻案?” 皇帝说的话环环相扣,甚至带上了个人恩怨让人无法反驳,谢洛笙呼吸沉了沉,见逼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弃。 抬起头,看着南宫夫人的画像,声音吐的极冷。 “当初南宫夫人一腔真心被陛下抛弃,如今陛下做这些想要复活南宫夫人,又是给谁看呢?” 皇帝盯着她,声音里蓄满了危险,“上一代人的恩怨,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牵扯进来?” “你原本,是朕极为看好的皇子妃!无论你选择潇儿还是尧儿,朕都能保你至尊无上的位置!” “为钟凌寒做事,和朕为敌,你以为你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吗?” 谢洛笙冷静的看着皇帝,淡淡的开口,“皇子妃?陛下认为,臣女想要的只是权势?” “不管是钟锦潇亦或是钟楚尧,他们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钟凌寒罢了!” 谢洛笙向前一步,逼近皇帝,沉声道:“不过也是,陛下想得到的是权势,自然理所应当的觉得所有人都想要权势!” “但臣女想问问陛下,陛下究竟有没有真心?“ “皇后是先皇看中的儿媳,为得到权势陛下可以放弃南宫夫人转而求娶皇后,娶到后却诸多冷漠刁难;钟楚尧是陛下长子,陛下可以为泄愤给他下毒让他从小饱受折磨;钟锦潇是陛下一手带大寄予厚望的庶子,陛下对他千般恩宠,最后竟然为了收复云峰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陛下的心里,感情究竟算得了什么?” 第一千一十二章 朕让他回不了北祁 谢洛笙越来越觉得墙壁上挂着的画像讽刺,她并非心疼皇后等人,只是真心觉得南宫夫人当年若真和陛下成亲,恐怕下场和皇后无二! 提到南宫宸,皇帝平静地脸色终于有了波澜。 “你又如何知道朕没有真心?朕只是不受人重视的庶子,若坐不上这个位置,我又拿什么保护我心爱的女人?” “南宫雅并不爱朕,只是为抢夺宸儿心爱之物,对朕多次诱惑朕都未曾动摇,可她说的有道理,宸儿性子不适合后宫,朕若没有绝对的权势保护她,和朕在一起她只会被折断翅膀!而南宫雅深得父皇喜爱,娶了她父皇才有可能对朕委以重任,朕才有机会坐上龙椅!” 皇帝浑身散发着戾气,阴狠道:“朕只是想暂时割舍和她的感情,等到一切安稳,朕再休了南宫雅将她接进皇宫,朕甚至可以允诺后宫虚设只有她一人!” “可是她背弃了朕!她私自逃走,逃去了皇兄的床上!她.....甚至还怀了皇兄的骨肉,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皇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讲述里,一直撑着的冷静被击破,连钟楚尧出现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她可以背弃朕,但朕不能背弃她!皇后给她喂落胎药,朕便在皇后的饭菜里下同样的药,可惜南宫雅后来的孩子没有了又有什么用,她还是生下了尧儿!” “听说钟凌寒先天不足,患有胎生之毒,朕寻遍了医书,也终于找到让南宫雅的儿子同样中胎生之毒的方法!她的血里有毒,喂给尧儿的母乳里同样有毒,朕从最基本的地方搞垮那孩子的身子,让他享受着钟凌寒同样的待遇!” 皇帝说的极其认真,谢洛笙神情闪了闪。 那日在天坛,皇后亲耳听见皇帝说如何害她,但皇后却没有告诉钟楚尧。 此刻......钟楚尧听的清清楚楚! 钟楚尧站在皇帝的身后,满眼不可置信,浑身筋脉突突的往外跳,双目猩红。 张开嘴,他的嗓音哑的厉害。 “父皇,你......害我?” 听到钟楚尧的声音,皇帝极为迅速的恢复冷静。 看着钟楚尧,皇帝脸上没有半分歉疚和被戳破真相的窘迫。 睨了他一眼,厉声道:“不孝子,你刚醒便当街残杀御林军,你可知罪!” 钟楚尧“噗通”跪在地上,完全没有搭理御林军的事,颤声道:“父皇,你告诉儿臣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儿臣的胎生之毒,是你一手所为?” 谢洛笙没有兴趣看这对父子如何对峙,她如今身陷囹圄,勉强靠着钟凌寒和太后护着保了一条命,此刻她没有和皇帝同归于尽的想法,劈手夺下墙角下那片属于钟凌寒的纱布,转身便走。 经过皇帝身边,谢洛笙唇角动了动,“当年陛下为夺黑骑令陷害宏德太子兄弟相残,后为权势抛弃感情,又为个人恩怨残害亲子,这样行事,陛下天罚将至!” 皇帝眯着眼看着谢洛笙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狐疑。 黑骑令? 他何时夺取过黑骑令? 震愣间,一抹血腥气涌入鼻尖。 皇帝沉沉的低头,只见钟楚尧狠狠击中胸口,悲愤道:”儿臣以为身中胎生之毒只是儿臣命不好,父皇极少来香山看儿臣也只是想磨练儿臣的心性。“ “这么多年,儿臣一直这么相信!” “可如今......” 钟楚尧话没说完,被皇帝打断,“如今,你依旧可以这么相信!” 皇帝面无表情的模样刺痛了钟楚尧的心脏,他颤抖着声音,低笑道:“儿臣再蠢,也无法在亲耳听见父皇承认害儿臣后还自欺欺人!“ “父皇,哪怕你对儿臣的好有对钟凌寒一半多,儿臣都知足了!” 钟楚尧踉跄的倒在地上,看着皇帝的脸,他忽然握紧了拳头。 他想杀了皇帝! “钟凌寒?呵,朕如今只想要他回不来北祁!” 第一千一十三章 太后想起来了 皇帝落下的话让钟楚尧怔住,只见皇帝背对着他,深深看着画像,说出的话无比凉薄,“宸儿,你别怪朕!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哪怕没有流着朕的血,朕也能宠着护着,但如今他要替皇兄翻案,动摇朕的江山,朕岂有那么轻易放过他的道理!” 钟楚尧察觉出皇帝话里的狠毒,暂且压下了满心的怨恨,皱眉问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可知湘域派去接钟凌寒的人,格外客气,并不像是要和钟凌寒为敌的模样!” 提起这个,钟楚尧平白生出一肚子火! 湘域是他的靠山,是母后的母族,原本什么都听他们的,利用一点小动静引起父皇注意,随后让林沐阳揭开钟凌寒的身世,等到钟凌寒下台,他再去演一出动人的戏码,让湘域收手,从此名利双收! 但是前段时日湘域忽然不再搭理他的话,不但真刀真枪的抢夺城池,甚至连他发去的书信都没有再回! 他担心钟凌寒武艺高强真的收服湘域,所以达到目的等父皇将钟凌寒软禁后,一直告诉湘域不必再提钟凌寒,可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凭着直觉,他觉得——湘域要叛变了! 所以这次,他根本没指望钟凌寒会吃苦! 等他回来,必定是平定湘域之乱! “湘域是否和他为敌,都改变不了他无法活着回来的结局!” 皇帝深深地看了钟楚尧一眼,残忍一笑,“朕教你一个道理,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至少要有充足的准备!” “去湘域的路上,和湘域碰面期间,回京的路上,这每一处等待他的都是绝望!” 皇城上空忽然飘来怪异的乌云,谢洛笙快步从天坛离开,心脏跳的剧烈。 差一点,她就为逼供将王鹤岩说了出来! 皇帝怎么都不承认陷害宏德太子,这王鹤岩是关键性的证据! 若让皇帝察觉他们在调查王鹤岩,那名仵作和王鹤岩的家人将会有危险,他们的计划也会落空! 幸好,她及时忍住! 捏紧了手里的纱布,谢洛笙忽然很想那个邪气的男人! 他此刻,是否平安到达边境和湘域之人见面? “咚。” 与此同时,太后正在洗脸,忽然看到脸盆倒映的那朵乌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有些犹豫。 “羽嬷嬷,高公公,你们觉不觉得这乌云和洛笙丫头比划的东西有点像?” 羽嬷嬷和高公公抬起头,不明所以。 “太后说的是什么?” 羽嬷嬷扶着太后坐下,伸出手也在空中比划。 太后努力的回想,回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书本,一拍大腿,忽然激动,”哀家想起来了!“ “哀家见过黑骑令!” “那东西在一张画上,先皇拿着它研究了许久,后来那张画离奇失踪,先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让德儿在烈日下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哀家给德儿上药的时候,德儿好像说......他绝不会让他得逞,那害人的东西他一定会销毁来着!” 太后抓住高公公的浮尘,带着孩子气,催促道:“去叫笙儿回来!哀家要把这些告诉她!” 高公公递给太后一杯水,劝道:“太后能确定画上的是黑骑令?这若是弄错了,白白耽误洛笙小姐功夫!” “何况还不知洛笙小姐问这个做什么!若是这东西危险,洛笙小姐研究它岂不将自己置于险地?太后真想帮她,还是等问清楚再说的好!” 第一千一十四章 你做了什么 太后点头,夸赞道:“还是小高子想的周到!” 太后高兴的时候,总是像刚进宫时候一样古灵精怪! 高公公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笑意又凝住。 “洛笙小姐果然是太后的开心果,和当年的宸姑娘一样,能让太后马上开心起来。” 羽嬷嬷欣慰的让小宫女给太后端去吃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只是不知道,陛下怎么忽然愿意放洛笙小姐一马。” 这宫里人都知道,陛下在天坛阵法毁了的那天晚上发了好大的火,囚禁皇后没多久便向谢洛笙发难,是个人都看得出陛下想要谢洛笙的命! 或许……那阵法是因为洛笙小姐被破坏! 羽嬷嬷这么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高公公脸色沉了沉,过了好一会,缓缓道:“陛下发难,是因为计划被破坏,忽然放过洛笙小姐,是因为他心思到了别的地方。” 谢洛笙只是一个女人,陛下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可以因为怒极要她的性命,也可以因为计划即将得逞放她一次! 而这两种情绪转变的关键,就在于钟凌寒主动提出的出征湘域! “云峰之乱陛下不但御驾亲征还带上了林将军,湘域可比云峰乱的厉害,陛下竟然只给三千兵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羽嬷嬷听懂高公公的话,忽然担忧起来。 “陛下那个天坛的阵法,钦天监的人说是为给天下人祈福,但老奴看不像那么回事!钦天监几个人把天坛守的那么严,也不知做什么坏事!” “洛笙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羽嬷嬷刚刚因为太后愿意进食而放松的心情忽然又紧张起来,狩猎场回来后,陛下对长安王的态度大不如前,这事所有人都知道! 高公公应了一声,也没说话,目光落在笑着和宫女打闹的太后身上,眼睛眯了眯。 “羽嬷嬷,你伺候太后,杂家去把太后准备的人参给德妃娘娘送去。” 羽嬷嬷点头,看着高公公急匆匆的样子,叹了口气。 最近这事怎么一茬又一茬! 踏进回廊,谢洛笙朝慈宁宫走,面前猛然传来一股杀气。 谢洛笙迅速避开,抬起手,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 抓住攻击她的人,谢洛笙脸色一变,“听闻娘娘被关坤宁宫静思己过,现在堂而皇之地跑出来,就不怕陛下震怒?” 几日不见,皇后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两只眼凹陷下去,嘴唇发黑,和以往端庄贵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到谢洛笙的话,皇后讽刺的勾了勾唇,“陛下?如今还有人听陛下的话吗?” “他要你死,你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 皇后看着谢洛笙的脸,咬牙切齿,“谢洛笙,你骗了本宫!” “本宫已经派人吃了花心,也用他的血给尧儿解毒,但是根本没有作用!” 手里赫然抽出匕首,皇后反手朝她胸口刺去。 谢洛笙早有警觉,踢开皇后手里的匕首,翻身避开,“臣女所言句句属实,倒是皇后娘娘给了臣女假的解药,害知夏平白受苦,这份账,臣女尚未和娘娘清算!” 皇后哈哈大笑,狰狞道:“没有算账?你让人散布谣言,说本宫是妖怪害了太子,让本宫民心尽失,这不算算账?” “不过没关系,本宫也已经把账讨回来!” “长安王最近是不是很痛苦?带着毒去湘域平乱,一定很累吧!” 刹那,谢洛笙眼里蹦出杀气。 “原来是你!” 黑眸陡然放出杀气,谢洛笙赫然朝皇后冲来,伸手掐住皇后的脖子,“你做了什么!” 第一千一十五章 逮耗子 皇后还想笑,登时脖子一紧,终于察觉谢洛笙是真的打算要她的命! “本宫可是皇后!” 皇后双眼放大,惶恐地看着面前嗜血的女人。 谢洛笙疯了! “皇后?你便是死了,又有谁能替你报仇?” “你以为,湘域还会帮你吗?”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她,眉眼满是狠意。 皇后不知为什么,武功大不如前,连内息都已经淡的厉害! 皇后身子微微发抖,猛地抬头,阴沉沉道:“你为什么知道……湘域那边,是你做的手脚?” “本宫还在想父王为什么忽然不再回本宫的信件,原来是你!” 皇后忽然挣扎起来,“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赫然将她按在地上,盯着皇后扭曲的脸,心尖漫出戾气。 她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对南宫夫人下手可没有一点犹豫! 不曾提起德妃,谢洛笙认下了皇后的话,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俯身,吐出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冰落在她的耳里。 “湘域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实!” “当初你若对你的亲妹妹手下留情,如今也不会被湘域王抛弃!陛下谋害亲兄弟,皇后迫害亲姐妹,你们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面对皇后,谢洛笙再没有和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自从天坛外他们对峙,她们之间早已势同水火! 有些事,哪怕没有证据,他们也已经心知肚明! “你怎么敢……父王好不容易对我上心,你怎么敢打破这个局面!” 皇后忽然爆喝,满眼是泪。 “本宫给你们下药还真是下对了!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当初就不该让南宫宸那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何必给她落子汤?直接一碗鹤顶红要了她的命多直接!” 皇后开始疯言疯语,谢洛笙虚眯起眸子,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厉声道:“将解药交出来。” “解药?哈哈哈!谢洛笙,那毒无解!” “只要你在,钟凌寒必死无疑!不止是他,你也一样!” 皇后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很是失常。 忽然,皇后抓住她的脸。 “南宫宸,你别走!从小你都抢我的东西,凭什么你出生出现霞光你就是福瑞?你凭什么是圣女?” “父王!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才是发烧生病的那个!南宫宸只是吐血,又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哈!父王母后,你们还不知道吧,南宫宸被锁在柴房不是那些下人的失误,是我把她关进去的!我还在里面丢了毒蛇……为什么毒蛇没有咬死她呢?我明明饿了它们很多天啊!” 皇后双目失焦,呢喃的开口,忽然又狂笑,吐出的话让谢洛笙脊背发寒。 眼底掠过寒光,谢洛笙加重了力道。 “皇后,你陷害南宫夫人,毒害钟凌寒,无视他人性命,罪大恶极,活该孤苦一生!” 皇后的脖子她掐起来的确费劲,拔了头上的发钗,尖锐的簪尖抵在了皇后的脖子上。 鲜血顺着皇后的脖子流了出来,砸到地上,谢洛笙没再问解药的事,拿着簪子在她的脖子化了一道又一道,每一次都刮过她的耳边,让她清楚听见血肉划开的声音,除此之外,谢洛笙没有再说话。 寂静,无比的寂静。 皇后瞳孔剧烈颤抖,害怕的尖叫,猛的推开谢洛笙,惊慌的嘶吼道:“尧儿!你在哪!救救母后!救救母后!” 谢洛笙收回簪子,静静地看着皇后四处逃窜,眯了眯眼。 “何至于此。” 一道叹息声在身后响起,谢洛笙收回视线,头都没回,淡淡道:“她想逼疯南宫夫人,我便逼疯她,她对南宫夫人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替南宫夫人讨回来!” 钟凌寒因为她吃了那么多苦,这笔账,她怎么能不算! “何况,这后宫,不见得有几个人阻止我。” 谢洛笙扫了一眼墙角。 皇城内外满是陛下的暗卫眼线,他们对她的行动完全无视。 不得不说,这是皇后的悲哀! 高公公从暗处走出来,摇了摇头,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皇后所受的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听皇后所言,她给长安王下了毒?” 高公公脸色沉了下去,连带着刚刚眼里的些许悲悯也消失不见。 谢洛笙眼眶泛红,点了点头,将这几日钟凌寒中毒发作的事简单的说了出来。 “烦劳公公不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最近已经操心太多事!” 提起太后,高公公神情柔和了许多,“杂家明白,难得洛笙小姐真心替长安王和太后着想。” “不过,洛笙小姐逼疯皇后,就不怕找不到解药吗?” 谢洛笙垂下眼,扯了扯唇,“皇后对我们恨之入骨,好不容易才给钟凌寒下毒,岂会这么简单交出解药!” 知夏中毒,她拿救钟楚尧的法子作为替换求来解药都是一个陷阱,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让皇后甘心情愿的交出钟凌寒的解药! 皇后那种蛇蝎心肠又不守诚信的歹毒之人,就算给了解药,她也不放心让钟凌寒吃! 高公公眉心都快拧成一团,问道:“洛笙小姐有何打算?” “安平侯府中的那位神医能否替长安王解毒?” 谢洛笙抿唇,轻声道:“安爷爷昨日本要给他看看,但是他连夜带着兵马去了湘域。” “这毒是皇后下的,解药还是要从皇后下手。她疯了没关系,她的身边不还有一群替她做事的嬷嬷。” 谢洛笙在决定逼疯皇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皇后自己一个人做不到那么多事,坤宁宫里的那些宫人必定知道这是什么毒。 只要知道是什么毒,才能知道怎么解毒! “这宫里最近总是不安生,半夜如果听到什么古怪的动静,还希望公公哄着太后,别让她受惊。” 谢洛笙已经对这个华而不实的后宫没有兴趣,既然已经做了翻天的决定,这宫里的规矩她也没什么兴趣遵守! 一个疯了的皇后,她的宫里不该留着那么多的人! 高公公诧异的看着她,眼底浮出欣赏,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恭敬道:“杂家定会哄好太后,夜里耗子多,杂家送洛笙小姐几只猫逮逮耗子。” 第一千一十六章 笙儿不怕 高公公手扬了扬,几个小太监从暗处出来,单膝跪下,“洛笙小姐。” 谢洛笙感知到附近有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诧异的看向高公公,高公公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好孩子,逮耗子的本事还算不错,送给洛笙小姐使唤几日。” 谢洛笙敛下震惊,点了点头。 在这宫里,高公公……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利! 谢洛笙眼眸闪了闪,将疑问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德妃伸手拾起慈宁宫刚刚送来的人参,指腹在人参下面压着的一张纸上停顿,眉尖一挑,幽幽道:“没想到谢洛笙竟然有这个本事,劝服了高公公做事!” 德妃身旁的侍女不明所以的问道:“娘娘何出此言?高公公帮我们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德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唇角扬了扬,嗔怪道:“难为你跟本宫在后宫呆这么久,连高公公是个什么人物都没搞清楚。” “他可是先皇的养子,自小和陛下一起长大,被称为殿下的人!” “这宫里对他来说就是家,这朝堂对他来说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玩乐场,这宫中乃至京城的暗卫都是他一手调教,先皇曾打算封他个郡王,可他说他一个阉人,配不上那个位置,甘愿继续做帝王的影子。” “先皇死后,陛下即位,也想封他一个官,但他始终推辞,心甘情愿的守在太后身边。” 侍女捂住嘴,震惊的两眼发懵,“高公公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 德妃摸着肚子,笑出声,“不然你以为太后怎么平稳的坐稳了那个位置!” “如今虽说高公公已经有隐退的意思,宫中很多事都不再插手,但他在宫中多年,该有的地位和暗卫连陛下都不能动!” “本宫为凌寒那孩子努力多年都不曾得高公公一个眼神,如今,谢洛笙倒是做到了!” 侍女不解地看着她,还是迷茫。 德妃扬了扬手里的纸,意味深长道:“本宫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么得罪了陛下,但陛下要杀他们的心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囚禁后,陛下忽然让长安王出征,又准了赐婚,这事本就古怪!” “这张纸,就是长安王活命的机会!” “你去把东西交到第一楼,他们会有办法送给长安王!” 侍女连忙应下,快速退了出去。 德妃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拿起针线继续自己的绣活,轻抚上面的小老虎,漫不经心道:“朝局已乱,宝宝,希望母妃没有做错!” 德妃肚子鼓起一个包,德妃赶忙低头,笑着和腹中孩儿逗乐。 “洛笙小姐,坤宁宫几个嬷嬷都已经抓了,关在坤宁宫的暗道里!” 高公公留下的人很是厉害,谢洛笙未曾出面,那几个嬷嬷和宫女都已经被抓。 谢洛笙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四处的高墙。 白日里不好做事,有些事还要等晚上才好! “走,先回慈宁宫。” 带着人回去,太后正在等她,谢洛笙刚坐下,太后就递来一碗参汤。 “洛笙丫头。”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东西,比划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叫什么黑……” “太后。” 高公公忽然打断太后的话,吓了太后一跳。 “怎么了?” 高公公皱着眉看着谢洛笙,低声道:“大理寺卿带着刑部尚书去了养心殿!” “谢府一案,恐怕要判了!” 太后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温暖的手紧紧握住谢洛笙的胳膊,冷声道:“洛笙丫头别怕,皇祖母一定能保住你!” 谢洛笙红着眼,将参汤一饮而尽,朝太后露出大大的笑,轻声道:“皇祖母,笙儿不怕!” 第一千一十七章 何至于此 黄昏将至,天边被晚霞染出血一般的颜色,谢洛笙朝窗外看,夕阳的余晖落下,整个慈宁宫乃至皇宫都沉浸在一片诡异的祥和里。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在养心殿足足汇报了两个时辰,太后身子熬不住被哄着歇息了,谢洛笙坐在案桌上练字,墨汁渲出一个又一个的点,无比冷寂。 高公公犹豫的朝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替她关上门。 “小姐!” 慈宁宫外,响起着急的声音。 只见知夏匆匆忙忙赶过来,向给她带路的羽嬷嬷道谢,来不及擦掉额前的汗珠,走到谢洛笙身边低声道:“小姐,奴婢按照吩咐都做好了!” 谢洛笙没想过她会进宫,脸上露出诧异。 “宫里也并不安全,奴婢求了羽嬷嬷让奴婢进来陪您!” 知夏一脸认真,仿佛只要谢洛笙赶她走,她能立刻血溅当场! 谢洛笙知道她和知秋的忠心,握紧她的手,露出一抹笑。 一叠纸捏在手上,上面盖着谢荣的血印。 这是和离书和一份断绝父子,父女关系的断绝书! “让我们去看看父亲和大伯如何了!” 谢洛笙起身,向高公公示意,迈步朝养心殿走去。 最后的残阳消失,宫女将灯笼点上,洪公公捧着圣旨从养心殿出来,语气高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正,谢荣两兄弟贪污纳垢,祸害百姓,买卖官职把控科举,意图操纵朝堂实乃大罪!今按北祁律法,判处二人鞭笞五十,游街示众,所有家产充公,其亲眷同族百年不得参加科举,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一夜之间,谢府彻底落败! 大理寺的捕快压着谢正和谢荣从养心殿出来,谢正“噗通”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睛四处找寻着一个人,哽咽道:“乐潼你在哪?父亲刚回京!刚回京啊!” 谢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谢荣站在他身旁冷笑,“是啊,刚回京,这又要流放!这次,可没人再能救你!” 忽然,谢荣推开捕快朝谢正扑了过去,一拳拳砸在他的脸上,怒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枉费我叫你一声大哥!” “你如此害我,也不怕遭天谴!” 谢正本就瘦小些,被谢荣压在身上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痛苦的哀嚎,怒喝道:“本官说的都是实话可没有诬陷你!买卖官职,把控科举,这可都是你实打实干过的事!” 可是这些事在算罪责的时候,因为他们是亲兄弟,算在了两个人的头上! 谢正不甘心,双眼喷火,狠狠朝谢荣踹过去。 养心殿外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出闹剧,没有一个人想要阻止。 深宫内苑的生活实在太枯燥,这两个人打一架,他们半个月的谈资就有了! 谢洛笙远远地站在那,看着谢荣和谢正互殴,两个人的脸上扭曲的神情逐渐和前世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笑话的神情重叠。 谢府这些极度自私又重名声利益的人,终究自取灭亡! “好了!你们别打了!荣儿,还不快住手!” 宫门口,走来一个踉跄的身影。 谢洛笙看过去,呼吸沉了沉。 祖母——终究还是没忍住! “啪!” 谢老夫人一巴掌打在谢荣的脸上,转头焦急的扶住谢正,双手颤抖的抚摸着谢荣红肿的脸,眼泪唰的往下流。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何至于此啊!” 谢荣受了谢老夫人那一巴掌,怔怔的看着谢老夫人抱着谢正痛哭,忽然全身的怒气都散了,扯了扯唇,“是啊!我们是亲兄弟!母亲,你何至于此啊!” 谢老夫人没听明白谢荣的意思,擦干眼泪朝谢荣道:“你大哥有错,你也有错!母亲不说你们不该自相残杀,母亲只恨自己没教好你们让你们犯下这等错事!” “笙儿说的对,你们贪污就该罚!谢府的财产亏空便空了吧,母亲身上还有点钱,变卖了给你们路上用,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谢荣脸上的阴霾散了一些,吐了一口血,满怀希冀的问道:“大哥被流放蕲州,我被流放甘齐,虽说都在西北却相隔甚远。母亲,你打算和谁一起走?” 谢老夫人愣住,“你们竟不在一处?” 左右看看,谢老夫人狠了狠心,沉声道:“你大哥自小身子就比你弱,大儿媳是个不懂事的东西,照顾不了他......母亲到时候多给你......” 第一千一十八章 她们会留下 “够了!” 谢荣打断谢老夫人的话,痴痴地笑了。 “孩儿懂了!” 谢老夫人看不过去谢荣这个态度对自己,拧眉道:“林尔容是个有耐心的,孙姨娘也不错,有她们照顾你......” “够了母亲!我已经耽误了她们半辈子,不会再耽误他们了!” 面对谢老夫人不满又疑惑的神情,谢荣冷声道:“她们会留在京城!” 跟在谢老夫人后面一直没出面的田雅芝听到这话忽然来了精神,冲出来问道:“凭什么她们可以留在京城?是不是谢洛笙那个死丫头做的手脚?是什么法子!她为什么不帮帮他大伯!” 谢荣厌恶的看着田雅芝,眼角忽然瞥见站在一旁的谢洛笙,神情一顿,忽然用手挡住了脸。 “不但她们会留下,连甜儿和琛儿都会留下!” 谢荣忽然抬头,看着田雅芝,讥讽道:“我和尔容是和离她才解脱,大嫂,你也可以让大哥和你和离!” 不是休书,是和离! 在这样的时刻,谢荣给了林尔容最大的体面! 田雅芝迅速看向谢正,霎时被谢正甩了一巴掌。 “你想都不要想!” 谢老夫人勃然大怒,质问道:“是不是安平侯逼你?他们家可真是厉害!谢府繁荣他们就来凑热闹,谢府败落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我现在就去找安平侯问个清楚!” 谢老夫人说着就要走,桔梗赶忙跟上。 谢荣忽然发飙,一把跪在地上,低吼道:“够了母亲!还不够丢人吗!” “连生我的亲娘都不要我,还能指望别人跟我走吗!放她们一条出路,是我能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谢荣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让谢洛笙鼻子泛酸。 低低的嘲讽从唇里溢出,她的眼眶却渐渐溢出水汽。 真没想到,她竟然能听到谢荣说出这样的人话! “签和离书和断绝书时,父亲是什么表现?” 谢洛笙的声音有些哑。 知夏抿唇,轻声道:“和离书老爷签的痛快,说这是他欠夫人的,但断绝书他死活不愿意,特别.....是小姐你的那封。” 知夏眼底冒出火。 谢荣在死牢里差点撕了断绝书。 他说:“谢洛笙这样的祸害,就该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当初就不该把她生下来!” 知夏这些话不敢跟谢洛笙说,谢洛笙望了一眼知夏,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手,掀开衣袖——藏在里面的暗器上沾着血。 “看来,签断绝书他吃了不少苦头。” 知夏尤为护着她,谢荣会是什么表现说什么话她都能想到,知夏被激怒,谢荣签断绝书的情形可想而知! 知夏跪在地上,沉声道:“奴婢放肆,请小姐责罚!” 谢洛笙轻笑,将她拉起来,幽声道:“你何罪之有!” 谢荣对她,本就没有半分父女之情! 前世她谋反不成,安平侯府上下百十口人全部被杀,而谢府......谢荣至始自终就站在谢文兮那边,她的失败是他一手策划,以她一人之命保住了谢府往后的繁荣! 第一千一十九章 我是真心喜欢你娘 “陛下有令!三刻钟后立即拉去午门行鞭笞之刑!两位谢大人别再墨迹了!” 压着他们的几个捕快等不及了,拉开颤抖着唇无法发声的谢老夫人,拉起谢荣和谢正往午门走。 午门在皇宫西侧,是皇宫唯一允许百姓参观的地方,多用来行刑! 谢荣和谢正被拉去那里,等同于要在所有围观百姓面前脱下裤子! 谢荣脸色惨白,忽然朝谢洛笙吼了一句,“你这个不孝女,给我过来!” 谢洛笙不准备看那样辣眼睛的场面,正准备走,却没想到谢荣要她过去。 慵懒的眯起眸子,谢洛笙呼吸都带着凉薄,迈起脚,跟着走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谢荣想玩什么把戏! “轰!” 午门大门打开,谢荣和谢正被推了上去。 此刻四周已经聚集了多个百姓,谢正努力低头遮住自己的脸,身后忽然被捕快一压,脱了裤子按在长椅上。 “哈哈哈哈。” 围观百姓顿时笑成一团,板子重重落在谢正的屁股上,喊的撕心裂肺。 谢洛笙别开眼不去看,望向谢荣。 碍于谢洛笙的面子,大理寺的捕快没有催促,给了他们谈话的时间。 谢洛笙缓步走过去,幽幽问道:“父亲找女儿有话要说?” 谢荣看着她脸上的疏离和嘲讽,顿时觉得脸颊滚烫,尤为刺眼。 “那和离书是你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谢荣张开口,竟然问的是这件事。 谢洛笙似笑非笑的对他看着,凉薄道:“又有什么分别?” 就凭他这些年对娘做的事,娘对他早已没了情分! 谢荣低低笑了一声,自嘲道:“确实没什么区别。” “其实......” 谢荣闭上眼,拳头下意识握住,哑声道:“你好好照顾你娘,她是一个好女人!” 谢洛笙讥嘲一笑,“这点不必父亲挂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我娘!” “这么多年,我没有对你娘好过,甚至宠爱冯姨娘让她欺辱你娘,你是不是很恨我。” 谢荣仿佛没有注意到谢洛笙淡漠的态度,顾自开口。 谢洛笙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后悔? 亦或者道歉?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和娘不需要! “我是想告诉你......” 谢荣忽然对她看着,格外认真,“我真心喜欢你娘!” 谢洛笙见鬼一般看着他,脸上蒙上一层戾气,“父亲这话,女儿倒是不敢信!” 谢荣料到她的反应,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尔容......也不会信!” 垂下头,谢荣脸上露出痛楚,“若不是真心喜欢,我也不会因亭台楼阁遥遥一见便失了魂,为了娶她,我更加努力的读书,参加科举,这么多年都一直努力向上爬,我就是想......配得上她!” “可是我怎么追得上啊!她是安平侯的女儿,是京城人人称赞的林大小姐,是先皇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她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就算我考上功名,戴上乌纱帽,我距离她还是那样遥远!” “求娶她的那日,我紧张的浑身都在冒汗,她会答应是我没想到的事!安平侯那时不在京城,只说一切听她自己决定......我们就这么成了亲!” 谢荣回忆起最初的那些美好,心脏还跳的剧烈,“尔容是真的温柔,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跳加速,若她只是普通人,我定能好好对她,甚至不会纳妾!” 谢洛笙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无法理解,嗤笑道:“既然真心喜欢,我娘同样也嫁给了你,美梦达成,又为何会出现冯姨娘?” “父亲,这么多年我从未察觉出你对娘的喜欢!” 第一千二十章 最后的父爱 谢荣忽然暴躁,“你懂什么!” “你娘的确嫁给我,可我配不上!她原本该有更好的生活,跟着我,她原本那些尊荣全都没了!我看着她被那些女人奚落却无能为力,她多年来和我相敬如宾,我也得不到她浓郁的爱意!我想只要我爬的厉害,她就能多爱我一点!为了往上爬,我不惜给丞相送礼,和那些人混,最终自己都不像自己!” 谢荣语速越来越快,“努力了好几年,我还是做不到,我给不了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我只能放弃!那日后,我无颜再见她,后来遇见了冯欣兰!” “她和你娘不一样,她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卑贱至极,和她在一起我的虚荣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她羞辱欺负你娘,我竟然隐隐觉得痛快。” 对上谢洛笙冷冽的眸子,谢荣浑浊的眼里溢出诡异的泪光,“我竟然觉得她的打压,能让你娘变的卑微一点,她卑微一点我就配的上一点!” 谢荣忽然不说话了,抬起头看着天空,笑出声,“时间久了,我便忘记了初心,连爱她都不知如何去爱。” “笙儿,你封为县主,赶走冯欣兰后,我有了正当理由重新接近你娘,可你娘已经不再爱我,她无欲无求,唯一能让她有情绪波动的唯有你而已!” “我从没想到我和她的结局竟然是一纸和离书!成亲的那天,我说过,我会好好对她......我甚至,还没有和她说起我这些心里的话,没有表达过我心悦她!” 谢荣像是迟暮的老者,一门心思想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对林尔容的心思他说完了,长长的呼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向谢洛笙,开口道:“笙儿,我承认我不爱你,你娘怀你的时候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你生下来又是个女孩让母亲失望,比起谢府你更和安平侯府亲近......我对你的确没有多少感情!” “你的性子和谁都不像,以前你骄纵任性,后来你高傲冷漠,你和兮儿不同,兮儿乖巧,让我总是忍不住想多疼她一些。” “兮儿心思深,多番陷害设计你,她的结局我早就猜到......在云峰她向我求助,我本想把她接回来,但她已经不是清白身还对你怨恨颇多,我怕麻烦,舍弃了她!” “我一直想,若你和兮儿换一下,你但凡和我多亲近些,但凡是个男孩,但凡是在尔容和我感情甚笃时降生,或许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谢洛笙自始至终都很冷漠,听到谢荣这些话,脸上也没有半分意外。 “洛笙时运不济,未能在父亲期待中降生,洛笙向您道歉。” 谢洛笙冷笑的开口,字字句句仿佛刀子割在谢荣的心上。 他浑浊的双目倒映着谢洛笙淡漠的脸,心里难得痛了几分,也有了几分歉意。 “以往没能做好你的父亲,以后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谢荣淡淡的开口,浑身透着一股死寂。 谢洛笙皱眉,冷声道:“捕快还在等着给您鞭笞之刑,父亲若没什么要说的,女儿退下了。” 谢荣叫住谢洛笙,“下午那断绝书,我签的时候的确愤愤不平,但现在我很庆幸。” “笙儿,谢谢你保住你的三妹和四弟,尤其是琛儿,他是谢府唯一的男丁,又有战功在身,是谢府的希望!以后还望你能继续帮衬他!” 谢荣的话仿佛说不完,谢洛笙转身便要走,听到谢荣的低语,“你和长安王是否真的和传言一样,要反了?” 谢洛笙脚步忽然停下,偏头看向谢荣,未出声,谢荣再度开口,“你让大哥提起宏德太子,是不是想让当年的事重新被提起?” 谢洛笙瞳孔赫然变的漆黑,眯着眼看向谢荣,等他后面的话。 谢荣看她的反应已经有了答案,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双眼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柱子,长长的呼了口气。 “啊!” 谢正的哭嚎还在继续,他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 谢荣视线挪过去,面露讥讽,“真是难看!” “当众被扒裤子,还要游街示众,陛下可真够狠的!” “他这是把无法对付你的怒气都撒到我们的身上了啊!” 谢荣忽然朝她笑,谢洛笙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父亲,你......” 谢荣抬起手不让她说话,朝谢老夫人道:“母亲!你一直说谢府的名声最重要!如今这被鞭笞之刑可真是让谢府名誉扫地,名声尽失!是儿子和大哥对不起你!” 压低了声音,谢荣对谢洛笙道:“这么多年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今日,就让我替你做最后一件事!” “至少,对得起你那句父亲!” 话毕,谢荣忽然拔腿朝柱子那冲了过去,拼尽全力嘶吼道:“宏德太子无辜!当年罪证是假,皇后收买刺客刺杀宏德太子,我因牵扯宏德太子案被谋害贪污,今日我以死明志!宏德太子,无辜!” “嘭!” 刹那,血流遍地。 谢洛笙瞳孔放大,怔怔的看着谢荣倒在地上,面目全非! 四周赫然尖叫,谢正惊恐的从长椅上爬起来,脸色惨白,跪在地上。 “荣儿!” 谢老夫人尖锐的叫声久久回荡在午门,谢洛笙大脑一片空白,朝谢荣缓缓走了过去。 生命的最后一刻,谢荣给了她最后的父爱! 第一千二十一章 打!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慈宁宫,她的眼前满是鲜血,还有谢荣那张带着笑的脸。 往日里每每朝她憎恶呵斥的人在死的那一刻,竟然笑的无比慈祥! 谢洛笙脚步一软,倒了下去。 “小姐!” 知夏赶忙扶住,心疼道:“老爷定不希望小姐如此悲伤!您千万别想太多!” 谢洛笙摇头,拉着知夏席地而坐,隔着几棵大树,遥遥的看着还在骚乱的午门。 “放心,我没事。” 谢洛笙的嗓音有些哑。 她很清楚,若不是鞭笞之刑要在众人面前脱下裤子还要游街,父亲不会想到死! 他是一个爱名声胜过一切的人。 但不可否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真真切切的为她着想,为让她如愿,提起了宏德太子! “轰隆!” 午门外传来喧闹,谢洛笙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知夏连忙跑去打听,气喘吁吁的回来。 “老爷死前说他没有贪污,是冤枉的,并且以死明志,很多百姓都信了这些话,正在排挤大理寺,说他们草菅人命!” 谢荣一死,宏德太子一案被百姓重新拿出来说,连带着谢府这次的案子也被牵连进宏德太子的案子里。 午门一时间乱做一团,百姓们将大理寺的捕快团团围住,找他们要个说法! 谢正震惊的看着谢荣,裤子都忘记穿起来。 “二弟?你这个懦夫!你居然死!” 谢正没有一点心疼,只觉得浑身发麻,气的跳脚。 他们本都是贪污案,如今谢荣以死明志,显得他极为小人,必定会被人拿来和谢荣比较! 更重要的——陛下留他一命的理由就是不让他提起宏德太子的案子! 谢荣竟然拿命将那事挑起来说! 陛下若是震怒,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谢正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一脚踢在谢荣的身上,愤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不赶紧起来!装什么死!” 身为大哥,谢正竟如此对待他的弟弟! 围观百姓看的瞠目结舌,几个小孩拿着臭鸡蛋跑过来,往他头上招呼,“你这个贪官污吏,打你!” “轰!” 百姓纷纷回神,拿着烂菜叶子都往谢正身上招呼,“亲弟弟死了还欺负他!没心肝的东西!打!” “听说这次举报谢大人贪污的就是这个谢大人,他自己贪污还冤枉谢荣大人,真是不要脸!谢荣大人说他没有贪污,你肯定和当年冤枉宏德太子的那些人是一班人!” 喧闹叱骂声此起彼伏,谢老夫人颤抖着手想阻止那些人,被人猛地一推,跌在地上。 “宏德太子是个好人!当年他替穷苦百姓说话,开放稻田农场给我们这些人活路,还变卖东宫之前的东西拿去灾区建造房屋,如此贤德之人我一直不信他会逼迫农户霸占田产,他死的冤枉!” “没错!宏德太子已经是储君,他何必谋反?当年那事我就觉得蹊跷,一直不敢提!今日谢荣大人用命替宏德太子伸冤,我们要求当年宏德太子一案重查!”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但人们依旧还记得宏德太子温润的模样。 他自小便常出入大街小巷,甚至亲手为他们做过农活,这些年他们一直忍着,如今谢荣打开回忆的缺口,他们顿时都忍不住了! “宏德太子当年谋反铁证如山!你们这些贱民休要胡言乱语!” “啊!” 谢正头上被砸的头破血流,麻劲过去,鞭子在他身上打出来的伤口剧烈疼痛,谢正两眼一黑,差点栽下去。 田雅芝看着谢正被打,捂着嘴闷声大哭,忽然胳膊被人拉住,回头,惊喜的喊道:“乐......” 声音被打断,田雅芝悄无声息的跟着拉她的人离开。 谢老夫人浑身都在发抖,她看着地上的谢荣,又看看满脸痛苦的谢正,只觉天塌一般晕眩。 “谢荣你这个混账东西!谢洛笙你这个蛇蝎女人!我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谢正喊的歇斯底里,忽然,大理寺的捕快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厉声道:“谢正贪污证据确凿!关进囚车游街示众!” 大理寺的捕快猛地将囚车合上,无数谩骂和菜叶子,泥土,石块都往他身上砸,谢老夫人着急的去找田雅芝想法子救谢正,回过头,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只剩下桔梗。 第一千二十二章 改变 谢府所有的奴仆已经全部遣散干净,桔梗不愿离开谢老夫人,撕了卖身契端着药陪在谢老夫人身边。 等谢老夫人醒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顿时百感交集,眼泪不断地往下滚。 “老夫人!您节哀!” 桔梗扶住谢老夫人的肩膀,忍不住也哭出声来。 “荣儿他怎么样了!正儿.......还在游街示众?” 谢老夫人此刻只觉的恍惚,仿佛傍晚发生的事都只是一场噩梦! 桔梗红着眼,咬唇道:“老爷的尸身夫人已经带走,刑部尚书正在请示如何处置!至于大老爷......游街已经结束,捕快已经押着他去了流放地!” 谢老夫人顿时哭嚎起来,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去看看正儿,我要送他出京!对了!银票!银票有没有给他送去?我还有几间铺子,我要卖了跟正儿走!” “荣儿!荣儿你刚才说谁把他带走了?他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寻死!脱了裤子被鞭笞有什么大不了的!挨打再把名声挣回来不就行了吗!你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我!我非要好好训他不可!” 谢老夫人忽然推搡桔梗,桔梗手里的药撒了一地,怔怔的看着谢老夫人,捂住嘴,哽咽的点头,“奴婢这就去!” 昨日还热热闹闹的谢府今日已经一片寂静,桔梗一头冲到林尔容的院子里,跪在地上哭道:“老夫人病的厉害,已经在说胡话了!夫人,您帮帮老夫人吧!” 林尔容正在念佛,闻言手中敲打木鱼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院子中放置的棺木上,闭上了眼。 “母亲的病是心病,我帮不了她。” 林尔容已经听说了谢老夫人在宫门口决心要和谢正流放的事,她比谁都清楚谢荣心里对谢老夫人的那份期待,谢荣最终会选择这条不归路,除了自己的面子之外,也有谢老夫人这条导火索! “若老夫人想看看老爷,便让她自己来吧。如今我们这些人已经和谢府没有关系,琛儿在外买了一个院子,明日我们就会搬过去,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实在没有多余的经历再关心老夫人。” 孙姨娘拿着三个管家逃跑时留下的账簿走过来,交给桔梗,“不是我们无情,这些年老夫人如何对待我们桔梗你也清楚,谢府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更是大老爷和老爷自己惹出来的糊涂账。” “况且,谢府发生这么多事,老夫人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夫人若在老夫人眼前晃,会让老夫人又想起那些事,对她的病情并无益处!” 孙姨娘说完,沈嬷嬷端着一些冬衣和银票以及珠宝首饰过来,有些不忍,“夫人不是狠心的人,买的院子为老夫人留了屋子,但晚间我们请示过,老夫人将奴婢赶了出来,又晕了过去......老夫人铁了心要跟着大老爷流放,那偏远之地对她身子实在不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备一些冬衣!” “桔梗姑娘,你还年轻,实在没必要跟着老夫人去那苦寒之地!” 沈嬷嬷想劝劝桔梗,桔梗擦干眼泪,向沈嬷嬷道谢,拿起地上那些东西站起来,哽咽道:“奴婢七岁被人牙子卖给谢府,无父无母在外已经无根,谢府就是奴婢的家,谢老夫人便是奴婢的亲人。” “地方苦奴婢不怕,只是老夫人的身子......根本不能去那苦寒之地!” 桔梗还想让他们劝劝老夫人,但又觉得说不出口。 房里忽然传来叹息,林尔容放下木鱼站起来,轻声道:“我随你去。” 桔梗赶忙道谢,带着林尔容过去。 刚刚走到谢老夫人的门前,谢老夫人看见林尔容,忽然发怒,“你已经不是谢家媳,何必还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尔容没有再进去,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谢老夫人,温声道:“我虽已经不是谢家媳,但您依旧是我的母亲。” “在谢府这些年,尔容多谢您的照顾!” 说着,林尔容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 再站起来,林尔容脸上的神情多了谴责,“谢府如今的模样和母亲多年的偏心不无关系,其余的话儿媳不再多说,老爷有今日的下场咎由自取,谁也不能怪。” “过几日是母亲的生辰,儿媳思来想去有件东西将交给母亲。” 林尔容从孙姨娘手中接来一双袜子,捧到谢老夫人面前,“那年母亲脚上生出冻疮,老爷看着心疼,求教儿媳如何针织。这双袜子是老爷多年前亲手缝的,但母亲看都没看还了回来,斥责老爷不务正业,隔天撑着病体硬生生走了百里路带着大哥去庙里求平安福,回来时脚上全是血泡却笑的很开心。” “老爷后来把这袜子让儿媳扔了,儿媳悄悄留了下来,那时儿媳刚刚嫁进谢府,老爷说的一句话让儿媳记忆犹新。” “他说,在大哥面前,他仿佛是个没娘的孩子,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觉得无人爱他,他在这世上也就没了留下的意义。” 林尔容话音停了,谢老夫人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林尔容。 今日,谢老夫人选择了谢正。 昨日林尔容与他恩断义绝,孩子与他更无情分。 这世上,真的无人再爱他谢荣! 林尔容轻轻的将袜子放下,叹息道:“我已经决定过几日将老爷埋葬在城东,母亲追随大哥离开京城之前,去看看他吧。” 林尔容转身离开,朝桔梗道:“我已经传信给父亲让安爷爷过来,母亲的身子还需疗养,便请姑娘多费心了。” 桔梗眼眶红的厉害,脸上露出欣喜,连连点头。 “奴婢定会照顾好老夫人!” 等林尔容走了,谢老夫人猛地掀开被子,踉跄的朝袜子扑过去。 手不断摩擦着粗糙的针脚,一边流泪一边怒道:“这不是玩物丧志这是什么!荣儿!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娘错了!荣儿!娘不该因为生你时难产就把怨气撒在你身上,娘记挂着你,娘一直都爱你!” 谢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悔不当初,“那时你大哥官场不顺,还几次遭遇山贼袭击,娘记挂着他才忽略了你,走的那几十里路,娘也为你求了平安符,只是落在寺院忘记拿!”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娘可以改!可以改的啊!” 谢老夫人的悲切声传到外面,谢洛笙站在门外听着,摇了摇头。 如今再后悔又有何用? 父亲,已经看不见她的改变! 谢洛笙不知道前世父亲保住谢府的荣华富贵后,最终有没有得到谢老夫人的疼爱,但她想,应该也没有得到! 踏进谢府,谢洛笙顿了一下,最终拐弯去了林尔容的院子。 第一千二十三章 该去坤宁宫转一圈 “娘。” 谢洛笙走进院子,在林尔容身后轻轻开口。 孙姨娘朝谢洛笙行礼,抹着眼泪退下。 听到谢洛笙的声音,林尔容赶忙回头,握着她的手慌张道:“你怎么出宫了!快些回宫,谢府不是久留之地!” 谢洛笙安抚的抱住林尔容,轻声道:“女儿出来请示过太后,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女儿出来看看理所应当。” 回头,谢洛笙看着被摆放在院子里的棺材,沉了脸色。 “父亲死前将宏德太子的案子重新翻了出来,陛下现在焦头烂额,恨不能将父亲碎尸万段,娘将父亲的尸身带回来,恐怕会被御林军包围。” 谢洛笙语气里浮现淡淡的担忧,林尔容朝她笑笑,轻声道:“娘若这点本事都没有,也白当了安平侯府嫡小姐这么些年!” 谢洛笙扶着林尔容坐下,看着她明显哭过的双眼,睫毛垂了下去,“我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娘,你难过吗?” 林尔容握紧她的手,唇角略微动了动,“说不难过也是假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况且我和他成亲已有十几载!” “笙儿,你不要为这件事有负担,他这个人是个极自私的人,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做。自尽,确实有为了你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想保全自己的名声,报复陛下和大哥。” 谢荣死前那一句因牵扯进宏德太子案被谋害贪污,足以表明他的真实目的。 谢洛笙早有所料,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苦。 靠在林尔容的怀里,谢洛笙闭着眼,挡住了眼底隐隐的水光,艰难道:“我都知道,但......心底还是有些悲哀。” 悲哀她唯一感受到父爱,竟然是谢荣拿命去换。 更悲哀,谢荣竟被七情六欲纠缠至此,一生都未能得到祖母的关注! 林尔容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欣慰。 这段时日谢洛笙脸上的冰冷和嗜血之气太重,前世那些事对她来说太过残酷,自己总担心笙儿会变的薄情,如今看到她依旧重情重义,林尔容总算放心。 “娘。” 谢洛笙声音轻轻的传过来,“父亲死前,让我转告你,他曾真心的喜欢你。” “你呢,喜欢过他吗?”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谢洛笙都不曾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情谊,谢荣死前那番剖心之言让她震撼。 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娘,所以他选择远离娘,甚至放任冯姨娘肆意对娘羞辱,只因那样他会觉得变得狼狈卑微的娘,离他更近! 她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思维,心中无数呵斥堵在喉咙,但如今人已死,再多的话也不必再说! 林尔容摸着谢洛笙头发的手僵了一会,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张开口,林尔容轻声道:“娘.....不知什么是喜欢。” “当年他是进京赶考的秀才,满腹才华,惊鸿一瞥倒也记了许久。先皇有意将我许配宏德太子,宏德太子找到我委婉拒绝,只说他心中已有佳人。” “先皇想用我钳制父亲,但宏德太子和陛下都已有所爱,我又如何能抢?正逢你父亲叩首百步求亲,极致诚意,脱离困境的机会从天而降,我岂有不应之理。” “刚成亲的时候,的确有过郎情妾意的时候,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他的才华是假,他的体贴是假,背地里他贪恋财物,心胸狭小,睚眦必报,我那一场欢喜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后来他纳妾,纵容冯姨娘宠妾灭妻,我对他更为失望,剩下的情谊都已经被他消磨干净。” 林尔容握着谢洛笙的手给她取暖,淡漠道:“恩情犹在,喜欢并无。娘,只要你和那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便足够了!” 林尔容说起这些,语气都不曾变过,谢洛笙轻轻地点头,满腔惆怅却也松了口气。 站起来,谢洛笙将和离书和断绝书交给林尔容,帮着沈嬷嬷收拾屋子,“四弟买的院子我去看过,坐北朝南是个好地方,只是院子里那些杂草都要清理,娘还是过几日再搬。” 林尔容笑着点头,“这几日永安伯爵府的小姐和沐阳一直在那个院子帮忙,我这边的事你不必操心,和离书在陛下便没理由为难我们。倒是你,在宫中务必小心!” 谢洛笙点头,又和林尔容说了一会话,这才从院子里出来。 看着已经全黑的天,谢洛笙语气悠长,“时间到了,我们也该去坤宁宫转一圈。” 第一千二十四章 教训 知夏还不知道谢洛笙要做什么,但看谢洛笙幽深的神情,隐隐地有些兴奋。 两个人正要出去,知秋从外面进来,单膝跪在地上。 “小姐。” 谢洛笙快步将她扶起来,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知秋低着头,坚持跪着,双手捧着一张纸递到谢洛笙面前,“奴婢办事不力,没能找到丁香把她带回来!” 谢洛笙拿起那张纸,呼吸沉了沉。 那是丁香的卖身契! “你出去寻她了?” 谢洛笙的确也担心丁香,眼看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回来,正准备从皇宫抽身后去找人。 知秋点头,红着眼道:“丁香什么都没带走,也绝不是会在小姐危难时刻逃跑之人,奴婢担心她遇见危险,昨日出去寻她。” 知秋低下头,哑声道:“奴婢没能找到丁香,还请小姐责罚!” 谢洛笙一把将知秋拽起来,沉声道:“丁香失踪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只是那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前几日谢府危险,她不希望丁香回来,但现在至少娘这边已经安全,该认罪的人都已经认罪,那丫头该回来了才是! 思来想去,谢洛笙唤来几只鸽子。 “备上笔墨,我写几封找人的信交出去。” 柳水儿虽然城府深,但被德妃在宫里说的话吓到,如今不得不站在他们这边。 她全然是个外人,应当不会有人对她做事加以阻拦! 信被绑在信鸽的腿上,谢洛笙放飞几只,对知夏道:“你再去一趟安平侯府,两位表哥应当也能帮上忙!” 知夏点头,犹豫了一会,问道:“第一楼那边要去吗?” 第一楼是武林第一情报组织,或许他们的消息来的更快。 谢洛笙轻轻摇头,低声道:“第一楼已经被陛下盯上,里面还有宏德太子那几个旧人要保护,分不出精力。” 这个时候,降低钟凌寒势力的存在感更重要! 知夏明白了,应了一声,翻身从围墙跳了出去。 “你这几日可见到木瑜?” 谢洛笙朝知秋问道。 知秋正在愣神,忽然被问,猛地一惊,摇了摇头,“王爷去了湘域,木师兄应该跟在王爷身后。” 谢洛笙点了点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心里有些不安。 “罢了,我们先去坤宁宫!”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洛笙小姐,人就在里面。” 宫内,几个小太监带着谢洛笙到了暗道。 踏进坤宁宫,几只蜡烛燃着昏暗的光,此起往日的明亮此刻显得极为阴森诡谲。 “咚。” 谢洛笙一步步走在潮湿的暗道里,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放大,无端的让人恐惧。 “啪!” 一双手忽然抱住了谢洛笙的腿。 “谢大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什么都会说!奴婢绝没有要伙同娘娘一起害你啊!” 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她曾站在皇后身边朝谢洛笙耀武扬威,此刻却满脸红肿,凄凄惨惨的求着谢洛笙放她一马。 撇过眼,她的身边跪着好几个人,同样满身狼狈。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那几个太监——她只说抓人,可没说要她们这个模样。 其中一个太监看出谢洛笙的意思,尖着声音恭敬道:“宫里的人惯会踩高捧低,特别皇后宫里这些都是曾跟着太妃的老人,太妃死后她们成为皇后心腹越发狠毒,若不想办法让她们乖乖听话,恐怕会耽误时间!” 太妃? 谢洛笙愣了一会,随即了然。 这些人伺候的都是曾排挤欺负过太后的太妃,免不得当初也对太后捧高踩低,这些太监是替太后出气! 谢洛笙顿时失笑。 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谢洛笙缓缓弯腰,提起那侍女的下巴,清冷的脸上漫出令人恐惧的绝艳,幽幽道:“既然你什么都愿意说,现在就告诉我,皇后给长安王下的毒,是什么?解药在哪!” 第一千二十五章 此毒无解 侍女顿时愣住,有些犹豫。 “哗。” 小太监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谢洛笙眼睛都没动一下,捏住剑刃贴在侍女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据我所知,皇后待你并不好,今日你既然已经到了我面前,皇后便不会再留着你。替她保守秘密,害了自己,又何苦?” 女人都爱美,尤其在宫里的女人,美貌就是一切! 侍女感觉到那冰冷的剑刃在自己的脸颊上一点点的滑动,神情大骇,惊惧道:“奴婢说!谢小姐饶了奴婢吧!” “长安王只是中了慢性毒,只要及时解开,对他的身体就没有大碍!” 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外挪。 明显的假话,似乎在把他们当傻子耍! 谢洛笙忽然笑出声,淡淡的看着侍女和后面那些嬷嬷,朝知秋抬了抬下巴。 知秋迅速拉起一个嬷嬷,拽了出去。 “谢小姐您要做什么!” 侍女大惊,那个嬷嬷是她的娘! “你说你的,她说她的,如果你们说的不一样……” 谢洛笙眸光凉薄的从众人的脸上掠过,幽幽道:“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躲在角落里的几个人顿时急了。 “谢洛笙!我们可是宫里的老人!我们若死了……” 谢洛笙厌烦的皱眉,“宫里无缘无故失踪的宫女难道还少了?想必几位跟在太妃和皇后身边,手里也沾了不少血吧。” “皇后如今这番模样,难道你们还以为她能护着你们不成?” 谢洛笙话音一落,暗道顿时寂静。 “说吧。长安王,究竟怎么了!” 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刀子一样落在侍女的耳里,她呆呆地抬头,谢洛笙俯身看着她,居高临下,漆黑的双目仿佛渲着浓雾,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将她的精气神全都吸了进去。 喃喃的,侍女开了口,“皇后给长安王下了湘域特有的毒药,那是一种烈性毒药,发作起来可控制人的精神,让人产生幻觉,甚至失去理智!” “更神奇的是,在发作之前谁也不会发现自己中毒!发作后如果挺过来,也会恢复原样,就算大罗神仙也难以察觉出他身体有异,更别说解毒!” 侍女失神的开口,身后传来一点动静,谢洛笙看过去,那几个嬷嬷发现已经无能为力,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开始补充。 “谢大小姐老奴愿意交代,还请您给老奴一条生路!” “那丫头说的不全!皇后说过这毒是她特意为湘域圣女南宫宸所制,需要两种毒混合方能成形,毒发起来宛如万只蚂蚁啃食,痛苦不已!” “并且,他心里最害怕的事也会放大,最爱的人在毒发时会变成极致的恨意!” 老嬷嬷的话落到谢洛笙耳里,她的呼吸都在发寒。 这么毒的药,那个男人是怎么熬下来的! 她忽然理解了当时他看她的眼神为何那般冷! 毒发时……他拉着她的胳膊,问她要糟践他的真心多久,屡屡逼迫她承认心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心里最害怕的事——竟然是她不爱他! 多傻! 凉意从她的眼眶往下滚落,谢洛笙阴沉的盯着这几个人,脸上蹦出汹涌的杀气,“这种毒,如何解?” 几个嬷嬷和侍女面面相视,颤抖道:“此毒……无解!” 第一千二十六章 引毒人 无解?! 谢洛笙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险些站不住。 “小姐,她们在说谎!” 知秋担忧的看着她,忽然开口,“若真无解,她们不会神色如此慌张!” 谢洛笙低头看着这几个人,果然,侍女和那些嬷嬷纷纷避开她的视线。 闷着的胸口总算喘了口气,谢洛笙眼底涌出死寂,幽幽道:“看来,你们并不想配合。” “哗啦。” 谢洛笙还没动手,知秋已经在嬷嬷的脸上划了一刀。 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回荡在坤宁宫,侍女惊的哇哇乱叫。 “奴婢说!奴婢说!” 侍女慌乱的捂住脸,哭着给谢洛笙磕头,“皇后说过这种毒只有一种解法,那就是需要引毒人给他换血!” “不是一点血,是全身的血都要换!” 侍女的额头磕的渗出血来,“长安王身上的毒不是单一可以发作,它需要另一种毒将它引出来!更可怕的是,这种毒对普通人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略微不适罢了,但若是有湘域血脉的人沾染上,就是剧毒!” “这毒是冯嬷嬷下的!她是引毒人!谢大小姐要血,就拿她的血换!” 侍女忽然指着缩在角落里的嬷嬷,那嬷嬷气急败坏的朝她扑过来,嘶吼道:“你这个臭丫头胡说八道!那毒我们都沾了手,你怎么敢只说我!” 几个人顿时扭打一团,谢洛笙抿唇,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说钟凌寒中的毒无解,是怕要她们的命! “啪!” 几个女人打的一团乱,谢洛笙不耐烦的抬眸,一把长剑束在她们中间,冰冷的剑刃劈断了她们的发髻,惊的所有人迅速跪下。 “谢大小姐!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奴婢们不想死啊!” 所有人朝谢洛笙扑过来,试图抱她的腿求情。 几个太监将她们踢开,护着谢洛笙出去。 “谢大小姐放心,这几个人我们会看好,一个都出不去!” 谢洛笙沉默,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不可能是引毒人! 安爷爷说过,引毒人必定自己也中毒,只是投放的话,根本不会成为引毒人! 回头,谢洛笙忽然问道:“长安王在哪里中的毒?” 或许找到源头,才能知道引毒人在哪! 侍女和几个嬷嬷面面相视,低下了头。 “宫里四处都撒了,奴婢们也不知长安王在哪里沾染上毒……” “这种毒只是一种粉末,闻见就会有!” 几个人说的邪乎,谢洛笙摇了摇头。 不会如此简单! 从没有什么毒,洒在地上只要闻见就会中,如果是这样,皇后自己自己太子都逃不掉! “哗啦!” 暗道外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谢洛笙眉心一凛,朝知秋点头,所有侍女嬷嬷都被点了哑穴,藏在暗处,盯着坤宁宫。 “南宫宸!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皇后疯疯癫癫的从屋子里出来,脖子上还残留着血迹。 几个太监震惊的看着皇后,低声道:“皇后……真疯了!” 谢洛笙眸光森冷的看着院子里嘶吼的女人,扯了扯唇。 皇后是快疯了,但是……她还没疯! 一个能亲手害死妹妹的人,心里没那么脆弱,她的话只能让她神智不清,到不了疯癫的地步! 她这副样子,是自己作出来的! 皇后憋了太久,她借着这个由头在发泄! “谢洛笙!” 忽然,皇后发现她的身影,目光嗜血的看过来,发出吼叫。 “你竟然敢闯坤宁宫!” “啪!” 一股厉气横冲直入,谢洛笙迅速抬手,长剑染上白色的内息,和皇后的那一掌冲撞过去。 关键时刻,一个人从屋顶滚下来,挡在两股内息中间,狠狠中了一击。 “砰!” “母后!” 那人掉在地上,衣袍裂开,嘴里吐出血来。 皇后一怔,急匆匆冲过去,尖叫道:“尧儿!” 第一千二十七章 娶谢歆甜为妻 谢洛笙停下手,深深的看了一眼钟楚尧,留下那群太监隐蔽,带着知秋从坤宁宫离开。 “母后……” 躺在皇后怀里的钟楚尧脸色惨白,他本就神智恍惚,此刻又受了一击,全身都在颤抖。 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双目怔怔的看着皇后,气若游丝,眼神空洞。 “母后在这!你怎么回宫了!不是让你去东宫避风头吗!” 皇后慌张的去擦他嘴角的鲜血,额前青筋暴动。 钟楚尧嘴唇颤抖,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儿臣听说父皇身体不适,想去探望,谁知……” “母后,你从未告诉过儿臣,折磨我十几年的胎生之毒是父皇的手笔!” “他从未,对儿臣有过一丝喜爱!” 钟楚尧的话仿佛刀子一样扎在皇后的心上,她忽然推开钟楚尧,猛地站起来,尖叫道:“谁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南宫宸那个贱人!” 钟楚尧重重坠地,痛苦的低吼,震惊的看着皇后,“母后,你在说什么?” 南宫宸……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皇后踉跄了一下,痴迷的看着钟楚尧,跪在地上,贪婪的伸手抚上钟楚尧的脸。 “陛下,为什么你只对妹妹好呢?只因为她是湘域圣女吗?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好!我要你们眼里都有我!” “明明,我们曾经那么好!你曾怕我饿着给我送糕点,我脚崴了你还背着我回来,我发烧你彻夜守在我身边,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会变了呢!” 皇后喃喃自语,钟楚尧被吓的脊背一阵发寒。 在他的记忆里,父皇从未对母后做过这些事,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很少! 钟楚尧挣扎的起身,双手按在皇后的肩膀上拼命摇晃,“母后你清醒一点!” “父皇他不爱你!他给我下毒,将我们母子丢在香山寺多年不理不睬,他要我们受苦,从未爱过!” 皇后双眼赫然放大,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 “你胡说什么!” 钟楚尧看着这吃人的皇宫,低低的笑出声,“母后,这就是你所谓的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吗?” “你现在快疯了,你知道吗!” 钟楚尧摊开手,看着自己乌黑发青的手掌,只觉得好笑。 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敬爱的父皇! 他忽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的是什么!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我不会回京!” 钟楚尧吐出一口血,跌在地上。 他不回京,就不会失去林沐阳这个好兄弟! 他不回京,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 “咚。” 忽然,钟楚尧的怀里掉出一个黄色的平安符。 满是阴霾的脸忽然染上一缕温柔,伸出手将它拾起来。 “啪!” 皇后也看见了那道平安符,疯了一样把它从钟楚尧的手心踢开。 “这个肮脏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它不是被毁了吗!” 皇后喊的歇斯底里,钟楚尧扑过去,用身子护住那道平安符,忍着痛道:“德母妃将它救了出来!” “母后,这是孩儿的东西,孩儿愿意用命去护着她!你已经带走孩儿太多的快乐,这个,你不能抢走!” 钟楚尧脸上的表情让皇后无比熟悉,她曾经在皇帝和宏德太子的脸上都看见过! “这究竟是谁给你的东西?” 皇后压着愤怒,咬牙问道。 钟楚尧跪在地上,掌心紧紧握着那枚平安符,恳求道:“儿臣想娶谢府三小姐谢歆甜为妻,带她远离朝堂,还请母后答应!” 第一千二十八章 我想去一趟湘域 “远离朝堂?尧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后的嘴唇不断颤抖,震惊的看着钟楚尧,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清醒。 钟楚尧硬生生受了那一巴掌,一动不动,磕头道:“还请母后恩准!” 皇后忽然蹲下,狠狠抓住钟楚尧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地上撞,厉声道:“你忘记母后自小怎么跟你说的吗?你是长子,是太子,以后是整个北祁的王!” “你为了这个位置努力这么久,说放弃就放弃?!” 钟楚尧对皇后有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在香山寺,只要他不听话或者没达到母后的期待就会被拽着头发在树林里拖行,十几年过去,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反抗! 掌心那一枚平安符传来柔软的触感,钟楚尧忽然生出了一股勇气,拳头紧握,手背青筋都在跳动,喃喃道:“那是母后希望的,不是儿臣希望的,对北祁,对这皇城,儿臣只有恐惧。” “父皇让儿臣和钟凌寒那个贱种一样有了胎生之毒,如今已经发作数次,儿臣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母后能不能给儿臣最后的自由?” 话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极为卑微。 皇后怔住,红着眼看着他,沉默许久,哑声问道:“你要自由,想和谢府那庶女在一起?” 钟楚尧眼前泛起谢歆甜仓惶的小脸以及柔软的唇,脸上漾起一抹柔和,点头道:“是!” 皇后面露阴沉,凉薄的眸子里酝酿着杀气,“谢府庶女,谢家三小姐……又是谢家!” “整个谢府,都是祸害!” 皇后疯了一样踢了钟楚尧一脚,一声闷哼,钟楚尧吐出血,痛苦的倒在地上。 皇后慌张的冲过去,扶起他,急促道:“尧儿你怎么样!母后不是故意伤害你!” 钟楚尧按住她的手,强撑着开口,“请母后,答应儿臣!” 皇后脸色骤变,虚眯着眼睛,声音凉薄,“谢府的人和我们势不两立,你想娶她,谢家那姑娘也不一定答应!” 见皇后松口,钟楚尧面露欣喜,随即满脸阴霾,“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此生,注定是我的女人!” 他已经要了她的身子,生同寝死同穴,哪怕用尽一切手段,她都逃不掉! 皇后眸光掠过冷意,忽然笑了,抚摸着钟楚尧的脸,幽幽道:“你现在的样子,才是母后的好孩子。” “离开皇宫不可能,但母后可以答应你娶她!区区一个庶女,何必用上娶字,抬到东宫,做你一个暖床丫头足矣!” “谢府如今树倒猢狲散,对他们家的女儿,不必走正规之礼!” 皇后给钟楚尧喂了一个药丸,站起来,睥睨道:“母后只能退到这个地步,你必须答应!” “好孩子,母后也是为你好!你别忘了谢歆甜有谢洛笙这个姐姐!她被逼到这个地步都能全身而退,何等可怕!你想娶谢歆甜,谢洛笙怎么会答应?失去了太子之位,你还能拿什么和谢洛笙斗?” 皇后话音刚落,钟楚尧全身赫然溢出戾气。 跪在地上,钟楚尧面如寒霜,“儿臣,听母后的!” “噼里啪啦!” 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谢洛笙和知秋回到慈宁宫,呼吸都在发狠。 皇后果然好本事! 竟然给钟凌寒下那么狠的毒! “皇后的毒都来自湘域,或许解毒之法也在湘域。” 知秋担心谢洛笙气坏身子,匆忙倒来安神茶,“王爷身边人才济济,他既已知道自己中毒绝不会坐视不理!第一楼的情报也不是吃素,小姐莫要太担心!” 谢洛笙点头,一口气将安神茶喝干净,指腹捏着杯沿泛白。 “湘域那边有消息吗?”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她……想他了! 知秋摇头,“似乎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不过边境已经没再传来战报。” 没有战报,至少说明没有再发动战争! 谢洛笙悬着的心稍稍缓了缓,看着四周的高墙,轻声道:“我想去一趟湘域。” 第一千二十九章 湘域的女人美吗 “现在去湘域太过危险!” 知秋想劝。 谢洛笙眸光坚定,沉声道:“我想去!” 就算湘域对他没有敌意,可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她......担心他! 话音落下,知秋低下头,正准备妥协,谢洛笙身后忽然传来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声音。 “去湘域做什么?难道听说湘域男子貌美,要去找野男人?” 谢洛笙身子猛地僵住,一寸寸的回头,晚间的雾气还没有散,依稀之间颀长妖异的身影噙着笑站在屋子里。 彩霞赫然涌入谢洛笙的眼眸,喉咙的酸涩伴随着惊喜充斥在心头,转身,朝男人扑了过去。 “你终于回来了!” 她扑来的力气过于大,钟凌寒被撞的差点倒下去,堪堪停住脚,双手抬起来却没有把她搂住,幽幽道:“有这么想为夫?刚才是谁那么坚持的想去湘域找野男人?” 找个鬼的野男人! 谢洛笙伸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就不该想你!野男人何必去湘域找,北祁貌美的男子多如牛毛....嘶!”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张俊脸忽然在她眼前放大,熟悉的气息将她一点点圈住,引人迷醉。 钟凌寒低下头,指腹轻柔的刮掉她脸上的眼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忽然发狠,凉凉道:“真要找野男人?” “一点都不想为夫吗?” 谢洛笙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野男人,不想他,一股气在胸口憋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吻了上去。 钟凌寒被她抓的勒脖子,刚想戏谑她是不是要谋杀亲夫,忽然唇上覆上柔软,仓促的夺取他的呼吸。 心底多日的空荡冰寒顷刻间被她的温暖包裹,钟凌寒一怔,霎时眼底都带着笑意。 不等他回应,抱着他的女人已经松开,红着眼道:“不想你我还去什么湘域!” 柔软的手掐住他的脸,心疼的在他沾血的脸颊边贴上,“日后你再随意把我丢下,还提野男人,我可真去了!” “啊!” 那一直没抱着她的手忽然搂上她的腰肢,狭长诡谲的眸子炸开令人晕眩的光亮,蓦然低头,摄住她的呼吸,向前一步,将她抵在墙壁上,狠狠咬了一口。 片刻离开,他的指腹按压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摩擦。 “你休想!” “占了为夫的便宜,还想找野男人?可没这么好的事!” 再度低头,钟凌寒滚烫的唇覆在她的唇上,鼻息之间满是侵略,谢洛笙从未被他吻的如此激烈过,后脑被扣住不让逃离半分,只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进他的怀里,一点点的带她进入销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洛笙整个人都被吻的没了力气,攀附在他的怀里,眼角沾着水汽,泪濛濛的看着他。 被欺负的狠了,连脸上都带着红晕。 钟凌寒瞧着她撑不住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喟叹一声,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方才放过她。 抵在他的怀里,谢洛笙也不让他松手,抓着他衣角一动不动。 钟凌寒从没被她这么粘过,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柔情,伏在她耳边哑声道:“怎么,舍不得?” 谢洛笙也没含糊,点了点头,“嗯。” 她应的太干脆,倒让钟凌寒红了耳尖。 长长的呼了口气,涌起内息强行压住被她挑起来的躁动,轻轻环着她,吻在她的额头,幽幽道:“湘域人并未为难我,边境战乱已平,为夫很平安,别担心,嗯?”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抚平了谢洛笙心底的焦躁。 应了一声,她抱紧了他,轻声问道:“你的毒,有没有再复发?” “这一路上可有危险?” 哪怕湘域没有坏心,可陛下和太子绝不会让他此行顺畅! 钟凌寒神情轻蔑,低笑道:“凭他们,还不能奈我如何!” “皇帝暗卫众多,他已经决定对你下手就绝不会手软!皇后给你下的毒是湘域奇毒,恐怕比胎生之毒还要痛苦!你受了多少苦,必须告诉我!” 谢洛笙一直撑着的心弦在此刻见到他终于崩溃,从他悄悄离京去湘域开始,她便止不住的担心,她的眼前是一片猩红,她怕他会被算计,会...... “怕为夫回不来?” “没想到夫人竟替我担心至此,还查了这么多事!连为夫身上的毒是皇后所下都查到!” 钟凌寒眸光妖异的看着她,薄唇贴上她的眼角,吻去她的泪珠,声音仿佛哄孩子一般宠溺, “我的毒未再复发,让你担心了。” “现在,为夫回来了,笙儿,别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谢洛笙顿时又红了眼。 钟凌寒低叹,松开抱着她的手,按住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脸,一点点的抚平她的眉心,敛了戏谑,认真道:“这一路的确不太平,皇帝安排不少人马在各大官道守着,就连歇息的客栈都是他一手安排。” “德妃交给第一楼一张地图和名单,详细标注了危险之地,这些东西来得及时,为夫绕开了那些地方,不曾受苦!” 谢洛笙抬起头,不确定的问道:“当真?” 他脸上还沾着血,他的腰上多了好几道伤疤,他的身上若有似无的戾气都在告诉她,这一路,有多凶险! 钟凌寒伸手将她按在怀里,轻声道:“当真!” 第一楼已经被皇帝盯住,那地图来时他已经被困,不过......皇帝派来的那些人,又能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凑在她的耳边,钟凌寒掌心按住她颤抖的身子,张狂道:“难道还不信为夫的能力?” 战场上的活阎罗,他的手段和实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可怕! 谢洛笙听到这句话,漂浮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你可曾见到湘域王?” 胡乱的在他衣袍上擦了眼泪,谢洛笙抬起头,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钟凌寒被她变脸的速度气笑,长了胡子的脸在她白嫩的脸上轻蹭,幽幽道:“这么快就问正事?都不让为夫休息?” 谢洛笙的脸被刺的有些疼,皱眉捧着他的脸。 短短几日,他的神情已经越发疲惫,在湘域的这段时日他的双目越发狠历,哪怕面对她已经全部收敛,可还能看见些许寒气,他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这却没有影响到他的脸,反而衬的邪肆之外更加放荡不羁,摄人心魂! 这样的五官,好似怎么样都不会丑,总会吸引人的注意! “湘域的女子,貌美吗?” 莫名其妙的,谢洛笙问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千三十章 不必为她冒险 钟凌寒低头望着她,忽然嘴角扬起,掌心落在她的发上,滑到后脑,按在自己怀里,戏谑道:“怎么,怕为夫被人诱惑?” 谢洛笙挑眉,抬起头,露出一抹笑,轻飘飘道:“我都有野男人,自然要担心夫君会不会有野女人。” 夫君? 清清浅浅的两个字仿佛烟花一般在钟凌寒的脑海炸开,诡谲的双眸溢出腻人的笑意,声如魅魔,“这世上,唯有两个女人在为夫眼里貌美,一是我娘,二……” 揽住她的腰,钟凌寒将她抵到不能后退的地步,望着她憋红的脸,轻轻笑出声,“是你。” 啄上她的唇,多日来的思念在此刻尽情释放,齿尖掠过她的嘴角,呼吸交融,钟凌寒轻轻道:“除了你,全天下的女子我都看不上眼。” 谢洛笙心狠狠颤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知秋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浑身僵住,满脸通红。 “王爷哄主母歇息后便回京中,你不必守太久。” 寒松从树上落下,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张扬,淡淡的开口。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有的画面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知秋不用每次都这么僵硬。 知秋愣住,怔怔的看着寒松走到身边,诧异问道:“王爷还要去湘域?” 寒松颔首,瞥了一眼屋子,有些无奈,“主母在京里动作频频,王爷担心主母太担心不好好吃饭睡觉,在解决湘域的事后连夜赶回来。” 察觉知秋没太听明白,寒松解释的更清楚了一些,“就算平定战乱,王爷也需要和将士们一同从湘域官道回京。现在……王爷私自回京,若被人发现恐怕罪加一等!” 不过他们都已经对陛下没了敬意,这些所谓的礼仪规矩他们也已经不再在意。 知秋闻言点了点头,皱着的眉心松开了一些。 王爷对小姐是真心的! 屋内的声音小了许多,寒松朝知秋摇头,示意她和他在院门外守着。 “王爷……已经三日没有睡觉,难得现在有了睡意,让他歇息会。” 寒松抬头看着月色,木然的脸上溢出寒气。 湘域的官道小路全都布满了埋伏,宫里的人打心眼里要王爷死! 一丝血腥气飘散,知秋定定的看着寒松,忽然捏住帕子。 一抹清香在鼻尖萦绕,一只手出现在眼前,寒松警惕的向后躲闪,看清是知秋,愣住。 “你的脸上有血迹。” 知秋神情未变,看了他一眼,问道:“奴婢帮您擦干净?” 寒松想自己擦,看着知秋的眼睛,神使鬼差的点头。 柔软的触感贴在脸颊,寒松身子骤然僵住,心跳声竟像在耳边敲鼓一般大。 凌厉的眸子瞥到她的手掌,蹙眉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知秋收起帕子,恭敬的行礼,“奴婢的手已经好了,谢寒大人关心。” 语气无比疏离,寒松心里莫名生出不快。 “你以前也是王府中人,大家从无上下之分,不必自称奴婢!” “宫中不似王府,主母的安危有劳你护着。” 知秋点头,垂眸,忽然道:“不知寒大人有没有见过丁香姐姐?她已经失踪数日。” 寒松重复了那个名字,摇了摇头,“我跟着王爷今日才回京,并未见过那位姑娘。” 知秋抿唇,像是极为不安。 寒松忽然按住她的肩膀,“那位丁香姑娘并非善类,她能安顿好自己,你不必为她忧心。” 力道紧了紧,寒松又道:“更不必为她冒险。” 他看得出来,知秋想冒险出京去找! 知秋顿时冷了脸,向后退了一步,淡漠开口,“丁香姐姐心地善良,我不知寒大人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至于我会不会为她冒险,那是我自己的事,寒大人若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说罢,知秋转身便走,朝向慈宁宫小厨房。 寒松一双剑眉几乎要拧成川字,木瑜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后,嘲笑道:“好端端的你惹知秋做什么?我这师妹最是一根筋,丁香和她同为伺候主母的丫鬟,她不会弃她不顾!” “你说那些话,恐怕会让知秋师妹觉得你没有心!” 寒松神情木然,“那位叫丁香的丫鬟,她的眼睛里有野心,绝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最初他帮着王爷追主母,几次扛着碍事的丁香,看她扑腾还觉得有趣。 但后来知秋知夏来了以后,他敏锐的察觉到她整个人的变化。 她绝不是最初那么单纯的样子! 或许她的失踪,是她一手策划! 木瑜见他发愣,脸上萌出几分兴味,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一双桃花眼发亮,凑过去问道:“你也不是会关心别人的人,怎么管起这些闲事来了?” “知秋以前在府里你对她也冷漠的很,现在……惦记上了?” 寒松抬起手,不耐的将他推开,沉声道:“我只是发现她和我是一种人。” 知秋全心全意为谢洛笙的样子,触动了他心里的弦。 木瑜“嘁”了一声,瞄了一眼寝殿,没看到要找的人,嘱咐了寒松几句,跃上慈宁宫的屋顶。 寒松抱着剑一动不动的在屋外守着,一颗大树忽然摇晃,掠过两道黑影,随即恢复平静。 第一千三十一章 痴情种 夜色越发浓郁,谢洛笙静静地看着在床榻上闭眼的男人,伸出手,指腹擦过他的脸颊,眼底溢出心疼。 几日不见,他已经瘦成这般模样! 窗外的风吹进来,钟凌寒如墨一般的发丝散开,苍白的面色如同透明的水晶,让人心颤。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结了一道浅浅的疤。 关了窗户,拿起床头的金创药,谢洛笙的手伸向他的衣袍,一点点的褪了下来。 霎时,血腥味扑鼻。 “别看。” 一只手忽然遮住她的眼睛,声线幽冷。 谢洛笙拿开他的手,敛去眸子里的湿气,彻底将他的里衣拽开。 满目狰狞! 他身上的伤,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 “你好好休息,我给你上药。” 毛巾沾了温水擦在他的伤口上,谢洛笙的呼吸都在颤抖。 钟凌寒盯着她,眼里忽然掠过一丝痛苦,脸上的柔情刹那变的冷淡,扼住她的手腕,声音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本王冒着危险赶过来,是为让你安心睡觉,不是顶着疲惫来伺候我!” 谢洛笙的手僵在空中,怔怔的朝他看过去。 他的眉宇间满是不耐,脸上是久违的霸道冷冽。 他——毒发了? 什么时候! 她为什么没发现! 他竟然一直忍着毒发的痛苦,直到现在! “你在想什么?” 忽然,他掐着她的腰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被她掀开的衣袍落在地上,白玉般无瑕的胸肌在她眼前晃过,墨发凉凉的垂在她的额头,如妖的男人全身散发着诡异的幽冷,低垂着头打量着她的脸。 俯下身,贴住她的耳尖,吐气:“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谢洛笙浑身一颤,被扼住情感的他没了理性,比平日更加邪气。 他的吻从耳边一直往下落,落在脖间,咬了上去。 谢洛笙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颤声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舒服点?” 他的动作骤停,瞳孔赫然变的幽深,漆黑如夜。 “什么都别做,就在我身边。” 做个乖娃娃! 恶劣的话就在他的喉咙,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钟凌寒顿时气恼,神情恢复了些许清明,提起被子蒙住她的脸,随即起身,冷声道:“我看着你睡!” 盯着她睡觉,这像是他的执念! 谢洛笙声音都在发哑,“好。” 这个男人,哪怕毒发,感情变的淡漠,骨子里依旧在替她着想! 让她睡觉……他竟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谢洛笙心里被一股酸涩又温柔的感受包裹,坤宁宫那些嬷嬷和侍女说的话在耳边回荡,他身上的毒……比之胎生之毒更狠! “你……” 谢洛笙呼吸顿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下闭上眼,轻声道:“这皇宫,你尽量别再踏足。” 他身上的毒,在湘域都不曾发作,到了皇宫却发作的这么厉害,难道…… “坤宁宫那些嬷嬷和侍女说,你身上的毒需要引毒人全身的血来解,我会找到那个引毒人是谁!” 她想睁开眼和他说话,钟凌寒却径直点了她的穴道。 模糊间,她依稀听到钟凌寒冷幽幽的话语,“不必,我愿意为你死。” 身侧躺下一个重量,昏睡前她分明感受到他按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在守着什么重要的珍宝,无比霸道。 为她死? 他在说什么? 谢洛笙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什么都想不明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的风越发喧嚣,钟凌寒拥着她,额头满是汗。 “王爷。” 寒松察觉不对劲,在窗外守着。 钟凌寒疲倦的应了一声,冷声道:“再等会。” 一个时辰后,慈宁宫走出三个人,高公公诧异的看着那几个人影,见他们向自己抱拳道谢,惊了惊,低下了头。 羽嬷嬷端着一盆水出来,看见这一幕,面露欣喜。 “长安王回京了!” 羽嬷嬷话未说完,那几个人已经消失在夜色。 高公公将羽嬷嬷拦住,意味深长的回头,看着谢洛笙的寝殿,低声道:“真是个痴情种!以他的心性……若早二十年出生,那该多好。” 第一千三十二章 回谢府 羽嬷嬷诧异的看着高公公。 这种话,是他对长安王最高的赞赏,甚至……否决了陛下和宏德太子! “今夜就当没看见长安王,他想回京还需汇报朝廷,如此任性妄为,只会加重他跑过的嫌疑!” 羽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慈宁宫外风声萧瑟,南宫穆不耐烦的看着一直在哭的丁香,“一听说长安王回京,第一时间要我带你来皇宫,现在听到那些话,你满意了?” “早就告诉过你,你在北祁没有亲人!连谢洛笙都不把你放心上,还指望那个男人念着你的好?” 南宫穆比谁都聪明,丁香若是为谢洛笙去的皇宫不会躲在树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不进去。 她在等钟凌寒带着那个男人过来! 纠结于情爱之中,真是无可救药! 南宫穆刺耳的话落下,丁香难得没有反驳,擦干眼泪站起来,脸上浮出阴狠。 “这北祁我不待了,之前我和你说的事作废!” 在来皇宫之前,丁香和南宫穆提条件,若长安王被皇帝打压,寒松有难,她希望南宫穆能帮忙。 但……她现在觉得不用了! 南宫穆脸上的面具渗出阴冷的光,唇角扯出满意的弧度,拎着她的衣襟,一跃离去。 一夜无梦,寒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谢洛笙忽然惊醒,身上的衣袍散开,凉凉的触感从她的肩膀上掠过。 谢洛笙偏头,光滑白皙的肩膀出现在眼底。 钟凌寒——脱了她的衣服?! 猛地起身,谢洛笙脸颊通红,全身的酸痛让她脸上的羞涩顿消。 这不是被他“欺负”留下的痕迹,这是——被强行疏骨散气! 只有身中剧毒的人才需要这样解毒,他为什么…… 谢洛笙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陡然急促,按住手腕,检查不出什么。 手心贴在床榻,那里还留有余温! “知秋!” 谢洛笙低低呼唤,知秋赶忙推门进来。 “奴婢在!” 谢洛笙垂眸看了一眼身边,抿唇问道:“他走了?” 知秋点头,“王爷只回来一夜!” 三日没睡,越过那么多危险回来一夜,只因为担心她! “皇城还没收到捷报,他的确不能出现在京城。” 谢洛笙心里难受,却比谁都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抬起头,轻声道:“父亲今日下葬,你陪我出宫。” 罪臣死了,本不该得到恩典,但林尔容利用舆论和民心,逼着陛下允了谢荣在京城下葬! 她想利用这个时间,去找安爷爷! 钟凌寒绝不会无缘无故为她疏骨散气,她究竟……怎么了? 昨日昏睡前,她依稀听到他说,他愿意为她死! 一个念头隐隐在她脑海中闪过,但却抓不住! 疏骨散气,需要耗费大量的内息和精力,他本就受伤还身中剧毒,怎么能为她做这么多! 明明,只要他说清楚怎么回事,她可以自己疗伤! “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他不告诉我?” 谢洛笙呼吸都在抖,她不怕自己中毒,只怕钟凌寒为了救她涉险! 知秋赶忙扶她起来,见到她身上不着寸缕,惊的低下头。 换好衣服,谢洛笙向太后请安。 “今日你父亲下葬,你去看看吧!” 不等谢洛笙开口,太后已经替她安排好。 “你让这几个人跟着你去,海棠是慈宁宫的一等丫鬟也跟着你去!” 太后原本让谢洛笙进宫就是为了护着她,如今陛下还没松口,她不能放松警惕! 谢洛笙感激的跪下,捏紧手里的令牌带着知秋和慈宁宫的人出了宫门。 “洛笙小姐,坤宁宫昨夜发生争论,那几个嬷嬷想跑被我们揪了出来。” 离开皇城,高公公给她的几个太监现身跪下,恭敬道:“那几个嬷嬷实在太吵闹,我们用了一些手段把她们都带了出来,正丢在安平侯府后院。” 谢洛笙脚步顿时停下,震惊的盯着他们。 “你们把人带出去了,还丢在……外祖那?” 那可是坤宁宫的全部侍女嬷嬷,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敢全部带走? 几个太监理所当然的点头,不明所以道:“不是洛笙小姐说……宫里失踪几个宫女很正常?” “谢府已经被抄家不能丢,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太凶悍我们不敢,安平侯……应当会替我们守好秘密!” 谢洛笙顿时语塞。 这几个人……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看了一眼身边的海棠,这位宫女张大嘴,一脸茫然,单纯的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慈宁宫里……果然都是妙人! 谢洛笙忽然失笑,正色道:“既如此,完事后你们跟我一起去安平侯府!” “噼里啪啦!” 爆竹在街道两侧炸开,白色的纸钱散满山头。 谢洛笙沉下脸,迈入谢府。 谢荣的丧礼很简单,林尔容和孙姨娘戴上白色的簪花正在给谢荣烧纸。 林尔容已经和谢荣和离,本不该再做这些事,但如今谢府树倒猢狲散,为着最后一点夫妻之恩,林尔容担了这个责任。 “娘。” 谢洛笙接手林尔容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 除了白色灯笼和一个牌位,谢荣的丧礼再没有其他东西。 四周,也没有一个外人! 因为谢荣,宏德太子当年的案子被重新提起,陛下心中有气屡屡在朝堂发怒,文武百官无论是看戏或是和谢荣交好,如今都不敢踏足谢府。 “你今日不该出来。” 林尔容握紧谢洛笙的手,极为用力。 谢洛笙宽慰的朝她笑,轻声道:“娘,这毕竟是我的父亲,他虽没多喜欢女儿,但至少也给了女儿体面。” “为他守灵,算是女儿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谢洛笙一直都有主见,林尔容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睛红红的点头。 视线停留在谢荣的牌位上,几不可闻的叹气。 “他的棺材原本该停七日,钦天监有令,说他冲撞龙脉,今日必须下葬。琛儿和甜儿带着人去了,谢府祠堂被保留……笙儿,你是嫡女,便将他的牌位放上去吧。” 林尔容的状态很差,说话有气无力,极为疲惫。 谢洛笙扶住她,担忧的让孙姨娘陪着,拿起谢荣的牌位走去祠堂。 远远的,谢老夫人站在门外,拄着拐杖,静静地对她看着。 第一千三十三章 按耐不住 谢洛笙停下脚,屈膝向谢老夫人行礼。 谢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去祠堂。 一路上,谢老夫人都跟在身后,身形踉跄。 “整个谢府明日就要被封,这个祠堂是老爷当年自己买的地契这才保留下来,也算给这个孩子一个容身之处。” 谢洛笙放好牌位,正准备退出来,谢老夫人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无比沙哑,显然哭了许久。 谢洛笙沉默地看着桔梗背着的包裹,垂下眼。 前世今生,父亲和祖母对她都尤为冷漠,本以为她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看见如今谢府这般模样,心底还是生出几分难过。 谢老夫人朝她伸手,看着她下意识避开,眼底一痛,手掌到底滑落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笙姐儿,祖母以前说要保护你……是真心的。” “乐潼乖巧伶俐,祖母免不得偏心一些,但对你也并非全无感情。” 谢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说这些,谢荣的死让她受了触动,她的儿子已经因为她的偏心绝望而死,她不希望这个孙女也和她离心。 “不过如今说这些也没了意义,到底祖母没帮你什么,反而是你护住了谢府这些人的命!” 经过这么多变故,谢老夫人脸上的尖酸刻薄已经淡去,隐约露出慈祥。 谢洛笙什么也没说,后退一步,向谢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保重。” “母亲。” 林尔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叹了口气。 她的娘还是心软。 上前扶住林尔容,陪着走到谢老夫人的身边。 林尔容看了一眼外面的马车,轻声道:“母亲要走?” 谢老夫人点头,“再不走,老身怕是要被御林军请出去!” “尔容……” 谢老夫人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喊林尔容,还有些别扭,林尔容应了一声,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老夫人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将话说出来,沉默许久,眼眶湿润,沉声道:“你是个好孩子!” “以前,是老身对不住你!” 她忌惮林尔容出身高,担心谢府被压一头,对林尔容从没有好脸色。 “既然你和谢府已经没有关系,往后不必再为谢府操心……这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谢老夫人忽然跪下,林尔容顿时惊呼。 “母亲快起!” 谢老夫人老泪纵横,握住林尔容的手,忽然松开,踉跄的进了马车。 桔梗向谢洛笙行大礼,说了很多吉祥话,跟着谢老夫人离开。 谢洛笙目送谢老夫人离去,朝林尔容道:“娘,我扶你回屋。” 眼角,掠过几道黑影,谢洛笙眸光微闪,神情未变。 孙姨娘去厨房端来安神茶,谢洛笙伺候林尔容喝下,从院子里走出来。 海棠和知秋守在门口,那几个小太监已经不见踪影。 “这附近多了不少暗卫,小德子他们悄悄去了安平侯府。” 留在谢府,只怕会增加陛下的疑心! 谢洛笙点头,递给知秋和海棠茶水,“你们辛苦了。” 海棠不敢接,谢洛笙强行塞进她手里,好笑道:“府里没人,不必在意那些规矩!” 知秋已经习惯了谢洛笙待她们好,道了谢,一饮而尽。 海棠诧异的看着知秋,望着谢洛笙清冷却温柔的脸,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接过茶一点点喝了。 “方才奴婢去外面晃了一圈,周围的人极为面生,连带着安平侯府和夫人新住的院子都已经被包围!陛下,似乎按耐不住了!” 第一千三十四章 询问 谢洛笙扯了扯唇,“按耐不住,他们也不敢动手!” 如今的局势很复杂,陛下和她已经彻底撕破脸,又因为阵法的原因一直想将钟凌寒置之死地,但哪怕如此情况,他却不能堂而皇之的杀了他们! 她的背后有安平侯府,永安伯爵府公开站在她的身后,钟凌寒背后有武林,朝中至少一半的将士跟着他出生入死,还有数不清的百姓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举步维艰! “按照边境的局势,湘域对我们也不是威胁。” 谢洛笙宽了宽心,阴沉沉的看了一眼四周,面露讥讽。 她曾经真心以为陛下是个明君,但如今看来,他曾过度放权给钟锦潇和钟凌寒,钟锦潇死后,百官人人自危,导致陛下在朝中无人可靠。 削弱钟凌寒后,太子回京,陛下却没有给太子足够的人脉和培养让他站稳脚跟,朝堂如同一盘散沙,此时他又沉浸在钦天监古怪的阵法中无心朝政,北祁继续在他手里只会越来差! 从宏德太子手里抢来的江山,竟然被他如此糟蹋! “走,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握住知秋已经准备抬起来的手,摇了摇头。 四周暗卫聚集的越来越多,看的出来皇帝想趁今日她出宫给她一些教训。 但慈宁宫的海棠紧跟在谢洛笙身后,皇帝不愿意和太后撕破脸,只能僵持! 她今日性命无虞,不必和这些暗卫平白相争! 知秋收回手里的暗器,乖巧的跟在谢洛笙身后。 “噼里啪啦。” 街道忽然响起鞭炮声,远远的,见到谢氏的祖坟正点燃白烟。 谢荣——下葬了! “小姐,安平侯府到了!” 知秋拉了拉她的衣袖,谢洛笙回神,大步迈了进去。 入眼,林靖驰正和一群太监以及侍女嬷嬷面面相视。 “你们就这么把人带到我安平侯府来了?平白无故多这么多张嘴要吃饭?” 林靖驰忽然拔高嗓音,吓的那群太监差点跌在地上。 “这是谢小姐要的人,只能丢在这。” 几个太监汗涔涔的回答。 谢洛笙弯了弯唇,走了过去,朝林靖驰道:“外祖,他们是我抓来的人。” 听见谢洛笙的声音,林靖驰再顾不得别的,一把握住谢洛笙的肩膀,“笙儿你怎么出来了!” “汪!” 鬣嗷威风凛凛的冲过来,差点扑在谢洛笙身上,尾巴疯狂摇晃。 谢洛笙拍拍它的脑袋,敛了神情道:“借着父亲下葬,笙儿想来问问安爷爷一些事。” 四处看了看,谢洛笙皱眉问道:“怎么不见大表哥和二表哥?” 诺大的安平侯府未免显得太寂静了些。 林靖驰摇头,啧啧道:“沐阳那个小子想救你被几个人拦着,他不清楚你们的打算,只能放弃。他看自己也没事可以帮,这几日都去尔容新买的院子了,也不知道是为了给尔容打扫还是为了见陈家的丫头。” “至于苏豫,前日子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跟我说出去办点事,到现在也没回来。” 大表哥…… 谢洛笙想到林苏豫跪在谢府求娶她的事,心里陡然发闷。 她……辜负了大表哥的情谊! “这不是你的错!该断则断,笙儿,你做的很好。” 林靖驰拍了拍她的肩膀,胡子翘了翘,“是那个小子说晚了!” “不是要去见你安爷爷?那个老匹夫就在后面等你,快去吧!” 谢洛笙收回心思,点头,让人带着那些侍女嬷嬷进去后院。 安雄正在拔药草,冷不丁见到这么多人,脸色顿时拉垮。 “这又怎么了?” 刚被使唤去了谢府给谢老夫人开安神药,这会子谢洛笙又来了! 谢洛笙“噗通”跪在地上,什么都没说,眼眶发红。 “这搞什么?还跪下!快起来!” 安雄上次见谢洛笙这个模样还是替钟凌寒治胎生之毒的时候! 眉头皱了皱,一把将谢洛笙拉起来,没好气道:“长安王怎么了?” 安雄都不用猜,能让谢洛笙这样慌乱的也只有钟凌寒! 谢洛笙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太监压着侍女嬷嬷,让她们将知道的事又说了一遍,安雄脸色顿时变白,“让人迷失的毒?” 谢洛笙点头,“按照皇后所言,只有引毒人的血才能解毒,但是我不清楚究竟谁才是引毒人!” 谢洛笙说的有些急,抬头看着安雄,一字一句道:“昨日……他给我强行疏骨散气!” 她——是不是和他的毒息息相关?! 第一千三十五章 对话 谢洛笙话音落下,安雄神色微变,不由分说的给她把脉。 四周无比沉默,谢洛笙定定的看着安雄,呼吸差点凝固。 良久,安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疏骨散气,他那是看你太累,给你固了内息!” 安雄松开谢洛笙,胡子翘了翘,问道:“我给你的药是不是没喝?你看你,还没成亲把人急的给你固定内息,生怕你累坏了!” 固内息? 谢洛笙怔住,半天没有反应。 只是这样吗? 她以为......她也中了毒却不自知! 恍惚间,她放心之余隐隐有些失望。 若她就是引毒人的话......钟凌寒便有救! “怎么,可惜自己没事?引毒人要全身血液换给他,他才能活,你想自己是那个引毒人,拿你的命换他的命?” 安雄忽然像是吃了火药,脾气整个炸开。 谢洛笙朝他笑笑,轻声道:“有安爷爷在,就算换血也一定没事!” 她愿意替钟凌寒付出性命,但......她也不会主动求死! 雪山之巅他们都允诺过,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危险里! “小姐若是真的引毒人,为救王爷死了,恐怕王爷也不会独活!那只会平白失去你们两个人的性命!” 知秋从一开就忍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眼眶一红,哽咽的开口。 幸好,幸好小姐不是! 安雄推开了一个药罐子,砸的稀碎,“你安爷爷只是大夫不是神,你就指望着拿自己去换男人,也不怕那个林靖驰那老家伙哭死!” 顿了顿,安雄又强调了一遍,“幸好你不是引毒人!每天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长安王的身子究竟如何,是不是真的中那种邪门的毒,还要我亲自诊脉才能知道!” “一个个的,都不给我省心!” 谢洛笙嘴里被塞了一把药丸,还没咽下去,又听安雄唠叨。 “你呆在宫里定是吃的那群御医的药,那些人要是有真本事,至于宫里三天两头的有人生病?” 安雄啧啧的瞪了她一眼,偏头瞧着那一群嬷嬷和侍女,问道:“你把他们带过来干什么的?是想让我在这群人里找到引毒人?” 谢洛笙终于回神,点头,“按照她们所说,整个皇城都被她们洒了毒,她们是引毒人的可能性很大。” 一群嬷嬷侍女吓的脸色发白,想挣扎求饶但是又不敢开口! “她们虽然是下毒的人,但......” 既然满皇宫都下了毒粉,所有人都没事唯独钟凌寒有事,足以说明这种毒对普通人并无作用。 所以这些嬷嬷和侍女是引毒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雄没说完的话谢洛笙都明白,从在暗道见到这些人开始,她就知道这些人是引毒人的可能极为渺茫! 谢洛笙的脸色极为惨白,垂下眼眸,她的眼睛蒙上阴霾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安雄摆了摆手,“也罢也罢,说不准就有万中之一的可能!” 安雄命小太监将嬷嬷侍女挨个送去草屋,转头,朝谢洛笙正色道:“他们所说的这种毒我并未见过,为今之计还是要亲自给长安王诊断才好!” 谢洛笙点头,敛去眼底的湿气,沉声道:“笙儿明白!” 草屋内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知秋不愿谢洛笙听这些糟心,扶着她走去前面。 “这段时日安平侯担心的厉害,小姐好不容易出宫,和安平侯好好聊聊。” 谢洛笙知道知秋的好意,握住她的手,抿紧唇。 “你们听说了吗?西疆那个少城主不死心,又来皇城了!点名要见陛下,但是陛下没空搭理,把他晾在了御花园!” 安平侯府外几个卖菜的庄稼汉闲着聊天,自从谢洛笙出事后,百姓们担心陛下找安平侯府麻烦,不好明面上护着,只能纷纷挑着担子将安平侯府围着,一边卖菜一边警示。 他们嗓门大,谢洛笙听到熟悉的名字,顿住脚步。 “要说这西疆人虽然坏,但是对自己家人还是不错!那少城主找了这么久都没见结果也没放弃,请了国书要在北祁耗着,必须要找到那个失踪的皇女不可!” 南宫穆......主动现身了? 谢洛笙眯了眯眼,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一直都知道南宫穆和司马娉婷在北祁,她身边的事情多没有多余的心思调查他们在密谋什么,但如今他们现身,还去了皇宫,绝不是好事! “知秋,宏德太子身边的副将可还在第一楼?是否有人确保他的安全?” 谢洛笙压低了声音,朝知秋问道。 第一次南宫穆打着找皇女的幌子来北祁,为的就是蒲婶娘手里那块黑骑令! 黑骑令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一分为二,其中一块宏德太子临死前让王副将销毁,但这件事南宫穆还不知道! 南宫穆和南宫奕承这一对叔侄,为黑骑令已经走火入魔,他们若是知道黑骑令已经被销毁,这辈子都不可能被他们使用,恐怕会对王副将下手! 知秋一点就通,沉声道:“奴婢送您去见安平侯,稍晚些便去第一楼!” 谢洛笙点头,“若有必要,将人带出来!” 第一楼已经被皇帝盯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知秋恭敬的应了。 外面几个庄稼汉还在聊天,“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京里出现了不少生面孔,个个都带着御林军的牌子,我远房弟弟来看我,认出其中一个,说是他们辽西的将士,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辽西的将士? 谢洛笙和知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泛出寒气。 没有君令,边关将士绝不会私自回京! 陛下.......想做什么? 眸光一凛,谢洛笙正欲开口,忽然眼前落下一道黑影。 “噗通。” 知夏朝她扑过来,跪在地上。 抬起眼,正色道:“小姐,奴婢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千三十六章 知夏的决定 天空落下一道轰鸣,远在京城千里之外,湘域边境,钟凌寒和湘域王举杯共饮,木瑜坐在屋顶,抬头看着天空,神情晦暗不明。 寒松远远的看见,走过去,扔给他一坛酒,“愁什么?湘域王很欣赏王爷,两境不会再发生战乱这是好事,何况湘域也算你半个母族,怎么到这你反而不高兴?” 木瑜伸手接了酒,拔开酒塞,仰头便灌,一双桃花眼溢出冷笑。 “湘域算什么母族,从爹娘死的那天开始,我的母族只有你们!” “主子在哪,哪就是我的母族!” 酒坛狠狠砸在地上,木瑜脸上蹦出杀气,“我也不为到湘域难受,是那个丫头……” 木瑜没再说,寒松已经猜到是谁,眉头紧蹙,问道:“知夏发生何事?” 他们之间的心结已经打开,这段时日每每粘在一起仿佛糖人,怎么现在木瑜发这么大的脾气? “轰隆!” 倾盆大雨赫然落下,木瑜垂着眉眼,声音轻轻的在风雨里响起,“她想回西疆,认祖归宗!” 四周陡然寂静,知夏的声音还在皇宫回荡,谢洛笙看着面前跪着的知夏,诧异道:“你刚才说什么?” 知夏要见南宫穆,认了皇女的身份,回去西疆? “你可知道……一旦回去西疆,你会面临什么?” 南宫穆见过知夏,知道知夏是她的丫鬟,以南宫穆睚眦必报的个性,必定会将和她的仇都报在知夏的身上! 南宫穆借着找她的由头来北祁,目的在黑骑令,知夏一旦揭开身份,南宫穆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也极有可能恼羞成怒! 她从不相信南宫穆会对知夏这个自小失踪的堂妹有什么感情! 何况,木瑜那边…… 木瑜的父亲死在知夏父亲的手里,木瑜的母亲也在知夏母亲的刻意下在西疆被烧死! 那里是木瑜的禁地! “木瑜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两个人刚刚摒弃所有问题在一起,但若知夏回去西疆,他们恐怕…… 知夏脸色变白,嘴唇颤了颤,点头,“木瑜师兄……知道。” 前几日长安王回京照顾小姐,木瑜也跟了回来,见到了她。 那日她将这个决定告诉他,木瑜当时不可置信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能想起! 他一点点松开她的手,向后退,脸上的冷漠疏离甚至是敌视都让她心如刀割! 但是…… “奴婢已经做了决定,希望小姐成全!” 她必须回西疆! 因为——只有西疆皇女,才有机会保全小姐! 是的,她要带小姐走! 她不懂朝堂的格局,也不知道陛下在做什么打算,但是她知道小姐很危险! 皇后虎视眈眈,皇帝也已经因为小姐知道太多秘密视小姐为眼中钉,太后虽然好但是不足以完全护住小姐! 安平侯府虽然依旧蒙受皇恩,但谁都能看出来皇帝已经逐渐削弱安平侯和几位林将军的兵权,谢府大厦已倾,小姐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她承认王爷一直在想办法救小姐,但是……她在木瑜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王爷从湘域回京的路上注定坎坷,她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京,也不知道在这期间小姐会受到什么委屈! 她不会阻止小姐和王爷成亲,她想把小姐带去西疆保护起来,等到王爷要人,再交出去! 知夏重重的磕头,眼眶通红。 谢洛笙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瞳孔下掠过的紧张,冰冷和颤抖。 “知夏,你在害怕。” 谢洛笙弯腰将她扶起来,挑了挑眉,“你不是真心想回西疆,是不是?” 知夏咬唇,眼里有一瞬间的痛苦,“奴婢……” “你想要保护我,所以才要这个皇女的身份。” 谢洛笙用的肯定句,叹了口气,虚眯起眸子,幽幽问道:“发生了什么?” 知夏不会无缘无故决定这么做! 知夏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在脸上落下阴影,拳头一点点握紧,哽咽道:“前日几个宫女从坤宁宫出来,说,说小姐是妖孽,害了皇后。” “奴婢忍了一时之气,但最近看到钦天监的几个人和那几个宫女来往甚密,奴婢担心他们在密谋什么!” 知夏红着眼,脸上迸出森寒。 不止如此,她分明感觉的到,小姐身后有不少暗卫在盯着! 就像是——在寻找可趁之机,杀了小姐! 第一千三十七章 特产 “知夏,相信我,他们永远打不败我!” 谢洛笙忽然笑出声,握住知夏的手,赫然出手,一阵厉风吹过,满含杀气,逼的藏在暗处的暗卫现身。 一团“烈火”在风中摇曳,红裙似血,张扬狂妄,“我不知几位为什么要跟着我,不过这是安平侯府,无论你们的主子是谁,没有得到邀请都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安平侯府只留北祁真正的好儿郎!” 谢洛笙话音落下,那几名暗卫霎时脸色苍白。 领头的人脸色一黑,想说什么,喉咙却被一团风堵住。 “这几个人已经听到你们的对话,跟到皇宫外就是祸害,可不能再留!” 围墙那边翻进来一个瑰丽的人影,金惜醉摇晃着手里的扇子,笑眯眯的凑过来。 “不如把他们交给我,家里来信说少几个打杂的,我把他们送过去,就当我这个儿子尽了一份心!” 知夏方才跪在地上说的那些话这几个暗卫都已经听的清楚,西疆皇女就在她身边,她却一直没有交出去,这件事若让皇帝知道,只会多生事端! 她将他们逼出来,是为让知夏知道她心里有数好安心,也没打算让他们回皇宫,如今既然金惜醉要帮她处理,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如此,这几个人便送给金兄,权当谢洛笙送给金家的京城特产。” 几个暗卫见势不好,提起腰间的暗器想跑,屋外亮出一抹寒光,几个人纷纷倒地。 钱长枫等手下人将他们处理干净,从正门走进来,“皇宫已经是是非之地,知夏姑娘的建议其实可行。” 谢洛笙朝他看过去,钱长枫沉声道:“西疆皇城对你没有威胁!” 谢洛笙的本事他知道,西疆里那些人的手段他也清楚,比起北祁的危险,西疆更保险! 金惜醉显然没想到钱长枫会支持谢洛笙走,精致的脸上浮出不满,撇嘴道:“真要走的话,我跟着一起!” 对上谢洛笙古怪的视线,金惜醉嚷嚷道:“我在京城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跟着你出去玩玩不行?” 他们都知道,钟凌寒必定有办法解决困局! 谢洛笙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有些问题躲不掉,必须解决!” 她的手下意识用了力气,知夏吃痛低低发出声音,谢洛笙眉心一拧,掀开了她的衣袖。 入目,满是红痕! “这是怎么回事!” 谢洛笙眼底眸色发深,握着她的手都在发颤。 知夏慌忙将手收回去,谢洛笙看向知秋。 知秋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皇后借着发疯来找过小姐,奴婢们挡了回去……” “撕拉。” 谢洛笙掀开知秋的衣袖,她的胳膊上还透着血痂! “皇后!” 谢洛笙唇角溢出冷笑,压低了呼吸,眼中杀气肆虐。 这笔账,她要好好算! 第一千三十八章 摘不下的血玉镯 “哗啦。” 安雄的草屋发出声音,谢洛笙小心的握住知秋和知夏的胳膊,带着她们走了过去。 “安爷爷。” 安雄神情疲倦,谢洛笙歉疚的将他扶住。 安雄摆摆手,开口道:“这几个人都没有中毒,应该不是所谓的引毒人。” “按照他们所说的毒性,我翻阅医书,确定那应该是湘域的辛香毒。这种毒只对有湘域血脉的人有用,但下毒人不会是引毒人,且下毒人也无法解毒,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蛊毒!” 谢洛笙眸光闪烁,敛了寒意,轻声道:“这么说,皇后彻底无用了。” 下毒人也无法解毒,皇后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谢洛笙的瞳孔溢出红光,身侧散出黑气,唇角微微扬起,整个人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 安雄在她手背泼了一把凉水,谢洛笙一惊,神情恢复如初。 “皇后虽然已经无用,但她毕竟还是国母,若死了恐怕会引起骚乱。北祁已经够乱,你别再加火!” 安雄定定的看着她,神情严肃。 谢洛笙挑眉,笑道:“安爷爷放心,我还没有要杀人的打算!” 当年的真相还没揭开,她怎么会让皇后这么容易的就死了! “我说的话你都记好了!辛香毒,不会对湘域血脉以外的人有用!” 安雄是在强调,谢洛笙绝不会是引毒人! 谢洛笙明白安雄是在担心她做傻事,压下眼底的苦楚,点了点头,“我会在宫里找到有湘域血脉的人,到时候还要麻烦安爷爷诊断!” 那唯一能救钟凌寒的引毒人,她必须找出来! 眼前忽然发黑,谢洛笙有些晕眩,踉跄了一下,知秋将她扶住才堪堪站稳。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虚!” 谢洛笙气恼的开口,咬紧了牙。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 她如此弱,难怪钟凌寒要特意冒着危险回来,只为给她固内息! 安雄忽然站起来,紧盯着她,浑身都在发抖。 “安爷爷?” 谢洛笙诧异的喊道。 安雄察觉自己失态,重新坐在石凳子上。 “我再给你看看!” 安雄的脸色无比凝重,谢洛笙伸出胳膊,看着安雄给她把脉。 “这究竟怎么回事!” 安雄兀自呢喃,像是陷入了困局。 “安爷爷,我这身子……该如何调养!” 谢洛笙心里忐忑的厉害,低下头,语气很轻。 安雄松开她的手腕,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谢洛笙手腕的镯子上,皱了皱眉。 “你这身子……长安王替你疏,固内息后能撑一段日子,总的来说还是太劳累所致!” “老夫让你静养你也听不下去,等会让你的丫鬟跟我去拿一些温补的药。” 顿了顿,安雄又道:“你手上的镯子,老夫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湘域圣女所带的凤凰齐飞,里面沾了湘域圣女的血,成了血玉,对不对?” 谢洛笙望向手腕上的血玉镯,眉眼变的温柔,覆手上去,指腹轻轻摩擦。 血玉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谢洛笙心里一颤,紧紧握住。 “是的,它因南宫夫人的血变成血玉,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这是钟凌寒最珍贵的东西,也是和她的定情信物! 安雄呼吸沉了下去,开口道:“镯子戴久了会影响筋脉,你取下来一会,让筋脉疏通。” 镯子会影响筋脉? 谢洛笙愕然,她从没听过这种事! 安雄脸色认真,谢洛笙顿了顿,知道安雄不会害她,想了一会,小心的将血玉镯取下。 然而…… “这血玉镯……似乎摘不下。” 并非圈口小或她变胖,这玉镯本该能摘下,但是无论谢洛笙如何使劲,它都会在感知到要将它取下时停下,纹丝不动! 谢洛笙面露惊奇,尝试着拨动回去,这一次,血玉镯动的极为迅速! “果然……” 安雄像是某个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皱眉看着那玉镯,叹了口气,“罢了,这玉镯有灵,摘不下便不摘了吧!” “只是……恐怕要辛苦那个人了!” 安雄后面的一句话听的谢洛笙云里雾里,但安雄显然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摆摆手,“安平侯府可养不了那么多张嘴,这些嬷嬷侍女都带走!” 谢洛笙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也没多想,一群嬷嬷侍女哭着从草屋出来,金惜醉两眼放光,凑过来又想要人,被谢洛笙拦下。 “这些人我要带回宫里。” 对上金惜醉狐疑的样子,谢洛笙朝金惜醉弯了弯唇,“我要送皇后一份大礼!” 第一千三十九章 林苏豫受伤 金惜醉瞥了一眼谢洛笙和那些嬷嬷,鼓了鼓腮帮,勉为其难道:“好吧,那你带回去吧。我有那些暗卫就够了!” 说到后面,金惜醉语调下撇,像是到手的糖被人抢走的娃娃。 谢洛笙好笑的点头,钱长枫将她叫住,一袭白衣从她眼前掠过,药丸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谢洛笙还没回神,只见钱长枫强行让那些嬷嬷侍女吞下药丸,温声道:“这是三奇毒,能感知你们在做什么,若你们存有异心,一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身亡!” 嬷嬷侍女顿时面色惨白,噗通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奴婢明白!大人千万不要杀奴婢!” 谢洛笙分明闻见那药丸有着活血草药的气味,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毒药,眼底浮出几分笑意,谢洛笙朝钱长枫点了点头。 似乎,无论她想做什么,钱长枫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这些嬷嬷和侍女,她原本也打算用一些手段让他们听话,现在看来不需要她操心这个。 慈宁宫的一群太监从暗处冒了出来,得到谢洛笙的示意,将她们带回宫里。 “笙儿,我准备了一些吃的,你给太后送去。” 慕容锦早早就听说谢洛笙回府,想着她有事要和安雄说便一直没打扰,但却让人将海棠请了过去。 太后身边的大丫鬟,海棠在宫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谢洛笙应下,海棠从慕容锦身边走过来,替谢洛笙接了食盒。 “奴婢替太后多谢夫人。” 谢洛笙想问的已经问清,向慕容锦行了一礼,准备走。 慕容锦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将她抱住,轻声道:“往后你舅舅就是你的父亲。” 轻轻抚摸着谢洛笙的头发,慕容锦眼底满是心疼。 谢荣死在谢洛笙的面前,这对她来说何其残忍! 谢洛笙眨去眼底的水汽,回抱住慕容锦,感激道:“笙儿记住了。” 抬起头,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谢洛笙愣住, 林苏豫不知何时站在她的面前! “大表哥。” 谢洛笙轻轻唤了一声。 林苏豫垂眸看着她,那双眼漆黑沉寂,一道温柔很快闪过,他朝她笑了笑,“笙儿。” 林苏豫这次回来,像是做了什么劳累的事,眼底满是乌青。 谢洛笙不可避免的想到他求婚的场景,张开嘴,想道歉。 话到喉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苏豫朝她摇了摇头,神色依旧温柔,“什么都不必说。” “笙儿,既然长安王已经求了陛下的赐婚圣旨,你只需安心的等他回来!” “只要最终能救你出困局,是长安王还是我,都可以。” 林苏豫话说的极轻,平静的仿佛这是他的真心话。 谢洛笙看着林苏豫,心里酸的厉害,点点头,“笙儿谢过大表哥。” 这样温柔的哥哥,值得更好的人! 林苏豫目送她离开,身子向后踉跄,慕容锦慌忙将他扶住,掰开他的手——他的掌心全是血迹! “你……是不是去湘域了?” 金惜醉认出他袖口落下的痕迹,那是陛下暗卫才有的特殊兵器的纹路! 林苏豫没说话,三千青丝随风飞扬,刚毅的脸上渗出苍白,低声道:“别告诉她。” 她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你居然为了让长安王早点回来,替他铲平官道上的埋伏?!” 金惜醉大惊,嗓子尖的差点叫出来。 钱长枫捂住他的嘴,等金惜醉冷静下来,松开手,朝林苏豫作揖。 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男人! 慕容锦心疼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你父亲在军营等你多日,若是知道你把自己弄的全身是伤,该怎么心疼的好!” “慕容将军,下官扶林将军去安神医处。” 钱长枫回头,朝金惜醉道:“去军营通知林将军,别告诉谢小姐!” “你处理好那些暗卫,我留在安平侯府,有些话想问安神医!” 金惜醉也不矫情,迅速应了,带着人扛着暗卫就走。 知夏跟着谢洛笙上马车,回头看着安平侯府,她没有忽视林苏豫手上一直藏着的血迹! 目光落在谢洛笙憔悴的脸上,咬了咬牙,等到了皇宫,从马车上下来,跪在地上朝谢洛笙道:“奴婢……不能等下去了!” 她必须要承认皇女的身份,带谢洛笙走! 第一千四十章 丁香的疯狂 谢洛笙还未来得及阻止,知夏已经施展轻功无视御林军冲到金銮殿门外! “陛下!” 知夏放声大喝,“奴婢求见陛下!奴婢是西疆……” 知夏话音未落,骤然狂风四起,一道寒光从她的眼前闪过,几个西疆人野蛮的将她推开。 “不要挡了皇女的路!” 皇女? 什么皇女?! 知夏震惊的看过去。 入眼,正是南宫穆和司马聘婷! 金銮殿里沙哑的凶狠之声响彻云霄,“我已经找到西疆走失的皇女,北祁陛下,还请放皇妹回西疆!” 找到西疆走失的皇女? 谢洛笙拉住知夏,拧紧眉头朝殿内看过去。 南宫穆没有派人问过知夏的事,他找到的皇女是谁? “好!西疆少城主找到失踪的皇女,实乃幸事!来人,召皇女觐见!朕要揭开这位皇女的庐山真面目!” 刹那,四周西疆人骤然跪下,抽出腰间的佩刀恭敬的举过头顶,恭迎皇女回归! 熟悉的香气蔓延到谢洛笙的鼻尖,窈窕的身影从宫门外缓缓走来,逆着光,谢洛笙看清了她的脸! “丁……香!” 只见丁香拖着长长的烟罗裙过来,褪去下人的装扮,她的头发被束起漂亮的凤尾髻,脸上画着西疆人独有的妆容,眼尾点缀着晶片,让她只算的上秀丽的面容被衬托的格外夺目。 只可惜,丁香从小没受过任何贵族之礼,哪怕穿着奢华的衣服,依旧畏缩。 谢洛笙眉头紧蹙,她没想到丁香竟然会和南宫穆搅合在一起。 “丁香姐姐,你怎么……” 知秋找了丁香许久,猛然见到她,惊喜的开口。 丁香却看都不看她,走到谢洛笙面前,目光躲闪,掠过谢洛笙,落在知夏的脸上,讥笑道:“知夏姐姐未免太没分寸,竟然在皇宫内喧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让小姐,不,谢小姐难堪吗?” 从小姐到谢小姐,丁香吐出那么陌生的词心里都在抽痛。 知夏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置信道:“你,你为什么在这?难道你……” “没错!我就是西疆走失的皇女!” 丁香抢过话头,双目赫然放大,忽然偏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知秋,那气息如同寒风呼啸,无比倨傲,“高贵的西疆皇女!” 知秋直白的感受到丁香的恶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一切的隐形斗争随着谢洛笙开口,土崩瓦解。 “丁香。” 谢洛笙皱眉,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幽声道:“不要掺合进西疆的事情里。” 今日的丁香让她无比陌生! “跟我走。” 谢洛笙淡淡的开口,她不打算计较丁香为什么会成为西疆皇女,也不会谴责她和南宫穆扯上关系,她只想让丁香别被虚伪的繁华迷了眼,让她回来! 丁香眼眶霎时通红,怔怔的看着谢洛笙,咬唇道:“跟你走?” “小姐,谢府都没了,奴婢还能跟你走到哪去?” 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丁香双目阴狠的从知秋知夏身上掠过,拳头紧握,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她们,奴婢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传西疆皇女觐见!” 洪公公久久没见丁香进去,忍不住拉长声调喊了一遍。 丁香呼吸颤抖,泪濛濛的看着谢洛笙。 谢洛笙朝她摇头,压低声音道:“假冒西疆皇女,你可知你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南宫穆的手里!” “丁香,你心里的委屈大可告诉我,我替你解决,可好?” 前世丁香为她惨死,今生她不希望丁香再受一点危险! 谢洛笙忽然发现,她原来没有真切的了解过丁香究竟遭遇过什么! 她甚至连丁香怎么会和南宫穆认识都不知道! “小姐,奴婢知道这是什么罪……但是,谁能证明奴婢不是西疆皇女?” 丁香一直都觉得谢洛笙知道西疆皇女的事,但谢洛笙从不对她说这些,她便也无从知晓那人是谁。 但是…… 她知道谢洛笙在隐瞒,她不希望那个人回去西疆! 忽然,丁香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带着贪婪。 “谢小姐,别再说让我跟你走的傻话了,还是你跟我走吧!” 提起裙摆,丁香大步迈进金銮殿,跪在地上,鼓足所有的勇气,开口道:“丁香参见陛下!” “你就是皇女?” 皇帝认识丁香,“你是……” 谢洛笙的丫鬟! 皇帝的话顿在喉咙没有说出来。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幽幽的看向南宫穆,眼底溢出冷冽。 “西疆少城主确认找到西疆皇女?” 南宫穆走上前,弯了弯唇,“我确认!” “谢小姐身边的丫鬟丁香,正是西疆失踪多年的皇女,我的堂妹,南宫夏!” 丁香挺直了腰板,再度行礼,“南宫夏参见北祁陛下!” 南宫穆如此肯定,皇帝也没兴趣刁难,敷衍的笑了笑,让礼部准备贺礼不日送丁香回西疆。 谢洛笙站在殿外,浑身散着冷气。 冷不丁对上南宫穆透过来的眼神,刹那,她仿佛被毒蛇紧紧缠住! 他们……要张开准备好的罗网了! “陛下。” 抬起头,丁香直视皇帝,飞快看了一眼谢洛笙,嘴角跳动着疯狂,“我有一件事想请求陛下恩准。” “我要带谢洛笙回西疆!以……我的奴婢的名义回去!” 第一千四十一章 我不能跟你走 “你说什么?你要带谢洛笙回西疆?做你的奴婢?” 皇帝脸色微变,朝洪公公摆手,饶有兴趣的看过去。 丁香深呼吸,迅速点头,“是!” “西疆皇女,谢洛笙是……” 礼部尚书觉得不妥,想要阻拦,话没说完,被丁香怼回去。 “我知道谢小姐是安平侯的外孙女,曾经的沙湖县主,若她还是以前那般高高在上,我自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她有一个满口谎话,贪污受贿的父亲,已经是罪臣之女,卑微至此,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做奴婢?” 丁香激动的脸颊发红,双目充血,犀利道:“安平侯姓林,她姓谢,我想陛下不会因为安平侯就护着谢洛笙,对吧!” 丁香字字句句都在理,礼部尚书哑口无言,只能看向皇帝。 安平侯和陈范宁已经多日没有上朝,金惜醉和钱长枫今日也告假,文武百官都在等着看谢洛笙的笑话! 金銮殿外,茂盛的树枝随着风摇晃,谢洛笙定定的站在那,任由树影打在脸上,落下一层阴霾。 “丁香姐姐应该和奴婢是一个心思。” 知夏听到丁香要带谢洛笙走,紧绷的神经霎时放松。 谢洛笙轻轻摇头,“她或许是想救我,但南宫穆不会。”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冷峻的视线忽然扫来,谢洛笙惊的抬头,对上皇帝戏谑的眸子。 自从阵法被谢洛笙破坏,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感受到皇帝直白的恶意,谢洛笙扯了扯唇,掌心掠过一抹寒光。 “朕记得没错,你曾经是谢洛笙的丫鬟,你们一起长大,如今找到兄长成了西疆皇女,竟然想要谢洛笙给你做奴婢?” 皇帝收回视线,幽幽的看向丁香。 “难道,西疆皇女觉得北祁危险,想要带谢洛笙走,保住她的性命?” 强大的压力赫然朝丁香冲去,丁香膝盖一软,差点哭出来。 咬了咬牙,她回头看着谢洛笙,视线停留在谢洛笙和知秋互握的手上,泪珠一滚,厉声道:“不是!” 颤抖着身子,丁香抬起头,脸上的阴鸷令人窒息,“我要她跟我回西疆,丢去最下等的地方,挫开她的傲骨,让她沦为最卑贱的人,将我受的苦全都受一遍!” “陛下!她如今一无所有,您难道舍不得让她跟我走吗?” 所有人都被丁香发自骨里的恨意惊到,窃窃私语。 皇帝下颌线紧绷,神情意义不明,没有说话。 南宫穆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脸上的半边面具透出恶毒的光泽,阴沉沉道:“只要陛下同意皇妹所请,我代表父王愿和北祁签订盟约,将和平延长百年!” “西疆北祁不再战乱,对两国百姓来说都是莫大幸福,还请北祁陛下能够答应!” 一个女人,就能换取两国和平,百官纷纷看向皇帝,希望他能答应。 “陛下,安平侯镇守边疆多年,就为了和平,他若知道他的外孙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两国结成同盟,必定欢喜!请陛下恩准谢氏女随西疆皇女离开!” 踏着谢荣的罪行上位的户部尚书当即跪在地上,恳求皇帝应允。 百官纷纷应和,谢洛笙拧眉看着,皇帝忽然笑出声,挑眉道:“此事,还要通知谢家丫头才好!” 皇帝嘴角慢慢咧开弧度,“来人,去慈宁宫把谢洛笙请来!” 皇帝明知道谢洛笙就在金銮殿外,偏偏要提一句慈宁宫,他是在挑衅,告诉谢洛笙就算是太后也救不了她! 谢洛笙脸上掠过诡谲,安抚的拍拍知秋和知夏,踏步走了进去。 火红的衣摆摇曳生姿,清冷的脸骄傲依旧,泠冽的气息扑面,来自骨子里的贵气逼的百官纷纷避让,眼里露出惊艳。 哪怕她如今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沙湖县主,依旧令人臣服! “谢洛笙,参见陛下!” 跪在地上,谢洛笙目光看向南宫穆,神色平静,南宫穆脸上的笑顿时凝住。 他要看的是谢洛笙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不是现在这种漠视一切的模样! 知夏跟着谢洛笙进来,跪下去,看着南宫穆的眼神无比厌恶。 她做好了随时自曝身份的准备! 谢洛笙握紧知夏发抖的手,等着皇帝作出决定。 “谢洛笙,回去收拾东西,随西疆皇女去吧!” 皇帝没有说话,一旁的洪公公替他下达了旨意。 南宫穆上前,贪婪的朝她伸出手,“谢氏女,你终于落在我的手……啊!” 手起刀落,谢洛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掌心飞出匕首,削了他的掌心。 若不是他躲开的快,整个手恐怕会连皮带骨变成两半! “谢小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奴婢!” “我只要你一个,什么春夏秋冬,我都不要!让她们留在北祁,你跟我走!” 丁香无视南宫穆的鬼哭狼嚎,推开他,走过来,低下头,双眼通红,第一次俯视着谢洛笙。 但是她实在太紧张,头上的发簪因为动作太大掉在地上,黑色的头发散下,落在谢洛笙的肩膀上。 谢洛笙拾起地上的发簪,轻轻的替她挽发,眉宇间没有对南宫穆的狠厉,溢出些许柔和,轻声道:“丁香我不能跟你走。” 丁香整个人都有些癫狂,死死的看着谢洛笙,“为什么!” 谢洛笙露出一抹笑,“因为,我是长安王妃!” 第一千四十二章 寒松来了 “什么长安王妃,长安王根本靠不住!小姐你忘了当初……” 丁香激动的握住她的肩膀,话没说完,谢洛笙冷冷的将她打断,“丁香,陛下已经赐婚,等长安王回来,我便是名正言顺的长安王妃!” 丁香从没被谢洛笙这么冷的眼神看过,手抖了一下,委屈的咬住牙。 “赐婚?呵,那也要长安王活着回来才行!” “他还困在湘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南宫穆猛的甩手,地上流下一片血迹,狰狞的笑出声。 “谢洛笙,你注定要跟我们走!在西疆,为奴为婢!” 南宫穆再次出手,直冲谢洛笙的脖子。 谢洛笙眼里溢出厉光,刚准备迎战,一道厉风从殿外袭来,射穿南宫穆的胳膊。 “嘶。” 恐惧的声音此起彼伏,百官惊恐的看着殿外,连呵斥都不敢开口。 望着外面的人,丁香神情大变,咬着牙缓缓道:“寒松。” “微臣参见陛下!” 寒松的声音无比雄厚,无比傲气。 行礼格外敷衍,提起手里的长剑,寒松披着铠甲重重踏进金銮殿,阴森的扫了一眼南宫穆,对百官和皇帝沉声道:“湘域战乱已平,王爷不日回京!” 不等他们质疑,寒松踹开挡着他的几个西疆人。 “嘭!” 长剑落在地上,裂出可怖的地缝,寒松无视丁香,单膝跪在谢洛笙面前,露出笑,“属下,参见长安王妃!” 谢洛笙唇角上扬,回头,没见到钟凌寒的身影。 “王爷带着大军刚刚抵达城郊,命令属下提前过来,向陛下汇报!” 寒松满身血腥气,手里攥着代表湘域的令牌! 震惊声此起彼伏,高高的龙椅上碎了一只白玉碗,金惜醉提溜着几袋果子丢给礼部尚书,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双眼发亮,“恭喜谢小姐!按照陛下的赐婚旨意,长安王回京之日,便是你们成亲之时!” 礼部尚书匆忙将果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国书,激动的跪下去,“这是湘域王的亲笔信,他已退兵一千里!” 让文武百官困扰多时的湘域之乱,竟然这么轻松就被解开! “呵,来的还真是时候!” 南宫穆脸色铁青,看向皇帝,讥笑道:“长安王这般神勇,当真是第二个北祁战神!” 挑拨之意无比明显,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金爱卿,朕未曾听到长安王的捷报,难道他们不打仗便能平定战乱?” 皇帝脸色黑如墨,肃杀之气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一旁的洪公公闻言,尖叫道:“长安王的母妃是湘域圣女,湘域王就是长安王的外祖,他们该不会假装投诚,里应外合……” “这是谋反啊!” 洪公公噗通跪下,哭的声嘶力竭。 面前笼罩一层黑影,洪公公缓缓抬头,对上谢洛笙犀利的眸子。 “洪公公,诽谤皇亲贵胄,此罪,该杀!” “金銮殿内,我不杀人,但你该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谢洛笙抬起手,庞大的内息咆哮般朝洪公公冲去。 洪公公惊恐的想跑,然而内息径直灌入他的嗓子,破开皮肉散了出来。 “啊!” 洪公公发出痛苦的嚎叫,勉强撑着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屋顶。 他的嗓子——废了! “谢洛笙!” 皇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谢洛笙看向皇帝,丝毫没有躲避。 “难道陛下也认同洪公公所言?” “湘域王是长安王外祖,更是太子外祖,难道陛下对太子也会忌惮至此?” 谢洛笙迎着皇帝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既如此,当初陛下又何必迎娶来自湘域的皇后!” 谢洛笙气势赫然强大,皇帝一个愣神,竟然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朕……” 不等皇帝说完,谢洛笙已经打断他的话,掷地有声,“长安王对北祁忠心耿耿,湘域不愿和北祁起冲突靠的是北祁富强和长安王的实力,未曾打仗便能平乱,这是百姓之福!” “长安王坦坦荡荡,洪公公那句谋反的帽子,长安王不敢戴!陛下既然将平乱之事交给长安王,那是陛下对长安王的信任,想控告长安王谋反,还请洪公公或有这种想法的大人拿出证据!” 第一千四十三章 这是你选择的路吗? “好!统领果然风采依旧,说出的话就是好听!” 金銮殿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所有人纷纷朝外看过去,神情大骇。 “风葛?” 云峰风氏一族的统领,太后的侄孙儿,云峰一战率先选择了朝廷,如今是整个云峰的郡王……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谢洛笙扬了扬眉,脸上染上笑意。 钟凌寒出发湘域,只带了三千兵马,按照柳水儿所说,风葛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带着风氏族人赶了过去,为钟凌寒增添了气势! 钟凌寒平定湘域之乱,他作为帮手跟着回京,足以说明寒松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还担心钟凌寒昨日回湘域再想回来要遭遇伏击,今日来看,竟然这么顺利! “风郡王!朕未曾召你入京!” 皇帝眯着眼,瞳孔下溢出威严。 风葛脱下铠甲,放下佩剑,踏进金銮殿,恭敬的跪下,“启禀陛下,微臣在云峰实在无聊,听闻陛下派长安王平定湘域之乱,微臣立功心切,擅自跟了过去,还请陛下恕罪!” 风葛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却不等皇帝和百官发作,又开口把他们的话堵上。 “刚去湘域的时候,那些湘域人可了不得,张牙舞爪的朝我们嚷嚷,就像是要把我们给活吞了!” “长安王略施小计,那些湘域人吃了哑巴亏,大半夜的想给我们下毒,没想到被我们反杀!” 风葛说起在湘域的事来笑的无比狂妄,“方才那位公公竟然说长安王和湘域里应外合,密谋造反……这简直无稽之谈!” 风葛忽然抬头,脸上迸出戾气,双眼泛出敬佩,“你们没有亲自去过战场,没有看见王爷和那些将士厮杀,也没见到湘域王拿百姓要挟换王爷见面,王爷不但救了那些百姓还让湘域王被迫露面来见他!” “这次平乱虽然没有打起来,但刺激程度和危险比任何一次都要高!你们这些人躲在安稳之地,揣测保家卫国之人的忠心,当真可耻!” 风葛话毕,殿外骤然电闪雷鸣,吓的百官面色一白,仓惶下跪。 显然风葛也被突如其来的雷电吓到,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努力的撑住。 谢洛笙朝他看着,风葛长的五大三粗,却要学钟凌寒的邪气,嘴角拼了老命的扬起来,差点抽搐。 “统领!看我!” 风葛咧开嘴,朝谢洛笙露出自以为魅惑的笑来。 谢洛笙所有的紧张霎时消散,额头冒出黑线,差点笑出声。 金惜醉嫌弃的瞥了一眼风葛,看着一旁要哭不哭的丁香和阴气的南宫穆,啧了一声,开口道:“长安王得胜回朝,西疆皇女的要求恐怕北祁不能答应。还请西疆皇女和少城主……哪里来的,滚回哪去!” 风葛作为云峰的郡王,亲自替钟凌寒证明清白,百官再怎么想铲除钟凌寒,在他身上倒脏水,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以开口,只能趴在地上,低下头。 “皇帝陛下,用谢洛笙一人换西疆北祁两国和平,可不是小事!京城貌美的女人这么多,想必挑出一个做长安王妃不是难事!” 南宫穆还没有放弃,他看得清楚,皇帝现在厌恶极了谢洛笙! “是啊,陛下!以谢洛笙如今的身份,恐怕配不上长安王!” 很快,百官中有了接话的人。 她配不上钟凌寒,不给嫁? 谢洛笙淡淡的看过去,殿外的天陡然黑透,狂风暴雨席卷整个皇城,一片昏暗中,谢洛笙三千青丝扬起,一双黑眸泛出令人心惊的寒光。 提起脚步,她缓缓朝接话的人走过去,嘴角噙着凉薄的冷笑,强大的压迫感逼的那人浑身战栗,恐惧间,只见谢洛笙舔了舔干裂的唇,幽幽问道:“我配不上长安王,敢问除了我,普天之下,谁配?” 文武百官惊恐的呼吸都在发冷,金惜醉汗毛都在倒立。 谢洛笙现在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美艳无双魅惑无比又让人不敢靠近! 金惜醉挪步过去,狠狠踢了一脚那个朝臣,小声骂道:“都怪你!说的什么鬼话!还不赶紧夸她!” 谢洛笙瞪了金惜醉一眼,眼看着那朝臣两眼一黑晕倒在地,转过身,望向南宫穆,吐气道:“带我去西疆,做你的奴隶……南宫穆,你配吗!” “噼里啪啦!” 殿外闪电在谢洛笙脸上亮出白光,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南宫穆动手抵挡,皇帝赫然起身。 “放肆!” 明黄色的龙袍在寒风中飞舞,皇帝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压的喘不过气。 “陛下,长安王和谢小姐的婚约是您御赐,要是反悔,恐怕对龙威不利!” 金惜醉生怕谢洛笙在金銮殿打人,殃及他这条小鱼,站出来,慢条斯理的开口,看着皇帝脸上满满的真诚。 皇帝胸口起伏分明,紧紧盯着谢洛笙,憎恶越发增长。 还没说话,风葛的声音落了下来,“湘域王听说统领和长安王的婚事,已经送上大礼,就在路上!这要是中途换了新娘子,湘域王恐怕会送来湘域的姑娘联姻,这我相信陛下也不答应!” 几番压力之下,皇帝挥开龙案上的奏折,冷冷的吩咐御林军送南宫穆和丁香出宫,深深看了一眼谢洛笙,脸上忽然扬起诡异的笑,拂袖而去。 “长安王不日回京,谢小姐和王爷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这日子是不是要好好选一个?” 礼部尚书已经怕了谢洛笙,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脑海里回荡着风葛方才说的湘域其他姑娘和钟凌寒和亲,脸色一黑,咬牙道:“不必!回京当日,立即成亲!” 礼部尚书被她的样子吓的抱住了胳膊,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准备!” 一切顺利,长安王回京,谢洛笙至少安全,知夏浑身放松,定定的看了一眼南宫穆,眼底露出劫后余生的轻松。 太好了…… 她,不用回西疆! “咚!” 知夏忽然晕倒,谢洛笙神情一冷,将她扶起来。 到了殿门外,御林军拦住她的去路,谢洛笙方才清醒。 这个时候,她没办法带知夏去安平侯府找安爷爷! “传太医!” 将人小心的交给海棠,谢洛笙回头看着丁香,沉声道:“现在这条路,是你想要的吗?” 脱离奴籍,将命运交给南宫穆,做西疆的皇女,这是丁香想要的吗? 丁香怔怔的看着谢洛笙,下意识要开口,南宫穆抓住了她的胳膊。 “北祁皇帝已经认了你的身份,再说不是,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南宫穆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开口,丁香脸上一白。 “丁香,你好心救她,谢洛笙却不要,她和那两个丫鬟关系如此亲密,手牵着手不松开,甚至扶着知夏去见太医,可是对你呢,她有没有发现你被我喂了毒药,有没有发现你身上被我打的鞭痕?” 南宫穆在丁香耳边重重道:“她根本不关心你!” 丁香身子陡然一颤,低下头,额前落下一片阴霾。 是啊,小姐早就不在乎她了! 失踪几日,她都没见小姐找她! 缓缓抬起头,丁香的脸上带着决绝,“是,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我就是南宫夏,是西疆丢失多年的皇女!” 抬起脚朝她靠近一步,丁香抓住了华丽的衣摆,双手使劲捏着,一字一句道:“今日没做到的事,往后,我也一定能做到!” “谢小姐,你的荣华富贵该结束了!” 第一千四十四章 皇后不再是皇后 谢洛笙不明白,丁香究竟何时变的这么憎恶她! “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谢洛笙皱着眉,问出声。 丁香偏过头,不愿意回答。 她没办法告诉谢洛笙,她嫉妒知秋知夏,只希望谢洛笙身边只有她一个丫鬟! “皇帝都走了,你们北祁还不退朝?” 南宫穆目的没能达成,强硬的抓住丁香的头发,将她拽出金銮殿。 文武百官恨不能立刻离开,低着头,三五成群的退下。 谢洛笙看着丁香远去的背影,雨水打在脸上,心里发凉。 “谢洛笙,你不会如愿嫁给他的。” 司马聘婷从金銮殿出来,经过她身边,愤怒道:“钟凌寒是我看上的男人!” 谢洛笙眯眼,她倒没想到司马聘婷竟然对钟凌寒存着那样的心思! 司马聘婷走了,金惜醉轻浮的走过来,嘁道:“放心吧,长安王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这件事已经过了,我这么千辛万苦的跑来,明目张胆的和陛下作对,你是不是该好好请我喝一顿?” 金惜醉念着醉香楼的酒! 谢洛笙回神,看着金惜醉和在一旁等着她的风葛,向后退了一步,郑重的向他们行礼,“多谢。” 若没有他们相助,今日她这一仗打的会有些艰难! 他们选择了她,便等于和陛下为敌,也放弃了如今在朝廷的所有地位! 金惜醉笑嘻嘻的受了她这一礼,嘴角啧了一下,“不得不说,你这样子可比刚才乖巧多了!” 手勾上风葛的肩膀,金惜醉朝谢洛笙抬下巴,“都道谢了还等什么呢,请本公子喝酒!” 风葛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虚扶一把,憨笑道:“你是我认的统领,不帮你和你夫君我还能帮谁!” “这小子说的地方不靠谱,我带你们去其他家酒楼喝酒!” 风葛……也馋京城的酒! 谢洛笙笑出声,却摇了摇头,“今日我还有事没做,等有空我定请你们喝个痛快!” 谢洛笙踏出台阶,狂风灌入她的衣袖,脚步顿了一下,朝风葛问道:“这一路,你们当真如此顺利?” 风葛愣了愣,低头没有说话。 寒松拔起地上的剑,准备离开,被谢洛笙拦下。 “他有没有受伤?” 寒松木然的点头,无视风葛焦急的暗示,开口道:“回到湘域的那天遭遇袭击……他们是皇后的人!” 湘域是皇后自小生长的地方,她在那有自己的势力! 谢洛笙闭上眼,点了点头。 沉默的转身,再睁眼,已然杀意一片! 金惜醉看着谢洛笙被雨淋湿的衣裙,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出声。 夜幕时分,谢洛笙守在太医院替知夏擦汗,忽然一群人冲了进来,不断尖叫。 “皇后娘娘疯了!”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去坤宁宫!” 太医令匆匆而去,原本满满当当的太医院顷刻间变的空荡。 药童和宫女惊恐的讨论着坤宁宫的乱象,形容的极为生动。 “陛下好不容易去看看皇后,没想到皇后拿着匕首就朝陛下刺过去!陛下躲开,甩了皇后一个耳光,皇后就彻底疯了!” “嘴里喊着她该杀,又说贱人,还说她当初不该嫁给陛下,任由陛下搓磨!” “坤宁宫的几个嬷嬷出来,悄悄跟我们说,皇后嘴里一直嚷着皇帝杀自己的亲儿子,还给太子下毒,要把江山送给长安王。” “陛下听到那些话气的震碎了好几个玉盏,这才让太医们过去!” 自始至终,谢洛笙听着药童们的讨论,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去了坤宁宫,彻底逼疯了皇后! 陛下是她命人假冒皇后的身份叫去,为的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坤宁宫的嬷嬷和侍女早已是她的人,等她走后,会不断言语刺激,就算皇后没有真疯,只要逼的她气急攻心,行刺皇帝,她这个皇后,不疯也得判定为疯! 她要——让皇后成为废人! 知秋端着药递到谢洛笙的手上,心疼的摊开谢洛笙的手,露出一道红痕。 “这些小事奴婢做就好,小姐何必亲自动手!” 谢洛笙呼出一口浊气,握紧知秋的手,轻轻开口。 “她的心魔是南宫夫人,最在乎的是钟楚尧的太子之位,她只有看见我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听我说陛下让钟凌寒去湘域是为巩固地位她才会信。” 谢洛笙弯了弯唇,眸光狠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全都毁了,她的理智才会被击溃!” 她攻击了皇帝,皇帝对她从来都没有宽容,这次她不会再是皇后! 连带着,钟楚尧的太子之位也将岌岌可危! 第一千四十五章 安神医,晚辈有事要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后中邪已然疯魔不堪担任一国之母,废除皇后之位,贬为庶民,幽居坤宁宫,钦此。” 短短半个时辰,一道圣旨传遍北祁大街小巷。 皇后——彻底废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洛笙为知夏熬药的手一顿,唇角扬了扬。 “看来陛下的迁怒,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将第三碗药熬好递给知秋,谢洛笙幽幽的开口。 皇后并没有这么容易扳倒,事情能进展的这么顺利,全是因为皇帝也在推波助澜! 这一次,皇帝部署周密一心想要钟凌寒的命,但是没想到湘域没配合让钟凌寒平平安安的回来。 再加上朝堂上那些事,让他心里极为不痛快,皇帝总要找一个人发泄,失势的皇后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皇后被废,后宫的人都在看热闹,小姐等会去吗?” 知秋确定皇后已经对谢洛笙构不成威胁,小心的问道。 谢洛笙摇头,“皇后心智有缺,再看见我恐怕会真发疯。” 第一次她想逼疯皇后时就发现皇后有些不对劲。 她太容易被人搅动情绪,随便一件事就能让她回忆起南宫夫人进而做出过激举动! 今日这一趟,她更加决定——有人在给皇后下慢性药! 至于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给皇后下药,皇后又为什么没有察觉,这些问题她没有任何追查的兴趣。 “奴婢想那个给皇后下慢性药,让她心智缺失的人,一定也是打算把她逼疯。” 知秋给谢洛笙擦手,扶着她进去太医院,沉声开口。 这皇宫,就是吃人不眨眼的地狱! “寒大人和风郡王已经离宫,奴婢偷偷去了一趟第一楼,那里风平浪静,一派喜气,王爷是真的快回来了!” 皇后恶有恶报,知秋不想再让谢洛笙不快,换了话题。 谢洛笙眉眼舒缓,点了点头,“行军速度会比单独回来要慢,这个时辰应当已经到了京郊。” 殿外,依稀响起鞭炮声。 “长安王这么短的时间得胜回朝,百姓都在夹道欢迎,这次陛下失算了!” 知秋仔细停了一会,朝谢洛笙笑道。 谢洛笙弯了弯唇,心里绷着的弦总算放下。 “小姐?” 身后响起知夏的声音。 躺在太医院临时的床榻上,知夏睁开眼,迷茫的找着谢洛笙的身影。 谢洛笙走过去,嗔怪的拍着她的额头,“终于醒了!” 知夏这一晕倒,足足有了三个时辰! 知夏脑子还不清醒,慌张的坐起来,“丁香姐姐......西疆那些人怎么样了!” 胡乱的抓住谢洛笙的手,知夏问道:“王爷真的回来了吗!” 谢洛笙抱住她,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笑道:“王爷回来了,西疆那些人也已经离开皇宫,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出京城,不必担心。” 谢洛笙嘴角边的笑收敛,扶住知夏的肩膀,眼眸染上黑气,沉声问道:“丁香顶替了你的身份,你可怨?” 知夏拼命摇头,痛哭出声,“奴婢不怨!奴婢感激丁香!那个身份压的奴婢喘不过气,奴婢恨不能重新投胎!” “西疆皇女有人当了,奴婢从此以后都只是知夏!” 知夏是真的高兴,她比谁都清楚她回去西疆意味着什么! “木瑜在哪?奴婢....想见他!” 知夏眼泪啪啪往下掉,四处搜寻木瑜的身影。 她想告诉他,她不回西疆了! 谢洛笙好笑的塞给她药碗,“把这些药喝了,等晚些时候他自然会来。” 盯着知夏喝药,谢洛笙目光越发柔和。 知夏视西疆为洪水猛兽,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知夏愿意回去,这样的感情让她心里发烫! 拉起知秋和知夏的胳膊,谢洛笙在太医院寻来金疮药小心的给她们撒上。 “日后你们不必为我容忍,哪怕她是皇后,伤了你们也该付出代价!” 知秋知夏对视一眼,重重的点头。 大雨初歇,吹来的风夹带着泥土的气息,谢洛笙看着外面,有瞬间的晃神。 她想起了丁香。 以前在谢府,外祖还没回京,娘自请下堂骄纵的她被逼的收起戾气,夹着尾巴做人,却还是被冯姨娘和谢文兮苛待。 只要下雨她的屋子一定漏水,每到这个时候丁香一定会带着盆接水,跑去冯姨娘那求着给她换个屋子,等待丁香的就是各种惩治。 她和丁香抱头痛哭,也不知在潮湿的屋子里闻了多久这样的气味。 前世丁香为她死的那日,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雨...... 一朝重生,她发誓会保护好丁香,如今丁香的确活下来了,可丁香已经和她离心! “小姐,您在想丁香姐姐吗?” 知秋给她披上披风,心疼的问道。 谢洛笙点头,敛去眼底的湿气,叹道:“给她的锦囊和银票送去了吗?” 知秋点头,“都送去了,丁香不肯收,奴婢偷偷放在她的马车里,第一楼跟着她的人说她没有丢弃那些东西,倒是哭了一场。” 停顿了一会,知秋不忍心道:“若是被察觉出她身份有假,丁香会不会......” 南宫穆可不是什么好人! 谢洛笙垂下眼,“这条路是她想走的路,我不能阻拦!” 她本想和丁香好好聊聊,但南宫穆根本不给她见面的机会! 知秋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隐隐感觉到,丁香并非对小姐有意见,而是——恨透了她!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安平侯府点燃了灯笼,林靖驰和林峰以及慕容锦守在林苏豫的门前,脸上紧绷。 三个时辰! 林苏豫已经昏迷三个时辰! “吱呀。” 房门大开,所有人围了上去,安雄气喘吁吁的从里面出来,摆了摆手,丢下一句,“醒了。” 安平侯府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一直在角落耐心等待的钱长枫见安雄出来,迈步走了上去,“安神医,晚辈有一件事想问。” 安雄白眼翻的快到天上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耐烦道:“早晚我要被你们这些人烦死!” “说吧,想问什么?” 钱长枫上前一步,歉疚的给安雄作揖,随后抬起头,温和的脸泛出几丝冷清,“安神医下午是否说了假话?” 顶着压力,钱长枫缓缓张口,“谢小姐的身体有异,是不是!” “轰隆隆......” 余雷从云层里闷声炸开,谢洛笙身上莫名泛起一层寒气。 夜幕将至,慈宁宫的人终于等不及,跑到太医院探头探脑,小声道:“洛笙小姐,太后高兴一天了,您何时回去?太后说要给你看看嫁妆!” 她在殿内说成亲的事,已经传到太后耳里。 “奴婢已经无碍,小姐快些去慈宁宫!” 知夏低低偷笑,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朝谢洛笙开口。 谢洛笙脸颊泛红,带着知秋和知夏起身,从太医院走了出去。 刚到慈宁宫,德妃就迎了上来,脸上含着笑,送给她一对玉如意。 谢洛笙还没道谢,太后紧赶慢赶捧着一堆蜀锦出来,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往殿里走,“明日就要大婚的人,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快来看看,哀家给你准备的这些陪嫁喜不喜欢!” 第一千四十六章 嫁妆 太后说着就拉住谢洛笙的手,温暖的触感驱散了所有的寒凉。 入目,慈宁宫摆满了各种箱子。 足足二十八箱。 高公公含着笑和羽嬷嬷一起将箱子打开,第一排的箱子里满是金银珠宝,第二排的箱子里满是古董玉器,再看第三排的箱子全是地契房契! 德妃拿起一匹精致的云烟罗绸缎在她身上比划,笑盈盈道:“太后当真是偏心,这些好东西当年本宫进宫可就得了两箱子,如今这一辈子的积蓄全都在这了,除了太上皇送给太后的定情信物,其他的全都打算给你!” 谢洛笙震惊的看向太后,“噗通”跪在地上,“笙儿不能要这些东西!” “怎么不能要?这是哀家给你的陪嫁,也是给孙媳妇的礼物!哀家说给,就得给!” “女孩嫁人嫁妆必须多,这样凌寒那小子才不敢小瞧了你!女子有钱,腰杆都挺的直些!” 太后拉她起来,慈爱的脸上露出不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德妃,嗔怪道:“就你话多!哀家这些身家给你,你到底也是要留在这宫里,最后全充了国库!” “这丫头不一样,给她这些东西才能离开这皇宫,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何况......” 太后拍了拍谢洛笙的手背,笑眯眯道:“谁说这是哀家一辈子的积蓄?哀家的东西多着呢,你看德妃那个小气劲,她腹中孩儿的礼物哀家早就留下了,还藏着很多呢,以后啊,还要留给重孙子!” 太后催孩子的目的太明显,谢洛笙登时脸颊通红。 “太后,笙儿有太后的关心就够了!这些东西笙儿真的不能要!” 太后对她好,谢洛笙比谁都清楚,这些箱子是太后一辈子的积蓄,也是在宫里的依仗,她决不能拿! 眼前忽然掠过一道白影,高公公笑着的将一张单子递给太后,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婚在即,礼部送来礼单,婚礼各项事宜繁琐复杂,太后得过目!” 太后如同孩子心性,很快被高公公的话带了过去,笑的眼睛眯成缝,喜气洋洋的接了礼单看了起来。 羽嬷嬷端来参汤递给德妃,扶着太后坐下,笑着和海棠一道给太后捏肩。 谢洛笙的手腕被德妃扯了扯,高公公也对谢洛笙摇头,这两个人的脸色极为郑重,“太后给你的嫁妆,你收下!” 谢洛笙还未张口,德妃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这些东西,是太后给你的依仗!” “朝中发生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了,那些说你不配做长安王妃的声音太后也听到了!” 德妃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她,“太后心疼你!” 宫里赐下的东西越多,越表示谢洛笙的地位,太后在向所有人证明——谢洛笙是她看中的孙媳妇! 谢洛笙眼眶泛红,低声道:“我知道。” 她知道太后的意思,但是这些东西...... “洛笙小姐。” 高公公走到她身边,递来一个小锦盒。 “这是太后最想给你的礼物,怕你嫌弃没有拿出来,杂家斗胆替太后拿出来。” 谢洛笙颤抖着伸手,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平安锁。 银丝包裹着月光石,在谢洛笙的眼底释放着温柔的光泽。 “这是?” 谢洛笙心尖跳了一下,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叹了口气,“这是小公主出生那年,风氏送来的平安锁,一大一小,小的给小公主儿时用,大的是小公主成亲用......可惜小公主没有福气,还没带上就夭折。” 高公公顿了一下,深深的看着谢洛笙,声音如同鼓声落在谢洛笙的心头,让她眼睛发红,鼻子发酸,差点哭出来。 高公公说:“洛笙小姐,太后......是把你当成女儿!” “这些嫁妆,是太后送给她最珍惜的孩子的礼物,你不收下,太后会难过!” 第一千四十七章 是该见见外祖 “这些繁琐的东西都不要了,王府要挂上最好的红灯笼,哀家这有很多碧玉珠子,你们串起来参加的内眷每人一串,算是沾沾喜气!” 太后还在和羽嬷嬷研究那张礼单,谢洛笙敛去眼底的湿气,朝太后走过去,扶在她的膝上,轻声道:“太后当日能否送笙儿出嫁?” 太后低下头,撞见谢洛笙脖子上戴着的平安锁,愣住。 “太后。” 谢洛笙摇了摇太后的胳膊,乖巧的抬着头看她,笑意盈盈。 恍惚间,太后仿佛看见还在襁褓中的小公主,也是这样睁着大眼睛对她笑。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太后眼睛通红,强撑着哼道:“你不收哀家给的聘礼,哀家才不送你出嫁!” 高公公笑眯眯的过来,开口道:“洛笙小姐收了!连东西都戴上了!” 谢洛笙配合的抬起脖子,依偎在太后的怀里。 太后这才喜笑颜开,摸了摸她的头发,慈爱道:“你出嫁,哀家当然要去送!不只是送你出嫁,还得迎你去长安王府!” 长长的礼单太后还没看完,嫌谢洛笙碍事,赶她出去。 “天色也不早了,大婚在即,赶紧回你的寢殿歇着!” 太后让海棠把她带走,眼里露出意味深长。 谢洛笙脑子也懵的很,进去寢殿,海棠很快关门,知秋知夏守在殿外,猛然看见寒松在那站着,惊了惊。 “呼呼。” 谢洛笙站定,身后吹来冷风,准备关上窗户,回头,看见一个极其妖孽的身影。 霎时,谢洛笙停下脚,眼睛一眨不眨的对他看着。 “为夫听说,有人在朝堂迫不及待的要嫁给我,一日都不想等?” 轻纱做的床幔随风飘扬,在一片昏暗中拖出迤逦的影子。 钟凌寒横卧在床榻上,嘴角噙着笑,单手撑着侧脸,一双狭长诡谲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她,无比蛊惑。 谢洛笙呼吸终于顺畅,咬了咬牙,再忍不住扑了过去,抱的极紧。 温香软玉赫然扑怀,钟凌寒拥着她的腰,顺势倒在床上。 “想为夫了?” 轻柔的替她抚平眉心,钟凌寒戏谑的开口,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擦。 谢洛笙忽然张口,狠狠在他的胸前咬下去。 “嘶。” 钟凌寒低低笑出声,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任由她咬。 等她松口,轻轻拍她的头,声音宠溺的让人头皮发麻,“属小狗的?怎么还没嫁进来就咬人?” 按住她的腰不让她动,钟凌寒唇角凑到她的耳边,幽幽道:“这难道是夫妻间的情趣?床第之乐?” 谢洛笙被他调戏的一股热气上涌,脸颊通红,抱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 埋在他的怀里,哑声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把她哄睡着了,又浪费内息给她调理身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回去湘域……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钟凌寒浓密的羽睫扇了扇,怀里人发出的声音如同猫儿一般小又乖巧,听的人心痒痒。 “将士们还在等我,为夫不能让他们发现一觉起来主帅不见了!况且……这才隔了一日,为夫这不是回来娶你来了?” 谢洛笙抬起头,眼眶滚下一滴泪砸到他的唇角,咬牙道:“这是一日没见的事吗?” “我没不让你走,但是……” 钟凌寒望着她心疼的模样,心里暖的仿佛春日,眸光一深,舔去唇上的泪珠子,喉咙一动,不让她说了,扣住她的后脑,吞了她所有的话。 谢洛笙闭上眼,忽然眼睛又睁开,咬了他的唇。 一室旖旎被迫中断,谢洛笙冷着脸从他怀里脱离,手心扬起,抓住他的衣袍,往下一扯。 “嘶啦。” 钟凌寒震惊的看着谢洛笙撕碎他的衣服,直到她的手贴上他的胸口,落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方才回神,握住她的手,一副任她采摘的模样,幽幽道:“夫人等不及了?” “不过……为夫虽然回来了,但大婚不可敷衍,明日成亲真的不行!” “夫人要不……忍两日?” 谢洛笙瞟了他一眼,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噙着笑倒映着她的脸,如雪莲一般透明虚弱的脸上浮出些许红霞,薄唇在她眼皮底下一张一合,仿佛受伤的妖王正在诱惑他的猎物。 谢洛笙懒的理他。 她只是为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哪来那些心思! 何况……她知道不可能明日成亲! 王爷娶妻,三书六礼,没有那么容易定下! 朝堂上她坚持他回来就成亲是因为被金惜醉说的那句湘域女子刺激! 心头忽然发酸,谢洛笙问道:“湘域王……是不是想和你联姻?” 钟凌寒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心口,“湘域全军都知道,本王有一个非她不娶的王妃。” 多余的话没有,单单这一句,抚平了谢洛笙莫名其妙的浮躁。 他身上的伤口和前日看差不多,并未增多,谢洛笙暗暗松了口气。 手按住他的脉搏,想起他的毒,抿唇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外祖那,让安爷爷给你看看。” 顿了顿,谢洛笙又道:“外祖很担心你。” 虽然外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这段时日一直泡在军营里,湘域的地形图更是撒的满书房都是。 钟凌寒是外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若不是他执意要回京,他将是外祖的传人! 钟凌寒应了一声,“确实该去见见外祖,好久不见,想的紧。” ……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他这一句外祖喊的当真自然! 以她的医术,实在不足以诊断出他有什么不对劲,松开手,谢洛笙俯身给他敷药。 钟凌寒忽然伸手,将她拥在怀里,沙哑道:“为夫美色就在你面前,当真不享用一翻?” 一股刺激涌入全身,谢洛笙伸手捏住了他胸前的豆子,刹那,钟凌寒把话全咽了回去! 惑人的气息扑面,谢洛笙瞧着他,这男人衣裳松松垮垮的,妖孽般的脸上满是魅惑,薄唇因为她掐他的动作委屈的紧抿,端的一副美人受惊图,谢洛笙脑子晕眩,差点把持不住。 “别闹!” 甩开那些心思,谢洛笙瞪了他一眼,拔开药瓶小心的给他敷药,又确认了一遍,“此次回京,真的没遇见伏击?” “为什么……会让寒松率先回京?” 难道,他知道南宫穆会发难? 第一千四十八章 相信我 钟凌寒轻笑,“南宫穆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他动手之前还给我传信,想让我着急。” 黑影笼罩,钟凌寒从床榻上起身,掐她的脸,“但是没想到这一路伏击的人不多,回来的极为顺利!带着军队,为夫自己不能单独回来,只能让寒松报信,不然……到嘴的夫人就真没了!” 凉薄的唇贴上谢洛笙的唇,细细品尝,单手贴在她的衣裳里,逃都逃不开。 谢洛笙想问湘域的事,他第一次去湘域,第一次见到南宫夫人的爹娘,他……还好吗? 一脑袋的疑问都被他的侵略打断,呼吸渐乱,她软在他的怀里。 “我已经通知礼部,婚期定在十日后。” 放过她的唇,钟凌寒唇瓣贴在她的耳边,幽幽开口。 谢洛笙心神一颤,抬起头,抱着她的人忽然起身,健硕的身材在她眼前晃荡,眼底下忽然冒出一份婚契。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满含深情,在她错愕的神情中缓缓开口,“婚契同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此你将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婚契,这是北祁最古老的习俗,二人的血融入纸里,封上姓名,生同衾死同穴,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弃! 签了婚契,便等于告知神明,如若违反,递交婚契的人将堕入地狱! 北祁如今已经没有人再用这样的习俗,人人信奉神明的国度,没有人再愿意为一个女人签下婚契,赌上自己的今生来世! 谢洛笙僵硬着身子,一直没动。 她是重生的人,在她的面前,神迹等于实现,钟凌寒明知道她所有的事,还敢担上一切和她签婚契,赌上自己的性命?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它?” 谢洛笙只觉得眼眶发酸,全身都像是被火包围,心尖烫的厉害。 钟凌寒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小心咬破她的手指,按了下去。 “知道你前世经历过什么的那日,我已经在准备。” 婚契的纸需要在朱砂水里浸泡多日,这期间还要用水银和着他的血滋养,古老的习俗有着最繁琐的工序,他全都一一做了! 卖身契也好,婚契也罢,他都在尽一切能力给她一份心安! “钟凌寒,你……” 她配不上他对她这么好! 谢洛笙话没说完,那张婚契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钟凌寒拥住她,指腹在她的腰间摩擦,呢喃道:“笙儿,把它收下。” 他的话仿佛有种诡异的力量,谢洛笙被带着伸出手,接住了婚契。 时至半夜,谢洛笙心神不宁忽然惊醒,睁开眼,身边没人。 坐起来,四处去找,看见他正在看些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方才抱着她时的轻松,眉头紧蹙,狭长的眼眸下冷的仿佛冰丝,没有一点温度。 “出什么事了?” 谢洛笙缓缓走过去,钟凌寒猛然听见声音,眸光似剑刃般凛冽。 察觉眼前的人是她,钟凌寒赫然收起寒光,满目温柔,“怎么醒了?” 谢洛笙看向桌案,轻声道:“睡不着。” 伸手抚平他的眉心,谢洛笙又问了一遍,“发生何事?” 钟凌寒拿起衣服将她裹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飘飘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湘域还有不少皇后的势力,听说皇后疯了,逼着湘域王将皇后接回去。” 谢洛笙的脖子被他蹭红,极快的皱眉。 湘域的事解决起来并不难,湘域王知道皇后对南宫夫人做的一切,已经对皇后大失所望,那些支持皇后的湘域人自然讨不得好。 让他如此严肃的事,当真是湘域内乱? 谢洛笙想看他方才看的纸条,还没伸手,那张纸条灰飞烟灭! 心里隐隐不安,她抓住了他的肩膀。 对上他苍白疲倦的脸,不忍心追问,柔声道:“这些事明日再烦心,和我一起去歇息。” 话音刚落,谢洛笙猛的停下话头。 低头,撞见他痴痴地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习惯了和他一起睡! 这还没成亲…… 谢洛笙脸红大半,蹭的一下站起来,咬住下唇,正犹豫要不要强行拉他上床,冷不丁被人一拉,被搂在钟凌寒的腿上。 “睡不着,我们再说会话。” 钟凌寒的眼角发红,显然这段时日并不轻松。 谢洛笙惊的瞪大眼,呼吸差点乱了,挣扎不开只得放弃。 滚烫的触感传到身上,谢洛笙扶在他肩膀上强行压下害羞,看了他许久,终于问出来,“去了湘域,有什么感觉?” 钟凌寒嗅着她的气息,神色淡淡,“湘域王是个好的君王,也是个好的父亲。” 好的父亲。 这是钟凌寒对湘域王极高的评价! 他能这么轻松的评论,说明和湘域的确没有那么剑拔弩张,谢洛笙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听说,皇后一直压着南宫夫人的事,也不让湘域王找你。” 谢洛笙握紧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试图给他温暖。 谢洛笙难得这么主动,想到近日来连连惊喜,几乎每次都会扑进他怀里,钟凌寒眼底掠过一抹笑意,眼眸闪了闪,换上委屈的神色,压低嗓音道:“这些年湘域王一直寻找娘的下落,但是都被皇后暗中打断。” “多亏德妃传信,湘域王这才知道自己被皇后蒙在鼓里。这一次出兵也是皇后所请,湘域王以为皇后受委屈,这才鼎力相助。如今已经切断了和皇后,钟楚尧的联系。” 这一次湘域之行,湘域王看中他的能力,大有将他留下的意思。 但…… 钟凌寒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眼底溢出柔情。 他还没解决这里的事,对湘域王的位置没有兴趣! 谢洛笙捞起他的手指学着他的样子把玩,顺势检查他身上的伤口,看着狰狞的伤疤,眸色一暗,低头吻了上去。 “皇帝这么轻易让南宫穆走,路上还没有使绊子,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我总觉得不安心。” 谢洛笙埋在他怀里,轻声道:“成亲前,你都不准再离开我的视线!” 钟凌寒有没有回应谢洛笙已经不记得,不知道为何,靠近钟凌寒,她身上会有种古怪的颤抖,双眼更是忍不住打架。 凭借她的意志,竟然无法和体内的感觉抗衡! 恍惚间,她感觉到钟凌寒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将她抱到床上,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低声呢喃,“笙儿,别怪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相信我!” “我爱你。” 第一千四十九章 我在 翌日,谢洛笙睁开眼,刚动了一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猛一使劲,将人拉入怀里。 “再睡会。” 惑人的香气带着滚烫的触感从她的后背蔓延过来,谢洛笙浑身僵直,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 她以为睁开眼,这个男人和前几日一样消失不见! “你昨日在我睡前,是不是说了什么?” 马上就要成亲,谢洛笙彻底摈弃了那些礼法,翻了个身,手抚在他的脸上。 钟凌寒温柔有力的双手把她抱的更紧,双眸没有睁开,靠近她的脖子,陷了下去,幽幽道:“为夫说了很多,都是想你。” 抬起下巴,钟凌寒顺势咬住她的耳垂,细细厮磨,“想娶你。” 谢洛笙被他不要脸的样子弄的满脸发红,没好气的把他推开。 钟凌寒像是极为虚弱,她只是用了一点力气,钟凌寒便被她推到床榻另一侧。 “你……” 谢洛笙关切的话还没出口,钟凌寒牢牢抓住她的手,放去了被子里。 “别在我怀里乱动!” …… 后面的事谢洛笙不想回忆,他谨记曾经的约定,的确不对她做什么,但……他该享受的可一点都没错过! 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起初她惊的想逃,但是他的力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再配上那苍白恳切的模样,她心一软,给了可趁之机。 此时,他的呼吸直戳她的心脏。 “就快了,这种相思之苦,还有九日就可以解决!” 他舒爽了,赫然睁眸,漆黑的瞳孔含着笑对她看着,邪气诡谲的面容带了些邪肆。 钟凌寒吻上她的额头。 “笙儿,为夫忍的可太久了。” 一大清早,谢洛笙耳朵里就充斥了这些下流话! 猛的提起被子,谢洛笙的头缩了进去。 钟凌寒宠溺的拽开被子一角,让她呼吸,搂着她,戏谑道:“总算可以不想着不给跨越雷池半步的事,尽享巫山……” 谢洛笙实在听不下去,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衣服原本就被她扯的七零八落,她扑过来,整个人把他压在身下,面面相视,谢洛笙全身都绷紧。 钟凌寒朝她掌心吹了一口气,噙着笑对她望着。 那瞬间,一股酥麻从掌心传遍全身,谢洛笙颤了颤,快速收回手,从他身上翻下去。 刚动一下,被一只手按进他怀里。 “你的伤……” 谢洛笙的声音染上娇气,钟凌寒听在耳里,心尖浮出悸动,轻抚她的头发,低声道:“无妨。” 他想抱着她,一刻都不想松手! 寢殿陡然安静,只剩下呼吸声,谢洛笙等了一会,抬起头看过去,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竟然睡着了! 小心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谢洛笙安静的靠在他身侧,仔细打量。 睡着的钟凌寒无比静谧,没有素日来的诡谲狂妄,带着令人心疼的脆弱,他似妖似魔又似神,全身泛着诱人沉沦的气息,只要勾勾手指,任何人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这是——她的男人! “笙儿。” 睡梦中,钟凌寒忽然呢喃。 谢洛笙的心跳忽然加速,不知不觉她的手已经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唇,轻轻贴了过去。 “我在。” 第一千五十章 出宫 辰时一刻,羽嬷嬷带着人叫谢洛笙用膳。 谢洛笙推开门,羽嬷嬷也不进去,笑的意味深长:“太后说了,也请里面的那位一同用膳。” 唰! 谢洛笙的脸顿时滚烫,回头,只见钟凌寒淡定的从屋内走出来,眉宇满是温柔,“多谢嬷嬷。” 羽嬷嬷真见到钟凌寒,一脸心满意足,点点头,带着人快速离开。 长安王得胜回朝,北祁百姓喜不自胜,鞭炮整整响了一早上。 按照规矩,陛下本该替长安王和将士们接风洗尘,但宫里一直没有传消息,甚至没有让钟凌寒上朝。 皇帝这举动顿时引起议论,这段时日以来,皇帝对长安王的态度从以前的纵容宠爱直接到冷漠,甚至有传言陛下想要长安王的性命! 百官各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三皇子钟锦潇已死,这皇位大概率属于太子,可皇后偏偏这时候疯了…… “今天太阳真好!哀家就说昨日凌寒回来,今日成亲才好!” 太后从不管朝廷之事,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喜笑颜开的招呼海棠再放点香料。 “这个多放,那两个孩子喜欢吃!” 太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远远听到羽嬷嬷的声音,抬起头,只见一对金童玉女逆着光朝她走过来。 “好啊!真好!” 太后欢喜的扭紧手帕,忽然想到什么,赶忙让宫女和太监过去。 很快,桌子被挪到院子中间,地上铺满了红色的花瓣,甚至还有花生和枣子。 谢洛笙和钟凌寒走过来,一脚踩上去,诧异的停住。 太后催他们过来,“多踩点,多子多福!” 说着,太后亲自抓起一把花生丢在他们脚下。 “太后您这是?” 谢洛笙顿时失笑,这怎么弄的像是成亲后回门? 钟凌寒忽然牵住她的手,低低笑道:“听皇祖母的话。” 一路花生枣子不断朝他们丢过来,太后红着眼眶迎过去,望着他们两个人的脸,不住的点头,“好,好!” “快来用膳!” 偷偷拭去脸上的眼泪,太后拿着莲子粥盛给他们,一人一碗。 “皇帝已经准了礼部提交的吉日,九日后你们大婚!” 太后今日变成一个话多的老太太,“哀家总算能看到你这孩子成亲!这宫里太久没办喜事,哀家这高兴的不知怎么是好!” “皇帝虽说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不过他就是那个性子,再者皇后病了,楚尧在坤宁宫照顾,皇帝估计没太多心思分出来。” 太后想替皇帝解释,谢洛笙笑着给太后添菜,直接掠过这个话题,柔声道:“太后,等会笙儿想和长安王去安平侯府。” 太后忙不迭的点头,“是要回去!婚期定了,你该回你娘身边!” “凌寒回来,谢府的贪污案总算不会再牵扯到你身上,哀家也放心了!” 太后这段时日跟着提心吊胆,现在总算舒了口气。 谢洛笙走到太后身边环着太后的胳膊,亲昵的靠过去,抱的极紧。 钟凌寒定定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溢出几分复杂,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谢洛笙从慈宁宫退下,经过坤宁宫,一道阴隼的视线投在身上,如毒蛇一般冒着寒气。 谢洛笙脚步顿了顿,抬起头,露出一抹笑。 “小姐,该回府了。” 知秋知夏挡在谢洛笙前面,笑着开口。 谢洛笙点头,踏步,迎向宫门外的骄阳。 第一千五十一章 笙儿就交给你了 马车上,谢洛笙坐在一侧,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从慈宁宫退下的时候,这个男人消失了半柱香的时间,再出现就已经坐在马车里。 原本的黑袍换了蓝衣,他双目凝神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白玉发冠束起墨发,明明没有看书,却多出几分书卷气。 这么安宁的模样,和平时的嚣张邪气判若两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钟凌寒慵懒的抬眸,薄唇微勾,幽幽道:“看痴了?” 谢洛笙瞪了他一眼,耳尖泛红,收回视线,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太一样。” 钟凌寒放下玉佩,颀长的身子靠过来,修长的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吻了吻,“第一次这么正式去外祖家,总要摆出态度来!” 谢洛笙被他说的头皮发麻,话到嘴边,又懒的反驳。 他怕是忘记了之前和外祖见面就互掐的样子! “小姐我们到了!” 知秋站在马车外恭敬的开口,谢洛笙和钟凌寒出来。 “嘭!” 一声暴响,安平侯府大门大开,林靖驰拿着铁锤站在门外,雄赳赳气昂昂的对钟凌寒望着。 “笙儿,到外祖这来!” 林靖驰朝谢洛笙招手,显然要和钟凌寒打一架。 从林靖驰的身后又走来一个人,扛着斧子,嘿嘿的笑,“统领快过来,老将军要打拱白菜的猪!” 谢洛笙嘴角抽了抽,还没答话,林靖驰和钟凌寒同时出声,“谁是老将军/谁是拱白菜的猪?” 两道厉风同时迸出,谢洛笙面前划过一道黑影,风葛直接送上天,挂在树上。 “小姐。” 知夏悄悄拉了拉谢洛笙的衣角,低声道:“屋内还有!” 谢洛笙眉毛挑起,朝安平侯府里面看过去——果然,林峰和慕容锦一人一把剑,守在门口两边。 谢洛笙顿时摇头,没好气道:“外祖,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靖驰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好不容易养的白菜被抢了,老夫当然是打拱白菜的猪!” 谁是白菜…… 谢洛笙还想说什么,下一刻,狂风四起,那两个人打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安平侯府大门一片狼藉,狂烈的戾气扑面,谢洛笙正欲躲开,她的腰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晕眩间,她被钟凌寒搂在怀里。 “老家伙,这武,我赢了。” 钟凌寒抱着她,气息不稳。 谢洛笙担忧的看过去,他的脸上蒙上一层灰,神情却妖异的厉害。 “好小子!从湘域受了内伤还能和老夫打成平手,武功倒有长进!” 林靖驰绝不承认他输! 钟凌寒低笑,掌心抬起,涌出内息,幽幽道:“我还没用全力,老家伙还要试试?” 谢洛笙看的出来这两个人都没用尽全力,外祖显然心疼他,只是摆个样子! “钟凌寒,别闹了。” 谢洛笙冲他摇头,脑袋却被他按在怀里,不给探出头。 半晌,只听他道:“这场武,我必须赢。” “笙儿,我要证明我能保护你!” 谢洛笙登时愣住,林靖驰也愣住,良久,林靖驰大笑,丢了手里的铁锤,威严道:“小子,你赢了!” 谢洛笙弯了弯唇,却见钟凌寒缓缓松开手,大步迈入安平侯府,寒松木瑜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命人抬来整整五十箱金银。 忽然,钟凌寒单膝跪地,沉声道:“小婿钟凌寒,心仪谢洛笙多年,愿用一生护她周全,请安平侯,林将军,慕容将军和她最重要的娘,同意我们的婚事!” 箱子被一个个打开,五十箱金银在阳光下发光,整个安平侯府瞬间被笼罩一层金光! 这些——是他给她的聘礼! 但,他的聘礼远远不止! 谢洛笙捏紧袖口,他给她的婚契正在发烫! 权势地位,性命前途,他的一切——都是他给她的聘礼! “你这是做什么?陛下已经赐婚,笙儿这孩子也同意嫁……老夫可没让你跪着!” 林靖驰眨了眨眼,没好气的挥手。 钟凌寒神情无比正式,俊朗的面容无比郑重,狭长的眸子看向谢洛笙,一字一句道:“皇帝赐婚是朝廷的态度,我跪在这是我的态度!” “迎娶谢洛笙的人,从不是长安王这个身份,而是我钟凌寒!” 脱离所有的地位,他只单纯作为一个人,深爱谢洛笙的男人的身份,恳求心爱女人的家人同意他们成婚! 谢洛笙眼眶霎时滚下眼泪,走到他的身边,露出一抹笑,弯下身子,跪在他的身侧。 慕容锦大受震撼,快速收了手里的剑,柳眉倒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峰,“还不把你的宝贝收回去!” “这侄女婿,我认了!” 慕容锦作为一个女人,无比羡慕钟凌寒的这份认真,顺便想起她成亲时这男人就轻飘飘给了一句我们成亲,再没其他! 越想越气,慕容锦索性转过身,懒得看林峰。 林峰收了剑,自认倒霉,小心翼翼的在慕容锦肩膀拍了两下,“好好的又生气,女人生气容易老。” 慕容锦飞快回头,林峰自知说错话,在慕容锦发飙之前窜到钟凌寒面前,赞许道:“好小子!娶笙儿的事,我答应了!” 顿了顿,林峰又道:“这番话说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再说两次,他该陷入中年婚姻危机! 钟凌寒恭敬的抱拳,郑重道谢。 林靖驰依旧没有松口,钟凌寒知道他的心思,沉下心,低声道:“我身世复杂,背负众多,但我发誓,绝不会让笙儿受到任何威胁!” “此生,绝不辜负!” 林靖驰哼了一声,有了这句话,脸上露出愉悦,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拎起来,“行了!你们的婚事,老夫答应了!” 歪头,林靖驰朝屋子里问道:“容儿,这女婿你要不要?” 房门打开,林尔容带着笑从屋子里出来,仔细打量钟凌寒,点了点头。 “我信你,会给笙儿幸福。” 林尔容握住谢洛笙的手,小心的交到钟凌寒的手里,柔声道:“日后,笙儿就交给你了。” 第一千五十二章 凤冠霞披 进去林尔容的房间,满目箱子,桌子上还放着各种刺绣。 “你和长安王的婚事来的急,娘都没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只能抓紧时间,能绣多少是多少。” 林尔容拿起桌上的刺绣,笑的温柔。 慕容锦端着糕点进来,笑道:“这个屋子东西都算少的了,你娘现在住的那个宅子,我昨天去看了一眼,喜纸琳琅满目,各种吉祥如意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外面还找了不下五个庄子连夜给你缝制新被!” “本来父亲和我们都想着让你从安平侯府出嫁,但是想想也不合适,还是选了你娘新买的宅子,毕竟你弟弟他们都在那。” 慕容锦说着,让人送来好些玉石,全都打造成圆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 “成婚图的就是圆满,这些东西在你小时候我就准备了,就等着你出嫁送你!” 慕容锦拍着谢洛笙的手背,眼眶顿时红了。 “都怪你舅舅,偏偏在边境耽误这么长时间,这还没照顾你多久,就要嫁人了!” 谢洛笙失笑,上前抱住慕容锦,轻声道:“舅母,你和舅舅对我好我都知道,笙儿只是嫁人,没有离的很远,以后还会经常叨扰!” 慕容锦连连点头,林尔容嫌她在这占地方,等她吃了糕点,带着她出去。 院子外,钟凌寒和林峰坐在石桌上下棋,听到她出来,收了手里的黑子,站了起来。 “娘。” 迤逦的声线从他口中溢出,无比熟稔。 林尔容猛的愣住,随后笑出声,连眉梢都带着喜气。 “走吧,我们回家看看。” 新婚前夜不能见面,今日林尔容带钟凌寒认路。 谢洛笙到现在还在他那句娘的震惊里,等到幽凉的气息将她环住,这才回神。 钟凌寒指腹从她的脸上轻轻刮过,薄唇凑到她耳边,幽幽道:“夫人,带为夫回家吧。” 凛冽的寒风从院子里掠过,隐隐夹杂着杀气。 所有人目送林尔容他们离开,慕容锦回头,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林苏豫,叹了口气。 她这个儿子,和笙儿有缘无份! “豫儿,长安王会是个好归宿。” 慕容锦拍拍林苏豫的肩膀,想劝他什么,林苏豫扯了扯唇,什么都没说,合上房门。 林峰坐在石凳子上,看着面前的棋盘,眉头紧皱。 这一局棋,钟凌寒兵行险招,将自己陷入危机下釜底抽薪,若出一点差错,都将万劫不复! “陛下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慕容锦迈步走过来,轻轻开口。 林峰答应谢洛笙和钟凌寒成亲,相当于做好了反的准备! 如今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当年宏德太子的冤屈也该洗刷了! 林峰摇头,放下手里的白子,沉声道:“陛下一切如常,整个北祁都安静的厉害。” 越是安静,越是危险! 他们谁也猜不透陛下会有什么手段! “最近京城冒出不少士兵,他们扎根在京郊什么也不做,让人看着闹心却又无可奈何!” 林峰站起来,心里仿佛压着大石。 对于现在的朝局,他根本看不透! 每每他侧面询问钟凌寒的打算,都被他敷衍,一时间竟不知他的心思! 慕容锦坐下,看着棋盘,拾起一枚黑子落下,忽然愣住。 这一枚子下去,战争——一触即发!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谢洛笙到了林尔容买好的宅子。 她自谢荣出事后一直被太后保护在宫里,这里只来过几次,上次来这里还一片狼藉,杂草丛生,现在整洁的不敢认。 踏进屋子,谢洛笙脸上霎时通红。 各种大婚的东西全都摆在那,今日太阳好,孙姨娘和谢歆甜都在帮忙晒花生,看那架势要从京郊一路撒到长安王府! 从昨日到今日,谢洛笙感觉自己都在梦里一样,满目的喜气终于让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九日后她要成亲了! “小洛笙!” 陈宁宁远远见到谢洛笙,朝她扑过来。 谢洛笙的闺中密友不多,刚恍惚自己即将成亲,再见到陈宁宁,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按照规矩,王爷要请媒人过来这边院子。” 林尔容含着笑让谢洛笙和陈宁宁去后院,按照老一辈的规矩,让钟凌寒为成亲之事向屋内鬼神敬谢。 男子做这些时女子不能陪同在侧,谢洛笙看着钟凌寒认真燃香的模样,心头一悸。 “走,我带你去看你的凤冠霞披!” 陈宁宁喜气洋洋的拉着谢洛笙走,推开房门,精致奢华的婚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金丝银线混着珍珠镶嵌,大红色的婚服绣着精美的凤凰,栩栩如生。 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渡上淡淡的光泽,美的惊心动魄。 谢洛笙伸手抚摸柔软的凤尾,喉咙哽咽。 这套婚服出自娘的手,前世她成亲时才知道,从她降生的那天开始,娘就在绣她的凤冠霞披。 一针一线,十几年来从未中断! 第一千五十三章 好看 “快试试!” 陈宁宁拉着她的手走去屏风后面,谢洛笙架不住陈宁宁的热情,含着笑过去。 窗外燃起鞭炮,钟凌寒面朝谢氏祠堂的方向抱拳,谢琛递上三柱香,跟着钟凌寒弯腰。 仪式结束,谢琛久久没动,看着钟凌寒,忽然道:“大姐不比一般女子,她的事你应当都清楚,你是否真心想娶她?” 钟凌寒薄唇扯了扯,沉声道:“真心。” 得到肯定答案,谢琛脸上的警惕散了一些,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要发誓,不会让她再陷入任何危险,无论如何都将她放在第一位,永远护着!” 钟凌寒和皇帝之间的恩怨他也听过不少,但大姐完全没必要跟着陷进去! 谢琛怀疑他的语气太明显,钟凌寒脸上的笑容淡了,妖异的一双凤眼浮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忽然,深沉的声音在谢琛耳畔响起,“本王发誓,绝不会让她陷入任何危险里!” 谢琛紧绷的弦终于放下,忽然单膝下跪,一字一句道:“如此,我愿意拼尽性命助你!” 钟凌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你们若没了命,她也活不下去!本王会让你们都活着!” 钟凌寒的话冷静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谢琛忍不住朝他看,他的脸上泛着寒光,透着天生的贵气! “新娘子来啦!你们想不想提前看看小洛笙大婚时候的样子!” 陈宁宁忽然开门,笑着问道。 一抹清香扑面,钟凌寒回头,红袍落入眼底,耳边风声骤起,谢洛笙凤冠霞披缓缓走出来。 她的手上拿着羽扇遮盖面容,露出一双剪水的眸子,额前的发饰在她精致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霎时美的令人心悸。 谢洛笙本不该出来,但她看见了窗外的男人,他虔诚的向列祖列宗宣告他将娶她为妻,那一刻,她的心忽然动的厉害,凭着直觉推开了窗。 陈宁宁最喜欢热闹,顺势拉她下台阶。 谢洛笙迈着步子,火红的凤尾拖地,袖口温润的宝石和金丝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钟凌寒深深的看着她,一时收不回视线。 这身凤冠霞披衬她刚好,阳光隔着树影落在她的身上,泛着温暖的光,踏着光,她朝他走近,裙摆的凤羽随着她的脚步翩飞,宛如凤凰展翅翱翔。 “小洛笙,你真好看。” 陈宁宁忍不住捂住嘴。 北祁自开国便有神旨,女子出嫁当日可着凤冠,披霞光,这么多年来陈宁宁见过无数个成亲的女子,可唯有谢洛笙,让她觉得凤凰和她无比相配! 贵气,神圣,令人甘愿臣服! 陈宁宁有一瞬间,感觉谢洛笙该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和最好的男人比肩! 谢琛怔怔的看着,下意识回头,想说钟凌寒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然而…… 身边的男人站的笔直,墨发随风而起,邪肆尊贵聚集在他一人身上,气质尽显,若说妖王也不为过! 谢琛抿了抿唇,忍不住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谢洛笙和他站在一处,忽然明白了什么是金童玉女。 谢洛笙走到钟凌寒面前,莫名有些紧张,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开口,忍不住抬起头,“不好看吗?” 钟凌寒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他的世界一直黑暗,当她一身红衣走来,便涌进了无数亮光。 喉咙滚动,钟凌寒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良久,按住她的肩膀,虔诚的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沙哑道:“好看。” 滚烫的气息像是火焰一般从唇上陷下去,谢洛笙心神俱颤。 短短两个字,让她眼里溢出细碎的笑意。 再过九日,她就是他的妻! 第一千五十四章 林沐阳去哪了 原本晴朗的天忽变,短短一个时辰,乌云遮天蔽日,明媚的白日霎时宛如黑夜。 谢琛强行要和钟凌寒比武,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寒松站在一边,看向知秋。 知秋避开他的眼神,仰头看天。 “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陈宁宁挽着知秋的胳膊,撇了撇嘴,“我还想着让小洛笙和我一同回府呢,祖母天天念叨。” “今日已晚,明日我随你去见师傅和花夫人。” 谢洛笙小心的换下婚服,皱眉从屋里出来,“乌云忽然来了,看样子要下雨!” “娘说安爷爷出门,也不知现在回来没有。” 今日她和钟凌寒去安平侯府,目的是为让安爷爷给钟凌寒诊脉,没想到钟凌寒求娶一通,又来了新院子敬祖先告天地,还没见到安爷爷的人影! 知秋知道谢洛笙着急,宽慰道:“安神医出门采药,山头距离京城不远,晚些时候就该回了。” 林尔容准备吃食出来,正要说话,看到门外有人,欢喜道:“叔父!” 能让林尔容喊叔父的,唯有安雄! 谢洛笙面露喜色,冲了过去。 “安爷爷!” 安雄猛的打一激灵,看见谢洛笙脸上的笑,胡子翘了翘,“一听你这声音,老夫都能猜到没好事!” 谢洛笙殷勤的替他拿着草框,笑道:“今日特意去寻您的,但是没见到人。” “您怎么来这了?” 她还准备等会再去一次安平侯府。 安雄从怀里拿出一对翡翠镯给她,“听说你成亲的日子定了,你祖母托我交给你。” 祖母? 谢洛笙身子僵了僵,“祖母怎么会……” 安雄瞧了她一眼,“你不会不知道谢老夫人留在京城了?” “留在京城?” “母亲不是陪大哥去了流放地?” 不只是谢洛笙,林尔容都面露迷惑。 安雄摇了摇头,叹气道:“看来那老夫人没告诉你们!也是,已经拿到休书,你们和谢家也没关系了!” 安雄好心解释道:“谢老夫人出发的时候,经过谢荣的墓地,也不知怎么的她改了主意,和那个叫桔梗的丫头留在城东,守着那个墓地过了。” 谢洛笙第一次听说祖母的事,见安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问道:“安爷爷今日去见祖母?” 安雄点头,“老夫人身体不好,时常咳嗽,你外祖那个老东西刀子嘴豆腐心,催着我去给她看看。” “这不,走的时候摆脱我把东西给你,她身上没多少钱了,让你别嫌弃。” 谢洛笙接过翡翠手镯,呼吸沉了沉。 这是祖母的嫁妆,跟了她一辈子,平时都舍不得戴,没想到祖母竟然会给她。 “行了!长安王在何处?老夫先解了你的心结!” 安雄挥挥手,到处找人。 谢洛笙收了心思,带安雄去见钟凌寒,后院谢琛和钟凌寒刚刚结束比武,长剑被丢在地上,谢琛大口大口的跪在地上喘气。 “安神医。” 见到安雄,钟凌寒神色闪了闪。 安雄轻轻点头,按住他的脉搏,抬眸对他看着。 “安神医,本王方才刚刚比武,气息不稳,不如等会再看?” 说着,钟凌寒收回了手。 安雄一脸正色的盯着钟凌寒,四目对视,凛冽的寒风霎时涌了出来。 半晌,安雄点头,“随我去安静之地再诊。” 谢洛笙想跟着,被安雄制止,“怕我把他吃了?他一个人就行了!” “还没成亲黏的跟糖一样。” 谢洛笙惺惺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在屋外等。” 钟凌寒脸上露出宠溺,幽幽地点头,跟着安雄去了客房。 “三姐也不知去哪了,我去找她!” 谢琛被人见到狼狈样子,不好意思留下,找个借口就走。 陈宁宁陪谢洛笙在外面等,顺便说着成亲当日谢洛笙该走什么流程。 谢洛笙见她脸色越来越红,笑着问道:“你这是……也想成亲了?” 陈宁宁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撇嘴,“哪家小姐跟你一样成亲挂嘴边的!” “我也想成亲……可惜,妾有意郎无情!” 谢洛笙挑眉,“这段时日你和二表哥成日在一块,没有提?” 陈宁宁愣住,“林沐阳?他不在这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第一千五十五章 别犯险 很久没见过二表哥? 谢洛笙心里浮出不安。 明明所有人都说林沐阳在娘这里,借机和陈宁宁在一处,为何现在却说不在? “最后一次见到二表哥在什么时候?” 谢洛笙低声问道。 陈宁宁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站着的寒松,指着他,“就在前段时间,林沐阳和他见了一面,然后就不见了。” 谢洛笙看向寒松,寒松一怔,眼神有些躲闪,从屋顶一跃而下,恭敬道:“林小将军担心王爷安危,偶然见到属下回京处理第一楼之事,便和属下聊了一会。至于他去哪了,属下不知。” 寒松低下头,目光直直落在地上,眼睛眨都没眨。 陈宁宁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在谢洛笙肩膀上,爽朗道:“哎呀,他多大人了还能跑了不成?” “过几日你成亲,他肯定来!”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透着陈宁宁活泼的表情,谢洛笙心里松了松,笑着点头。 是啊,她大婚,林沐阳必定会回来! “太子最近怎么样了?听说皇后疯了,被贬为庶民,他这个太子的位置不好坐了啊。” 陈宁宁拉着她问东问西,谢洛笙回神,冷笑道:“太子近日来都陪在皇后身侧,未出坤宁宫半步。” 至于钟楚尧是自愿留下还是被软禁,尚未可知。 陈宁宁顿时唏嘘,小声道:“陛下子嗣不多,屡次传来皇后疯癫的消息,百姓已经有怨言,所有人都在盯着后宫……要是德妃肚子里的孩子是龙子,这太子之位恐怕要易主。” “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么想的,在朝堂上没有一点表示,好像根本不在意江山似的。” 谢洛笙神情淡淡,唇角掠过若有似无的笑。 皇帝一门心思都在钦天监的阵法上,对朝堂之事已经开始疏于管理。 不过…… 能从宏德太子手里将江山抢下来的人,让她相信他真的昏庸至此,她也不太相信! 陈宁宁对朝廷的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陈范宁警告她的话,拉着谢洛笙的衣角道:“前段日子京城出现不少生面孔,最近连京郊和兖州附近都聚集了不少怪模怪样的人,父亲让我少出门,为保安全,成亲前你就在京城呆着,别到处跑。” 天上乌云越来越厚,谢洛笙皱眉,压抑的厉害。 点了点头,朝院子走过去。 钟凌寒和安爷爷已经去了许久,不知为何还没出来。 “砰!” 刚靠近屋子,还没敲门,里面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安雄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你既做了决定,老夫不便再插手!” 门被打开,安雄和谢洛笙撞上。 “孽缘!” 安雄莫名其妙骂了一句,气冲冲的走出去,忽然停下脚,回头对谢洛笙道:“他中的毒和坤宁宫那些人说的一样,的确能让人神智不清,老夫等会开一些克制的药,至于引毒人,你们恐怕要在皇宫再找找。” “此毒发作极为厉害,六亲不认也不在话下!哪日见到他发作,你离开些……” 安雄顿了顿,“对他有好处!” 说罢,安雄走了,知秋赶忙去送,谢洛笙看过去,抿唇道:“安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发生了什么?” 钟凌寒起身,强大的内息猛的将她包裹,薄凉的唇在她的耳边轻轻咬了咬,幽幽道:“安神医想给为夫开药方,针灸治疗,但是为夫拒绝了。”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明显急了。 钟凌寒修长的手抚平她的眉心,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轻笑道:“这本就是湘域的毒,自然要去湘域解。” “湘域王允诺替为夫寻找解药,总要等一等不是。” 握着她的腰,钟凌寒嗅着她的气息,压住眼底的浓墨,抱的极紧。 “噼里啪啦。” 惊雷落下,谢洛笙心里的不安陡然炸开,掐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别犯险!” 另一边,知夏被木瑜拉到了角落,扼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抵在墙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不去西疆了?” 知夏眉眼带笑,点了点头,“不去了!” “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咚!” 相拥的两个人吻的太忘乎所以,谁也没发现——腰间的玉佩,裂了! 第一千五十六章 大婚前夜 时间转瞬即逝,九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太后有旨,谢洛笙这段时日留在林尔容买的院子里,未免麻烦,文武百官的女眷一律不准打扰谢洛笙休息。 红色的喜字已经挂上,林尔容和孙姨娘带着沈嬷嬷,知秋他们欢欢喜喜的在地上撒花瓣,自子时开始,鞭炮声不断,长安王府的上空赫然燃起烟花,无比绚烂。 谢洛笙仰头看着天,目光落在屋顶上那迎风而立的男人身上,唇角弯了弯。 “大婚前不可相见,为夫回去了。” 唇上落下一吻,似风吹过,谢洛笙还没回神,眼前只剩一道黑影。 “叩叩。” 响起敲门声,谢洛笙打开门,只见谢歆甜抱着枕头站在她面前,泪濛濛道:“大姐,今夜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今日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夜,等到明日,谢洛笙便是长安王妃! 谢洛笙含着笑点头,谢歆甜刚进来,知夏端来一碗汤,“安平侯府送来的,说是喜洋洋汤,还交代小姐必须要喝干净!” 谢洛笙端起来,浓郁的香气涌入鼻子,眉头微皱,点了点头,“知道了。” 知夏红着脸站着,踌躇了一会,拿出一对耳环递过来,“小姐大婚,奴婢没什么可以送的,打了一对耳环送给小姐,希望小姐喜欢!” 圆润的珍珠安静的躺在谢洛笙的手心,谢洛笙弯了弯唇,收下,“多谢。” 房门合上,谢洛笙牵着谢歆甜坐在床上,床幔放下,谢歆甜看着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 “我还是第一次和大姐一起睡......大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谢洛笙点头,谢歆甜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谢洛笙抱住,眼眶泛红,呢喃道:“大姐,你一定会幸福!” 谢洛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三妹也定能找到意中人,相守一生。” 谢歆甜身子忽然僵硬,垂下头,袖口遮住了斑斑点点的吻痕,脸上掠过阴霾,哽咽的点头。 深夜,谢洛笙已经睡着,谢歆甜悄悄拿出一块帕子放在谢洛笙的手心。 这是她花了半个月绣出来的花好月圆,绣工不怎么样,手上被戳了好几个血泡,但是总算在大姐出嫁前绣好了! 躺回床上,她瞥见了从她房间出来的黑影,霎时全身紧绷,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这几夜,钟楚尧每日都来,他浑身发狠脸色发青,第一夜时不由分说撕开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征兆,强行和她苟合。 钟楚尧说:“你敢叫出来,谢洛笙的大婚,就结不成了!” 妹妹和太子行不轨之事,对整个谢府的女儿名声都会有染! 她不知道钟楚尧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几次求她放过自己,换来的是更用力的折磨,啃咬间,他堵住她的嘴,说皇后被她谢府之人所害,这是她欠他的债! 他还说......大姐,被长安王骗了,他等着看她的大戏。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三妹,四弟,活下去!定要活下去!” 谢洛笙不知为何陷入梦魇,多久了,她都没再梦见过前世种种,但是今天她再次看见谢琛血淋淋的倒在地上,梦见十万将士和御林军厮杀,看见皑皑白雪中燃起的火焰,烧尽了所有的希望。 谢洛笙努力挣扎,谢歆甜慌忙握住她的手,给她擦汗,“大姐,我在这!” 谢歆甜的声音如泉水般流入谢洛笙的耳里,渐渐的,谢洛笙安静下来。 睁开眼,眼睛干涩的厉害,红血丝满布眼球,谢洛笙忽然紧紧抓住谢歆甜的手,满心不安。 明日,是她大婚的日子! 她将嫁给她真心喜欢的男人。 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她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害怕? “很多小姐成亲前都会紧张,大姐不要焦虑,我们都在!” 谢歆甜赶忙扶她起来,倒了一杯茶喂到她唇角。 谢洛笙一饮而尽,脸上的苍白稍稍散去,无奈一笑,“还想养精蓄锐,看来不成了!” 谢歆甜腼腆的笑着,正犹豫要不要将钟楚尧说的话告诉谢洛笙,门外忽然敲锣打鼓。 “新娘子梳妆咯!” 寅时一刻,媒婆喜婆全都涌了进来,手里拿着锣鼓,刚要敲,见谢洛笙醒着,笑道:“新娘子这是急了!这个点竟已经醒了!” “铜锣声响,岁岁太平!” 伴随着喜婆的叫喜,谢洛笙的屋子顿时锣鼓喧天,热闹的很。 谢洛笙起床坐下,知秋知夏红着眼端来水盆,谢洛笙低头看见手心里的帕子,诧异的看向谢歆甜,小心的珍藏起来。 寅时过去,屋子里挤满了人,慕容锦早早的赶过来,和林尔容安排院子里的事宜,谢洛笙被簇拥着换上凤冠霞帔,她的脸被喜婆抬起来,众人一顿忙活。 “长安王府来迎亲啦!” 伴随着一声吼声,寒松和木瑜一身藏青色恭敬的站在院子两端,利落的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恭迎主母!” 第一千五十七章 大婚 一袭凤冠霞披落地,谢洛笙带上盖头,一步步从屋里出来。 院子外阳光落下,谢洛笙裙摆翩飞,踏着温暖的金光走了过去。 寒松木瑜整整带了一千人迎亲,队伍整齐划一,阵势浩大,令人惊叹。 “新娘子上花轿咯。” 喜婆欢天喜地的喊了一嗓子,谢琛背着谢洛笙下台阶,林尔容给她递上两个花生,谢洛笙红着脸,落地,噙着笑朝轿子抬脚,忽然,一个人朝她冲了过来。 “长安王妃成亲,怎么能不让大家看看有多美!” 风巧慧猛的掀开谢洛笙脸上的盖头,笑的狰狞。 她昨夜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下了足足三包药,谢洛笙的脸一定溃烂的不能看! 谢洛笙,我要你在最重要的日子颜面扫地! “啪!” 红盖头应声落下,谢洛笙缓缓抬起头,那瞬间,风巧慧脸上的笑凝固,看着谢洛笙的脸,双瞳骤然紧缩,眼中蓄满了惊愕和震惊。 灿烂的阳光洒在谢洛笙的脸上,细腻光滑的皮肤透出淡淡的温柔,不但没有风巧慧想象的满脸瘢痕,反而美的令人窒息。 如墨一般的眼瞳淡淡的看着风巧慧惊慌失措的脸,谢洛笙妖冶的红唇缓缓张开,“我这张脸,郡主还满意吗?” 昨夜知夏端来汤水,她闻了一下就知道被人下药。 足足三包,风巧慧当真下了狠手。 “你……” “啪!” 风巧慧话刚出口,陈宁宁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小洛笙大喜日子不触霉头,放你一马,你倒偏要过来!” “娇娇儿,明日再训。” 谢洛笙淡淡的看了一眼风巧慧,抓住她的痛点,轻飘飘道:“此事,我自会告知长公主。” 堂堂郡主破坏长安王大婚,长公主再保不住她! 风巧慧脸色煞白,还想上前撕烂谢洛笙的嘴,木瑜一把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笑眯眯道:“喜事成双,主母,沾点血在院子里写个喜字怎么样?” 风巧慧惊的后退,“你敢!我是郡主!” “谢洛笙,你区区民女,还不向本郡主请安!” 她要逼谢洛笙下跪! 谢洛笙悠悠的扫了她一眼,目光里噙着的笑仿佛在看一只丢人现眼的猴子。 就在这时,太后仪仗驾到,风巧慧扑过去,被高公公反手擒住,丢在地上。 “笙丫头即将是你的皇嫂,担得起你一跪!” 万众瞩目中,太后缓缓走出来,慈爱的目光在那一刹有片刻的狠厉,下一刻,风巧慧被压着跪在地上。 “洛笙丫头,哀家送你出嫁!” 太后紧握谢洛笙的双手,笑盈盈的拿来一个凤冠。 “红盖头多俗?这是哀家封皇后时带的凤冠,哀家送给你!”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所有人统统跪下,谢洛笙眼眶发红,低低叫道:“太后。” “还叫太后!叫皇祖母!” 太后亲自给谢洛笙带上,奢华的红色宝石贴上谢洛笙的发尾,太后不断点头,“好看!哀家果然没有看错!” 十里红妆,太后亲自接送,谢洛笙坐上花轿,太后二十八箱嫁妆件连着林尔容准备的嫁妆出发,经过安平侯府再添五十箱,永安伯爵府二十箱嫁妆紧跟而上,其后轿子经过第一楼,一百箱金银自动跟上。 谢氏女谢洛笙出嫁,十二台大轿,一千将士百名护院跟随,八百里百姓欢送,嫁妆绵延京城一圈不止,其壮大之景千百年独此一人! 林尔容红着眼圈目送谢洛笙离开,谢歆甜发自内心的露出笑,谢琛骑着马一路护送,强忍着内心的酸楚。 谢洛笙笑着坐在轿子里,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目光看向两侧,眉头微蹙。 经过安平侯府,林靖驰站在门口铁锤相送,林峰按照规矩骑马跟随,但是——没见林沐阳和林苏豫的身影。 “新郎官接亲!” 谢洛笙还没想怎么回事,轿子忽然停下,喜婆和媒婆甩着帕子笑着开口。 “新郎官踢轿子!” 喜婆声音刚落,轿子动了两下,随后帘子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进来,握住了谢洛笙的手。 熟悉的气息让谢洛笙心尖跳的厉害。 今天——她要嫁他为妻! 轿子的帘子彻底拉开,谢洛笙抬眸,灿烂的阳光下,钟凌寒一身大红喜袍站在她面前,诡谲万千,颀长的身影落下,满眼笑意温柔。 四目相对,刹那,天地之间只容纳下两人。 “夫人。” 清清浅浅的两个字流入谢洛笙耳里,像是暖流,在她的心尖上覆盖。 “新郎官背新娘子跨火盆!” 喜婆一声令下,钟凌寒宠溺的转身,谢洛笙眉眼带笑,附上他的肩膀。 修长的手按住她的腰,钟凌寒刚将她背起来,狂风掠过,忽然……一道白光刺入她的肩膀。 第一千五十八章 反了 扑来的杀气并不明显,甚至没有,谢洛笙沉浸在喜悦中,竟躲闪不及。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谢洛笙的肩膀渗出血,滴在地上宛如地狱之花。 行刺她的人惊慌的握住匕首,尖声大叫,“陛下,属下做到了!” 掌心涌起内息,谢洛笙朝那人打入,手腕蓦然被按住。 强大又熟悉的内息将她笼罩,逼的她生生松开掌心的戾气。 震惊的回头,钟凌寒整个人陷入阴霾里,光影之下,他拥住谢洛笙,低下头,在她错愕的眼神下吻上她的唇。 “笙儿,等我。” 低低的声音落在耳里,仿佛魔鬼的低语。 这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眼前一片模糊,身子软下去,一只手接住了她,在彻底晕倒前,她看见了一片火光,为迎接她入府的红绸燃烧着火焰,四面八方传来厮打的声音,所有的来客惊的大叫,女眷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长安王府里冲出无数兵马,皇城之内涌出御林军……钟凌寒,反了! 在她和他大婚当日,他谋反了! “记住我说的话,笙儿!” 钟凌寒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过来,谢洛笙浑浑噩噩的闭上眼,眼角流出泪。 记住他说的话? 他说的什么话? 他曾允诺的,此生只爱她,绝不骗她的话吗? “咚!” “小姐!” 知秋和知夏疯了一般冲过去,抱起谢洛笙,盯着钟凌寒,双目猩红。 谢琛牙眦欲裂,提起刀朝钟凌寒砍了过去。 “钟凌寒,我要你的命!” 木瑜皱眉,扼住了谢琛的手,猛的使劲,内息震的他退开三步! “琛儿,带笙儿走!” 林峰大怒,厉声道。 “唰!” 知夏挡在木瑜的面前,咬紧牙,抬起手,一枚飞镖要了行刺之人的命! 转身,知秋拉着他们离开。 “钟凌寒,你竟敢谋反!” 皇城四周浓烟四起,皇帝骑着马带着人浩浩荡荡出来,脸上露出癫狂。 钟凌寒目露诡谲,嘴角噙着冰冷的弧度,幽幽道:“本王未反,君王逼着本王反!” “这皇位,你也坐够了!” 钟凌寒掌心扬起,强大的飓风卷起灰尘,凛冽的杀气瞬间蔓延整个京城。 原本看热闹的人四下尖叫躲开,轰轰烈烈的大婚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皇帝看着他的脸,呼吸沉到谷底。 “来人,把钟凌寒拿下!” 一声令下,御林军朝钟凌寒冲了过去,第一楼的人拔出腰间的剑,奋起相迎。 “你区区几千兵马,就算加上这些武林草莽也不过万,如何与朕为敌!” 皇帝缓缓勾唇,抬起手,多日前就潜伏在京郊附近的将士纷纷冲了出来,将钟凌寒围的水泄不通。 环视一圈,蹲在地上的那些女眷都是陌生面孔,皇帝满眼阴沉,冷笑道:“特意选的今日,本想将你们一网打尽,没想到谢洛笙居然不在!” 眼睛盯着明显早有准备的钟凌寒,眼前一片血光,皇帝满脸讥讽。 “不过你也不错,竟然看穿了朕的意图!” “大婚当日起兵造反,钟凌寒,你对谢洛笙的情谊不过如此!” “太后已经被请回慈宁宫,林家军的虎符朕也拿到,仅仅凭借你,恐怕不能做朕的对手!” 皇帝笑的疯狂,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掠过讥嘲,下一刻,形势大变,轰鸣声爆发,守城御林军惊恐道:“陛下!湘域的人来了!” 第一千五十九章 谢洛笙,你成了弃子 皑皑白光,滔天火焰,厮杀声此起彼伏,谢洛笙缓缓睁开眼,殷红的血液和将士们倒下去的黑影在眼前不断闪现。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小姐!” 知夏跪着,看见谢洛笙双目无神,瞳孔散开,颤抖的呼唤。 一盆水忽然泼到脸上,谢洛笙受惊,抬起头,瞳孔骤缩。 “谢乐潼。” 一袭白纱,一双剪水的眸子,一张惑人心智的脸! 眼前没有厮杀,没有血河,昏暗的光线隐隐地让她安心。 谢乐潼的气息扑来。 “唰。” 谢洛笙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赫然伸手,冰凉的发簪抵在谢乐潼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 谢乐潼定定的看着她,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拂开发簪,淡淡道:“王爷让我接你走。” 轻飘飘的一句话,天地刹那寂静。 脚下忽然趔趄,外面响起马匹的嘶鸣声,谢洛笙这才发现她在马车里! 目光看向知秋和知夏,她们跪在地上,咬着唇,不堪道:“奴婢们带着小姐跟在四少爷身后离开,不久遇见御林军,他们认出小姐,攻击过来,四少爷迎上去,奴婢一时不察,被人打晕。” 知夏顿了一下,接着道:“等奴婢们醒来,已经在马车里,她……救了小姐。” 知夏嘴里的她,显然是谢乐潼! “吁。” 马车忽然停下,谢乐潼歪着头看她,万般魅惑的脸朝她笑,惊才艳艳。 “四弟在哪,他怎么样了!” 谢洛笙努力让自己冷静,双手却在颤抖。 前世谢琛为了救她,惨死在战场的情景出现在脑海,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双目猩红。 浓郁的杀气直冲整个马车,谢乐潼向后退了两步,眯着眼震惊的看着她。 几日不见,谢洛笙又变强了! “放心,琛哥儿没死,他看到你得救迅速脱身跑了,湘域人进京,御林军军心涣散,没去追他。” 谢乐潼咬着牙开口,谢洛笙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 眸光转动,盯着谢乐潼,问道:“你刚刚说,谁让你救我。” 谢洛笙指腹按在发簪尖上,幽幽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血丝。 谢乐潼弯了弯唇,一字一句道:“王爷,让我来救你。” 钟凌寒,让谢乐潼救她? “不,是带你走。毕竟,你已经无用了!” 谢乐潼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满脸讥嘲。 风吹起马车的车帘,谢洛笙身上的凤冠霞披旋出如火一般的弧度,凤冠上的珠子被吹的交织,发出响声,令人惊艳的脸和此刻落寞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手掌轻抚衣角,谢洛笙的眼睛干涩到涌不出泪,她所有的期待和惊喜在今日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远处河里的水荡开波浪,知秋和知夏呼吸都在放轻,马车里透着死寂。 “你的流放……” 谢洛笙安静了很长时间,再开口,嗓子哑的厉害。 谢乐潼垂下眸,轻轻笑了,“那只是王爷配合皇帝演戏罢了,我一直都在第一楼。” 白纱飘落在谢洛笙的身边,盖住了大红色的喜服,谢乐潼曼妙的身姿缓缓弯下,轻声道:“王爷说你有用,拿你做靶子引人注意,皇后一众威胁都被你清空,倒要感谢你。如今王爷大事将成,你就没用了。” 谢乐潼掀开帘子,笑了,“谢洛笙,你成了弃子。” 第一千六十章 带我回京 弃子? 谢洛笙低低笑出声,忽然,她站起来,强大的内息自她的掌心蹦出,马车霎时裂为碎片。 “吁!” 马匹受惊,抬起前蹄嘶吼,谢洛笙迎风而立,火红的婚服扬起,熏红了整片晚霞。 蓦然睁眼,谢洛笙唇角轻扯,“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谢洛笙脸上的自信刺痛了谢乐潼的眸子,眯着眼,额头碎发遮住眼底的阴鸷,冷笑道:“谢洛笙,救你的人是我,你除了信我还能信谁?” “王爷,他不爱你!他只是利用你!” 谢乐潼忽然歇斯底里。 飓风赫然从谢洛笙的身侧迸开,谢洛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的脸,朱唇缓缓张开,“钟凌寒是不是利用我,我不知道,但你……绝和他没有关系!” “以你的个性,一直留在他身边,你岂会让我穿上嫁衣……留我的性命!” 如果谢乐潼真的一直在钟凌寒身边,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你……” 谢乐潼诧异的看着她,绝艳的脸上涌出黑气,漆黑的瞳孔溢出遏制不住的杀意,伸手握住剑把,朝谢洛笙冲过来,“我杀了你!” 她所有的计划都不重要了,她要这个女人死! 谢洛笙一直忍着的愤怒顷刻间爆发,猛一跺脚,马车的飞屑四散,翻出滚滚巨浪,抽出知秋腰间的配剑,迎了上去。 猩红,满布瞳孔。 她的心脏和血液都在跳动,她要去找钟凌寒问个清楚,而现在——她要抓住谢乐潼! 哪怕大婚被毁,她依旧记得……兰贵妃的事! 谢乐潼疯狂袭来,谢洛笙直直握住冲来的剑刃,猛的用力,剑刃霎时被劈成两段! “撕拉。” 她手中的剑刺入谢乐潼的胸膛,被避开的瞬间,谢洛笙伸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手肘猛的用力,谢乐潼噗通跪在地上,谢洛笙压住她的后背,双目毫无波澜。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谢洛笙,你休想折辱我!” 谢乐潼嘴角笑的狰狞,“你不过就是王爷眼里的玩意,你没想到吧,他会选大婚当日起兵!你和他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王爷的心里没有我,更没有你!” 谢乐潼癫狂嘶吼,美艳的面容溢出恶毒的神情,三千清丝披散,眼里满是痛快。 谢洛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松开手,谢乐潼嘴里很快被塞了布条。 知秋和知夏按住她的胳膊,将她绑起来。 “小姐……” 知夏担忧的看着谢洛笙,颤声问道:“我们要回去吗?” 谢洛笙看着远处,还没说话,四周忽然骚乱。 “湘域的人打进来了,快跑!” 马蹄轰鸣,谢洛笙迅速跃到高处,放眼望去,湘域的军马和第一楼的武林众人齐齐过来,包围了整个皇城。 “长安王大婚,湘域使臣特来祝贺!” 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湘域将军冲入北祁,边境将士甚至没有阻拦! “钟凌寒,你竟然部署的如此周密!” 谢洛笙的手一点点收紧,眼前浮上水汽,蓄满了眼泪。 “外祖!” 谢洛笙忽然想到林靖驰和林峰他们,瞳孔放大,马蹄声越来越近,画月一路疾驰停在她的面前,谢洛笙呼吸一紧,冲了过去,跃上马背,厉声道:“知秋知夏,你们看好谢乐潼!” “画月,带我回京!” 第一千六十一章 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 谢洛笙心中急切,策马奔腾,京城已经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忽然,电闪雷鸣。 谢洛笙闯入安平侯府,府内空无一人,身后传来一股杀气,谢洛笙赫然避开。 画月气愤的嘶鸣,伸出蹄子狠狠打在来人的身上。 “这是不是谢洛笙!陛下有令,杀无赦!” 倒在地上的御林军激动的爬起来,喊来数十人,谢洛笙双目迸出冷冽,夹紧画月的肚子,蓦然出手,扼住那人的腿,猛的用力,砸在地上。 被御林军喊来的其他人被谢洛笙的狠劲吓到,慌乱的跑开,谢洛笙双目陡然释放杀气,手掌聚拢内息往地下拍去,地面霎时凹陷,石块狠狠压在那些人的身上。 “说,安平侯和林将军在哪!” 谢洛笙漆黑的瞳孔如月色般冷漠,吐出的字让御林军打心底恐惧,颤抖道:“我,我不知道……” “林家军的虎符已经被陛下拿走,长安王造反的第一时间安平侯就去了城门,他好像要救你!” “但是!” 那御林军闭上眼,惊恐道:“城门全是长安王的人,今日百姓都被遣开,两军涌入,安平侯被陛下和长安王的兵马包围,以他一人之力恐怕……” 御林军话没说完,谢洛笙已经骑着马离开。 “外祖!” 厮杀声此起彼伏,谢洛笙快马冲到城门,无数石头箭羽飞来,眼前掠过棕色的影子,伴随着一声狗叫,谢洛笙一惊,抬起头,鲜血扑到她的脸上,染红了凤冠。 “鬣嗷!” 一个重物倒在地上,林靖驰送给她的狗吐着血,双眼无神地对她看着。 谢洛笙颤抖的下马,朝鬣嗷伸手,它身上的温度不断降低,身体依旧柔软,却再也不能动了! 尾巴最后摇了一下,鬣嗷轻轻闭上了眼睛。 “主母,你怎么还在这!” 寒松木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他身上银色的铠甲正流淌着血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洛笙咬紧牙,眼眶猩红,“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 寒松不忍的偏头,抿唇道:“王爷也是情非得已!” 顿了顿,寒松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这镯子……” 谢洛笙低头,抬起手腕,眯着眼,“这镯子,我是不是该还?” 大婚被毁,她已经不是他的长安王妃,这镯子她是不是该还回去? 谢洛笙的声音足够悲呛,寒松嘴唇动了动,没能出声。 “哗啦!” 一掌劈开朝她冲来的剑刃,寒松踢开御林军,焦急道:“皇帝的人越来越多,京城已经不安全,主母你快离开这!” 离开? 谢洛笙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裙摆飞扬,她双目定定的看着寒松,一字一句道:“他扼住我的手,任由刺客将剑刺入我的肩膀,强行让我脱力昏厥,大婚之日家破人亡……究竟哪里危险,哪里安全?” 她的心里憋闷的厉害,她不相信钟凌寒会这么对待自己,但事实就放在眼前,不容辩驳! “你知不知道我睁开眼看到的是谁?该被流放在外的谢乐潼拿着他的命令告诉我,我已经是弃子,这话我不信,却不得不信!” “我相信过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但是现在,我能相信他什么?” 他部署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成亲的日子就是他决定好造反的日子! 她就如此不信她吗? 往日的种种亲密在此刻,都变成了扎在心口上的刀子! “主母,你难道……” 寒松皱着眉,刚想说什么,忽然,城门大开,火把从高处落下。 形势危急,寒松挡住火把,要带谢洛笙走。 “我与长安王并未成婚,我不是你寒大人的主母,你的主子更是拿我做靶子,成为造反的前奏……现在,你不必管我的安危!” 谢洛笙浑身都在发抖,在长安王府,她被钟凌寒扼住手腕,眼睁睁看着那一把剑刺入自己的肩膀,她整个人都已经陷入混沌! 拼了命,她让自己冷静。 “我娘在哪!外祖,四弟他们在哪!” 谢洛笙避开寒松,眸中雷霆乍现,声音冷的仿佛寒冬里的冰块。 “长安王的目的已经达成,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寒松看着她,面上露出一丝不忍,沉声道:“他们没事,京城百姓早在大婚前已经撤离,花轿从安平侯府出去后,谢夫人应该已经离开京城。” 娘和孙姨娘他们已经被撤离…… 谢洛笙心脏舒缓了一会,自嘲道:“我说为何今日围观的百姓比我预期的少,原来已经撤离一部分。” “做足了准备,只等利用大婚,让湘域的人进来,是吗?” 寒松抿唇,点了点头。 谢洛笙眸光变冷,一点点朝寒松走过去,“他在哪?” 寒松握了握拳,厉声道:“主母你必须离开这!王爷大事将成,属下……” “你急着和陛下斗?” 谢洛笙心脏像是被凝固住,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她仿佛忽然没了任何情绪。 “他可以选择任何一天反,我也会全力支持,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选择大婚当日!”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期待……有多期待嫁他为妻! 谢洛笙的嗓子像是被石头堵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良久,缓缓从怀中取出两张纸,“这是他曾给我的卖身契和婚契,一场局,有劳他如此费心!” “今日,我还给他!” 纸屑从她的手里一点点的落在地上,她的心脏也随之封闭,闭上眼,谢洛笙低声道:“帮我转告他,多谢保住了我娘的性命!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无任何干系!” 顿住脚,谢洛笙轻声道:“祝他,顺利登基。” 谢洛笙的脚步踉跄,凤冠从发上掉落,珠子一颗颗的滚了下来。 骑上画月的马背,她准备走,身后,传来幽冷蚀骨的声音。 “你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 第一千六十二章 不共戴天 刹那,天地寂静。 谢洛笙缓缓回头,逆着光,钟凌寒一身黑色铠甲站在城门之上,安静的看着她,居高临下,一如前世将她围困幽禁的模样! 谢洛笙笔直的站着,对上他幽冷诡异的眸子以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底渐渐浮起一层寒意,冷的浑身打起激灵。 “钟凌寒。” 每一个字,她都吐的极为艰难。 一个时辰前,他还一身大婚喜服迎她入门,脸上满是深情爱意,现在......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会帮你,就算你不用所谓的真心禁锢,作为盟友,你想颠覆天下我都会竭尽所能。” “为什么,一定要用如此狠毒,俗套的方式!” 重生回来的那几日,她就告诉过他,她会帮他君临天下! 他何苦......陪她演了几年的戏,那般柔情,让她身陷情网! 风声阵阵,钟凌寒一动不动,无数御林军把握住机会朝钟凌寒冲来,赫然伸手,猛地落下,强大的飓风将他们摔的粉碎。 “镯子,摘下!” 他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谢洛笙眼睛干涩,眼泪毫无知觉的滚下来,伸手去摘,奈何那血玉镯仿佛和她的皮肉相黏,怎么也摘不下来! 尝试了几次,谢洛笙咬紧了牙。 城楼上的男人盯着她,像是要亲眼看见她摘下镯子才会离开。 “嘶!” 血玉镯忽然滚烫,惊的谢洛笙松手,指尖流出血。 这镯子——不让她摘! “砰!” 就在她心惊之时,城墙轰然倒塌,心脏下沉,猛地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底。 “外祖!” 推开寒松,跃上马背,谢洛笙朝城门冲了过去。 “杀!” 嘶吼声在耳边炸开,谢洛笙冲到城墙被无形的内息拦住,瞳孔放大,她惊恐的看着那顶天立地的身影倒了下去。 血流成河...... “外祖!” 谢洛笙浑身内息疯狂涌动,握住画月的缰绳强行撞过去,两股内息相撞,猛然爆炸。 “啊!” 内息余波强至数百里,城墙御林军纷纷倒地,痛苦的吐血。 “外祖!” 谢洛笙扑过去,倒在地上的人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脸,他朝谢洛笙伸手,在碰到她时无力落下,彻底闭眼。 那样威严的人,忽然没了任何气息。 “不,不要!外祖你醒醒!你醒醒!” 谢洛笙疯了一般扶地上的人起来,一遍又一遍。 自始至终,钟凌寒都站在城门上,冷眼相看,邪肆诡谲的面容没有半点柔情。 皇帝身着龙袍耀眼的过来,身后带着数万兵马。 顷刻间,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钟凌寒,你城内的人,可都被朕消磨干净!如今只剩几千人,在这等着湘域之人相助?呵,不自量力!朕在京郊当真没有伏兵不成!” 皇帝笑的肆意,转眸瞧见谢洛笙,唇角弯了弯,目光触及地上的人,眸色微深。 “林叔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抹痛苦哀伤转瞬即逝,皇帝心肠无比冷硬,忽然咧嘴,朝谢洛笙阴沉道:“谢洛笙,你让朕好找!” 殷红的血从谢洛笙的婚服上往下滴,砸在地上变成一朵朵血花。 谢洛笙站起来,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黑气在她的体内散开,愤怒和杀气占据了她的全部理智。 “你杀了我外祖。” 谢洛笙握拳,漆黑的眸子闪过寒芒,全身内息汇聚,指尖一点点从空中划过,雷霆之声赫然从云层涌出,皇帝和她对视一眼,神魂惧颤。 风扬起,掀起青丝,谢洛笙泣血,一字一句,“我要你偿命!” 剑刃握在手里,谢洛笙朝皇帝冲了过去,血腥气在空中四散,伴随着浓郁的杀气,谢洛笙刚要出手,迎面,一道清冽的身影过来,骑着骏马,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谢洛笙,你疯魔了!还要在这待多久!” 谢洛笙怔怔的抬头,林沐阳的脸出现在阳光下,手腕被他拉住,所有内息顷刻间化为乌有,被拖拽着上了马。 “林沐阳!你放开我!” 谢洛笙满眼猩红,几丝理智回归,林沐阳强行锁住了她全部内息,皱着眉不解的看着她。 “这里有我,你赶紧滚!” 说罢,林沐阳翻身下马,踹着画月的屁股将她接住。 谢洛笙要下马,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黑色的光从她眼前划过,谢洛笙和城门上站着的男人对视。 悲呛从喉咙溢出,她挣扎的抬起手,高高的举起,朝那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吐字,“血玉镯,我还给你!” 猛地垂下手,她的手腕狠狠撞上乱石。 刹那......血玉镯碎成两半。 “哗啦。” 皮肉烧焦的声音响起,那血玉镯里飘出一缕红烟,朝天坛方向过去。 蓦然吐血,谢洛笙看着焦灼的手腕,痴痴的笑出声,眼泪滚烫的砸下来,神情变冷,轻轻道:“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共戴天!” 第一千六十三章 她凭什么认为这是特意设的局 夕阳西下,谢洛笙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小点。 钟凌寒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谢洛笙的话如同刀子一般落在他的耳里,刹那,薄唇仿佛透明,妖邪的脸白的仿佛冬雪,没有一丝温度。 血玉镯砸到地上,清脆的声音仿若哀鸣。 城门下两军对峙,在无人发现的角落,一辆马车正隐秘前行。 车帘掀开,露出林尔容匆匆一张脸,以及......谢歆甜迷茫焦虑的神情。 “母亲,大姐在何处?” 谢歆甜双眼通红,四处去找谢洛笙,声音在颤抖。 林尔容同样急切,双手死死扣着佛珠,低声道:“长安王说她已经平安!” 她和安平侯府的人都做好了长安王会造反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巧,会选笙儿和长安王大婚当日! “事出突然,就算笙儿性命无虞,恐怕心里也过不去!” 林尔容满面愁容。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笙儿被瞒着在大婚当日突逢巨变,恐怕再无法接受长安王! 这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现在...... “不,这不是突然!” 谢歆甜急的都快哭了,噗通跪在地上,拿起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颤声道:“这是我早上在床底下看见的东西,好像是......长安王写的信!” 林尔容浑身一怔,低下头,拧眉道:“怎么......” 谢歆甜拼命摇头,“昨夜我去找大姐一起入睡,我绣了帕子做贺礼,不好意思给,所以趁大姐睡着的时候塞进她手里。” “那时候感觉手碰到什么掉下床,我也没在意,等到送大姐出嫁,我心里放心不下回来找,这才看见......” 谢歆甜喉咙发哑,抓着林尔容的胳膊哭道:“母亲,这里面的内容会不会就是今日要发生的事?这封信应当是深夜长安王悄悄放进来的,我不敢打开,这......我必须尽快交给大姐!” 四周充斥着杀伐声,林尔容僵硬的接过谢歆甜举着的信,心里一阵焦急。 长安王在陛下出征前命人将她们带走,如此在意她们的生死,恐怕事情不像是她们猜测的那样! “必须找到笙儿!马夫,立刻赶去京郊三里地外的铺子!” 那铺子是林尔容的嫁妆,她曾和谢洛笙说过,遇见任何危险就去那躲一躲! 如今谢洛笙和她们已经分开,她只能去那试试运气! 载着她们离开的车夫正是第一楼的暗卫,他一心想尽快到钟凌寒身边建功立业,听林尔容意思已经有了去处,心下一喜,快马加鞭,将他们送过去。 夕阳倾斜的撒过来,马车刚刚停下,谢歆甜慌忙扶着林尔容下马车。 迎面,却对上了一张阴鸷的脸。 “轰隆。” 杀气在耳侧散开,谢洛笙手腕溢出血,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画月只记得永安伯爵府的方向,带着谢洛笙直奔永安伯爵府而去。 “小洛笙,不能留在这!快走!” 陈宁宁不知从何处过来,一鞭子甩在地上,硬生生逼着画月掉头。 “娇娇,带谢洛笙走!” 陈范宁一身戎装威严的守在永安伯爵府大门,厉声开口。 花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握住地上的红缨枪,站在陈范宁的身边。 谢洛笙想动,陈宁宁忽然握住她的手,翻身上马,“小洛笙,我带你走!” “不!” 谢洛笙不能眼睁睁看着陈范宁夫妇深陷危险,挣扎的要起来,陈宁宁眼眶通红,却不让她动,抬起手,重重砍在她的脖子上。 晕倒前,谢洛笙依稀看见湘域使臣带着上万将士冲入京城,京郊燃起狼烟,两军对峙,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在京城埋下那么多人马! 除了已经被众人察觉的边境将士,谁能想到平时在京城走动的贩夫走卒,甚至山头里的猎户,卖菜的农户,都是皇帝埋在京城近十年的暗卫! 杀气汹涌,嘶喊声和悲鸣声此起彼伏,谢洛笙看见了云峰风氏的将士正在朝京城赶过来,和皇帝的暗卫交织打斗,第一楼的人以及绿林好汉更是鼎力相助,哪怕皇帝部署如此严密,钟凌寒竟也不差! 很快,来自齐鲁大地的名门望族送来大批粮草,看守之人正是钱长枫和金惜醉的家族! “原来,你们都知道......” 谢洛笙只觉喉咙泛起一股腥甜,眼角溢出血泪,自嘲一笑,缓缓闭上眼。 这一场战斗打了三天三夜,整个京城便是战场,京城之外已经被钟凌寒占据,皇城成为皇帝和钟凌寒的分界线!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皇帝此刻面如土色,高高的坐在摘星阁,紧盯着天坛的阵法,双眼满是血丝。 而此刻,城墙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月色下一动不动。 寒松擦了满脸的血,沉默的走过去,恭敬道:“主母已经离开京城,林将军也走了。”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神情不明。 顿了顿,寒松面露不解,低声道:“主母为何......愤怒到如此地步?” 谢洛笙离开时脸上的痛恨他看的清楚,那样悲哀的神色,就像是......对造反之事浑然不知! 钟凌寒羽睫微动,唇角扯了扯,眸光动都没动,吐出的嗓音似远古乐器,令人沉闷,“她没看那封信。” 凭她的神情,他确信她没有收到他传达的东西。 身上飘来血腥味,钟凌寒的眸光诡异的令人惊恐。 寒松瞬间了然,木然道:“既然是误会,等这一场战打完,向主母解释清楚......” “她不会听,本王亦不会解释。” 钟凌寒眼底划过阴霾,薄唇紧抿的线条冷的令人心悸,“她凭什么,认为这是本王特意设的局!” 第一千六十四章 你最终的归宿,只有本殿 寒松沉默的听着钟凌寒说的话,忽然一个激灵。 抬起头,嘴张了张,又合上。 主母认为这是一场局......好像是他的过错。 当时在战场上看到主母,他有些慌乱,担心主母受到波及,所以无心仔细想主母说的话。 他一心以为主母知道他们整场布局,所以她问自己是不是利用大婚吸引湘域的人来,他点了头! 但......这确实是事实! “王爷给那封信的时辰太晚......的确没有考虑到主母有可能看不见那封信。” 寒松顿了顿,沉声开口。 钟凌寒幽幽的扫了他一眼,唇角讥嘲的动了一下。 面前吹来一阵凉风,寒松怔怔的看着钟凌寒离去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王爷话虽说的狠绝,最后还不是悄无声息的去了京郊。 刚安静一会,身后传来响动。 “御林军死伤大半,皇帝已经下了休战帖,我们至少可以歇息几日。” 木瑜一双桃花眼泛着怒气,一身铠甲走过来。 寒松瞧了他一眼,点头,“的确,陛下快撑不住了。” 木瑜一掌朝他劈过来,阴沉道:“陛下撑不住,我们同样撑不住!这一场战,根本不能彻底颠覆王朝!” 木瑜的眼前浮现出知夏那日双眸沾着水雾,对他极尽失望的模样,呼吸都凉了下去,“就为了这么一场根本不能彻底打赢的仗,平白让我丢了媳妇!” 转身,木瑜不由分说走人,丢下一句,“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寒松叹了口气,眉眼染上锋利。 这是一场根本不能彻底打赢的仗,但是,这也是一场必须要打的仗! 叫醒昏昏欲睡的守门将领,寒松不知不觉也染了怒气。 一个两个都出去.......他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知秋......恐怕恨毒了他! 子时已至,天上涌起滚滚乌云,沉甸甸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 太子东宫,谢歆甜的手腕都被绑着,惊恐的看着朝她逼近的男人。 “本殿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最终的归宿,只有本殿?” “为什么要跑?” 一道惊雷劈下,惨白的光打在钟楚尧的脸上,他满眼乌青,神智癫狂。 两军对峙,他的父皇和堂兄正打的你死我活,而他这个太子却被放逐在外,无人管辖。 手上无兵,朝上无权,一身武功因胎生之毒发作彻底废除,钟楚尧整个人站在阴影里,嘴角咧出冷笑。 一个废人,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蜡烛被谢歆甜打翻,烛光熄灭的一瞬间,钟楚尧忽然看向她,缓缓弯腰,扼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越发柔和,“幸好,本殿还有你。” 权势,地位,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母后已经疯癫,他的信念已经倒塌,唯一能让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这个女人。 掐着谢歆甜的手力道加大,钟楚尧眼底迸出疯狂,漆黑的眸子底下燃烧着火焰,他赫然逼近,抬起谢歆甜的腿,压了上去。 对不听话的女人,就该让她记住教训! “啊!” 谢歆甜痛苦的叫出声,手心紧紧抓住给谢洛笙的那封信,清秀的脸上沾满了泪水。 这一夜,钟楚尧仿佛不知疲倦,谢歆甜以羞耻的姿势被他压迫,绝望中,被他掐住腰,耳后传来钟楚尧的低吼,“三日前,世人都在歌颂钟凌寒和谢洛笙的爱情,三日后,亲眼目睹钟凌寒如何欺骗谢洛笙,利用她造反,谁还会敬他重他!” “老实告诉你,本殿早就知道钟凌寒要利用大婚造反的消息,但是本殿没有告诉父皇!” 咬住她的唇,钟楚尧弯唇,“我要他们鹬蚌相争,让他们拼的你死我活,等他们两败俱伤......” “便是本殿出场的时候!” 第一千六十五章 失望的理由 战火忽消,京郊陷入一片安静。 谢洛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挣扎的起身,推开门,尘沙扑面,临近寒冬,地上的花草早已干枯,结着一层冰霜。 四周,一片寂静,乌云之下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小姐你醒了!” 知秋守在门口,欢喜的赶过来。 三日前陈宁宁将谢洛笙打晕带过来,下手太猛,加上谢洛笙心绪不宁情绪大起大落,直接昏迷到现在! “奴婢准备了粥,等会给您送去!” “这是老永安伯爵夫人的私宅,地处偏僻无人知道,陈小姐让我们放心住着!” 谢洛笙点头,看向四周,哑声问道:“娇娇呢?” 知秋晃神,低声道:“在后院。” 谢洛笙点头,却也没有要去后院的打算,勉强撑出几分心力,冷声道:“谢乐潼招出兰贵妃在哪里了吗?” 她留下谢乐潼让知秋知夏看守,为的就是套出兰贵妃的下落。 虽然近日来事情多,但是她还记得兰贵妃从京城逃窜之后,落到了一个戴面纱的女人手里,那个女人就是谢乐潼! 知秋神情沉了下去,点头,刚要开口,身后传来脚步声,知秋适时消声。 “哟,终于醒了!” 林沐阳叼着草走过来,手里还牵着满脸通红的陈宁宁。 “小洛笙!” 陈宁宁见谢洛笙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慌忙松开,不好意思的凑过来,“当日我太心急没能控制好力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谢洛笙摇头,站在林沐阳面前,双目定定的看着他,双瞳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深吸口气,她胸腔中的火像是要喷发,良久,沉声问道:“外祖在哪?” 林沐阳一张俊脸凑过去,拿掉嘴边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道:“我要是告诉你,爷爷身受重伤,死在战场,你当如何?” 刹那,天地卷起狂风,谢洛笙眸光霎时凛冽,身上似有血腥气涌出,双瞳掀起风暴,寒意充斥在整个角落,过了许久,谢洛笙方才张口,“不会。” “外祖,还活着。” 战场上她看见的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外祖。 林沐阳嗤笑,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没好气道:“你总算清醒了!我以为我的妹妹真蠢的无药可救!” 陈宁宁踹了他一脚,柳眉倒立,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沐阳收敛了脾气,干咳两声,挑眉道:“怎么确定爷爷没死?你不是抱着爷爷的尸体,要和皇帝拼命吗?” 现在,他已经不叫陛下,直接叫皇帝! 谢洛笙疲倦的低下头,抿唇道:“那人身上的气息不对。” 虽然体型上和外祖很相似,甚至内息都一模一样,但是他的气息的确不是外祖! “何况,你在帮他。” 林沐阳在帮钟凌寒! 若死的真的是外祖,林沐阳只会比她更疯,皇帝和钟凌寒一个都别想活! 被拽上马之前,她已经反应过来,但脑子很乱,根本做不出什么正确的反应。 陈宁宁眼睁睁看着谢洛笙一脸死寂的模样,心揪起来一样疼,挽着谢洛笙的胳膊,抢在林沐阳之前回道:“你放心,安平侯和林将军很平安!” “这一场战毕竟是他们皇族之内的战争,用不着安平侯这样的武将!林家军的虎符已经交给皇帝,安平侯和林将军自然可以选择隐退!” 谢洛笙听着陈宁宁说的话,点点头,忽然抓住陈宁宁的手,“陈叔父还有师傅他们怎么样了?” 老永安伯爵夫人已经近百岁,怎么经得起这样大的动荡! 陈宁宁宽慰的拍着她的肩膀,敛去眼底的水光,轻声道:“祖母进宫陪太后了,至于我爹娘,他们事先和安平侯已经做好了计划,只是按照计划走罢了!现在应当已经无恙!” 虽说陈范宁武功不错,但毕竟自南宫奕承事件后已经转为文臣,这样的内斗波及不到他们头上。 拿着剑守在门口,只是为以防万一罢了! 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已经平安,谢洛笙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放下,双腿软的厉害,浑身发冷,还忍不住咳嗽。 知秋和陈宁宁赶忙扶着她坐下,红着眼看着她,想说安慰的话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林沐阳迈步过来,抬头朝城墙的方向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开口道:“笙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爷爷还有爹娘他们都没事。” 谢洛笙手指动了动,讥嘲道:“因为有人在帮他们。” “对!” 林沐阳毫不犹豫的点头,深深地看着她,“你的花轿从安平侯府出去后,爷爷就被人不由分说带走了。” “按照爷爷的脾性,他会做什么你比我清楚!他为了你,为了宏德太子也定会相助长安王,但真这么做了,他一生清名尽毁!不让他陷入忠义之难,解安平侯府的困境,还极尽保全爷爷和爹娘的性命......笙儿,长安王没有利用你!” 在北祁,谢洛笙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她是安平侯的掌上明珠,是巾帼英雄老永安伯爵夫人的爱徒,是解了西疆之扰云峰之乱深受百姓爱戴的沙湖县主,更是太后放在心尖上视为亲孙女的人! 她的身后,是权势,是地位,更是尊荣! 只要钟凌寒愿意,十万林家军都会听从他的调令,百姓也会纷纷相助,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皇帝拿到了虎符,但是调不动林家军,跟着外祖和舅舅戎马一生的十万将士选择了按兵不动,而钟凌寒曾带着林家军参加云峰之乱,若是他拿外祖的名义去求兵,必定会得到一些支持。 但是,他也没这么做...... “他曾答应过我,会保全外祖,保全整个安平侯府和林家军。” 那时候她刚刚重生,和他结为同盟,做下了这样的约定。 哪怕后来她支持外祖自己做决定,只要外祖愿意,她不会再阻止外祖相助,他也不曾松口。 谢洛笙如幽潭一般寂静,她缓缓抬起头,眼底卷起海浪,轻声道:“答应我的事,我一直都相信他做的到。” 林沐阳被她的话噎到,愣了一会,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 既然她什么都猜到了,也知道长安王的良苦用心,为什么依旧如此愤怒? 她眼底的失望,是让林沐阳看着都心惊的程度! “我知道这些,所以......我就不可以失望,不可以生气吗?” 谢洛笙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摊开已经被血污模糊的凤冠霞帔,轻轻抬眸,眉梢带上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凭这件已经成为破布的婚服,凭几日前被狼烟熏红的大婚典礼,凭他造反却推开我,让我失去和他并肩作战的资格,让我如同蝼蚁一般任由他深陷险境自己苟且偷生的模样,凭他践踏我满腔爱意,让我砸了我们的定情信物,独自面对他的薄情......” “这些,够不够成为我愤怒,失望的理由?” 第一千六十六章 回战场? 谢洛笙话音落下,林沐阳顿时没了话。 “外祖还有舅舅,舅母在哪,我想见他们。” 谢洛笙擦了脸上的泪,哑声开口。 林沐阳摊开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对上谢洛笙漆黑的眸子,林沐阳移开视线,没好气道:“爷爷这辈子就没潇洒过,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自然不会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停留。何况……” 留在京城林靖驰帮不到钟凌寒,他要去边境,随时准备找人增援! 就算钟凌寒不让他参与,以林靖驰的心性也不会坐视不理! 谢洛笙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反驳,沉默了一会,问道:“安爷爷在身边吗?” 林沐阳点头,“我亲自护送他们出城才回来!” “至于我爹娘,湘域的人他们信不过,现在必定在盯着他们。” 他们可以为了谢洛笙和道义跟着钟凌寒反,但是他们不会让湘域的人吃了北祁这块肉! 谢洛笙脸色白的厉害,陈宁宁生怕谢洛笙身体撑不住,着急忙慌的给她递来热水,看着她喝干净才舒了口气,轻声道:“你四弟救你的时候被御林军追杀,祖母在路上看见把他一道带去了皇宫。” “你放心,祖母传来消息他只受了轻伤,慈宁宫两路人马都没去打扰,他很安全。” 谢洛笙手腕动了一下,闭上眼,控制住情绪,低声道:“太后……是不是难过的厉害!” 太后最心疼她,甚至比她还要在乎这次大婚,亲自从慈宁宫过来送她出嫁,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陈宁宁急的一团乱麻,不断地安慰,到最后破口大骂,“长安王这办的是什么事!造反就不能等一天吗!” “北祁刚刚结束湘域动乱,现在好了,内部打起来了!百姓流离失所,也不知道多可怜!” “我……” 陈宁宁骂到一半,瞥见林沐阳尴尬的脸色,顿了顿,劈手打了过去。 “你知道长安王造反为什么不说!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在帮长安王调兵遣将?居然还打着来找我的幌子!你这个……混球!” 林沐阳莫名其妙挨打,攥着陈宁宁的手腕揽到身后,撇嘴道:“我怎么知道他没告诉你们……” “这次造反,不可能得到该有的作用,皇帝埋伏的人不少……” 谢洛笙轻轻抬眸,眉头皱起来,“他不是造反,他要把皇帝的人都逼出来?” 一直以来,钟凌寒虽然在做造反的准备,但是都没行动,因为他在等。 他和她的心思一样,等到皇帝所犯所有的罪行全都暴露,他们才能堂堂正正的将他赶下台! 但是显然这次钟凌寒急躁了!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掀翻朝廷,他想刺激皇帝,让他把后手全都暴露! 谢洛笙忽然想的太多,胸口一阵发闷,呼吸急促。 林沐阳沉默的点头,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涌起内息,不由分说的灌入她的体内。 谢洛笙挣扎不开,咬了咬唇,问道:“京城情况……怎么样了。” 林沐阳笑出声,“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说从此不共戴天?一刀两断?” “嘶。” 戏谑的话随着谢洛笙投过来幽幽的眼神停下,林沐阳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僵持。” 谢洛笙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扯了扯唇,“看来,两边都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实力。” 谁也没有再多一分兵力,所以……开始僵持。 “他既然能做这样的事,就有自己的决定,你已经离开战场中心,别……” 林沐阳想打消谢洛笙回去的念头,谢洛笙看着他,轻声道:“二表哥觉得,我会回去?” 钟凌寒既然选择把她推开,她——就不会回头! “我已经说过,我与他,再无干系!” 谢洛笙猛的起身,走到树旁,手按在树干上,一点点用力,“我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你们帮助的地方,你回去吧。” “回去?” 林沐阳挑眉,没好气道:“回京城?回战场?” 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林沐阳拉着陈宁宁的手,把她带走,啧啧道:“还说一刀两断,再无干系呢!说到底,还不是怕他吃亏,把自己哥哥往战场里推!” 谢洛笙听着林沐阳的话,呼吸紧了紧,半天一声不吭。 “小洛笙是让你回去建功立业,怎么就把你往战场里推!” 陈宁宁听不过耳,忍不住怼回去。 林沐阳瞧了她一眼,忽然笑出声,迎着月光,俊朗的脸闪过几分情绪,捏了捏她的手背,轻飘飘道:“等天下大定,我去你府上提亲。” “我们之间可不能变的和他们一样这么变扭。” 林沐阳抿唇,眼睛都没动一下,也不知和谁说话,慢悠悠道:“正在气头上,可有的哄。” “我这妹妹骄纵的很,这次惹了她,还不知能不能回心转意。” 陈宁宁翻身上马,顺着他的话四处去看,鬼影子都没见到,打了个激灵,“你刚刚……和谁说话?” 林沐阳看着她,双目清澈炙热,笑的张扬,“和你说话。” “我说,待我建功立业,我娶你过门!” 陈宁宁脸颊陡然泛红,忽然跳到他的马上,扬起下巴,勾唇道:“那可要快些!想娶本姑娘的人从兖州排到边境,不努力就跑了!” 林沐阳轻笑,护住心爱的姑娘,马鞭甩了一下,消失在京郊。 树影下吹来一股凉风,仿佛鬼魅一般的身影从他们身后掠过,直直去向谢洛笙的方向。 第一千六十七章 我跟你走 “出来吧。” 等林沐阳离开,谢洛笙提起精神,端起一杯茶,轻轻压入口中。 知秋抽出腰间的佩刀,知夏忽然出手,直冲院中大树而去。 树上的人迅速回击,金色的面具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 “谢氏女,好久不见。” 南宫穆从阴影中走出来,钳制住知夏,扭住她的胳膊,猛的踹在地上。 谢洛笙嗤笑,“久?我竟不知在西疆少城主眼里十几日算久。” 顿了一下,谢洛笙讥诮的点头:“也对……” “西疆日出日落不定,常年陷入黑暗里,也难怪西疆少城主觉得时间久。” 她在讽刺西疆内里阴暗! 南宫穆脸上的笑停住,整张脸霎时布满阴霾,铁青着脸,讽刺道:“北祁倒是常见日出,只可惜,也染上了血腥。” “有些人,杀起自己人来也毫不手软!还有些人……一心以为能嫁人,结果还差临门一脚被人踢出局!” 刹那,飓风大作。 谢洛笙抬眼,缓缓看向他,长袖灌风,谢洛笙赫然出手,雷霆之力将他逼在墙角,一双清冷的双目缠绕着丝丝诡气,眸中酝酿着风暴,下一刻,将他砸到树上。 “南宫穆,你未免太聒噪!” 在他反击之前收回手,谢洛笙眯眼看向树顶,司马聘婷从树上掉下来,愤怒的举起手。 “哗啦!” 知秋和知夏同时出手,司马聘婷被按在地上。 “噗。” 南宫穆被砸的龇牙咧嘴,树枝插入他的皮肤,渗出血来。 干脆的将树枝抽出来,南宫穆看着树枝上流着的血,眼底涌出疯狂,“你这样的绝物钟凌寒竟然不要!这么疲惫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要是留在身边,他何愁杀不了那北祁皇帝?” 谢洛笙抽出一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弯了弯唇,“我和钟凌寒之间的事,不劳西疆少城主操心!” “哪怕北祁动荡,也决不会有西疆趁机染指的机会!十日前少城主就该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皇女回西疆,现在出现在这……我可以判定为细作,即刻斩杀!” 谢洛笙话说的淡,神情冷的让人浑身颤抖。 透过那一双黑眸,南宫穆看的出来——她是认真的! “北祁究竟有什么好的!这一场仗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你们的北祁皇帝私下帮了那么多兵,他还收走你们林家的虎符,不信任臣子到这个地步,哪里值得你们忠诚!” 南宫穆心情仿佛极差,眼底涌出熊熊怒火,愤愤的盯着谢洛笙,忽然扼住她的手腕,痴狂道:“他不肯娶你,我娶你!” “跟我走,去西疆做少城主夫人,我们再杀回来,以解心头之恨,如何?” 谢洛笙皱眉,手里的剑划破他的脖子,尖锐的疼痛逼的他松开手,谢洛笙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细细辨别他的神情,幽幽道:“西疆少城主来这一出……为了谢乐潼?” 她自认和南宫穆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他会特意过来带她走! 南宫穆一愣,眼底迸出憎恶,“是为那个女人,但……主要冲着你!” “硬的你不吃,想践踏你做奴婢被你躲过去,那我换软的,用西疆做聘礼,让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疆少城主夫人,以后的城主夫人,如何?” 南宫穆努力让自己说的话更有吸引力,司马聘婷惊愕的想阻止,被南宫穆甩了一巴掌。 他对谢洛笙有了执念! 谢洛笙这个女人,每次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让他如痴如狂! 他惯来喜欢发光可利用的物品,谢洛笙就是他眼里北祁最值得带走的东西! 更何况……他更愿意看着她和钟凌寒斗的你死我活! 那可比看戏精彩! “小姐,你千万别上当!” 知夏对南宫穆深恶痛绝,慌忙开口。 谢洛笙瞥眼,看向旁边发出动静的草屋,忽然岔开话题,“谢乐潼招认了什么?” 迎上谢洛笙的视线,知秋抿唇,沉声道:“她说她带走了兰贵妃,已经和西疆合作。” “今日带来救我们的人,正是西疆人!” 谢乐潼为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南宫穆瞬间明白了她想要什么,声音仿佛野兽一般嘶哑,“跟我走,兰贵妃属于你,谢乐潼属于你,西疆的支持也属于你!钟凌寒如果没死在这场战争里,我将全力助你杀敌!” 如今,钟凌寒已经被称作她的敌人…… 谢洛笙呼吸沉了沉,下意识回头,看向斑驳的树影,闭上眼。 良久,双眼绽开笑,“好,我跟你走!” 第一千六十八章 都有提前告知 刹那,狂风大作,冰冷的气息伴随着杀气蔓延在每个角落。 谢洛笙拳头紧握,神色半分未动。 南宫穆沉浸在谢洛笙答应的喜悦里,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 呆呆的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说,好?” 谢洛笙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 谢洛笙轻飘飘的开口,“你只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去湘域后,兰贵妃……是她的! “你答应,嫁给我?” 南宫穆脸上的面具泛出森寒的光,急不可耐的朝她走了一步。 谢洛笙转动手腕,幽幽的朝他看了一眼,“我好像只答应和你去西疆。” 嫁给他? 做梦! 南宫穆脸上的笑迅速褪去,满脸阴鸷,转眼间又笑开,“你不答应我,我反而放心些。否则,还要猜你是不是另有阴谋!” “既如此……” 南宫穆的话没说完,被谢洛笙打断,“今日已夜深,京城中我还有很多事并未解决,后日,我随你走。” 对上南宫穆警惕沉默的模样,谢洛笙眯了眯眼,“丁香还在你手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提到丁香,南宫穆神情淡了一些,点了点头,“倒也是,你那个丫鬟和你感情甚笃,为了她,你也不能做什么!” “也罢!后日我来接你!” 南宫穆忽然朝草屋击掌,草屋的门瞬间破裂,露出谢乐潼绝艳的脸。 “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谢洛神眼睛都没抬一下,“请便。” 风声掠过,谢乐潼落在南宫穆手里,惊慌间撞见暗处那一双狭长诡谲的眼眸,面上露出痴狂,张嘴喊道:“王……” “砰!” 尖锐的石块划过她的嗓子,谢洛笙看向她,弯了弯唇,“堂姐,你的声音太难听,把嗓子废了吧。” 谢乐潼震惊的瞪大双眼,颤抖的摸向喉咙,鲜血染红手掌,顿时发出尖锐痛苦的音调。 南宫穆不耐烦的将她掐晕,竟也懒得质问谢洛笙,戏谑了一句“蛇蝎女人”,扛着谢乐潼离开。 “放开我!” 司马聘婷挣扎的起来,谢洛笙点头,知秋知夏松开钳制。 阴影落在谢洛笙的面前,司马聘婷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到了西疆,和平共处。” 说着,她拍了拍谢洛笙的肩膀,眼底的同情一闪而过。 谢洛笙挑眉,看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唇。 如今,竟然连司马聘婷都在可怜她! 朝前走了一步,熟悉的幽香环绕在她的腰间,赫然将她禁锢。 谢洛笙停住脚,一寸寸的回头。 昏暗的月光下,仿若妖王一般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黑袍扬起,遮住了些许寒凉。 “长安王,你还敢出现!” 知夏愤怒的扬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恭敬,正欲上去,手腕蓦然被一个人扼住,揪住知秋和知夏,木瑜快步带她们离开院子。 谢洛笙并未阻止木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经过这几日的战斗,他看起来格外疲惫!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的呼吸几乎颤抖,声音不可抑制的从喉咙发出,“怎么,带谢乐潼走?” “可惜,来晚了。” 钟凌寒没有说话,双目深深的看着她,目光从她的额头移到唇角,直至一点点看完她整个人,确定她无恙,眸中的紧绷方才缓了一些。 “长安王想找的人已经被劫走,若是无事,请回。” 谢洛笙匆匆避开他看过来的眼神,喉咙颤抖了一下,胸腔涌起闷火,烧的浑身溢出血腥。 她以为她可以冷静,但是看到他的那瞬间,所有情绪开闸,根本无法忍受!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回音,谢洛笙抿唇,一股火涌上来,抬腿便走。 “谢乐潼如何,本王不关心,对本王而言,她只是一介路人。” 沉闷如钟鼓一般的声音响起,难得带上几分急切。 目光触及她肩膀上的血迹,钟凌寒的眸子刹那幽深。 “那时,是不是痛了!皇帝视你我为眼中钉,你若不受一剑,他不会轻易落入圈套……” 钟凌寒话音未落,谢洛笙周身已经散出疏远的气息。 “你不信我?” 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溢出,钟凌寒骤然上前,薄凉的气息散到她的身后。 谢洛笙脸色如霜,漆黑的瞳孔掠过几分苦涩,红唇微张,哑声道:“信你什么?” “信你会取得天下?我信。” “信你会保全我的家人?我信。” “信你……” 钟凌寒眼眸如寂静黑海,吐出的气音断了她的话,“信我这个人,信我做的所有事和说的所有话。” 每一个字,他都加重了力气。 谢洛笙和他断绝关系的模样历历在目,那血腥气自始至终就在他的心口,无法散开。 谢洛笙忽然回头,咬着牙,举起手,露出烫伤的手腕,眼泪如珠子一样滚下来,“你的大业,你的为人,我都信,但是你我之间的感情……这样的情况,你让我如何信你?” “我所受的,不只是皇帝派来刺客给我的一剑!是我的夫君,他按住我的手,让我受了那一剑!” “长安王,你和我说的话太多了,你让我每一句都信,未免太强人所难!” 谢洛笙忽然觉得自己两世都白活,她改不掉她的娇气! 就算能理解面前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可她,依旧不能接受! “笙儿……” 钟凌寒凝眉,邪肆的面容浮出复杂,刚准备说话,远处传来细弱的声音。 “娘?” 谢洛笙看过去,神情大变,向后退开,朝林尔容冲过去。 “那是?” 林尔容朝钟凌寒的方向看过去,一晃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谢洛笙深吸口气,哑声道:“什么都没有,娘看花眼了。” “您怎么到这来了?” 林尔容一把将一封信塞到谢洛笙手里,喘匀了气,开口道:“娘本想去庄子里等你,没想到半路被太子劫走!” “幸好甜儿聪慧,趁着夜色带我逃出来!路上遇见沐阳,他带我过来又赶回战场。” 林尔容想起谢歆甜虚弱的模样,皱了皱眉,“京城已经乱作一团,你不可再回去!现在甜儿在庄子里休息,孙姨娘早早被长安王送去安全之地,所有人都安全,你不要劳心!” 林尔容紧紧抓着谢洛笙的手,几次想哭都忍住,柔声道:“这里是永安伯爵府那位的私宅,想来比娘的庄子安全,你暂且在这修养,娘明日再来见你!” 林尔容垂下眸,握紧了手里的发簪,那是她的信物! 太子和皇帝已经对她珍爱的孩子下手,她绝不能再忍! 谢洛笙架不住林尔容的坚持,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点头。 林尔容的庄子就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打算亲自送林尔容回去,知秋从后院走了过来,低声道:“奴婢送夫人去。” 面前吹来一阵风,谢洛笙看着手里的信,抿唇,终究将它打开。 望着上面的字,陷入了沉默。 大婚种种……钟凌寒都有提前告知! 第一千六十九章 恭祝你心想事成 谢洛笙有片刻的失神,看着上面的字,呼吸安静下来。 事实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皇帝近日来动作频频,京郊不断出现边境的将士,远在岐山的山匪也开始蠢蠢欲动,第一楼附近被多人看管,皇帝显然在削弱钟凌寒的势力,想造成围困之势。 皇帝的行动不单单引起她的警觉,钟凌寒同样发现,只是他看的比她更远更深,所以打算利用大婚,让湘域之人借机进入北祁,同时营造出一心附在大婚上的假象,给皇帝错误的认知,引他入局,爆出他全部的兵力! 不破不立,两方人马都已经亮出底牌,如今就看谁更沉得住气! 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冷冽的气息交杂,他克制着自己,沉默的等她看完信。 “离开战场,保我安全?” 谢洛笙抿唇,手指微微发颤。 指腹落在信件最后一行字上,谢洛笙神色苍白。 她想起肩膀上受的那一剑。 刺客的剑插入她的肩膀,那深入皮肉的寒意让她浑身发冷,但那处的伤……在离开京城的当日,就已经痊愈! 他利用她被刺伤的事,借机将她带去安全之地,又利用她真实痛苦的神情进一步引皇帝入局,同时,又调动内息替她治伤。 大战在即,他用了半身内息治她的肩膀……这算什么? 信里除了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外,更多的是让她保证自己的安全。 唇角扯了扯,轻声道:“你终究,还是剥夺我和你并肩的权利。” 大婚的局,不是一两日就可以部署好,在她等待成亲的那九日,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亲口告诉她,但是直到最后一日,他方才写了一封信,悄悄放置她的床下。 他在想什么,她大概猜的到。 “我终于知道,寒松为何那日那般震惊。” 谢洛笙眼底溢出自嘲。 他们以为她看见了这封信,他们以为……她知情。 但…… 她没看见这封信! 这个男人,以他的聪明,单纯透过她的态度和神情,应该能猜出来。 但他没有解释,任由她悲愤至极,羞辱至极,愤然离开。 “你想推开我,想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危险。” 谢洛笙垂下手,双目无神的看着黑洞洞的前方,“那是我的大婚,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它毁了。” “那日睡梦中,我听见有人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怪他……他说,他爱我。” 谢洛笙缓缓转过身,看向如妖一般的男人,轻声道:“是你吗?” “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自己独自去做,做好了瞒着我的准备,是不是?” 那时候的他,已经决定好大婚造反,他抱着她,什么都没说。 风声响起,吹起钟凌寒黑色的衣袍,他的双眸仿若万丈深渊,黑不见底。 瞬间,他身体僵硬。 良久,薄唇张开,“是。” 谢洛笙喉咙溢出血腥味,前几日浑身没有力气,如今只觉得熊熊烈火在心口燃烧,也没有最初的痛恨,却莫名的发疼。 钟凌寒眼角发红,眸底掠过几分挣扎。 谢洛笙看着他,轻轻问道:“那如今,你来寻我又做什么呢?” “既然做了决定,便继续做到底。但钟凌寒,我谢洛笙不是一个物品,不是你把我安置在这里我就会一直不动,你做你的事,我自然也有我的去处。”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造反的事你给我写了信通知过我,我也知道了……” 谢洛笙深吸口气,再抬眸,目光寂静无声,“雪山之颠,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将我推开,任由自己陷入危险,其后你也多次做过允诺,会和我并肩而立,可你……违背了诺言。” 谢洛笙喉咙发哽,调整了许久,一字一句道:“战事未停,王爷快回去吧。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你救我家人,我收回不共戴天的话……今生,两不相欠!” 说罢,顶着心头剧烈的疼痛,谢洛笙转身便走。 眼前涌起暴戾,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人握住,猛烈的气息扑来,黑袍与她的婚服交织,人被狠狠按在薄凉的怀里。 “两不相欠?这话,我不认!” 他还欠她盛世婚礼,欠她一生相伴,他们岂能两不相欠! 谢洛笙伸手将他推开,抱着她的人却纹丝不动! “钟凌寒,别逼我动手。” 她的心口疼至不可喘息,咬紧牙,眼底一片风暴。 他从来都不懂她! 她要的是并肩而战,她不惧死,她要的是生同衾,死同穴! 他自认为对她好的安排,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废物! “既然已经推开我,又何必挽回!” 谢洛笙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胳膊用了力气,最终张口狠狠咬上他的肩膀。 齿间流出血,钟凌寒依旧不松开。 谢洛笙忽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婚契已撕,血玉镯已裂,钟凌寒,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我们只会形同陌路!” 谢洛笙下巴忽然被他钳制,吐出的话硬生生被逼着咽了回去。 “形同陌路,然后呢,你要走?谢洛笙,你当真要去西疆?” 暗哑的声音酝酿着惊天的寒气,钟凌寒半边脸被打出血却没有任何反应,黑瞳倒映着她的脸,脸上溢出诡谲。 他忍了这么久,终究问了出来。 她问做了那么多后,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来寻她? 他来寻她,是因放心不下! 她是他心头血,绝不会允许她陷入任何危险! 皇帝已经疯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大婚之时也是皇帝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日! 他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谢洛笙,他的妻,他定会护住! 他岂会不了解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不会接受他的安排? 但皇帝的人马比他想象的更多,甚至每个人都吞了毒药成为死士,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明知道她不知情,还是狠了心选择逼她走! 今夜他只想看看她,确认她安全足以,却没想到听见她要去西疆! “西疆不是好去处!” 他的手指强硬的按在她的唇上,指腹反复摩擦,强大的内息将她禁锢在怀,狭长的眼眸下涌动着令人心悸的狂躁。 谢洛笙唇角扬起,轻飘飘问道:“西疆不是好去处,哪里是?” “战火连天的北祁,还是遍地蛊虫的湘域?我已经决定要去西疆,谁也不能阻止。” “从一开始,钟凌寒,我寻求你的庇护,和你结为同盟,目的就是利用!前世我死在你的手里,对你本就诸多警惕,所谓的爱,只是一时情迷!大婚被毁,我已经清醒,前世犯下的错误多谢王爷替我弥补,外祖和十万将士平安,我心事已成。你有你的大业,也必定会成功,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长安王前世已是新帝,谢洛笙恭祝你今生同样心想事成!” 第一千七十章 你想逼死我? 顷刻间,地动山摇。 谢洛笙定定的抬头,猛的用力,向后退。 拥着她的人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抵在树上,鬼魅般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眸色刹那幽深,如同地狱,散着寒冰。 “你说这话,是想逼死我,还是想逼死我们两个?” 幽凉的音节仿佛毒蛇一般溢出,丝丝缠绕。 额前青筋跳了跳,钟凌寒的气息忽然不稳,狭长的眸死死盯着她,眼尾猩红,“我从未想过分开,谢洛笙,我给过你卖身契,我是你的仆,有朝一日我死了,也在等你给我收尸!” “你说你对我的爱是一时情迷?我不许!既然互诉衷肠,你我生生世世便会纠缠在一起!” 顿了顿,钟凌寒看着她,缓缓开口,“谢洛笙,我只想护你。” “此事,我做错了,却不悔!” “这战场,我不会让你去,你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垂下头,强大如斯的男人吐出的声音幽凉,隐约流露出丝丝脆弱。 四目相对,双双倒映着彼此的影子,谢洛笙声音刚到唇边,忽然被一股热气堵住。 “谢洛笙。” 钟凌寒压着她,不让她动分毫,薄唇从她的唇上一点点贴上她的耳边,浓郁的气息染红每寸呼吸,含住她的耳珠,轻轻撕咬,“我准许你生气。” “你想去西疆便去,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但生气的时间只能到皇帝退位!” 他的眼眸落在她的手腕,轻轻攥在手中,视线停留在那一圈焦痕上,越发阴沉。 “你不想见本王,那便不见,可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只属于我。” 钟凌寒的气息忽然变的阴冷,眼底那片刻的柔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偏执,占有欲,悉数盛满他的瞳孔。 谢洛笙眼角微跳,呼吸沉了下去。 他毒发了! 皇后给他下的毒,能让他神智失常的毒,再次发作! 沉默间,灼热的气息忽然扑来,钟凌寒蓦然捏住她的下巴,滚烫的唇强硬掠夺她的呼吸,扼住她的双手,强迫她迎合。 谢洛笙拳头握住,眼底满是挣扎,准备推开他的手已经贴上他的肩膀,指尖沾上血珠,停了下来。 那是她方才咬出来的血…… 闭上眼,她安静的一动不动,暴戾的气息渐渐稳住,谢洛笙垂眸,眼眶泛红。 脸颊落下轻轻的吻,钳制她的人走了,一阵风吹到她的身上,激起一阵颤栗。 “呃……主母?” 木瑜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试探问道:“主子……解释清楚了吗?” 谢洛笙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别处。 木瑜看她的脸气的通红,心里打鼓,桃花眼眨了眨,戏谑道:“主子这不行啊,事情没解释清楚就跑了,还不如属下会说话。” “你不知道,主子可想您了!皇帝纵容你们大婚,目的就是为了趁机对你们动手……大婚没了,主子不知道多难过,几夜都没睡,您是没看见他大开杀戒,他心里的火已经憋了好久!” “这大婚他和您一样期待,定下日子的时候,主子眼睛都带着笑,他是真的高兴,刚和主子认识的时候属下就知道他心里装着一个人,如今真的要娶您了,多年夙愿成真……” 木瑜恨不能替钟凌寒把话全都说了,谢洛笙凉飕飕的看着他,忽然开口。 “湘域王,究竟有没有办法替他解毒?” 话落下,木瑜神色微变,停了下来。 过了许久,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王爷认为,引出皇帝比解毒更重要。” 木瑜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往谢洛笙手腕上瞥,眼底溢出几分戾气。 “不过,属下会盯着主子,事情结束立刻寻找解毒之法!” 谢洛笙靠在树干上,点点头,浑身疲倦。 她的手腕颤抖,调整呼吸,忽然低声道:“西疆,我非去不可。” “我去那,有我自己的理由。你放心,我会护好知夏。” 木瑜眸色闪了闪,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知夏,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皇帝心狠手辣又狡猾,他身上有伤还有毒……” 谢洛笙说不下去,撞上木瑜含着笑的脸,移开了脸,“我的嫁妆在何处?” 木瑜想了一会,回道:“全都封存在安平侯府,主母需要带走?” 谢洛笙摇头,轻声道:“行军打仗最怕粮食短缺,皇帝毕竟是北祁的皇帝,国库是他的后盾,但是你们却没有这个优势。寻个机会,将那些金银搬去富饶之地换粮食。” 粮食短缺,士气恐怕会散! 木瑜顿时来了精神,嘴角噙着笑,悠悠叹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刀两断,两不相欠……” 对上谢洛笙凉飕飕的眼神,木瑜瞬间头皮发麻,迅速跪下,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树影婆娑,木瑜拉了拉知夏的手,让她仔细照顾自己,翻身离开。 知夏抿唇,敛去眼底的湿气,朝谢洛笙走过去,心疼道:“小姐,您身子受不住,别在外呆着了。” 谢洛笙握住知夏的手,一点点软下去,靠在树旁,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哑声道:“我是不是,太容易心软?” 她不想再替他考虑,也做好了彻底和他断开的准备。 可……听到他那般直白的话,看见他脸上的焦灼和满身的伤,她又忍不住心疼。 他的毒还没解开,却拼了命护她周全…… 刚才他在耳边说的话,句句让她心颤! “木瑜说……王爷并非有意瞒着您,一切都是巧合。” 知夏跪在谢洛笙身边,擦去她脸上冰冷的眼泪,轻声问道:“您原谅他了吗?” 谢洛笙咬唇,低头看着脏的不成样子的婚服,揉了揉烫伤的手腕,猛地站起来,没有回答。 “回房!我们去西疆!” 他说的她都懂,大婚之事她可以暂且放下,但是血玉镯…… 他们的定情之物,他就那么轻易让她摘下! 她想不明白,保护她的安全,需要摘下手镯? 心头忽然又涌出委屈和难言的怒火,他不让她管战事,她便不管,她在西疆做的事,也不允许他插手! “明日我们一起去找打铁人,去西疆之前,我需要一对锋利无比的暗器!” 第一千七十一章 去东宫 翌日,谢洛笙拿到了想要的暗器,去了一趟林尔容的住处,京城硝烟再起,谢洛笙仔细给谢歆甜涂药,眉眼染上阴郁。 “钟楚尧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放下药瓶,紧紧盯着谢歆甜。 谢歆甜虚弱的朝谢洛笙笑,哑声道:“太子想拿我和娘威胁你,我不服,被他打了。” “都只是外伤,不严重!大夫已经来看过,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谢歆甜目光落在知秋背着的包裹上,神色闪了闪,“大姐,太子抓住我们的时候说他早已知晓长安王的打算,但是他没告诉皇帝,他恐怕在等王爷和皇帝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京城已经不是王爷和皇帝两个人的战场!” 谢歆甜急切的握住谢洛笙的手,定定道:“如今北祁不安全,皇帝和太子都和大姐势不两立,若他们得势……如果有更好的去处,大姐你快走!” “四弟跟着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在宫里,我也会护着娘和母亲,这周围还有林家表哥带来的护卫,我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谢歆甜顿了顿,两只手揪着衣摆,脸色苍白,歉疚道:“对不起大姐,是我碰掉了那封信!” “你和长安王是不是……” 谢洛笙耐心的等谢歆甜把话说完,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那封信我已经看到,这不是你的错!” “我和王爷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不必自责!” “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我要出远门,不能照顾你,这几只信鸽认得我的标记,你好好养着,若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谢洛笙视线从谢歆甜满是青紫掐痕的手腕上掠过,眼里溢出戾气。 从知夏手里接过鸟笼子,将几只信鸽都交到谢歆甜的手里。 谢歆甜哽咽的点头,坚持的从床榻上起身,送她出门。 院子外,林尔容和孙姨娘低着头,眼里泛红,听到谢洛笙出来的声音,赶忙上前。 “娘……” 谢洛笙看着林尔容,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尔容温柔的朝她露出笑,“发生这么大事,你该出去散散心。” “知秋和知夏忠心耿耿又有武功在身,有他们陪着你娘放心。” 林尔容颤抖的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不管做什么,都照顾好自己!” “等你回来,娘再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谢洛笙大婚被毁,心里疼的不止她一个! 谢洛笙低低的应了一声,乖巧的回抱住林尔容,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谢洛笙踏上了马车。 被她换下的嫁衣丢进了火里,谢洛笙掀开车帘,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小姐,现在去西疆吗?” 知秋按住腰间的佩刀,一扫几日前的颓废阴霾,沉声问道。 谢洛笙抬起头,粲然一笑,“去东宫!” 钟楚尧打伤谢歆甜的账,走之前她要清算! 第一千七十二章 北祁,后会有期 京城西面,战火威胁最小的地方,东宫就坐落在这! 远处厮杀声此起彼伏,东宫旁凑着一群不怕死的下人,拿着菜刀放在身前护命,嘴巴一刻没停。 “谁能想到长安王居然反了!还是在大婚的时候反!啧啧,还以为谢家嫡女和长安王感情多好,结果还不是被抛弃!” “这人啊,肯定利益为先!谢洛笙就是看不清形势,不把林家军的虎符交出来,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就靠脸,长安王能娶她?当初她跟着三皇子身后跑,名声都坏了,长安王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搅合朝廷,怎么可能真心娶她!”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确算是巾帼英雄,若是男子,我服她!可惜了,一个姑娘家成亲的时候被抛弃……颜面尽失,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哭!” 那几个人说的痛快,一点都没在意身边停了一辆马车。 谢洛笙缓步从马车里下来,轻飘飘的看了那几个人一眼。 “主子们的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们闲话?” 知秋阴沉的走过去,脸色阴沉的仿佛黑夜。 那几个人不耐烦的抬头,“你算个什么东……” “谢洛笙!” 认出面前站着的人,几个人顿时吓的面如土色,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小的们该死!小的们不是故意讨论……” “不对啊!我们怕她干什么!如今北祁都乱了,能给她撑腰的安平侯像缩头乌龟一样跑了,陛下早就想她死,长安王更是把她像垃圾一样丢了……她来这就是为了求殿下给她一条活路,以后还不任由我们搓磨!” 几个人醒悟过来,看向谢洛笙的眼神越发不屑,狞笑的朝谢洛笙伸手。 “不如把她抓到送到殿下面前,我们还能立功!” 知秋知夏冰冷的甩出手里的暗器,忽然,一股大风袭来,一道白影闪过,下一刻,凛冽的剑气破空而出,流光狠狠撞在那些人的身上,大风刮过,几个人悉数倒在地上。 “就算北祁变天,她也不是你们能动的人!” 来人眼瞳乌黑,温润的脸上满布杀气。 谢洛笙弯了弯唇,低声唤道:“钱兄。” 来的正是钱长枫,他本守在城墙上,远远看见谢洛笙的车马,放心不下,跟了过来。 “钱兄武功精进不少。” 谢洛笙对钱长枫的态度,一如往常。 钱长枫已经得知她和钟凌寒争吵之事,几次张口想要解释,却又发现不知从何讲起。 他能理解他们两个人的立场,也能明白他们的挣扎,按照本心,他同样支持王爷,以护住她的命为先!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钱长枫见她眉眼间带着狠,看了一眼东宫,温声道:“太子就在里面,这大门,我替你守着。” 谢洛笙点头,留下知夏和钱长枫一起,抬起手,撞开大门冲了进去。 钟楚尧正在绘制军事图,闻声猛的抬头,朝迎面扑来的女人看去。 只见来人周身煞气,两侧的风从她的面上吹过,发出雷霆之势。 “谢洛笙!” 钟楚尧眸光陡然阴鸷,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迎了上去。 恢弘的东宫,陷入一片阴霾。 谢洛笙胸腔涌出愤怒,一股内息直冲钟楚尧天灵盖,厉声道:“钟楚尧,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三妹!” “你伤她一分,我要你十分来还!” 钟楚尧脸色沉了下去,笑的张狂,“区区一个女子,也敢如此狂妄!” “谢洛笙,若不是因为你,因为钟凌寒那个贱种,谢歆甜何至于受苦!” 两股内息相撞,知秋适时加入扼住钟楚尧的胳膊,刹那,钟楚尧脸色发青,猛的捶打知秋。 扬起手,粉末从他袖口出来,扑向谢洛笙的脸。 谢洛笙一脚踹在钟楚尧的膝盖上,虚眯着眼睛,眉目凌厉,黑气在她的四周弥漫,陡然抬起手,灌入所有的内息,狠狠砸到钟楚尧的脸上。 “噗!” 钟楚尧痛苦的喷出血,惊愕的看着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你……” “你把镯子摘了?” 目光触及谢洛笙的手腕,钟楚尧震惊的瞪大眼,随即冷笑,“谢洛笙,你够狠!”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砰!” 钟凌寒的脸上忽然涌出粘稠乌黑的液体,全身的青筋暴动,猛的推开谢洛笙,拼了速度冲出东宫。 “小姐莫追!” 知秋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谢洛笙的胳膊。 “太子去了皇宫!” 那是皇帝的地盘! 谢洛笙瞳孔浮出诡谲,伸手握住手腕。 钟楚尧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发现了什么? 还有他方才的模样,着实可怖! 胎生之毒发展到最后,竟然是那般光景! “太子在绘制军事图,像是在部署兵力!” 知秋打断了谢洛笙的思绪,接过知秋递来的图纸,谢洛笙扯了扯唇。 目光打量着东宫,赫然出手,殿门大开。 “钟楚尧丢盔弃甲,东宫里该拿走的东西都该拿走!” 谢洛笙将图纸交给钱长枫,皱了皱眉,“钟楚尧情况不对,你多注意。” 钟楚尧此时离开东宫,等于暴露全部谋算,也等于放弃了后面的争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钟楚尧已经活不了多久,他所有努力都是为了皇后。但据我所知,为缓解他的毒,皇后,不,南宫雅一直使用湘域禁术和他互换身体,方才他身上已经开始流脓,快撑不住了,他死,皇后也不能活。” 钱长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接了那份图纸,见谢洛笙满腹疑虑,开口解释。 “我想,他要尽快去皇宫和皇后商讨对策。” 皇后虽然对外称疯了,但事实上,应当还保存着理智! 谢洛笙恍然,轻轻摇了摇头,冷笑道:“善恶自有天收,钟楚尧如今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偏头,谢洛笙忽然屈膝,朝钱长枫行了一礼,“钱兄,我不在的时日,有劳看护我母亲和妹妹。” 钱长枫静静的看着她,也不问她要去哪,全然应了下来。 东宫下人全都跑了,钱长枫朝天放了一把烟花,金惜醉很快带着人赶过来,见到谢洛笙,惊喜的张开手。 谢洛笙侧身躲开,带着知秋知夏上马车。 北祁,后会有期! 第一千七十三章 和南宫穆会面 马车一路疾驰,谢洛笙分别给林沐阳和陈宁宁留了信,抬头和空中散开的气息撞上,呼吸沉了沉,硬生生移开视线。 “小姐,安平侯的行踪已经查到,像是和一群山匪在一起。” 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鸽子,知秋伸手捏住它们腿上的信,恭敬开口。 柳水儿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在探查消息的事上竟然格外有天分! 昨夜谢洛笙飞鸽传书后,今日就有了回音! 谢洛笙点头,紧绷的心弦松了许多,“我已经在给娇娇儿的信里提过这位柳家小姐,她既然帮了我,便尽力保她一命!” “呼呼!” 一阵风冷冽吹过,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谢洛笙皱眉,无视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将车帘固定好,强迫自己不回头。 近日,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的兵力,他们或是自己揭竿而起,或是协助皇帝,钟凌寒意图建功立业,随着形势焦灼,整个北祁的中心成了战场,就在刚才,钱长枫封锁城门,隔开了皇城与各个地方! “小姐,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知秋按住暗器警惕的盯着,直到马车彻底离开京城方才松口气,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昨日奴婢送夫人回去,临走亲眼见到夫人将簪子交给一个乞儿,今日一早,隐匿于各处的人马混杂出现,目标直指皇城,踹翻了西城门。” 谢洛笙愣住,随即失笑。 “娘是在替三妹报仇!” 她的娘毕竟生长在天子脚下,少不得和一些武将交好,这些年来总有一些故人获罪沦为罪臣,携带势力隐藏在暗处。 如今天下大乱,娘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们信号,让他们重见天日! “也好,总归是一股助力。” 前世这些人也曾出现要帮她,只可惜她因冯姨娘和谢文兮的挑唆,对因娘而帮自己的人很是忌惮,未能重用,今生只盼他们能拜托罪臣的身份,重创辉煌! 一缕寒光掠过,谢洛笙偏头。 第一楼的角楼和她擦肩,一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底一闪而过,谢洛笙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是——宏德太子的副将! 他是当年之事最重要的人证! “第一楼和御林军对峙多日,皇帝似乎盯上了这里。” 知夏在谢洛笙耳边轻声开口。 木瑜昨日向她解释清楚王爷为何在小姐大婚当日造反之事,顺便提了第一楼的困境。 “皇帝暂时还不知这位副将就藏在这里,目前形势也不好转移......” 谢洛笙眉头皱了皱。 她想去西疆做的事,必须加快! 耳畔传来响声,谢洛笙迅速拉着知秋坐下,夹住冲进来的飞镖,叫停马车,冷脸看着身侧出现的几个人。 “谢氏女,你果然守信用,我还以为你会趁机逃跑!” 南宫穆从树上跃下,很满意谢洛笙的敏锐。 双目打量着谢洛笙身后,确定没有人追来,招了招手,整片树林被几百人围住。 谢洛笙从马车里出来,挑眉,“少城主这是何意?” 南宫穆笑的得意,“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确保你会跟我去西疆罢了!你该庆幸你出现,否则现在我们西疆人就该搅了你北祁!” 湘域都已经出兵涌进北祁皇城,西疆没能第一时间抓住时间分一杯羹,实在可惜! 谢洛笙淡淡的朝他瞥了一眼,扯了扯唇,“以西疆如今的兵力,恐怕连城门都无法度过!” 西疆多年来和外祖相抗,正是兵力衰竭,实在撑不住,这才向北祁投降,签了休战书。 南宫穆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极为难看,正欲开口,谢洛笙又添了一句,“北祁可以内乱,却绝不会允许西疆湘域趁机扰乱,少城主,北祁林家军......也不是吃素的!” 林家军,不帮钟凌寒,不帮皇帝,整整十万将士守在京郊,只要西疆和湘域之人敢轻举妄动,顷刻间便会被他们扑灭! 谢洛笙说着这话,极有自信,慢悠悠的抬眸,强大的气势冲了出来,南宫穆眯着眼瞪着她,仿佛被激怒的豹子,随时准备张开獠牙。 但下一刻,他又露出了伪善的笑。 “北祁这么乱,本少城主也懒得搅合!你既然来了,好好跟我走,你的丫鬟还在西疆王都等你!” 南宫穆说着便转身,示意谢洛笙跟上。 谢洛笙一动不动,轻飘飘道:“兰贵妃在何处?” 第一千七十四章 云泥之别 南宫穆扫了谢洛笙一眼,顿时冷笑,拉出一个人丢在她面前。 “兰贵妃?你要找人,要问她!” 谢洛笙眯着眼,看着被司马娉婷踹在地上的谢乐潼,冷声问道:“这是何意?” 南宫穆耸肩,摊开手,笑的奸诈,“你们北祁人心思深,你要的人被她偷偷放了!” 捏住谢乐潼的脸,南宫穆丝毫没有怜花惜玉的意思,“就这么个贱蹄子,把我的人玩的团团转!要不是你手上还有......我定亲手杀了你!” 南宫穆重要的话及时咽了下去,谢洛笙眸色加深,“少城主和堂姐关系看起来倒是不错。” “这贱蹄子被少城主打了足足一夜,你哪只眼睛看到关系不错?” 回话的是司马娉婷,她早就看谢乐潼不爽,顺势甩了谢乐潼一耳光,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朝谢洛笙道:“兰贵妃没有离开西疆,你想找她只能往西疆去!” 停了一下,司马娉婷柔和了嗓音,“北祁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我很欣赏你的本事,跟我们回去,我帮你报仇!” 司马娉婷惯来趾高气昂,自谢洛笙大婚被毁,天之娇女一夜之间被贬入尘埃,她竟生出和谢洛笙好好相处的心思。 谢洛笙没有搭理她,走到谢乐潼面前,冷声道:“堂姐,钟锦潇已死,兰贵妃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何必这么帮她。把人交给我!” 谢洛笙的态度很直白,没有人,她对去西疆的欲望不大! 南宫穆厌烦的踢了一个侍卫,厉喝道:“谢乐潼,赶紧说!” 谢乐潼绝艳的脸满布阴霾,低着头手里抓着泥土,忽略南宫穆,抬起头,朝谢洛笙嗤笑道:“兰贵妃对我确实没有用处,但是我喜欢看你束手无策的样子!你想要兰贵妃,长公主也想要兰贵妃,只要我控制住兰贵妃,等北祁一切稳定下来,我把人交给长公主,要求嫁给王爷,你猜我能不能成功?” 事到如今,谢乐潼还做着嫁给钟凌寒的美梦! 司马娉婷蹙眉,不耐烦道:“如你这样的低贱之人,也只能想到这样阴暗的心思!” 劈手夺下身边西疆人手里的剑,司马娉婷堆了草堆将剑架在火上烤,阴狠道:“是说出兰贵妃的下落,还是毁了这张脸,你自己选!” 南宫穆目露疯狂,像是忽然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提起剑尖抵在谢乐潼的脸上,痴痴道:“烫伤这张脸多没意思,不如在她的脸上刻个字?刻个奴字,怎么样?” 南宫穆迫不及待了! 若是一切按照谢乐潼的设想,她日后要嫁给钟凌寒.......取了一个脸上刻着字的女人,钟凌寒这战场活阎罗的脸面,可算丢的一干二净! 谢乐潼浑身发抖,震惊的看着南宫穆,脸色惨白,她知道南宫穆是认真的! 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关键时刻,在脸颊被划开的那一刻,尖声道:“在王宫!” 怨毒的目光刺到谢洛笙的身上,谢乐潼咬牙重复了一遍,“兰贵妃,在王宫!” 南宫穆嘁了一声,朝谢洛笙摊手,“你听到了,你要的人在西疆王宫!” 谢洛笙转身迈进马车,冷声道:“还请少城主带路!” “行!我带你去!” 南宫穆丢了手里的剑,弯腰贴近谢乐潼,粗粝的手指刮去她脸上的鲜血,脸上带着的半边面具泛出森寒的光,笑的温柔,“早点说,不就不用吃苦?” 谢乐潼惊恐的躲闪,腰上却被南宫穆楼的极紧。 放弃了挣扎,谢乐潼主动迎上了南宫穆的唇,下一刻,却被南宫穆摔在地上。 “你这样的贱人,本少城主可不要!” 南宫穆嫌恶的拿出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净自己的手。 谢乐潼受到羞辱,双眼噙着泪,看着谢洛笙的马车,半晌,咬牙道:“为什么你们都帮她?谢洛笙,究竟哪一点好!” 察觉到谢乐潼对他们的恨意,南宫穆嘴角扯出冰冷癫狂的笑意,靠近谢乐潼,扼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冷哼道:“我只帮值得帮的人!” “你手里有黑骑令调动的方法,我便救你,让你从流放之地出来,同理,谢洛笙有足够强的能力,她能帮助西疆强大,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对北祁对钟凌寒恨之入骨,只要稍加利用,说不准可以让西疆把北祁吞了!就算不行,至少也可以看一场好戏!” 谢乐潼双手颤了颤,憎恨道:“她对北祁忠心耿耿,保不齐根本不能如你所愿!这样,你也愿意帮她吗?” 南宫穆揪住她的头发,按住她的头狠狠往地上撞,阴冷道:“谢洛笙的利用价值,比你高的多!就算她对北祁忠心耿耿也没关系!” “我看中她这个人!她让人有征服的欲望!一个好的猎人,会有足够的耐心调教自己的猎物!谢洛笙无论实力还是脑子都比你好,你要是不乖乖听话,说不准我会舍弃你帮她!” 南宫穆像是丢破布一样把谢乐潼丢在马上,眸子闪了闪,忽然恶劣道:“谢洛笙还有一点比你好......我的宿敌钟凌寒,就算最后这么待她,至少我能看出他对她有过情!” “他爱江山,爱权势,爱过谢洛笙,偏偏.......从未爱你!” “自始至终,你和谢洛笙就是云泥之别,根本无从比较!” 第一千七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谢乐潼唇角溢出血,浑身都在发颤,脸颊红的厉害。 云泥之别? 拳头紧紧握住,谢乐潼看向谢洛笙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小姐,留着谢乐潼始终是个祸害!” 知秋将谢乐潼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手里捏着飞镖,征询谢洛笙的意见。 谢洛笙摇头,神色不明,“她手里似乎有南宫穆想要的东西。” 她若是没猜错,应该和黑骑令有关! 根据那位东宫副将所言,当年宏德太子遭遇刺杀之前,已经将另外半块黑骑令交给他焚毁,宏德太子之死和黑骑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揭开当年的真相,除了逼问皇帝,只剩下从剩下的半块黑骑令着手! 这也是她要去西疆的原因之一! 若谢乐潼真和黑骑令有什么关系,她要问清楚! “区区丧家之犬,能有什么作用!” 知夏对谢乐潼嗤之以鼻,一个背弃国家转而向西疆摇尾乞怜的人,她看不起! “到了西疆地界,威胁众多,她若是不安宁......” 知夏没有再说话,眉眼散出狠厉。 她不管谢乐潼对南宫穆是不是有用,她的心里只有小姐的安危! 谢洛笙看向知夏,她的情绪明显紧绷。 阔别多年,再次回到西疆故土,对知夏来说这是一个冲击! 谢洛笙握住她的手,轻笑道:“谢乐潼已经强弩之末,威胁不到我什么,你们小姐也不是被捏的软柿子!” “西疆和北祁对战多年,那里的百姓对北祁人并不友好,我们这次进入西疆地界,免不了被刁难!” 谢洛笙声音很轻,语气却足够凌厉,知秋知夏对视一眼,郑重的点头。 知夏给谢洛笙垫上靠垫,瞧着谢洛笙疲倦的模样,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小姐,您到西疆......究竟为了谁?” 光是兰贵妃,谢洛笙就已经提了好几次,这模样......根本不像是和王爷决裂,不管北祁之事,远走西疆! 知秋捂住知夏的嘴,朝她摇头,温声道:“小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谢洛笙瞧了她们一眼,弯了弯唇,拉着她们坐下,看着车外疾驰的风景,轻声道:“我去西疆,是为自己。” “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钟凌寒可以违背他们的承诺,将她推至门外,但她却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她说过——会替宏德太子平反,为南宫夫人昭雪! “西疆风景和北祁完全不同,这一次,也当我散散心!” 西疆王宫里还有丁香,她顶替了知夏的身份,坐上那危险的位置,自己要看见她安稳才好! 有南宫穆带路,马车行驶的很快。 穿梭过一片沙海,他们踏入了西疆的地界! 谢洛笙正闭眼休息,忽然睁开眼——南宫穆悄悄让自己的人偏离了她们! “少城主!” 马车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谢洛笙神色微凛,黄色的灰尘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张猥琐的脸。 “这是北祁人?” “少城主怎么带北祁人来了!” 西疆边境的百姓将谢洛笙的马车团团围住,车帘被粗鲁的拽下去,一双双眼睛复杂的看着她,眼底满是讥嘲。 “北祁正在打仗,这几个北祁人不会是临阵出逃,想来我们这避难吧!” “太恶心了!低贱的北祁人怎么敢往我们这跑!城主还是太宽厚,现在这时候就该冲入北祁,把他们的财富都抢走.....是几个姑娘?啧啧,长的真不错!” “少城主,这几个姑娘您留一个下来,给我们享用享用?” 一句句肮脏的话充斥在谢洛笙的耳边,知夏低着头,双目噙着泪黑着脸厌恶的看着这些人。 西疆...... 这就是她的故土! 果然和她的爹娘一样的恶心! “少城主不说话我们就当你答应了!” 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要抓知夏下去。 谢洛笙蹙眉,赫然出手,炸开了马车。 脚步轻盈的落在地上,谢洛笙视线淡淡的从南宫穆脸上掠过。 他骑着马靠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反应。 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猎物,到他地盘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给她一个下马威! 谢洛笙握住了袖口的暗器,忽然一甩,巴掌大的铁块瞬间变成一只带着钩子的铁鞭。 月光之下,泛着莹莹寒光。 伸手将知夏拉到身后,谢洛笙拖着铁鞭走到觊觎知夏的男人面前,阴沉道:“想动手?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吗?” 那男人被谢洛笙的铁鞭晃了一下,很快回神,扭曲道:“臭丫头!贱蹄子!当真以为铁鞭厉害?就是拼了这只手不要,大爷也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好滋味!” 说着,那男人狞笑的上前撕扯谢洛笙的衣服。 “唰!” 谢洛笙眸光幽深,赫然抬手,铁鞭应声落在他的身上,谢洛笙唇角泛出令人胆寒的弧度,慢条斯理道:“既然这只手不要了,我便......随你所愿!” 拉住铁鞭的把子,猛地一拽,鲜血喷涌而出,男人的胳膊完整的掉在地上。 “呼!” 知夏一脚踩了过去,飞镖掠过,剁成几段! “啊!” 那男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胳膊,痛苦的吼叫,鲜血撒了一地,周边围观的人纷纷惊恐的后退。 “区区北祁人,你怎么敢在西疆地界杀人!” 西疆百姓愤怒的涌过来,站在距离谢洛笙几尺距离指指点点。 他们想围攻,刚靠近谢洛笙,又被逼着回头。 面前这个女人拿着铁鞭子,青丝缠绕,清冷艳丽的脸沾上血竟然带着令人心悸的妖娆,强大的压迫感席卷全身,这些人呼吸都在发凉,他们终于察觉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 终于有人看谢洛笙眼熟,颤抖着声音问出来。 谢洛笙凉薄的弯唇,声音仿佛从地狱爬出来,振聋发聩,“吾名,谢洛笙。” 第一千七十六章 抢人 “谢洛笙?就是那个把少城主打的下不来床,躺在王宫哀嚎好几日的谢洛笙?” 谢洛笙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吓的那些人面如土色,避如蛇蝎。 他们说的是半年前,她和南宫穆在金銮殿打了一场,他抢走黑骑令躲回西疆,假装被她打伤,借机逃脱了西疆城主对他的追责! 恐慌和震惊弥漫整个城门,南宫穆见牵扯上自己,脸色沉了下去,骑着马到谢洛笙身边,怒吼道:“胡说什么!” “本少城主当初只是怜香惜玉,当真以为我打不过?” 对上谢洛笙似笑非笑的眼神,眼角撇过她手上的铁鞭,眼里闪过惊艳,放弃了这个话题,朝她伸手,对那些百姓洋洋自得道:“这可是我特意从北祁请来的人!你们也看到了她的实力,日后攻打北祁还要她助力,你们莫要失礼!” 南宫穆手上抓了一个空,谢洛笙径直走到马车前面,牵着受惊的马,安抚的抚摸马背,跃身上去,转身便走。 知秋知夏紧随其后,司马娉婷唇角扬了扬,踏过哀嚎的男人,追了上去。 “还真是一只野豹子!” 南宫穆怒极反笑,眼底涌动着兴奋,带人冲到前面。 马蹄踏在地上扬起尘沙,围观百姓面面相视,地上躺着的男人不甘心自己的胳膊被砍,猩红着眼朝谢洛笙扑过去。 手里拿着毒粉,他要和谢洛笙同归于尽! 手掌扬起的瞬间,诡异的气息霎时弥漫,凌厉的内息射穿他的手,一股强压狠狠压在他的头上,下一刻,彻底爆开。 寂静,整个西疆城门静的仿佛死地。 那些叫喊着要报仇的百姓不断地后退,惊恐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她是西疆尊贵的客人,你们岂敢动她?” 一袭蓝衣飞扬,男人那张温润的脸白的几乎透明,剑眉挑起邪气,纯净的眸子染上血色,薄唇轻轻扬起,吐出的声音沙哑却平白让人恐惧。 “你,你是......” 那些人的问话还没彻底出来,那人已经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钟鼓楼的东家!” 尖声叫出来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钟鼓楼,西疆最大的商户,和北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钟鼓楼的东家除了掌握西疆的经济命脉之外,还掌控着最黑暗的组织,或许旁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西疆边境的人全都清楚,钟鼓楼的每个人——都是死士! 他们神秘无比,又危险至极! 而更神秘的则是钟鼓楼的东家,他惯来以一张人皮面具示人,每次都是不同的脸,唯一能辨认他身份的是眼角的血痣! 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钟鼓楼东家的真面目,如今...... “你,你怎么会和北祁那位林苏豫将军长的一模一样!” 那人惊愕的开口,忽然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断磕头,“不不不!不像!小人不是故意看到您的真面目!饶我一命吧!” 他的话音未落,数十人忽然出现,捂住他们的嘴,举起尖锐的刺刀,直直刺入了他们的眼睛。 “啊!” 血腥味染红了整个天空,林苏豫垂眸看着那些痛苦哀嚎的人,温和的笑了,“你们该庆幸,她不喜欢杀戮。” 抬起头看着谢洛笙离去的方向,林苏豫的眉眼溢出温柔,吩咐道:“打听清楚她要做什么,尽力帮她!” 林苏豫身旁的人迟疑了一会,恭敬道:“是......” 十日前,北祁一场大婚,东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喝的烂醉,后来得知大婚被毁,东家愤怒的冲进皇城,掀翻了长安王府。 若不是他们拦着,恐怕要和隐藏在长安王府的那些第一楼的暗卫生死相搏! 他们从未见过那样疯狂的主子,他抛弃了所有的温和理智,割了所有嘲笑那位谢府嫡女之人的舌头,还命人送了一份大礼给北祁长安王。 那就是——北祁皇帝的一整座城池! 东家说他替长安王打下一座城,祝贺长安王顺利登基,但同时也带去一句话——已经放手的人,就别怪他不择手段的抢回来! 第一千七十七章 古巴 旭日初升,谢洛笙迎着光驾着马一路从边境赶到西疆王宫。 经过城门,谢洛笙忽然停下。 乌黑的瓦砖堆砌成一派恢弘的宫殿,上万人的军队层层叠叠将王宫围住,两边道路布满石人,石人刷着玄黑色的光影,手里拿着长矛,雷霆万钧,气势磅礴! “西疆王宫的后面就是山脉,绵延万里,王宫坐落在这,守着西疆的百年根基!” 司马聘婷见她看着宫殿,骑着马靠近,忍不住开口解释,语气里满是骄傲,“城主不喜奢侈,整座宫殿以黑色为底调,宫殿内所有的瓦砖都是从战场带来,沾着所有英雄的血液!” 司马聘婷说的话谢洛笙没听进去,她抬起头看着王宫后巍峨的山,内心颤动。 环山而建,密不透风,整座西疆王宫就是这广袤山脉的守护神,甘心匍匐在山脚下,建造这座宫殿的人,是一个有野心更以天下为己任的帝王! “初代城主说过,他将西疆和湘域分离,不是为了分裂,而是为了更好的守护百姓。城主为继承初代城主的意志,以自己为石人的形象雕刻站立在宫门,只为成为西疆人更好的守护神!” 司马聘婷见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将宫殿的一切说给谢洛笙听。 在她眼里,谢洛笙必定会成为西疆人! “呵,北祁无人要的废物,也被少城主带来西疆撒野!” 浑浊的声音阴森森的从背后响起,谢洛笙回头,高大的汗血宝马上坐着一位老者,身披铠甲,目光如炬,经过谢洛笙时轻蔑的瞥了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瞳下划过一抹阴霾。 “古大人。” 司马聘婷翻身下马,恭敬的向老者行礼,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像是……怕极了他! 古大人。 古巴…… 谢洛笙听到司马聘婷的话,呼吸猛然一沉。 这是西疆最好战的将军,性情古怪,最看不惯西疆城主的宽厚,是已故西疆王爷南宫奕承的忠实拥护者! 当年南宫奕承为制作黑骑令调动的傀儡向北祁佯装求和,欺骗外祖和陈叔父,酿下长达十几年的误会和惨剧……这一切背后的策划者就是他! 谢洛笙瞳孔微闪,拳头一点点紧握,她努力没有表达出异样。 古巴,不是寻常人,他是一个没有任何理智的疯子! 他曾为一个和北祁开战的理由,亲手扭断了亲生儿子的脖子! 外祖和她提起这个人,每次都恨的牙痒痒。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谢洛笙睫毛动了动。 古巴的右手是青铜做的假肢,外祖砍下他的胳膊,他便追了外祖三年,可惜无一胜绩! 强大的压力忽然席卷,谢洛笙瞳孔骤缩,掌心涌起内息。 然而那杀气没有对她,重重落在司马聘婷的身上。 “噗!” 司马聘婷痛苦的捂着肚子,她的后背渗出血来。 “司马聘婷,你怎么说也是司马家的千金小姐,跟着少城主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跑去北祁那种脏污之地带回几个女人,成什么样子!” “你爹不管你,我不能不管!这一掌我算教育你,你既然如此喜欢少城主,老夫向城主替你和少城主求个姻缘,你们做一对废物,如何?” 古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司马聘婷,笑的无比张狂。 司马聘婷脸色惨白,不住的摇头,“不!我不要嫁给少城主,古大人,您放过我吧!” 司马聘婷强忍着疼去抓古巴的裤腿,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 谢洛笙安静的看着司马聘婷,没有任何举动。 这是西疆内部的事,她还没有要随意插手的意思! 古巴嫌恶的踢开司马聘婷,嗤笑道:“老夫本以为司马家真出现一个女将军,没想到一点正事不做,就知道瞎混!” “当日你但凡替老夫说一句攻打北祁,如今在吃北祁这块肉的就不是湘域!” 说罢,古巴抬起手,又要给司马聘婷一掌。 这一次,谢洛笙甩出了铁鞭。 银光缠绕住古巴的胳膊,一点点收紧,四周涌起爆喝,谢洛笙迎上那双摄人的双目,笑的惊心动魄。 “古大人认为,你吃的住北祁?” 一点点抬起头,谢洛笙眉眼满是杀气,“便是你拼尽全力,一把老骨头,恐怕靠近不了北祁分毫!” 第一千七十八章 眼熟 刹那,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古巴爆喝,劈手要掐断谢洛笙的脖子。 铁鞭紧紧缠绕,青铜和铁相互碰撞,激出火花。 “我请的客人,古大人也要阻拦?” 焦灼时分,南宫穆骑着马冲来,满眼恶劣,一脚踹在古巴骑着的马屁股上。 “竖子小儿!” 古巴愤怒的怒吼,收回手掌,遏制住缰绳。 马匹的肩胛骨被他生生勒断,痛苦的哀嚎! “古大人,怎么说我也是少城主,见了我是不是该行礼?” 南宫穆笑的极为阴沉,显然和古巴积怨已久。 古巴怒目而视,奈何身份摆在这,他暂时又不能和南宫穆翻脸,只得敷衍的抱拳,说了一句“见过少城主”,准备离开。 知夏扶司马聘婷起来,冷不丁和古巴有片刻对视。 忽然间,古巴停住脚。 “你这丫头……怎么有点眼熟。” 古巴矛头对准知夏,谢洛笙的心忽然往下沉。 “自小不少人都说这话,奴婢的脸丢在大街上都能找到两个相似的,许是古大人曾看过和奴婢同样身形的人。” 知夏面不改色,吐出的声音很是柔和,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发抖。 “是这样吗?” 古巴狐疑的看着知夏,朝她招手,“过来。” “让老夫仔细瞧瞧。” 知夏忍不住向后退,谢洛笙蹙眉,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的中间,“这……难道是西疆人的待客之道?” “少城主,难道你带我们来,只是为了让我们被人参观?” 南宫穆沉着脸打断古巴,不满道:“古大人这是何意?当面让我为难不成?” “我带她们来,是为见父王,古大人这是要代行城主之职?” 古巴鼻孔朝天,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忽然,他伸手要捏知夏的脸。 谢洛笙扼住他的手腕,用尽了力气。 知秋顺势将知夏护在身后,抽出兵刃。 古巴完全没将她们放在眼里,浊气喷出,隔着知秋对知夏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夫觉得,你和南宫奕承王爷有八分像!” 紧了紧手,古巴瞥向南宫穆,“她比你找到的皇女,更像是王爷的种!” 轰隆! 刹那,谢洛笙几人的脸色骤变,知夏仿佛五雷轰顶,脸色惨白。 司马聘婷古怪的朝知夏看去,皱了皱眉。 确实……知夏和王爷的画像有些相似! 南宫穆赫然抽出腰间的刀,阴测测的笑出声,“古大人在指控我办事不力?我难道连皇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父王已经用皇叔留下的血和丁香滴血验亲,所有人都看着两滴血融合,古大人在铁证面前还想质疑?” 古巴被南宫穆问的有些站不住脚,铁青着脸甩开袖子,拉着马走入王宫,厉声道:“老夫倒要看看,城主是不是真的要留下北祁人!” 随着古巴远去,四周留下的紧张气氛散了不少,知夏跌在地上,挣扎的爬起来。 “还真是丢人……” 南宫穆眯着眼朝知夏走过去,谢洛笙大步上前,挡在前面,“少城主要做什么?” 南宫穆脸上的半边面具泛出金色的冷光,阴鸷的看过去,朝谢洛笙幽幽道:“谢氏女,你来西疆……该不会藏着什么其他目的?” 南宫穆说着,隐隐散出了内息。 谢洛笙挑眉,回的干脆,“并无!” 空气陷入一片平静,南宫穆盯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 半刻钟过去,谢洛笙的表情丝毫未变,南宫穆脸上的阴鸷散开,脸上扬起一抹笑,“我信你!” 转过身,南宫穆轻飘飘道:“走吧,去王宫,陪你去找你想找的人!” 第一千七十九章 这都是命 “北祁兰贵妃不只是你要找,前段时日钟鼓楼的东家也在找,她很是狡猾,目前没人有她的下落,除了……” 司马聘婷沙哑的看向南宫穆的身后。 谢洛笙比谁都清楚兰贵妃有多会逃跑,也清楚南宫穆的狡诈,司马聘婷她们不知道她的下落不奇怪……不过,听到钟鼓楼的东家也在找人,眸光闪了闪。 她到目前为止也没确定那钟鼓楼究竟属于谁的势力! “早知道那贵妃这么有用,我就不关在柴房!被鹰啄了眼,竟然被这个女人偷偷放了!” 南宫穆伸手扯出谢乐潼,语气狂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接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们自己找到,你的下场可就不怎么好了!” 谢洛笙朝南宫穆扫了一眼,眼底划过几分讶异。 她没想到南宫穆竟然真把帮她找人放在心上! 谢乐潼听着他的话,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既然已经到了王宫,少城主回自己的地盘,想找个人,岂不简单?何须我告诉你他的下落!” 谢乐潼神态莫名,谢洛笙隐隐浮出不好的预感。 几个人面面相视,司马聘婷忍住疼按着肚子低声道:“带她去见城主!” “城主若知道少城主带客人过来,必定会很高兴,到时候找人也方便!” 南宫穆沉着脸点头,几个人走进去,等谢洛笙彻底进入城门,忽然拦住司马聘婷,笑的温和,“你这一身的伤,就不必去见父王,直接让大祭司给你治治!” 司马聘婷一愣,面上露出感激,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可以?” 南宫穆扯唇,脸上蹦出危险,凑到司马聘婷身边,恶狠狠道:“当然!” 赫然出手。 “砰!” 一拳重重砸在司马聘婷的头盖骨,南宫穆长长呼了口气,居高临下的踏住她的手掌,在地上碾压,“古巴替你我求赐婚,你竟然怕成那副样子?” “为了不嫁给我,跪在地上求他?你是不是忘了,这西疆未来的主子到底是谁!” 漫不经心的收回脚,南宫穆唇角勾了勾,“去大祭司那治病,别忘了告诉大祭司是谁给了你这一身的伤!” 南宫穆扯下大门的铜锁,看着谢洛笙的背影,那只假眼泛出红光。 主角登场,坐等好戏开锣! 王宫大门缓缓合上,身后依稀传来司马聘婷犀利的哀嚎,谢洛笙脚步停下,莫名生出一股寒气。 知秋和知夏分别守在谢洛笙的两边,走出幽深昏暗的黑色小道,迎面走来两个侍女。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王宫?” 侍女大叫,谢洛笙拧眉正欲解释,眼角余光瞥见树底下坐着的人,神情一顿。 兰贵妃? 多日不见,兰贵妃光彩依旧,眉宇间画着艳丽的妆容,一袭奢靡红裙着在身上,镂空设计冲撞着人的眼球,腰上系着透明的轻纱,点缀的蓝宝石不时随风摇曳,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温和的男人,玄色的衣摆落地,绣着龙尾。 他们正在谈话,兰贵妃褪去在北祁凌厉尖酸的模样,此刻笑的温柔。 察觉到谢洛笙的视线,兰贵妃看过来,看清谢洛笙的脸,有瞬间的诧异,很快回神,唇角的笑越扬越大,变的极为挑衅。 “快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侍女拉来好几个侍卫,指着谢洛笙尖声开口。 侍卫刚要动手,谢洛笙身后走来一个人,一脚踹在他们身上,没好气道:“这是我的客人,叫什么叫?都滚出去!” 找了很久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还这般光明正大,谢洛笙不得不佩服兰贵妃的本事! “娘娘!奴婢替您把仇人带来了!” 谢乐潼忽然撞开谢洛笙,冲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一变故,不单单谢洛笙,连兰贵妃都有受惊。 “乐潼……” 兰贵妃恍然,抱住谢乐潼失声痛哭,“谢谢你!为给本宫报仇,委屈你了!” 报仇? 谢洛笙面色骤冷,唇角扯了扯。 看来谢乐潼和兰贵妃要送给她一份大礼! “你带来的这几位女子,就是杀了你儿子的人?” 西疆城主皱眉转身,犀利的看着谢洛笙三人,面色不佳。 兰贵妃点头,声音似潺潺流水,“我的儿子被她设计陷害,惨死在云峰!” “城主……” 兰贵妃话音未落,被南宫穆打断。 “父王。” “你这是……要替这个女人报仇?” 南宫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花园看到兰贵妃和城主在一处,脸色当即变的难看,大步走过去,抬手甩了兰贵妃一巴掌。 “西疆人不为陌生人行正义!父王要帮她,难道……儿子几日不在王宫,什么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位娘娘?” 黑压伴随着戾气席卷整个王宫,南宫穆怒视着西疆城主,像是发怒的鬣狗! 西疆城主脸色微变,训斥道:“胡闹!她是北祁贵妃,并非西疆娘娘!” “既如此……” 南宫穆声音刚出,被谢乐潼凄惨之声覆盖。 她跪在兰贵妃面前,泪眼朦胧的看着西疆城主,颤声道:“多日前娘娘救了您,您答应过替她报仇,您说的话现在不算数了吗?” “乐潼,算了,别怪城主。” 兰贵妃退到一旁跪在地上,双手紧攥,身体发颤,好一副柔弱姿态。 “谢洛笙……我们斗不过她,这都是命!” 第一千八十章 她不能走 兰贵妃双手捂着脸,眼睛红肿,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怜惜。 西疆城主命人将谢洛笙带过来,看着她的眼神还算宽容,“北祁兰贵妃指控你杀了她的儿子,此事你可认?” 谢洛笙面若寒霜,淡淡开口,“此乃北祁国事,不知城主以何身份询问臣女?” 目光扫过兰贵妃,谢洛笙接着道:“兰贵妃背弃北祁,连同三皇子钟锦潇发动谋反,钟锦潇死于云峰之乱,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 谢洛笙将钟锦潇和兰贵妃所做之事和盘托出,兰贵妃脸色一沉,几次想打断,都被西疆城主制止。 缓缓转过脸,西疆城主面色凝重,“兰贵妃,你的儿子是三皇子钟锦潇?” 兰贵妃唇角一白,低着头,颤声道:“我的儿子死在她的手里,前日城主答应过……” 西疆城主摆摆手,温和道:“兰贵妃,前日我晕倒在池水旁,你救我的恩情我记得,但你似乎没有告诉我,你儿子的身份。” 兰贵妃细长的眼眸泛着盈盈水光,她没有吭声,西疆城主心里有了答案。 让人松开谢洛笙,朝兰贵妃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北祁三皇子死于战乱,北祁百姓皆有杀他的理由,的确不能说她是杀人凶手。何况……本城主也略有耳闻,云峰之乱由三皇子挑起……” 兰贵妃抬眸憎恨的朝谢洛笙看了一眼,跪了下去,凄惨道:“皇儿并非无缘无故造反,他所作所为都是被逼的!害他至此的人就是她!” 兰贵妃纤纤玉指愤怒的指着谢洛笙,谢洛笙凉薄一笑,指腹按住了铁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她实在没有太多功夫和她掰扯,目光打量着四周,盘算将人直接带走的可能。 戾气从身侧散开,气息刚刚蔓延,被一股温和强大的风压住,随即缓慢的推回她的丹田。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西疆城主,却见他从眼前走过去。 这位西疆城主并未和她想象的那般被兰贵妃迷惑,伸手对兰贵妃虚扶一把,让她和谢乐潼起身,歉疚道:“先前贵妃娘娘并未告知我,你的儿子是北祁三皇子,我虽做出承诺替你报仇,但三皇子身份特殊,又死于战乱,此乃北祁国事,我并不好插手。” 对上兰贵妃柔弱可怜的眼神,西疆城主叹了口气,“我虽不能替你报仇,但你毕竟对我有恩,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可以提,我能做到一定帮!” “妾……无依无靠,只是一个女子,不求飞黄腾达,只希望能过个寻常人的日子罢了。” 兰贵妃惨白着脸颤抖的开口,忽然没有再纠缠上一个话题,低着头发丝垂落,仿佛认命。 谢洛笙从不知道兰贵妃可以将无辜女子装的这样好,心头涌起嘲弄,开口,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很久之前我收过北祁的国书,北祁皇帝在找你。你若被带回去……恐怕难逃一死!” 耳边响起西疆皇帝的声音,她的身侧绕了一圈白烟,白烟散开,谢洛笙的喉咙恢复正常。 “你救我一命,我该保你!三皇子的仇我无法帮你报,但你可以留在西疆,我赠你田地,从此在西疆过安稳之日!” 西疆城主说着话,脸看向谢洛笙。 显然,他这话是说给谢洛笙听! 他不允许她带兰贵妃走! 堵住她的喉咙,就是为了将话说完! 这位西疆城主,温柔宽厚又决绝,竟还能将她的心思看的如此透彻! 谢洛笙忽然脊背发凉,摸了摸喉咙。 世人常说西疆城主是最仁慈的王,谦逊温和,只可惜身体孱弱,无法修习武功,活不长久! 可…… 谁能知道,他的武功和内息已经到了大乘之界! 谢洛笙内心震慑,黑影掠过,对上西疆城主的脸。 “至于这位姑娘,很抱歉我未搞清楚状况贸然将你抓来,你今日暂且歇下,明日我命人送你回去。” 西疆城主要送她走! 谢洛笙呼吸一凛,没想到西疆城主没有被兰贵妃迷惑,不对她动手,却让她进入被驱逐的困境! 对西疆城主的决定,南宫穆率先不满,冷声道:“父王,这是儿子请来的客人!” “她是来拜见你,不是被你抓来。凭你手下这些人,还没抓她的本事!” “南宫穆!” 西疆城主脸色沉了下去,有些无奈,“她是北祁人,北祁如今战乱,断不能开了收留的先例!” “为父要已保护西疆百姓为先!” 西疆城主和南宫穆吵的不可开交,谢洛笙眼皮跳了跳,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知秋知夏已经悄悄后退,随时准备抓人,忽然,一道倩影急匆匆走过来,发上摇曳着翠绿的珠钗,噗通跪下,大声道:“皇伯伯,她不能走!” 第一千八十一章 做奴婢 熟悉的气息在空中飞散,谢洛笙闻言一怔,低头看过去。 明艳的橙色云烟罗裙落在眼底,那是她在北祁最常穿的裙子。 乍眼一看,竟然有种看自己的错觉。 “夏儿?你这是做什么?” 西疆城主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心疼的将她拉起来。 知夏站在谢洛笙的身后,身子微微一颤。 在她为数不多的西疆记忆里,只有这位西疆城主给过她温暖! 每每她啼哭,哄她的都是这一声慈祥的“夏儿”! 但如今……这个名字属于别的人! “丁香姐姐?” 知秋看到丁香,松了口气,脸上略微带笑。 不管怎么说,丁香一定会帮她们! 谢洛笙神情发怔,看着丁香,恍若隔世。 隐隐地,心里有些不安。 “皇妹,父王让你起来,你就起来?有什么事还不赶紧说!” 南宫穆不耐烦的开口,丁香避开西疆城主扶她的手,跪在西疆城主面前,顶着极为精致的妆容,挡在谢洛笙的前面。 朱唇开启,愤怒道:“她是侄女在北祁伺候的主子,侄女这手上的伤,满身的粗糙都是拜她所赐!” “求皇伯伯给我做主!我要她做我的奴婢!” 丁香一开口,毁了知秋所有的期待。 呼吸急促,知秋哑声道:“丁香姐姐,你为什么要……冤枉小姐?” 如果是别人,知秋恐怕已经出手,要了她的命! 丁香咬着唇盯着她,目光无比怨毒,“小姐会这么对我,还不是因为你们!” “皇伯伯,这两个丫鬟惯会花言巧语,她们出现后侄女的处境更为凄惨!” “我要她做我的奴婢,那两个丫鬟丢去辛者库,不,丢去军营做娼妓!” 丁香跪着走到西疆城主脚边,哽咽的拉西疆城主垂下的衣角。 谢乐潼眼眸转动,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惊讶道:“这不是丁香吗?你,你竟然没死?当初谢府出事,你第一个被谢洛笙丢出去挡灾!” “你没死,真是万幸!” 西疆城主原本还在为难,震惊于丁香的怨气和毒辣,此刻听到谢乐潼的话,猛然涌出君王之气。 “这位姑娘,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将我的侄女,丢出去挡灾?” 西疆城主此生最歉疚的人就是南宫夏,他的侄女! 十几年前他不慎将她看丢,好不容易找回来,他愿意用一切补偿。 这段时日他努力和丁香说话,但她一直沉默,如今好不容易开口,竟然是看到了欺负她的人! 蓦地盯着谢洛笙,脸上再没有之前的温和。 虽然西疆城主极力克制,但谢洛笙还是感觉到他心底汹涌的杀气。 苍穹之上翻腾着乌云,气氛霎时凝固,谢洛笙眸色清冷,一字一句道:“并无。” “对丁香,我无愧。” 眉头皱了皱,谢洛笙不明白丁香对她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丁香,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句话她在北祁金銮殿问过,没有得到答案,如今,她想知道。 她们同生共死多年,更是自小一起长大,经历冯姨娘种种刁难,她们几乎是亲人! 毫无征兆,丁香对她恨之入骨! “小姐……” 丁香喃喃的看着她,神情微动,南宫穆一脚踏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回头朝谢洛笙看了一眼。 谢洛笙眉尖微挑,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南宫穆一改刚才的维护之态,厉声道:“皇妹竟然在北祁受到如此对待!父王!她不能走!留下她,在西疆王宫做低等的奴婢!” 寒风凛冽,谢洛笙眉宇散出冷意,缓声道:“少城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谢洛笙忽然出手,南宫穆早有警觉,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挑道:“当务之急,是留下!” “何况……比起让你安安稳稳的呆着,我更想看见你受折磨,跪在地上求我帮你的样子!” 南宫穆唇角扬起恶劣的弧度,谢洛笙眼中酝酿薄怒,按下了知秋抬起来的手。 “这位姑娘,你说你不曾亏待过夏儿,可是夏儿却说你待她不好!这几日,你还是留在西疆王宫,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西疆城主凝眸朝她开口,神色晦暗,显然信了丁香的话! “皇伯伯!” 丁香恳切的望向他,西疆城主心里一软,扶她起来,看都没看谢洛笙,加了一句,“不过,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就在晨曦宫照顾我们西疆刚找回来的皇女!” 还是让她做了奴婢! 谢洛笙抿唇,深深的看着丁香,眯眼,目露犹豫。 想走,她可以强行离开。 但……兰贵妃在这,她不能走! “小姐,奴婢绝不允许你在西疆被迫做下人!” 知夏吐出的声音极其阴冷,眉眼染上了黑气。 关键时刻,一股柔风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呵,无缘无故,贵客变成奴婢?没有证据,仅凭借三言两语,西疆皇族就如此轻易决定他人的命运?” 轻浅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甘泉一般,让人忍不住侧耳。 谢洛笙抬头看去,阴影下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手里转着扇子,眼角猩红泪痣泛着冷光。 南宫穆见到来人,难得正色,松开了钳制谢洛笙的手,站的笔直。 西疆城主敛了怒气,目光留在来人的泪痣上,沉声道:“你……是钟鼓楼的东家?你来王宫有何事?” 第一千八十二章 嘴不干净 “北祁战乱,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急缺粮草兵器,我此次来是想和城主商谈是否售卖铁骑以做支援。” 林苏豫站在谢洛笙身侧,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转,折扇打开,散出冰冷之气。 所幸他不放心跟了过来,否则他的笙儿刚到西疆便面临杀机! 谢洛笙察觉到来人释放的善意,愣了愣。 “出于敬重方才过来询问城主的意见,但没想到城主却在欺凌女子,着实让人失望。” 耳边再度响起质问,谢洛笙皱了皱眉。 这人语气虽然温和,却句句凌厉,谢洛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钟鼓楼的东家这话可就说错了,本少城主好心好意待她来西疆就是为了帮她,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走丢的皇妹,皇妹在外受了欺负,我们这些做哥哥伯伯的总要帮上一帮。” 南宫穆不满男人的态度,冷冰冰的开口。 兰贵妃和谢乐潼在西疆呆的时间比较长,清楚钟鼓楼在西疆的地位,眼看这位传闻中的男人要帮谢洛笙,心里溢出焦急。 眼角瞥见一身铠甲穿梭而过,谢乐潼眼底划过阴毒,忽然抱住丁香,白纱扬起,软着嗓子哽咽道:“皇女,在北祁你受欺负也就罢了,怎么回西疆还要受欺负?” “想当年我见你的第一眼你就在挨打,小小的身板血淋淋一片,你这可是天生娇贵的手,硬生生学会了砍柴磨刀折磨出了无数老茧!” “要是你爹娘在世,要是你一直留在西疆,怎么会受这些苦!” 丁香的所有故事被谢乐潼用绵软细长的声音渲染,竟勾勒的无比凄惨。 西疆城主脸色一白,越发心疼。 丁香不懂谢乐潼的意思,凝眉看她,忽然腰间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忍不住叫出声。 “好你个北祁人,怎么敢如此欺辱我西疆皇女!” 雷霆之怒赫然冲来,谢洛笙抬起头,古巴铁青着脸冲破假山,狠狠朝她一击。 “小心!” 急切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谢洛笙晃神,只见身边的男人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渗出一股凉意,谢洛笙身子一僵,按住他的手,将他扯开。 低声道:“多谢!” “但……不用!” 抽出铁鞭,谢洛笙握住鞭子的两端,抵住古巴的攻击。 “古大人,皇女是你最好兄弟的唯一女儿,她失踪的这些年在这个女人的手下受了不少苦!” “你可一定要替她好好教训这个女人!” 谢乐潼剪水般的眸子泛着水汽,吐出的话让古巴浑身冒火。 “你怎么敢伤我大侄女!” 古巴浊气喷出,掌心扬起,一道闪电骤然在空中炸开。 知秋知夏赶忙上前,却不料被南宫穆出手打在地上。 丁香眼看着古巴真要谢洛笙的命,额头急出汗,摇头道:“不是……啊!” 谢乐潼眼色发深,悄无声息的揪住她的头发,点了她的哑穴。 在凶猛的战斗下,谢乐潼弯了唇,关键时刻吐出让古巴震惊的话。 “你面前的女人,她叫谢洛笙,是砍断你手臂仇人的掌上明珠!” “她是安平侯林靖驰的外孙女!” 几乎是刹那,苍穹炸开道道惊雷,古巴的手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双眼充血,嘴角咧出疯狂的弧度,“是吗?” “你是,林靖驰的外孙女,谢洛笙啊!” 电闪雷鸣,古巴原本还收着的力道倾力使出。 “我要杀了你,把你的人头送给林靖驰!” 古巴激动的吞咽着唾沫,如同一只疯了的狮子朝谢洛笙冲来,张开青铜手臂,射出百道寒光,尖锐冰冷的飞镖齐刷刷冲向谢洛笙的眉心,危机一触即发! 林苏豫眸下陡然涌出凛冽的杀气,杀气弥漫,谢洛笙忽然将他推开,手中铁链在空中旋出风,吸走全部兵刃。 她的内息尚未全部散出,武功似比之前更甚! 林苏豫唇角轻扬,放心让她应对,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转动手上的玉戒。 “古巴,你停下!” 西疆城主眸光晦暗的看向谢洛笙,眼里闪过不忍,“她罪不至死!” 面对西疆城主的阻止,古巴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脸上笑的越发扭曲,“一个被北祁长安王抛弃利用的残花败柳,大婚当日引发战乱的污秽,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 “丫头,你外祖恐怕也不想有你这么个丢人的东西,那林家军更因怕被你辱没名声这才没参与内乱,再过一段时日,你猜他们会不会成为我古巴的林家军?哈哈哈!你既然厚着脸皮活着,我就替你外祖杀了你,保全安平侯府的门楣!” 古巴脸上绽开浓郁的笑,喉咙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谢洛笙眉眼一点点打开,眼眸赫然看向古巴,宛如看一个死人。 “我是否苟且偷生,是否给外祖丢脸,这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北祁之事自有北祁律法管辖,古将军嘴巴不干净,就该回去好好洗洗!” “至于林家军,他们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北祁内乱他们不参与,但你们想进北祁,他们就是第一道门神!” “你想让林家军成为你古巴的林家军,你,做梦!” 雷霆乍现,谢洛笙眸中火焰涌起,周身气场瞬变! 铁鞭在她手中飒飒作响,脚步轻点地面,几乎是瞬间,她出现在古巴的面前,铁鞭缠绕住古巴的胳膊,无数个钩子嵌入青铜裂缝,狠狠一拉。 “哗啦!” 青铜做的假手臂被撕成碎块! 古巴脸色骤变,冰凉刺痛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四目相对,整个空气都在寂静。 南宫穆震惊的瞪大眼,兰贵妃看过来的视线陡然清明,西疆城主制止了意图上前的护卫,杀气在空中隐隐散开,压抑的让人窒息。 林苏豫目光含笑,温柔的站在她的身后,什么都没做,但却足够做她的靠山。 “我……我的胳膊……” 古巴向后连退三步,声音颤动。 “呼呼。” 强大的内息猛然涌起,惊天动地的吼叫几乎掀翻整个西疆王宫的屋顶。 “我杀了你!杀了你!” 谢洛笙双目清冷,手中铁鞭刚扬起,被古巴徒手握住。 铁钩刺进古巴的皮肉,在皮开肉绽之时,他踏住了铁鞭,将它夺了过去。 “接住!” 随着柔和的声音,一把剑出现在谢洛笙的手边。 顶着古巴强大的威压,递给她剑的男人笑的如沐春风,仿佛毫不在意。 “多谢!” 谢洛笙来不及多想,内息灌入长剑,寒风吹起衣袖,所有人眼中一片白光,下一刻,古巴被按在了地上。 第一千八十三章 和兰贵妃同处一室 “气流剑招?你这是......北祁那位老永安伯爵夫人的招数!” 古巴震惊的瞪大眼,嘴巴张的老大,呼吸都在颤抖,“她不是不教外人吗?” 内息灌入剑刃,以魂驱剑,这是真正的人剑合一,只要是用剑的人,无一不想窥见一二! 如今,谢洛笙竟然会使! 虽然她的剑术还没有那么成熟,但足够让所有人震惊! 谢乐潼踉跄的跌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洛笙,眼眶陡然涌出不甘。 “那位老永安伯爵夫人已经近三十年不曾出手,你......怎么会用她的招数?” 西疆城主神色微变,皱眉问道。 谢洛笙扯了扯唇,幽声道:“那位,是我师傅。” 师傅! 战场上的传神人物,竟然是谢洛笙的师傅! 整个王宫刹那陷入寂静,古巴铁青着脸,浑身筋脉都在颤动,挫败之色瞬间将他多年来征战沙场的气焰吞没! 谢洛笙也没想到老永安伯爵夫人竟然会让这些人如此震惊,敛下眼底的讶异,忽的冷笑,纤细的手扼住了古巴的肩胛,“咔嚓”的声音不断回荡。 古巴面目狰狞,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按压着他的人脸上沾着血,鲜艳的血珠从她的嘴角滴落,神色却无比平静,风扬起,身上的煞气晕出一片凉意,让人顿时毛骨悚然。 “你....叫,谢洛笙!” 古巴常年出没战场,见过无数血腥场景,却从没有这一刻让他感觉到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谢洛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红唇扬了扬,“是,我名唤谢洛笙!古将军,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名字!” 双目穿透他眼底的不甘,谢洛笙压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掌,轻轻一碾,古巴刚刚凝聚的内息瞬间被强迫散开。 “古大人,我虽只是北祁一介女流之辈,不过想要你的性命,一念而已!你方才说的关于林家军......林家军个个铁血男儿都比我狠,污蔑林家军的名声,您恐怕还不够资格!” “外祖自小教导我敬老爱幼,古大人年逾花甲,谢洛笙不便再欺负!” 眼见西疆城主朝她走近,谢洛笙缓缓松开手,丢开古巴。 正欲开口,南宫穆的声音响起,“今日放了他,来日......你可小命不保!”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谢洛笙偏头,南宫穆兴味正浓,显然想刺激谢洛接着动手。 眼眸微眯,谢洛笙眼底寒意浓郁,绕过南宫穆,已然将古巴之事丢在一旁。 赤红的眼掠过丁香落在西疆城主的面前,谢洛笙淡声道:“城主护犊之心谢洛笙能够理解,皇女在北祁受到委屈谢洛笙责无旁贷!我可以留下配合城主调查,若皇女身边的确无可靠之人,我也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谁也没想到谢洛笙竟然会松口,丁香惊愕的看着她,眸光带泪。 西疆城主目露狐疑,又听谢洛笙开口,“但我有两个条件,我这两个丫鬟和我情同手足,我不希望她们在西疆受到任何羞辱,她们必须和我在一起!还有一个......还请允许将我和兰贵妃放置在一处!” 第一千八十四章 功德一件 “什么?” 兰贵妃拧眉,阴沉的望向谢洛笙,随后凄惨一笑,跪在西疆城主的面前,“贱妾多次蒙受城主大恩,若能帮到城主,贱妾......愿意!” 风吹起奢靡的裙摆,鲜艳的颜色在地面转动,好似一朵朵牡丹迎风怒放,绝艳的场景再配上兰贵妃视死如归柔弱绝望的表情,无端刺激着所有人的瞳孔。 这画面,仿佛谢洛笙是吃人的恶魔,只要将她和兰贵妃放在一起,随时会将她摧毁! 西疆城主看不透她们之间的恩怨,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不断打量,能看出些许挣扎。 这位西疆城主,是极为宽厚的仁君,他不会允许对他有恩的兰贵妃在他的王宫受到欺凌! “方才古大人想要谢洛笙的命,她却对古大人手下留情,我想谢洛笙此人的心性,城主心中已有考量。” 温和却冷淡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谢洛笙侧目,朝来人点了点头。 “是啊,古大人想要杀谢小姐都能留一命,贱妾只是和她在北祁有些误会,应当.......” 兰贵妃擦去眼角的水光,精致的脸上扬起绝艳一笑,朝向西疆城主,“贱妾愿意和谢洛笙同处一室,请城主下令!” 自始至终,谢洛笙除了提要求外没有第二句话,一直在等西疆城主的决策,给足了尊重。 西疆城主顿了顿,在兰贵妃满是希冀的目光下,点了头,“溪水苑是个安静之地,几位在那暂且休养。” 兰贵妃身子颤了颤,敛下眼底的怨毒,娇艳的应了。 谢洛笙平静的朝西疆城主行了北祁礼,意味深长的看着兰贵妃,“贵妃娘娘,请带路!” “等一下。” 西疆城主摆手将她留下,朝南宫穆道:“这几位是你从北祁请来的客人,你安排下去,晚上吃个便饭!” 西疆城主有话想和谢洛笙说! 南宫穆挑眉,脸上的面具泛出寒光,古怪的笑了,“儿子这就去办!” 西疆城主点头,又看向丁香。 “夏儿,你在北祁受的苦皇伯伯会一一查明,若是事实,皇伯伯会替你做主,你不必担心!” 命人扶着丁香,西疆城主心疼道:“你前几日受了风寒还未好,让大祭司给你看看!还有你手背的伤疤,皇伯伯也会替你消除,你且宽心!” 西疆城主对丁香放了十足的耐心,亲近之意明显,丁香咬紧下唇,像是受不住西疆城主对她这般好,下意识向后退,脖子被谢乐潼悄无声息点了一下,解了哑穴,行了一礼,哑声道:“好。” 临走,丁香痴痴的看着谢洛笙,脸上满是复杂。 古巴倒在地上挣扎,捡起地上的青铜片,浑浊的双眼溢出狠辣,抬起手,忽然被西疆城主握住,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古巴,你实在糊涂!事实不明,你岂可意气用事!你对谢小姐下了死手,既然输了,你这手便该断!我命城中铁匠再去你府上,给你重新设计假臂,这次饶你一次,下回不可再犯!” 古巴不甘心的瞪着西疆城主,“她可是林靖驰的外孙女!多少兄弟惨死在林靖驰的手中,现在不把她杀了,更待何时?” 西疆城主皱眉,呵斥道:“北祁西疆当初乃是国战,立场不同自有死伤,若按照这么算,你手上岂不也有北祁将士的血!” “前些年你们趁我病重,私自带兵挑起战火,一切根源皆源于贪!你这好战的本性不改,日后也不必再带兵!” 西疆城主动了怒,命人将古巴带出城。 古巴气急攻心,双目染血正欲出言不逊,赫然守在城门外的将士黑压压的进来,庄严肃穆之气扑面,古巴气势被压,被强行带走。 “北祁内战西疆不参与,予象,钟鼓楼的决定我不干涉,但西疆只休养生息,绝不再带兵参与这些事!” 聚集着的人散开了一些,西疆城主淡淡的朝谢洛笙身后开口。 谢洛笙看向他,敛下眸子。 钟鼓楼的东家,名唤予象? 他为何......如此帮她? 林苏豫瞧着她困惑的模样,温和的笑了,朝西疆城主作揖,恭敬道:“在下明白!” “在下告退!” 谢洛笙听到身后一串响声,原本笼罩着她的阴影接二连三的散开,树影忽然变的单薄。 知秋上前扶住谢洛笙,低声道:“围墙外潜伏的人都走了,看样子都是钟鼓楼的护卫。” 谢洛笙点头,看了一眼西疆城主。 钟鼓楼的人如此放肆,西疆城主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贱妾和乐潼去为谢小姐收拾房间。” 兰贵妃从地上起身,垂眸轻轻开口。 西疆城主找来几个丫鬟,温声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即可!你今日受惊,我命人给你送些安神茶。” 兰贵妃柔声道谢,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带着谢乐潼离开。 隐约的香味四散,谢洛笙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冷笑。 从袖口拿出一个药瓶,递给西疆城主,淡淡道:“城主中迷香多日,若再不解,恐怕对身体有害。” 西疆城主接过谢洛笙递来的药瓶,笑着点头,打开瓶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安神医配的解毒丸,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吃。” 谢洛笙的手僵在空中,不可思议道:“城主.....知道?” 谢乐潼方才离开时洒下了迷魂散,这迷魂散不重,寻常人发现不了,结合西疆城主和兰贵妃之前所言,所谓城主莫名晕倒被兰贵妃救治,恐怕是这迷香的作用! 她本以为西疆城主会询问,但没想到他如此坦率的将药吞了下去! “我虽待事迟钝,却不代表蠢笨。她们的小心思,我倒也看的清楚。” 西疆城主说的坦然,叹息道:“她们从北祁跋山涉水来西疆,我总要看看她们究竟想什么。” “配合她们晕倒,本以为会有什么阴谋,但经过这些时日,那兰贵妃所要的只是留在西疆过安稳日子,这么些简单的小事,我可以帮忙。” 触及谢洛笙诧异的眼神,西疆城主沉声道:“那只是一个武功都没有的女人,北祁皇帝却想要她的命,这样的暴戾,我不能接受!” “我和你外祖曾有过约定,此生,我定以仁心治天下!当年皇弟对百姓做的种种错事,我都该偿还!如今北祁战乱不断,保下这个可怜的女子,也算功德一件。” 第一千八十五章 那人你也很熟悉 可怜女子? 谢洛笙弯了弯唇。 就是这样一个可怜女子,撺掇钟锦潇谋反,给南宫夫人和陛下下药暗害,将北祁搅的鸡犬不宁! 西疆城主的仁慈,给错了人! “城主将我留下,有话要和我说?” 谢洛笙敛下眼底的讥嘲,抬头朝西疆城主问道。 兰贵妃惯来会伪装,西疆城主已经被她欺骗,谢洛笙知道自己无论说再多也改不了他帮兰贵妃的决定。 不过,她也没兴趣要兰贵妃的命,她只想要真相! 第一日来西疆就能找到兰贵妃,也算一种收获! 西疆城主笑了笑,“我和你外祖也算知己,留你下来只是叙叙旧罢了。” “这些年,你外祖可好?” 谢洛笙点头,恭敬道:“外祖一切都好。” 对上西疆城主的视线,谢洛笙加了一句,“外祖已经辞官,此次北祁内部之争外祖没有参与其中。” 西疆城主叹息,“看来,你们那位皇帝做了让他失望的事。” “以他的品性,该极力劝阻现在的状况。” 谢洛笙对此并不想多说,一心记挂着兰贵妃,思索着该用什么话题断了这次谈话。 正思考间,西疆城主沉闷的愁叹传过来,“当初若是宏德太子登基,北祁或许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谢洛笙精神一振,诧异问道:“城主见过宏德太子?” 西疆城主神色淡了一些,“见过一次,他瞒着北祁先皇来的,取走一副地图,还打伤了我。”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西疆城主没想到谢洛笙竟然对他们的往事有兴趣,连说两次有意思,也不藏着,开口道:“那时我也只是少城主,去后山游玩碰见的他。” “不同于你们北祁人称赞的温和,他对我极为严肃,明明是来西疆偷走地图,却坦坦荡荡的请我让开。” “我性子也软,不想和他硬碰硬,他手里的地图父亲曾让我烧了,我想着既然都是不要的东西,他拿走便拿走吧。” “不过他刚走不久,又有一伙人过来,他们不认识我,将我抓住,问我是否有人拿走过地图。我觉得有趣,摇了头,再后来,我听说他来西疆的事被你们北祁先皇知道,雷霆大怒,将他关押在死牢,打的皮开肉绽。” 谢洛笙愣住,凝眉道:“不曾听过宏德太子被关押。” 西疆城主闻言笑了,“此事极为保密,是我想知道他们要那张图做什么,偷偷跟过去这才发现他挨打。” “他是个好人,他发现我却没说,等人走了,他让东宫护院送我离开。” 西疆城主补充了一句,“不是对敌人的让我离开北祁,是担心我被抓很真心的送我回西疆。” 西疆城主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他若登基,将是全天下百姓之福。” 不只是北祁,而是全天下百姓之福! “那张地图,是哪里的地图?”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宏德太子瞒着先皇帝亲自来西疆抢夺? 西疆城主摇头,“我不知道,父亲不让我看,从它出现的那天起就一直锁在后山。” “应当是个极危险的东西……它是从北祁而来。” 侍女送来糕点,西疆城主命人摆放在石桌上,让谢洛笙和知秋知夏一起坐下,“当日抓我询问宏德太子是否来过西疆的人,后来我在北祁见过,我想那个人你也很熟悉。” 谢洛笙心尖沉了下去,“是谁?” 西疆城主咽下桂花糕,沉声道:“慈宁宫太后身边的一等公公。” “高公公!” 第一千八十六章 木屋在地下 高公公? 谢洛笙手抖了一下,侧着脑袋,看向天空。 良久,慢慢的道:“这,倒有些意外。” 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高公公原本就是先皇养在宫里的暗卫,虽说被派去跟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的安全,但他依旧是先皇的人! “后山,我方便去看看吗?” 能让高公公大费周章从北祁赶到西疆,宏德太子拿到的那份地图必定意义重大。 西疆城主点头,“自然。” “你比你外祖要幸运,他多次想去西疆后山看风景,没一次能顺利进去。” 西疆城主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笑出声。 过了一会,又对谢洛笙道:“虽说和你认识不久,但对你的秉性已经大概了解,欺负夏儿的事,是不是另有缘由?” 说到底,西疆城主将她留下就是打探她的虚实! 谢洛笙瞬间了然,敛下眸子里的复杂,挑了一些和丁香在谢府经历的事说给城主听,“我不知道丁香究竟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欺负她的事,我会问清楚。” “若她真有委屈,我定会承担责任。” 西疆城主颔首,站了起来,强大的气场霎时遍布整个王宫,沉声道:“这几日你留在西疆王宫,你打算做什么我不会管,但那兰贵妃必须安然无恙。” 谢洛笙轻轻点头,目送西疆城主离开。 经过知夏身边,西疆城主忽然停下脚,皱眉古怪的朝知夏看着,“你这丫鬟……” “奴婢知夏,北祁人士,拜见西疆城主。” 知夏屈膝向西疆城主行了一礼。 西疆城主点头,没有再逗留,带人离开。 不多时,南宫穆拿着好酒好菜过来,王宫外却已经没了谢洛笙和西疆城主的身影。 谢洛笙原本想先找兰贵妃,但西疆城主松口允许他们前往后山,此事也不能拖! “小姐,这后山会不会有危险?” 跟着谢洛笙穿过西疆王宫围墙,走到山脉之地,一阵泥土气息扑面,知秋警惕的握住腰间的匕首,担忧问道。 谢洛笙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西疆城主不是坏人,他既然同意我进入后山就不会多做阻拦!” “西疆山脉据闻埋藏着真龙之气,可谓人灵地杰,只要我们不破坏山脉,不会遭遇危险!” 知秋点头,看向知夏,“知夏,你是否知道西疆城主方才所说放置着地图的地方在何处?” 知夏犹豫了一会,“以前我倒是经常来这玩,知道有一个木屋,听起来应该当年宏德太子去的就是那里,但是时间太久远,有些记不清它的位置。” “那可如何是好,就算没有人刻意寻我们麻烦,但野兽众多,恐怕也有危险。” 知秋在陌生之地总有些焦虑。 谢洛笙握住知夏和知秋的手,轻笑道:“不妨事。” “木屋不会建造在山林深处,贴着树林走,我们找找看!” 转头,谢洛笙看向知夏,“若想起什么,及时叫我,我们跟你走。” 知夏郑重点头,踏入树林,松软的泥土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天色渐晚,夕阳落下,余晖洒落在后山深处,透出朦胧的影子。 “小姐小心!” 忽然,知秋挡在谢洛笙前面。 一阵风掀起波光,树影摇曳,谢洛笙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他背对着她们,雪白的衣袍在黑色的树影下轻轻摇摆,如谪仙一般静默。 “你是……” 谢洛笙按住知秋,轻声问道:“钟鼓楼的东家,予象?” 前面的男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朴实无华的脸,眼角下的血痣涌动着猩红的光,唇角弯了弯,气息如春风般和煦。 “谢小姐,又见面了。” 这瞬,谢洛笙有片刻的失神。 这位钟鼓楼的东家……给她一种熟悉感! 谢洛笙收回已经到掌心的暗器,朝他行了一礼,“方才在城主面前,多谢东家替我美言。” 顿了顿,谢洛笙又加了一句,“之前寻找兰贵妃急切,曾冒昧寻到钟鼓楼的铺子,追问了几位掌柜的,希望没给东家以及几位掌柜的带来麻烦。” 林苏豫安静的看着谢洛笙向他道谢,眼里的温柔仿佛溢出水。 自小到大她都如此善良,哪怕事情过去许久,该道谢的事也绝不会忘记。 “眼见谢小姐深陷囹圄,帮一把也是我该做的事。” 林苏豫笑的清浅,“不过,谢小姐来此处做什么?” “西疆的后山,陷阱众多,随意闯入恐怕会有危险。” 谢洛笙抬眼,轻声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 “钟鼓楼的东家,为何出现在西疆后山?” 想要到这里来,必须从王宫进入,山门外数十人把手,是城主口谕她方能进入,这位钟鼓楼的东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撞见谢洛笙隐隐的疏离和猜忌,林苏豫垂下眉眼,瞳孔下掠过苦笑。 他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被谢洛笙这样盯着,他的心中仿佛渗入了毒,细细麻麻的酸涩。 “西疆后山有一处木屋,放置着西疆王宫和北祁秘闻,我来此处是想调查一些事。” “不过……我是偷偷潜入,西疆城主并不知情。” 林苏豫淡淡的开口,声线柔和,没有一丝隐瞒。 谢洛笙被他的坦率砸的猝不及防,面对真诚之人,她收起了怀疑。 “东家可知木屋在何处?” 谢洛笙问道。 既然目的相同,她也不藏着掖着。 林苏豫摇头,“东面已经找遍,不见踪迹,现在只剩下西面。” 谢洛笙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我们便从西面找。” “呼呼。” 身后残风灌入,知夏忽然停下,扬起头看着树叶,伸手在空中比划,呢喃道:“不对,不是西面。” 谢洛笙回头,“知夏,你怎么了?” 知夏猛然惊醒,双眼发亮,抓住谢洛笙的胳膊,“小姐,我想起来了!” “木屋,在地下!” 第一千八十七章 受伤 知夏将人带到一处湖泊旁,表面的水流波光粼粼,知夏抬脚踏了上去。 “知夏小心!” 知秋捂嘴,惊愕的发现知夏竟然悬浮在水面上。 “这里根本就没有水,只是远处投射来的光,皇伯伯利用一些镜子营造了这处湖泊。” 知夏弯了弯唇,朝谢洛笙伸手。 就在谢洛笙踏上的瞬间,镜面陡然破裂,树林里飞出无数寒光。 “避开!” 身侧一股兰花香气袭来,谢洛笙眼前掠过白影,旋绕的气息卷住一层又一层的箭羽,她被人安全的护在身后,侧目,只见身旁的男人面无表情,眉目冷峻,透出的优雅强大之气完全和他普通的面容不符。 这个人,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救她? 目光垂落在他的腿上,谢洛笙忽然抽出剑,剑刃断了第二波攻击,冷冽的气息从她的掌心透出,擦过林苏豫的脖子。 只要稍微偏一点,他就会当场毙命! 然而,他身形未动,一丝防范都没有! “这里充满机关,我们都要小心。” 谢洛笙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双手将剑朝林苏豫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剑,忘记还你,多谢。” 林苏豫接过剑,温和的点头。 镜面破开,露出了下去的通道,知夏在前面开路,知秋选择断后。 谢洛笙看着走在她前面,有意无意将她护在气息下的男人,忽然开口,“东家。” “我们是不是见过?” 林苏豫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朝前走,笑道:“谢小姐何出此言?” 谢洛笙弯了弯唇,眸光清寒,“东家待我,似乎很是不同。” 对林家军,似乎也格外不同! 在西疆城主的面前,古巴提起林家军做他手下将士的刹那,在空中涌起的怒气不仅是她的,还有当时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的! 她认为他眼熟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个男人丢给她剑的时候,她想起一个人。 当初她和钱长枫找到东宫旧部,遭遇多轮暗杀,一波刺客来源北祁朝堂,另外一波她至今未能找到是谁的人! 但当时她危在旦夕……是第二波出现的刺客手下留情,及时撤兵,救了她的命! 那个离开的背影,她如今都还记得! “实不相瞒,我虽然是商人,又闯荡于江湖,但根却在北祁。谢小姐是北祁人,又是英雄安平侯的外孙女,我看顾些,并不奇怪。” 林苏豫回的淡,语气平稳,听不出虚实。 谢洛笙笑了笑,眼见着知夏欢喜的打开一扇门,露出木质的房屋,跟着林苏豫走了进去,忽然问道:“听闻东家曾经伤了脚,现在可好些了?” 沉香让人放松的气味传过来,谢洛笙听到他回,“皮外伤罢了,已经痊愈。” 气氛陡然陷入一片沉默,谢洛笙扯了扯唇,漆黑的瞳孔敛去了些许清明。 林苏豫陡然抬眼,眼底有片刻的懊悔。 他知道,谢洛笙猜出东宫旧部他出现在那的事了! “小姐,这里有东西!” 知夏翻到一个盒子,欣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和僵持。 谢洛笙朝林苏豫疏离的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知夏凭着记忆摸索打开,捧着递给谢洛笙,“是一些信。” 泛黄的纸张散着刺鼻的气味,谢洛笙拿远了一些,视线很快在上面扫过,沉声道:“这些信有些年头了!” “这像是在密谋什么,提到了一些人名。” 林苏豫在纸上撒了一层粉,小心的接过,看着上面的内容,报出一些名字。 谢洛笙霎时大脑轰鸣,双眼放大,只觉整个人陷入林中迷雾,瞳孔下掠过魑魅魍魉。 这些名字她听过! 这是——被西疆人抓去,制成死士的名单! 和她在宏德太子的旧物中看到的一样! “所以,宏德太子来这,拿的是……” 黑骑令所在地的地图!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周身溢出冷气,黑瞳蓦的睁大,染上一片肃杀! “这里还有人回信,写给西疆城主的,说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让他回信!” 知秋感觉到事情有异,用剑挑起被风吹落的纸,辨认里面的内容,皱了眉头。 知夏跟着过去看,摇头道:“这不是写给皇伯……现任西疆城主的信,看它的末尾名讳标注的是逸,逸是前任西疆城主的名字!” 抬起头,知夏愤懑道:“十几年前,北祁有人和西疆人勾结!” 知夏话音落,木屋外霎时陷入一片昏暗,月光被乌云笼罩,压抑的厉害。 谢洛笙眸子转动,摇了摇头,“应该在更久远之前……久到,先皇在世。” 西疆城主担任城主已经不只十几年,他在看见宏德太子拿走地图时还只是少城主! “这些纸,是云锦纸。” 林苏豫一双剑眉拧起,猛然散出嗜杀。 谢洛笙诧异的对他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狐疑。 她有时候……会不自觉的以为自己在和大表哥站在一起! 明明这两个人完全不同! “云锦纸,那是北祁皇城才能用的东西,看来几十年前北祁皇宫里出了叛徒!” 谢洛笙伸手,想看完所有信。 忽然她的手被人按住,身旁的人拿出一个瓶子倒出粉,仔细的洒在她的手心,清凉之感驱散了心底的沉闷。 “这木屋已经被瘴气包裹,不要沾染太多。” “这些信应当是当初北祁和西疆往来信件,如此重要的东西,一直保存在这没有被销毁本身就很古怪,信的内容看个大概即可,少碰为妙!” 谢洛笙点头,知夏放下盒子,几个人正要继续翻阅,忽然,一团火从盒子中央喷射而出,所有信瞬间化为乌有! 黑烟滚滚,焦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不好!黑烟有毒!” 林苏豫话音刚落,屋顶横梁陡然坍塌。 来不及反应,反手将谢洛笙抱住,护在怀里。 “砰!” 横梁重重砸在林苏豫的身上,林苏豫闷哼,吐出血。 “予象!” 谢洛笙一脚踢开横梁,双目阴沉的盯着木屋,内息疯狂肆掠,雷霆乍现,她刚要站起来,被林苏豫拽了出去。 “我没事,别伤了自己!” 林苏豫太了解她,看她的架势,准备毁了这木屋掀了机关替他报仇! 知秋知夏跟着出去,最后只抢出几张纸! “咚!” 木屋彻底崩塌,地面摇晃的厉害,他们赶在最后关头回到地面。 “东家,我给你治伤!” 几个人扑在地上,谢洛笙顾不得休息,神色苍白,扶起林苏豫要给他渡内息。 林苏豫摆手,反手将她的内息封锁,“气急攻心,你内息已乱,回去调整再解开封锁!” 林苏豫不容置疑的看着她,眼神坚毅,丝毫不给谢洛笙反驳的机会。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没吐出声音,就见树林出现一辆马车。 林苏豫踉跄的上去,手握住马车边,忽然对知秋知夏开口,“两位姑娘,你家小姐心绪不宁,情绪失控,在北祁受的冲击一直忍着还未发泄,任由她这样下去必定走火入魔,你们好生看着她!” 顿了顿,林苏豫又道:“北祁内乱渐停,皇帝逼退皇城,长安王的军队驻扎京郊,已成两足鼎立局面,明日恢复上朝,文武百官已经回京,你不必再替他们担心。” 谢洛笙惊愕的抬头,还想问什么,那白袍裹身的男人已经进了车里,留下淡漠孤寂的背影。 第一千八十八章 做个交易 谢洛笙心里莫名发闷。 “那位钟鼓楼的东家,他……在用命救我。” 不参杂一丝杂质,他全力相助,甚至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 甚至,他比她还要了解自己,察觉到走火入魔的前兆,在她发作之前制止了她! 知秋上前扶住谢洛笙,皱眉道:“或许,他认得小姐。” 她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的帮助,这位钟鼓楼的东家让她看不透! 谢洛笙没有回话,幽幽道:“无论如何,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树林响起古怪的声音,谢洛笙内息被封,本欲解开,思索一会,放弃了。 在陌生之地,她当以安全为先! “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知夏噗通跪在地上,双目噙着泪,满是憎恨。 她想不通,西疆人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这木屋的机关,若不是发现及时,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谢洛笙伸手将她扶起来,“此事不怪你。” 从怀中拿出金创药,谢洛笙拾起她们的手仔细洒下,苦涩的气息涌入鼻尖,谢洛笙神思恍惚。 这些金创药都是以前钟凌寒放在她这,以防万一之用,这次出走西疆,她考虑良久全都带了出来。 “北祁战火已停,不曾听到有谁受伤的消息,想必王爷无事。” 知秋见谢洛笙放空,猜到她的心思,轻声开口。 谢洛笙抬起头,淡漠的扯唇,“他的事,不该我操心。” 握住知秋和知夏的手,谢洛笙笑道:“走吧,去找兰贵妃!” 至少,她们今日不是一无所获! 几个人从后山回到西疆王宫,陡然天色大变,电闪雷鸣,已经歇下的西疆城主蓦然睁开浑浊的双眼,空中散出冷肃。 “多少年了,那里再无人踏足,好个谢家姑娘,刚来一日便毁了它!” 寒气只在西疆城主身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变成了爽朗的笑。 “尘封的秘密不管经历多久,总有拨开云雾的那天!罢了,我只管闭眼!” 蜡烛熄灭,西疆城主沉沉睡去,谢洛笙踏入王宫,几个侍女已经在等着。 “谢小姐,皇女邀请您一叙。” 丁香? 谢洛笙神色犹豫了一会,却没答应,“皇女若有吩咐,明日再说。” 今夜,她必须见到兰贵妃。 几名侍女也没有阻拦,侧身让开路,“奴婢们带您去院子。” 穿过花园,他们很快到了兰贵妃所在地。 谢洛笙推开门,一袭蓝裙风中摇曳,兰贵妃惨白绝艳的面容朝向她,缓缓露出一抹笑。 “你来了。” 知秋知夏挡在谢洛笙前面,警惕的按住腰间的匕首。 兰贵妃轻蔑的扫了她们一眼,“我一个毫无武功的柔弱女子,难道还能对大名鼎鼎的谢洛笙出手?” 抬起眼,兰贵妃目光停在谢洛笙发上的枯叶上,意味深长道:“谢小姐果然好运气,本宫来西疆多日都未能找到的地方,竟被你发现!” 谢洛笙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兰贵妃没有和她继续打哑谜,走到谢洛笙面前,一字一句道:“做个交易。” “你告诉我在后山发现了什么,我就解答你满腹的疑惑!” 晚风习习,不多时淅沥的下起小雨,谢洛笙和兰贵妃并肩而站,笑的冷冽,“兰贵妃,你究竟……是谁的人!” 第一千八十九章 你愿不愿意做女城主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兰贵妃双眸妖冶,敛光之下阴毒的脸忽然炽烈张扬,朱唇缓缓张开,一字一句道:“本宫,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的主子,只会是她自己! 不是任何人的手下! 谢洛笙定定的朝兰贵妃看着,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竟然不怀疑兰贵妃的话。 没有急着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后山之事,谢洛笙抵靠在长廊柱子旁。 “既如此……” “挑拨钟锦潇谋反,分裂北祁,陷害南宫夫人,逃出皇城,这些种种都是你遵从自己内心所做出的选择?” “作为北祁人,恕我无法理解娘娘的决定。” 谢洛笙平平淡淡的开口,看着兰贵妃,目光有丝丝的凉意。 兰贵妃曼妙的身影融入黑夜中,纤纤玉指伸开,接着天上掉落的雨水,湿气扑到脸上,幽幽道:“你说的这些罪名……本宫可一个都不认!” 向前走了两步,兰贵妃戏谑道:“本宫和你一样,可是清清白白为保平安出走的好人。” 谢洛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唇边扬起残笑,“当初钟锦潇被流放,到了云峰却能顺利逃开官兵的钳制,短短几日作乱边境,娘娘敢说这里没有你的帮助?” “宏德太子身边的暗卫曾招认,在南宫夫人离开皇宫后,你曾给南宫夫人下药,此事,娘娘敢说和你无关?” 面对谢洛笙声声质疑,兰贵妃面色微变,有些撑不住。 收回手,掌心的水珠飞溅到谢洛笙的裙角,气息霎时冷冽,睫毛煽动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她,扯唇道:“钟锦潇?皇儿是龙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也敢直呼其名?” “对于他的谋反,本宫只是推波助澜,也是为了活命!你以为你害皇儿贬为庶民,他能活得下去?但据本宫所知,皇儿也不是因为本宫才谋反,你没想过云峰兵权被收回……此事究竟谁才是最终获益者?” “本宫知道杀不了你,皇儿的死已经打算放下,你竟然自己提起来?” 说完这些,兰贵妃的怒气又涨了一段,“还有你喊谁南宫夫人?你说南宫宸?我害她?我怎么会害她!你竟然叫塔夫人……你知不知道她才该是皇后!我入宫就是为了她!” 四周骤然安静,谢洛笙震惊的看着兰贵妃,呼吸发冷。 迟疑问道:“你进宫……为了谁?” 为了南宫夫人? 为了南宫夫人什么? 还有……兰贵妃提起南宫夫人情绪极为激动,而对钟锦潇则平静许多。 钟锦潇的谋反她不是不怀疑皇帝,但是兰贵妃现在这个态度,难保她知情…… “娘娘故意让钟锦潇去云峰,进皇帝的局,为什么?” 她问了出来,极为肯定的语气。 兰贵妃面色一僵,有片刻的局促,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收起虚假的伪装,冷冰冰道:“西疆的后山你去过了,看到了什么?” 又问到后山,谢洛笙没有应声。 兰贵妃心里急,咬牙道:“皇儿是真心谋反,只是也听从了皇帝的建议!他要是赢了就是王,他要是输了皇帝也会记得他的功劳,说不准会恢复他的皇子身份,但是……他被你杀了,这一切自然白白谋划!” 兰贵妃瞪了她一眼,拳头紧握。 谢洛笙顿时被面前女人的狠毒和冷血惊到。 拿钟锦潇去赌前程,兰贵妃根本不爱这个儿子! “行了!后山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兰贵妃不耐烦的低吼。 谢洛笙似笑非笑的朝兰贵妃摇了摇头。 肩膀忽然被按住,兰贵妃阴沉沉的问道:“你确定,什么都没有?” 谢洛笙噙着笑看她,“我从未说什么都没有,我摇头是嘲笑贵妃娘娘走入了百姓中,却连基础的交易方式都不懂。” “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娘娘该先表达自己的诚意!” 眼神陡然凌厉,谢洛笙一字一句问道:“当年杀害宏德太子的人是谁?谋害宏德太子的主凶又是谁?在云峰,你说的话是什么?” 兰贵妃听着她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被她的情绪带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心脏跳动的厉害。 抬眸,兰贵妃好整以暇的对她望着,讥讽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谢小姐抛出三个?” “谢小姐若是经商,怕是钟鼓楼的东家都要甘拜下风!” 顿了顿,兰贵妃笑眯眯道:“你问的问题全是有关宏德太子,怎么……你心里还念着长安王?” “哪怕,你被他抛弃,成了一个弃妇?” 简单的两句话,如同利刃割着她的心脏,刻意掩藏下去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 耳旁轰鸣声不断,谢洛笙扯了扯唇。 “看来娘娘没有合作的意愿,今日我也累了,谢洛笙先行告退。” 抬起步子,谢洛笙便要走,兰贵妃蓦地将她拦住,抿了抿唇,“今日不说后山有什么,我不会放你走!” 兰贵妃身上涌出狠厉的气息,漆黑的瞳孔隐藏着惊天动地的杀气,“几个故人都为它付出性命,本宫若不查清楚它是什么东西,本宫死不瞑目!” 修长的手扼住谢洛笙的手腕,指甲在她的胳膊上掐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遮住了清冷的目光。 兰贵妃掌心一烫,收回手,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想问的那些事,我现在只能回答你一个。” “西疆现任城主还是少城主的时候,宏德太子曾偷偷来过西疆后山,据我所知,北祁有人来追过他的踪迹,那个人是太后身边的高公公!” “高公公在宫中地位非同凡响……你说,他为什么会盯着宏德太子?他和前朝关系不错,他要是想要害宏德太子,会不会非常容易?” 谢洛笙蓦然站的笔直,沉声道:“高公公不会是幕后凶手!” 兰贵妃瞥了她一眼,“这世上,有人能够拒绝权势?” 权势? 谢洛笙理都没理兰贵妃。 前世也好,现在也罢,高公公从未对权利有过任何追逐。 说高公公是陷害宏德太子的幕后真凶,未免可笑! 兰贵妃嘴里恐怕也吐不出什么其他的话,谢洛笙眯了眯眼,决定凉她一夜。 转身便走,衣袖被人拉住。 “宏德太子害太后早产再无生产可能,小公主又因先天不足夭折,这个害他的理由够不够?” 兰贵妃尖酸的声音落在耳里,谢洛笙脚步顿住。 “高公公视太后为亲妹妹,一心一意照顾太后,在这样的感情之下,他难道不会替太后报仇?” “哪怕当初并不是宏德太子有意为之,但你别忘了,太后是在东宫替宏德太子挡了春药,因为春药孩子才会早产,这笔账怎么会不算在宏德太子身上?” 兰贵妃认真的盯着谢洛笙,缓缓开口,“我也说过,当年的事局中局,你想知道更多,把后山你发现了什么告诉我!” 谢洛笙皱眉,想了一会,朝知秋抬手。 刚捏住一张纸,庭院霎时发亮,那瞬间,刀光剑影,气息狂躁的令人胆寒。 “咚!” 一个青铜手臂掉在谢洛笙面前,黑影从围墙外噗通落下,谢洛笙拧眉,收起纸,避开青铜手臂,顺着声音走过去,听到古巴的声音。 “皇女!城主昏聩,我等一直在等合适时机推翻他,现在他收留北祁人名声已乱,就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时机!” “你父亲南宫奕承是西疆的英雄,你是他的女儿,我们愿意推你上位!” “你做不做西疆第一位女城主?!” 第一千九十章 她该回来了 四周陡然寂静,仅一墙之隔,谢洛笙和密谋造反的古巴分处两地。 兰贵妃一双美目放大,露出几分兴味。 “你……你胡说什么!古大人,你是西疆的臣子,你怎么能……” 围墙那边,传来丁香惊慌失措的声音。 伴随着铠甲摩擦地面的声音,谢洛笙听见古巴气恼的话,“西疆的臣子又不是他的臣子!城主和少城主都不能带西疆走向繁荣!北祁都已经内乱,我们这也加入一个,不是正好?” “皇女!你是南宫奕承的女儿!” 后面的话谢洛笙没有再听,转过身,将袖子里的一张纸交到兰贵妃的手里。 “今日不适合详谈,明日我再来寻娘娘。” 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谢洛笙的心里莫名笼罩一层阴霾。 西疆是虎狼之地,丁香在这里迟早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知夏,去一趟……罢了,回吧!” 南宫穆心思狡诈,她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他! 古巴想要谋反,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不必着急! 合上房门,兰贵妃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慌里慌张的打开手里的纸,看着上面的名单,瞳孔放大,“果然!藏在那里的秘密,果然和那个东西有关!” 背后传来声响,兰贵妃警惕地回头,对上谢乐潼探究的视线,冷声道:“别试探你不该知道的事!” 谢乐潼轻嗤,兰贵妃缓步走到谢洛笙的门前,想了一会,在门外轻飘飘道:“听闻北祁已经安稳,恐怕再过几日西疆就会送你回去。” “谢洛笙,既然我们都想调查一些事情,不如合作?” 回答兰贵妃的只剩一片冬风,奢华的裙摆拖地,兰贵妃冷笑,愤愤离去。 房间内,谢洛笙坐在桌子旁,看着檀香袅袅升起,神情微动。 兰贵妃是第二个告诉她北祁已经安稳的人。 那个人……终究没能坐上他想坐的位置! “摄政王。” 谢洛笙手里抓着刚刚飞进来的鸽子,念着上面写的几个字,唇角扯了扯,一股莫名的怒火从胸腔蔓延。 钟凌寒,废了大婚,得来摄政王的位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束束寒光从面前闪过,远在北祁皇城,一个诡谲邪肆的身影正遥望着西疆的方向。 城墙之下,一个个银色的铠甲冒着杀气掠过,城墙上大大小小的洞都搭上了无数兵刃。 杀机伴随着沉默在北祁上空经久不散,寒松看着摘星阁上一身龙袍癫狂大笑的男人,脸色沉了下去。 “王爷,百官已经纷纷回府,此次战局已定,轻易难再改变!” 寒松恭敬的跪在钟凌寒的身后,语气有一丝不甘。 若不是事发突然,皇帝想要对王爷动手,再让他们多准备一段时间,有了充足人马,得到的绝不会是这样的场景! 寒风下,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听到寒松的话。 “北祁战事已平,她该回来了。” 低沉的嗓音滚下来,钟凌寒脸上神色喜怒不明,狭长的双目盯着西疆王宫,红血丝夹杂着血腥气,充斥在他的周身。 寒松低下头,眼里划过不忍。 战场上王爷几乎疯了一般只求速战速决,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不会彻底赢下来的战斗,皇帝想耗着,却被王爷逼到死路,不得不拿出诚意投降。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只是王爷想见那个已经和他决裂的女人! “主母在西疆已经安顿下来,并没有人欺负。” 寒松认为现在不是让谢洛笙回来的时候,朝堂上再逼一把,或许…… “无人敢欺辱,却不代表无人想欺辱!那里是西疆,她从未去过的陌生之地,危险随时都在!” 薄凉的话音出口,他周身散出来的气息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寒松,我送她离开北祁,毁了我们的大婚,不是为了让她进入下一个漩涡!” 寒松心神一震,钟凌寒话里隐忍的情绪快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抬头,对上那双诡谲万千的眼眸,寒松仿佛被人掐住喉咙,说不出话。 “寒松,我要的东西以后总有机会拿,皇帝后盾已无,朝堂只等时间慢慢收拾干净,并不急于一时,但她……我不能再让她受苦!” 第一千九十一章 缉拿归案 外面的风吹的厉害,知秋赶忙将窗户合上。 谢洛笙掌心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化为灰烬。 “北祁战事平息,西疆城主恐怕不会让我们久留。丁香姐姐的话城主没信,恐怕查两天就会让我们走。” 知秋知道谢洛笙来西疆有想做的事,担忧的开口。 谢洛笙点头,低声道:“当务之急,要将多年前和西疆密谋的北祁人找出来!” 如今已经知道宏德太子藏在地窖里那些关于黑骑令的东西正是从西疆拿走,那么当初北祁和西疆有联系的人目的也一定是黑骑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谢洛笙轻轻吐着这几个字,脊背一阵发寒。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当初已经打算使用黑骑令的那些死士? “砰!” 围墙外发出巨响,谢洛笙顿住,眯了眯眼。 “好像是丁香姐姐那边传来的声音,古巴难道真的要造反?” 知夏透过门缝小心的看过去,叱骂道。 谢洛笙望着知夏,她对西疆城主格外在意,听到古巴这些话,恐怕会担心…… “明日,你寻个机会将事情告诉城主。” 谢洛笙转头朝知秋开口,“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平,和兰贵妃聊完,你们准备和我一起离开王宫。” 古巴既然敢说出那些话,他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西疆此时若陷入内乱…… 知秋恭敬应下,知夏感激的朝谢洛笙行礼。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们不必再琢磨如何将事情告诉西疆城主,因为第二日——古巴死了! 死在她的门前! 刀光剑影下,谢洛笙听见动静推开门,阴沉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古巴。 他的胳膊被人卸了,扔在她的门前,手段极其残忍! “谢洛笙,我好心带你来西疆,你居然残杀我西疆大臣,是何居心!” 南宫穆率领侍卫冲进来,举起手中的剑刃,踢开地上的古巴,看着被围困的谢洛笙,笑的阴险狠辣。 谢洛笙缓缓抬头,杀机四伏,南宫穆带来的不止她看见的这么多人! 手心握住,谢洛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南宫穆,我和你并未决裂,不知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南宫穆千辛万苦把她带来西疆,尚未做一件事,他主动将她推入这样的境地,当真让人不解。 南宫穆露出狰狞的笑,凑到她的身边,低语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件事,你日后自然知道!” “是你倒霉,偏偏要去后山!” 谢洛笙神思一动,还没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思绪,南宫穆已经靠近。 “唰!” 脖子上抵住冷冰冰的剑,冰凉的触感激的皮肤发麻,只听南宫穆厉声道:“将她带走!” 一群人上前,知秋知夏迅速和那群侍卫缠斗。 忽然,一顶轿子落下,西疆城主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慢着!” 柔和的风护住谢洛笙,她脖子上的剑被人甩在地上。 “南宫穆,你这是做什么?带兵进入王宫?” 西疆城主低头,见到古巴的手臂,惊的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谢洛笙上前,恭敬道:“西疆城主,昨夜我不曾见过古大人,不知他为何会死在我的门前!” “你狡辩也没用!” “谢洛笙,古巴之前要杀你,又羞辱你,你怀恨在心杀了他理由很是充足!否则你怎么解释他在你门前死了?” 南宫穆眼底血丝猛然翻滚,他本打算快速将谢洛笙压下大牢,没想到西疆城主竟然会赶过来。 “父亲!古巴不能冤死!” 南宫穆上前,单膝跪地,“古大人极有威望,若是不拿住凶手,恐怕军中无人信服!” “整个西疆没有人会和古大人对抗,大家对古大人更是钦佩有加,绝不会做出砍了他手臂的事来!只能是这几个人动的手!” “谢洛笙是北祁安平侯林靖驰的外孙女,他和古大人素有恩怨,谢洛笙借机报复也很有可能。还请父亲下旨,将她先缉拿归案!” 第一千九十二章 囚禁 古巴在地上躺着的尸体发着阵阵恶臭,西疆城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南宫穆以及闻讯赶来的百官逼迫下将谢洛笙暂且关押。 谢洛笙掌心白烟涌起,在她发动的瞬间南宫穆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洛笙,你也不想带着罪名离开西疆!” 南宫穆话音落下,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穆,扯了扯唇。 她做事从来问心无愧,此时离开西疆王宫,等于要担着这样的罪名……她的确做不到! “谢小姐,我定将此事查个清楚!” 西疆城主沉声开口,命人传大祭司过来,古巴的尸身也被撒上一层朱砂。 谢洛笙被宫人押下,经过丁香,她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震惊的看着古巴,眼泪不断往下滚,看着南宫穆的表情充满恐慌。 见谢洛笙被带走,艰难的爬起来,试图拉她的衣服。 “小,小姐……” 丁香话没说完,司马聘婷走了过来,捂住她的嘴,皱眉朝谢洛笙看了一眼,反手将丁香拖走。 “西疆城主,小姐是无辜的!古巴昨日密谋造反,今日他死的离奇,希望您能明察且多加防范!” 知夏和知秋被关在院子里,院门合上的瞬间,知夏忍不住开口。 她的声音很小,还带着习惯性的语气,西疆城主眼睑赫然落下一片阴影,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地牢四周遍及青苔,谢洛笙踩上去,溅了一身的水。 “古大人!” “古大人死的太冤了!” “少城主,你一定要替古大人报仇!” 古巴一党将南宫穆包围哭的声嘶力竭,隔着门缝,谢洛笙望着南宫穆的脸,眉眼闪了闪。 古巴死了,因她和古巴之间的恩怨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南宫穆替古巴将她抓住,得到古巴一党的支持和感恩,南宫穆这一招倒是不错! 不过……古巴,究竟是被谁所杀! 一缕迷雾蔓延,谢洛笙靠在铁栏杆,眯了眯眼。 看来,很快就有答案! 松开丹田的钳制,掌心抠开药瓶在瓶身刮开裂缝,放入衣袖中,顺着迷雾的药量晕了过去。 “哗啦!” 一盆冷水从头顶灌入,谢洛笙被泼醒。 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头发往地下砸,生冷的滋味很不好受。 “咳咳。” 寒冬腊月,谢洛笙被绑在铁柱子上,双手动一下,一股冰冷激的头皮发麻。 抬起眼,一张狰狞阴狠的脸映入眼帘。 “南宫穆。” 谢洛笙盯着他手上的木桶,嗤笑道:“少城主的待客之道,当真让人眼界大开!” “我是你请来西疆的客人,没想到却被你偷运出来,遭受私刑!” “南宫穆,你究竟想做什么!反复无常也至少有个理由!” 谢洛笙不动声色的调动内息,脸色微顿。 她的内息——被封了! “你的确是我费了不少心思才从北祁请来的客人!来西疆后你也没有得罪我,的确是我反复无常!” “但是,谢洛笙,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实在……太喜欢惹事!” 南宫穆砸了木桶,伸手捏住谢洛笙的脸,冰凉生冷,刺的她生疼。 “我好心好意想带你来西疆重新开始,只想让你成为我的棋子,让我看一出你报复钟凌寒的好戏!” “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让你发挥最大价值,你就偷偷跑去后山?那件事我没让你参与!” 南宫穆火冒三丈,一脚踏在谢洛笙的膝盖上,阴沉道:“你去后山也就算了,还敢毁了后山的木屋?!” “里面的东西化为乌有,你让我多年谋算成空!” “就差一点点,我就能知道那些死士在哪!” “谢洛笙,说!后山你带出来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把它们全毁了!” 强大的压力冲入谢洛笙的心脏,饶是她有准备,也忍不住吐出血。 南宫穆双目充血,牙眦欲裂,整个人都在癫狂。 “所以,你是为了后山之事,要置我于死地?” 谢洛笙任由血流下来,明白了南宫穆的心思,讥讽一笑,“为了黑骑令,你究竟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南宫穆手背沾上她的血,低头,吸进肚子里。 看着她隐忍的模样,眼里露出几分痛快,“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黑骑令,为了后山之事如此对你。” “不过你说错了,我没想要你死,把你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活命!否则,按照古巴手下那些人的秉性,你还能活到现在?” 谢洛笙双目溢出寒芒,“那我倒是……该谢你!” “昨夜……你也在院子中,对吧!” 谢洛笙话音一转,“古巴和丁香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你发现古巴要谋反……所以你杀了他!” 除了南宫穆,她实在猜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栽赃给我,既顺理成章的囚禁我逼问后山之事,又能收服人心,这一波操作,少城主玩的不错。” 被谢洛笙猜出来,南宫穆也并不在意,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点点贴在她的脸上。 “你说的没错,古巴是我杀的。那个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想谋反,也不看看是谁给他的权势地位!” 南宫穆冷笑,“也多亏你,废了他的青铜手臂,让他的武功少了大半!” “古巴不过是个叛徒,死不足惜!他也只是我将你囚禁抓起来的理由,并不重要!” 南宫穆悠悠的看着她,拳头猛的握住。 “别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后山,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毁了它!” “谢洛笙,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现在全部都说出来!” 南宫穆脸上露出残忍,谢洛笙偏头看着那把匕首,低低的笑出声。 “笑什么!” 南宫穆瞳孔发狠,怒火快要喷涌而出。 匕首划在她的脸上,谢洛笙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木屋里的一切少城主这么多年恐怕已经看了无数次,我看到了什么和少城主看见的并无区别,想必我的所见所闻对少城主来说帮助并不大。” “我的确带出了一些东西,那只是几张名单,对少城主来说并无作用,并且我也已经交给兰贵妃。” “毁了它是个意外,但少城主想用黑骑令达到自己的目的恐怕穷尽一生都做不到!” 谢洛笙抬眼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有关黑骑令,少城主真的知道全部真相吗?” 第一千九十三章 救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穆顿了一下,随即拿起地上的桶,一盆凉水从脖子灌了进去,狰狞道:“你想要干扰我?” “黑骑令能有什么全部真相?难道你想说你知道那些死士在哪?” 谢洛笙浑身被冷水刺激的战栗,头皮发麻,唇瓣扯出讽刺的弧度,哑声道:“我不知道那些死士在哪,但是我知道仅凭你南宫穆,你调动不了那些死士!” 抬起头,谢洛笙嘴角的血流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你手里的黑骑令早已被一分为二!” 地牢响起南宫穆放肆的笑声,他显然不信谢洛笙的话,阴冷的盯着谢洛笙苍白的脸,抽出匕首插入了她的腹部。 在她的皮肉里猛地旋转,耳边听不到她痛苦的呐喊,南宫穆脸色变得极冷。 “无趣!” 忽然,南宫穆一把撕开她湿透的外衣,骤然逼近。 谢洛笙肩膀传来凉意,拼命忍着腹部的痛楚,一双黑瞳静静地看着南宫穆,没有丝毫起伏。 南宫穆对她,没有那种意思,如今的情况,她倒也不怕他对她做什么! 衣服一件件挑开,南宫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脸,见她神情平静,没了继续恶作剧的兴趣,松手,嫌恶般的擦拭手上沾上的血,冷笑道:“黑骑令被一分为二?真是笑话!” “谢洛笙,为了活命,为了骗我,你倒是煞费苦心!” “你有句话说错了,那木屋我根本没进去过!那里面机关重重,除了小时候跟着我那傻妹妹意外闯进去之外,我连它在哪都找不到!” 居高临下的站在谢洛笙的面前,南宫穆睥睨着她,匕首抵着她的下巴,阴沉道:“将你从木屋拿出来的东西交给我!只要我找到那些死士在哪,我就饶你一命!” “谢洛笙,我很欣赏你的个性,甚至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少城主夫人,帮你报那大婚之仇!我只需要你乖乖配合,别逼我杀了你!” 谢洛笙瞥了一眼贴在下巴上的匕首,她的小腹火辣辣的疼,分明能感觉到血液正在流失,即使如此,她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看了南宫穆良久,谢洛笙缓声道:“南宫穆,你在着急。” 前几日,北祁动乱,南宫穆一心要带她来西疆试图看北祁好戏,那时他表现还很正常,但今日,他明显操之过急! 如果说杀古巴是因为古巴谋反被他发现顺势而为,今日他这般对她,却是他自己急了! 南宫穆五官霎时扭曲,恶狠狠地踹了谢洛笙一脚,低吼道:“胡说什么!我堂堂西疆少城主,我怎么可能会着急!” 是啊,他怎么会着急! 怎么会听到钟凌寒克制住了北祁皇帝,安然无恙成为北祁摄政王就急了?! 哈哈哈! 钟凌寒......他还真是,命大! 南宫穆浑身都在发抖,他收到钟凌寒勒令他还回谢洛笙的信,看见那般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的模样......那一刻,他就疯了! 一刻都等不了,他必须要找到黑骑令,把钟凌寒碎尸万段! “谢洛笙,你若没有炸毁木屋,或许今日你就不必受这些苦!” 南宫穆的样子,癫狂的厉害。 “我不明白,作为西疆少城主,一道命令下去自有将士听你的命令,你为何对黑骑令有那么大的执念?” “你对钟凌寒的仇恨,也格外浓郁!” 谢洛笙紧跟着南宫穆的话开口,她的双目连眨都没眨一下,一双凤眸下隐匿的血丝正在蔓延,丝丝缕缕,泛着寒气。 南宫穆被她带入情绪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忽然咧开嘴笑了。 掀开脸上的面具,露出黑洞洞的眼睛和满是伤疤的半边脸,再撕开贴着的一层人皮面具,将白骨直露于谢洛笙的面前。 “谢洛笙,这些就是钟凌寒送我的礼物!” 上前,南宫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发出的声音宛如恶鬼,“你说,这仇我要不要报?” 钟凌寒的实力南宫穆清楚,如果只是普通的将士,对付不了他! 所以,他需要黑骑令的死士! 打不死的死士,只听从命令杀人的傀儡,才是对付钟凌寒的唯一手段! 谢洛笙压住喉咙的恶心,视线落在南宫穆的脸上,没有丝毫躲闪,声音清淡却清清楚楚,“既已出战,就该做好死亡的准备,你受的所有伤都是你的功勋。你脸上的伤的确骇人,但钟凌寒无意折辱你,你将私仇凌驾于国恨之上,多年去寻黑骑令,又想挑起战争,你的行为配不上少城主三个字!” 刹那,南宫穆满脸通红,他瞪大了眼睛,掐住了谢洛笙的脖子,双目猩红,愤怒吼道:“他们的少城主被挖了眼睛毁容,你说这不是羞辱,这不是国恨?” “况且我也没打算让西疆百姓受苦,等我找到黑骑令,受苦的都是你北祁人!” “黑骑令的死士都是皇叔用北祁将士制成,就算钟凌寒把他们全杀了,也是你北祁人自相残杀!” 南宫穆忽然凑到谢洛笙的耳边,温柔眷念,“你知道吗,那些北祁人在被做成死士之前,都还活着!他们亲眼,看见自己被制成傀儡,最后才被剥离神思......哈哈哈!” 手腕碰到谢洛笙的柔软的腰,南宫穆蓦的停顿,幽幽道:“被钟凌寒那么欺负,你还替他考虑?谢洛笙,你来西疆根本不是为了替自己报仇,你想调查一些东西,并且......是为了钟凌寒调查一些东西是不是?” 南宫穆仔细回想谢洛笙的举动,呼吸变冷。 “你们这一对还真是情意绵绵......钟凌寒虽说不和你成亲,但是对你似乎有几分在意!” 南宫穆忽然解开自己的衣服,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我若是在这要了你的身子,钟凌寒会不会痛苦?” “不!比起被我强要,你被一群野男人强要,更能冲击钟凌寒,对不对!” 南宫穆哈哈大笑,像是终于找到有趣的事,鼓掌,抬起手叫人,“来人!去找十个乞丐来!等我享受完,把她丢过去,给他们享用!” 谢洛笙眯着眼盯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都在默默割开的绳索终于断开一角,强行冲破丹田内的钳制,眼神散出杀气。 关键时刻,她的鼻子被南宫穆捂住,一股迷烟被她吸了进去。 “我知道你有本事,为避免麻烦,你便睡吧......等你有幸还能睁眼,就会发现自己成了一块破布,被人肆意玩弄,哈哈哈哈!” 脑子顿时昏昏沉沉,谢洛笙猛的抬手,甩了南宫穆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和铁门被撞开的声音同时出现,眼前一阵模糊,谢洛笙隐隐约约看见那漫天白光下,一个如妖般的男人站在门外。 那邪肆诡谲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狭长的眸子从她狼狈的脸上掠过,最终落在她小腹的血迹上,瞳孔刹那仿佛地狱黑海卷着波涛,抬手间涌起了飓风,盛大的攻击捣毁了整个地牢,空中散着惊天动地的暴怒。 身上猛地一轻,晕倒前,谢洛笙只觉眼前出现一股风,她被人抱在怀里,鼻尖撞上他身上清冽的香气,紧绷的神经松开,两手垂落,闭上了眼。 第一千九十四章 梦境 谢洛笙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荒芜,她记得昏迷前她发生的事,浑身是血,身上的痛感比南宫穆的匕首插进去时还要剧烈。 层层叠叠的白雾从她的眼前涌起,谢洛笙抬眼看去,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那看她的眼神仿佛冰一般冷漠,那眼神翻滚着隐隐的怒气,四周霎时卷起风暴,和他脸上的狂风暴雨同时爆发。 谢洛笙苦笑,就算是做梦,她竟然也会梦见他找她算账的场景。 她究竟为什么这么怕他?分明是他先做错了事! 脚步像是生了根,她想朝他走过去,却半天动弹不得。 “哗啦!” 四周场景骤变,她回到了南宫穆囚禁她的地牢,还没晃神,她看见他冲进去,地牢被掀翻,他将她抱在怀里,那双修长的手颤抖的抚摸她的脸。 南宫穆爬上来打他,抬手的功夫就将南宫穆踏在脚下。 他身上的杀气染到她身上,浑身发冷。 她很少看见如此暴虐发狂的钟凌寒! “钟凌寒……” 谢洛笙忍不住开口,她听见了他怀里抱着的自己也开了口。 钟凌寒低头扫了她一眼,撞见她脸上的血珠,瞳孔下乌云聚结成团,瞬间漆黑一片。 “允你来西疆,不是为了让你受伤!” 她的唇上贴了一层柔软,钟凌寒含着她的唇,温暖的触感传遍全身,因强制打开而受损的丹田被他传入的内息一点点弥补。 心尖软下去,她迷糊的想说什么,耳边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北祁战事已平,你给本王安然回来!” 下一瞬,她的眼前卷起惊涛,只来得及看见南宫穆充血的双眼以及……凄惨的尖叫。 谢洛笙感觉自己被丢在地上,仓惶抬头,只能撞见他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他的背影夹带着几分孤寂。 他的行为太奇怪,给人的感觉也太寂寥,短短一瞬的功夫,他的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怎么了? 谢洛笙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想拉住他,就在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梦中画面崩塌。 猛地睁开眼,檀香的香气扑面,晃动的珠帘映入眼帘。 眼睛打量四周——她在一处庭院里。 视线回移,她所在的房中布置的极为温馨,简单的木桌木椅放置在房间中央,桌上放置着书卷,燃着香炉,素雅的床幔在微风下摇晃。 柔软的地毯颜色鲜艳,点缀着花纹,唯一的亮色透出几分生机,整个房间,有一种令人安神的力量。 但……没有梦中那人的身影! “你醒了?” 清淡的声音响起,谢洛笙偏头,只见窗户旁站着一个身影,白袍在身,笼罩在月光下,似谪仙,不沾尘嚣。 “予象东家?” 谢洛笙试探的开口,那人转身,露出一张朴实无华的脸。 “每次见你,似乎面容都不一样。” 瞧见他眼角下的红痣,谢洛笙放下戒备,轻轻笑出声。 小腹传来剧烈的疼,谢洛笙霎时苦色,咬了咬牙,想起那个梦,轻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林苏豫沉默的弯腰,按住她的伤口,拿出药递到她的唇边,触及她的视线,眸光微沉,缓声道:“是,也不是。” “你的身体不是很好,伤势不容乐观,这段时日要多修养。” 面前的人给人的感觉太过熟悉,谢洛笙垂眸,嗅到他身上的兰花香,抿了抿唇。 这和她昏迷前闻见的味道不一样! “南宫穆如何了?予象东家怎么会在那?” 谢洛笙的问话林苏豫没有回答,执着的将手上的药递过去。 谢洛笙愣了一下,接过药,当着林苏豫的面咽了下去。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蜜饯,谢洛笙整个人僵住。 “予象……” 面前男人如此习惯的动作,和大表哥一模一样! “我收到消息,古大人在王宫被北祁人所杀,猜想到你的处境,所以去找你,没想到正好看见南宫穆把你从死牢带出来。” 林苏豫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停顿了一会,接着道:“南宫穆手下人非同寻常,解决他们花了一点……”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上,低声道:“让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很是冷清,还有刻意改变过的声线,但谢洛笙分明听出杀气和怒意。 谢洛笙的手指摩擦着药碗,轻声问道:“南宫穆,还活着吗?” 梦中所见,他死的极惨! 林苏豫敛下眼底戾气,点了点头,“还活着。” “我只是……” 林苏豫轻轻扯了扯唇,透出恶鬼般的阴毒,“废了他的子孙根。” 谢洛笙震惊的抬头,手里的药碗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林苏豫误以为她觉得自己残忍,避开她的视线,冷清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还买琢磨如何解释,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东西,他早就该废了。” 谢洛笙朝他感激一笑,“不杀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予象东家,多谢!” 谢洛笙看见外面知秋和知夏的身影,心底的弦松了松,从床上起身,屈膝行了一礼。 如此郑重的道谢,是她将他视为知己的意思。 林苏豫眉眼溢出柔和,受了她的谢,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坐到床上。 “你身体需要静养,西疆王宫的事你不必管,西疆城主的兵还追不到我这里。” 林苏豫说着就让知秋她们进来伺候,抬步要走。 谢洛笙将他叫住,“不知予象东家有没有大表哥的消息?” 第一千九十五章 安排 林苏豫身子一僵,“谁?”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轻声道:“我大婚当日,钟凌寒起兵,外祖和安爷爷临时离开京城,二表哥协助钟凌寒对抗陛下,所有人的消息我都有,唯独大表哥不知所踪。” “予象东家见多识广,知己更是遍及天下,不知能否知道大表哥在何处,是否安全?” 谢洛笙一次将话说的明白,对林苏豫的担忧溢于言表,林苏豫唇角微扬,缓声道:“林将军已经出了北祁,过的很好,谢小姐不必担忧。” 过的……很好…… 谢洛笙望着林苏豫的背影,眼眶陡然泛红,过了许久,哑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林苏豫出了房门,谢洛笙站了起来,抓住床沿,低声道:“木屋被炸毁,你为救我受伤,这次又为救我得罪南宫穆,我欠你的……” 声音哽在喉咙,谢洛笙擦了脸上的泪,轻声道:“这段时日,也请你好好养伤,不要再为我的事劳神!” 站在门外的男人脸上笑的越发温柔,回头朝谢洛笙点头,白袍在门外扬起光影,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消失。 “小姐!” 知夏等林苏豫走了,扑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洛笙身上的伤,眼泪不断往下掉。 “奴婢没能护住小姐,奴婢无能!” 知秋知夏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谢洛笙拉都拉不起来。 “今日救我的人,是……予象东家吗?” 谢洛笙拉不起来这两个丫鬟,索性也坐在地上。 知秋摇头,哽咽道:“奴婢们被西疆城主关在院子里不允许外出,小姐被贼人带走还是那位公子告诉我们,并且将奴婢们带出来!” “奴婢们见到小姐时,小姐晕倒在那位公子的怀里,浑身是血,南宫穆那贼人被绑起来,也在身后跟着。” 谢洛笙赫然睁眼,“南宫穆在这?” 知夏点头,跟着知秋的话头开口道:“那位东家废了他的子孙根,又把他抓起来,现在关在后面。” 犹豫了一下,知夏压低声音道:“这里毕竟是钟鼓楼的地盘,奴婢们不敢轻举妄动!” 狠了狠心,知夏眼睛满布血丝,咬牙道:“小姐,奴婢今晚替您杀了他!” 南宫穆是她的堂哥,但他伤了小姐,他就是罪人! 谢洛笙伸手拍了她的额头,冷声道:“他毕竟是城主唯一的儿子,他若是死了,城主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钟鼓楼已经将人抓住,交给他们处理即可!” 谢洛笙的脸色很是苍白,南宫穆刺她一刀在她的皮肉里旋转,那种痛比之前世死前挖心更甚! 知秋慌忙扶着她上床休息,红着眼替她上药。 谢洛笙看着房梁,忽然问道:“你们,见到钟凌寒了吗?” 知秋和知夏摇头,谢洛笙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喃喃道:“也是,若是他来,岂会这么容易就走。” 难道……那真是一场梦? 知秋心疼谢洛笙,小心的将被子掖好,跪在地上,低头沉声道:“西疆是个是非之地,等小姐伤养好,我们回北祁吧。” 她听得出来,小姐……想长安王了! 可…… 大婚当日被抛弃,利用小姐引来湘域的兵马,这样的心结小姐当真能轻易打开吗? “不!我来西疆要查的东西刚有苗头,还不能离开!” 谢洛笙压下心绪,提起笔,皱眉写了一封信,叫来信鸽,绑了上去。 “小姐这是要联系兰贵妃?” 知秋认得,这是兰贵妃偷偷养着的鸽子,院子里小姐喂了一把食,竟然就能叫来! 谢洛笙点头,额前蒙上一层阴霾,“她在王宫内,应该能探查到一些消息。” “她的目的是黑骑令,我要查的也是黑骑令,既然目的一致,我们可以合作!” 她是因为宏德太子藏着的那份名单和让副将销毁的半块黑骑令决定来西疆,她总有感觉,宏德太子的死和黑骑令逃不开关系! 知秋还是不放心,“三皇子死在小姐手里,就怕兰贵妃会害小姐。” 谢洛笙目露讥讽,“她不会。” 她在兰贵妃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要为钟锦潇报仇的意思! 相反,她很迫切的要查木屋里的事! “那份从木屋取来的名单,你可有带出来?” 谢洛笙手指抚上唇,刻意遗忘那场梦,忽略心里难言的酸楚,朝知秋问道。 知秋从怀里小心拿出那张纸,递了过去,“这是西疆人和北祁人的来往信件,那份名单小姐给了兰贵妃,如果需要的话奴婢现在去取。” 谢洛笙拦下知秋,“不必!”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当年和西疆人勾结的人是谁!” “我要的就是他们的往来信件!” 谢洛笙捏住毛笔,一点点的临摹,直到凌晨,方才放下。 “这些临摹本挑个时间传回去,一部分交给外祖一部分交给钱长枫。” 见知秋知夏不明白,谢洛笙解释道:“外祖朋友多,他又经历过北祁两位君王,对字迹或许有印象。钱长枫是文人,历年来科举三甲字迹他应当都有见过,只要是朝中人,或许能揪出来!” 知秋恭敬的应了,小心的收起那些纸张,见谢洛笙神思忧虑,心疼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洛笙靠在床上,看着地上被她失手砸碎的药碗,眼睛发红。 “对于钟鼓楼的东家,你们可有了解?” 第一千九十六章 回北祁复命 对于钟鼓楼和它的东家,谢洛笙很久之前就问过,知秋知夏刚准备将钟鼓楼在西疆的地位说出来,谢洛笙的声音抢先一步。 “那位予象东家,他何时出现在西疆,创办的钟鼓楼?” 谢洛笙声音哑的厉害,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 知夏想了一会,回道:“七年前,西疆横空出现钟鼓楼,那位予象东家用雷霆手段垄断了西疆和北祁的商业往来。” “当时奴婢还跟着师傅,师傅对那位东家极为赞赏,说他是北祁布下的最好的棋!” 七年前…… 棋子! 谢洛笙捂着小腹皱眉,忽然睁大双眼,呼吸沉了下去。 七年前,外祖带着大表哥林苏豫进攻西疆,那场战役尤为惨烈,大表哥被刺中数十剑,抱着西疆的将士滚落山崖,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是半年后他又再度出现,武艺变的极为高超。 对于失踪的半年,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他失忆被山民所救…… “林苏豫,予象……” 谢洛笙在掌心一点点写着予象的名字,凑在一起,指尖颤动。 豫…… 原来如此…… 难怪,她遭遇危险钟鼓楼的东家会出手相救,并且他对她的心性习惯那般熟悉……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半年,大表哥真的只是失忆吗?” 谢洛笙不敢想,她忽然想起在狩猎场看见林苏豫身上的伤疤,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狠绝,眉眼垂了下去。 “小姐,你怎么了?” 知秋担忧的问道。 谢洛笙疲倦的摇头,轻声道:“我只是……心疼。” 要经历多少事,才能让七年前年仅十一岁的大表哥成为控制西疆经济的钟鼓楼东家? 他又要付出多少,才能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一边在替北祁打仗,一边还在西疆闯荡,这期间只要稍有不妥,就会丧命! 控制西疆命脉的是北祁人……这果然是一盘大棋! 拿大表哥做棋子,部署这一切的人,会是陛下吗? 谢洛笙忽然发现,她对林苏豫的关心,实在太少! “砰!” 窗外猛然发出爆炸,谢洛笙朝外看过去,只见后院泛出一层又一层的黄沙。 “东家,本少城主可没有得罪过你!西疆自认待你不薄,你怎么敢帮北祁人抓我,伤我!” 南宫穆整个人被铁链绑住,模样和谢洛笙被绑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在帮北祁!要不是念着你也在查黑骑令那些死士,想从你这搞点情报,你以为我会这么忍着你?” 南宫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昏迷到现在刚刚清醒,一掌没拍出内息,愤怒的嘶吼,试图用身份压林苏豫把他放了。 但面前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南宫穆眼珠子转了转,讥讽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暴露自己,怎么最近三番四次和我动手?” “你该不会……看上了谢氏女?” 南宫穆话音落下,林苏豫神情冷了几分。 见他有反应,南宫穆顿时了然,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 “早说啊,早说我就把她送到你府上,让你慢慢享用!” “她那个腰,真是软……” 南宫穆污言秽语刚出,林苏豫猛然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拖出黑色的影子牢牢将他笼罩,蓦然抬手,滚烫的热水浇到他的脸上。 “啊!予象!你怎么敢……” 南宫穆怒吼,双手愤怒的挣扎,锁着他的铁链和地面碰撞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林苏豫骤然掐住他的脖子,吐出的声音极为阴冷,“再羞辱她一个字,我杀了你。” 逆着光,林苏豫脸色阴寒,和他惯来表现的温润如玉完全不同! 南宫穆怔怔的朝他看着,彻底愣住。 区区一个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气势! “你……予象,我和你做个交易,我放过谢洛笙,你把黑骑令死士的下落告诉我,如何?” 南宫穆有些喃喃,努力去找对自己有利的法子! 林苏豫面如冰雪,完全没听他的话,一把匕首被他握在手里,尖锐的兵刃贴在南宫穆的脸上,掀开面具,清贵温润的声音仿佛地狱修罗一般落下。 “你用这匕首,伤了她的脸,如今你那半边脸,也不要了吧。” 森冷的寒芒从眼前闪过,南宫穆的惊叫响彻云霄。 “予象!你找死!” “你是不是不想在西疆呆了!” 南宫穆挣扎的厉害,他惊愕的发现,越是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比之厉鬼还要可怕! 丢了手里的匕首,林苏豫看都没看他一眼,温声道:“从她踏入西疆陷入危险的那一刻起,这西疆,我就不打算呆了。” 为了她,他可以放弃多年筹谋! 钟鼓楼的人守在门口,目送林苏豫出去,瞥了一眼还在说大话的南宫穆,嗤笑道:“一个没了生育能力的少城主,恐怕这西疆也完了!” “我等,该回北祁复命!” 南宫穆一惊,眼看着那人丢来一个东西,呼吸颤抖,克制他痛觉的穴道被解开,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南宫穆昏厥。 “你,你们竟然敢……” 断了他的命根子! 第一千九十七章 定会给你交代 等南宫穆停止嚎叫,林苏豫已经守在谢洛笙房门前足足一个时辰。 子时已过,西疆进入到夜色最浓的时候。 屋内传来平稳的呼吸,林苏豫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洛笙已经熟睡,她的脸上残留着血迹,还有刀锋擦过的伤口,林苏豫单膝跪在地上,蹙眉一点点的替她上药。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她了?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没想到钟凌寒竟然会悔婚! 他想起在地牢前看见钟凌寒的场景,谢洛笙倒在那如妖一般的男人怀里,浑身是血。 那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裂开! 南宫穆,他怎么敢! “笙儿,我来晚了。” 林苏豫伸手想碰她的脸,冰凉的温度让他眼底一痛,收回指尖,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涌起些许内息,林苏豫替她暖着被子。 他回忆着和钟凌寒的对话,钟凌寒要带她走,但被他拦下。 “笙儿,我不知我做的是否正确,但是……我想替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西疆内里已经乱了,长公主命我查的事已经查到,如今陛下失势,长公主准备送给皇帝的礼物已经没了意义……笙儿,你想在西疆要什么,大哥都帮你!” 清清浅浅的声音柔和的仿佛泉水,谢洛笙觉得有人抚平了她的眉心,散去了心口的百般焦灼。 站起身,林苏豫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树林,眸光陡然深沉似海,低头怜惜的看着谢洛笙,拳头握了握,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房门轻掩,林苏豫带走了门外守着的护卫。 “王爷,真不带主母走吗?” 窗外树林里,寒松站在高处,回头对身后的诡谲男人开口。 “她不想走,本王还能逼她走?” 幽凉的声线落下,寒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救下主母的那一刻,王爷差点走火入魔,那一片地牢已经炸成碎石,若不是主母还活着,整个西疆恐怕都会陷入死寂。 钟鼓楼那个东家拦人的时候,王爷差点杀了他。 但主母那一声呢喃,让王爷停了手。 意识模糊不清,主母却抓住了王爷的手进行阻拦,那无意识的维护,差点要了王爷的“命”! “既然主母不想走……属下陪您回……” 寒松回头,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眼睁睁看着王爷进了屋子,寒松嘴角抽了抽。 低头,撞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知秋。” 寒松脸色有片刻的停顿,主动从高处跳了下去。 “哗啦啦。” 一股风从树林里涌入,吹动窗户,檀香燃尽,谢洛笙睡的并不安稳。 冷气被逼退,她的身上仿佛吹过热浪,想动却动弹不得。 漆黑的房间内,摇曳着昏暗的月光,钟凌寒颀长的身影笼罩在她的脸上,喷洒上的热气差点将她灼烧。 “这点苦都受不得,还在西疆逞强。” 如玉般的手指拭去她额头的薄汗,钟凌寒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掀开被子,轻轻一提,拦腰抱在怀里。 “疼。” 谢洛笙皱眉呢喃,钟凌寒动作一顿,沉下脸,拖着她的腰,小心的将她的手臂揉在掌心。 “内伤重,只喝药好不了,疼也忍着。” 钟凌寒的脸上没有多少温度,手上动作却极为小心,狭长的眸盯着她苍白的唇色,瞳孔变的幽深。 “本王还以为林苏豫有什么厉害的法子能救你,结果不过任由你在这躺着。” 扼住她的手腕,钟凌寒给她把脉,神情越发冰冷,剥开她的外纱,指尖划破她的肌肤,一层内息传了进去。 谢洛笙依稀感觉自己在一片冰天雪地,身侧仿佛有一只栖息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肩膀一阵阵发凉,她忍不住伸手,手掌刚搭上肩膀就被一只手拍了下去,手背红的厉害。 浑身都在冒汗,只要动一下只觉浑身刺痛,宛如万箭穿心! “大表哥……” 谢洛笙不自觉的叫出声,给她疗伤的人手上一顿,眼底霎时涌起诡谲。 “长安王,你将笙儿陷入被人耻笑的境地,又任由她踏足西疆,你该知道她会有危险,但你选择了权势!你的举动,无论对她的身心都造成严重的损伤,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破了和你的婚约,不再和北祁皇族纠缠,脱离前世今生的折磨,如今的她是自由的人,如果你对她还有感情,让她好好想想她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走!” “钟凌寒,你能给她的只有痛苦!你追求的权势,她从不稀罕!” 林苏豫在地牢前质问他的话犹在耳畔,钟凌寒面容蒙上一层阴霾。 林苏豫的话他本直接掠过,这个女人伤的如此重,他只想带她走,却不想她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抓紧他的手,不肯让他动。 “不行,不能走!西疆!” 断断续续的话就像是执念,不断地从她的喉咙溢出。 分明已经昏迷,却在担心离开西疆! 这西疆,究竟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他从不愿折断她的翅膀,她想留在西疆,他无法狠心强硬让她回去。 何况……她似乎还在恨着他! “谢洛笙,我和你之间的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贴着她的耳边,钟凌寒一点点吻着她的伤口,双手拥着她,吐出的声音无限怜惜。 气温一步步升高,钟凌寒已经多日没有这样抱着她,含住她的耳尖,舍不得放手。 “林苏豫……” 然而……怀里的女人忽然不知死活的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钟凌寒冷着脸看她,赫然伸手,捏住她的唇。 “迟早,为夫要死在你嘴里。” 钟凌寒强行克制着自己心头翻滚的情绪,托着她的下巴,猛然低头,咬住她的唇,细细啃食。 凑在她耳边,钟凌寒沉声道:“林苏豫替你要自由,行,本王给你时间,最终……你只会回到我的身边!” 对她,他从不放手! 林苏豫想争,他给一次机会,然后……彻底粉碎林苏豫的心思! “林苏豫的名字就那么好听,让你喊了一次又一次!” 离了她的唇,钟凌寒的指腹小心的压着她的唇瓣,冷冷嗤笑。 他了解她,她喊林苏豫的语气绝对不是情人间的呢喃,是一种歉疚! 歉疚? 这种情绪他也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有! “冷。” 熟悉的气息环绕,谢洛笙渐渐安静,听着耳边的心跳,她忍不住朝热源靠近。 冷眼看着她扒住自己的衣服,不断往自己怀里钻,钟凌寒剜了她一眼,褪下外袍冷着脸给她盖上,看了她一会,终究还是伸手将她护住。 药粉洒在肩上,谢洛笙忍不住哆嗦,钟凌寒无声叹气,扬起内息给她驱寒。 “娇气!” 沉着脸给她上药,放下药瓶,钟凌寒摩擦着她的伤口,漆黑的眼底划过戾气,拥着她顺势躺下,任由她在怀里睡去。 一张纸从他的袖口出来,小心的放入她的手里,钟凌寒幽幽的吐了一口气,声音顺着风吹入谢洛笙的耳里。 “欠你的大婚,为夫定会还你,比你期待的更盛大百倍!” 第一千九十八章 高公公,真的是他 大婚? 这两个字触动了谢洛笙压在心底的情绪,忽然抬手,无意识的打在钟凌寒的下巴上。 梦中唇上被人咬的厉害,谢洛笙几次想躲都没躲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谢洛笙挣扎的睁开眼,只觉浑身舒爽。 “这伤,竟好的这么快?” 谢洛笙目露诧异,动了一下,小腹的痛感明显少了很多,手撑着床榻起身,松松垮垮的衣裳忽然从肩膀垂落,露出几处吻痕。 谢洛笙脊椎一僵,抬起手,手腕上被人涂了一层药膏,唇上传来细细麻麻的疼。 指腹碰了一下,谢洛笙呼吸凉了下去——她的唇肿了! 掌心疼的厉害,谢洛笙垂下眼,盯着自己通红的手背。 “梦里,我像是被打了手……” 看来,这不是梦! 有人……轻薄了她! 一个可能性传过来,谢洛笙眉眼闪过几分戾气,手心碰到一张纸,谢洛笙顿了顿,拿起来摊开,看着大大的卖身契三个字,眼睛霎时通红。 在北祁城墙,她当着钟凌寒的面撕毁了他给她的卖身契和婚契,没想到他竟然重新写了一份,盖章放回了她的手里。 所以……昨夜出现的人是…… “知秋!” 谢洛笙胡乱的擦了一把脸,穿好衣服从床榻上起身。 知秋从屋外进去,看见谢洛笙的脸,愣了一下。 红色的药膏遮盖住了她的伤口,但突兀的颜色让她看起来仿佛一朵霸王花,更重要的是小姐的唇和脖子…… 回神,知秋低下头,沉声道:“小姐,昨夜长安王来过。” 谢洛笙点头,抿唇道:“我知道。” 除了他,根本没有人会这般放肆! 可偏偏,她心底又生不出气! 她已经不是他的妻,他这么做…… 谢洛笙说不清心底的感受,索性压了下去,沉声问道:“西疆王宫可有什么消息?” 知秋点头,“少城主失踪,西疆城主下令全城封锁去查少城主下落,古巴被杀一案……今日一早有人将古巴意图谋反的证据递了过去,城主大怒,已经将古巴一派控制。” “具体事宜正在详查,兰贵妃传来消息,西疆城主放言古巴谋逆,小姐杀了古巴乃有功之臣,不但解除小姐的罪名,还要嘉奖小姐。王宫几个侍卫闻讯不服,跪在王宫前面承认古巴是他们所杀,和小姐并无半分干系!” “现在那几个侍卫已经被打入大牢,是惩是奖都等古巴谋反一案彻查之后再说。” 西疆城主很聪明,借着古巴谋反将她推到高处,真凶自然不服会主动站出来! 就是不知那两个侍卫会不会招出南宫穆! “给西疆城主递消息的人是谁?” 谢洛笙红唇动了动,沉声问道。 知秋摇头,“好像有两队人马都有行动,西疆王宫刚刚收到古巴谋反的消息,那些叛逆者闻风而动,自动现身,还主动招认,并且……” 知秋眉梢微抬,“小姐被少城主冤枉的事很快传遍整个西疆,如今西疆人对小姐处境很同情,要求城主护送您回去。” 护送她回去? 谢洛笙眸色暗了下去,“看来,这段时日要藏起行踪才好。” 这事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事情还没查明白,她的心情也没整理好,怎么都无法离开! “给外祖和钱长枫的信,有回音吗?” 谢洛笙手指在桌上轻点,声音清冽。 知秋合上房门,恭敬的递上一个锦囊,“钱大人的飞鸽传书,动作很快。” 谢洛笙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令牌的印记,知秋拿起木屋的信件对照,两个人同时沉默。 “字迹一致,同一个人留的墨宝。” 捏着那令牌印记,看着上面慈宁宫独有的花样,谢洛笙目光看向窗外,清寒的眸子透出犀利和难以置信。 “高公公,真的是他!” 第一千九十九章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没想到高公公竟然是和西疆里应外合之人!” 知秋捂住嘴,担忧的盯着谢洛笙。 高公公武功高强,她怕谢洛笙去找高公公遇见危险! “这么多年,高公公并未表现异常,他为什么要背弃北祁?” “小姐,此事还要查清楚才好!” 知秋一连说了好几段话,只想让谢洛笙不要冲动。 谢洛笙神色黯然,捏紧了手里的纸,点了点头。 “此事暂且压下,既然如今我们已经在西疆调查黑骑令,索性一路查到底!” 知秋诧异的看着她,“小姐的意思是……” “找到那些死士!” 谢洛笙骤然抬头,窗户赫然大开,狂风掠过,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谢洛笙抽出发簪,指尖掠过一缕内息,擦过来人的心口,狠狠划过去,留下一道血印。 知秋扼住来人的手,踢了一脚,将人按在地上。 “本宫怎么说也帮过你,谢洛笙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犀利之声回荡,谢洛笙眯着眼看过去,眉尖微挑,“兰贵妃?” 只见兰贵妃趴在地上,发髻凌乱,艳丽的明眸泛着毒辣,深蓝色的裙口被谢洛笙的发簪刮破渗出血,血腥味霎时传遍整个房间。 “贵妃娘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谢洛笙摆手,示意知秋松开她,放下发簪,唇角扬起,“都说娘娘女流之辈,毫无武功,方才所见,娘娘拳脚功夫不差。” 会武功这件事藏了这么久,兰贵妃有什么目的? 兰贵妃愤愤的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发火,瞧见谢洛笙的脸,呆愣住。 “你这脸……” 兰贵妃嫌弃的移开目光,冷笑道,“若没有自保的能力,你以为本宫怎么在吃人的北祁皇城存活?” “何况本宫这些微末武功,比不得你们这些人。” 兰贵妃自顾拿起茶杯,倒了热茶一饮而尽,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眸色微沉,提起裙摆撕了口子,沾了茶叶贴了上去。 兰贵妃处理伤口轻车熟路,谢洛笙脸色冷了下去。 “茶叶解毒止血的功效娘娘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谢洛笙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响起,兰贵妃手上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人,眉眼温和。 “曾经,有人教过。” 那女扮男装的人,从一群山匪手里救下她,就是用这样的法子给她疗伤! 迅速收回思绪,兰贵妃朝谢洛笙凌厉的开口,“本宫和你一同查死士的下落!” 见谢洛笙挑眉,兰贵妃加了一句,“西疆王宫已经没有我要的东西,本宫不打算回去!” 四周陡然安静,谢洛笙拿起发簪在空中转出一道道冷光,垂下眼,眼睑下落出一道阴影。 “娘娘为何要查那些死士?” 兰贵妃背对着她,两手握了握,轻声道:“我只想知道她所说的大义是什么,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会害的她失去丈夫,失去原本幸福的生活!” 那个人没做到的事,她愿意帮她完成! 空中弥漫哀伤,兰贵妃的脸沉浸在朝阳下,竟有些虚幻。 兰贵妃口中的她是谁,谢洛笙没有问,那些内情,她也不想探查。 兰贵妃语气里的真挚,她感受的到。 站起身,谢洛笙终究点了头。 钟鼓楼的这处院子地处偏僻,如果没有人提供她信息,兰贵妃找不到这里! 钟鼓楼的护院没有拦她,足以说明……予象,不,是大表哥希望兰贵妃也能加入! “贵妃娘娘既然对这件事有兴趣,我愿意和娘娘合作,但……谢乐潼,她不可以!” 谢洛笙自认没有那么善良,可以放谢乐潼在身边! 何况谢乐潼试图有别的谋划! 兰贵妃对她的话并不惊讶,潋滟的眸子眨了眨,透出风韵,轻笑道:“本宫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不会再搭理那个骗子。” 瞧见谢洛笙询问的视线,兰贵妃扯了扯嘴皮,“逃亡时她忽然出现,告诉本宫她能救本宫的命,她还说她可以控制西疆少城主。” “几番询问之下,她透露她知道黑骑令的秘密,借此可以把控西疆朝局,本宫见她有用,这才放弃自己的谋划跟她来到西疆王宫。” “但……她是个骗子!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死士在哪,只是利用之前的传闻,编造了谎言!” 谢洛笙靠着墙,双目幽深。 她想起来西疆之前,南宫穆曾说过谢乐潼有他想要的秘密。 看来,她利用黑骑令之事,逼迫南宫穆保住她的命,也试图控制西疆!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谢洛笙半眯起眼睛。 卷入西疆和北祁的浑水,谢乐潼想做什么? 如果只是不想被流放,她如今已经抽身,但显然她没有停手的打算! 兰贵妃定定的看着她,吐出两个字,“男人。” “她想要借助西疆的势力,把自己送上长安王妃的位置!” 谢洛笙眯了眯眼,呼吸沉了下去。 谢乐潼,当真贼心不死! “女人嘛,大多被困在爱情里,长安王对她来说已经是执念!” 兰贵妃缓缓走到谢洛笙的面前,伸手抚摸她脸上的药膏,抠了一点下来放到鼻尖闻了闻,讥讽道:“世上独此一瓶的红花露,长安王费尽心机才得到,竟然用在你这样的小伤上,当真暴敛天物!” “哦,主要是为了让你变成大花脸,不让男人看你。” 兰贵妃笑出声,但无人搭理,耸了耸肩,瞥了谢洛笙一眼。 “你知道吗,谢乐潼收到长安王选中你们大婚当日造反的消息,激动的一夜没睡,她千里迢迢跑回去,就是为了抓你,好好的羞辱你。” “她留在西疆,将北祁各郡以及边境军事防布图全都贡献上来,南宫穆和古巴那么想要参与北祁内乱,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有必胜的把握!” 谢洛笙猛的站起来,冷声道:“谢乐潼,竟敢叛国!” 她怎么敢把军事图交给西疆! 兰贵妃掩唇笑的花枝乱颤,“她何止叛国,为了能有足够的筹码让长安王娶她,她和南宫穆做了交易,只要攻下北祁边境,封她做皇女,勒令长安王联姻!” “她认为长安王势弱,所以在等两军对峙,长安王陷入危难,梦想长安王看的上她在西疆利用我得到的地位,娶她,对抗皇帝。” “她想让本宫勾引城主,用救我做引子指望把本宫变成她的傀儡,可笑至极!” 顿了顿,兰贵妃幽幽的看着谢洛笙,慢悠悠道:“还有,你以为陛下为何提前调动那么多护卫军进京?因为她将她所知道的第一楼部署全都告诉了皇帝。” 谢乐潼虽然不知道钟凌寒的具体行动,但仅凭她在第一楼听到的风吹草动,也能猜出大概。 只要再说的更厉害些,皇帝必定会被她绕进去! 皇帝看着谢乐潼长大,更视为女儿,亲自教导她习字,她的话,皇帝会信! “让陛下大婚动手,同时抓住你们两个,解决林家军和长安王的主意,是谢乐潼献言!长安王提前收到风声,借力打力,毁了大婚逼出皇帝全部兵力……谢乐潼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兰贵妃灼灼的看向谢洛笙,淡淡道:“长安王并非刻意利用你们的大婚引湘域人进来,他是收到皇帝的动静,为了保全林家和你,才被迫在大婚当日迎战!” “他的确提前做了准备,你们的大婚的确也只是一个局,可说到底,形势在那,长安王只能被迫应对。若是他选择进行大婚,等皇帝率兵攻入,你以及你家人的性命恐怕岌岌可危!” 兰贵妃的声音回荡在房间,谢洛笙手里的茶杯猛然被捏碎,掌心砸出血珠,清冷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溢出,“这些,我知道。” 大婚的那些事,她都猜的出来,她心里唯一的心结——是他推开了她! 哪怕他有告知一切,那也在最后一日做的决定。 安排她离开的马车,早在告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 “他让你和我说这些,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第两千章 兰贵妃的诉说 “他要是能杀了那个男人,就是给我最大的报酬!” 兰贵妃嗤笑,瞥了一眼谢洛笙,“那个男人毁了本宫一生,还用皇儿的命换云峰的虎符,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杀了他怎么解本宫心头之恨?” 谢洛笙垂下眸,不置可否。 兰贵妃想杀皇帝,恐怕和钟锦潇无关。 她若真在意钟锦潇,自己这个真正的凶手就在面前,也没见她有什么举动! “你不必担心本宫对付你,本宫和长安王也没有什么合作,本宫只是……不想让她得儿子和她一样爱的那么辛苦。” 兰贵妃缓缓走到床榻,拾起被子上的纸,摊开放在掌心,脸上划过一抹惊讶,“卖身契?” 看清上面的署名,兰贵妃低低的笑出声,“谢乐潼千算万算,都算不到长安王对你的情根深种!”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折叠好,兰贵妃仔细的将卖身契放到谢洛笙面前,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本宫之前没有骗你,慈宁宫的高公公并非好人!” 谢洛笙眸光陡然犀利,抿唇道:“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不好下定论。” 从字迹看,高公公的确和西疆的事脱不开关系,她迟迟不敢给高公公定罪,是为太后! 太后那样纯粹的人,不可能和西疆之事有关! “本宫只是提醒你,你心里有数即可。” “既然如今我们已经合作,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西疆究竟为了什么?执着于黑骑令,可有原因?” 兰贵妃一改之前的做作,整个人尤为严肃。 知秋关起窗户,守在门外,让她们安静对峙。 谢洛笙擦干净掌心的血珠,自己敷上一层金疮药,戏谑道:“娘娘似乎对我的举动格外关注,我为什么来西疆,这重要吗?” 兰贵妃盯着她的脸,眼底一抹阴鸷稍纵即逝。 “你的本事不小,本宫担心你想利用死士颠覆北祁。” 谢洛笙认真看了一眼兰贵妃,怪异问道:“贵妃娘娘竟然如此替北祁担忧?” 兰贵妃面上掠过一抹难堪,咬牙道:“本宫也不愿见到生灵涂炭!” “南宫宸也不会愿意看见死士在北祁横行!” 兰贵妃忽然提到南宫夫人,谢洛笙的脸色柔和了一些。 “看来娘娘和南宫夫人关系匪浅。” “既然这样在意,当初又为何陷害?” 给南宫夫人下药,差点让她和皇帝苟且,这样的事兰贵妃也做得出来! 兰贵妃神情一顿,没有搭理谢洛笙的话,沉声道:“本宫相信你不是那般心思狠毒之人,你来西疆,或许……是为找本宫?” 打量谢洛笙的神色,兰贵妃像是下了决心。 “本宫知道你在查宏德太子的往事,你不是想知道宏德太子究竟怎么死的吗?本宫可以直接告诉你!” “待本宫说完,你帮本宫找到那些死士,然后你离开西疆!本宫不管你原本要那些死士做什么,如今,你必须全部放弃!” 兰贵妃声音沉了许多,不等谢洛笙回答,径直将当初宏德太子如何成为钦差,如何被难民伏击,又如何被皇后以及王鹤岩等人埋伏陷害之事和盘托出,“那些难民几乎一半都是安排好的刺客,刺客幕后之人我不知道,据我所知皇后也安排了人动手,宏德太子被刺杀后,王鹤岩趁着宏德太子受重伤,谋反罪名接踵而至,等宏德太子死了,东宫被抄,长安王的母亲被强行灌了落胎药,差点被折磨致死!” 兰贵妃的声音落下,比之平时要严厉许多。 “一环套一环,最终获益者只有皇帝!先皇驾崩,陛下登基,那些刺客的幕后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谢洛笙听完兰贵妃说的话,心头有淡淡的失望。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不一样的信息,结果和她调查出的大同小异。 谢洛笙低头,目光停留在兰贵妃已经嵌入肉里的指甲,眸光闪了闪。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知晓。” “娘娘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若我真想谋反……十万林家军足矣!” 谢洛笙弯了弯唇,“我对当女皇帝,可没有什么兴趣。” 目送兰贵妃出去,谢洛笙手捏着那张卖身契,磨擦了许久,终究收进怀里。 “小姐来西疆,是觉得宏德太子之死和黑骑令有关?” 知秋在门口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大半,花了一些时间思索,终于让她想清楚谢洛笙必须来西疆的目的! 谢洛笙点头,“宏德太子在北祁声望颇高,就算皇帝想篡位,也不该用如此激进的手段。” “何况宏德太子死前安排好了南宫夫人的退路,分明知道自己会死,死前他命副将销毁黑骑令,在那个地窖里,宏德太子又藏了一份黑骑令死士的名单……他的死,一定和黑骑令有关!” 谢洛笙迈步走了出去,“尽快找到那些死士,我要解开宏德太子身上的谜团!” “那些死士南宫穆找了多年都一无所知,如果……小姐找不到,该怎么办?” 知秋认为西疆已经是危险之地,她不想让谢洛笙在这耽误太多时间。 谢洛笙回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散出一圈阴影,“如果找不到,我就和高公公当面对峙!” 将宏德太子从西疆带回去的人是高公公,他要么是幕后黑手,要么参与其中,他必定知道真相! 第两千零一章 目的是为黑骑令,对吗 旭日东升,谢洛笙抬手接着金色的暖光,神情微僵。 西疆已经进入寒冬,哪怕阳光洒下,依旧令人发冷。 谢洛笙顺着后院一路走到僻静的院子,院门外守着一群人,见到谢洛笙并未上前,反倒恭敬的抱拳。 谢洛笙朝他们点了点头,迈入院子,推开门,正见林苏豫坐在石凳上作画。 白衣胜雪,随风微扬,举手投足间无不传递着温润优雅之气,他低着头,玉冠竖起的墨发垂落到肩上,一片树叶在他的头顶落下阴影,那刹那,浩然之气伴随着凌厉一闪而过,林苏豫宛如画中人。 谢洛笙脚步顿住,心口窒息。 她的大表哥,那样温和洒脱的男子,历经了多少苦难才变成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又是费了多少心力,才会从阳光下走入黑暗,成为北祁安插在西疆的暗棋? 分明,他唯一的愿望只是带着书卷,踏遍万水千山,做一名隐士,仅此而已! 听见声音,林苏豫抬起头,见到谢洛笙,脸上有瞬间的恍惚,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洁白的纸上,晕成一片。 “谢小姐,你醒了。” 林苏豫收起毛笔,看着谢洛笙,温润平和的双眸泛出几丝苦笑。 他清楚谢洛笙过来的目的! 兰贵妃已经去了他安排好的院子,谢洛笙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刚醒,不多休息直接来到他这......钟凌寒就让她这般在意吗? 为了调查宏德太子的事,让她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谢洛笙颔首,望着林苏豫的瞬间,眼眶泛红,匆匆低头掩盖,目光停留在画纸上。 那画上是一座寺庙,盛夏的夜晚,一个女娃娃穿着红色的小裙爬到树上,遥遥的向树下的男娃娃挥手。 这是......儿时的谢洛笙和林苏豫! 那寺庙,是静安寺......那时她害的林苏豫撞破头,昏迷了许久,她害怕的站在池水里想受罚,被他抱在怀里哄,发誓长大后要嫁大表哥为妻。 她那时说什么来着? 她说:“笙儿要做大哥未来的妻!从此以后护着大哥,再也不会让大哥受一点伤!” 可是她最终食言了。 她不但没有护住大表哥,反倒让他为救自己,三番四次陷入危险! 林苏豫察觉到她在看画,脸色微顿,掌心掠过桌案,一幅画被折叠了起来。 “昨日经过一处寺庙,看到两个孩子挺有趣,随手画下来,让谢小姐见笑。” 看着林苏豫匆忙的模样,谢洛笙差点落泪。 他不想让她认出身份! “东家上次木屋救我被横梁砸中,后背留下伤口,我这有一瓶药膏,有奇效,特意过来送给东家。” “东家还有什么需要,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谢洛笙吸了口气,努力表现的平静。 林苏豫顿时愣住,看着谢洛笙递来的药瓶,眉眼泛出柔和,点头道谢。 “我的伤口不深,谢小姐不必在意。” 收下药,林苏豫命人送来早膳。 见谢洛笙盯着面前不加一滴油的白粥,林苏豫笑着解释,“你昨日受惊又受伤,多吃些细腻的食物。调养你身体的药方已经交给你身边的丫鬟,她早上去取药,等会便该回来。药方里加了几味甜果,味甘不苦,你喝起来顺口些。” 从小到大,只要林苏豫在身边,她的生活都被安排的格外细致! 谢洛笙弯了弯唇,压下眼底的思绪,舀了一口粥咽了下去。 “西疆城主已经下令放我出地牢还我清白,古巴谋反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吗?” 谢洛笙喉咙有些堵,林苏豫为她做的实在太多。 清浅的声音落下,林苏豫细心地在她手边放了一块帕子,“钟鼓楼旁的本事没有,找些证据的小事还能做到。你本就无辜,古巴又有罪,如今杀人真凶已经自首,你不必再担心被西疆人缉拿。” 落叶飘到谢洛笙的发上,林苏豫下意识伸手替她接住,双目对上,林苏豫呼吸沉了沉,下一刻,眸色暗淡,收回了手。 “北祁如今多了一个摄政王,陛下已经恢复早朝,北祁百姓皆回到祥和之态,看城主的意思,似乎想送你回北祁。” “但我知道谢小姐不想走,来西疆,目的是为黑骑令,对吗?” 第两千零二章 带你去找死士 林苏豫主动提起黑骑令,谢洛笙隐隐察觉到他的意思,舀粥的手停住,迟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是,我的确为黑骑令而来。” 面对林苏豫,谢洛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诚恳道:“如果......东家有关于黑骑令的消息,希望能告知一二。” 林苏豫深深地看着她,眉眼染上些许忧郁,轻声问道:“冒着危险调查黑骑令的事,是因为宏德太子和那些死士有关,对吗?” 谢洛笙沉默,但表情已经回答林苏豫的问题。 “今日好好休养,明日我带你去那些死士所在地!” 压下眼底的痛楚,林苏豫不忍逼她,温声开口。 谢洛笙愣住,“东家已经找到那些死士?” 南宫穆费尽心力都没找到的人,林苏豫竟然已经找到! “不瞒谢小姐,钟鼓楼寻找那些死士也已五载有余,前日刚刚确定那些死士的所在地,明日可随你一同前往......那些死士皆被制成傀儡,只要找到他们,便能揭开西疆这些年的恶行!” 林苏豫声音轻轻落下,透出几分疲惫。 谢洛笙呼吸发凉——林苏豫调查死士这么多年,定是背后之人下的命令,甚至极有可能要拿来和西疆做交易! 他如此简单的带她去死士之地,揭开这件事的真相,会不会对他产生不利影响? 话还没问出口,空中传来阵阵鸟叫。 骚乱之下,谢洛笙警惕的回头,撞见南宫穆阴沉沉的脸。 他好不容易从暗室里出来,正想逃,却听到这样的对话! “予象,你竟然......找到了那些死士!” 南宫穆癫狂的冲过来,满脸扭曲,满身的血迹甩在地上,看起来尤为可怖。 “我花十万两黄金都不能买你一个消息,连侯爷的位置都不能把你的嘴打开,谢氏女一来,你就直接带她去见死士?”南宫穆瞪大了双眼,嘴角咧开,从上到下打量谢洛笙,“我想不到有什么比钱和权势更能吸引人,谢洛笙用了狐媚之术,脱光了勾引你,让你身子舒爽了是不是?” 谢洛笙眸光陡然冷冽,瞳孔骤缩,泛红的眼尾掠过狠辣嗜血。 “少城主,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林苏豫猛地站起来,掐住了南宫穆的脖子,惯来温和的双眼迸出戾气,眼底漆黑的暗流酝成风暴。 “南宫穆,你找死!” 手里力道越加大,南宫穆整个人被提起来,双手死命拉扯林苏豫,脸涨成猪肝色。 “怎么,被我说中了?这么激动!予象,这么护着她,还敢说你们之间清白?” 南宫穆狞笑,下一瞬,却恐惧的说不出话。 地动山摇,湛湛青空卷起乌云,狂风扬起尘沙,遮天蔽日,谢洛笙抽出匕首抵在他的心脏,猛地刺了进去。 一切竟然异常顺利! 林苏豫控制着南宫穆,谢洛笙面上一狠,匕首挑开他心脏的中间,内息顺着谢洛笙的指腹将他的筋脉缠绕在一起,骤然抽出——她废了南宫穆的武功! 南宫穆痛苦的嘶吼,抬起手要给谢洛笙一掌,隔着林苏豫,他和林中幽诡的男人对上视线,一缕暗芒从他的眼中掠过,下一刻,他仿佛置身地狱,无法呼吸,毫无还手之力! “钟...钟...噗!” 南宫穆一句话没吐出来,颤抖的倒在地上,干裂的唇齿涌出殷红的鲜血,满眼不甘。 凌厉的掌风赫然冲来,谢洛笙抬起手,却被人推开,那一掌直直击中南宫穆胸口。 “司马...你!” 南宫穆两眼泛白,震惊的看着来人,浑身抽搐。 “南宫穆,你设局陷害我父亲,利用古巴一党意图杀我族人,今日还留你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 来人缓缓回头,面向谢洛笙,单膝跪下,“司马娉婷愿做钟鼓楼和谢小姐的马前卒,捣毁死士,废了南宫穆的少城主之位!” 谢洛笙挑眉,盯着跪着的女人,眯了眯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周变的格外寂静,不知过了多久,谢洛笙方才缓缓道:“司马娉婷,你要叛国?” 司马娉婷擦了脸上溅上的血,秀丽的眉毛蹙起,默然道:“这么多年南宫穆一直视我为狗,任意驱使,我对他早已恨之入骨!” “我是西疆的女将军,我有赤胆忠心,多年来逼着自己臣服他的脚下,但他竟忌惮我父亲,想利用古巴之事意图将脏水泼到我司马家头上,他暗中捣鬼,古巴一党咬着司马家不松口,甚至他还将寻找死士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安在父亲和我的头上,如今全府都......” 司马娉婷几度哽咽,“城主已经将全府关进地牢,黑骑令是西疆和湘域共同的禁令,使用那些死士更是丧尽天良之事,司马家沾上此事,已被全西疆人唾弃。我来投诚,不是叛国,我要找到南宫穆多年来寻找的死士,将真相说出来......真正恐怖的人,该遭到唾弃的人,应该是南宫穆!” 司马娉婷言辞犀利,对于她府中被污蔑的事说的不多,但足以令人心头一颤。 众所周知,司马家自西疆开创起只忠于明君,南宫穆自认得不到司马家的支持,所以利用古巴之事想将司马一族悉数扳倒,换取自己顺利上位! 司马娉婷的遭遇,无端让谢洛笙想到前世。 因她一念之差,致安平侯府上下被杀! 心口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一般难受,谢洛笙吸了口气,司马娉婷已经磕头,一声比一声更大,砸出血来。 “司马小姐能帮忙,自是最好不过。” 林苏豫身上散出柔和的气息,安抚谢洛笙心口的沉闷。 几个人同时看向南宫穆,林苏豫温声道:“既然司马小姐需要自证清白,那么南宫穆就不能死。今日,看在司马小姐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若南宫穆死了,一切死无对证,就算找到证据,司马家的清白也再不能说清! 司马娉婷感激的抱拳,林苏豫将南宫穆交给她,司马娉婷二话不说点了他的哑穴,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递了上去。 “这是司马家的独门武功,从不外传。今日我将它献给钟鼓楼,权当我的谢礼!” 司马家的秘籍,多年来令武林中人疯狂,也是司马家立足西疆的根基! 司马娉婷将秘籍交出来,足见其诚心! 林苏豫颔首,并未接过那秘籍,司马娉婷生怕他不要,向后退了好几步。 “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林苏豫淡淡的开口,司马娉婷点头,拖着南宫穆到林中。 吊着南宫穆的一条命,问了钟鼓楼的护院,收了兵器,守在谢洛笙的院子门口,充当护卫。 谢洛笙拧眉看着地上的血迹,声音发沉,“西疆城主只有南宫穆一个儿子,若知道南宫穆的所作所为,也不知会有何等心情!” 没了少城主,西疆的未来,也不知会走向何方! 林苏豫轻轻抬手,本想抚平她纠结的眉心,犹豫了一下,终究落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西疆之事自有西疆人担忧,今日你在院中好好休息......南宫奕承行事诡异,藏着死士的地方恐怕机关重重,明日你跟在我身后,注意自己的安全!” 谢洛笙朝他弯了弯唇,低下头,忽然问道:“等明日找到死士,东家......还留在西疆吗?” 第两千零三章 示弱 谢洛笙的问题,林苏豫没有回答。 钟鼓楼的护院捧着西疆城主最新传过来的诏书跪在门外,谢洛笙放下碗筷出了院子,回头深深看着林苏豫,带着知秋回了院子。 知夏已经等谢洛笙许久,熬好的药热了又热,见谢洛笙回来,赶忙端过来。 接住药碗,谢洛笙朝知夏轻声道:“钟鼓楼的东家已经查到那些死士的下落,明日我们将出发。” “你可想去?不想去的话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黑骑令的那些死士是南宫奕承亲自炼制,罪恶滔天,知夏作为他的女儿,又如此良善,恐怕见不得那些场景。 知夏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洛笙的意思,双眼泛红,认真道:“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南宫奕承的错,奴婢必须正视!” 知夏性子虽柔,却也有刚毅坚强的一面。 谢洛笙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好。” 明日就要出发,今日该准备的东西就有些多。 知秋知夏拿出兵刃,和谢洛笙一起擦的蹭亮。 “外祖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吗?” 拿着竹子修了几个尖锐的竹片,谢洛笙心里烦闷,朝知秋问道。 知秋点头,“信鸽一直没回来,奴婢联系了北祁的柳小姐,她也不曾听说安平侯的事,连陛下几次寻找安平侯请他上朝都无人回应。” 手里的竹片擦过手背,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谢洛笙心沉到谷底,眉眼忧虑。 “小姐不必太担心,安平侯武功高强,身边能人众多,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知秋扶着她回床上,心疼道:“小姐今日好好歇息,待西疆之事处理妥当,奴婢们和小姐一起去找安平侯。” 谢洛笙应了一声,看着知秋和知夏退出去,心思郁结,身上的疲倦再起,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小腹阵阵发疼,丹田内息不稳激的浑身发冷,谢洛笙赫然睁眼,一双手正环着她,脸颊传来阵阵温热的呼吸。 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邪肆的眼眸,谢洛笙身子僵了一会,随即松开,垂下眼,没有动,轻轻闭上眼睛。 自骨子里的寒气上涌,被子已经不起作用,谢洛笙忍了一会,手指点了点身旁男人的胸膛。 靠着他的胳膊卷着热浪,不似其他地方凉的厉害。 抱着她的人始终没说话,谢洛笙也不想说话,体内的不适让她快忍不住,索性掀开他的衣服,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贴了上去。 那瞬间,滚烫将她包裹,宛如冰块一般的肌肤终于有了温度。 钟凌寒沉默的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没有阻止,等她整个人贴上来,眸中陡然闪过异色。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道:“也只有为夫有用的时候你才会搭理!” 话虽这么说,钟凌寒到底还是脱了外袍,扯了里衣,赤着上身将她抱在怀里。 结实的胸膛,白玉般的肌肤,细腻的触感都在谢洛笙的眼下,缓缓睁开眼,睫毛在他的胸口刷了刷。 “钟凌寒。” 良久,谢洛笙轻轻开口,“你已不是我的夫。” 钟凌寒的手揉着她的耳垂,薄唇露出凉薄的笑。 不是夫,能让她这么占便宜? 幽幽的扫了她一眼,钟凌寒喉咙动了动,“天注定的夫君,想换,换不了。” 谢洛笙差点被他的话气笑,汲取他身上的热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西疆百姓中对我有利的传言,是你散步的吗?” 钟凌寒还在想她刚刚的话,那句不是她的夫后劲大,字字如同冰雹砸到他的心底,凉的发慌。 好不容易稳住,抱牢了手里的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地牢外,你先救的我,是吗?” 他身上清冽的气味蔓延,谢洛笙将它和梦中感知的气息融合,得出了解答。 梦里的画面……那不是梦! 钟凌寒嗤笑,“不是为夫,是你的兄长,林苏豫!他救了你,本王没赶到,也没受伤,也没差点杀人,也没被人拦着还推开。” 他的话字字控诉,为夫本王两个自称换着来,分明在说反话! 谢洛笙听的脑仁疼,抬手捂住他的嘴。 掌心被人咬了一口,谢洛笙惊的收回手,下巴忽然被人钳住。 “我说过,放你来西疆是放松,不准你陷入危险!你到底把我的话丢在一旁,竟然陪着林苏豫调查黑骑令?他难道比我重要?” 谢洛笙凝眉,气恼的瞪着他,“你觉得我是为大表哥来的西疆?你……” 后面的话她不想说,一股闷气涌上,她从他怀里出来,刚起身,被他一把按到怀里。 捏着她的脸,钟凌寒看着她脸上的伤口,眼里溢出疼惜,又抵不住满心的酸,“你早就知道西疆钟鼓楼的东家是林苏豫是不是?你来西疆散心,说到底就是投奔他,气为夫,不想看见我!” “北祁已经平了,陛下与我打了平局,这过程无论受多少苦多少罪为夫都一声不吭,只想早点结束乱局,如今我好不容易可以把你接回去,好好解释之前的事,好好补偿,可你竟然昏迷间都不忘推开我投入他的怀抱……谢洛笙,你当真如此狠心,不要我了?” 钟凌寒苍白的脸溢出脆弱,那句不要他的话落下,谢洛笙心脏骤跳。 抬起眼,她怔怔的看着他。 他瘦了! 两眼乌青,脸上更没有血色! 短短时间结束和陛下的缠斗,这期间他受的苦可想而知,他还身中蛊毒,也不知湘域王替他解了没有! 心疼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歇,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但…… “钟凌寒,是你……不要我!” “你已经是北祁摄政王,自有更好的贵女想嫁你!” 谢洛笙语气哽咽,强行忍住,红着眼盯着他。 知道她心软,呼吸示弱给她看,让她心疼,这个男人如此狡诈,她不能上当!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回去!” 谢洛笙不想和他再多说,挣扎的将他推开。 钟凌寒一把将她压在床上,双眼溢出滚滚柔情痛楚,俯身吻上她的唇,低声道:“我要你,也只要你!” “谢洛笙,哪怕不要我自己,我也要你!” 他的吻,汹涌狂烈,辗转间又极致温柔,对她的疼惜从唇齿间传递,手握住她的胳膊,缓缓往上,手指贴上她的掌心,最终十指相扣。 “我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大半,瞒着你行事,将你推开是为夫的错……跟我回家,可好?” 钟凌寒温柔的令人发腻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谢洛笙神情柔了许多,下一刻,又听他幽幽开口,“不说话,不答应,僵持着留在西疆是为了谁?” “今日还问林苏豫会不会回北祁,难道他不回去,你也不回去了,嗯?” 满满的醋味爆发,谢洛笙赫然抬眸,咬了牙。 他偷听! 偷听他们的对话也就罢了,偏偏没有听全! 任谁都知道她是为宏德太子来的西疆,这个男人竟然觉得…… 双唇被人啃咬,钟凌寒忽然发动攻击,不给她一点喘息之机,完全将酸气都发泄出来。 谢洛笙被动的承受,心里腾出火,忽然张口,撞上他的气力,主动夺了他的呼吸,猛烈的回应让钟凌寒差点失控。 呼吸灼热,体温升高,关键时刻,谢洛笙捏住了他的脸。 只是伸出手指,轻易让他停下。 钟凌寒瞧着她喘气,一双眼沾着水汽瞪他的模样,心底软成水,偏头含住她的手指,咬了咬,低声道:“罢了,等你事情结束,再接你回家!” 对她,他总是步步退让! 啄了她的唇,钟凌寒提起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颀长的身子弯下,狭长的眸倒映着她的脸,瞳孔下的爱意几乎将人溺住。 谢洛笙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唇抿的极紧,心脏的跳动已经平复,忽然又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 变扭的,根本不像自己!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钟凌寒伸手在她的脸上细细磨擦,声音无比眷恋,“朝堂还有人想帮陛下挣扎,为夫不能在这久待,黑骑令之事危险重重,保护好自己。” 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原本带着血玉镯的地方已经结痂,露出一圈黑色。 一抹戾气划过,薄唇贴在她的耳边,钟凌寒闭了闭眼,沙哑开口,“大婚之事,是我错了。回北祁之后,还你大婚,可好?” 钟凌寒示弱的话砸到谢洛笙心口,像是石头被敲开,露出原本就柔软的内心,又酸又涩。 只是一句道歉,足以让心中的嫌隙悉数散尽! 咬了咬唇,谢洛笙刚要说话,额头落下一吻,那人已经离开院子。 窗户吹进来一阵风,谢洛笙身上热的厉害。 罢了,死士找到,宏德太子身上的谜团解开,就回去吧…… 回北祁去,回……有他的北祁去! 第两千零四章 外祖在西疆? “小姐,钟鼓楼的东家送来一幅地图。” 知秋站在门外,轻轻敲门。 谢洛笙从床上起身,让她进来。 “这是钟鼓楼耗费多年才查到的死士所在地,那里处于山区,悬崖峭壁众多,钟鼓楼的东家命人将地图送来,让我们提前有个准备。” 知秋恭敬的将地图递过去,抬起头,看见谢洛笙红润的脸色,面上一喜。 “小姐状态好多了!” 谢洛笙抬手贴脸,体内寒气早已散开,想到她刚才的所作所为,脸颊热的厉害。 知夏端着药走进来,又给谢洛笙喂下去,蜜饯捧上来,知夏眼里溢出担忧,“小姐身子还没修养好,这一路又舟车劳顿,伤口复发可该怎么办!” 几颗蜜饯下肚,谢洛笙才从苦味里缓过神,摊开地图,轻声道:“我的伤不碍事,这一路我们不能再给表……予象东家拖后腿,安爷爷给的药丸有应急之用,可以暂时恢复内息,你们等会备着,以防万一!” 这段时日她并未修习武术,和南宫穆以及古巴对战内息消耗不少,但现在她却浑身轻盈,丹田内息虽不稳却充足。 有人……一直在用自己的内息助她恢复! 备好那些应急之药,真遭遇危险,她不能再让大表哥和钟凌寒耗神救她! “奴婢明白。” 知秋知夏点头,神情凝重。 那种应急之药最伤身子,若真到了要吃它们的地步…… “不必太担心,地图上看山势并不复杂,虽然有悬崖峭壁,但可以直接避开,这种地形也不适合伏兵追击,外部的危险可以忽略。” 垂下眼,谢洛笙敛去眼底的情绪,仔细看着地图上圈出来的地方,皱了皱眉,“这里像是无人之地,恐怕已是猛兽的地盘。” “明日只能带些无味的干粮,绝不能带肉!” 谢洛笙踏出门,迎面,看见一个陷入阴影里满脸木然的男人。 眯了眯眼,谢洛笙迟疑问道:“寒松?” 寒松正假寐休养,听到声音,从树上跃下,恭敬道:“主母。” “你为何在这?” 谢洛笙看见他,忍不住想起在北祁城楼之事,语气不善。 寒松看了一眼知秋,沉声道:“王爷命属下照顾主母。” 钟凌寒唇瓣擦过她耳尖说的话犹在耳边回荡,谢洛笙呼吸沉了沉,散去脸颊的热气,蹙眉道:“北祁尚且有人蠢蠢欲动,你留在这,恐怕不妥。” 谢洛笙话里分明透着对钟凌寒的关心,寒松面上冰雪消融,扬了扬唇,“那些小事,自有人处理,属下留下,王爷才能放心回北祁。” 顿了顿,寒松又开口道:“安平侯失踪多日,第一楼查到他和安神医最后的落脚点在西疆。” “王爷命属下将安平侯和主母一并带回去!” 寒松话音刚落,谢洛笙眉眼掠过冷芒,“你说,外祖在西疆?” 难怪……她送去的飞鸽没有回音! 寒松点头,“北祁乱,安平侯被劝说离开北祁,属下本以为他会暗中观察北祁态事,但……朝廷已经寻找安平侯多日,林将军和小林将军都不知他的踪迹,王爷放心不下,已经调查多日。” 寒松一连说了几遍钟凌寒在调查林靖驰的下落,本意想让谢洛笙知道钟凌寒的心意,但他生性刚强木讷,生硬的强调让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安平侯在西疆,今日后小姐正好去寻安平侯下落!倒不用四处奔波!” 知秋顺势开口,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还要在西疆呆一段时日。 寒松闻言顿时后悔,几次欲言又止。 王爷想让主母早些回去,他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继续留在西疆? “外祖不会平白无故来西疆,以他的身份,若是光明正大来西疆城主必定相迎,可现在却没有消息,足以说明外祖在隐藏行踪!” 谢洛笙心里隐隐不安,或许外祖来西疆和她是同一个目的! “想要炼制死士,四周必定寒凉,附近又有野兽,需备上充足的火石!” “对付野兽还需特制的迷药,路上我见过几味草药可用,知夏,你陪我去予象东家那,回来我们摘草药,寒松你和知秋留下擦拭兵器。” 谢洛笙也不矫情,明日事大,多一个人帮忙更稳妥! 寒松确认谢洛笙留下他,暗暗呼了口气,恭敬点头。 朝知秋走了几步,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忽然回头,对上谢洛笙的眸子,不解问道:“主母还有话要交代?” 谢洛笙点头,抿唇问道:“湘域王,他见过了吗?身上的毒,可有解开?” 皇后下在他体内的蛊毒,唯有找到引毒人方可解,但对此,她没有任何头绪! 坤宁宫的人都已经试过,全都不是引毒人! 她见过他毒发两次,尤为痛苦,那种能让人失去神智的蛊毒,无比恶毒,她无法想象他一边承受毒发一边和皇帝对峙的模样! 他说湘域王会帮他,但她方才还见他唇色透明,散着黑气。 寒松愣了一下,深深的看着谢洛笙,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眼里透出挣扎,随即低头,“王爷的事,属下不知!” 第两千零五章 越来越有意思 西疆城外,一道诡谲的身影从高处落在地面,等了一会,身旁偷偷摸摸出现一个黑影。 “主子,你在等属下?” 木瑜笑眯眯的凑过来,一双桃花眼无比讨好。 钟凌寒瞥了他一眼,对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避开,慢悠悠道:“你偷偷跟过来,北祁谁人镇守?” 木瑜舔了舔唇,轻咳道:“小林将军自愿帮忙,还有永安伯爵府加的小姐也愿意看着城门。” 木瑜笑的欠揍,“主子未来的小舅子守着呢,不会有问题!他们也想主子把人带回来……” 木瑜望着钟凌寒的脸,悄悄道:“主子明明之前还说林苏豫想追主母,您就给他一个机会,等他彻底死心再把主母带回来,怎么刚才又想把人直接带回去?” “难道……主子吃醋了?又不想给他机会了?” 木瑜见知夏之前,贴在窗边听了墙角! 钟凌寒随手一掌,朝木瑜打过去,嗤笑道:“给他机会?他想的美!” “人,只能是本王的妻!” 听着钟凌寒嘴里吐出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话,木瑜嘴角抽了抽。 男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善变! 但是……他坚定的站在主子这边! 为了自家媳妇能早点回到身边,木瑜狗腿的黏到钟凌寒的身边,“那林苏豫属下瞧着是个正人君子,谪仙一般的人物,又对主母那样好,主子这一走,放任他们单独相处,就不怕主母真的被抢走了?” “抢走?”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泛起幽深,看着西疆的方向,修长如玉的手把玩着一根发簪,嘴角轻扯,勾出一抹邪气,“绝无可能!” 什么都可以被抢,唯独谢洛笙不行! 木瑜瞧着钟凌寒胜券在握的模样,眉头一挑,跟着笑了,“主子有了主意?” 钟凌寒戏谑的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脚尖一跃,迅速消失。 木瑜嘴角“啧”了一下,望着钟凌寒的背影,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主子的身体,已经经不住长时间的波折! 虽然看起来无恙,但其实已经千疮百孔,虚弱不堪! 偏偏……即使这样他还要来西疆! 因为担忧主母处境,主子在战场上几乎发狂,阎罗之名越盛,再加上体内还有毒…… 皇后下的蛊毒是湘域禁术,湘域王都不能解开! 解毒之法唯有……王爷不愿意! “谢洛笙,你可不要辜负主子的一片深情,否则……” 木瑜眼底一抹杀气转瞬即逝,从地上捡起萎缩的果子,嘴角露出狞笑。 该回北祁了,这次要怎么让疯了的皇后跪地求饶好呢? 阳光西斜,谢洛笙将摘来的药草捣成一团,挤出汁滴入瓶中,撒入自制的粉,习惯性的去抽发簪准备搅拌,手却落了空。 屋内四处找,最后在床榻上看到发簪压出来的印记…… 那个男人……把她的发簪偷走了?! 谢洛笙呼吸霎时乱了,咬了咬牙,拿树枝充当发簪搅合药汁。 手腕一圈发痒,结痂的地方被人上了药,新长出来的肌肤比其他地方更粉一些。 这里……原本带着南宫夫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可是,他让她摘下来! “小姐?” 知秋手背砸到滚烫的水珠,诧异的看过去,却发现谢洛笙双眼通红,在掉泪。 “无事。” 擦了眼泪,谢洛笙勉强笑了笑,“我只是,还没想明白。” 她感受的到——钟凌寒对她的情意! 可为什么,当初他要那么做? 为了推开她,连血玉镯都不留了吗? “今日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尽早出发。” 针对猛兽的迷药制成,谢洛笙催着知秋知夏休息,留在西疆只为一个答案,等一切结束,她要和外祖一同回去,将事情好好问清楚! 房门合上,谢洛笙吹灭了蜡烛。 屋内光线暗淡,一阵寒风从门缝吹了进来。 在距离她不远的林子,一个阴森的影子藏在暗处,手扶着树干,身姿曼妙,华美的烟罗白纱裙和树林融为一体,腰上的飘带随风扬起,发上的步摇被掉下来的树枝打落,三千青丝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在夜色中衬出诡异的画面。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双眼静静地注视着谢洛笙的屋子,呼吸仿佛凝固,剪水般的眸子透出彻骨的寒,黑到极致。 “谢洛笙,你不该活着!你凭什么哪怕一无所有也能得到他的关注?” 清浅的声音仿佛淬了毒,令人毛骨悚然! “吱呀。” 院子里另一处房门忽然打开,兰贵妃似有感应一般回头,一眼看见躲在暗处的女人。 唇角弯了弯,眼里满是兴味,“谢乐潼?竟然从西疆王宫逃出来了。” “有你的加入,看来,明天事越来越有意思!” 第两千零六章 迷雾 一夜无梦,天空破晓,谢洛笙已然睁眼。 带上准备好的东西,推开门,司马聘婷和知秋,知夏正守在门外。 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满身血迹,奄奄一息,脸上的面具已经破裂,露出狰狞的脸。 谢洛笙视线落在他身上,淡淡问道:“你要带他去?” 南宫穆这个模样,恐怕支撑不住。 司马聘婷点头,“你们不用管我,我拖着他跟在你们后面。” “他已经吞下药,暂时死不了!他一直在找死士,我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死士销毁,希望破灭!” 司马聘婷笑的阴郁,谢洛笙扫了一眼南宫穆痛苦又兴奋的神色,移开了视线。 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便好! “谢小姐,东家已经准备完毕,命小人来问能否出发。” 谢洛笙和知秋对视,点头,“可以!” 院门大开,几个人走到门外,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 “坐马车?这会不会太招摇?” 谢洛笙蹙眉问道。 钟鼓楼的下人笑了,解释道:“西疆城主已经给了通关文碟,所有城池一律不得阻拦我们,所以这一路可乘坐马车。” “有关谢小姐的罪名城主已经还了清白,这马车也是城主所赠,城主说从父辈开始到南宫奕承再到少城主,都为黑骑令疯狂,这样诡异的东西如果有人想要,他希望我们能拿走,让它在西疆的领地里消失!” 西疆城主说这话,无异于支持他们去寻死士,且同意他们销毁黑骑令! 谢洛笙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目光看向四周,不见林苏豫的身影,“东家不和我们一起?” 钟鼓楼的下人摇头,恭敬道:“东家先行一步探路,会在地图标注之地等谢小姐。” 林苏豫……替她扫清障碍,排除危险去了! 谢洛笙心口跳了跳,浮出歉疚。 从小到大,她总是让大表哥操心! “猛兽之地危险重重,我这有对付猛兽的迷药,加快速度,我们和东家一同去!” 谢洛笙快速上马车,知秋知夏紧跟而上,头顶树枝晃动,寒松和司马聘婷没有进来,选择自行前往。 钟鼓楼的下人顾不得他们,听说谢洛笙有对付野兽的迷药,手里鞭子一挥,马车快速穿行,惊的行人纷纷退让。 一路顺畅,有西疆城主的命令,路上无一人阻拦,很快到了地图标注山头,树林茂密,马车已经无法前进,谢洛笙一行人只得从马车下来。 “哗啦啦。” 随着他们踏入山林,鸟雀惊叫,扇动翅膀飞离,一时间竟铺天盖地,宛如乌云。 寒松察觉不妥,沉默的从树干落下,安静的守在谢洛笙身后。 “小姐,这山林透着一股死气。” 知秋默不作声的和他拉开距离,握住腰间的佩剑,挡在谢洛笙的前面。 谢洛笙静静地看着面前枝桠,这山林比之狩猎场更甚,层层叠叠的树枝缠绕在头顶,今日阳光正好,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却无法穿透这屏障,反而一片阴森。 他们不能在这里不动,钟鼓楼的下人急着和林苏豫汇合,主动往里面走。 “东家的信号就在这,他们已经进去了!” 紧赶慢赶,终究没有林苏豫快,他们还是落在人后! 谢洛笙沉下心,带着他们往里踏入。 忽然,地面卷起迷雾,雾气很快遮住视线,不知被多少藤蔓刮破衣角,谢洛笙走了一段路猛的停下,拉住知秋,“不能再走,是悬崖!” 认出的片刻,迷雾骤散,他们站在高处,眼前正是悬崖峭壁! 万丈高空,深不见底,黑色的雾气汇聚一处,如毒一般在悬崖下疯狂蔓延,形成云海。 谢洛笙的心脏跳的厉害。 这片山林透着古怪!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谢洛笙眼底掠过寒光。 “速战速决,尽快找到死士的位置,然后离开!” 能够被南宫奕承看中存储死士的地方必定非同一般,这片山林瘴气十足,如果不是正好赶在迷雾散开的时候进来,他们恐怕已经被地势迷惑,跌落悬崖! 一行人紧跟着谢洛笙走,顺着林苏豫留下的痕迹,在一处山谷间终于汇合! “东家!” 钟鼓楼的人激动的过去,单膝跪地,“属下不辱使命,将谢小姐安全带来!” 林苏豫有瞬间的僵硬,随后叹了口气,轻轻点头,将人扶起来。 回头看着谢洛笙,一身白衣,淡雅如竹,长风起,吹动他的衣摆,语气夹杂着歉疚,“你们还是来了……我发的撤退果然没能透出去!这片林子有古怪,似乎……出不去了。” 林苏豫在被困的第一时间便打了撤退信号,但很显然,这林子将信号全部淹没,并未发出去! 谢洛笙走到林苏豫身边,轻声道:“东家还在这里,哪怕收到信号,我也不会离开。” 抬起头,谢洛笙朝林苏豫弯唇,“要走,一起走!” 明艳的笑容似骄阳般令人心动,林苏豫薄唇扬起弧度,柔声道:“放心,我们一定能一起走出去!” 第两千零七章 一拥而上 “主母,附近盘旋猛禽野兽必有水源,寻着水或许能找到出路。” 寒松从阴影中踏出,走到谢洛笙和林苏豫中间,巧妙的将两个人隔绝。 林苏豫深深的看了一眼寒松,视线落在谢洛笙脸上,眸底划过一抹失落。 很快遮掩情绪,林苏豫低声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我本也寻着水源走,却发现此处和其他山头构造不同,无法找到出处。” 谢洛笙摊开地图和所处的山林比对,沉声道:“这里的水流找不到源头,它的流向应该是……地下!” 林苏豫赞赏的点头,“山林连接水涧悬崖,水流从地下涌出又回归地下,上一刻你还在高处,走两步便出现在山谷之中,四周瘴气迷雾交替出现,如果不能在黄昏之前找到出路,恐怕要被野兽围攻,视作晚餐。” 这样诡异的地形初看地图时根本不会发现,唯有深陷其中,才会察觉它的吃人之处! “方才迷雾刚散,瘴气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找出处,另一路人趁这段时间尽快寻找到藏身之地!” 四周已经能听到猛兽低吼,等到晚上还没有找到出路,他们也不能等死! 谢洛笙从怀中拿出几瓶迷药递给林苏豫,“这是只对猛兽有作用的迷药,时效不长但应该足够应对不时之需!” 林苏豫含着笑接过,本想让谢洛笙跟他一起行动,见寒松冷冰冰挡着他的模样,眉眼的笑淡了许多。 “奴婢以前跟师傅来过类似的山头,可寻找出路!” 知秋主动开口,承担了寻找出路的责任,“小姐见多识广,陪奴婢一同前去,分辨一二?” 谢洛笙询问的看向林苏豫,林苏豫点头,命几个人陪在她身边共同寻找出路,“他们身上都有足够的火石,猛兽见火便会退下,你别离开他们太远!” 兵分两路,谢洛笙带着人将山谷转了一遍,知秋和寒松跃上树顶,层层叠叠的树枝竟将他们的视线全部遮住,哪怕断开一半遮挡,入眼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山林! 从朝阳初升到日落西山,谢洛笙在山谷中转了三遍,依旧没找到出口。 “看来它想把我们困在这个圈里!” 林苏豫那边也一无所获,只要走到边界,就会莫名其妙回到原点,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处! 司马聘婷拖着南宫穆跳到地面,走到谢洛笙身边,气喘吁吁,“我从未听过西疆有这样的地方!” “气温已经越来越低,夜里恐怕还会有瘴气,不被野兽吃了也会被毒死!” 黑暗渐渐袭来,树影之下山林显得格外诡异。 “呜呜。” 狼群的嚎叫越来越逼近,灌木丛隐约露出几百双绿油油的眼睛。 忽然,天空一只鹰朝他们冲了过来。 “唰!” 知夏一剑砍了它的翅膀,红着眼提了起来。 “今夜,我们烤鹰!” 火苗骤然亮起,红色的光惊的狼群集体向后退。 手边擦过凉气,谢洛笙皱眉,“不好,起雾了!” 司马聘婷吸了口气,咬牙道:“瘴气也开始蔓延,大家捂住鼻子!” “吼!” 一只鬣狗从背后窜过来,狠狠咬住了南宫穆的腿。 “啊!” 南宫穆痛苦的嘶吼,司马聘婷上前击出一掌,鬣狗当场倒地。 “武功再高也抵不住这么多野兽,耗上一天,我们恐怕撑不住!” 林苏豫走到谢洛笙身边,面上露出冷冽,掌心缓缓抬起,浓郁的内息正在盘旋。 谢洛笙看出他的意图,拉住他的衣袖,朝他摇头。 “东家若是为救我们死在这,谢洛笙……无法独活!” 林苏豫浑身一怔,迟疑的朝她看过去。 她的脸惨白,通红的眼眶蓄着水汽,坚持的盯着他,一如儿时般脆弱。 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示弱…… 难道…… 林苏豫心尖一疼,轻声道:“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不会死,谢小姐莫怕。” 以命相救,那是万不得已才会出的下策! 但是,他做好了这个准备! “还没见到死士,予象东家要是死在这,未免太亏!万一,藏着死士的地方比这里更危险,谢小姐陷入危险,谁来救?” 司马聘婷嘲弄的开口,语气充斥嫉妒,“不管你在哪,都有男人护着你!” 谢洛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底霎时雷霆万钧,“我谢洛笙,也可以护人!” 剑刃寒芒一闪,司马聘婷背后的猛虎坠在地上,喷了一地的鲜血! “予象东家,我虽然不及你们强大,可也不希望你们为救我出现任何危险!” “我不希望我在你们眼里,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我更希望并肩战斗,所有人一起……活下去!” 伴随着吼叫,隐藏在暗处的猛兽忽然齐齐冲了过来,谢洛笙唇角浮出凛冽的笑,掌心扬起内息,打在地上。 刹那,地动山摇,泥土被掀开漂浮空中彻底炸开,冲来的猛兽惊恐的逃命。 林苏豫望着她的背影,火光之下,她的裙摆如凤凰一般飞扬,墨发束起,带着令人惊叹的英姿飒爽! 他的妹妹,已经强大到足以保护他们所有人! 是他,一直将她护在羽翼下,没能正视她的成长! 轻轻的笑出声,林苏豫加入战斗,温声道:“我答应你,和你一起活着回去!” “不会有任何人死!” 如泉水般温柔清澈的声音有让人安心的力量,谢洛笙重重的点头,手中兵刃再起,刺入饿狼的脖子。 “哗啦。” 所有人点燃火石,火焰在空中燃烧,猛兽害怕的发出哀鸣,鬣狗尝到火舌的滋味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形势逆转,他们刚刚安全,天空骤然落下惊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糟了!” 火灭了! “嗷呜!” 被火烫伤的猛兽忽然有了精神,挣扎起身,一拥而上!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那个男人不对劲 关键时刻,谢洛笙洒下迷药,众多野兽顿时昏迷。 林苏豫一剑砍断树干,埋伏在树上伺机而动的猛禽纷纷坠地。 “迷药数量不够,恐怕无法抵挡这么多野兽进攻!” 谢洛笙呼吸急促,紧紧握着手里的药瓶。 她没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做的不够多! “先顾眼前!” 钟鼓楼众人皆将迷药挥在空中,附近狼群昏昏欲睡,停下脚步。 林苏豫脸上蒙上阴霾,剑刃在他的手里泛起白光,强大的内息冲入剑内。 司马聘婷注意到他的动静,抿唇道:“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山林所有野兽,武功再高,也无法杀尽!” 谢洛笙低头,看着那剑,伸手按住剑把,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吼!” 中迷药的野兽渐渐清醒,地面开始震动,已经能听到远处野兽赶来的脚步声! 野兽……越来越多! “有人!” 寒松忽然开口,敏锐的听到动静,朝灌木丛击出一掌。 飞鸟走兽聚集,迷药已经用尽,形势越发不利,寒松那一掌劈开了阴影处,露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所有人抽出兵器防备的朝向他们,谢洛笙眯着眼,诧异道:“柳叶心?” 那个女人她认识! 正是柳水儿的妹妹柳叶心! 当初她和柳叶心帮助风巧慧意图羞辱她,被她反击后柳叶心伤了腿,柳家认为她无用,卖给黄员外做妾,成婚当日黄员外死了,柳叶心差点被活埋。 “沙湖县主?” 柳叶心也认出谢洛笙,惊喜的拽住身旁男人的手,“那是我的恩人!相公,我们要救她!” 黝黑的汉子闻言,点了点头,环视一圈,目光犀利的仿佛鹰隼。 “让开!” 粗哑的声音落下,那男人从身后掏出铁链,朝他们甩了过去。 鞭炮声霎时响起,浓郁的黑烟带着焦味弥漫在整个山林。 顿时,野兽惊慌逃窜,哀嚎遍野。 “咚咚咚!” 几头野猪踏空,滚了下去,十几个暗网载着野猪提了起来,牢牢捕住。 谢洛笙一行人站在原地,惊讶的看着一心要将他们变为盘中餐的野兽一个接着一个的逃窜,再没有方才的凶猛之力! “这是什么气味,竟然能让它们这么害怕?” 司马聘婷恐惧的瞪大眼,捂住口鼻。 知夏嗅了嗅,脸色微变,“是蛊虫!” “你们烧了蛊王,用烧尽的灰做成了鞭炮!” 男人牵着柳叶心从灌木丛中出来,犀利的目光落在知夏的身上,点头,“是。” 柳叶心好奇的打量着知夏,笑着解释,“这片林子的飞鸟走兽都害怕蛊王的气味,所以相公他们都将蛊王烧成灰制成鞭炮驱散野兽,这气味很少有人认出来是蛊王,县主身边果然能人众多!” “心儿,不要多说。” 柳叶心身旁的男人制止了柳叶心闲谈,望着地上昏迷的野兽,毫不犹豫的举起刀砍了下去。 鲜血淋漓! 谢洛笙闻着血腥味,眸光微闪。 这个男人披着一身虎皮,少言寡语,眉眼凛冽,如豹子般露出野性,杀伐果断,不是一般人! 杀了那群野兽,男人坐在地上细细擦拭着刀,偶尔抬头,探究的扫视这一群人,却没有再开口。 林苏豫收起内息,温和的向那男人道谢。 柳叶心从男人身边走出来,跪在地上,郑重的朝谢洛笙磕头,“民女柳叶心见过县主!” “我已经不是县主,不必行礼!今日是你救了我,该是我行礼道谢。” 谢洛笙扶起柳叶心,行了一礼。 柳叶心赶忙将她拉住,北祁的事她略有耳闻,对谢洛笙被废县主之位和大婚被毁之事多有愤懑,但怕谢洛笙难受,也不好再提。 瘸着腿走到男人身边,介绍道:“这是民女的相公张奎,是山里的猎户!这林子多有古怪,等会瘴气弥漫不好出去,县主愿意的话,可随民女回家歇歇脚。” 柳叶心的意思,她可以带他们出去! 所有人顿时振奋,纷纷看向谢洛笙。 谢洛笙看了一眼那男人,四目相对,朝他歉意一笑,“我们的确被困许久,有劳你带我们出去!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太久,休息好了便离开!” 柳叶心笑着摇头,“县主,哦不,谢姐姐愿意来我那,是我们的荣幸!” “当初如果不是谢姐姐救了我,我就真要被活埋了!” 谢洛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轻声问道:“他就是你有婚约的表哥?” 当初她救下柳叶心,她曾提过要去西疆投奔表哥。 柳叶心脸上一白,摇头,“不是……表哥他,看不上我。” “民女这腿……” 柳叶心话没说完,皮肤黝黑的男人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斥责道:“你很好,错过你是他的遗憾。” “几位,往前再走一段就能出林子,你们想进去还是出去?” 林苏豫和谢洛笙对视,开口道:“出去。” 男人点头,眼里的戾气散了些,沉默的带着柳叶心往前走,经过一处悬崖峭壁,竟然真的走了出去。 “这里就是山脚,你们顺着官道出去就能回到原点。” 谢洛笙道了声谢,目光在柳叶心有些破烂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褪下耳环放入她的手里。 “谢姐姐我不能要!” 柳叶心慌张摆手,谢洛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成婚我没有来喝喜酒,如今你救了我和这么多人的命,这是你该拿的!” 当着男人的面上马车,放下帘子,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 “那个男人,不对劲。”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找到死士 马车驶出山林,从外面转了一个弯,谢洛笙让钟鼓楼的那些人先走,亲眼看见林苏豫坐在马车里,松了口气,悄声和知秋知夏下去,折回原地。 “那男人等我们走了才离开,看来不希望我们进山林!” 知夏一直注意那个男人的动态,站在他们分别的地方,视线落在泥巴地深深地脚印上,警惕的眯眼。 谢洛笙淡淡的点头,“他虽没有武功,却力气很大,对山林野兽也有足够的了解,应该......是这里的守林人!” 身后的马鸣声越来越小,知秋和寒松走到谢洛笙身边,低声道:“钟鼓楼的人已经走远了。” 谢洛笙知道这里危险,她不希望因为她导致钟鼓楼的这些人受伤,所以佯装离开,让钟鼓楼的人先退。 能将别人的命珍视到这个地步,谢洛笙是寒松见到的第一人! “出来时属下已经做了记号,只要穿过那片碍事的山林,就可以去找主母想找的地方。” 寒松话音刚落,知秋也笑了,“这次也不必担心野兽袭击!” 知秋和知夏同时伸出手,是一串爆竹。 他们趁着男人带路的功夫,挑了没有炸开的爆竹收在袖中。 这些爆竹虽然是哑炮,但是里面的粉末才是那些野兽害怕的东西,关键时刻只要将它们劈开,一样能起到效果! 谢洛笙赞许的点头,凭着记忆踏入山林中。 皎洁的月光透过密林稀疏落下,林中野兽因为之前那一折腾都没了斗志,这次踏入竟然无比顺遂! 顺着之前的脚印,谢洛笙选择了和刚才相反的路,火石烧焦的味道弥漫,终于在一更前走了出来。 “哗啦啦。” 雾气已散,踏出密林眼前竟是一望无垠的花海,大片月光倾斜而下,带着晨霜的花朵正缓缓绽放。 深吸口气,谢洛笙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开。 摊开地图,谢洛笙辨认着里面的方位,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山洞,眸光闪了闪,沉声道:“那里,恐怕就是藏着死士之地!” 几个人对视一眼,迈步过去。 刚刚靠近,四周骤然传来恶臭。 “这附近有古怪,山洞有稻草阻挡,掀开却是牢牢地石头!” 英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正是司马娉婷! “好奇我怎么过来了?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钟鼓楼的下人可以走,但是我不能!” 司马娉婷将手里的绳子狠狠一拽,南宫穆仿佛死猪一般被她拉扯过来。 伸手指了指,司马娉婷冷笑道:“我还要他亲眼看看那些死士是怎么被我销毁!” 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寒松已经走到山洞面前,掀开表面的稻草,推了推里面的石门,眉头紧皱。 “不像是额外的石头!” 谢洛笙捂住口鼻上前,打量四周,轻声道:“这应该是石门!” 一扇从里面合上的石门! 这种机关并不常见,且伴随着危险! 掌心扬起内息,谢洛笙正准备劈一次试试,忽然身后传来一股温暖,她的手被人握住,轻轻放下。 “石门正面强行打开恐怕会引起塌方,它的机关在旁边。” 温和的声线萦绕耳边,谢洛笙身子一僵,唇角抿了抿,“你还是来了。” 回头,朝来人无奈一笑,“予象东家。” 林苏豫点了点头,眉眼浮上疲倦。 “还没找到这些死士,你不会走,这里危机重重,多我一个总好过你孤军奋战。” 轻轻的声音像是蝴蝶在她耳畔煽动翅膀,谢洛笙心尖微颤,复杂的看向他。 他不知道她已经认出他的身份,却已经不再伪装,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他不是为北祁为幕后操纵者找死士,他是为她! 怕她有危险! 垂下头,谢洛笙胸口堵的厉害。 寒松不动声色的将他们隔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主母,里面或有危险,还请避开!” 主母两个字说的极重。 谢洛笙诧异的看了一眼寒松,嘴角抽了抽。 林苏豫也不在意他的挑衅,伸出手掌,贴在满是青苔的石缝,微一使劲,只听山洞传来轰隆声。 下一刻,石门从中间裂开,露出原本样貌。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谢洛笙,你去死吧! 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司马聘婷背过身疯狂呕吐,谢洛笙抬头,看清里面的场面,瞳孔骤缩。 上百具尸体被倒吊在山洞顶端,他们的头被黑色的麻袋紧紧包着,皮肉已经变成灰白色,干枯的透着白骨。 无数藤蔓摇曳着生机勃勃的叶子,沾染着死气顺势而上,紧紧缠绕着那些尸体的四肢,像是吸食他们的生命。 这些......就是黑骑令的死士?! 南宫穆忽然激动,挣扎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司马娉婷不耐烦地一脚踏上他的后背,山洞吹进风,月光照射,上千只蝙蝠应声而动,从更深处惊慌的飞了出来。 谢洛笙猛然被人护住,鼻尖擦过一缕清香,弯腰躲开那些黑夜里要人命的飞禽。 “蝙蝠身上有剧毒,不要杀!” 嗅到一丝不对劲,谢洛笙慌张开口。 准备动手的知秋手腕僵住,眼看着一只蝙蝠朝她扑来,寒松骤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地上滚了两圈,一道掌风将蝙蝠送出山洞。 司马娉婷提起南宫穆在面前挡着,瞬时拉住知夏。 蝙蝠飞走,山洞里混杂的气味更甚,谢洛笙手腕碰到藤蔓,那藤蔓如同有感知一般朝她飞快缠绕,谢洛笙眯眼,一掌将它掰断。 汁液浓稠的滴落,恶臭味冲入鼻尖。 林苏豫打开一个瓶子放到她的面前晃了晃,草药的味道代替,驱散了不适。 “还能忍住吗?” 林苏豫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谢洛笙点头。 “我没事!”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靠近那些尸体,所有人脚上沾上水,凭借着依稀的月光,勉强能看出红色。 “这是血!” 司马娉婷惊恐的捂住嘴,浑身发抖。 寒松打着火石,火光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陷入寂静。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这些不是传说中黑骑令可以调动的死士,是刚刚完成一半的傀儡!” 知夏忍着恐惧走过来,弯腰去捡地上被折断的藤蔓,手指抖了好几下。 “这些藤蔓也不是一般的藤蔓,它们被人用鲜血和蛊养大,只要发现有人,就会紧紧缠住,割出口子吸食血液,直到把他们变成人干!” 知夏挤开藤蔓的叶子,摊开,露出黑压压的蛊虫。 寒气瞬间上头,谢洛笙呼吸都凉了下去。 如果刚刚她被缠上...... “这还只是萌芽,这些人身上缠上的才是真的要命的藤蔓!” 知夏抬起头,看着那些被蒙上头的尸体满眼悲悯。 “奴婢在书上看过,他们……” 知夏眼泪掉了出来,艰难道:“他们是活着被带进来,割开四肢的皮肉让藤蔓吸食,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干,直到现在……” 知夏跪了下去,颤声道:“他们还保留着意识!” “滴答。” 山洞里砸下一滴水,唤醒了震惊的人们。 谢洛笙紧了紧手,一字一句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活着?” 林苏豫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谢小姐,他们已经死了。” 所谓黑骑令,就是用控制百蛊的蛊后精炼而成,这些被制成死士的人被蛊虫占据精神和皮肉,失去七情六欲和五感,在黑骑令的作用下变成打不死的死士! 但是这些死士显然并没有完全被炼化,经过漫长的时间,他们已经死了! 哪怕意识还有残留,那也只是蛊虫作用下的虚幻! 谢洛笙轻轻点头,迈步走到那些尸体的下方,抬起头,看到他们皮肉上烙下的烙印。 “王冬青,江泽...” 这些......正是在名单上看见过的名字! 他们,都是北祁将士! 谢洛笙双目霎时猩红,浑身发冷。 “他们是北祁的英雄,永远都不会是西疆的死士。” 清冽的声音响起,林苏豫在她身旁开口,无比郑重。 谢洛笙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放他们下来,我们带他们回家!” 眉眼溢出戾气,谢洛笙抽出匕首,割断了那些藤蔓。 “你们休想!皇叔做事从不半途而废!这些人已经被炼成死士!他们将会为我所用!” 南宫穆一声嘶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笑的无比狰狞。 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胸膛,竟在肉里抠出黑骑令,颤抖道:“死士听令!全部都给我清醒,听我号令!” 恶臭味阵阵扑鼻,南宫穆一声令下,山洞那些死士竟真有几个动了一下。 谢洛笙眯了眯眼,警惕的握住匕首。 司马娉婷咬牙,猛地一拽,圈着南宫穆脖子的绳索骤然勒住他的脖子。 “你这个疯子,还想着死士!” 司马娉婷眼底满是血丝,强硬的让南宫穆跪下,扬唇冷笑,“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毁掉这些死士!” 不等所有人反应,司马娉婷已经扬手,一剑砍下面前死士的脖子。 “不要!” 知夏来不及阻止,随着那麻袋落下,无数蛊虫从里面爬了出来,藤蔓闻到熟悉的味道,忽然发力,抽出分支笔直朝他们冲来。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落下一道曼妙的身影。 谢乐潼手持剑刃,黑色的眼眸犹如地狱下绽放的彼岸花,定定的盯着谢洛笙,脸上无比艳丽,嘴角浮现凛冽的笑意,轻轻道:“谢洛笙,你去死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兰贵妃 尖锐的剑锋带着寒光从眼前掠过,谁也没想到谢乐潼竟然会出现! “哗啦啦!” 藤蔓嗅到杀气,摇摆的更加厉害,蛊虫更是急速冲入。 “小姐小心!” 伴随着知夏的尖叫,谢乐潼袖口白纱已经缠住谢洛笙的胳膊,剑刃擦过谢洛笙的脖子,谢洛笙抬手反击,刹那,一缕暗香扑鼻,狠狠掰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 谢洛笙一惊,只见蓝色的衣摆从眼底划过,谢乐潼忽然被另一只苍白的手抓住,断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推到山洞里面。 “啊!” 山洞深处伸出无数枝条,狠狠插入谢乐潼的心脏,黑色的倒刺沾出血,染红了她的白纱裙。 “刺啦!” 下一瞬,谢乐潼被藤蔓缠绕,吸进了山洞深处。 “唰!” 解决了地上的蛊虫,林苏豫的短刀抵在了来人的脖子上,惯来温和的脸充斥着嗜血的杀气。 寒松压住司马娉婷和南宫穆,身上寒气更甚,“山洞怎么会有人!” 谢洛笙放下手,眯着眼看着来人,揭开她的面纱,阴沉道:“兰贵妃?” “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一路,兰贵妃并未和他们同行! “你们还被困在山林里的时候,本宫就已经在这等候多时。” 葱白的手缓缓推开脖子上的短刀,兰贵妃眼底流动着古怪的色彩,整个人的脸上蒙着一层血气,嗤笑道:“本宫刚才可救了谢洛笙一命,予象东家就是这么谢本宫?” 知秋护着谢洛笙在身后,咬牙道:“贵妃娘娘方才是救自己!” 她们看的清楚,兰贵妃是在逃命,正好看见谢乐潼,顺手将她推到前面替自己挡灾! 谢洛笙拍了拍知秋的胳膊,朝兰贵妃问道:“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 兰贵妃回头,整个山洞的藤蔓簌簌作响,兰贵妃忽然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抱着胳膊蹲在地上,颤抖道:“蛊,全是蛊!它们护着一个盒子......还有,两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啪!” 兰贵妃忽然攥住谢洛笙的手腕,冷声道:“你必须去深处!你来这个山洞,不会只是想看看这些死士吧!” “当年和西疆人合谋的一些信件,就在那个盒子里!你要去看!” 兰贵妃话音未落,知夏冲过来推开她,愤怒道:“你百般诱惑小姐去里面究竟想做什么?” 回头,知夏恳切道:“小姐要找的死士就在这了,我们赶紧把他们带走,离开这!” 整个山洞密密麻麻的部署着藤蔓,知夏隐约看见黑压压的蛊虫从深处爬出来,心里着急,拽着谢洛笙的衣袖不放手。 谢洛笙和林苏豫对视,点了点头。 手里的竹片飞跃到绑着那些死士的藤蔓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士掉落,谢洛笙伸手,知秋递上火石。 他们不可能将这么多人带回北祁,只能记下他们的名字,烧成一捧灰,和北祁英烈共葬! “谢洛笙,本宫求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南宫宸的东西!” 兰贵妃尖锐的开口,谢洛笙手腕顿了一下。 南宫宸? 兰贵妃仰着头,强行克制着眼泪,哑声道:“她和宏德太子都来过西疆,这山洞的位置还是她标出来!这里面一定有她的东西,你去深处看看!” 火石打亮整个山洞,谢洛笙顺着山洞看了一眼,忽然视线又投了过去。 “那是……” 谢洛笙的心跳越来越快…… 外祖!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她的儿子,你好好对他 寒松提过,外祖和安爷爷最后的行踪停留在西疆! “笙儿!” 林苏豫看着谢洛笙冲进深处,忍不住开口,情急之下忘记隐藏身份。 兰贵妃深深的朝他看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跟了过去。 山洞深处藤蔓层层叠叠,比起洞口简直天壤之别! 昏暗中两个被包裹成“粽子”的人奋力挣扎,谢洛笙踏进来,眼睛通红。 “唰!” 剑刃狠狠砍下藤蔓,这些藤蔓却无坚不摧,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外祖!” 谢洛笙掌心扬起内息,又朝藤蔓攻击,那藤蔓仿佛有感知一般甩着叶子避开。 掌风吹动“粽子”的衣摆,谢洛笙亲自给林靖驰绣的梅花抖动了两下,衬的谢洛笙双眼泛出血丝。 角落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谢乐潼心脏插着藤蔓,无力的偏头,望着谢洛笙的目光淬了毒,惨白一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又是什么东西!被它们缠上,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下来!” 她的血液正源源不断被那些藤蔓汲取,谢乐潼脸色越发凄惨,咬着牙阴沉沉的伸手,使劲拽,那些藤蔓不但没动,反而朝她心脏插的更深。 谢洛笙没工夫听她说风凉话,双手紧握,厉声问道:“贵妃娘娘,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毁了这藤蔓!” 兰贵妃警惕的打量四周,对谢洛笙的话置若罔闻。 眼见藤蔓已经有了谢乐潼可以吸食,对她没有任何反应,面色一喜,转身去更深处拿盒子。 “噗通。” 谢洛笙忽然跪在她面前,恳求道:“贵妃娘娘,请你告诉我,如何解决这些藤蔓!” 林苏豫他们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纷纷怔住。 兰贵妃拿盒子的手一顿,目光复杂,“你要救这两个人?” “这里的藤蔓刀枪不入,是养了多年的杀人利器,被它们缠上没有救的机会。不过……” 兰贵妃看向谢乐潼,指了指,“现在她就是藤蔓的食物,她被吞噬的时间就是你救人的时候!” “把她剁碎,吸引全部藤蔓的注意,只要你抓住机会把缠住他们的藤蔓扒开,就能救人出来!” 兰贵妃扫了一眼那两个“粽子”,皱了皱眉,“时间这么久了,他们恐怕早就被吸干了!” “不会!” 谢洛笙焦急崩溃的当口,知夏冲了过来,将谢洛笙扶起,郑重道:“蛊虫吸食宿主只会像她一样被直接缠住吸食,像这样包裹起来,只能说明里面的人极为难缠,它们控制不住!” 林苏豫扼住谢洛笙的手腕,不让她冲动,谢洛笙抬头看他,眼眶蓄着泪。 “钢筋铁骨,或体内百毒侵袭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几年的人是……” 林苏豫猛然醒悟,震惊的捏住她的胳膊。 谢洛笙点头,哑声道:“是外祖!” 眼前一阵风吹过,林苏豫身上清冽的气息驱散了山洞里的恶臭,源源不断的内息灌入“粽子”里的人,过了一会,林苏豫神色松了松。 “他们状况还好,只是昏迷。” 外面的吵闹惊醒了昏迷的人,靠近谢洛笙的“粽子”晃动的厉害。 “谢洛笙,要救你外祖,把她的肉块丢出去!” 兰贵妃眉眼犀利。 谢洛笙呼吸凉了下去,看向谢乐潼,抿了抿唇,“堂姐,被藤蔓吸取血液,你活不了。” 谢乐潼恐惧的瑟缩,过了一会,忽然松开了肩膀,虚弱的笑了。 “谢洛笙,我们之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小时候,我那么喜欢你这个骄傲任性的妹妹。” 谢洛笙目光落在谢乐潼的脸上,恍惚间,看到牵着她的手,带她放风筝的小姑娘。 “对你的喜爱,终究比不过对王爷的渴望。从我看到王爷珍藏的发簪上刻着你的名字开始,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你。” “我嫉妒,都是谢家的小姐,我比你更优秀,更能帮助王爷,为什么却得不到他的另眼相待。或许,是我来晚了吧……” 谢乐潼呼吸困难,语气轻了许多,还带着不甘。 寒松沉默的走出来,开口道:“谢乐潼,你还是不懂。” “儿时相遇,主母成了王爷心里的一束光,正因为有那段温暖,王爷才熬过了痛苦的日子。但是,王爷真正爱上她,却和儿时无关。” “是她自身的坚强,铁打不弯的傲骨,和赤诚之心让王爷侧目,是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让王爷对她情根深种。她让王爷喜欢的地方是旁人都没有的,她对王爷的意义更不同,不是你来晚了,是王爷喜欢的人叫谢洛笙,也只会是谢洛笙,仅此而已。” 寒松直白的话说的谢洛笙脸颊发热,偏过头,看着剧烈挣扎的“粽子”,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哈哈哈,寒松,我已经死到临头,你竟然连让我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谢乐潼眼眶砸下眼泪,笑的凄凉。 她的胳膊已经露出青筋,皮肉开始粘在一起,倒在地上,谢乐潼缓缓开口,“妹妹,杀了我。” 谢洛笙手腕一颤,谢乐潼闭上眼,“我不想眼睁睁看自己变成怪物,杀了我吧,救你外祖。” 谢洛笙眼底溢出冷光,缓缓抬手,剑尖抵在她的心脏。 她一直想解决和谢乐潼的恩怨,如今真要杀了她,她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些早就忘记的陈年往事。 “小姐,这是她的请求。” 知秋沉声开口,谢洛笙手腕用力,谢乐潼嘴角露出解脱的笑容,无声道谢。 “砰!” 谢乐潼的身体骤然四分五裂,散落开。 林苏豫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声道:“临死前她将内息集中在腹部,一旦咽气,丹田就会爆开……” 她成全了谢洛笙,亲自把自己的尸身分了! 谢洛笙重重的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朝林苏豫点头。 手起刀落,趁藤蔓全部抽出争夺谢乐潼的当口,砍下了藤蔓根部。 寒松点燃火石,火焰烧焦了藤蔓的叶子,藤蔓猛的松开枝条,林靖驰察觉到空档奋力一击,从里面挣脱开,往下坠落。 “外祖!” 谢洛笙急忙去接,林苏豫扬起手,风卷着力道拖住林靖驰的后背,让他顺利落地。 快速抽刀,另一个“粽子”也被放了下来。 “安爷爷!” 谢洛笙刚开口,林靖驰已经已身为垫背,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安雄。 其他人也不能闲着,藤蔓下掉落无数蛊虫,司马聘婷烧了火,冲了进来。 “咯吱。” 兰贵妃忽然打开盒子,盒子里飞出无数飞镖,兰贵妃惊的后退,踩了地上的藤蔓,触发了藤蔓的敏感区。 猛的挥手,兰贵妃将藤蔓甩向谢洛笙。 “小心!” 林苏豫从地上扑向谢洛笙,直直被藤蔓刺中。 “大表哥!” 谢洛笙惊叫,扶住林苏豫。 林苏豫愕然,随即失笑,“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谢洛笙捂住他流血的胳膊,愤怒的去抽藤蔓。 “笙儿让开!” 林靖驰终于从混沌中清醒,劈手一掌。 飓风四起,被禁锢许久的力道顷刻间爆发,电闪雷鸣,藤蔓应声而断。 “还真是结实,老夫九成力才能打断!” 林靖驰大口喘气,安雄幽幽转醒,双眼迷茫。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谢洛笙不敢碰刺在林苏豫胳膊上的藤蔓,急切的扶着他要出去。 兰贵妃冲向盒子,拿出里面的信,目光落在一枚玉佩上,颤抖着手指碰了碰。 “你还……真来过这!” 转过头,兰贵妃拿着信丢给谢洛笙,冷声道:“南宫宸和宏德太子当年来过这,他们要销毁这些死士和山洞……” 背对着他们,兰贵妃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往地上倒,绿色的液体冒着烟,兰贵妃吹了口气,“你们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可以离开这里!” 谢洛笙顿感不妙,“你要做什么?” 兰贵妃露出绝美的笑容,“她没做完的事,我替她做。” “谢洛笙,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她的儿子……你好好对他!”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先皇的字迹 焦味瞬间弥漫,谢洛笙回头看,兰贵妃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药液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无数藤蔓迅速缠绕,却在碰到兰贵妃的瞬间化成飞灰。 “王水!能腐蚀一切的王水!” 寒松眉宇皱起,快速带着谢洛笙他们离开,“王水会蔓延腐蚀,这里所有东西都保不住!她要毁了这里,我们快走!” “撕拉!” 兰贵妃的胳膊已经开始露出白骨,她倒在地上,看着黑洞洞的山洞,恍惚间,仿佛看到南宫宸迎着光骑马而来,正如她们初次相见时那样,将她从马匪手里救出,揽着她的腰,冲向远方。 她的少年郎啊,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女人? 变成女人也没关系,只要她们嫁给同一个人,就可以共白头! 可是……她逃出了皇宫,选择了宏德太子! 不甘心啊,她的一片心意被南宫宸拒绝,从此人生再没有指望。 当爱变成恨,她才做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坏事! “南宫宸,你想帮宏德太子解决黑骑令……彻底消除死士培养之地,我帮你,做,做到了……” 下瞬,衣摆陷入泥土,兰贵妃化为灰烬。 “宏德太子当初来这,除了带走半块黑骑令,也带走了消除此处蛊虫的方法!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人发现,被迫回了北祁!” 谢洛笙手里忽然一空,寒松代替谢洛笙扶着林苏豫,换人的空档,信上的字映入眼底,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 一行人到山洞口,林苏豫踉跄了一下,腐蚀糜烂的气味铺天盖地,绿色的液体顺着藤蔓蔓延,无数蛊虫“吱吱”乱叫,最终和那些死士一起倒在泥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无法使用!” 南宫穆愤怒的跪在地上嘶吼,司马聘婷踹了他一脚,一脸解气。 谢洛笙看着南宫穆疯狂又颓废的模样,摇了摇头。 黑骑令的一半已经被宏德太子拿走销毁,南宫穆手里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无用的残次品罢了! “笙儿,你给我寄来的字迹……” 林靖驰忽然开口,表情格外严肃。 谢洛笙接着话,“我知道,那是高公公的字迹。” 当年抓宏德太子回去的人正是高公公…… 和西疆合谋重制死士的人,也是高公公! 林靖驰摇头,脸色铁青,吐出让人震惊的话来,“那不是高公公的字迹,那是……先皇的字迹!” 谢洛笙猛的抬头,“什么?” 安雄清醒了,捂着胸口咳嗽,“高公公的字娟秀,不是那个样子!” “可是,那字迹和高公公的令牌……” 谢洛笙骤然停口。 是了,令牌是先皇赠予,那上面的拓印自然是先皇刻上去! “为什么……” 和西疆合谋的人竟然是先皇! 那么当初……想要宏德太子命的人是——先皇! 谢洛笙呼吸发凉,双手忽然发抖,寒气从脚底冲入天灵盖! “噗!” 突逢大变! 杀气悄无声息的冲过来,谢洛笙回头,只见一把刀砍入了林苏豫的肩膀,刀刃冒着寒光。 林苏豫霎时吐血,依旧挡在谢洛笙的前面。 一只手恶狠狠将他拨开,露出黝黑的脸,面目狰狞,“你们,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进来!” 是那个送她们出山林的男人,柳叶心的相公! “王爷命我们世代守护在这,你们毁了山洞,你们就该死!” “嘶!” 男人的胸膛忽然被刺,直愣愣的回头,对上丁香慌张的脸。 “谁,都不能伤害小姐!”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比想象的更复杂 “砰!” 黝黑的汉子猛地将丁香推开,举起手中的刀要砍下去。 “相公!” 柳叶心冲了出来,跪在地上挡在丁香的前面,握住男人的手,哽咽道:“你别犯傻!” “守门人就只剩你了,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南宫奕承做的事天理不容,难道你真的要看天下大乱吗!” “谢姐姐他们武功高强,你今日杀不死他们只会被他们杀死!” 柳叶心摸着肚子,咬着牙,“你想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吗!” 男人怔愣住,迟疑的看着柳叶心的肚子,僵了僵,“你,有了?” 柳叶心点头。 “砰。” 男人手里的刀掉到地上,柳叶心跪着爬到谢洛笙的面前,不断磕头,“谢姐姐,守护山洞是他的职责,求您饶了他吧!” 谢洛笙红着眼扶住林苏豫,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 这一刀砍的极深,虽不致命,但胳膊恐怕...... “笙儿,让他们走。” 林苏豫低低的开口,谢洛笙紧了紧手腕,点了点头。 柳叶心感激的爬起来,扶着那个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 林靖驰盯着林苏豫许久,忽然伸手,扯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呼吸沉了下去。 西疆钟鼓楼的东家,竟是他的孙子! 林苏豫低下头不敢看林靖驰的脸色,脸上落下一片阴霾,猛地吐出一口血,栽到地上。 “大表哥!” 谢洛笙跪下将他扶住,惊慌的双手发抖。 被山洞里的藤蔓插入,被蛊虫寄生,现在还被砍了一刀,林苏豫的性命岌岌可危! 林靖驰威严的脸上溢出痛楚,狠狠踹了一脚还迷糊的安雄,嘶吼道:“老东西你快起来!豫儿,快不行了!” 安雄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慢悠悠道:“死不了。” 挣扎了几下,踉跄的站起来,安雄瞧着林苏豫的脸色,忽然抽出谢洛笙一直不敢碰的藤蔓,无数蛊虫纷纷落地,化为黑灰。 “豫儿是我的徒弟,自小泡在药浴里长大,生命力没那么弱!” 手按在林苏豫的手腕上,安雄皱了皱眉,“这藤蔓厉害,是专为黑骑令死士设计的蛊后,极为霸道,现在它们已经缠在豫儿的心脏,虽不致命,但恐怕......” 内息吸干,筋脉断开,最终成为一个废人! 谢洛笙怀中一重,低下头,林苏豫已经晕了过去。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谢洛笙唇瓣惨白,双眼愈发阴寒。 安雄沉吟片刻,轻声道:“所有蛊虫同根同源,都来自湘域,想要找到解药,只能往湘域去!” “黑骑令是湘域的禁术,配制出来的蛊后和一般蛊虫不同,听闻只有湘域王有这个能力解蛊,还有药引,这种古老的蛊虫恐怕还需要湘域圣女的血......总之想解蛊,要尽快!” 知秋帮着谢洛笙扶起林苏豫,几个人神色越发沉默。 湘域圣女自南宫宸死后,空置多年! 湘域王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那么轻易被他们找到! “这山洞要塌了!表少爷在这里不安全,要尽快转移!” 知秋望着已经流出黑水的山洞,地面摇摇晃晃,大感不妙。 一直沉默的丁香从地上站起来,颤声道:“西疆王宫有最好的草药,让表少爷......和奴,我走吧。” 谢洛笙看向她,丁香红着眼眶吸了口气,“当初在满城狩猎场,我被少城主抓住,受了伤,表少爷对我照顾有加,如今还请小姐让我还了这份恩情。” 谢洛笙还没说话,司马娉婷的冷笑已经响起,“钟鼓楼的东家在西疆田地众多,应该不需要皇女假惺惺帮忙。” 丁香脸色惨白,不敢看谢洛笙和知秋知夏的脸,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泥土,双手攥紧,颤声道:“钟鼓楼的人抓了少城主,现在他这个模样城主不会善罢甘休,让表少爷摒弃钟鼓楼东家的身份,以林将军的身份留下,更稳妥。” 司马娉婷一愣,望着疯魔的南宫穆,没有再开口。 谢洛笙朝丁香点头,沉声道:“多谢!” 丁香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默默地朝前走,“我来时乘坐的是马车,现在正好带表少爷离开。” 转身的功夫,山洞轰然崩塌。 谢洛笙呼吸沉了沉,回头望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山洞已毁,死士已灭,宏德太子和南宫宸未完成的事——兰贵妃做到了! 迄今为止有关兰贵妃所有的画面在眼前晃过,一个诡异的想法涌出脑海。 兰贵妃她......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小姐,这些信你打算怎么做?” 坐上马车,丁香主动让开了位置,知秋拾起落到地上的信,满眼担忧。 当初和西疆人合谋制作死士的人,竟然是北祁先皇!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谢洛笙耗尽了药材替林苏豫止血,撕了裙摆替他缠上伤口,做完一切倚靠在马车边沿,脸上露出疲倦,“该爆出来的真相,谁也没资格掩盖!” 掀开车帘,谢洛笙望着林靖驰,外祖骑着马跟在她身侧,脸上的表情一直紧绷,看起来像是平静,可他手背跳动的青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先皇在位时真是北祁最动荡的时候,附近小国不只湘域和西疆还有无数草莽,这些草莽之国不断骚扰边境,那时外祖还年轻,率领尚未成型的林家军驻守边疆,最危难的时刻是湘域助了一臂之力,最终北祁将一个又一个草莽之国兼并,还了北祁安宁。 可谁能想到,外祖和湘域援军为北祁卖命的时候,先皇已经在和西疆暗中筹划培养一批死士,牺牲将士们的性命实现自己的野心! 根据这些信里的内容,先皇和西疆已经暗中定了盟约,待湘域帮助北祁耗尽大量兵力之后,他们会让死士一举进攻,分食湘域! 如此背信弃义之事,先皇做了! “德儿最是仁慈正义,他知道这些事一定会阻止......” 林靖驰忽然开口,声音哑的厉害。 他感觉自己分明已经累极,可整个人却清醒精神的不得了! 稍加联想,就能明白——宏德太子之死,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摄政王毒发,好像失忆了 这次来西疆,谢洛笙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如今真相就在面前,触手可及,可她却不敢相信。 宏德太子偷走了半块黑骑令,破坏了先皇的计划,先皇知道后…… 一个念头从谢洛笙头脑闪过——让宏德太子死亡的那场刺杀,真的只是皇帝和皇后插手了吗! “这只是当年真相的冰山一角,想彻底揭开,要进宫问个明白!” 林靖驰沉声开口,显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外祖去查,你在西疆陪着豫儿。” 谢洛笙指尖微动,没有回话。 安雄骑着马过来,哑声道:“豫儿身上的蛊毒必须要湘域王的帮助,但他此刻情况不明,我不好走开。宏德太子之事虽然重要,你孙子的命更重要,你去北祁之前先去西疆!” 安雄脾气很大,目光落在谢洛笙身上,闪过心疼。 大婚当日,刚送谢洛笙十里红妆出嫁,转头就被一群人客气的“请”出安平侯府,林靖驰率先反应过来,长安王府的人捧上信物求着他们走。 皇帝蠢蠢欲动,长安王也不遑多让,那些部署让他们看得心惊,这一场大婚分明就是叛乱的引子,林靖驰这个老匹夫能理解长安王,但他不能! 谢洛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婚当日受到这样的屈辱,他都替她心寒! 宏德太子的事,长安王自己不查却让林家这些人备受折磨,他看不下去了! 林靖驰点头,“湘域自然要去,等豫儿安顿好,老夫便走!” 寒松从树上落下,一个翻身跃到马车之上,朝谢洛笙沉声道:“湘域王此刻就在北祁。” 一言落下,所有人纷纷朝他看去。 沉默良久,谢洛笙笑的意味不明,“北祁刚刚稳定,湘域王留在北祁,是想做什么?” 不过,既然湘域王在北祁,钟凌寒身上的蛊毒应当已经解了! 她这点朦胧的心思被林靖驰捕捉,两人对视,谢洛笙抿了抿唇。 “皇后毕竟是湘域王的长女,如今她疯了,湘域王想将她接回去也能理解。” 林靖驰沉声开口,倒没有过多揣测。 当年湘域王面对他的求助二话不说拨兵,这样的帮助令他至今难忘! “既然湘域王在北祁,寻他倒方便很多。” 林靖驰缓缓开口,犀利的望着寒松。他见过寒松,是钟凌寒身边的人,他主动爆出此事,目的...... “侯爷失踪多日,朝廷早已安耐不住,等侯爷回去恐怕会被绊住脚,不如主母跟着一同回去!” 寒松瞧了一眼谢洛笙,轻飘飘道:“何况,湘域王留在北祁......似乎有联姻的打算。” 皇帝站在湘域王的对立面,和太子自然势同水火,他联姻的对象是谁,可想而知! 谢洛笙脸色微僵,很快松开。 见她没什么反应,寒松硬着头皮又道:“安平侯回京必定被很多人盯着,主母亲自回去行事能方便许多。对了,谢府也有大事!太子前日求旨,迎娶谢家三小姐为侧妃,陛下已经同意。主母是作为长姐,也该回去看看!” 谢洛笙猛地抓住了寒松的衣襟,眉眼仿若染上冰雪,“太子要谁做他的侧妃?” 寒松倒挂在车上,被谢洛笙扯住,剑眉拧着,视线从知秋脸上掠过,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主母的三妹,谢歆甜!” “他敢!” 谢洛笙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散出凛冽的冷芒。 钟楚尧,绝非良人!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车里传来轻微的闷哼,谢洛笙慌忙朝林苏豫看过去,他虽昏迷,脸上却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表少爷中的蛊毒不能拖......小姐,奴婢陪您回北祁!” 知秋看得出寒松的企图,按照她自己的心思,不想让小姐再回北祁和那些事有什么牵扯,但现在形势危急! 她打心眼里敬佩林苏豫的为人,她看得出来林苏豫对小姐的情意,但他却从未越矩半分,这样的人不该死! 马车停下,丁香掀开帘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轻声道:“西疆王宫已到,放表少爷下来吧。” 谢洛笙朝她颔首,小心的带着林苏豫下马车,王宫城门大开,西疆城主率领一众大臣从里面出来。 谢洛笙怔住,下意识看向林靖驰。 “城主的欢迎仪式依旧这么浩大!” 林靖驰翻身下马,压下脸上的疲态,抱拳向西疆城主行了一礼。 西疆城主走过来,没有多余的礼数,紧紧抱住了林靖驰。 “林兄,多年来我生病无心管辖朝政,给你添麻烦了!” 谢洛笙知晓西疆城主和外祖交好,西疆自城主身体痊愈后第一时间和北祁休战,此刻倒也不担心西疆城主阻拦林苏豫进入王宫。 收回视线,谢洛笙将林苏豫扶住。 西疆城主听到动静,朝她看过来,温和一笑,“谢小姐,前段时日你受委屈了!” “如今你已经清白,随时可离开西疆!” 挥了挥手,一众宫人抬着轿子出来,屈膝道:“奴婢们带林公子去住处。” 林苏豫的事,谁都没来得及说。 丁香诧异的看着西疆城主,朝谢洛笙点头。 “多谢。” 谢洛笙看着安雄和林苏豫进去,朝西疆城主行了一礼。 西疆城主沉默了一会,轻笑道:“该是我多谢你们。” “那种肮脏东西,终于被毁了!” 山洞里发生的事,西疆城主竟然全知道! 谢洛笙唇角动了动,西疆城主的话比她先开口,“当年宏德太子来西疆的目的,恐怕就是为此!” “当年父王一意孤行……我虽想阻止终究没有那个胆子,后来父王驾崩,我便再不想调查提及此事,只将它掩盖,没想到南宫奕承在我病重时得到父王留下的秘文,也有了心思……” 西疆城主一直都知道死士之事,但他却不想查,更不想染指这样的肮脏。 谢洛笙他们的出现,让他发现了希望。 如今山洞已毁,黑骑令再没了用处! “哗啦啦。” 身后传来尖锐的声响,谢洛笙回头。 只见司马娉婷红着眼拖着发疯的南宫穆过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司马家从未想过背叛城主,死士之事绝非司马家所为,所有证据皆在此,还请城主明察!” 司马娉婷从怀中拿出证据,身后跪倒一片。 南宫穆这些年所作所为全被爆出,掰开他的手,黑骑令从他的掌心掉落在地。 山洞所见所闻司马娉婷捡了一些重要的一一告知,南宫穆嘴里不断嚷着死士,罪责逃无可逃! “南宫穆,你竟然……竟然……我知你暗中谋划什么,却没想到你当真私藏黑骑令!” 西疆城主恨铁不成钢,脸色瞬间苍白,手里捏着证据,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来人,把南宫穆拉下去。” “前些年我病重,将他交给南宫奕承养大,终究成了祸害!” “司马娉婷,此事我会交给刑部彻查,少城主犯法与百姓同罪,绝不宽恕!” 西疆城主惯来温和,但他看着南宫穆身上不断流出的血迹,终究做不到亲自去扶司马娉婷起来。 “城主,南宫穆多年习武,命能保下。” 谢洛笙瞥了一眼南宫穆的情况,淡淡开口。 林靖驰点头,“武功虽保不住,身体无虞。” 西疆城主长长的叹了口气,率领文武大臣要为林靖驰接风洗尘。 林靖驰摆手,谢洛笙轻声道:“外祖,大表哥还需要您。” 林靖驰担忧的看着她,谢洛笙轻轻笑了笑,“湘域王,我去找。” “小姐,你要回北祁吗?” 丁香看着她走,忽然开口。 谢洛笙点头,望着她红润的脸,声音虽冷却带了些柔和,“西疆很好,你可以留下。” 丁香惨笑,“小姐不打算揭发奴婢的身份吗?但,奴婢早就演不下去了。” “城主已经知道奴婢不是皇女,但城主仁慈,愿意认奴婢为义女。” 丁香深深看着知秋和知夏,苦笑道:“奴婢嫉妒她们二人得到小姐的信任,想小姐身边只有奴婢一个,这样的心思终究变成心魔害了小姐多次。” “城主说的没错,奴婢该学会放下。做错这么多事,奴婢也不奢求小姐原谅,只愿余生青灯古佛相伴,替小姐祈福。小姐,奴婢多谢您多年照料!” 丁香缓缓跪下,额头碰到地面,断了她们多年的情分。 起身,她的目光落在寒松脸上,他的目光却只看着知秋。 自嘲笑了笑,转身,不再回头。 知夏神情复杂,低声道:“小姐入狱当夜,丁香姐姐冲入城主书房,将一切都交代了。” “她不让奴婢们告诉小姐,她说她不管做什么也不能再弥补自己的错误。” 丁香,做了自己的选择。 谢洛笙看着丁香的背影,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历历在目,脸上不由绽出一抹笑。 丁香依旧是丁香……她也从未怪过她 “走吧。” 上了马车,谢洛笙手里紧攥着山洞里拿着的东西,心里透出迷茫。 “知夏姑娘。” 西疆城主忽然开口。 原本跟着谢洛笙的知夏猛然停下。 “你决定好了吗?去北祁?” 西疆城主的声音带着希冀。 知夏脊背一僵,点了点头,“是,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西疆城主看了她良久,笑了,“好。知夏姑娘,西疆就在这,欢迎你随时回来,哪怕不回来,你也要过的幸福。” 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哪怕从不知她的身份,却也能分明感受到她的不同。 西疆城主……终究认出她来了! 知夏眼眶蓄泪,重重的点头。 忽然转身,向西疆城主磕了一个头,“城主保重!” 不远处,谢洛笙含着笑等她,知夏快步走过去,擦了眼泪,红着眼道:“小姐,我们回北祁!” 寒松从高处跳下,落在马车前面,充当车夫,经过一天一夜他们终于到了北祁边境,却听噩耗。 “摄政王毒发,好像失忆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三妹在何处 “毒发?失忆?” 四周顿时寂静,寒松很快将马车驶入北祁境内,脸色沉了下去。 “寒松。” 谢洛笙唤他。 寒松回头,只听谢洛笙问道:“他的毒,为何没解。” 湘域王既然就在北祁,又对他多有喜爱,为何他身上的蛊毒还没解开? 寒松顿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王爷身上的蛊毒,湘域王也并未见过。” 皇后在原本的蛊毒上又添加了新的东西,解开并不那么容易! 何况...... 寒松看了谢洛笙一眼,眸光复杂,没有再继续说。 “失忆。” 安爷爷说过,钟凌寒身上中的蛊,会让他六亲不认......如果已经到了失忆的地步...... 他真的失忆了吗? 没有人再说话,寒松加快了速度。 时至黄昏,换了三匹马,谢洛笙一行人终于踏入京城。 “摄政王府上接进来一位姑娘,那姑娘长的格外秀气,听闻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 叛乱结束,百姓生活安稳下来,免不得开始闲言碎语。 谢洛笙不想仔细听,这些话都能顺着风透进来。 “难怪摄政王要毁了和谢家大小姐的婚约,原来心里喜欢的另有其人!” “不过这也说不准,摄政王失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这姑娘说不准是什么时候趁虚而入,这里面事没那么简单!” “当年摄政王和谢家大小姐闹的那么大,京中谁不知他们是一对,连太后都认了那孙媳妇,平白冒出来一个女人,谢家大小姐要是知道还不知得伤心成什么样!” 马车停下,碎嘴的人纷纷跑开,知夏火冒三丈,冲了下去,被知秋拦下。 几个人担忧的看着谢洛笙,她却神色平静,抬起头,开口道:“寒松,麻烦你先带我回府。” 回府,自然不是已经被改为摄政王府的长安王府,而是林尔容住着的房子! “小姐,你......” 知秋几次欲言又止,谢洛笙没有看她,双手伏在膝边,一点点蜷缩。 “吁!” 马车再次停下,谢洛笙从马车上下去,推开府门,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知秋抽出佩剑,冰凉的剑刃抵在寒松的脖子上,语气森然,“你费尽心思让小姐回京,如果只是为让她看王爷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必杀了你!” 寒松眉宇紧皱,沉声道:“我不知此事。” 京中发生的这些事,他一概不知! “王爷毒发,失忆或许是真!让我一探究竟,可好?” 沙哑的声线染上商量的意味,俊朗的脸极有耐心,寒松一动,脖子上留下血痕,知秋手腕一颤,缓缓将剑收了回去。 “好。” 留下一个字,知秋转身便走,没再理他。 知夏红着眼追上去,却见她的手在抖。 “笙儿?” 林尔容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出来。 身后还跟着林峰和慕容锦。 “笙儿,你回来了!” 谢洛笙“噗通”跪在地上,向林尔容磕了好几个响头,“不孝女谢洛笙回来了!” 抬起头,谢洛笙又朝林峰和慕容锦磕头,哑声道:“因我之故,让大表哥受伤未归,笙儿有罪!” 林尔容和林峰,慕容锦愣住,几个人赶忙将谢洛笙扶起来,谢洛笙长话短说,将西疆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隐瞒了林苏豫中蛊,只提了他需要在西疆王宫养伤。 “豫儿竟然是西疆钟鼓楼的东家.....” 慕容锦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捂着心口眼泪不断往下滚。 北祁的少年将军在敌国潜伏,所受的苦哪怕不查也能猜到! “他的伤严重吗?他的身子本就不好,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任由他出去!” 慕容锦无比自责。 谢洛笙的赐婚旨意下来,林苏豫便离京,她想让林苏豫冷静冷静,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谢洛笙没能回答慕容锦的话,林峰握住慕容锦的肩膀,脸色冷凝,沉默了许久,缓声道:“父亲和安叔都在陪他,豫儿一定无碍!” 知秋知夏递上热水,恭敬的守在一旁。 等慕容锦缓了些,林尔容方才问道:“笙儿,这一行,你找到你想找的答案了吗?” 捏紧了袖口里的一叠纸,谢洛笙点了点头。 “那便好。” 望着谢洛笙灰白的脸色,林尔容心尖都在泛疼,但是她看的出来,谢洛笙还不能歇下! “摄政王前段时日毒发,宫中传来消息他近一日神思恍惚,已经被太后强行压去休养,你此次回来是不是要去见他?” 谢洛笙整个人僵住,面上风平浪静,眼底却卷起狂风暴雨。 很快,那一抹狂躁被压下,她还想问另一件事。 “娘,三妹在何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他真的不认得她了 话音落,林尔容顿时沉默。 谢洛笙心跳一点点加快,一股窒息涌上,眸中溢出寒芒,一字一句问道:“太子,抓了甜儿,是吗?” 若非人已经不在娘身边,太子那道赐婚旨意娘不会认! 林尔容靠在椅子边沿,摇了摇头,声音无比苍凉,“太子来要人,甜儿......自己跟他去了。” 谢洛笙眯起眸子,“三妹自己跟太子走了?” 林尔容无声地点头,窗外的夜色一点点落下,夕阳退去,再无人说话,谢洛笙胸口涌出沉闷,仿佛有锤子不断敲在她的心上。 谢歆甜主动跟着钟楚尧走? 这是为什么? “孙姨娘,也被太子带走,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昨夜......东宫已经布置了红灯笼。” 沈嬷嬷说完这句话,低着头不敢再说。 侧妃不是正妻,不需要成亲礼,再加上谢氏已经没落,谢歆甜没有靠山,一盏红灯笼就足以将人从侧门带进去,成为钟楚尧的暖床人! 如今他们已经...... “明日,我去东宫!” 谢歆甜究竟为什么要嫁给钟楚尧,她是否心甘情愿,这些答案她必须弄明白! 只要谢歆甜有一分不愿,她就把人带回来! 环视一圈,谢洛笙没见到谢琛,眼神向沈嬷嬷询问。 林峰看出她的意思,开口道:“谢小公子还在慈宁宫,此次摄政王夺权,他在宫中也出了不少力!” 林峰和慕容锦情绪已经平稳,见谢洛笙心思郁结,主动将北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给谢洛笙听。 “长安王兵力和陛下不分伯仲,两相僵持,最终陛下还是陛下,但朝政被长安王握在手中,日前已被封为长安王。文武百官两边摇摆,不知该站谁,这样的局面看似平衡但时间不会维持太长,不日定还有一场大战!” “长安王布置周全,陛下出现前将无辜百姓提前遣散,伤亡并不惨烈......” 林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谢洛笙的脸色。 “笙儿,陛下早已盯着你们的大婚日,摄政王若没有及时部署,恐怕会被打的措手不及。他欠了你,但......” 林峰尝试劝和。 他本听闻钟凌寒大婚造反无比震怒,但其后他知道陛下早已盯了日子,便能理解钟凌寒心中所想。 他只是不想让谢洛笙陷入危险之地! 后来,他亲眼见到钟凌寒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样子,也听到他身中数箭昏迷前说的那句要尽快结束战乱,接谢洛笙回家。 那一日,他和众将士亲眼所见,那被谢洛笙敲碎的血玉镯被他牢牢握在掌心护着,连地上那些被她撕碎的婚契都被他一点点的捡起来。 笼罩在他身上的冷冽绝望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 “别说了!” 慕容锦掐了他一把,走到谢洛笙身边,轻轻将她拥到怀里,“婶婶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次的仇,我们以后报。” “夫君,你们男人永远觉得该把女人护在身后,但女人一直都可以和你们并肩战斗。林家的女孩,从来不屑于做娇弱的花朵,笙儿心里在意的地方你还是没明白!这些劝和的话,不要和她说了!” 慕容锦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谢洛笙靠在她的肩膀旁,眼角染上湿气。 钟凌寒在西疆说的话在耳边响起,谢洛笙抿唇,很快将它甩开。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北祁虽说已经暂时安定,但皇帝和太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再起战火,对谁都没有好处!” “太子急着迎娶侧妃......他是不是同时迎娶了其他侧妃?” 谢洛笙忽然抓住慕容锦的手。 慕容锦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忍,“我们也是刚知道的消息,他今夜要迎娶三个侧妃,都是武将的女儿。” 钟楚尧这是......想收拢人心! 皇帝还想再挣扎! 打仗必然需要武将,太子这是想利用成亲培养自己的势力! 谢歆甜是她的妹妹,所以三妹......是甘愿替她做质子! 谢洛笙心中沉闷,从屋子里走出去,轻声道:“我出去散心。” 冬日微凉的风吹到脸上,谢洛笙的思绪乱成一团。 她回京当务之急本该是找湘域王替大表哥解毒,但现在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小姐,奴婢问了一通,京中无人听说湘域王在北祁!” 知夏出现在谢洛笙身边,低声开口。 所以想知道湘域王在哪——需要问钟凌寒! “哗啦啦。”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洛笙骤然回头。 太子仪仗,万般奢华,十六人抬着轿子,里面坐着的却不是钟楚尧! 孔雀羽毛编制而成的软塌之上,钟凌寒一袭黑袍慵懒靠着,邪气狂妄的面容透着些许魅惑,修长的手把玩着一根发簪,狭长的眸子状若不经意般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对陌生人一般移开,只有一眼。 谢洛笙呼吸猛地一窒,那轿子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让开!” 抬着轿子的人明显不认得谢洛笙,恶狠狠的开口。 谢洛笙身形未动,眯着眼瞧他,眸光氤氲,夹杂着迷茫。 除了刚重生时,她从未见他如此忽视过自己! “怎么,拦本王?” 钟凌寒漫不经心的朝她看过去,脸色似笑非笑。 掌心扬起一抹内息,指尖晃动的功夫,谢洛笙的气息掠过鼻尖,薄唇忽然紧抿,妖异的眼眸陡然变的冷冽。 “还等什么?绕过去。” 钟凌寒幽幽的开口,手里把玩的发簪忽然停住,簪尖刺破指腹,流出血珠。 “可是......王爷什么时候会绕着走,应该......” 那轿夫对上钟凌寒的眼神,如坠冰窖,浑身发抖,“是!小人遵命!” 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过去,他身上清冽的气味从身侧环绕,只一瞬,他神情冷漠,像是隐匿着什么惊涛骇浪。 “钟凌寒。” 谢洛笙唤他的名字,眼眸中闪过琉璃般的光。 血腥味弥漫,钟凌寒并未停下。 谢洛笙呼吸沉了沉。 他真的,不认得她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留下吧 “小姐,摄政王他……” 知夏震惊的看着钟凌寒的背影,扶住谢洛笙的胳膊。 “奴婢去找木瑜问个明白!” 风掠过,知夏已经奔向长安王府。 深夜,天空飘来雪花,谢洛笙伸手,掌心一片冰凉。 “啧!这是谁?该不会是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谢洛笙吧!” 御林军正在巡逻,欠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懒洋洋的,不等她回头,人已经跑过来,双手叉腰,睁着秀气的眼睛瞪着她。 铠甲在身,金惜醉一个文官倒也有了几分武将的气质。 见谢洛笙打量自己,金惜醉挺直了腰杆,“别这么看着我,好歹我也是出了力的!” “你……没事吧!” 金惜醉努了努嘴,犹犹豫豫的问道。 谢洛笙知道他在问什么,摇了摇头,“钱兄在何处?” 金惜醉很多事都不知道,她如今想商量事需要找钱长枫! “我也想找他呢,但是他被关在大牢里!” 金惜醉压低了声音,凑到谢洛笙耳边道:“摄政王带一个姑娘回府,呕血后就忘了我们这些人,钱兄试探了他几句,被他给关起来了!看那样子,是真忘了!” “不过还好,只是下令关几日,大概后天就可以出来。” 金惜醉说着这些话,眼睛不断往她脸上看。 谢洛笙瞥了他一眼,吓的金惜醉慌忙转头。 “小气吧啦的,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你放心,那姑娘没你好看也没你聪明,不会是你的对手!” “摄政王这失忆症来的奇怪,你身边不有安神医吗,让他治,脑子治好了就不会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金惜醉越说越义愤填膺,“你不知道他把那姑娘护的有多好,特意找来一个老嬷嬷伺候,还有单独的......” “那姑娘是什么身份?” 谢洛笙打断了金惜醉的话,沉声问道。 金惜醉眨了眨眼,思索道:“好像是战场上带来的......长安王的马载着她回来,直接进了长安王府。” 一更天的铜锣敲响,金惜醉不能和她多说,前面的御林军一直在等他,胳膊捅了捅谢洛笙的肩膀,“明日休沐,咱们喝酒去!” 金惜醉迈着步子就要走,谢洛笙将他拉住,“你可知湘域王在何处?” 话音落下,一缕莫名的冷气从身侧蔓延,寂静的街道回荡“咚”的声音,令人心颤。 谢洛笙警惕的看向四周,没见到异常。 金惜醉迟迟反应不过来,眼珠子瞪的老大,后知后觉的捂住她的嘴,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别瞎问!” “湘域王当然在湘域!” 金惜醉呼了口气,松开手,经过她身边时慢悠悠道:“要找人去长安王府。” 谢洛笙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眼角微抽。 他这幅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真是孩子脾气! 谢洛笙轻轻笑了笑,仰头看着昏暗的天,深吸口气,让知秋回府。 浮光掠影,谢洛笙黑色的残影在空中闪过,落在长安王府的屋顶,红砖瓦发出轻微的响动,下一瞬,她停在了地面。 “你,是谁啊?” 房门忽然打开,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年岁不大,披着暖和的毛披,狐狸毛和她漆黑的头发混在一起,格外的楚楚可怜。 谢洛笙朝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燃着金丝炭的屋子里,地面上都铺满了华丽的毯子,安神香的气味传到鼻尖,无一不昭示着布置这一切的人有多用心! “姑娘?” 后面的厢房传来老嬷嬷的声音,面前的女人连忙应了一声。 “我没事,嬷嬷你歇息吧!” 四周重新陷入空寂,谢洛笙忽然觉得呼吸不畅。 长安王府从来只有男人,莫说嬷嬷,往前算,连母苍蝇都不曾出现! 如今,钟凌寒为了她,竟然找来一个嬷嬷? “你别害怕,嬷嬷不会出来的!你......是谁啊?” 小姑娘抬起头定定的对她看着,又问了一遍,等她回话。 谢洛笙轻轻扯了一下唇,“谢洛笙。” “谢洛笙?你是......县主!” 小姑娘双目顿时泛光,紧抓住她的手。 谢洛笙准备避开,速度竟然没她快! 双手被女人握住,她身上的狐狸毛披滑了下来,差点将她绊住。 “县主姐姐,谢谢你!沙湖自你接手后,免除赋税,我们的日子好过很多,爹娘都说你是天大的好人!” 磕磕绊绊,她终于把话说完整。 甜甜的气息伴随着她绚烂的目光同时落到谢洛笙眼底,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是沙湖人?” 抽出自己的手,谢洛笙淡淡的问道。 那姑娘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县主姐姐,我叫秀儿,等回了沙湖,你一定去我家吃饭!” 面前的秀儿脸颊红润,眼底格外清澈,谢洛笙心底情绪交织,没有回应。 察觉到她的冷淡,秀儿踌躇了会,“我惹县主姐姐不高兴了吗?” 谢洛笙抿唇,“没有。” “县主姐姐深夜来这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秀儿顿时笑了,睁着眼睛看着她。 谢洛笙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对面前这个姑娘生不出厌烦。 “你可知……湘域王在哪?” 谢洛笙刚开口,一道无形的压力从身后传过来。 下意识的将人护在身后,谢洛笙眯眼回头,耳畔落入幽凉的声线,声音冷的仿佛从地狱飘出。 “秀儿,怎么还没歇息?” 谢洛笙猛的怔住,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来的这么快! 听到秀儿发出的动静,所以出来看看吗? 谢洛笙胸口闷的厉害。 “她是……” 冰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往日的眷恋,谢洛笙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寒哥哥。” 秀儿露出紧张,从她后面冒出头,“这是我的朋友,我想要请她晚上一起睡可以吗?” “你的朋友?” “她说的是真的吗?” 钟凌寒幽幽的开口,凛冽的气息扑面,谢洛笙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缓缓道:“是。” 那双诡谲的双眸霎时浮出一抹妖异的色彩,紧盯着谢洛笙的脸,黑色的瞳孔仿佛染上了千年墨汁,晕染开吸食人心魄的圆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幽凉的声线落了下来,“既如此,留下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忘记你 留下? 三更半夜她出现在王府,怎么看也不像是秀儿的朋友,他竟然让她留下? “摄政王。” 谢洛笙忽然开口,凝眸看他。 钟凌寒侧目,没有回应。 谢洛笙也没有再说话,等他衣袂翻飞,转身握住秀儿的手,朝屋子里走。 “县主姐姐……你是不是和寒哥哥认识?” 秀儿左看右看,奇怪的问道。 谢洛笙喉咙里淡淡的应了一声,“如今,他不认识我。” 秀儿盯着她发红的眼角,紧张道:“寒哥哥把你忘了?明日我去请大夫,等病治好了,一定会记得你!” 踏入屋子,谢洛笙回头看着黑乎乎的门外,声音比风还轻,“既然已经把我忘了,那便算了吧。” “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此生,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戾气骤然从屋外涌入,狂躁的令人胆寒。 秀儿打了个激灵,慌忙合上门,“这天怎么比刚才更冷了?” 谢洛笙眸光闪了闪,扬起的唇角很快压下,双目打量这个屋子,大块沉香木竖在墙壁,满目皆是安神之物! 按住秀儿的胳膊,指腹不着痕迹的落在她的手腕上,在命脉上压了压,随即松手。 这姑娘……心绪不宁,受惊过度! 似乎……还有内伤。 但她此刻,无暇去管这位秀儿姑娘! “秀儿姑娘,我来摄政王府有要事,如果你知道湘域王所在地,请你告诉我。” 谢洛笙恳切的望向她,秀儿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在西厢房有一个茅草屋,我曾经看见寒哥哥带着一个陌生老爷爷进去,旁人叫他王上,应当是湘域王!” 谢洛笙道谢要走,被秀儿拦下,“县主姐姐,你,你不会做坏事,对吗?” 面前的小姑娘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谢洛笙心底浮出柔软,点了点头,“我只是求他救人。” 秀儿松开她的手,笑的灿烂,“老爷爷人很好,县主姐姐一定能得尝所愿!” 迈出屋子,谢洛笙眼角余光落在她屋子四周的护卫上,呼吸有瞬间的沉闷。 第一楼的人来护着,这个秀儿看来的确重要! 几个认识谢洛笙的护卫朝她恭敬的抱拳,谢洛笙收回视线,甩开心思,一路奔向秀儿所说的茅草屋, 肩膀上飘落雪花,茅草屋内却有热气扑来。 房门赫然大开,一股内息将她扯了进去。 谢洛笙抽出匕首朝迎面之人刺去,寒芒掠过他的肩膀,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顺流而下,宛如一条魅惑人心的妖线。 “怎么是你!” 温热的水溅到谢洛笙的手背,入目正是一场美人沐浴图! 钟凌寒披着墨发背对着她,热气朦胧了她的视线,精壮的身躯陷入浴桶中,独属于他的妖异之气涌到她的鼻尖,谢洛笙脸颊热的厉害,慌忙背过身。 “你被我刺伤,我替你找大夫!” 谢洛笙说罢要走,一只手骤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拽过去,身上的纱衣随着他的指腹轻轻一扯,竟散落在地。 “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洛笙惊的偏头,却见那只手贴上她的后背,仅隔着一层里衣,掌心的温度烫的她皮肤发麻。 “怎么,姑娘和秀儿不做朋友,来本王这做朋友?” 钟凌寒戏谑的声音幽幽响起,指腹在她的胳膊上敲了敲,谢洛笙手中的匕首应声落下,仿佛毫不在意他身上的伤势,血滴落在浴桶中,荡漾出血花。 谢洛笙咬着牙,扯了扯唇,“摄政王明知道我来府中是为了寻人,所以特意留在这等我过来?” “这算什么?等我自投罗网?” 后背上的手已经渐渐往下游走,中指顺着她的琵琶骨一路往下,最终滑到腰上,在刻着他名字的刺青上轻轻打着圈,激的谢洛笙仿佛触电。 “摄政王对陌生人,也这样下流吗?” 谢洛笙鼻尖泛酸,喉咙发出的声音闷的厉害,“还是,这只是摄政王给我的羞辱?” 气氛陡然凝固,钟凌寒忽然停手,下一瞬,眸中卷起惊涛,赫然将她扯入怀中,里衣散落,水花四溅,隔着肚兜她的肌肤和他紧密相贴,谢洛笙被禁锢的瞬间,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清冽慑人的气息顷刻将她的唇瓣封住。 她努力抬起手挣扎,手腕径直被扼到浴桶后,他的身子猛地逼近,炙热的气息在她的唇上纠缠,狭长的眸子满是侵略,仿佛失去理智,咬破她的唇角,卷走血腥牢牢夺去她的呼吸,反腐要将她吞噬入腹! “陌生人?”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这是你说的话?” 钟凌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直白的气场和隐忍的怒气几乎让她的血液倒流。 “难道我对你来说,不是陌生女子吗!” 谢洛笙被吻的浑身发抖,浴桶里温热的水蔓到她的脖子,钟凌寒低头,一点点的从锁骨往上吻到她的耳边,赫然张口含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语气夹杂着令人心惊的愤怒和失望,“谢洛笙,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忘记你!”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你是我的男人 “没有忘记?既然没有,那待我冷漠的神情,还不如将我忘.....呜!” 不等她话说完,钟凌寒掐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滚烫的温度让谢洛笙大脑一片空白。 “见你之前,的确记忆模糊,但见你之后,脑中翻腾的记忆几乎要将我湮灭!” “谢洛笙,蛊毒会让我忘记最重要的人,但我全身的血液都不允许我忘记你!” 幽凉的嗓音一字一句从他的喉咙吐出,其中震撼,无法言语。 谢洛笙愣住,朝他看过去。 他是真的毒发,也真的......差点失忆? 今夜在街道见面的那一瞬间,他指腹沁出来的血珠,是他恢复记忆无法承担痛楚捏着不舍得放下的发簪刺进去方才溢出。 四目相对,没有了热气的阻碍,她清晰地看到他苍白接近透明的脸,心中一惊。 “这么长时间,你身上的蛊毒为何没解?”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那没有血色的唇,仿佛冬日里雪花,一碰就碎! 看到她眼里的焦急,钟凌寒轻轻笑出声,俯下身,唇瓣碰了碰她的耳尖,气息仿佛温热的风,充满眷恋。 “终于从你的嘴里听到对我的关切。笙儿,就为这一句,哪怕蛊毒不解,我也甘之如饴!” 幽凉的声线轻柔的让人沉沦,谢洛笙指尖一颤。 她清楚的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认真! 唇角动了动,她声音还没出来,钟凌寒已经开口,“方才不认你,是嫉妒,是愤怒也是逃避,谢洛笙......你回京,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我?” 只有淡淡的一句问话,其中的哀泣悲鸣径直流到心底。 他收到林苏豫中蛊的消息不过几个时辰,却亲眼见到这个女人出现在京城里,在西疆,他那般求她,都没能得到她会回京的承诺! 谢洛笙抬起眼,感受到他的情绪,定定的看着他,轻声道:“这次回京,我是为大表哥解毒,下次回京,我是为你!” “大表哥若没有昏迷,西疆事毕,我已经打算回来。” 拳头握了握,她终究还是坦然道:“回到有你的京城。” 钟凌寒心尖一颤,诡谲的双目在触及她的眼睛那刻涌动的黑气顷刻间消散,手掌托住她的后脑,蓦的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呼吸交缠间,传来他的呢喃,“你说的话,我都信。” 只要她愿意说,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信! “湘域王的确在府中,但他在修养,一个时辰后我带你去见他。” 言语间,他终究妥协。 又或者说,他没那个自信! 双手被松开钳制,谢洛笙捧着他的脸,漆黑的眸倒映着他的脸,“你觉得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见湘域王?” 钟凌寒邪肆的面容溢出悲伤,移开了眼。 这样一个强大张狂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谢洛笙心头一哽,咬牙道:“你不信我?” 钟凌寒低头,沾着湿气的鼻尖和她的鼻尖碰到一起,睫毛轻轻扇了扇,吐出两个字,“我信。” 他的手放入浴桶中,拨动着已经凉下去的水,掌心一寸寸的靠近,最终贴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按揉起来。 “林苏豫中蛊昏迷,为他解毒才是你的头等大事,我只是帮你罢了。” 呼出的气息和她的气息缠绕,钟凌寒的薄唇和她只距离几寸,内息正从他的掌心灌入她的体内,那方才被他扯进浴桶撞到边沿留下痕子的后背被他按揉的极为舒服。 “还疼吗?” 破碎一般的声音无端的卑微,谢洛笙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分明自己都虚弱不堪,肩膀上还残留着血痂,却把她那不算伤的伤放在心尖上! 这瞬,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手从他的脸上放下来,垂下眉眼,谢洛笙轻声道:“钟凌寒,你在用苦肉计吗?” 低低的笑声溢出,钟凌寒喉咙里“嗯”了一声,望着她的眸光似被一层雾霭遮住,表情温柔的腻人。 “有用吗?对我,会有片刻的心疼吗?” 微凉的声音语调下沉,仿佛雨水砸到谢洛笙的心里。 她承认,她吃这套——她心疼! 沉静片刻,她忽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抿唇道:“要解释吗?你对她的关心和在意。”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秀儿。 那房间内放置的沉香木以及各种细致,都让她十分在意。 钟凌寒眸霎时放出细碎的亮光,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吻落在她的肩膀,戏谑道:“真想知道?” “醋了吗?” 他身上的肌肤无比滚烫,靠着她越来越近,而此刻她身上除了肚兜已经悉数被他剥离,谢洛笙被逼着靠在浴桶边沿,她的心思本就飞了些许,听到他的问话,精神顿时一怔。 吸了吸气,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眼眸被热气熏的沾上水珠,如泉水般清澈,“醋了。” “钟凌寒,你拿她刺激我,你做到了。” 她又不是蠢人,如果没有他的刻意许可,一个姑娘入住摄政王府的消息不会传的这么快! 他对她的各种体贴照顾,都是为了激她!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但是她却实打实产生了酸楚的情绪! 心里那些被压抑的难受,继续放任它滋长,会越来越强,甚至......她会为此哭! 这么想着,她的眼角已不受控的掉出泪珠。 钟凌寒伸手,修长的手指刮去她的泪珠,放入口中,轻笑道:“这一招,当真如此管用?” 见她不吭声,邪气的人已经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和她清清白白,这一点,你该清楚才是。” 谢洛笙咬着唇,还是没吭声。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灼热的差点烫伤他的手背。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染上疼惜,宠溺道:“够了,可以眨眼,不必熏眼泪出来刺激我。哪怕不用苦肉计,我又何时会让我们之间留下疙瘩!” “秀儿心性良善,当年我流浪到沙湖,只有她曾经给过我和寒松馒头。后来我们差点被淹死,也是她将我们拖出来,至少保住我们的命直至见到师傅。” 谢洛笙眼中最后一颗眼泪掉出来,再抬头,双目清明,哪有委屈的样子。 她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她已定亲,同样是沙湖男儿,家境殷实。那男儿执意参军,这次战乱差点被御林军打死,我认出她的胎记,索性将她救了下来。” “她的男人伤势已好,在战场上立功封了百户长,所以你的男人做主让他们过几日成婚,暂且留在府中,充当她的兄长送她出嫁!” “府中伺候她的嬷嬷是那男儿的奶娘,府中一切布置都是那男儿主动,因陛下盯着她,所以我只让第一楼几个人看护,其余什么都没做!” 顿了顿,钟凌寒又道:“京中那些流言是我故意放出去,从西疆回去我就想用秀儿的事逼你回京,原本传言只打算放两日就解除误会,但这两日毒发耽误了时辰。” 他一边解释,一边靠的更近,直至谢洛笙被他彻底抱入怀里。 “钟凌寒,你在沐浴.....” 不着寸缕,又这样拥着她..... 虽说之前他们有过这样的亲密,可今日他身上散出的侵略性自始至终没有消散! 扼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挣扎,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钟凌寒沉沉的望着她,语气幽凉,“笙儿,你的妒火我已经解释清楚,我的妒火,你打算何时解释?” “妒火?”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他,钟凌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沉沉:“你扶了林苏豫很多次。” 林苏豫为她受伤,她只是扶了他,在他眼里竟这般严重? “如果不是林苏豫,你是不是还要等很久才肯回京?” 虽说她之前说第二次回京便是回有他的地方,可这第二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在她的心里,是不是比不上林苏豫? 狂躁从他的心底疯狂蔓延,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嗅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的眸光越发担忧。 他好似——又毒发了! 她的腰被他结结实实的搂住,钟凌寒忽然暴戾,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啃食她的唇瓣,水花四溅,他的灼热仿佛烙印一般落在她的脖子上。 耳边响起他蛊惑人心的声音,“谢洛笙,我费尽心机才将你引到身边,这一次,你觉得我会放你离开吗?” 毒发时吐出的心声,是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真实的需求! 他勒着她的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谢洛笙望着他猩红的双眼,脑海中浮现她得知秀儿入府时候的心酸,忽然笑了。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 搂住他的脖子,张口,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选择了过来,我也没打算离开!” 如果真要走,在看见他沐浴的时候就可以强行离开,留到现在,她想的是什么自己清楚! “钟凌寒,明日我要所有流言消失,所有人都该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他们之间有任何误会和芥蒂日后都可以慢慢解释,但他是她的男人,这一点不容改变! “湘域王想和你联姻,做梦!” 主动吻上他的唇,浴桶霎时四分五裂。 他们之间,耽搁太久了! 钟凌寒眼中泛出黑气和狂喜,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谢洛笙朝他露出一抹笑,让他彻底放心,赫然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毫不留情的掀开她的肚兜,滚烫的身躯压了上去。 俯下身,他宛如恶魔一般的低语落在她的耳里。 “谢洛笙,我将成为你唯一的男人!” “好好享受,今夜,别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妹夫该做的事 别哭? 这两个字仿佛魔音一般绕在谢洛笙的心头,她尚且还没理解其中的意思,她的腰骤然被宽厚的掌心掐着。 一阵风从她身上掠过,她还没感受到凉意,又被滚烫覆盖。 眼角的泪珠被人怜爱的吻去,猩红着眼的男人凭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停下。 “我,可以。” 环住他的身子,谢洛笙轻轻地开口,脸颊通红。 下一瞬,一枚吻深情的落在额头。 “笙儿,我心悦你,生生世世。” 时至半夜,她的困倦被打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当灼热的呼吸真的落在她身上的那刻,她才知道今天的决定——仓促了! “钟凌寒,够,够了!” 一夜过去,她的嗓子已经哭哑。 哪怕在梦中,她都仿佛置身云海。 翌日清晨,谢洛笙醒来,睁开眼,动了一下,全身仿佛被碾压过,酸痛的厉害。 “醒了?” 温柔到腻人的声音响起,谢洛笙偏头,只见那妖孽般的男人侧卧在她的身边,眸光潋滟,勾人心魄。 见她醒了,颀长的身子朝她压来,单手抵着她的枕边,将她禁锢。 被子全都在她的身上盖着,谢洛笙忍不住移开眼。 “昨夜我的身子你哪里没看过,现在还害羞?” 头顶传来闷笑,钟凌寒凑过去,露出胸口的红痕给她看,幽幽道:“笙儿,昨夜你咬的为夫好疼。” 他的身子压过来,俯在她的耳边开口,顺道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撕咬。 谢洛笙浑身紧绷,身子越发酸疼。 瞪了他一眼,双手提着被子努力往头上挡。 他还好意思说?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阵仗! 她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求人,昨夜却求饶了多次,都被他忽略,他那些孟浪次次让她招架不住! 褶皱的床单随着他们的动作往床下滑落,几朵艳丽的血花出现在他们眼底,谢洛笙霎时浑身发热,呼吸顿时不畅。 钟凌寒的目光仿佛被那几朵血花黏住,半分都挪不下来,邪肆的面容溢出浓郁的深情,愉悦爬满整张脸,连空气都带着甜味。 “别闷着自己。” 低下头,扯掉她遮挡自己的被子,钟凌寒的手落在她的身上,问的小心,“还疼吗?” 还没半刻,谢洛笙甚至还没有回答,他的手已经不老实的探入被子里,“夫君给你揉揉。” 他的手在她的腰上滑过,刺的谢洛笙一阵激灵,连忙将他按住,咬牙道:“不必!” “为夫做的乱,总要补偿,不揉揉为夫心生歉疚!” 钟凌寒低低的笑出来,忽然整个身子朝她压过去,指腹在她的肌肤上刮了刮,谢洛笙逃不掉,被他压的结结实实,撞上他漆黑如墨的眉眼,心尖狠狠跳了一下。 “笙儿。” 他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轻刷,迤逦的声线缓缓响起,“昨夜毒发,神智未能全部回归,没能体贴你,是我的错。” 他的话吐出,谢洛笙登时沉默。 安爷爷说过他的蛊毒一旦毒发会导致人神志不清,理智全无! 那样六亲不认的情况下,他唯一想到的仅仅得到她罢了! 这已经是他给她的最大温柔! 连毒发导致的失忆,也能凭着他自身的意志恢复,其中痛楚,恐怕常人难以想象! “这是我自愿,你不必怪自己。” 谢洛笙唇角翘了翘。 哪怕他已经那般模样,听她呼痛,他还是能及时忍住,这样的感情,浓烈的让她刻骨铭心! 然而下一刻,她的感动还没多久,耳边吹来热气。 “为夫的意思是......昨夜为夫神志不清,未能细细品尝夫人的滋味,现在为夫清醒了,是不是该......” 谢洛笙一股寒气从脚涌到头顶,膝盖顶起来,朝他踹过去,羞愤的伸出胳膊,青青紫紫的痕迹暧昧又惊人,“你看这地方,可还有好肉让你尝?” “钟凌寒,你给我下去!” 脚踝被他牢牢压住,钟凌寒在她的唇上摩擦流连,瞧着她通红的脸,眼里露出宠溺,戏谑道:“逗你的,夫人辛苦,为夫怎么舍得继续磋磨。” “你先歇息,为夫替你打水。” 小心的将人重新塞回被子里,钟凌寒又看了她许久,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又亲,瞧着被子边沿露出的雪白肌肤,眸光赫然晦暗。 食髓知味,他现在恨不能将她生吞入腹,但她的确被闹的狠了,自己舍不得! 掌心抬起,那碎裂的浴桶盛满水随着内息停在床边,冰凉的水瞬间冒出热气,钟凌寒随意的披上衣袍,白玉般的手指捏住毛巾拧干,在她的脸上小心擦拭。 “等会歇息好了,本王带你去见湘域王。” 谢洛笙身子一僵,轻轻应了一声。 “大表哥是为救我方才遭遇危险,救他,是我该做的事。” 谢洛笙也不知为何要和他说这些。 钟凌寒握住她的胳膊愣了一会,眼里露出笑意,掌心揉了她的手腕好几下,滚烫的唇在青紫的痕迹上啄了一会,幽幽道:“昨日或许会为此嫉妒,但今日......” 钟凌寒骤然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浴桶随着内息被粘好,也不知哪里来的热水灌满浴桶,谢洛笙被他小心的放在水里,腰上被一只手禁锢,另一只手波动水流替她清洗,灼热的呼吸洒满脖颈。 “那是本王的大舅哥,救他是妹夫该做的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时机快到了 谢洛笙浑身发热,对上他深情凝望的眼眸,呼吸乱了许多。 他的衣袍已经全湿,随手将它褪下,伸手将她环在怀里,轻柔的给她清洗。 “我自己洗,你出去。” 谢洛笙招架不住他的不要脸,按着他作乱的手,望着他胸膛的指甲印和齿印,默默地移开目光。 钟凌寒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薄唇扬起邪气的弧度,反手扼住她的手腕,水中紧紧相拥。 滚烫的肌肤亲密相贴,安静的屋子里仿佛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 恍惚间,谢洛笙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你知不知我有多怕。” 捧着她的脸,妖孽般的人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喃道:“怕你醒来后悔。” 薄唇在她的唇角轻柔摩擦,谢洛笙几乎感觉要擦出火。 主动迎了上去,谢洛笙咬了咬他的唇,“是我主动做的事,不会后悔。” “不过......白日宣淫,不妥!” 抓住他试图往杆上爬的双手,谢洛笙咬牙切齿。 钟凌寒反手将她的手抓住,十指相扣,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刮了刮,就在谢洛笙被勾的心猿意马之时,他停了下来,无比郑重的开口:“笙儿,之前的事......是我错了。” 谢洛笙脸一僵,情绪迅速收敛,抿唇道:“在西疆你已经道过歉。” “我想再说一次。” 钟凌寒呼吸沉了沉,“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心结,大婚之事,的确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如果一早告知你,你定会配合我一同对抗皇帝。但皇帝准备充足,他将边疆的将士都暗中调回京,第一楼被他掣肘,我无法保证战乱开始你我能全身而退!” “如果你知晓这些,陷入险境,我该如何继续活下去?况且......” 谢洛笙听着他的话,脸上泛出几分无奈和冷意。 “况且战乱危险,你和我决裂,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是吗?” 借着他的话说完,谢洛笙忽然想笑。 他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最终在大婚前夜还是将所有计划写了信交给她。 他怕她真的恨他,失去她! 这个男人啊,面对她的事竟然纠结至此! 钟凌寒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俊朗邪肆的面容略显颓废,低着头伏在她的肩上,喉咙动了一下,“嗯。” 谢洛笙推开他的头,清亮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你还打算将我推开吗?” 以后? 她和他说以后...... 如凤凰羽毛般华美的睫毛忽然扇动,钟凌寒深深地看着她,诡谲的眸中涌动着难言的欣喜,仿若汇聚了万千星辰,“不会!” “你我已是夫妻,断没有放你走的道理!” 同根同生,他们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他会让她站在他的身边,同进同退! 得到满意的答案,谢洛笙长长呼了口气,艳丽的脸上溢出笑,环住他的腰,对着他的心口缓缓道:“既如此,我原谅你。” “钟凌寒,你既然已经是我的男人,这里......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人。” 指尖抵着他的心,谢洛笙戳了戳,“若你有违承诺,我......” “绝不会!”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一字一句:“此生,我只要你一人!” “有违此诺,生生世世永堕地狱!” 四目相对,谢洛笙没有阻止他发誓,眉眼弯弯,轻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上穷碧落下黄泉,钟凌寒,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炙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钟凌寒紧绷的心弦随着她的话彻底松开。 这样不加掩饰的表白,两个人的心绪纷纷乱开,心脏也跳的厉害。 谢洛笙拨动着手边的水,忽然掌心涌上来一层暖意。 内息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体内,替她舒缓身体的不适。 谢洛笙按住他,“你蛊毒未解,不要浪费内息。” “替夫人缓身子,替为夫谋晚上的福利,怎么叫浪费,嗯?” 钟凌寒拖长了尾调,谢洛笙眼眸微闪,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人嘴上的话怎么越来越下流! 钟凌寒低笑,趁热打铁,凑到她耳边幽幽道:“下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我大婚,可好?” 大婚...... 谢洛笙忽然沉默。 她对成亲,已经生出恐惧。 黑影朝她压来,钟凌寒俯身认真的朝她看过来,那双狭长的眼眸正释放着浓郁的情意,如墨般的瞳孔晕染开,仿佛千年的妖魔正在勾引他的爱人。 谢洛笙呼吸渐乱,不知不觉沉沦,仿佛被吸食了所有的理智,最终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下月初十不是好日子,等一切结束,我们再大婚。” 皇帝还是皇帝,太子更在试图扳回一局,他的摄政王位置坐的不稳,还不是成亲的时候! 钟凌寒望着她的眼神腻的让人心悸,薄唇扬了扬,低声道:“听夫人的。” 他明白她心里的担忧,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大婚变成噩梦! 他欠她的一切,都会百倍补偿! 危险的气息骤然逼近,谢洛笙望着他,捂住他靠近的脸。 “该起了!” 从浴桶中起身,谢洛笙随手拿起衣袍盖在他的头上遮住他的眼睛,迅速穿上衣裳。 匆匆一眼,满身的吻痕让她脸颊发热,差点站不住。 “西疆黑骑令的秘密已经全部揭开,那藏着死士的山洞里发现了当初北祁和西疆密谋制作死士的来往信件,其中有先皇的笔迹!” 谢洛笙想起山洞里那些场景,周身陡然溢出冷冽。 “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都去过西疆,目的应当是毁掉黑骑令。宏德太子当年拿走半块黑骑令让部下销毁,随后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当年之事,兰贵妃亲口所述,陛下和皇后都参与其中!” 谢洛笙很快将想说的话都说完,“钟凌寒,为你爹娘报仇的时机,或许快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长嫂如母 平和的气氛忽然变的阴沉,窗外已经飘起鹅毛大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寒气顺着门缝吹了进来。 钟凌寒面上掠过一丝冷光,随着谢洛笙将一叠信纸递到他面前,眼底溢出诡谲,随即绽开一抹笑。 颀长身子从浴桶中站起,谢洛笙赶忙移开眼,却逃不过那只伸来的手。 赫然将她拉到怀里,手掌按在她的腰间不松开,水珠沾到谢洛笙的衣裙上,瞬间湿透。 低下头,他的唇蹭到她的唇上,幽幽道:“你去西疆,竟是为了我吗?” 否则短短几日,怎么会这么快找出先皇和西疆密谋之事? “从得知父亲曾销毁半块黑骑令开始,你就想去西疆替我揭开这个谜团,是不是?” 他的声音越发蛊惑,也越发柔和,骨子里透出的情意几乎要从呼吸里传出来。 谢洛笙脸颊发热,想说话,但他紧贴着她的唇不放,只要张口,她的声音就发不出来。 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话还没说,钟凌寒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径直吻了下来。 “笙儿,谢谢你。” 浓郁直白的情绪宣泄而出,他从她的唇角开始一点点吻到耳侧,含住她的耳尖,呢喃道:“你离开的这段时日,我好想你。” 懊悔几乎将他湮灭。 平生第一次不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从泥地里一路爬上来嗜血强大的男人在那几日,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凭着一股戾气,早日结束战斗! 谢洛笙的手环抱住他,指腹碰到他身后的伤疤,停了下来。 轻轻上移,她一点点的抚摸着那些新增的疤痕,抱着她的男人浑身僵硬,又不舍得松开她,只能任由她抚摸。 “这次的行动,你真的太仓促。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好好的保护自己,和皇帝抗衡,何苦......” 以他之能,皇帝手底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这些伤,是他故意留下,想让痛刺激他清醒! 谢洛笙了解他,明白他,所以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 张嘴,在他的胸口咬了下去。 “嘶。” 钟凌寒掌心抚摸着她的脑袋,像是给猫顺毛,嘴角含着笑,一个用力,将她按在怀里,抱的极紧。 “王鹤岩被陛下威胁吃了毒药,性命和皇后相连,给他尸体检查的仵作已经藏在钱兄家开的铺子里,随时可到京城作证。只要证实王鹤岩死于蛊毒,皇后和皇帝便逃不开责任,还有当年东宫的副将作证,铁证如山,皇帝皇后参与当年宏德太子一案,必然再坐不稳那龙椅!” 谢洛笙一口气说了太多,垂下头望着那叠泛黄的信纸,抿了抿唇,“如果当年之事真的和先皇有关,你打算怎么办?” 空气中涌出寒凉,钟凌寒面上闪过幽冷,吐气道:“既然是事实真相,自然要揭开。” 谢洛笙了然的点头。 若先皇一手导致宏德太子死亡,皇帝和皇后参与其中,这皇权之位,他们不但不能继续坐,恐怕先皇的龙墓也将被砸毁! “现在证据已经充足,当年参与刺杀的那些贼人有几条落网之鱼钱兄也在查,洗清你爹娘身上冤屈的时机很快就要到了!将皇帝拉下龙椅的时机也快成熟,你再不必有后顾之忧!” 谢洛笙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开口。 半月前,他们一直都在等这样的时机,可皇帝私下部署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平白毁了她的大婚,也让他们一度陷入冷战。 今日,该筹备的事情都已经备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帝现在有了缓和时机,必定会紧盯着第一楼和东宫副将,那是最重要的人证,恐怕要提前转移才好。” “钱兄家族在京中也有势力,皇帝的手还没伸到那里,金惜醉也可以帮忙......” 谢洛笙几乎将后续之事都想了一遍,钟凌寒喉咙里应了一声,谢洛笙安慰般的环住他的腰,忽然,抬起头,“钱长枫还在牢里。” 钟凌寒挑了挑眉,“嗯?” 谢洛笙忽然想起金惜醉在街道和她说的话,“为何要将钱长枫关起来?” 钟凌寒张嘴咬住她的唇,力道加大,没好气道:“刚一回来,没空关心夫君的失忆,倒是对别的野男人上心!” “他屡次试探我记不记得你,实在搅的我头疼,所以将他关在牢里,后日就能放出来!再加上太子那个废物想挑拨离间,为夫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一展所长!” 钟凌寒一边说一边亲,“野男人很快就放出来,你记着他,倒是不记得问问夫君身边的女子何时走?” 谢洛笙被他磨的厉害,踩了他一脚,仰着头抱着他的肩膀道:“小女子不敢管那女子何时走!有人把我忘了还迎女子入府,小女子知趣,自然要给你们让位,岂敢在意他人家事......呜!” 剩下的话尽数被逼着咽下去,钟凌寒发了狠,吻的厉害。 额头相抵,谢洛笙气喘吁吁,钟凌寒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两下,幽凉道:“秀儿只是故人,今日就将她送嫁,除了将她安置在府中找了几个护卫守着,其余为夫什么都没做!况且第一楼那几个护卫,还是那男儿花钱请来才得以看护,这醋夫人也要吃?” “至于忘记你......我便是忘记自己,也绝不会忘记你!” 哪怕在他真的记忆恍惚的那几日,他也依旧知道有一个人对他十分重要,那刻着她名字的发簪,日日拿在手里,哪怕放下一瞬也会心中不安! “我知晓,闹你玩罢了!” 谢洛笙轻笑,“秀儿对你没有情意,我看的出来。” 顿了顿,谢洛笙开口道:“今日送嫁?我和你一起?” 钟凌寒握住她的手,笑的肆意,“长嫂如母,理当如此!”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这就是那个女子? 两个人松开,寒风从茅草堆灌入,谢洛笙顿时冷的激灵。 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谢洛笙扬起内息,准备将水烘干,手刚扬起,忽然被人拦住。 “你的衣裙,夫君的府上怎么会没有?让外面守着的人去我屋里拿......” 谢洛笙愣住,诧异的对他望着。 这男人神情坦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门外守了一夜的知秋闻言身子直了起来,目光凉飕飕的盯着远处抱着剑的寒松,抿了抿唇,“带我去王爷屋里。” 很快,一套熟悉的橙色云烟罗裙从屋外递了过来,寒松顺手也替钟凌寒拿了一套新的衣袍。 两个人换好,谢洛笙瞧着衣裙出神。 “上次从谢府搬出来,我便发现我少了好几套衣裙,你竟然......” 谢洛笙差点气笑。 堂堂摄政王,竟然做梁上君子! 钟凌寒环着她的腰,配合她衣裙系上的橙色腰带缀着白玉,低着头靠在她的脖子上,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语气无比委屈,“你人不在我身边,我只能寻些衣物以解相思,夫人连这点小心思都不让为夫有吗?” 谢洛笙脸颊红的厉害,瞪了他一眼,散去浑身的燥热,目光停留在那带着娇艳“血花”的床单上,目露犹豫。 “为夫会好好珍藏,不必担心。” 钟凌寒没羞没躁,谢洛笙不想理他,转身想将那条床单收起来,没想到有人快她一步,修长的手将床单径直抽走,很快消失在茅草屋。 “小姐。” 谢洛笙正愣神,知秋从门外走进来,恭敬的低着头,面上通红。 “怎么了?” 谢洛笙奇怪的看着她,知秋深吸口气,低声道:“这套衣裙被王爷放在枕边,看起来像是......” 像是每天都抱着小姐的衣服睡觉! 知秋实在难以开口,谁能想到王爷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如此孟浪之事! 除了这套衣服,打开柜门的刹那,她还看见了十几套新的衣裙,都是按照小姐旧衣的尺寸重新制作...... 谢洛笙干咳两声,不再让知秋继续说,披上外衣,踏出院子。 屋外鹅毛大雪,谢洛笙经不住忽然的寒冷,裹紧了外衣,肩膀上落下一件狐裘,比之秀儿身上那件奢华珍贵数倍。 “秀儿身上的是那男儿准备的聘礼,这件狐裘是本王为你准备的聘礼,连狐狸都是为夫亲自狩猎,夫人可满意?” 钟凌寒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唇角扬了扬,没有理他,扣紧了前面的带子,朝秀儿的屋子走过去。 一顶红色的轿子敲锣打鼓的停在摄政王府门前,秀儿早早的就被喜婆闹醒,穿戴着嫁衣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到谢洛笙,面上一喜,“县主姐姐。” “不对,应该叫嫂嫂!” 秀儿笑的暧昧,拿着扇子挡住脸,朝钟凌寒行了一礼,说着俏皮话,“秀儿祝愿嫂嫂和哥哥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钟凌寒对这些话显然很受用,点了点头,寒松捧着一个锦盒走过来,递到秀儿身后的嬷嬷手里。 “这是本王和王妃为你准备的聘礼,日后若有困难随时来王府。” 秀儿跪在地上,重重的朝谢洛笙和钟凌寒磕了一个头,“秀儿已无父无母,上天恩德给了秀儿这样好的哥哥嫂嫂,秀儿多谢哥哥嫂嫂宽待之恩。” 一个精壮的男子大步从府门外走进来,剑眉星目,极为耀眼。 身着喜袍,男子一脸喜气,向二人磕头道谢,径直朝谢洛笙喊王妃,小心翼翼的扶着秀儿上了花轿。 敲敲打打,花轿渐行渐远,谢洛笙脸上的笑就没落下。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男子见过我?” 钟凌寒笑了笑,“夫人仿若神女,他没见过本人也必定见过画像。” “我的意思是.....” 他为什么直接叫她王妃? 等出了府门,谢洛笙方才发觉——仅过去一夜,坊间所有传闻悉数转变。 摄政王爱慕谢家嫡小姐谢洛笙多年,得偿所愿,大婚被皇帝毁去,婚契重定,她是他唯一的妻! 铺天盖地,所有百姓都在称颂他们的爱情,满心羡慕! 至于秀儿,安上了摄政王义妹的身份,当着所有人的面嫁给了百夫长,所有传言不攻自破! 钟凌寒,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这一张婚契,下次莫要再撕了。” 面前忽然递来一张纸,谢洛笙接住,诧异的看着他。 这是被她撕了的婚契! 他重新粘了起来! “婚契依旧有效,你永远是我的妻!” 古法做出来的婚契无法做第二张,为了粘这一张婚契,钟凌寒曾三日不眠不休。 手被钟凌寒握住,谢洛笙低头,两个人同时看着手腕上的那一圈红痕。 “血玉镯......” 钟凌寒指腹小心摩擦着那圈痕迹,狭长的眼眸沁出嗜血的弧度。 “成婚当日,为夫送你另一个手镯,血玉镯已碎,不必再想。” 当日他那样决绝的让她退还定情之物,关于这件事,他始终没有解释。 “走,去找湘域王。” 牵着她的手,钟凌寒带着她走去茅草屋后院。 那里,坐着一个古稀老者,雪堆在他的身上已经很厚,但他依旧一动不动。 “那位,就是湘域王?” 谢洛笙拧了拧眉。 那老者和她想象的不同,比想象的更加......凶! 钟凌寒应了一声,带着她走过去。 “谢洛笙见过湘域王!” 谢洛笙屈膝,朝湘域王行礼。 湘域王缓缓睁开眼,鹰隼般的视线停留在他们互相牵着的手上,胡子翘了翘,“这就是你认准的那个女子?” “不惜放弃湘域也要娶的女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他若不离,我定不弃 谢洛笙拧了拧眉。 放弃湘域?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手被人握住。 “是。” “她就是我认定的夫人。” 钟凌寒拉着她起来,和自己并肩站立,湘域王深深地看着他,浑浊的双眼没有一丝表情,冷的让人战栗。 就在谢洛笙准别说话的功夫,湘域王忽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原地跳了几下,抖动身上的积雪,敛了所有的凶相,朝钟凌寒笑了,“宸儿生了一个好孩子!” “湘域没有了你,倒是可惜。” 湘域王揉着脖子,一寸寸的朝谢洛笙转过来,语气沉闷如鼓,“丫头,你可知道为了你,寒儿失去了什么?”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她这般坦然不畏缩,倒让湘域王意外。 能和他直视的人,没有几个! 面上生出一抹欣赏来,湘域王开口道:“本王允诺只要他和湘域联姻,整个湘域就送给他!可惜啊,他说他有心上人,再不愿接纳任何其他女子!” 谢洛笙诧异的抬起头,面对他投来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在。 钟凌寒捏了捏她的掌心,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脸上。 湘域王沉默的注视着他们的互动,最后酸的牙齿都快掉了,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在本王这秀恩爱!” “你们两个来找本王,是来见本王这个外祖拿红包还是有事相求?” 湘域王坐在高位多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远远只看他们一眼,便知他们的目的,现在就等他们开口。 谢洛笙准备松开钟凌寒的手准备行礼相求,不曾想勾着她的手就是不松开,幽幽道:“外孙的大舅子中蛊,还请外祖救治。” 湘域王斜睨他们一眼,“好小子,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叫本王外祖,竟然是为大舅子!” “只是,是不是还差一句外祖?” 说罢,湘域王冷眼瞧着谢洛笙。 谢洛笙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钟凌寒,只见这男人朝她笑的邪气。 脸颊微红,谢洛笙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还请外祖相救!” 得了两句外祖,湘域王哈哈大笑,摸着胡子点头,紧紧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能听到这两句话,本王此生无憾!” “这些年,外祖从没帮过你,委屈你了!” 湘域王偏头看向谢洛笙,语气诚恳,“这孩子受了不少苦,他既认定了你,外祖舔着这张老脸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当然,他若是欺负你,你也大可来找外祖!外祖定会帮你!” “宸儿的悲剧,我不希望再出现在你们身上!” 湘域王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些话像是憋在心里很久,就等着见到谢洛笙说出来。 谢洛笙衣裙在雪中偏飞,耀眼的橙色仿若天地间唯一的色彩,郑重的行了一礼,谢洛笙脸上绽开笑,“他若不离,我定不弃!外祖放心。” 湘域王欣慰的点头,“安平侯林靖驰外孙女的话,本王信!” “说吧,让本王救的人,在何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救治 北祁官道,一辆马车正在疾驰。 得知要救治的人在西疆,从北祁官道赶过去的湘域王内心十分崩溃。 “吁!” 钟凌寒的马正带着马车向前行驶,后面有一匹马正在狂追,知秋回头,看清那匹马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小姐,是画月。” 被谢洛笙遗忘许久,留在永安伯爵府养的越发胖的画月! “嘶!” 马匹愤怒的嘶鸣一直不停歇,谢洛笙好笑的让寒松停下马车,掀开车帘,瞧着画月撅着屁股朝她甩了尾巴,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前面蹭领头马的脖子。 “它不是来追主母,是来追爱情的!” 木瑜倒挂在马车顶,一双桃花眼笑的灿烂。 “能看到主子和主母恩爱如初,属下和知夏总算能放心了。” 木瑜望着谢洛笙脖子上的红痕,眉眼间都是暧昧的笑意。 湘域王一记冷眼扫过去,木瑜端端正正坐在马车前面,和寒松并肩。 “多谢....外祖。” 不管怎么说,湘域王都替她解了围,谢洛笙道谢,目光向后望,没瞧见知夏。 “知夏去西疆多有不便,木瑜师兄不让她跟来。” 知秋低声开口,谢洛笙点了点头。 “娘还不知道我们要去西疆,知夏留在那安她们的心也好。” 多了一匹马,画月又不肯听从旁人的话,谢洛笙准备出去,被钟凌寒按住。 “天冷风大,你留在马车里。” 鬼魅般的身影走出去,修长的手拉住缰绳,画月试图反抗,幽冷的气息散出来,画月顿时耷拉着脑袋,瞥了谢洛笙一眼,乖顺的带着钟凌寒朝前走。 “臭小子,倒是会心疼人。” 湘域王没好气的笑了,瞧了一眼谢洛笙,叹了口气。 比起身旁这个女子,他打算让钟凌寒联姻的那个孙女实在差的太多。 “你身上有股韧性和野性,这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气质,这世上能比得过你的女子太少,难怪让寒儿放在心尖上多年。” 有关于谢洛笙和钟凌寒的爱恨情仇,他早早就已经调查清楚,那根被他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的发簪,足以说明他对她的心思有多刻骨铭心! “前几日他蛊毒发作的厉害,记忆有片刻的恍惚很正常,你别怪他忘了你。” 湘域王更想告诉她原本毒发,钟凌寒就该彻底六亲不认,他为追回和她的记忆,差点走火入魔! 谢洛笙低低应了一声,“我明白,也从未真的怪过他。” 昨日他惨白的脸色浮在眼前,谢洛笙隔着车帘望着雪地里骑马的男人,手轻轻攥在一起,朝湘域王问道:“他身上的蛊毒,当真无药可解吗?” 她看的清楚,湘域王对钟凌寒极为愧疚,若可以解毒,湘域王不会任由他毒发! 湘域王瞧着她眼底的心疼,嘴角扬了扬,很快又收了回去,整个人陷入一片阴郁里。 良久,沉声道:“此蛊本就是禁术,那白眼狼自己又改了路子,这种蛊,她拿蛊王的血融入自己的血同时喂养长大,后又洒了针对湘域王族血脉才会发作的毒粉......解毒之法只有她知晓!” “这段时日本王悄悄见过那白眼狼,可她疯疯癫癫,根本不能说出解毒之法!” 湘域王愤懑的朝马车砸了一拳,马车上的雪花“哗哗”落地。 “疯疯癫癫?” 谢洛笙靠在马车上,扯了扯唇。 皇后其人狠毒聪慧,没那么容易疯! “知秋。” 谢洛笙朝身侧开口,知秋低下头,听了谢洛笙的吩咐,朝空中吹了口哨,一只鸽子飞过来,将写好的字条绑在它的腿上。 前往西疆的路很是顺畅,得知里面坐着的是谢洛笙,西疆人纷纷避让,没有一丝不喜。 马车停在西疆王宫前,湘域王惊奇的看了她一眼,从马车下去。 西疆王宫外安雄和司马娉婷正焦急等待,见到他们过来,赶忙迎上去。 “西疆城主和你外祖昨夜喝多了还在歇息,由我代为向湘域王表达谢意!” 安雄举起手,恭敬的向湘域王作揖。 西疆城主和林靖驰位高权重,若是和湘域王会面必定掀起波澜,为避免麻烦,这才有了两人避不见面的举动。 湘域王很是理解,拦了谢洛笙的道歉,扶起安雄,径直朝林苏豫所在的屋子走过去。 “本王只是来救人,无关国事,只需要病人,不需要谁来迎接!” 推开门,林苏豫全身泛着黑气,谢洛笙跟在后面瞧见这一幕,眼眶霎时通红。 “他昏迷多久了?” 湘域王脸色大变,赶忙过去按住他的脉搏,沉声问道。 安雄将事情一五一十汇报,湘域王掏出匕首的手顿住。 “黑骑令的蛊毒?” 这需要圣女的血! 可如今...... 湘域王迟疑了一会,谢洛笙紧张的问道:“是否有什么困难?” 身边掠过寒风,钟凌寒手起刀落,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溢了出来,“娘当初为抑制我的胎生之毒放了半身的血与我相融,我的血,也可解此毒!” 血腥味霎时弥漫,谢洛笙震惊的看着他放血,紧咬下唇,红了眼眶。 湘域王屏退众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凌寒,不再多话,拿起匕首割开林苏豫乌黑的皮肉,将一条蛊虫放了进去,随后命安雄端来药汁,顺着钟凌寒的血尽数喂到林苏豫的嘴里。 等一切结束,已经日落西山,谢洛笙僵着身子守在门外。 房门忽然打开,湘域王浑身是汗的走出来,疲倦道:“他已经醒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亲人之间,何谈辜负 谢洛笙赶忙进去,床榻上林苏豫已经睁开眼,双目无神的扫着四周,停留在谢洛笙的脸上,忽然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 “笙儿。” 刹那,仿若春日百花齐放。 “你的这个哥哥心性不错,中蛊多日,特别是死士的蛊极为危险,若是旁人恐怕早已被吸干精气神成了傀儡。” “现下他的蛊毒已解,只是四肢被毒素渗透的厉害,五年内无法行走,武功也使不出来。” 人活着,四肢健全,只等时间慢慢调整就能让身体恢复,这对林苏豫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谢洛笙跪在地上,恭敬的向湘域王道谢。 湘域王累极,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朝安雄招呼,“哪里可以歇息?带本王去去疲!” 屋内拥挤的人群松开了很多,知秋和寒松在门外守着,谢洛笙耳边落下一道嗤笑,掠过一阵风,伴随着血腥味一个人影从身边擦过。 谢洛笙想拉他,只碰到他的衣角。 “黑骑令之事,是否有妥善处理?你可有受伤?” 林苏豫清醒过来,半分目光都没有留给那离开的男人,温声开口,试图从床榻上起身。 谢洛笙见他咳血,瞳孔紧缩,上前扶着他靠在床头,将后续一一告知,“外祖和安爷爷身体并无大碍,我也没有受伤,培植死士的山洞已经被兰贵妃彻底销毁,南宫穆被打入大牢贬为庶民,黑骑令失去效用已经被封锁,事情都已经解决!” 一缕又一缕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谢洛笙目光落在那接血的药碗上,心里担心那个男人,面上露出苍白。 手腕被人握住,谢洛笙回神,朝林苏豫露出一抹笑。 “大表哥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找安爷爷过来!” 话未说完,谢洛笙被林苏豫拉住。 “昏迷多日,身体不适很正常,师傅已经为我劳累,让他多歇息。”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脉搏上,确定她无恙,林苏豫面色微暖,松开手。 谢洛笙看着林苏豫为自己做这一切,呼吸沉了下去。 “所幸大表哥醒过来,若是你......我都不知该如何和舅舅舅母交代!” 眼泪从眼眶砸到床单上,谢洛笙一度哽咽。 “大表哥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我,从小我就是祸星......” 谢洛笙想起山洞里的危险,眼眶通红。 在后山木屋那次林苏豫为了救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在山洞又为她挡下藤蔓,她似乎永远都被他护着! 温热的手碰到她的脸,轻柔的拂去挂着的泪珠,谢洛笙垂头,陷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里。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你若是受伤,我只会难过百倍!” 林苏豫的语气很慢,每个字都透着情深,谢洛笙面色微僵,一点点抬头。 他的双目蒙上一层忧郁,沙场上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在此刻却极为惆怅,眼睑投下一层阴影,他望向她的双目如同琥珀般清澈。 “大表哥,是我辜负了你。” 谢洛笙不愿装傻掩饰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曾明确拒绝过林苏豫,如今也必须拒绝第二次。 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也无法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 林苏豫轻轻笑出声,一扫脸上的阴霾,慢条斯理的端起床边的药碗,缓声道:“你是我的妹妹,没有兄长会看着自己的妹妹受伤。” “亲人之间,没有辜负可言。笙儿,小时候我就允诺过,我会一生护着你!如今有人要接手这份责任,我身上的担子倒轻了许多。” 林苏豫将药碗郑重的放进谢洛笙的手里,温声道:“去找他吧。” “替我谢谢他.....救命之恩!”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哄人 这一句话,林苏豫吐的艰难。 看着谢洛笙离开的背影,林苏豫再熬不住,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倒在床上。 他的身子已经废了,短则五年,长则一生,这样的他已经无法继续站在她的身边。 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他看在眼里,他自认也没这个能力可以将谢洛笙从钟凌寒身边抢过来! 当初送了北祁一座城池作为贺礼,想在西疆将笙儿抢回自己身边,这样的想法终究在看见她为他拼命调查宏德太子真相的时候,烟消云散! “等冬天过去,春日暖阳之时该去静安寺转转。” 爱慕从静安寺起,也该从静安寺结束! 西疆的温度比起北祁更冷些,谢洛笙踏出院子,意外的收到一封信。 信的落款,竟然是长公主! “北祁朝局已乱,长公主说当年的布局已经没了意义,放我们自由。” 钟鼓楼的下人将信捧到谢洛笙的面前,信的下面是一张卖身契,那是林苏豫的卖身契! 谢洛笙的手有些抖,最终捏紧,还给那下人。 “大表哥已经醒了,你去寻他吧。” 原来,钟鼓楼幕后之人,竟然是长公主! “听闻长公主曾救了表少爷,后来表少爷失踪半年,正是带着这些公主府的亲信蜗居在西疆,伺机而动!” 钟鼓楼已经被长公主放弃,那些下人面上皆是喜气洋洋,知秋和他们搭话,听了一耳朵钟鼓楼创办的始末。 谢洛笙点了点头,眼眸微闪。 有关钟鼓楼和大表哥的那些事,日后总有机会问个清楚。 “这里是西疆王宫,钟鼓楼是北祁的暗棋,它的事少说些,免得引来祸端。” 谢洛笙声音不算小,埋伏在暗处的钟鼓楼护卫都能听的清楚。 虽说西疆城主大概已经猜到林苏豫的身份以及钟鼓楼之事,但这不是该摆在台面上的东西! 知秋郑重的点头,谢洛笙四处张望,抿唇问道:“他....去哪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消失了踪迹。 知秋和寒松对视一眼,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谢洛笙点头,走去后山,面朝山洞的方向,谢洛笙站在妖孽的男人身边,低头看着他的手掌,抬手碰了碰。 “在看什么?” 钟凌寒没有回她,那双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将手收了回去。 这是......生气了? 为了救大表哥,他冒着冷划了自己的手掌,而她心思却都在大表哥身上,的确让人生气! 谢洛笙理亏,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底泛起暖意。 “你的手好像没有包扎好,我给你重新上药。” 这男人小气的紧,心头憋着股闷气,得早点哄好才行! 谢洛笙手又悄悄移了过去,眼见他还要躲,径直勾住他的尾指,指腹一点点的往他手背上爬,最终握住他的整只手。 摊开,掌心血淋淋的伤口狰狞的吓人。 谢洛笙蹙眉,“你就这么出来了?” 哪里是没有包扎好,根本就是没有包扎! 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谢洛笙拿起帕子小心的将边沿擦拭干净,药粉一点点的洒了上去。 钟凌寒下意识握拳,手指被她按住,动弹不得。 冰凉的金疮药散出清冽的气味,钟凌寒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小心翼翼的脸,瞳孔下闪过幽光,薄唇紧抿,到底没有再抽回手。 药上好,谢洛笙拿着帕子给他包扎,在虎口上打了个蝴蝶结。 不等那修长的手指从她掌心逃开,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插进去,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十指相扣。 “那山头的前面就是培植死士的山洞,那些死士都是北祁将士,我本想取下他们的信物交还他们的亲人,但兰贵妃动作太快,整座山洞坍塌,什么都没取出来。” 谢洛笙轻轻地开口,想起那山洞里的场景,心口发堵。 顿了一会,她轻声道:“谢乐潼和兰贵妃死了。” 具体的事情她不需要多说,寒松自然会一一告知。 钟凌寒淡淡的应了一声,“死亡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谢乐潼若不死,仅凭她趁战乱害你,我便会将她挫骨扬灰!” 钟凌寒每个字说的极轻又极为嗜血。 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侧涌出,带着滔天的隐怒。 谢乐潼劫走马车挑拨离间,又几次想要置她于死地,还和西疆联手试图分割北祁逼迫钟凌寒娶她,桩桩件件,钟凌寒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山洞里自尽,成全谢洛笙救下林靖驰和安雄,是她最好的结局! 钟凌寒说这些,除了给她安全感,告诉她谢乐潼与他毫无私情之外,也是担心她会愧疚,因谢乐潼和兰贵妃的死难过。 谢洛笙心里泛酸,紧紧握着他的手,低低应了一声,忽然踮起脚,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大表哥为救我昏迷,蛊毒之术变数极大,我的确太担心他了,但是你的伤势我也一直记在心上。” “钟凌寒,谢谢你。” 脸上的柔软一触及分,钟凌寒眸色霎时暗了下去,忽然开口:“他醒了,心思是不是该收回来了?” 谢洛笙一愣,随即失笑,点头道:“收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腰赫然被人拥住,往怀里一拽,冰凉的唇落下来,咬着她的唇瓣,仿佛惩罚般狠狠撬开她的唇齿,眸中的侵略夹杂着明显的醋意。 不知吻了多久,等到谢洛笙快站不住,双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钟凌寒方才松了口。 “知不知道我醋的快把自己酸死!” “为了个野男人就把为夫忘了?当着为夫的面朝他跑过去,你可知为夫心里有多凉!” 钟凌寒掐着她的腰,高大的身影将她抵在树上,低下头,恶狠狠地开口,心中一口闷气总算发泄出来。 谢洛笙被他压的浑身发热,吐气道:“下次不会了。” 钟凌寒冷笑,含着她的耳垂咬牙切齿,“没有下次!” “是该让你知道,你的夫君到底是谁!” 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谢洛笙双目放大,匆匆抵着他的胸膛,“这是王宫......” 握住她的手,钟凌寒笑的邪,“那便不在王宫,去无人之地!” 谢洛笙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人抱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到了后山荒凉之地。 人被放在草地上,层层叠叠的树枝遮住了朦胧的月光,谢洛笙震惊的看着钟凌寒褪下衣袍,扬起的内息卷起地上的落叶将他们包裹,滚烫的气息洒落在身上。 “你的手还有伤!” 谢洛笙试图阻止,下一瞬,声音破碎的发不出话。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此生有你,是我一生之幸 食髓知味,钟凌寒给她把过脉,知她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次没有丝毫手软。 树林刮来一阵风,半宿过去,谢洛笙身上掠过一抹凉,疲倦的靠在钟凌寒的怀里,拉扯着他的衣角。 他的衣袍一直垫在她的身下,皱巴巴的一团,已经不能再穿。 “钟凌寒,现在还是冬日!” 哪有人发春这么厉害! 她几乎被拆皮扒骨,翻来覆去的被折腾! 钟凌寒小心的给她系上衣襟,勾了勾唇,脸上满是愉悦。 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指腹轻轻一挑,掌心顺着她的衣裙伸到里面,掌心落在她的腰上,不紧不慢的向上游走,笑的邪肆,“酸的厉害?夫君给你按揉!” 谢洛笙有心想把他的“猪蹄子”扒拉开,但是实在没力气,任由他捉弄。 一股暖意从身子里灌入,他的内息几乎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丹田替她驱寒。 “林苏豫已经苏醒,北祁摄政王和王妃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 钟凌寒幽幽的在她耳边吐气,将她抱起,越过枝头将她带回北祁长安王府。 一只鸽子飞到空中,向知秋报信,谢洛笙刚刚站稳,被人一股力气拉到了房里。 飘着热气的木桶印在眼底。 热水已经备好,谢洛笙准备自己沐浴,刚准备赶人,身上的绷带猛然被人解开,托着身子坐在他怀里,淹没水流。 “这绷带日后别系了,握着不舒服。” “之前喂的木瓜像是没有作用,明日为夫再给你炖些木瓜粥可好?” 下流的话偏偏带着迤逦的尾调,钟凌寒幽幽的在她耳边开口,谢洛笙涨红了脸,想起一年前她满桌子的木瓜宴,拍开他的手,半晌,没好气道:“要吃你吃!” 低下头,看着水里的团子,谢洛笙磨了磨牙。 嫌小,还捏的那么起劲! “湘域王帮了大忙,等湘域王回来,我想在家中设宴感谢。” 匆匆洗干净身子,谢洛笙起身披好衣裳,望着他的手掌,帕子上已经沾了血迹,显然伤口已经绷开! 酸着双腿走过去,刚拿起毛巾,被他抓住手腕,往唇上送。 “这点疼为夫忍得住,你身上刚回暖,回被子里。” 话落,他已经起身。 谢洛笙连忙转身,不过转眼,他已经擦干身子,强硬的将她抱着放到床上。 “我们还没成亲,我不能睡.....” 谢洛笙话没说完,钟凌寒已经钻进被子里,牢牢地将她框在怀里,薄唇勾了勾,“之前不可跨越雷池,为夫才不让你睡怀里,如今世人谁不知你我天定姻缘,你想再逃开必不可能!” “哪怕回谢府,你也一样要在我怀里睡着。” 钟凌寒低头吻住她的唇,像是品尝美味的糕点一般细细的啄,“天色已晚,你又......这满身痕迹,现在回谢府不好交代。” 谢洛笙顿时羞恼,她身上痕迹还没消散又多了一大片,导致这些的人到底是谁! 钟凌寒一眼瞧出她的心思,笑的肆意。 “外祖身为湘域王,去了西疆后恐怕不好回来,你的答谢宴延迟,等你我成亲时再谢不迟。” 钟凌寒小心的给她掖好被子,又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掌心把玩着她肩膀上的头发,不紧不慢道:“林苏豫身上的蛊毒虽然解开但恢复极为缓慢,明日我寻个地方,遣人把他带去休养,那位安神医最好随行在侧。” “朝中还需定海神针,你外祖还未正式辞官,他暂且还需回京,不过慕容将军可以离京照顾,第一楼有的是珍奇药材,定好地方后我会将药材都送过去。” 钟凌寒字字句句已经将林苏豫休养的事安排好,嘴上说还需寻地方,但谢洛笙了解他,他既然说出口,意味着所有一切都已经妥当! 怔怔的看着他,谢洛笙有瞬间的失语。 这个男人.....总能让她感动。 伸出手,谢洛笙抱紧了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低声道:“此生有你,是我一生之幸。” 他分明自己还身中蛊毒,却将她的事放在心尖! “三妹被太子接去东宫做了侧妃,明日我想去一趟东宫,将她接回来。” 不止东宫,她还要去皇宫一趟! 她不信,他身上的蛊毒当真无药可解! 那引毒人是谁,她必须找出来! 皇后能骗的过湘域王,骗不过她,皇后就是真疯了,她也会让皇后清醒过来! 钟凌寒察觉到她情绪起伏,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子,手落下时碰到她的手腕,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轻声道:“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进宫 翌日,窗外阳光明媚,一地雪白正在融化,谢洛笙缓缓睁开眼,忽觉一阵寒凉。 知夏早早就在门外守着,听到谢洛笙有动静,猛地站起来。 木瑜原本抱着她,被这力道一冲击,撞的鼻子发酸。 “夏儿,如今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比不上主母的一根手指头?” 抱着剑,木瑜满脸哀怨。 知夏歉疚的伸手碰了碰他的鼻子,到底还是敲了房门,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小姐,宫里来人,请您去慈宁宫!” 这消息是从林尔容那传过来的,太后不知谢洛笙在何处,只能将懿旨下达到林尔容那。 谢洛笙愣住,皱眉道:“太后?” 脑海浮现在山洞得到的那些信息,谢洛笙抿了抿唇。 去慈宁宫就会见到高公公,看来今日,能将所有的谜题全部解开! 轻轻点头,谢洛笙视线环顾四周,身侧被褥带着余温,却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陛下正在早朝,王爷一早便去了。” 知夏很快反应过来谢洛笙在找谁,轻声开口。 谢洛笙疲倦的点头,起身穿戴好衣裙,走到门口脚步忽然沉的厉害。 大婚当日,太后亲自到场为她送来凤冠,那样的厚赏得到的却是当日叛乱的结果,也不知这段时日太后的心情如何。 “四少爷也在慈宁宫,如今一切安定,小姐也可将四少爷从宫中接回来。” 知夏扶着谢洛笙上马车,努力让谢洛笙高兴起来。 谢洛笙心里有事,怎么也缓不过来,靠在马车上望着街边热闹的景象,唇角轻轻扯了扯。 所谓的安定,不过是假象罢了。 “四弟性子急,三妹嫁到东宫他定是不愿,接出来后他想做什么由着他去,不必阻拦。” 她今日本想亲自去东宫将谢歆甜接出来,太后懿旨下的急,她只能暂且搁置。 可三妹决不能继续受钟楚尧折磨,让四弟去闹,最为合适! 知夏恭敬的应了,马车停在皇宫大门,几个人从马车里下来,谢洛笙仰着头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心跳的厉害。 短短半月,再次踏足这里,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洛笙小姐,您终于来了!太后正在等您,您快随老奴去吧!” 羽嬷嬷守在门口,见到谢洛笙来,赶忙上前。 谢洛笙见着羽嬷嬷,眼眶泛红,跟着她快步去了慈宁宫,珠帘掀开,只见太后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佛珠,再不似从前模样。 噗通。 谢洛笙在慈宁宫外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开口,“罪女谢洛笙,见过太后。” “砰!” 屋内太后猛然站起来,踢翻了面前凳子。 “笙儿!哀家的洛笙丫头!” 只一瞬,太后又回到以前咋咋呼呼的样子,冒着寒气从慈宁宫小跑出来,不断的跺脚,“哀家总算见到你活着回来了!” “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谢洛笙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太后已经将她抱在怀里,使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呜咽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哀家的孙媳妇,好好地大婚怎么就遇见这样的事!这些男人争权夺势,怎么就苦了你!不配!他们配不上我们这样的好女人!” 太后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和谢洛笙就站在雪地里半分不动,把羽嬷嬷急坏了,几次尝试伸手想把她们拉进宫殿内,又找不出空。 “太,太后?” 谢洛笙没想到经此一遭,太后竟完全无视朝堂之争,一心只记挂她的安危! 心中暖意伴随着酸涩翻腾,眼眶登时浮出水雾,回抱住了太后,颤声道:“笙儿不委屈,笙儿没事,太后您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太后抱着她不撒手,听到她关心的话直接戳中了内心,嚎啕起来。 羽嬷嬷赶忙命人将慈宁宫大门合上,好说歹说将太后扶回屋,心疼道:“太后真是越活越像小孩子,几日前不见洛笙小姐还好好的,见到洛笙小姐可委屈心疼坏了!” 珠帘放下,银丝炭烧出断裂的声音,谢洛笙伏在太后的膝前,双眼红肿,脸颊通红,竟也是将多日来的情绪尽数发泄。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众人情绪总算缓和,太后伸手抚摸着谢洛笙的头发,无比爱怜。 “洛笙丫头,这段时日是你被欺负了!凌寒那个混账......你若是心里难过,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认你做郡主重新选驸马,毁了这婚约!” 太后说的心底发颤,她是真心疼爱谢洛笙和钟凌寒,但大婚被毁对女子来说是一生梦魇,太后的心偏到了谢洛笙这,气的心口绞痛。 谢洛笙紧紧抱着太后摇头,轻声道:“大婚被毁是迫不得已,笙儿心结已解......此次宫中巨变,太后可有受到惊吓?” 谢洛笙关切的握住太后的手,手臂上的吻痕落在太后眼底。 太后双眸忽然发亮,嘴角一点点往上翘,轻轻地揭开她的衣袖,凑到谢洛笙耳边,和蔼的问道:“和好了?婚约继续?” 谢洛笙浑身发热,微不可查的点头。 太后心情大好,羽嬷嬷闷着笑出声,舒了口气道:“这大概是这段时日以来太后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太后,看来再过一段时日,洛笙小姐还要大婚,到时候还要您坐镇,可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不吃饭了!” 羽嬷嬷像是哄孩子一般开口,太后紧紧握着谢洛笙的手,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为了哀家的重孙子,哀家也要吃饭!” 拍拍谢洛笙的手背,太后沉声道:“这朝廷的局势哀家管不到,儿子和孙子之间的争斗也不敢乱到哀家这,外面恐怕太平不了多长时间,你这孩子就在哀家身边养着,哪里都别去了!” 眼睛落在谢洛笙的肚子上,太后笑眯眯道:“说不准这里都已经有了哀家的重孙子,可不能再受颠簸。” 太后说着,手已经轻轻落在谢洛笙的小腹上。 “小宫女说一早看见喜鹊在慈宁宫前绕着叫,本宫还不信,结果还真是有了好事!” 奢侈的蓝色尾羽披风落地,德妃扶着肚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朝谢洛笙伸手,“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可悲可叹 “参见德妃娘娘。” 谢洛笙恭敬的行礼,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里划过一抹担心。 德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这段时日最需要人陪着,随时有出生的可能! “放心,本宫没那么娇弱,哪怕宫变也不会让本宫受惊早产。” 德妃看出她的担忧,扶着她起来,笑的温柔。 “本宫和太后一样,不管朝廷的事,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她离开北祁前,德妃就托柳水儿给她去了书信,西疆那些人情世故都是德妃告知,从一开始,德妃就坚定的站在他们这边。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就算他们大业不成,皇帝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天下的棋局德妃下不来,可保护自己的棋局,德妃下的极为聪明。 “你可知自宫变后,这慈宁宫无论是皇帝还是摄政王都不能进入,你回京的消息刚出来,太后立刻就下懿旨请你入宫,还不准其他宫女掺和只为护你安全,你在太后的心里可是被当成亲孙女待的!” 牵着她的手走到太后身边,德妃笑着坐下,“你去西疆的事人人皆知,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事,你拿出来和我们说说,让我们逗逗乐?” 谢洛笙诧异的看着太后,太后也朝她点头,显然德妃说的没错,她的行踪一直被宫内人知晓! 德妃的意思是——她一直都被监控! 钟凌寒自然不需要监控她,她的行踪也从未刻意隐瞒钟凌寒,宫里这么在意她去处,还到处宣扬意图给她安插叛国罪名的人只有——太子钟楚尧! “北祁战乱,西疆皇女是你曾经的丫鬟,你去西疆避避风头无可厚非,说到底你又不是什么掌握实权的官员,连县主身份都被剥夺,小小弱女子去寻安稳之地也不知有些人在传播什么劲。” 德妃冷笑,喝了一口茶满眼舒适。 显然,宫里这些对她不好的传言,都已经被德妃和太后摆平! 谢洛笙听懂了,屈膝认真的给德妃行礼,挑了几件有趣的事说了,德妃和太后显然心思都不在。 顿了顿,眼角余光落在慈宁宫外正准备进来的高公公身上,谢洛笙沉了声音,轻声道:“这次去西疆,无意闯入一片山林,到了一处山洞中,见到了一些北祁将士。” 此话一出,太后显然来了精神。 “北祁将士为何在西疆山洞?” 门外高公公的手僵在半空,没有进来。 德妃饶有兴趣的弯了弯唇,等着她继续说。 “那些北祁将士正是当年西疆王爷南宫奕承趁着战乱从北祁带走的人,他们或神志不清或身受重伤,南宫奕承以帮助他们为理由将他们带去西疆,利用蛊术想将他们制成死士。” 谢洛笙每每想起那些场景都只觉心脏发闷,稳了稳心神,继续道:“那山洞自古就是黑骑令制成死士之地,那里的藤蔓都有无数蛊虫,那些将士们被麻袋包裹,抽去身上的血液保留神智,只差最后一步就变成听命黑骑令没有感情不会死亡的傀儡!” 随着谢洛笙的话音落下,太后震惊的打翻手里的茶杯,咬牙道:“居然有这种事!” “黑骑令!死士!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 太后按揉着太阳穴痛苦的皱眉,高公公骤然从门外闯进来,目光阴冷的落到谢洛笙的身上,径直走到太后身边,关切道:“太后可是头疼?杂家去找太医过来给您看看!” “老奴去吧!” 羽嬷嬷慌里慌张的出去,高公公给太后到了茶,又紧急添了安神香,待香味弥漫在整个慈宁宫,太后的心神缓了过来。 忽然开口,“当初德儿被先皇抓去死牢,就是因为黑骑令,对不对?” “还有宸儿,那两个孩子私自出去过一段时日,回来时拿着一张纸藏在哀家这,先皇看见大发雷霆,将他们驱逐出宫......那纸也和黑骑令有关,对不对?” 太后断断续续的开口,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狐疑道:“先皇.....”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被高公公厉声打断。 “太后!宏德太子当初私自去西疆和敌国人会面,先皇这才震怒将他打入死牢。南宫奕承来北祁培植死士时,先皇已病入膏肓,怎么会参与其中?” “太后您已经累了,这么长时日都没好好休息,现在怎么能费脑子想这些事!羽嬷嬷已经去请太医,您先歇着,等太医来了让太医好好看看!” 扶着太后回寝殿歇息,高公公偏头看向谢洛笙和德妃,沉声道:“太后身子不适,洛笙小姐和德妃娘娘晚些时候再来吧!” “宫中腊梅开了,西疆可没有北祁的腊梅花,洛笙小姐可以去御花园赏赏花。” 高公公毫不客气的赶人,谢洛笙深深地看着高公公,向太后行了一礼,扶着德妃出去。 “你弟弟就在御花园,这几日他练武练的发疯,想来是有要杀的人,你见了他之后是放还是留全凭你自己心意。” 德妃塞了一块令牌放到她手心,“这是本宫的令牌,有了它,皇宫或东宫都可畅通无阻!” 德妃话已经挑明,谢洛笙紧紧握住令牌,低声道谢。 “砰!” 天池传来爆炸声,谢洛笙警惕的望过去,顺势将德妃护在身后。 德妃含着笑看着她伸出来护着自己的手,柔声道:“无妨,钦天监的人又失败了罢了。” 钦天监? 德妃的模样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场景,谢洛笙声音冷下去,“皇帝又想做什么?” 德妃勾了勾唇,摸着肚子慢悠悠道:“还能做什么呢?” “人之将死,唯一所愿不过看一眼那被辜负的人。” “复活之术普天之下从未有谁真的做到过,唯独咱们的陛下,试了一遍又一遍!” 当初若不是为这所谓的复活之术,皇帝不会对钟凌寒下手。 他是想要钟凌寒的命做引子,复活南宫夫人! 谢洛笙手下意识落到手腕上,只觉皇帝可悲可叹。 德妃转身的刹那,谢洛笙轻声开口,“兰贵妃死了,死在西疆的山洞。” 这世上,再无人和德妃争那蓝色衣裙!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配不上我行礼 “死了?” 德妃脚步微凝,沉默了许久,嘴角缓缓扯出弧度,似是嘲笑又似是惋惜,“她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身为北祁人,竟在西疆死了,真是可笑!也不知在那底下黄泉看见南宫宸和宏德太子情意绵绵,她会不会后悔。” 谢洛笙双目赫然放大,震惊的看着德妃的背影。 兰贵妃的心思,德妃竟然知道! “故人越来越少,倒叫本宫这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谢洛笙,你可要好好的活着。” 德妃一步步的踏入雪地,声音从远处飘来。 谢洛笙朝她行了一礼,直到再看不见德妃的身影,转身走向御花园。 “唰!” 一柄长剑伴随着黑色的身影抵在面前,谢洛笙眯着眼拂去剑刃,唇角弯了弯,“气势见涨。” 看清来人,谢琛猛地收回手里的剑,猩红着眼冲过来,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遍,哑声道:“大姐,你回来了!”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关心她的心情,关心他引开御林军后的她的处境,更关心她是否受伤! 但他现在一句话都问不出。 他的心里五味陈杂,京城发生的巨变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彻底理解,他在慈宁宫被保护起来,几次刺杀皇帝和钟凌寒都被他们拿下,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杀了他,只是将他送回到太后身边。 自战乱平息后,他被允许出入御花园练剑,有时远远见到钟凌寒的身影,他都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噗通。” 谢琛单膝跪地,满脸歉疚,“是我学艺不精,不能杀了他给你泄恨!” 谢琛嘴里的他是谁,谢洛笙清楚。 弯腰将他扶起来,谢洛笙轻声道:“我与他已经解开心结,你若是伤了他才真伤了我的心。” 谢琛愣住,陡然动怒,咬牙切齿道:“他毁了你们的大婚!大姐,你怎么能原谅他!” 谢洛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为我付出了很多,甚至......是性命!” “其中内情日后再说,我过来,是为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将令牌交到谢琛手里,谢洛笙幽幽道:“去东宫!” 谢琛震惊的看着她,五官扭曲在一起,低下头,红着眼问道:“你,知道了?” 在她面前,谢琛一直忍着没说谢歆甜的事。 他不想她刚回来就难受! 谢洛笙点头,一字一句道:“将三妹带回来!” 谢琛重重点头,拿着令牌提起剑冲向宫外。 鹰隼的视线阴沉的落在身后,谢洛笙缓缓回头,迎向来人,弯了弯唇,轻声道:“高公公,您来了。” 拨开层层灌木,出现在面前的人却不是高公公。 威压从阴影处慢慢显现,阳光拖长了他的黑影,笼罩在谢洛笙的脸上。 谢洛笙眼中掠过寒芒,声音仿佛千年冰刃,“太子?” 钟楚尧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一股内息笔直朝她膝盖冲去,“既然知道本殿是太子,谢小姐却不行礼,难道想以下犯上?” 这话说的极重,他的脸上都露出一层阴霾。 谢洛笙避开那道内息,挑了挑眉,戏谑道:“太子武功不精进,嘴上功夫倒是厉害许多。” “见到该行礼的人,臣女自然会行礼,至于太子.......” 谢洛笙掌心内息汇聚成刃,身形一闪,冲到他的面前,厉声道:“强抢民女,不经三媒六聘以权逼人屈服之人,还配不上我谢洛笙行礼!”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当真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性 两股内息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钟楚尧不可思议的盯着谢洛笙,望着自己漆黑的手心,脸庞仿若覆满寒霜,无比冷冽,“你的武功,竟然能和本殿比肩。” 彻骨的寒风拂面,掀开谢洛笙额前的碎发,她直视着钟楚尧,嘴角漫开摄人心魄的弧度。 “不是臣女武功变强,而是太子......已病入膏肓。” 方才交手,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钟楚尧在变弱! 胎生之毒未解,钟楚尧的身体正在被吞噬! “噗。” 钟楚尧呕出一口血,一双吊眼放大,宛如五雷轰顶般浑身抽搐,手紧紧扶着假山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蓦的抬头,“你对本殿做了什么?” 和谢洛笙交手之前,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可是现在他浑身发冷,已经有毒发之势。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对我的杀心,让你有了反噬。” 谢洛笙面无表情,阴沉沉的望着他。 她从西疆回来,身上还沾着山洞里那些藤蔓的气息,钟楚尧身上的胎生之毒也是蛊毒的一种,万蛊同宗,他和她靠近又沾了她的血,自身又没有强大的内息可以抵御蛊毒侵袭,体内的毒被她身上的蛊毒气息勾引,自然多了复发的可能! “钟楚尧,你跟在我身后多时,想必我和四弟的对话你都已经听见!我知道东宫你藏着不少护卫......三妹天性单纯,更从未参与过争权夺势之中,只要你答应让东宫的护卫不阻拦四弟,放了三妹,我们两清,如何?” 钟楚尧其人诡计多端,几次杀她未遂,又曾利用林沐阳和他们为敌,他们之间早已斗的你死我活,但为了谢歆甜,谢洛笙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对于谢洛笙的心思,钟楚尧却不准备接受。 踉跄的直起身,钟楚尧轻蔑的看着谢洛笙,喉咙里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谢歆甜嫁到东宫,她就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将她带走!” 钟楚尧双手握拳,眼珠转了转,忽然生出恶劣的心思,嗓音上扬,幽幽道:“本殿,早就是谢歆甜的男人。” “这还要谢谢你的成全!” 谢洛笙呼吸发沉,咬牙道:“什么意思?” 钟楚尧笑出声,讥嘲的比划着谢歆甜的身姿,“在她嫁到东宫之前,本殿就已经强占了她!那一夜,她的滋味颇好!” “她为了本殿能放过你,自荐枕席,明明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却还是抱紧了本殿的腰任由本殿予取予求,疼的站都站不住,她还要在你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那副仿佛绵羊一样的模样,好欺负的紧,本殿怎么舍得还给你?” 硬生生接了谢洛笙劈来的一掌,钟楚尧笑的奸诈,凑到谢洛笙耳边恶劣道:“她在东宫是最下等的暖床丫头,她只配睡在柴房里,这么冷的天唯一的温暖就是本殿压在她身上的温度!谢洛笙,本殿让她过的猪狗不如,这一切你就是罪魁祸首!” 向后踉跄两步,钟楚尧脸上露出诡异的舒爽,深深地打量着她,咽喉里吐出极致的阴诡,“本殿还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 “难道直到现在钟凌寒那个野种还没想清楚他该怎么做?难道当真为了你这个女人,放弃他自己的性命?”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天坛失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洛笙心里猛地掠过寒气,还未问清楚,钟楚尧朝她劈出一掌。 毒发之痛让他内息失去准头,那一掌落到地面,掀开一层灰。 “老天当真不公,同为胎生之毒,那个野种能解,本殿却要生生折磨到死!他留你一命也好,本殿等着他和本殿共赴黄泉!” 钟楚尧阴森森的朝她望了一眼,古怪的开口,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挥开衣袖转身便走。 “你站住!” 谢洛笙上前准备去拦。 “嘭!” 巨大的轰鸣声从天坛炸开,刹那,地动山摇,浓烟滚滚,宫中响起惊呼,“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面前假山霎时四分五裂,钟楚尧停住脚。 “呵。” 喉咙里发出嘲弄,钟楚尧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天坛的方向,隐匿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攥成拳,手背的青筋不断的突起。 “谢洛笙,你相信人死能复生吗?一国之君,龙椅岌岌可危之际,他不想着如何护住自己的位子,却听信钦天监谗言,耗费原本就不多的国库打造阵法,就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北祁皇帝做到这个地步,你说可悲不可悲!” 钟楚尧也不知怎么的,一直憋在心中的话就这么对谢洛笙说了出来。 活到如今岁数,他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可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听他说心里话的人! 谢洛笙皱眉,看着天坛的方向,心头涌出闷气。 南宫夫人和皇帝以及宏德太子这三人的故事,她基本已经捋顺,当初皇帝辜负南宫夫人在先,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如今却又寄希望于阵法让她复活,实在可笑! 讥讽的话还没出来,钟楚尧的声音已经响起。 “若真能召出那人的魂魄,令人起死复生,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钟楚尧说着话,喉咙溢出血腥,憎恶的望了一眼谢洛笙的手腕。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出,谢洛笙迎上钟楚尧的目光,掌心再度扬起内息。 钟楚尧向后退了好几步,警惕的盯着她的手,面上浮出几丝难言的恐惧。 “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谢歆甜是东宫侧妃的结果!” “谢歆甜是本殿的女人,东宫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谢大小姐,让谢四公子去东宫抢人,会是你做的做错的一件事!” 撂下狠话,钟楚尧拼尽最后的力气从御花园冲去金銮殿。 大庭广众之下截杀太子,哪怕在现在的朝局下一样是死罪。 她可以杀,但不能在金銮殿前杀! 谢洛笙眼前掠过阴霾,眯了眯眼,转身朝宫门走去。 四周皆是救火的宫人,谢洛笙的肩膀撞到一个侍女,那侍女顾不得谢罪,慌里慌张的护着包裹低着头跑出去。 谢洛笙低头,地上散落无数金银。 “趁皇后睡着了,我们快走!” 宫门外还有几个宫人正焦急的等着那侍女,冷不丁见到谢洛笙,“噗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满脸泪花。 她们想趁着天坛失火的时候,趁乱离开皇宫! 谢洛笙认得,她们正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人! 地上捡起那些金银,随手甩了过去,稳稳当当的落在她们的面前。 谢洛笙收回视线,全当没见过她们。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宫人们赶紧捡起地上的金银顺着宫墙下的狗洞钻了出去,跌跌撞撞的身影依稀让谢洛笙看到前世家破人亡之际,她视为亲人的下人们仓皇出逃的场景。 “皇帝虽然依旧是皇帝,但皇宫内人心惶惶,除了慈宁宫基本每个宫殿每天都有人逃亡。皇后所在的冷宫这几个是最后的宫人,从今日起,恐怕那就真的成了一个空殿。”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洛笙回头,脸上露出笑。 “钱兄。”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表嫂 钱长枫含着笑朝她作揖,谦谦君子的风度引来不少宫女的注目。 “北祁战乱平了大半,谢小姐若再不回来,恐怕不少人都要亲自去西疆提人。” 钱长枫刚从牢狱出来,除了面色苍白了些,精神倒是不错。 谢洛笙弯了弯唇,“想做的事已经做完,西疆毕竟不是北祁,我自然要回来!” 气氛安静了一会,钱长枫没有问她在西疆做什么,温润的眸倒映着她的脸,良久,小心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大婚被毁,她与钟凌寒决裂,连夜去往西疆,如今半月过去,她的心情好些了吗? 谢洛笙一愣,敛起脸上的笑,点了点头。 “已经无碍。” “误会都已经解开。” 钱长枫点头,舒了一口气,“那便好。” 没有站在局势上向她分析事情的迫不得已,也没有盲目顺着她的角度怒骂,钱长枫只是单纯站在朋友的立场问她的心情。 这样的相处,如同泉水般潺潺而又澄澈,让人舒适。 “听闻你是因我被关,这几日你受苦了。” 谢洛笙对钱长枫不免生出几分歉意。 钱长枫没有接话茬,一块帕子散着竹香出现在谢洛笙眼底,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谢洛笙一愣,随即失笑,大大方方的收下那块帕子,将嘴角的血迹擦干。 “方才遇见太子,和他起了争执。” 对于知道她重生之事的钱长枫,谢洛笙给了他充足的信任,将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钱长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前几日太子收揽高手做幕僚,都以为他想行刺王爷或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没想到只是让他们护着东宫!白白让人担心!” “那几日王爷失忆,他趁乱想劝我加入他的阵营,入狱的这几日他没有出现,我本以为他有什么其他打算,如今看来只是被胎生之毒困住,造不起风波!” 眼皮掀起,钱长枫嘴角噙着一抹笑,轻声道:“不过很快他这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谢小姐不必担心,只要陛下倒台,太子失势,接回谢三小姐名正言顺!” 谢洛笙双目霎时绽出血色,眸色晦暗不定,低声问道:“所有证据已经齐全?” 当年给王鹤岩检查的仵作早早就被钱长枫护着,为了稳妥,他们一直在找更多的证据,原本兰贵妃亲眼看见皇帝给王鹤岩吞下毒药是最大的人证,但兰贵妃已死,证人便少了一个! 钱长枫微不可查的点头,“当年宫中有逃窜的宫人,我已经将他们找了出来。” “如此,时机倒是到了!” 谢洛笙轻轻地开口,一阵风从面上吹过,双眸霎时冷若寒霜。 一片落叶飘落在谢洛笙的发上,钱长枫上前走了一步,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拾起落叶,冷不丁被一道呼唤之声打断。 骤然清醒,收回了手。 “好家伙,你真被放出来了!一放出来就来找这个女人,你也不怕王爷把你再丢进牢里!” 金惜醉尖锐的声音从救火的人堆里发出来,一个跳跃,泼猴一般立在了钱长枫的身侧。 清秀的脸愣是做出古怪的表情,金惜醉朝谢洛笙挑了挑眉毛,“摄政王府里那个小姑娘已经嫁人了,王爷也已经恢复记忆,属于你的人终究不会被抢走!好福气啊你这女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金惜醉这幅欠揍的样子,谢洛笙听了这些话嘴角还是抽了抽。 “今日朝堂上,王爷主动提起和谢家的亲事,陛下提起和湘域联姻的时候被直接怼回去,还放言摄政王妃,他钟凌寒的妻子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谢洛笙!” 金惜醉笑的奸诈,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赶明个教教我,我也追小娘子的时候用!” 这两个人聊的欢,忽略了钱长枫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丑丫头,还知道回来!” 林沐阳的手重重拍在钱长枫的肩膀上,嘴角邪气的撇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也要去西疆做个皇女,不回来了!” “不过回来也好,王爷天天孤枕难眠,你回来了他总算也不用抱着你的衣服睡觉了!” “对了,还有画像!那段时日王爷失忆,钱大人你怕刺激王爷将这丑丫头的画像取走,现在可以还回来了!不然以王爷的小性子,你还要去大牢里呆着!” 林沐阳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优哉游哉的转着手腕。 钱长枫睫毛微颤,温声道:“林将军说的是,下臣这便回府取画像。” 金惜醉跟着钱长枫过去,手掌在谢洛笙的眼前晃了一下,“前日说好的吃酒!钱兄也放出来了,我们三个好好聚聚!天香楼已经定了包厢,黄昏的时候记得过来!最好给小爷带上一坛好酒!” 谢洛笙好笑的看着他们远去,等四周没人了,一脚踩在林沐阳的脚背上。 “二表哥,你未免也太向着他了!” 又是抱着衣服睡觉又是画像,生怕她不知道钟凌寒这段时日在念着她! 林沐阳吃痛的嗷嗷叫唤,胳膊锁住谢洛笙的脖子,没好气道:“我这是看不过去他再自残!” “他对你是真心,我也看得出你对他同样旧情难忘!你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别因为这些事就散了!” “现在没空跟你闲扯,晚些时候回府去,兄长好好跟你唠唠!” “你表嫂等你许久,天天在我耳边嚷嚷我都快聋了!既然回来了,等太后放你走,你也去一趟永安伯爵府,安一安你表嫂的心!” 林沐阳话音落,谢洛笙挑了挑眉,“表嫂?” 林沐阳干咳,没好气的弹了她额头一下,“永安伯爵府还有第二个适龄女孩?明知故问!” 谢洛笙笑出来,心中的郁结总算散了许多,“看不出二表哥动作倒是快!我也想宁宁了,等有空我定去永安伯爵府拜访!” 林沐阳随手拔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叼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兵马进入宫殿,朝天坛方向走过去。 钟凌寒的人已经可以随意进出皇城,实权已经落在他们的手里,皇帝......看起来已经放弃挣扎,一心扑在天坛上! 既然他自己都已经放弃,那么该让的位置,也到了让的时候! 谢洛笙抬头看着太阳,距离黄昏,也不过几个时辰罢了! 眼睑的阴影落在脸颊,谢洛笙脑海中盘旋着钟楚尧和林沐阳说的话,呼吸沉了下去。 留着她的命,钟凌寒就会和钟楚尧共赴黄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自残,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平安符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远处的浓烟,视线落在金銮殿上。 钟楚尧他们说的话让她脑海中不断回放钟凌寒这些年的痛苦,一双眸落入凉意,直至骨髓。 “谢洛笙,你说,朕失败了吗?” 沧桑的声音从浓烟中滚出,谢洛笙迅速回神,眯着眼回头。 只见假山旁倒着一个满脸黑灰的男人,身上的龙袍被烧的漆黑,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 谢洛笙朝他走了两步,俯视着这个北祁的帝王,朱唇轻扯,缓缓道:“从陛下选择王位,和心爱的女人分开开始,就已经失败。” 谢洛笙忽然有了好奇心,“当初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选择了皇后。” 皇帝手颤抖了一下,垂着头盯着地面,掌心握着玉佩的力度紧了紧,浑浊的双眼溢出挣扎。 就在谢洛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沉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因为,先皇不喜。” 为了讨好先皇,为了这个皇位,他选择了南宫雅。 “南宫雅是湘域大皇女,她手下有湘域一定的兵权,她答应将兵权交给北祁,得到了先皇的信任。” “皇兄对南宫雅避之唯恐不及,先皇就将目光放在朕身上。娶她,才能保证她的话会实现!” 当年那些隐秘的心思被皇帝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沧桑的仿佛老了十岁。 气氛陷入沉默,谢洛笙静静地看着皇帝,地上这个垂坐的老人完全无法和记忆里那个威严的帝王融合! 缓缓直起身,谢洛笙抬头看着天坛的浓烟,轻声道:“当初为了皇位放弃了心爱之人,如今又何必荒废朝政一心扑在复活南宫夫人上。” 皇帝在位这么多年,根基必然比钟凌寒稳固,可如今……皇帝分明有放弃之态。 皇帝身子动了动,肩膀在假山旁蹭出血迹,艰难的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谢洛笙,哑声道:“你可知道钟凌寒为你付出了多少。” “在你们的身上,我倒看见了当年和宸儿的影子。若我当初也和他一样坚定,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踉跄的转身,皇帝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 那瞬间,谢洛笙心头涌出无限情绪,一时五味杂陈,竟有些遗憾。 身侧走来一个人,谢洛笙偏头,知夏恭敬的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帝暗中联系了边境将士还有武林中人,但目标不在京城。” 谢洛笙睫毛微颤,扯唇道:“在第一楼?” 知夏点头,“知秋姐姐和寒大人正好看见,和他们打了一场,隐约发现他们朝兖州去了。” 兖州…… 钱长枫家族在北祁的产业大多在那! 给王鹤岩尸身检查的忤作之前就在那,若钱长枫转移不及时,恐怕已经是刀下亡魂! 看来皇帝虽对朝堂没了兴趣,可依旧在追杀当年之人! “还有,京城中似乎又有人在提宏德太子的事,像是想抹黑。” 知夏抿了抿唇,“木瑜已经在处理。” 谢洛笙应了一声,已经将视线收回,心中对皇帝的那点恻隐之心荡然无存。 “小洛笙!” 肩膀被重重打了一下,谢洛笙回头,撞见一张明媚的笑脸。 “娇娇儿!” “你怎么会进宫?” 谢洛笙心中郁结一扫而空,眼尾染着笑。 陈宁宁哼了一声,双手叉腰,“回来都不找我!祖母坐不住,命我来瞧瞧你!” “皇宫现在不比从前,松的很,什么奇怪的人都偷偷闯进来,你在太后身边也要小心!” 谢洛笙轻笑,“皇宫毕竟是皇宫,除了被许可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闯进来!” “二表哥就在天坛救火,表嫂是不是要去看看?” 谢洛笙戏谑的开口,陈宁宁骤然满脸通红,没好气的打她,眼眸闪动,歪头看她轻快的表情,松了口气。 忽然伸手,陈宁宁紧紧将她抱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心疼道:“小洛笙,一切都过去了,剩下的都是福气。” 林沐阳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御花园两个相拥的身影,弯了弯唇。 转身,迎面钱长枫走来,手里捧着一卷画。 “钱大人,别怪我。” 林沐阳收了那幅画,俊朗的脸上掠过歉意,“有些心思既然无法实现,便藏起来,免得让所有人为难。” 钱长枫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望着下面的女人,语气清爽,“林将军的好意下臣明白,这原本……只是一场梦。” 天坛的火已经灭了,钟楚尧回头看着远处消散的黑烟,神情不明。 “噗!” 全身筋脉仿佛炸裂,钟楚尧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 远远的看见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提着剑一脸怒气,钟楚尧怔住,猛的爬起来,朝东宫方向快步走过去。 “谢歆甜!谢歆甜!” 黄昏将至,夕阳落在地上,如血一般鲜红。 “砰!” 东宫大门被踹开,仆从跪倒一地。 “谢侧妃在哪?” 钟楚尧厉声问道。 仆从颤抖的磕头,“在,在院子里!” 冷风掠过,钟楚尧已经朝东边冲过去,梅花飘落,凉亭里醉卧一个女人,她手里拿着酒壶,手腕上串着最珍贵的珊瑚珠。 钟楚尧骗了谢洛笙,谢歆甜在东宫并未睡在柴房,也并没有任由寒冷侵袭,她住在太子妃才可以住的宸夕苑,一切吃穿用度都和太子妃无异! “谢歆甜。” 钟楚尧朝她快步走过去,呼吸急促,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你没走!” 东宫护卫虽然厉害,但他也下令如果谢歆甜自己想走,谁也别拦! 谢歆甜酒喝的很多,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恍惚被人抱在怀里,睁开眼睛望着抱着她的男人,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下巴,漾出笑意,“钟楚尧,你回来了?” 回来。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放在他身上,自小在寺庙,从来没有人等待他回来。 钟楚尧手一颤,“你在等我回来?” 谢歆甜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乖巧的仿佛兔子。 钟楚尧喉咙一紧,忍不住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歆甜的脸上。 “今天四弟过来,他说要带我走。” 谢歆甜抓着他的衣摆,声音闷闷的从他的怀里响起,钟楚尧眉眼染上一抹厉色,抚上她的额头,语气带着轻哄,“你怎么回答的?” 谢歆甜嗔怪的看着他,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我拒绝了,我不想走,四弟骂我疯了,我也觉得我疯了。” 谢歆甜的手一点点的描绘着钟楚尧的脸,“明明你带给我的只有痛苦,你这么强势霸道,明明……” 随着她的话落下,钟楚尧的身子开始僵硬。 “可是,我喜欢你,钟楚尧,我喜欢你!” 谢歆甜柔软的唇蹭到他的耳边,软软的开口,沾着细微的甜蜜。 钟楚尧脑海仿佛有什么炸开,按住她的肩膀,焦急问道:“你说什么?” 谢歆甜没有再说话,低着头闷不吭声的从袖口里掏东西,过了一会,递上一个黄色的平安符,朝他咧嘴,“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很早之前就求了,可是你太凶,我不想给你……” 钟楚尧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平安符,心口仿佛被火烧。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谢歆甜跟着他倒在地上,夜幕降临,北祁陷入平静。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你准备好了吗 月光清冷的落下来,血腥味弥漫,寒冷贯穿整个北祁。 东宫内钟楚尧被全身的痛楚惊醒,四周的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只为他那句等他死了东宫内所有财宝尽数归他们抢夺。 “本殿还没死,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看着。” 钟楚尧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头望着醉倒在他怀里的谢歆甜。 手背垫在她的额头上,她已经在发烧。 残存的内息传入她的体内,钟楚尧面目狰狞。 低头,黄色的平安符掉在地上,和他随身携带又珍而重之的护身符长的那般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放在胸口带着的护身符不属于他,而地上那一枚,真真正正是他的东西! 钟楚尧颤抖着手拾起那平安符,望着后面“尧”的字样,眸子猩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在他已经强行抢她入府,还拿她家人威胁她之后,他才知道她的心意! “咳咳!” 殷红的血源源不断的从嘴角往外冒,钟楚尧浑身都被卸了力气。 他明显的感觉到——他即将油尽灯枯! 伸出手,碰了碰谢歆甜的脸,钟楚尧褪下身上的衣袍披在她身上,小心的将她从怀里扶起来。 “不,不要!疼!” 谢歆甜半梦半醒的呢喃让钟楚尧浑身僵直,懊恼和悔意充斥心头。 钟凌寒叛乱之前,谢洛笙大婚前夜,他去了一趟谢府,想利用大婚之机带谢歆甜走,但谢歆甜抵死不从,一怒之下他又强占了她。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每每面对谢歆甜,他都情绪失控,无法保持理智! “原本,你该是正妻。” 钟楚尧爱怜的俯身,虔诚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若不是钟凌寒忽然叛乱,打乱了他的计划,被逼着必须要娶武将的女儿维系势力,留出太子妃的位置做引子和百官谈判,他心爱的女人又何至于成为侧妃? 怨怪钟凌寒,怨怪谢洛笙,而这个女人却多次替他们说好话。 他怒急,他不允许她的心里有人比他更重要,强大的嫉妒之下,他羞辱她,让她被一顶轿子从小门进东宫,还抓来她的娘命她如青楼妓子一般伺候自己,任自己予取予求! 每每看见她垂泪,他心痛又畅快。 痛苦的人,不能只有他一个! 他以为她不爱他! 他一直,都这么以为! 可如今,她竟然说她喜欢他! “钟楚尧。” 耳边传来细糯的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刹那,他的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全身麻痹。 “谢歆甜,你会一直陪着本殿吗?” 强压住心脏的跳动,钟楚尧搂着谢歆甜的腰,小心的问道。 谢歆甜朦朦胧胧的看着面前的人,也不知他在说什么,那薄唇一张一合,看的人眼热,忽然凑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钟楚尧全身溢出黑气,强大的侵略灌入,他扣住谢歆甜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够了,这便够了! “谢歆甜你记住了,你最爱的男人只有本殿!” 松开她的身子,钟楚尧赫然起身,望着天上聚拢的乌云,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将她抱进房里。 合上院门,那双吊眼里划过黯然,全身筋脉抽搐,自顾倒在地上,命护卫拿来纸笔,抖着手写下一行字,丢进院子。 夜幕渐深,整个皇城都没有点燃烛光,谢洛笙守在宫门,望着天坛的方向眉心紧蹙。 皇帝没有回养心殿,反而在天坛的残骸里呆了好几个时辰!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大姐!” 谢琛从宫门外进来,手里的剑丢在地上,吓了御林军一跳。 谢洛笙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瞥了那几个御林军一眼,很快,宫门口空无一人! “你这是怎么了?” 谢洛笙语气沉了下去,看向他的身后,脸上迸出冷意。 “东宫守卫伤了你?三妹没能出来?” 谢琛摇头,紧抓着谢洛笙的衣角,瘪嘴,素日里的阴鸷转变为委屈,竟像个孩子一般哭出声,“我没受伤……三姐不跟我走!她,自愿留在东宫!” 谢洛笙愣住,“什么?” 转瞬,杀气弥漫。 “钟楚尧用孙姨娘威胁她了吗?” 或者,那个傻丫头替她做人质? 御花园里钟楚尧对她说的那些话萦绕在心头,谢洛笙涌出戾气。 “你在宫里待着,我亲自去东宫!” 谢洛笙拍拍谢琛的肩膀,将他交给知夏,准备出去。 手腕被谢琛拉住,“三姐她.....不是为了别人,是自己不愿意走!” 那句她喜欢太子,谢琛说不出口! 东宫内,他带谢歆甜走的时候,谢歆甜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谢歆甜! 她站在那,嘴角含着笑,眼里带着柔软,表情依旧那么怯懦,吐出的话却那么坚定,“四弟,我不想走。” “我想,我喜欢他。他不是坏人,他的一生很痛苦……做他的侧妃,是我自愿!” “如果他一定要和大姐做对,我会阻拦他,不会让他成为大姐和摄政王的阻碍!以后,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你别怪我。” 一口恶气堵在心头,谢琛抓起地上的剑刺入宫门口的树干里,红着眼回了慈宁宫。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回荡着谢琛刚才的话。 三妹,自愿陪在钟楚尧身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极为复杂,太子和谢家三小姐颇有渊源,或许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产生感情极为平常。”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钱长枫也不知站了多久。 谢洛笙眸色深了深,抿唇道:“我从未想过阻拦三妹追寻幸福,但偏偏是钟楚尧……” 钟楚尧已经是强弩之末,又是她的死敌,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歆甜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况且……她担心三妹会被伤到! “感情之事谁也说不准,三小姐觉得快乐就好,说到底,留下太子一条命并不难,依我看太子有几分真心,那些其他侧妃太子一个都没碰过,三小姐未必不幸,谢小姐何必为此困扰。” 谢洛笙皱眉,回头看向他,钱长枫朝她露出一抹笑。 他的神情极为平静,和他对话,仿佛一汪清泉流入心底,让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钱长枫一直在京城,知道的事总比她多,如果不是有几分把握,他不会这么告诉自己。 心头松快了些,谢洛笙的眉心展开,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留下钟楚尧一命,并不难。” 见她想通,钱长枫神情也舒缓了许多,眉眼里的担忧散去,朝她走近几步,递上一个哨子。 “这是特指的哨笛,发出的声音普通人听不见,但钱家的马匹会有反应。今夜,等你信号。” 远处,金惜醉拿着火把朝他们摇晃了两下,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后,从里面下来一名老者。 谢洛笙屈膝朝他行了一礼,老者摆摆手,牵着自己的小孙女从早已准备好的皇宫侧门走了进去。 忽然,一道黑影从头顶迅速掠过。 谢洛笙眯起眼,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皇后?” 一个疯了的皇后,竟然能悄无声息的从冷宫出来。 “看那个方向,应该是东宫。” “能让皇后如此焦急,钟楚尧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 幽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清冷的幽香伴随着寒风传入鼻尖,稀薄的光线下诡谲的身影缓缓走到她身侧,似幽灵鬼魅。 一件披风落在肩上,谢洛笙回眸,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 “黄昏时候聊的还不够,钱大人现在也要和本王的王妃见面?” 皇后的事就这么被放下,似乎已经没有人再把她放在眼里。 身侧的人明显的醋意散出来,谢洛笙只觉好笑,还没说什么,手心的软肉被他刮了好几下,正准备避开,耳边传来“啧”的一声,手腕被牢牢抓住,修长的手指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钱长枫目光从他们的手上掠过,望着钟凌寒,分明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顿了顿,温和道:“金兄和下臣还在等谢小姐的好酒,明日若还有命,王爷和谢小姐还请再去天香楼一叙。” 钱长枫向后退了两步,恭敬作揖。 目送他离去,谢洛笙脸上的笑沉了下去。 黄昏时分她出宫去了天香楼,正如她预料的那样,金惜醉并非闲来无事见她回京真的要和她喝酒,而是告诉她——时机已经成熟! 当年宏德太子那场刺杀,有几个乞儿偷偷逃跑,他们意外被金惜醉找到,至此,十几年前那明晃晃的刺杀案,证人证物全部到齐! 期待了许久的时机就在现在,谢洛笙忽然紧张。 身子一转,埋进钟凌寒的怀里,她的手拉着他的衣襟,低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钟凌寒的眸似两盏晦暗不明的灯,薄凉的唇印在她的发顶,幽声道:“别怕,无论结果如何,为夫都认!” 明日,我们还要准备好酒,去见那两个野男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叫别人野男人。 谢洛笙紧绷的情绪被他闹的烟消云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视线落在慈宁宫,想起太后,心里一软,低声道:“时辰还早,你先去宫里准备准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好戏开锣 乌云蔽月,整个皇宫陷入寂静。 谢洛笙踏入慈宁宫,望着里面,久久不能回神。 今日过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里面正在休息的那位老太太,儿子和孙子之间的刀光火影以及揭开的真相恐怕都让她难以接受! “洛笙小姐?” 羽嬷嬷端着安神汤从慈宁宫出来,见到谢洛笙跪在门外,惊讶的开口。 谢洛笙抬头,身后传来动静,回头,和一脸颓然的谢琛四目相对。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谢琛不由分说,同谢洛笙跪在一处,眼底一片乌青。 因为谢歆甜的事,他根本睡不着! 谢洛笙朝他伸出手,摇了摇头,轻声道:“四弟,羽嬷嬷,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今夜,看好太后,别让她出慈宁宫。” 今夜之后,三妹的幸福就将由她自己决定! 羽嬷嬷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安神汤在石桌上,赶忙走过来拉谢洛笙起来,皱眉道:“洛笙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事只管吩咐老奴,哪里用的到拜托二字!地上这样凉,您跪在这做什么?太后若是知道,可要心疼坏了” “一更天已过,这么晚太后已经歇下不会出慈宁宫,洛笙小姐放心,老奴看着呢。” “这皇宫今日......” 羽嬷嬷隐约察觉到些什么,目光向四周瞧了瞧,叹了口气。 “大姐放心,我就守在门口,不会让任何人扰了太后娘娘清净!” 谢琛跟着谢洛笙站起来,瞧着谢洛笙面上的认真,点了点头。 他的眉眼已经褪去稚嫩,双目露出刚毅。 他不清楚谢洛笙为什么要这么吩咐,但只要是谢洛笙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听! 谢洛笙朝他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四周没有熟悉的内息,轻轻闭上眼,低声问道:“高公公,今夜不在慈宁宫?” 当年那些事若被揭开,高公公的证词无比重要! 羽嬷嬷点头,犹豫道:“高公公从洛笙小姐离开不久便出宫,到现在也没回来。” 按照往常,高公公绝不会离开太后这么长时间! 出宫? 谢洛笙抬头,望着第一楼的方向,黑压压的天空中燃起一缕白烟,唇角抿成一条线。 那是第一楼遭袭,提前行动的信号! 看来,高公公还是选择了皇帝! 谢洛笙轻轻叹了口气,随着那白烟消散,心脏忽然跳的猛烈,屈膝朝羽嬷嬷行了一礼,拍了拍谢琛的肩膀,转身踏出慈宁宫。 “小姐,东宫副将已经进宫,去了天坛!” 门外,知秋和寒松正站在一起。 经过多夜,他们终于从西疆回到北祁,没有错过今日! 谢洛笙点头,“我们也过去。” “小姐小心!” 一股寒气袭来,谢洛笙骤然回头,知夏手里握着剑刃挡在她身后,劈倒了几个彪形大汉。 “这宫里看来不少人都想看热闹!” 谢洛笙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几个刺客,唇角扯了扯,木瑜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命人将这几个人绑起来,恭敬道:“主母,天坛大戏已经开锣!”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去找皇帝 “噼里啪啦。” 一片废墟。 自北祁开国便存在的神圣之地——天坛,此刻化为一片砖瓦,残存的内廷,摆放着南宫宸的画像。 谢洛笙站在天坛外静静的看着里面,钦天监一众道士宫人跪倒一片,哀嚎遍野,个个叫着冤屈。 奢华的虎皮铺在石凳上,钟凌寒一席黑袍正坐在上面,手中把玩着玉坠,神态慵懒,月光稀薄的洒在他的身上,拽出浅浅的影子。 远远看去,他仿若黑暗里走出的贵族,地狱中走来的修罗,优雅又引人沉沦,他只需稍动一下,足以让人膝盖发软,让人臣服。 今夜的他,释放了隐匿的嗜血,危险又迷人,所有人都分明的察觉到——他是天生的王者。 “一个两个都说与自己无关,撬了本王的府邸,偷取我娘的遗物,想借用邪术以他人之躯换我娘的性命,如此行径,不是你们所为?” 钟凌寒睥睨着地上的一群人,脸上凝着幽冷的弧度,指腹点了点,掌心的玉佩顷刻间灰飞烟灭。 “摄政王饶命啊!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钦天监一群人跪在地上磕头,砸出一个又一个血坑。 整个天坛都已经被第一楼的人包围,御林军也被林沐阳带走,皇帝的人一个都没出现,就连皇族培养多年的暗卫都倒在他们的面前,今夜要发生什么,这群人心里已经猜到! “宸娘娘是王爷的母亲,下官们若能复活宸娘娘,这也是好事一桩!王爷饶了下官,下官继续寻找宸娘娘的复活之路!” 青色的道袍从后面一路爬行到钟凌寒的面前,尖嘴猴腮的道士一张嘴,满嘴黄牙,无比谄媚。 “砰!” 寒松上前抽出佩剑,剑刃劈断了他的发冠,惊的那道士尖叫。 木瑜从天坛的后面扛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来,丢在地上,嗤笑道:“你们打算放干这个女子的血,然后让南宫夫人的三魂七魄进去?” “把南宫夫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这就是你们要送给主子的大礼?!” 木瑜脸上溢出阴沉,内息滚滚迸出,那道士刹那倒在地上。 谢洛笙朝知秋示意,扶起地上那女子,女子手腕已经青紫,显然被绑了许久。 随着身子直立,那女子的头顺势倒了下去,她的脖子上满是勒痕,勒痕的附近是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针孔,她身上的伤口甚至已经流不出血。 知秋伸手在她的鼻尖试探,朝谢洛笙摇了摇头。 经过酷刑,这名无辜的女人已经失去性命! 胸口的怒气涌上来,谢洛笙手掌捏着身旁的树干,刹那,一人粗的大树倒了下去。 “皇帝在哪?” 喉咙滚出沙哑的声音,谢洛笙沉声问道。 知秋知夏同时摇头,连寒松都沉默了下来。 “养心殿没有见到皇帝的踪影,天坛已经翻遍,也没有看见。” 第一楼的人听到谢洛笙的问话,无奈的开口。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重要的人却没有找到! 谢洛笙朝钟凌寒的方向看过去,他坐在阴影里,浑身散着寒气,表面平静,她却在他的眼里看到即将来临的天翻地覆! 今夜,皇帝必须出现! 忽然,她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天坛里面,眯了眯眼。 “知秋,去请外祖进宫。” 迈步走进去,谢洛笙凭着感觉踏入天坛偏殿。 有一个地方他们没有找过,那就是——天坛的密道! 那里极为隐秘,曾经她再御花园听到密道里皇帝和皇后的对话方才察觉密道所在之处,如今若说有什么地方是皇帝的藏身之处,只有那里!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她是朕的妻子 “滴答。” 阴暗的密道,地面正在滴水。 蚀骨的寒气扑到脸上,谢洛笙没有停步,面前一个个用冰雕出来的冰人映入眼底,一股恶寒从脚底升到头顶。 她竟不知,这里已经成了冰人的天下! 在一处角落,谢洛笙踩上了一件明黄色的衣袍,顿了顿,转身,走到冰床的边沿,冷冷的看着拿着刀对着一块冰打磨的男人。 皇帝,果然在这! 听到动静,皇帝停下手,朝她看了一眼,又继续打磨冰块,淡漠道:“你来了?” 皇帝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和意外,显然他清楚谢洛笙会找到这里! 龙袍已经被他脱下来,就连代表最高身份的玉龙扳指也被他垫在冰人的下面充当底座。 明明,他还有足够和他们抗衡的力量,但是他选择了放弃! 谢洛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注视着他,寒瞳溢出讥嘲,幽声道“执掌北祁十几年的陛下,原来是这样一个喜欢躲在暗处的过街老鼠?” “耗尽手段坐上了那个位置,如今放弃起来也很容易。臣女本还以为陛下晚间时候是和臣女演戏,还有后招,结果......也不知南宫夫人若看到现在的场景,会是什么心情。” 皇帝眼睛猛然抬了一下,眼中一抹狠厉稍纵即逝。 “砰砰砰。” 飞刀下无数冰屑溅到谢洛笙的裙摆上,化成水,滴到地面。 皇帝收回了视线,痴迷的擦拭着冰人的脸,笑的古怪,“朕派去边疆的暗卫悉数被杀,宫内御林军也被林沐阳支开,甚至朝中武将大多站在钟凌寒那边......就算钟楚尧可以和他相抗,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朕待钟楚尧如猪狗,他得势对朕也没有好处。” “谢洛笙,朕大势已去,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也不可以?” 历来皇权更迭,最痛苦的莫过于清醒之人。 皇帝不是蠢货,相反他极为聪明。 所以当他清醒的看着自己失去权力,再也没有夺回高位的可能,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足以将他湮灭! 皇帝辛苦筹谋多年才有的势力,一夕之间被钟凌寒瓦解,皇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仿若呢喃,“那个小子,根本不像皇兄的儿子!” “他,该是朕的儿子!” 一口闷气涌上,谢洛笙打断了他的话,“钟凌寒,是宏德太子的儿子!陛下,您没有这个福气!” 拾起地上一个冰人,望着栩栩如生的女子,它的面貌和紫宸宫悬挂的那张画像重合,谢洛笙忽然抬手,将冰人狠狠砸到地上。 “蝼蚁想做什么都可以,您想安静自然也可以安静!但陛下,您还欠着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清白没还,想苟在这雕刻他人的妻子,这便不可以!” 碎裂的冰块撞击到墙角射到他额头上,皇帝脸色骤然阴沉,“她是朕的妻子!她本该是朕的妻子!你懂什么!” “谢洛笙,你个黄毛丫头你懂什么!” 皇帝忽然起身,朝谢洛笙劈出一掌,密道外霎时电闪雷鸣,电光火石间,浮光掠影,谢洛笙身侧涌出熟悉的身影,胳膊被人拉入怀里,狂暴的内息和皇帝赫然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 谢洛笙握住来人的手,从他怀里出去,直面皇帝,笑的肆意。 “您的妻子?辜负她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们总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如陛下您这样失去才懂得珍惜,见不得南宫夫人幸福意图破坏的人,草都比您高贵万倍!” “当初是你放手在先,宏德太子握住了南宫夫人的手,他们极为幸福,而您,一个狼心狗肺之人,究竟有什么资格雕刻南宫夫人的冰人!京城外您派出去散播宏德太子非贤的人已经被拿下,您想杀的副将也活着进入到皇宫。陛下,您想在死前泼宏德太子脏水,重新将他谋反的事拿出来威胁钟凌寒的地位,您这招未免太低端!” “在龙椅上坐了那么久,您当初环环相扣陷害污蔑刺杀宏德太子,追杀南宫夫人,收拢人心把控朝政的手段和城府怎么到今天,退化了这么多!”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对峙 “谢洛笙,你真以为朕动不了你?” 皇帝骤然逼近,双目猩红,显然被戳到痛处! “啪!” 身侧的人毫不留情的劈来一掌,皇帝一时不查被击中,倒在地上。 “世人皆知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陛下那双肮脏的手,还是拿来雕皇后的图像更好!” 钟凌寒幽冷的看着皇帝,握住谢洛笙的手,将她拽到身后,讥讽的望着地上的冰人。 掌心抬起,飓风掠过,一地的冰人碎成粉末。 “钟凌寒,你找死!” 皇帝的发冠被打散,尖叫着护住手里的冰人,不断地去捞地上的冰水,蓬头垢面的站起来,作为帝王的精神气彻底消散,露出一张满是皱纹倦怠的脸。 脚步踉跄的朝他们冲来,皇帝揪住钟凌寒的衣襟,面目狰狞,五官扭曲,仿佛地狱的恶鬼,“这些都是你娘,你怎么敢把它们全都打碎!” “你知不知道朕花了多少时间才把这些冰人雕刻好!你娘的面容你还记得吗?你这个不孝子,已经忘记了你娘长什么样子了吧!” 皇帝嘶吼哀嚎,双眼瞪的宛如铜铃,浑浊的滚出血丝。 谢洛笙漆黑的眸子闪了闪,面上掠过惊愕。 皇帝——竟有疯的征兆! “我娘长什么样子本王自然记得,倒是如你这样的罪人,记得我娘的模样是我娘的耻辱!” 钟凌寒忽然抬脚,踹在皇帝的肩膀上,一身黑袍拖着幽诡的影子缓缓将皇帝笼罩,浑身散出骇人的冷意,“说吧,当年你究竟是怎么迫害我爹,又如何将我娘逼入绝境!” 皇帝嘴角流出鲜血,试图去掰踏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讥嘲笑道:“迫害你爹娘?皇兄谋逆,山一般的铁证,东宫被查抄是他咎由自取,朕何时迫害于他?” 皇帝仰起头,望着钟凌寒的目光有些痴,“你长的和你娘只有四分像,但朕总能透过你看见她!” “当初朕就不该手软将你留在京城,还把你当成亲生子对待,给足了权势才培养了你的狼子野心!也罢,你想要这江山,你便和太子去争吧!” 皇帝狞笑的从怀中掏出玉玺,丢在地上,“朕倒要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啪!” 玉玺撞上剧烈的内息刹那四分五裂,钟凌寒眼眸浮出幽深的蓝光,脸色阴沉的可怕,“今日本王耗费这么大功夫来到你面前,你该不会以为,本王只为了一个龙椅?” “当年刺杀我爹的刺客是你安排的是不是!本王已经查清楚,当年涌入京城的难民根本没有那么多,登记在册的远远比实际人数要少三百人!” 也就是说,当年那场刺杀里,足足三百人都是刺客! 这些人,就是冲着要宏德太子的命去的! 谢洛笙第一次听到这些消息,震惊的朝钟凌寒看过去。 原本他们并不打算如此直接的质问,但皇帝是个难缠的角色,一字一句都在将钟凌寒放在架子上烤,将他置身于反叛者的地位上。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陛下,兰贵妃死前亲口招供,当年那场刺杀并非意外!” 谢洛笙冷声开口,“当年所谓宏德太子谋逆,也是被有心人设计。” “王鹤岩被你收买,和你一起设下了那场局!” 眼见皇帝脸色一点点黑下去,谢洛笙暗道不好,一根丝线从她的手心迸出圈住皇帝的手腕,瞳孔猛地放大。 皇帝——服毒了! 要快点!更快点! 必须让他在死前将所有真相全都吐出来! 谢洛笙面上溢出寒气,忽然出手,将一颗药丸塞进皇帝的嘴里。 药丸被内息震碎为粉末随着空气进入皇帝的体内,皇帝情绪激动,竟然毫无察觉。 “王鹤岩?呵,那可是两朝老臣,是北祁的功臣,他已经死了,你们在他身上安罪名,如此污蔑他,实在够狠!” 皇帝阴沉沉的看着钟凌寒,忍下了口中莫名的苦意,瞧着他诡谲的眸子迸出绷不住的怒意,饶有兴趣的笑了。 鲜血从嘴角滴到衣服上,皇帝大声的笑出来,压低了声音朝钟凌寒轻蔑道:“朕若没猜错,密道外面已经布满了偷听的人。你想为你爹平反?朕偏偏不如你意!” “哈哈哈哈咳咳咳!” 鲜血涌到喉咙,皇帝猛地咳嗽,脸上却无比畅快。 当年的真相究竟怎么样,钟凌寒,谢洛笙都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但所有证据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皇帝亲口承认! 谢洛笙担忧的望向钟凌寒,黑暗中,钟凌寒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双手握拳,手背染上猩红。 “你以为不承认,本王就没办法证明父亲从未谋逆?” 幽冷的声音弥漫着危险,钟凌寒扯了扯唇,“这皇位,本王说你来路不正,便是不正。王鹤岩的证词,就是扳倒你最有利的证据!” 皇帝身子猛的一僵,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王鹤岩?他早已经死了!哪里来的证词!” “王鹤岩人虽然死了,但他留下了遗书,更揭露了陛下对他做的所有事!” 密道口一名老者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进来,颤巍巍的跪下。 “草民乃是为王鹤岩验尸的仵作,经查证,他的体内有蛊毒的迹象,草民对蛊毒正巧略知一二,方才去了冷宫探望皇后,发觉皇后身上正是导致王鹤岩死亡的蛊毒中的母蛊!” “王鹤岩死的蹊跷,多方打探之下,草民猜测他的死和当年他揭露宏德太子谋逆一案有关!” “宏德太子或许是被冤枉,那个指使王鹤岩做伪证的幕后真凶担心他坏事,这才远远的利用蛊毒杀了他!” 皇帝瞥了老者一眼,笑的大声,“区区一个忤作,你说的话谁会信?” “谢洛笙,钟凌寒,你们竟然让这样一个贱民做证人?抹黑朕和皇后?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谢洛笙嗤笑,望向老者,老者缓缓抬头,阻拦意欲上前的女娃娃,正色道:“陛下,草民……名百川。” 百川,北祁最享有盛誉的忤作,他的话就是铁证! 皇帝眯了眯眼,有瞬间的惊慌,很快恢复平静,“就算王鹤岩死于蛊毒,这和朕又有什么关系?又如何说明皇兄没有谋逆?” 皇帝曾在皇后面前亲口承认他给王鹤岩下毒,又在发觉钟凌寒调查宏德太子之事时做了手脚,让皇后生病,连带着让王鹤岩一命呜呼。 但现在他不承认,逼的谢洛笙身后沁出冷汗。 当真嘴硬! “王鹤岩素来和皇后不合,皇后自作主张给他下毒要他的命,朕自然会处置皇后。” 皇帝淡定的开口,轻蔑的望着面前的一群人。 老者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王大人的家眷在草民动身之前交给草民一封信,上面详细记载了陛下是如何逼迫他吞下蛊毒,将早已准备好的龙袍兵器放入宏德太子的私地,只等宏德太子遇刺东宫方寸大乱之间,将宏德太子一网打尽!” 说着,那老者将一封信拿了出来。 纸张已经泛黄,字迹有些已经看不清,重要的地方却清清楚楚。 皇帝面部抖动了一下,抢夺那张纸,摊开看着上面的字,双目迸出杀气。 “当年宏德太子在去赈灾时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提前安排了所有的事。” “陛下,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其实,只是宏德太子让着你罢了。” 谢洛笙让东宫副将进来,“当年的事,你再说一遍。” 副将强忍着杀了皇帝的冲动,低着头将宏德太子安排他销毁黑骑令和带南宫夫人离开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八尺男儿,说到最后喉咙开始哽咽。 皇帝震惊的抬头,瞪大眼嘶吼道:“你说什么?皇兄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他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有人已经做好计谋要连他的名声一并击垮!” 谢洛笙厉声开口,皇帝猛的一哆嗦。 “宏德太子是储君,等先皇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他究竟有什么必要谋逆?” “陛下,宏德太子是你的亲兄弟,你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对他!” 谢洛笙心头发颤,她忍不住发问。 “皇兄……他的确待我不薄,我也曾真心只想做一个王爷,辅佐他为王。” 皇帝怔怔的开口,手心里的冰人化成水从他的指缝往地上滴落。 “可谁让他……” 皇帝像是惊醒,从暴怒中回神,忽然沉默,缓缓看向钟凌寒。 昏暗的密道隐约投来光亮,他站在光源下,明暗交汇中溢出阴森,那张邪肆的脸上噙着淡淡的讽刺弧度,掠过寒光。 恍惚间,皇帝仿佛看见了宏德太子。 一片阴影朝他走近,钟凌寒站在他面前,语气薄凉。 “皇叔,当年要我爹死的人,不是你是先皇。” “本王说的,可有错?”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高公公嘴里的真相 皇叔? 这是钟凌寒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用皇叔称呼皇帝。 皇帝抬头看着他,有些许愣神。 “朕不准你这么喊!” 皇帝陡然瞪大双眼,歇斯底里。 哪怕已经查明钟凌寒不是他的骨肉,可他依旧抱有诡异的幻想,现在面前这张和宏德太子六分像的脸唤他皇叔,将他所有的希冀全部戳破。 钟凌寒,是南宫宸和皇兄的儿子,这让他如何接受?! “砰!” 乌黑的内息从他的掌心迸出,钟凌寒凤眼眯了眯,一抹流光下,扼住了皇帝的手腕。 猛地使劲,皇帝的手——断了! “啊!” 痛苦的叫声冲破云霄,皇帝瞪大眼,不断地摸着自己的嘴角,满脸古怪。 “陛下想死?可惜……你死不了。” 谢洛笙明白皇帝在想什么,眸光森然,“在事情说清楚之前,谁也不会让陛下暴毙!” 皇帝骤然抬头,“你做了什么?” 谢洛笙弯了弯唇,“我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陛下还不说实话,您可能会比死还难受!” “您自己也说了,宏德太子对你不薄,那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设计杀他!先皇,是不是幕后真凶?” 谢洛笙双手握成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双目清晰的倒映着皇帝的脸,一层又一层的压力席卷,那瞬,皇帝的喉咙忽然堵住。 “洛笙小姐,王爷,你们不必逼迫陛下,当年之事,杂家比陛下清楚。” 密道外,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进来,皇帝身子一僵,直愣愣的盯着密道口。 三更天的铜锣声响起,伴随着寒风,白色的浮尘扫去空中的血腥,一双布鞋踏进来,露出高公公疲倦的脸。 “高公公,你来做什么?” 皇帝眯着眼,浑身散发暴戾。 高公公看了他一眼,叹息道:“陛下,事到如今,继续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宏德太子身上的冤屈,也该洗干净了!” “高公公!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来人,送高公公出去!” 皇帝愤怒的站起来,怒喝。 密道没有一个人动,钟凌寒扯了扯唇,嗓音幽冷,“潜伏在四周的暗卫,皇帝认为他们还会活着?” 第一楼的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皇帝脸色铁青,嘴唇蓦然发白,方才还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 谢洛笙抢在他行动之前走到高公公面前,屈膝行礼,“还请高公公明言!” 高公公是当年事情的参与者,更是先皇的养子,他说的话将是全部真相! 四周蔓延着诡异的寂静,冰人碎裂的声音被放大百倍响在众人的耳里。 高公公瞧了一眼谢洛笙,视线从她的身上掠到钟凌寒的身上。 那双邪肆的双眼蒙着一层阴霾,修长的手在空中点了点,那是已经不耐烦的征兆。 高公公忽然扬了扬唇,“王爷有时候的一些小动作,和宸小姐真的很像。” 寒气霎时涌出,钟凌寒幽幽的看了一眼高公公,神色晦暗不明。 伸手,掌心搂住谢洛笙的腰,将她拉到怀里,漫不经心道:“高公公不守着太后,深夜到此,只为和本王说这一句话?” 毫不掩饰的憎恶让高公公瞬间沉默,苍老的脸上露出苦笑,叹息道:“当年做了那些肮脏事,也怨不得王爷如此不喜杂家提起宸小姐。” “也罢,那些事压在杂家心头多年,也该说了!” 高公公手里的浮尘放下,白色的羽毛沾染了地上的冰水,结了一层冷霜。 皇帝浑身都在颤抖,怒道:“高公公!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杂家知道!” “杂家,在为宏德太子平反。” 高公公淡漠的走进来,扶住皇帝的身子,手在他的手腕上按住,摇了摇头,“陛下,你何苦如此!” “这些孩子今日能走到我们的面前,便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陛下无论怎么否认,宏德太子的冤屈也必定会被扫清!他们只是想知道全部的真相罢了!” “就算陛下死了,不肯承认,这天下人难道就会信了陛下在京城外散播的那些谣言吗?” “已经害了宏德太子,如今,杂家不想再害太后最疼爱的孙儿!” 终究,高公公还是为了太后,选择了站出来! 谢洛笙紧紧握住钟凌寒的手,内息压住了皇帝,等着高公公继续。 一片沉默中,顶着皇帝猩红的双眼,高公公沉声道:“你们猜的没错,让陛下动手杀宏德太子的人,正是先皇!” 刹那,整个密道连呼吸声都停了下来。 此言一出,密道外传来震惊的呼叫。 宏德太子一事,陛下瞒不住了! “高公公!你!噗!” 皇帝骤然喷出血,身子踉跄,跪在地上。 高公公没有管他,浑浊的双眼涌出无限的悲悯,陷入回忆,“宏德太子是北祁建国以来最贤能的储君,若他能登基必定是一位仁君。但那时候的北祁,风雨飘摇,先皇认为宏德太子那样的个性,不足以承担北祁重任!” “仅因为这一点,他就设计杀了他的亲生儿子?” 钟凌寒嗓音冰冷,声线分明带着波动。 谢洛笙心疼的拽住他的衣角,任由他的手按住自己的手背,犀利的望向高公公,唇角扯了扯,“恐怕,事实真相并不只如此。” “黑骑令......才是先皇决定动手的真正原因,是不是?” 高公公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良久,点了点头。 “是,却也不是。” 高公公抬手在皇帝的脖子上按了一下,替他止住了嘴角的血,意味深长道:“当年和西疆暗中结盟培养死士围攻湘域的确是先皇的意思,但没想到此事刚开始行动就被宏德太子发现。” “宏德太子夜闯养心殿劝说先皇未果,竟私自去了西疆,夺取黑骑令意图销毁。此举惹怒了先皇,所以杂家将他抓回宫,关在死牢,也是在那夜,先皇生出了一个想法,并实施。” 高公公低下头,他的视线望着皇帝。 皇帝匆匆躲开,手背青筋暴动。 “先皇,想看看谁更适合坐上那北祁龙椅,是吗?” 钟凌寒冰冷的声音在密道响起,高公公面露诧异,赞叹道:“若王爷早出生二十年,北祁或许早已一统天下!” “王爷说的没错,当年和西疆密谋之事被陛下发觉,但陛下和宏德太子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帝脸上,皇帝低下头,像是放弃了反抗,讥讽的扯了扯唇。 “当年,朕知道父皇打算制作死士,虽然觉得震惊但却向父皇表示支持,并且自觉做起了和西疆王来往的使臣。” 顿了顿,皇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替自己解释了一句,“那时他们选用的死士都是死囚,并非我北祁将士!朕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谢洛笙强压住心头怒气,眼眶溢出水汽,咬牙问道:“先皇发觉陛下和宏德太子选择不同后,做出了什么决定?为什么,要陷害宏德太子?” 不喜宏德太子,认为天下不可交给宏德太子那样仁慈的人,大可以废黜,又何至于让他死! 甚至,还让他担上谋逆的罪名! 皇帝似乎也并不知情,目光一点点转到高公公脸上,“当年父皇私下找朕,问朕想不想做皇帝,随后他给了朕明路,说让皇兄去赈灾。” “这些年朕一直在想,朕找刺客暗杀皇兄实在太顺利,这其中分明有父皇的手笔,还有王鹤岩,诚然朕的确给他下毒,威胁他帮朕,但他是两朝元老,刚正不阿出名,那么容易就和朕在同一条船上,实在匪夷所思!” “朕一直猜测当初其实是父皇借朕的手杀了皇兄,但不敢相信,直到刚刚公公你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测!” 皇帝艰难的站起来,面容扭曲,“朕只是一把杀人的刀!父皇怕皇兄将黑骑令和死士的事说出来,所以想让我杀了他!” 高公公摇头,沉声道:“先皇并不是爱惜名声的人,陛下的猜测只对了三分之一!先皇并不是想借用陛下的手杀宏德太子,而是测试你们的品性!” 测试品性? 测试,谁才是最适合做北祁帝王的那个人! 谢洛笙一怔,一个想法冒出来,面上露出不可思议。 钟凌寒赫然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的手腕。 皇帝瞳孔缓缓放大,最终呼吸都喘不上来,“父皇把我们当成棋子,他根本不在乎谁死,他只要最后的赢家?” “他想要一个薄情冷血狠毒的人,所以父皇一直刻意疏远朕,让朕对皇兄生出嫉妒的心思,然后......他故意给朕机会,让朕放手一搏,想看朕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 “朕安排了刺客杀人,他很满意,王鹤岩也是因为他的命令,所以那么顺从朕,是吗?” 皇帝大笑,看着自己的手,浑身颤栗,“他这是要把朕逼成厉鬼他才罢休!” 高公公闭上眼,哑声道:“先皇的确是这个心思,当看到陛下刺杀宏德太子的时候,他很高兴,但是……陛下,你说错了,先皇没有把你逼成厉鬼,是你本身就是厉鬼!” “先皇那时病重,他急着选出储君。宏德太子遇刺后,先皇看到你的野心,他很满意,达到了目的,确定了下一任帝王就是你,拟好了圣旨打算废黜宏德太子传位于你,并勒令太医令立刻为宏德太子救治。” “先皇虽然凉薄,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没打算真的要他死。可你……” 高公公看向皇帝,没有再说话。 皇帝倒在地上,笑的阴森,“可是朕早就已经把太医令带去东宫,甚至给他们灌酒,让他们无法为皇兄救治。” “民间有草根大夫想救人,也被朕的人暗中杀了,朕还传言,宏德太子遇刺是天谴,那些百姓听了之后谁也不敢再帮,哈哈哈,一群愚民!”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没有大夫医治,宏德太子就这么死在了赈灾的路上! 谢洛笙全身卸了力气,双脚一软,差点栽倒。 一双手将她按住,下一刻,她没入了一个冰凉的怀里。 落在腰上的手几乎要把她融入骨血,钟凌寒——不安到了极点! 谢洛笙心疼的伸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颤声道:“钟凌寒,我在!” 亲生父亲死在亲兄弟的手里,而他的祖父竟然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皇家如此薄情,谁能接受?! “可这一切都是父皇默许朕才会动手!何况,王鹤岩参与其中,他是受了父皇的命令才会如此听从朕的吩咐!” “说到底,还是父皇杀了皇兄!” 皇帝忽然嚎叫,脖子青筋跳的剧烈。 他根本不信先皇原本要救宏德太子! 高公公忽然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沉声道:“宏德太子死后,先皇虽伤心倒也看中你的狠辣。那天夜里,他正在写封你为太子以及厚葬宏德太子的圣旨,却不料王鹤岩闯入金銮殿,揭发宏德太子谋逆。” “诚然,让王鹤岩听从你的吩咐是先皇的命令,但先皇也只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谁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杀了宏德太子不够,还要将他的名声毁了,彻底不能翻身!” 高公公想起当时的场景,呼吸沉了下去,“王鹤岩说的话先皇自然不信,他让王鹤岩起身,让他不必再配合陛下行事。可没想到王鹤岩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告诉皇帝,这件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还拿出了一个箱子.......” 高公公神色幽深,皇帝愣住,一群人皆沉默。 谢洛笙拧眉,咬住了钟凌寒的肩膀,回忆起高公公提起的那个箱子,瞬间想明白了关节。 世人皆说王鹤岩忠心,他的确忠心,但他忠的是先皇! 原本在赈灾现场,王鹤岩对宏德太子还有恻隐之心,他抓走了皇后安排的刺客,想着陛下和先皇会留宏德太子一命! 宏德太子的位置已经保不住,于是他去了东宫,想让南宫宸做一些准备,至少藏一些珍宝过以后的日子! 可没想到他到了东宫,意外发现宏德太子藏下来的那个盒子! 那个被谢洛笙在地窖里发现的盒子! 里面装满了先皇和西疆人的往来信件以及死士的名单! 正混沌间,他收到了宏德太子死的消息! 宏德太子贤名在外,宏德太子人虽然死了,可这些东西若被别人发现,一旦拿出来,可信度极高,百官和百姓一旦知道此事,威胁的就是先皇的名声! 王鹤岩深受陛下洪恩,决不允许任何威胁先皇的东西存在!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答应帮助陛下,彻底毁了宏德太子! 一个谋逆的东宫太子,他藏下来的东西又有谁会相信?! “难怪,父皇那夜吐血!” 皇帝眯了眯眼,痴痴笑了一声。 那夜,他正在王鹤岩府中,想和王鹤岩确认明日的计划,却没想到原来他人已经去了皇宫! 他等不到王鹤岩,独自回府,听到父皇吐血的消息,连夜赶了过去。 翌日,皇兄谋逆的事彻底爆发,王鹤岩拿出他们早已准备好的兵器和龙袍,将皇兄压在谋逆的罪名之下,父皇再次昏厥。 他为演戏,跪在养心殿外替皇兄说情,也以此得到了林靖驰的信任!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太子党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的毫无反驳之力,林靖驰也找不到皇兄无辜的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宫被抄。 皇兄死了,太子异位,他心爱的女人终于可以回到他的怀抱! 他跪在养心殿外太久双腿站不起来,只得按耐住自己的急切,命人去接南宫宸,想将她藏在房中,等一切稳定让她做妃,可他的人刚到东宫就得知南宫雅给她灌落胎药的消息。 那一天他甩了南宫雅一巴掌,拖着双腿想去看南宫宸,却没想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发现南宫雅派人刺杀南宫宸,一怒差点杀了她。 南宫雅挺着肚子冲入皇宫,恰逢父皇重病身亡,他不能在此时对南宫雅动手,只能再次忍下恨意,假意和南宫雅和好,得到湘域的支持后,他拉拢了一大半的朝臣,压下父皇的兄弟,以唯一皇子的身份坐上了龙椅! “朕一直觉得当年之事太顺,谁能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波折!” 皇帝笑的苦涩,眼角溢出泪来。 高公公面向钟凌寒,“噗通”跪在地上,低着头郑重道:“宏德太子并未谋逆,所有兵器龙袍等都是陛下和王鹤岩暗中准备用于陷害,当初宏德太子被刺杀也是陛下和先皇故意为之,如今真相大白,杂家跟着先皇参与了全部的事件,其后明知陛下心肠狠毒也并未阻拦。王爷想打想杀,杂家悉听尊便!”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寂静。 密道里安静的只有水滴声。 谢洛笙面上划过不忍,却没有阻止。 高公公对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犯下罪孽,理当受罚! 钟凌寒幽幽的看着面前的高公公,唇角微扬,声音比冰还冷,“公公认为,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处置你以后,我的爹娘九泉之下就能安息?” 森寒的声音霎时让高公公脸色发白,皇帝脖子粗的厉害,冷笑道:“安息?抢走朕的女人,他何来安息?”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父亲输给朕,所以他死了。今日朕输给你,朕也会死,但是想让朕道歉,认输,绝不可能!” 皇帝望着钟凌寒,面容忽然扭曲,忽然伸手,狂烈的内息砸在密道里,声嘶力竭,“你们都陪朕一起死!” “砰!” 密道霎时崩塌,谢洛笙抬起头,身侧的人将她拦腰抱起,冲出密道外。 厉风刮到脸上,谢洛笙的手腕出现一道道血痕,乌云下,雨水滴落,钟凌寒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擦拭她脸上的灰尘。 “钟凌寒。” 他的神情太过平静,谢洛笙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仿佛冰块一般的触感瞬间传递到心尖。 眼眶泛红,谢洛笙抱紧了他的身子,哑声道:“钟凌寒,你爹娘清白了!你做到了,他们清白了!” 为宏德太子伸冤以及对皇族的恨意支撑着钟凌寒活到现在,今日,他们终于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让宏德太子沉冤昭雪! 可一切摆在明面,宏德太子曾遭受的背叛悉数展露眼前,真相,却是那么的血淋淋! 钟凌寒并未说话,对上她通红的脸,薄唇紧抿,他的双目仿佛千年寒冰,所有情绪隐于黑暗中,浑身透着嗜血的杀气。 手掌扣在她的后脑,钟凌寒将她抱进怀里,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抬头。 “别看我。”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沉闷的让人心慌。 “咚!” 密道彻底坍塌,关键时刻,寒松和知秋救出里面的老者和他的孙女,高公公拖着皇帝艰难的出来。 十几个冰人被皇帝抱在怀里,石头砸下来的那一刻,皇帝只想和这些冰人一起葬入石海。 密道外,正如皇帝所料,文武百官皆在,他们沉浸在方才听到的真相里,浑身抖成筛糠。 “高公公,你,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刑部尚书惊恐的抬起头,关是问这一句话,已经拼尽全力。 高公公沉默的点头,暴怒夹杂着厉风从所有人面前拂过,黑影出现,天空骤然电闪雷鸣,谢洛笙心头一紧,从钟凌寒怀中探头。 刑部尚书率先认出来人,惊慌道:“安,安平侯!” 只见林靖驰脚步未停,半分眼神都没给刑部尚书,衣袍在雨中翻飞,大步向前,赫然推开高公公,一掌劈在皇帝的胸口。 “噗!” 皇帝喷出血,踉跄的倒在地上。皇宫中的宫女太监满面震惊,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枉费老臣如此信任你!” “原来一切真的都只是演戏!皇帝,你太让人心寒!” 林靖驰虽早已做好准备,可当他真的亲耳听见真相,只觉气血上涌,差点站不住。 “还有你!高公公!” 林靖驰转身走向高公公,愤怒的抬脚,踹在高公公的身上。 “老臣从没怀疑过你,可你……德儿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曾抱着你叫哥哥!先皇薄情将他们当棋子,你哪怕提点一句,德儿也不至于此!你于心何忍?” 高公公垂着头,手里的浮尘倒在地上,过了许久方才发出声音。 “宏德太子虽好,却不是最适合的皇帝,先皇所作所为都只是为国之根本,杂家,认同他的话。” “至于宏德太子的死……杂家也没有预料到!” “杂家犯的错,杂家认,这条老命死不足惜,只希望你们莫惊扰了太后。” 高公公语气平静,显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伴随着惊呼声,高公公自己拔出了藏在袖口中的短刀,猛地插入心脏。 “住手!” “咚!” 几个小太监飞身撞开高公公,抢走他手里的短刀。 谢洛笙看向快步走过来的人,咬了咬牙。 太后……到底还是来了! “你们都在做什么?!高公公!宫里传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和先皇纵容皇帝害了德儿?”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满城都在流传密道的事。 华贵的衣摆沾了无数泥土,能看出太后这一路赶过来有多急切! “大姐,对不起,我拦不住……” 谢琛停在谢洛笙不远处,歉疚的开口。 清秀的脸抬起,迸出刚毅。 他不是拦不住,他是觉得太后该知道真相! 羽嬷嬷满脸泪痕,朝谢洛笙行了一礼,眼睛并不看她,隐隐还有责怪。 今夜散出来的消息,足以颠覆羽嬷嬷几十年的认知! “太,太后?!” “参见太后!”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高公公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灰败的抬眼,一直平静的脸陡然龟裂,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转身背对着太后,恳求林靖驰杀了他。 “老臣杀不了你!你是太后的人,你的生死该由太后决定!” 林靖驰退下,眼底的浑浊怎么都驱散不掉。 太后疾走几步,冲到高公公面前,脚步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高公公赶忙将她扶住,太后反手将他推开,颤声问道:“你回答哀家!他们说你害了德儿,是不是真的?!” “德儿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他的谋逆也是故意为之,是吗?” 高公公低下头,过了许久,哑声道:“是。” “砰!” 太后身子摇摇欲坠,栽了下去。 “太后!” 谢洛笙松开钟凌寒,急着去扶。 手腕被人拉住,鼻尖撞上诡谲的幽香,钟凌寒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去。” 高公公对太后而言亦师亦友,如今爆出这样的消息,太后更需要和高公公单独谈谈! “德儿那么好,你们为什么要害他!我一直都知道先皇并不看中德儿,可你们怎么能……高公公,你糊涂啊!” 太后踉跄的走到皇帝面前,“你和你皇兄都不是我的骨肉,但哀家对你时常偏爱,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德儿说你更小,出身差遭到欺负,求哀家对你好!你皇兄对你照顾有加,你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皇帝怔怔的抬头,声音还没发出来,太后猛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不配!” “你和你父皇一样凉薄,你们都配不上别人的真心!宸儿如此,德儿亦如此!” “哀家恨啊!当初就不该听了你们的话,放任他在外面住着,不动用娘家的势力帮他立足朝堂,让你们有机会害他!高公公,你走吧!还有皇帝,你配不上帝位……你们的事哀家再也不管,哀家今日起吃斋念佛,慈宁宫封锁,从今以后,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德妃难产 “太后!” 高公公惨白着脸爬到太后身边,“杂家有罪愿意以命相偿,让杂家再留您身边最后一日吧!” 太后向后退了好几步,红着眼望着他,厉声道:“哀家说了不想再看见你!你也休想死!” “你死了,德儿和宸儿也不会回来!哀家不要你以命相偿,哀家要你还德儿清白!” 太后说到后面,已然哽咽。 几十年的相知相伴,他们之间早已胜似亲人,可如今......太后不愿高公公死,却也放不下心中的结! 高公公苍老的脸上霎时流出泪,那样一个金贵的人,此刻却如孩童一般哭泣。 所有人面上露出动容,却都不敢开口。 “母后!当年动手的人是朕,设计这一切的是父皇,高公公.......并未动手!” 皇帝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您要怪,怪儿臣便是!” “您年纪也大了,何苦还要经历分别!” 谁也没想到皇帝到了最后竟然会生出对太后的心疼,他痴痴的笑着,看着手里的冰人一点点融化,忽然抬手,狠狠砸下。 “这皇位有什么好?朕在位期间,何曾真心快乐过!时光若是回流,朕宁愿不要这皇位!” “母后您说朕不配做皇帝,哈哈哈,可是您错了,自古北祁之主没有一个心慈手软,朕之天性就该是皇帝!” 皇帝嘴角溢出血,目光森森的落在谢洛笙的身上,缓慢移动,盯着钟凌寒,笑的诡异,“等你做了皇帝,你便知道其中滋味!” “谢洛笙,你会后悔,后悔帮他坐上这个位置!” 手起刀落,皇帝不知从哪抽来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噗!” 鲜血喷在地面,皇帝重重倒在地上。 “陛下!” 百官骤然惊呼,不断的磕头。 谢洛笙瞳孔赫然放大,林靖驰愤怒的冲去,点了他的穴道。 “谢琛,叫安雄过来!” 林靖驰怒急,甚至双手都在颤抖。 谢琛唇色发青,来不及回应,迅速跑出宫外。 “陛下吃了还魂丹,无论如何都还能活三日!” 谢洛笙抓紧了钟凌寒的手,强迫自己冷静。 皇帝,他必须受到责罚! 自杀,太便宜他! “皇,皇儿!” 太后震惊的朝皇帝走过去,双手伸开,下意识要抱他。 到了皇帝身边,太后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太后莫慌,陛下还有救!” 林靖驰强忍着情绪,朝太后开口。“杂家能让他活!” 高公公从地上爬过来,扼住皇帝的手腕,猛地用力,一片白光从所有人眼前掠过。 高公公竟是将所有内息悉数灌入皇帝的体内! “高公公会成为废人!” 知夏看着高公公越发透明的身子,忍不住呢喃。“不...你何苦!” 太后不住的摇头,目光在皇帝和高公公的身上停住,呼吸陡然急促,唇角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砰!” “太后!” 现场一片惊慌,太后气血攻心,直直倒地。 高公公瞳孔放大,急急收回手,猛地朝太后扑过去,趴在地上用后背接住了太后,脸猛地和地面撞击,血肉模糊。 “笙儿,你和羽嬷嬷一起扶太后回去!” 林靖驰眉眼带煞,不忍心的偏头,命人去叫太医,朝谢洛笙吐出的声音比钟鼓还要闷。 谢洛笙点头,仰头朝钟凌寒望着,他的脸始终紧绷,素日里诡谲的眸子此刻仿佛被冻住,无比生冷。 从高公公现身将当年之事悉数揭露开始,这个人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 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他的手冰的厉害,谢洛笙心里焦急,更担心他体内的蛊毒,可她不能问,甚至面上都不能显露一点焦虑。 文武百官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只要他们露出一点紧绷,大好的形势随时会被瓦解! “去吧,为夫没事。” 沙哑的声线掺杂着尾音落下,钟凌寒朝她望了一眼,眉眼温柔。 他虽神情阴霾,但声音总算平稳。 压下隐隐的不安,捏了捏他的手心,谢洛笙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微凉的内息从她的手边绕了几圈,谢洛笙心尖一颤,让知秋留下,和知夏一起扶住太后,陪着羽嬷嬷快步将太后送去慈宁宫。 经过回廊,忽然听到骚乱。 谢洛笙看过去,皱眉道,“是德妃娘娘的宫殿!” “谢小姐!” 德妃身边的丫鬟见到谢洛笙,“噗通”跪在地上,哭道:“娘娘要生了!” “已经两个时辰,生不下来!求您帮帮娘娘!” 德妃,难产! 偏偏这个时候…… 谢洛笙放心不下太后,朝知夏道:“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慈宁宫和德妃那边都需要人!” “德妃生产在即,你们立即吩咐宫女去烧热水,如今宫中乃多事之秋,太医魂不守舍恐怕不能尽心接生,你出宫去寻德妃的娘家,让德妃的生母带稳婆进宫!” 谢洛笙一系列吩咐下来,丫鬟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连向谢洛笙道谢,提着裙摆迅速出宫。 谢洛笙拧眉,拉住知夏,“太医去德妃的宫里后你莫要离开,亲眼看到德妃生产再回来!” 知夏恭敬的应了,翻身上树,身影很快消失。 羽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洛笙,两个人将太后送入慈宁宫,扶上床,喂了一整碗安神汤下去,太后总算有了苏醒的征兆。 “太后。” 谢洛笙守在床边,紧握着太后的手,眼眶通红,“德妃娘娘临盆,麟儿一定想看看他的皇祖母,您快醒醒……” 太后的手冰凉,谢洛笙眼泪霎时滚了下来,整张脸憔悴不堪,羽嬷嬷神情微动,在一旁沉默的燃着安神香,急切的看着殿外。 “羽嬷嬷,太依来了!” 小太监在外面大声禀告,谢洛笙赶忙拉开帘幕将太医迎进来。 “太后急火攻心,需要点蜡,留下药童即可,还请几位出去。” 太医神色凝重,打开药箱取出几根银针来,谢洛笙擦了脸上的眼泪,点头,“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太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张太医早早听到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对谢洛笙本有戒心,见谢洛笙当真关心太后,不似作假,态度软了几分。 “王妃放心,微臣必定尽力!” 雨下的越来越大,谢洛笙站在屋檐下望着德妃的方向。 德妃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端着血水出入殿中,谢洛笙脸色沉了下去。 “德妃的母亲本就有医术,她进宫,德妃必定无恙,洛笙小姐不必担心。” 羽嬷嬷走出来,递给谢洛笙一杯茶,“太后脸色好了很多,多亏洛笙小姐及时替太后保命。” 谢洛笙怔了怔,苦笑道:“您看见了。” 回京前林苏豫给了她两颗回魂丹,此物千金难求,关键时刻可保住性命! 今日,她全用了! 宫中一向禁止使用丹药,太后更是对朱砂制成的丹药格外不喜,她不想让太后知道,所以喂药时格外小心。 “今日闹出这么多事,嬷嬷可怪我?” 手里的茶凉了,谢洛笙放下,看向羽嬷嬷。 羽嬷嬷叹了口气,“原本是怪的,若不是洛笙小姐,高公公和太后不会变成这样,太后更不会昏迷。” “但是老奴刚刚想明白了,当年宏德太子的事就是太后的心结,高公公做错了事,必定要受罚。否则,等他百年后,恐怕也无颜面对!” “洛笙小姐什么也没做错,您只是为了王爷,想给宏德太子一个清白罢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德妃生了 皇城的雨下的越来越大,羽嬷嬷和谢洛笙站在一处,同时出神。 德妃娘娘的宫殿依旧点着灯,宫人们来来往往,热水的白汽熏红了谢洛笙的眼睛。 “女人生产都要经历这一遭,老奴已经让接生过的嬷嬷们都过去帮忙,德妃娘娘一定会没事!” 羽嬷嬷脸上露出焦急,回头看着寝殿里还在昏迷的太后,眼睛上爬出血丝。 谢洛笙忍不住握住羽嬷嬷的手,她的呼吸都在发抖。 德妃难产,太后还没苏醒,宫门口迟迟没有听见百官离去的消息,也不知钟凌寒的情况如何! 她不想离开他太久! 他需要她! 谢洛笙朝前走了一步,踏入泥泞,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强迫自己冷静。 “主母!” 屋檐上,露出一个脑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朝谢洛笙眨着。 谢洛笙迅速望过去,还未张口,木瑜小声道:“所有人都去了金銮殿,钱大人带着所有人证和陛下当庭对峙,陛下经过密道那一遭早就放弃抵抗,全都认了!金大人让属下过来向你汇报平安!” 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谢洛笙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不少。 抬起头,压低声音问道:“王爷看起来怎么样?” 木瑜朝谢洛笙咧了咧嘴,“啧”了一声,“还是主母心疼主子!” “主子没事,他一直站在那听人证揭露真相,看起来像是累了,没有说话。不过朝中有安平侯主持大局,林将军带着御林军和寒松以及第一楼的人守在外面,不会出现意外!” 木瑜想找知夏,视线绕了一圈没看到人,抿了抿唇,挑眉道:“属下不能久待,这便去金銮殿了!主母自己也照顾好身子,烦劳也多照顾照顾属下的媳妇。” 一阵风掠过,木瑜很快离开。 谢洛笙望着金銮殿的方向,忽然朝羽嬷嬷笑道:“纷乱已经开始平息,北祁也将步入正轨,现在只等太后醒来,等德妃抱着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羽嬷嬷担忧高公公处境,犹豫好久,颤声问道:“高公公和陛下会是什么结局?” 谢洛笙正了正神色,“北祁依法立国,他们自然要承受该受的责罚!” 顿了顿,谢洛笙柔和了声音,“只要陛下和高公公主动坦诚,臣女保证会留他们一命!” 只是,皇帝已经吞了毒药又自己刺断了筋脉,回魂丹救不了他多次,恐怕难逃一死! 羽嬷嬷闻言,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点了点头,“洛笙小姐良善,老奴多谢洛笙小姐宽宏。” “今日天冷,洛笙小姐快些回来,老奴带您换身衣裳!” 羽嬷嬷说着要去拉谢洛笙去偏殿,谢洛笙摇头。得知一切稳妥,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伸手接着雨水,吸了口气,弯唇笑道:“靠近立春,连雨都下的比寒冬里柔和。” “我皮实的很,嬷嬷就让我淋着吧。” 记忆中,谢洛笙很少淋雨,但今日不知为何她想淋一淋。 钟凌寒筹谋多年,就为了今日这一刻,有了皇帝和高公公的证词,宏德太子多年的冤屈终于洗刷,她心底安静的厉害,就像是终于找到自己重生而来的意义。 羽嬷嬷双手搭在前面,见她执意如此,随她去了。 远远地望着谢洛笙,眼里溢出怀念,“当年南宫小姐也喜欢淋雨,她性子活泼,总能带着慈宁宫都欢声笑语。” “陛下大婚那日,南宫小姐留下书信走了,太后急的几个月都没睡好,每日都要问御林军有没有找到人。太后寿辰的前日,宏德太子给太后请安,他的脸上很憔悴,说等太后寿辰,他要给太后天大的惊喜。可不等寿辰到,宏德太子领命赈灾,安抚灾民......” 羽嬷嬷喉咙哽咽,长长的叹了口气。 “东宫覆灭那日,老奴记挂着那位怀着宏德太子孩子的舞姬,想着至少替宏德太子留下一个骨肉。瞒着太后出宫,路上却看见安平侯带着一个女子连夜离开,那女子的脸老奴看的清楚,正是失踪已久的南宫小姐!” 很多事情如今想来,竟然都有迹可循! 为什么宏德太子进慈宁宫几次,高公公都不在场,为什么宏德太子那时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恐怕宏德太子要给太后的惊喜,就是南宫小姐! “他原本,是想将南宫小姐和腹中孩子交托给太后!那时候,他已然知道自己的结局!” 羽嬷嬷心头对谢洛笙残存的埋怨也消散干净。 她心疼高公公,心疼皇帝,那谁来心疼枉死的宏德太子和南宫小姐,谁又来心疼在荆棘中长大的王爷? 谢洛笙诧异的看向羽嬷嬷,眸光闪了闪。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钟凌寒身世爆出来后,羽嬷嬷是慈宁宫里表现最平静的一个。 恐怕那时候的惊讶都是羽嬷嬷的伪装。 “太后视南宫小姐为女儿,她若知道南宫小姐受那么多苦,必定会痛苦。再加上那时正逢宏德太子已死,先皇暴毙,新帝登基,老奴若把这件事说出来,太后恐怕承受不住!” 羽嬷嬷察觉到谢洛笙想说什么,脸上露出愧疚,“老奴想着既然安平侯已经插手此事,南宫小姐定能活下去,却没想到南宫小姐会被迫害致死!” “如今想来,当年之事老奴竟也有责任!洛笙小姐,您带老奴去金銮殿请罪吧!” 羽嬷嬷骤然跪在地上,谢洛笙伸手拉她,僵持间,北祁皇城传来响亮的啼哭声。 “德妃,生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皇子 “德妃生了?!” 谢洛笙和羽嬷嬷对视一眼,僵持的手松开,欢喜的笑出来。 总算有个好消息! “嬷嬷您先起来,眼前的事重要!我先去德妃娘娘的寝殿瞧瞧!” 谢洛笙扶起羽嬷嬷,轻声开口。羽嬷嬷连连点头,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老奴跟您一起去!麟儿降生,太后要是听见定会欢喜,说不准就病全好了!” 谢洛笙的视线落在慈宁宫内,有些犹豫。 慈宁宫众人从四面八方聚集,齐齐朝谢洛笙欢呼,“洛笙小姐和嬷嬷快些去吧,太后这有奴婢们守着!” 婴儿的啼哭一声比一声大,谢洛笙心中急切,握住羽嬷嬷的手点头,快步朝德妃的寝殿走过去。 寝殿外站满了人,一位身着华贵的老夫人。 那是德妃的母亲! 老夫人见到羽嬷嬷,快步走过来,“嬷嬷!” 只一声,哭出声音。 羽嬷嬷紧紧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夫人莫哭,娘娘生下孩子这是好事!” 老夫人擦拭眼泪,“还要多谢太后让我们进宫,如今是多事之秋,有此恩典我心里感激!” 羽嬷嬷轻轻笑了,示意老夫人看向谢洛笙,“这并非太后恩典,而是洛笙小姐行的方便!夫人该谢洛笙小姐才是!” 老夫人目露惊讶,其余也不多问,眼看就要给谢洛笙跪下,被谢洛笙拦住。 “远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怎么没见稳婆带孩子出来?” 谢洛笙笑着问道:“娘娘的产房我方便进吗?” 谢洛笙是真心替德妃高兴,更急着想见孩子,老夫人被情绪感染,笑的舒心,“孩子已经生下来,洛笙小姐可以进去瞧瞧!” 原本今日该由皇帝第一个见孩子,但如今…… 老夫人进宫前已经听到些许风声,进宫后又听到宫人传密道发生的事,惊的差点昏厥,现在不求其他,只要德妃和孩子平平安安已经足够! 谢洛笙冷艳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兴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宝宝! 刚刚踏入寝殿,猛然听到尖锐的声响。 “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血腥味扑鼻,谢洛笙侧身让开路,只见一个打扮朴素的接生婆抱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孩子出来,交给一直守着的老夫人,激动地跪在门外给德妃磕头。 作为民间接生婆,并不知道宫中正在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觉能接生到皇子是一生之幸! “皇子?” 谢洛笙呼吸沉了下去,整个人僵住,望向知夏。 屋内知夏朝她点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洛笙小姐,您......” 羽嬷嬷身子一抖,赶忙上前,朝谢洛笙瞧着,半晌说不出话。 从谢洛笙安排知夏守在德妃身边,羽嬷嬷就知道她的目的——确保生下来的孩子不会被偷龙转凤! 知夏行事虽不及知秋稳妥,却极为细心敏锐,她点头,便说明——德妃生的并不是太医断定的公主,而是皇子! 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 这对钟凌寒极为不利! 寝殿大门彻底打开,所有人撞见德妃震惊的脸。 她望见谢洛笙,惯来冷静高傲的面容霎时变的灰白,惊慌的要下床。 谢洛笙快步上前,将她按住,“娘娘刚诞下麟儿,怎能下床!” “这屋子都是血气,窗户开一条缝散味,被子要再加上一层才好!” 谢洛笙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老夫人站在一旁,面露惊讶。 “谢小姐年纪虽小,行事竟已有主母之风。” 德妃勉强的笑了笑,手指缓缓攥着被子,垂下眼,眼底满是挣扎和恐惧。 是啊,谢洛笙已有主母之风,她配得上国母的身份,也担得起国母的责任,所以……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何曾心软过! 她从没有害怕过什么,到现在她怕了! 她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以为肚子里是女孩,寻找钟凌寒做靠山,帮助他和皇帝抗争,结果到了最后……她竟然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筹划这么久,已经做好自己的女儿被封为公主荣华富贵一生,就等天下大定做天下棋局的赢家,可结果总让人出乎意料! “娘娘,这只是一个孩子。” 谢洛笙眼看着她的指甲戳破被面,抿了抿唇,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吐出的声音带着轻颤。 德妃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眼睛里噙着泪,带着希冀。 谢洛笙弯了弯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们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何况娘娘对我们的恩情,洛笙都记得!” 有了谢洛笙这句话,德妃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挣扎的想起来,疼的厉害,只能带着泪抱着谢洛笙一遍又一遍的道谢。 “娘娘,洛笙小姐,要不要看看孩子?” 老夫人站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霎时冷汗涟涟。 怀里的孩子动了一下,老夫人如梦初醒,开口道。 谢洛笙回神,点了点头,热切的看着那孩子。 老夫人小心的抱着孩子凑到谢洛笙和德妃的面前,讪笑道:“这孩子和谢小姐有缘,一看见您就笑。” 谢洛笙低头,只见那小娃娃眨着乌黑的眼睛朝她咧嘴笑,脸上还带着泪痕,挥舞着手要她抱。 “看这孩子,连亲娘都不要,就喜欢你。” 德妃看着孩子,脸色都柔和下来,将他的手交给谢洛笙。 谢洛笙知道德妃的心思,顺从的抱起孩子,温暖的小身子乖巧的落在她怀里,不哭不闹,差点把人的心萌化。 “方才奶娘已经给他喂过奶,听说胃口极大,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陛下今日恐怕不能来见娘娘和孩子,老夫人若是有空,在宫中陪娘娘几日吧。” 谢洛笙小心的将孩子递到德妃的怀里,压低声音,“金銮殿已经在对峙,宫中必定不太平,我会让表哥带御林军护着娘娘和孩子,娘娘刚刚生产,早些歇息。” 谢洛笙字字句句皆真心,德妃双眼通红,感激的朝她道谢。 走了几步,谢洛笙又道:“太后受惊昏迷,方便的话,就请老夫人抱着孩子去慈宁宫,也让太后听听孙儿的声音。” 德妃紧张起来,皱眉问道:“太后昏迷?太医可去看了?” 羽嬷嬷在一旁点头,“太医去了,还没有消息。” 德妃心急,将怀里孩子不舍的交给老夫人,正色道:“母亲毕竟是偷偷入宫,去慈宁宫不合规矩,洛笙,你抱着孩子去,让太后看看她的孙儿!” 谢洛笙一愣,深深的看着德妃,点头,“好。” 她提议让德妃的母亲去慈宁宫,是为了让德妃放心,德妃让她带孩子走,也是向她表达信任! 重新接过孩子,掀开帘子,谢洛笙看着宫人将血水泼在地上表示庆贺,又给了稳婆厚赏,缓缓踏步出去。 德妃的声音忽然响在身后,“这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皇后是装疯,她不会任由他活下去,还请王爷和王妃护他!” 谢洛笙脚步停下,怀里的小婴儿抓着她的衣袖不松手,谢洛笙低头瞧着,脸上露出笑,抬起头,迎着骄阳,一字一句,“我定会护他周全!” 她的眼角沾着血迹绽开一朵“血莲”,金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仿若九天玄女,踏风而来,艳丽无双。 德妃哭出声,郑重的点头,瘫倒在床边,“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知夏快步跟上谢洛笙,回头,德妃贪恋的目光让她心悸。 德妃为何要如此绝望的看着那个孩子,仿佛……在看最后一眼! “知夏。” 晃神间,谢洛笙忽然开口。 知夏恭敬的应声,只听谢洛笙轻声道:“德妃要自尽!你这几日跟在她身边,发现不对就拦下。” 知夏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脸不解。 “德妃那样工于心计的人,怎么会自杀?” 怀里的孩子急躁的很,谢洛笙哄了几声,扯了扯唇,“德妃……终究是一位母亲。” 为了孩子,再有城府的人也终究会对自己下手,只求保住孩子的性命! 德妃将孩子交给她,只要德妃自尽,这孩子便是她的手中物,对钟凌寒再没有威胁,便会加大这个孩子活下去的机会! “你告诉德妃,这孩子希望她活着!” 知夏应了,抿唇不愿意动,“可是小姐身边需要人。” 她是小姐的人,小姐的安全才是她该考虑的事! 谢洛笙笑了笑,“知秋就在金銮殿,四弟二表哥都在宫外,慈宁宫又那样安全,我不会有事,你安心陪着德妃。” “姑娘放心,老奴不会让任何人将洛笙小姐欺负了去!” 羽嬷嬷至此已经彻底信服,朝谢洛笙行了一礼。 等知夏回德妃处,谢洛笙怀里的孩子松开紧攥的小手,露出笑来。 “当真是母子连心,可爱极了。” 谢洛笙轻笑,快步将他送去太后身边。 太医见到这个孩子愣了一下,很快收回目光,沉声道:“太后情况已经稳定,只是受到的刺激较大,什么时候醒还不知道!” 谢洛笙点头,“我会守在太后身边,烦请太医令在太后苏醒之前莫要离宫。” 太医令恭敬的点头,交给羽嬷嬷药方,让宫女随他抓药,退了出去。 “咿呀呀。” 被抱在床上的小婴儿好奇的打量四周,此刻已经和刚才看到皱巴巴的模样极为不同。 谢洛笙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望向窗外,眸光掠过薄薄的冷气。 皇后出宫已经一个晚上,宫内风平浪静,不是好征兆!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传位 不知不觉,谢洛笙已经守着太后足足五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她始终滴米未进。 大雨已经停歇,站在殿外,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金銮殿。 “洛笙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羽嬷嬷心疼的端来小米粥,想劝她进食。 谢洛笙摇头,“嬷嬷您带着宫人多吃些,你们照顾太后辛苦了!孩子估计也饿了,奶娘可过来了?” 她一开口,便是别人。 羽嬷嬷一一应下,“大家都已经吃过,奶娘也已经来过,只有您还憔悴着!” 谢洛笙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几次想抓林沐阳问前面的情况,却始终没逮到人! “小姐!” 熟悉的身影从屋檐落到她身后,谢洛笙一惊,“知秋!” “金銮殿如何?” 知秋红着眼点头,沉声道:“小姐放心,一切都很好!陛下已经认罪,刑部和宗人府以及大理寺三司会审,由安平侯坐镇,亲自盯着陛下写了罪己诏!” “东宫那些副将悉数进宫,能开口的将当年之事都说了出来,不能开口的也用画画写字的方式作证。有那仵作在,王鹤岩死亡真相全部查明,还有王爷找来的那些残存的刺客也将被皇后收买的事全部招认!十几年前陛下做局,皇后,王鹤岩等足足五百余人参与设计陷害宏德太子一案全部审清!” 知秋跪在地上,抬起头朝谢洛笙欢喜道:“小姐,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身上的冤屈,已经全部洗刷!由百官共同商议决定,让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的衣冠冢迁入皇陵,恢复太子名号,只等新帝上位追封皇帝!” 伴随着知秋的话,摘星楼的鼓声响了起来。 “咚咚!” 那是有重大冤情被查明才会敲响的鼓声! 百姓纷纷开门,望向皇城。 尘埃落定,谢洛笙一直盘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 “哇啊啊!” 慈宁宫内传来孩子的啼哭,谢洛笙赶忙进去,只听羽嬷嬷惊喜道:“洛笙小姐,太后醒了!” “知秋,快请太医令过来!” 谢洛笙激动的冲到太后身边,瞧见太后睁开眼,霎时红了眼眶。 “皇祖母!” 太后颤巍巍的应了一声,眼睛却没看向她,紧盯着忽然出现在床上的婴儿。 良久,惊恐道:“哀,哀家生的?”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羽嬷嬷扶着太后坐起来,嗔怪的开口,“太后又在这胡说,仔细太医令给您下狠药!” 谢洛笙跪坐在太后身边,哑声道:“这是德妃娘娘的孩子,您的孙儿!” 太后双眼瞪大,三魂七魄霎时全部回归,颤抖着声音问道:“哀家的孙儿?德妃生了?!” 谢洛笙点头,太后四处瞧,羽嬷嬷知道她在找什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开口道:“德妃娘娘难产,九死一生才把这孩子生下来,现在正在养身子。” 太后恍然大悟,急道:“哀家要去看看!” “太后您身子养好了再去!” 慈宁宫一群小太监宫女齐刷刷的涌过来,不让太后动。 太后慈爱的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眯眯道:“也是,那孩子身子弱,这一遭又受苦了,哀家不能过了病气给她!” “皇帝可看过……” 太后声音顿消,脸上的表情也僵住。 神思彻底回归,太后想起了发生的一切,情绪瞬间低落。 “皇祖母您不看看您的孙儿吗?他都陪着您好久了,您也不抱抱他!” 谢洛笙及时将孩子抱到太后怀里,太后敛下情绪,低着头瞧着怀里的小家伙,捏了捏他的脸,轻叹道:“真是个乖孩子。” “名字可取了?” 谢洛笙摇头,“礼部之前拟了几个字,还等太后决策。” “咿呀呀~” 清脆的笑声回荡,那孩子忽然张口,含住太后的手,使劲一嗦,愣是留下个红印子。 太后惊奇的抽回手,笑道:“还是个虎娃娃!” 慈宁宫顿时笑成一团,所有人都围着孩子,太后抽空看了一眼谢洛笙,沉声问道:“皇帝,还有高公公,认罪了吗?” 谢洛笙点头,示意知秋上前禀告。 知秋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陛下写的罪己诏明日便会贴在城门,根据北祁律法,陛下将会被流放封地,高公公在当年之事中并不起主要作用,也并未动手杀害宏德太子,安平侯和王爷恕高公公无罪,其余参与刺杀人等已经被关押,由刑部再行处置!” 长达十几年的冤案一朝沉冤昭雪,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皇位之争! 太后听到陛下和高公公都留着一条命,脸色好了一些,沉默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半晌没说一句话。 “皇祖母。” 谢洛笙低着头握住太后的手腕,低声道:“您别怪我们。” 当年陛下设计陷害宏德太子,受伤的是太后,如今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受伤的依旧是太后! 太后怜爱的看着她,将孩子递给羽嬷嬷,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颤声道:“你,还有寒儿,又何错之有?” “他们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德儿那么好的孩子含冤而死,身上被泼的脏水如今被洗刷干净,哀家该感谢你们才是。” “哀家这个母后做的不称职啊,刚才在梦里,德儿牵着宸儿的手来到哀家面前,让哀家为他们主婚,哀家啊,是给他们办完婚礼才回来的。” 太后松开手,让谢洛笙起来,“你这孩子陪哀家太久了,心里指不定怎么记挂那边的事。你去吧,站在寒儿的身边陪他应对后面的事!” 谢洛笙起身,郑重的点头。刚转身,手腕被太后拉住,沉甸甸的凤印落在她手里,太后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将凤印收紧。 “朝中若有人对寒儿不服,摆出哀家的态度!还有云峰三十六郡,风葛是首领,他会听哀家的话,他们都会站在你们的身后!” 冰凉的玉石躺在掌心,凤凰的尾羽紧贴着谢洛笙的指腹,传来温热。 谢洛笙心尖一颤,忍着眼泪跪在地上,向太后磕了头。“皇祖母等笙儿回来!” 转身,谢洛笙冲出慈宁宫,迎向金銮殿。 金銮殿大门赫然大开,逆着光,谢洛笙望着那站在高位上的人。 风扬起,三千墨发随风舞动,赤金的光顺着门缝破开金銮殿的黑暗染在他的脸上,那瞬,四目相对,谢洛笙掀起唇角,浅浅一笑,似春风,似泉水,惊艳耀眼的令人侧目! 钟凌寒薄唇缓缓张开,面上神情温柔,顺着暖光站立,君王之气迸发,殿内寒凉被驱散,如血般的霞光落于他的身后,明明是那样一个诡谲之人却让人无端感觉到——新生! 北祁的新生! 谢洛笙朝他一步步走近,耳边响起林靖驰威严的声音,“陛下退位诏书已下,今日起,北祁新帝......乃陛下第七子,德妃之子钟白泽!”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白泽……那是,谁?!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她依稀记得文武百官惊谔的脸,以及外祖和他们据理力争的声音。 “我朝尚有太子,陛下退位,按照规矩理当由太子继位!” 这是吏部尚书愤怒的抵抗。 “王大人难道没有听清楚?皇后和陛下参与谋害宏德太子,收买刺客,罪证确凿,根据北祁律法,父母罪恶滔天儿女禁止入朝为官,如此,太子怎能坐上龙椅?” 这是外祖平淡的反驳。 外祖声音虽稳,那瞬间爆发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吏部尚书喉咙发哽,没能继续开口。 “自古我朝立嫡立长,陛下在位时已经废了皇后,太子早已失去嫡长子的身份,让他当皇帝,我等可不服!” “况且,摄政王生父乃宏德太子,真按照规矩,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摄政王为天下不再多生事端,这才选择七皇子,如此深明大义,你等还要反驳?” 金惜醉慢悠悠的走出来,推了一下挡在他前面的人,那人袖中匕首掉落,惊的当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金某学不会你们京城假模假样那一套,有话就直说了!太子品德不端,七皇子尚且年幼,你们要不愿意七皇子当皇帝,我便叩请摄政王登基!” 金惜醉说着就跪在地上,太子一党瞬间失语,目光望向站在高处的钟凌寒,从脚底生出寒气。 他们和钟凌寒敌对,如今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钟凌寒上位对他们而言等同于灭顶之灾! “你们这群孬种!” 大殿骤然发出怒喝,谢洛笙抬眸看去,只见程将军从众人中走了出来。 他早前和宏德太子交好,如今听到真相早已怒不可遏,身上铠甲撞击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厉声开口。 “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这龙椅就该是他的!” “还请摄政王登基!” 大殿上回荡着令人心神振奋的呼声,谢洛笙的神思那时方才回来,朝龙椅旁站着的男人浅浅一笑。 正欲跪下去,她的膝盖忽然被一股内息拖住,抬起头,对上那双狭长又满溢柔情的双眸。 “本王,志不在此。” 短短几个字在她的耳边炸开,那瞬,她只觉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不对,这不对! 前世,他就是新帝! “为什么?” 下意识的,她问了出来。 黑色的衣袍在眼前晃出光影,他现在她的前面,仿若神邸,天生的王者之气令所有人侧目,低沉的嗓音落下,众人不自觉想跪下臣服。 “北祁将会进入繁荣时代,本王会和王妃一起陪同太后以及德妃将七皇子抚养长大,诸位将是七皇子的辅佐之臣,本王相信七皇子会成为与父亲一样爱民如子的君王。” 那响在耳畔的声音比惊雷更甚,那双握着她的手温暖又有力量,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眼眶陡然发红。 王妃二字,他吐的极重! 这个男人,他……竟是用皇位来换百官对他们的祝福! 一个曾经大婚被毁又“劣迹斑斑”的女人,失去县主之位还是罪臣谢荣之后,她的身份必然会成为她再次嫁给他的阻碍! 她想过要如何面对来自百官,来自百姓甚至来自天神的种种反对,可她没想到他会放弃做皇帝! “七皇子刚降生,他的品行……” 她想阻止钟凌寒,可话忽然就发不出来——钟凌寒点了她的哑穴! 她不断地朝他摇头,最终拍板的却是她的外祖——林靖驰! “太子中毒的消息想必你们比我清楚,王大人,你们太子一党非要把一个将死之人推上龙椅,是打算等他死了再发动一场内乱?” 林靖驰眯着眼挨个从众人的面前扫过,眸光之犀利,让人惧怕。 几个大臣试图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林靖驰的话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在他们耳里。 “还是你们觉得,可以等太子死了再从宗族里选一个人来做皇帝?你们觉得这天下,由你们这些酸臣说了算?” 林靖驰一脚踹裂了龙案,玉石爆破的声音吓的一群文臣双腿发软,差点哭出来。 “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如今的太子都无法比摄政王更合乎规矩,更遑论其他宗族!摄政王对龙椅没有兴趣,七皇子年纪尚小百官皆可教导,其母德妃娘娘品行温良可教导七皇子一二,本侯认为七皇子可当大任!” 林靖驰逆光站在龙椅下,命人去请七皇子过来,小小的婴儿挥舞着手躺在龙椅上的瞬间,文武百官纷纷跪地。 “臣等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靖驰的一番话令人无法反驳,宏德太子是被人诬陷,他的儿子理所应当继承大统……比起让他们惧怕的钟凌寒,自然会选择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 “摄政王,陛下新登基,北祁大定,往日种种还请王爷恕罪!下臣家中有一女……” 吏部尚书话音未落,一只箭顺着他的肩膀刺了过去,凌厉的箭风划破了他的脸。 “啪!” 金銮殿的大门赫然大开,谢洛笙猛的看过去,林沐阳笔直的站在门口,勾着唇,跪地,“微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岁!” “微臣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王爷王妃千岁!” 随着林沐阳开口,金銮殿外数万将士纷纷下跪,山呼之声冲破云霄。 林靖驰叉腰大笑,大步走到吏部尚书面前,虎着一张脸,阴森森开口,“欺负我外孙女?你当老夫和林家军是摆设?!” 吏部尚书不服,梗着脖子道:“摄政王尚未和谢小姐行大礼,下臣让家中女儿争一争有何不可?况且下臣不替女儿求王妃之位,下臣的女儿可以做侧妃!” “侧妃?” “通房丫鬟都不可能!你没听刚才摄政王喊笙儿王妃?纳不纳侧妃要不要妾是王妃的事,笙儿不允许谁都别想进摄政王府!就算大礼未成,笙儿也是摄政王妃!你这个狗皮膏药想觊觎老夫的外孙女婿?!” 林靖驰护犊子厉害,谢洛笙愣愣的看着,唇角弯了弯。 前世,她害了安平侯府,都未能在受欺负时被外祖这么护着! 一缕凉风吹来,谢洛笙抬头,撞见钟凌寒漆黑又柔情的眼睛。 心尖一跳,试图抽回手,却没能抽出来。 林靖驰大骂过后,转过身,沉下脸直勾勾的看着钟凌寒,眼角瞥着吏部尚书,一字一句问道:“当初你在金銮殿放言此生只有笙儿一个王妃,绝不会有其他女人,此话还算不算数?” 谢洛笙想说话,抬手要解哑穴,被钟凌寒握住手腕,不让她动。 “算数!” 钟凌寒轻轻弯唇,说出的话令人惊愕,“本王不想做皇帝,便是想绝了某些人塞女人的念头。本王不需要三宫六院,也不需要为北祁牺牲自己联姻,本王的婚事只有本王自己做主,这一点还希望诸位大人记住!” 话音停下,冷冽之气顿时弥漫,百官面露惊骇,纷纷低头。 震慑有了效果,钟凌寒深深望着她,唇角掠过弧度,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朝众人幽幽道:“何况……早在一年前,本王就是谢家大小姐谢洛笙的奴隶。” 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漫不经心的站在金銮殿,低头看着她,又加了一句,“奴隶,只忠于自己的主人!”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什,什么?” 林靖驰从他手中夺下那张纸,看着上面卖身契三个字,嘴巴都合不上。 金惜醉最爱热闹,凑过去拿过来,笑的贼眉鼠眼。 下一刻,他已经恶劣的递给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身形一晃,面如土色,“噗通”一下晕了过去。 “钟……” 谢洛笙努力发出声音,握紧他的手,凝眉望着他。 此事她从未当真! 幽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竟当众将她拥入怀里,淡淡道:“这是本王的卖身契,过了礼部也盖了戳早已记录在案,且没有赎身之法!” “安平侯不该问本王会不会有其他女人,毕竟奴隶终生只能有一个主子!” “还请诸位大人和陛下帮我作证,此生,王妃不能将本王抛弃,只有本王一个夫君!” 金銮殿寂静的可怕,北祁刚处置皇帝,洗清宏德太子冤屈,随后又立新帝,经历这么多大事后,他们又遇到冲击! 摄政王竟然是谢洛笙的奴隶! 近日发生所有的事都没有这件事来的震撼! “此卖身契一式两份,王妃那份更为详细,包括本王该为主子做的各种事,诸位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择日去谢府一览。” 钟凌寒戏谑的话终于让谢洛笙站不住,瞪了他一眼,红着脸从金銮殿走了出去。 回头,望着阴影里的男人,咬了咬牙。 为她至此,值得吗! 屋内,谢洛笙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心神不宁。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一缕冰凉顺着脖子灌入,窗户大开,谢洛笙警惕的站起来,骤然被内息绊住。 一双手从身后缓缓将她聚拢,掌心停留在她的腰侧,一点点的往上移动,探入深处。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一生的良人 谢洛笙眼眸掠过杀气,掌心涌动内息,赫然抓住腰侧的手,猛的使劲,袖子里藏着的匕首落下,尖锐的刀锋在空中划过。 一道力气扼住了她的手,顺势掐住她的腰,没收了她的匕首,反手将她拽入怀里。 浓郁诡异的气息灌入鼻尖,谢洛笙的脖子落下柔软的吻,薄唇顺着她的侧脸往上移动,咬住她的耳尖,幽幽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为夫都认不出来了,嗯?” 黑暗中拥着她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背,内息缠绕了她的双腿,在她愣神的空档,低头噙住她的唇,吻了上去。 “钟,凌寒。” 谢洛笙僵住,紧绷的神情在熟悉的气味中软了下去,伸手环住他的腰,头向后撤。 他不肯如她的愿,吻的越发激烈,谢洛笙气恼的张口,在他的嘴角咬了下去。 “嘶,小豹子。” 钟凌寒低笑,松开她的唇,漆黑的凤眸幽幽的看着她,瞳孔下掠过暗芒,又在她唇上啄了好几下。 谢洛笙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奈何他的一双手如同铁掌,半分都松不开。 放弃挣扎,她的头抵在他的胸膛,闭着眼听着他的心跳,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自始至终,从密道和皇帝对峙开始,他的表现就太过平静,她离开他在慈宁宫的这段时间也不知他独自一人听了多少有关宏德太子的真相,那些曾泼在宏德太子身上的脏水以及南宫夫人遭遇的一切委屈和危险,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钟凌寒摆正她的身子,定定的望着她,诡谲的眸底倒映着她的面容,流露出丝丝柔情。 缓缓的,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腹爱怜的在她的唇上摩擦,良久,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笙儿,你总是这么细心,永远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 “我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你。” 垂下眼眸,如蒲扇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滚烫,骤然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扣在怀里,钟凌寒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发泄,低声道:“父亲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甚至他的死是他亲生父亲和亲兄弟一手策划,这样的扎心之苦被我听见,我怎么能好?” “还有母亲……皇后是她的亲姐姐,可这个亲姐姐不但没有在危急关头救她,反而将她推入深渊!” “笙儿,父亲之苦我未能亲眼所见,但娘她受的苦我此生都难以忘怀!导致他们如此痛苦的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杀了他们为爹娘报仇!” 为了太后,为了大局,钟凌寒自始至终都在强忍! 他将自己脱离情感之外,看着皇帝发疯,听着他们将自己当初的罪恶宣之于众,他要多么强大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替自己的爹娘洗刷冤屈,稳住北祁的江山,甚至还要替她考虑,摆平他们之间所有的障碍! 谢洛笙只觉自己的心揪起来一般疼,抱着他的力道渐渐加紧,仰起头,重重吻在他的唇上,颤声道:“钟凌寒,我在!” 她的声音似羽毛般落在心上,钟凌寒妖异的眸子漫溢柔情的看着她,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我知道。” “此生,我们并肩!” 钟凌寒像是哭了,又好像没哭,湿气顺着她的脖子滴落,谢洛笙身子颤了颤,红着眼抓紧他的手,所有的话都无法描述她的心痛。 钟凌寒轻轻笑了,在她耳边耳语,“笙儿,幸好我还有你!”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这样诡谲强大的男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脆弱,唯独在她面前,他全部的情感像是都有了依托。 掌心滚烫的握住她的肩膀,他的衣袍不知何时敞开,搂着她的腰低头,他不让她看他的脸,柔软的唇隔着衣裳一路顺延亲在她的后背,手指点在她的肌肤上,蜿蜒下滑,霎时全身酥麻! 咬紧唇,谢洛笙心口剧烈起伏,她感觉到他解开了她的衣裳。 冷冽的气息伴随着黑气蔓延而出,谢洛笙心神一凛,眼泪落了下来。 钟凌寒——复发了! 强忍了这么久的情绪迸发,最终成了蛊毒的引子! “笙儿,可以吗?” 迤逦的声线传过来,钟凌寒强行唤回理智,低低开口。 到了这一步,他竟还问她的意愿! “我是你的妻,当然可以!” 头顶发出愉悦的笑声,钟凌寒赫然将她抱到床上,汹涌的爱意不断升温。 红鸾帐暖,细碎的低吟从她的喉咙溢出,谢洛笙抱紧他的腰,望着他的面容有些出神。 这次他毒发的痛楚似乎比以前小了很多! “在为夫怀里,还能走神?” 钟凌寒俊朗邪肆的脸上噙着笑,压在她的身上,俯身在她的耳边幽幽吐气,“夫人,我们要个孩子可好?” 谢洛笙瞳孔猛然放大,她并非不愿意生孩子,而是她还没答应,这人已经进入造人的步骤之中! “钟凌寒,你……轻点!” “不要了!真不要了!” 她的声音从最初的娇憨渐渐变的呜咽,如同猫儿一样在他的怀里伸出“爪子”,钟凌寒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应着她,掌心捧着她的脸,郑重的落下吻。 殿外已然破晓,殿内两个人却一夜没睡。 终于被松开的谢洛笙疲倦的躺在他怀里,恨恨的看着他浑身的抓痕。 “夫人的指甲若是再长些,当真要为夫的命!” 钟凌寒像是握着珍宝一样握着她的手,好笑的揉搓她的指甲。 谢洛笙不想理他,凑着枕头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 “羽嬷嬷在外面唤了三四遍,今日我们去见皇祖母吗?” 被子往上提了提,钟凌寒整个人进去被窝,噙着笑放下她的手,掌心揉着她的腰,低头幽声道:“夫人辛苦了。” 他方才的问话重点不在去见太后,而是“我们”,他们两个人大大方方从偏殿出去面见太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婚期! 谢洛笙捞起他的手泄愤的咬上去,在他怀里闷闷的点头。 “皇位……” 谢洛笙停顿了一会,接着问道:“真的放弃了吗?” “不后悔吗?” 终于,她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昨日她便想问,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钟凌寒拥着她,在她发间轻嗅,戏谑道:“那种害人不浅的位置,谁想坐便坐,我不坐。” 谢洛笙皱眉,他是天生的帝王,不该就这么放弃! “可是你前世……”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钟凌寒打断,“前世,我的身边没有你。” 谢洛笙愣住。 她的手被人强硬掰开,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你不想我坐那个位置,也不想被囚在这深宫,那个皇后之位对你来说远没有王妃之位让你舒适自在。笙儿,你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我怎么还会要那个皇位?” 他的声音很淡,落在谢洛笙耳里却如同惊雷,震惊的偏头,唇角动了动,最终失笑,“你竟都知道。” 她的心思,终究瞒不过他。 “为了我,值得吗?” 整个人被他闷在怀里,钟凌寒咬她的脸,轻笑道:“值得。” 他回答的那样快,谢洛笙却沉默了下去。 他花那么长时间谋划,才终于有了光明正大成为新帝的机会,她何德何能,让他放弃所有努力! “其实……” 谢洛笙的唇被他堵住,厮磨她的唇瓣,钟凌寒柔声道:“区区皇位我从不放在眼里,自始至终,我都只为洗刷我爹娘冤屈努力。” “如今心愿已成,那害人的位置就留给那个娃娃!至于你我,随时四处游历,看遍山川河流,再生几个儿女,承欢膝下,此生足矣。” 他勾画的未来实在太过美好,谢洛笙忍不住被他吸引,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几乎要把她溺死在他的柔情里。 钟凌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笑道:“那个位置若我坐了,恐怕北祁再无宁日!天下我替钟白泽平了,他要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仁君。” 谢洛笙心中郁结彻底散了,披上衣服起身,按住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鼻尖相抵,笑道:“钟白泽这个名字你们就这么定下了?太后和德妃娘娘可都没有发话。” 钟凌寒宠溺的瞧着她,等她的手开始扒拉他,一点点的画圈,终于忍不住,一把扣住她的腰,翻身而起,伴随一声惊呼,天旋地转间,将她压在身下禁锢。 “白泽,祥瑞之兽。这个名字算是我和外祖送给新帝的贺礼,这只是名罢了,他的字留给太后和德妃。” 钟凌寒说的风轻云淡,可谢洛笙比谁都清楚白泽这样的祥瑞之兽放在七皇子身上代表的是什么! 他是真的将所有美好和北祁江山一起给了七皇子! “日上三竿,再不起太后该亲自来催了。” 谢洛笙长长的呼了口气,嗔怪的推开他,穿好衣裳,等着他一起出去。 房门大开,钟凌寒一袭黑袍盛满了金色的光华,握住谢洛笙的手,踏出了寝殿。 林沐阳远远的看见这两个人,被太阳刺了一下,忍不住眯起眼睛。 钟凌寒不做皇帝还有一个理由,他说只有他放弃皇位,才能向所有人声明他爱的是谢洛笙这个人,而不是她身后的林家军! 抽掉嘴角的草根,林沐阳痞痞的笑了,双手靠在后脑,吊儿郎当的朝前走,哼了一句,“丑丫头,算是找到了值得依靠一生的良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刁难 “洛笙小姐,王爷,你们总算来了!” 迎着朝阳,谢洛笙刚刚走出寝殿,和羽嬷嬷正面相遇。 几个宫人的视线在谢洛笙和钟凌寒的身上飘来飘去,最后落在他们紧紧牵着的手上,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来。 “让嬷嬷久等。” 谢洛笙倒也不扭捏,坦然的朝羽嬷嬷走过去,摸了摸小太监圆溜溜的脑袋。 这小太监年纪约莫六七岁,从昨夜开始替她挡了不少伺机过来想和她套关系的官员女眷。 “洛笙姐姐,今个一大早礼部上来折子递给太后,好像是七皇子......呸,陛下的名字定了!宫里人都说陛下名字定了就可以准备好登基大典,新帝登基是不是可以大赦天下?” 小太监摇晃着谢洛笙的胳膊,满脸的乖巧。 “是呀是呀,洛笙姐姐,大赦天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受罚了?” 跟在羽嬷嬷身后的一群小太监跟着开口,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希冀。 谢洛笙瞧着他们,心里霎时软成一片。 他们虽然都没提高公公的名字,但显然都想问高公公能否平安! 这群小太监都是高公公从宫外捡回来,一手教导长大,感情非同寻常。 他们身兼保护太后的职责,一直记着高公公的教诲不让太后伤心,所以一直忍着没有替高公公求情,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谢洛笙朝钟凌寒看了一眼,弯了弯唇,轻声道:“大赦天下,除却死刑犯,所有罪责减轻一等。” “虽说并不能免除责罚,但轻罪者都可回家!” 见这群小太监没有听懂,谢洛笙弯腰朝他们笑道:“高公公之罪只在于见死不救,在宏德太子一案中起协同作用,再者王爷下令轻判,他正是轻罪之人,待陛下登基,便可恢复自由身。” 谢洛笙说罢,一群小太监高兴地抱在一起,更有甚者踮起脚亲了谢洛笙的脸,“多谢洛笙姐姐!” 四周气息陡然变的诡异,钟凌寒嗤笑,像是宣告主权一般搂着她的腰,幽幽道:“唤王妃!” 几个小太监吓的浑身一哆嗦,对视一眼,齐齐朝钟凌寒做鬼脸,大声道:“王爷姐夫!” 怼完,撒着脚丫子跑的飞快。 钟凌寒眯了眯眼,谢洛笙笑出声,钟凌寒低头,谢洛笙晃了晃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夫君~看来这慈宁宫,日后是我的娘家。” “你若不对我好些,这么多的弟弟对你动手,你恐怕挡不住!” 她的声音娇憨的厉害,钟凌寒挑眉,幽深的瞳孔被她那句夫君取悦散出星星点点的光。 眸中的诡谲如潮水般退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夫人说东,为夫不敢说西,婚后定做个人人称赞的耙耳朵!” 耙耳朵?! 谢洛笙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她提着他耳朵,他苦苦哀求的场景打了个冷颤。 随即又舒爽起来。 “好像……还不错!” 谢洛笙笑容越发大,钟凌寒望着她红润的脸,也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眼里溢出宠溺,趁人不注意,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听着她气恼的惊呼,薄唇扬起弧度。 羽嬷嬷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满是欣慰,目光落在谢洛笙脖子上的红痕上,琢磨了一下,“老奴去趟太医院。” 王爷精力旺盛,不懂怜香惜玉,洛笙小姐要补补身子才好! “皇祖母。” 谢洛笙和钟凌寒站在门外,试探的开口。里面沉默了一会,太后的声音传了出来,“都进来。” 进入慈宁宫,这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沉寂,白白胖胖的钟白泽裹着小被子乖巧的躺在太后的怀里,手上攥着小金锁笑的直乐。 太后身边坐着德妃,猛然见到钟凌寒,德妃站了起来,深深地朝他行了一礼,语气哽咽,“臣妾,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转过身,德妃又面向谢洛笙,“臣妾多谢摄政王妃救命之恩!” 她的手腕上绑着红色的绸布,显然昨日已经自尽过,被知夏拦住。 谢洛笙朝她露出一抹笑,并未答话,看向钟凌寒。 颀长的身影笼罩在慈宁宫内,钟凌寒邪肆的面容难得正色,缓声道:“再过几日娘娘便是太妃,尊卑有别,日后不必向我等小辈道谢。” 他并未说行礼之事,只说道谢,便是接下了德妃的感激,也放正自己的位置,给了德妃体面。 德妃红了眼,随即直起身,轻笑道:“宏德太子和南宫宸生了最好的儿子。” 她的目光慈爱的落在太后怀里的婴儿身上,轻声道:“想当初本宫见你时,你还在南宫宸的肚子里,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德妃今日实乃真心之言,今日之感慨再无半分算计! 当年那个南宫宸曾握着她的手让她隔着肚皮触碰的孩子,如今不但救了她母子性命,还将最高的位置拱手相送,如此大恩,她此生难报! 自此,她将视钟凌寒为亲生子,谢洛笙为亲生女,诚心相待! 钟凌寒被德妃炙热真诚的视线盯着,忽觉僵硬,眉头皱了皱,瞥了一眼偷笑的谢洛笙,指腹坏心眼的刮她的掌心。 “嘶。” 一股酥麻传遍全身,谢洛笙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试图抽回手。 钟凌寒眉眼含着笑,并不松开,径直带着她朝太后走近,恭敬跪下,“钟凌寒携妻向皇祖母请安!” 携妻…… 一双魅惑的眸子含着笑看她,谢洛笙脸颊发烫,跪在他身边,“参见皇祖母。” 太后抱着孩子瞅了他们,忽然对钟凌寒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不看他,朝谢洛笙招手,“洛笙丫头快来瞧瞧,这孩子皮实的紧,见谁都乐,真是个好玩具!” 谁都看得出来太后在朝钟凌寒发火,只是不知道太后是为了哪件事! 谢洛笙走到太后身边,担忧的跪下,还没张口,太后气鼓鼓的声音已经发出来,“这男人啊,不能惯着!女子最重要的大婚被轻而易举的毁了,到现在也没听说定下大婚的日子,哀家的心肝还没答应要嫁,就在朝堂赖上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太后瞟了钟凌寒,也不让他起来,握着谢洛笙的手去逗孩子,哼道:“洛笙丫头,北祁名门之后不少,既然某人已经是奴隶你就收着,哀家准你再招一个赘婿,你这大婚哀家给你和赘婿补上,如何?” 太后话一出口,紧绷的气氛松了下来,德妃看热闹一般掩唇喝茶,谢洛笙顿时哭笑不得,太后这是替她出气! 唇角翘了翘,望向钟凌寒。 那个男人明明是跪着,却优雅的仿若暗夜神明,他听着太后的话,身子动了动。 黑色的衣袍随着一股内息的吹动,在地上铺的平整,明亮的光衬着邪肆的脸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唇瓣苍白,透着虚弱,一双凤眼妖娆的朝她看过来,丝丝魅魅,勾人心魂。 谢洛笙差点被他看的窒息,过了不知多久,他低哑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皇祖母懿旨孙儿不敢不从,夫人,你若是也有心悦之人,便将他纳进府中,为夫定好好调教,与为夫一同伺候。” 伺候? 谢洛笙嘴角一抽。 真找人进来被他调教,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太阳都不知道! “夫人,你心中可还有第二个中意的男子?” 钟凌寒幽幽的开口,语气伴随着危险。 四目相对,那漆黑瞳孔下卷着乌云,像是地狱深处的旋涡,随时准备将她吸进去,勾出真心话。 这人......真会找时机试探! 谢洛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有。” “皇祖母,臣女心中只有一人!若真是要赘婿......” 谢洛笙瞪了一眼满脸愉悦的男人,开口道:“也就只有他了!” 夫君也好,赘婿也罢,总之她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钟凌寒!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表情很是欣慰,还没开口,钟凌寒的声音冒了出来,“夫人真的不再想想?” 太后拿起一个桂花糕朝他打了过去,没好气道:“你还真想要一个兄弟?” 钟凌寒狭长的眼尾拖着几分脆弱,低下头,幽幽道:“皇祖母支持,夫人心中亦有……” 他的话没说完,太后已经不耐烦的咆哮,“行了行了!演上瘾了!哀家还真让人欺负自己孙子不成?!” 顿了一下,太后发出的吼声中气十足。 “滚过来!” 钟凌寒唇角扬了扬,收起戏谑的神色,走到谢洛笙身边,一同跪在太后膝下。 太后将怀中孩子交给德妃,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的问道:“婚期?” 没有问还要不要重新补上大婚,太后默认需要,她不让谢洛笙受一点委屈。 钟凌寒深情款款的望着她,沉声道:“下月初十。” 下月初十,她的生辰。 谢洛笙心尖跳了跳,弯了弯唇。 太后满意的点头,眯了眯眼,“还会出乱子?” 钟凌寒神情陡然认真,一字一句,“不会!” 他的唇荡漾着笑,瞳孔里倒映着谢洛笙的脸,吐字清晰,“十里红妆,千台嫁妆,凤冠霞披,她该得的一切,一样不少!” 太后点头,慈爱的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紧紧握住,“哀家亲自坐镇,凌寒,你要娶哀家的心头肉,就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钟凌寒握紧她的手,双目溢出璀璨,妖异俊美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发出的声音径直传到了谢洛笙心里,“孙儿谨遵懿旨!”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德妃的倾诉 子时,夜幕浓郁,谢洛笙从德妃寝殿出来,怀里抱着小婴儿仰头望天。 “新年将至,北祁也终于变天。” 只是和前世的腥风血雨不同,这次北祁之变极为温和,甚至皇位更迭也不过一纸诏书的事! 知秋知夏分别守在谢洛笙的两侧,对视一眼,齐齐露出舒心的笑来。 “刑部三司会审,废帝认罪书已下达北祁各个角落,宏德太子和南宫夫人之冤屈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如今关押废帝的地方每日都有人叱骂,废帝费尽心机得来帝位,最终一场空。” 知秋一直在金銮殿守着,后又跟着钱长枫去了刑部,直等所有事情妥善解决方才回宫。 谢洛笙抱着孩子扯了扯唇,面容淡漠,“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曾经,她真心的敬佩过皇帝,她敬佩他治理江山的手段,更敬佩他对百姓的仁慈,她曾以为他是一个明君,但在这些完美的表象下,隐藏的是狼子野心,薄情寡义,是已经被腐朽的五脏六腑和不堪入目的灵魂! “高公公,太后不见您!您别跪着了!” 角落,传来几声骚乱。 谢洛笙看过去,只见高公公穿着朴素,在地上跪的端正。 对上谢洛笙的视线,高公公朝她露出一抹笑,脸上没有什么不满,朝慈宁宫的方向恭敬的俯下身子,“杂家向太后辞行!祝愿太后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知秋望向高公公,朝高公公行了一礼,轻声道:“安平侯将高公公放出来,本意想让他回宫,但高公公自请看守皇陵赎罪,今夜就要动身。” 谢洛笙点了点头,抿了抿唇。 高公公对她照顾良多,她该送他一程。 “洛笙小姐止步,杂家所作所为并不配几位相送。” 高公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记忆中一直绷着的脸此刻舒展开,阴沉气散了,竟有几分慈祥。 谢洛笙一怔,目光看向四周,停留在阴影里,眸光闪了闪。 钟凌寒,寒松,羽嬷嬷,甚至宫外围栏上守着的外祖,钱长枫,金惜醉......他们都在! “师傅!” 一群小太监终究忍不住,朝高公公扑了过来。 高公公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哄了又哄,沉声嘱咐:“日后,杂家不能在太后身边照顾,你们一定要盯着太后,定不能让她偷懒,该吃的药千万别吐,夜里睡着蹬了被子你们也要小心的提起来,别扰了太后睡眠!” “太后嗜甜厌腥,御膳房总有新人不懂事不把鱼子剔除干净,你们以后伺候太后一定要格外注意......” 高公公一口气说了许多,字字句句不离太后,羽嬷嬷躲在角落拭泪,朝高公公行了一礼。 “哇啊~” 皇城忽然响起闷闷的哭声。 谢洛笙低头,怀中的娃娃睡觉并不老实,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去抓谢洛笙的衣角,舒舒服服的又睡了过去。 谢洛笙瞧着他,轻轻笑出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视线落在那墙角露出的一小节衣袍上,叹了口气,裹好小娃娃的身子,抬脚踏出皇城,朝知秋知夏轻声道:“走吧,去见废帝!” 不远处,宠溺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谢洛笙回头朝那诡谲的男人瞧了一眼,唇角动了动,无声让他回府歇息。 她想做的事,钟凌寒就没有不应的,带孩子去见废帝是她一己之私,若钟凌寒跟着去了,恐怕会引起废帝的激烈反抗。 一更天的铜锣声响,德妃的寝殿依旧燃着烛光。 德妃的母亲守在寝殿门口,跺脚道:“娘娘糊涂!新帝尊贵,怎可轻易交给旁人带出宫?你就不怕......” “母亲。” 德妃从宫女手中接过剪子,对着蜡烛剪去长长的灯芯,重新点燃一根新的蜡烛,抬头朝老夫人展颜一笑,“那孩子不是旁人,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这江山,是他们让出来的,我相信她会照顾好孩子。况且......在他死之前,也该看看泽儿,那是我们的孩子。” 一个取走他江山的孩子! 德妃的母亲愣了一下,关切的看着她,心疼道:“娘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陛下,但......” 德妃不等老夫人把话说完,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母亲误会了,从他娶皇后弃南宫宸那天开始,女儿对他再无半分爱意。” 从小,家里人都告诉她将来她会入宫,先皇只有废帝和宏德太子两个儿子,所以家里将她和长姐作为送给废帝和宏德太子的礼物精心培养,她的目标是废帝,所以她一直以废帝为夫,时时亲近。 她从不懂什么是爱,她只知道废帝是她的夫君,她就要欣赏他遵从他,利用他的地位往上爬! 只有她顺利入宫坐上高位她的家族才会以她为荣,她的母亲才不会像苛责被宏德太子拒绝的长姐那样苛责她! 她自小心思重也不爱说话,时刻将规矩放在心上,谨言慎行,是南宫宸教会她打破规矩,教会她做自己! 从湘域而来的南宫宸像是明媚的骄阳,就那样闯入她的世界,她跟着南宫宸一起爬过树,种过庄稼,斗过山匪,救过......兰贵妃。 那些日子就如同梦一般让她惦念至今! 那时她就在想,如果输给这样一个人,让出皇后之位甚至成全他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未尝不可,可最终南宫宸死了,嫁给他的人是南宫雅! “自我入宫被封德妃起,每日女儿见他的脸都恶心的想吐,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教训背叛她的兰贵妃,以及看他如何衰败!” “我并不想怀他的孩子,所以每次恩宠后都会喝避子药,这些年里我在宫内培育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在摄政王入京之前,我已经在物色保我地位颠覆他江山的人选!” 昏暗的烛光摇晃,黑色的影子印在德妃忽明忽暗的脸上,“可是我没料到避子药也有失效的一天,我终究还是怀了孩子。” “这个孩子我留下了,既然有了孩子,便要为他打算,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算他是男是女。他是男儿,这天下我便为他留着,若是女儿......颠覆他江山的人必须是南宫宸的儿子!” “可是我没想到机关算尽还是错了,这个孩子竟然是男孩......不过,钟凌寒终究是他们的骨血,那份善良刻在骨子里,不但留了我们一命,还将这江山拱手相让!” 德妃脸上的阴霾一闪而过,随即失笑。 伸出手,她的面前摆放着好几张画纸,上面是下月初新帝登基需要穿的龙袍样式!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被掳走 “哗啦!” 一股恶臭伴随着热气从刑部地牢的大门冒了出来。 谢洛笙猛地停下脚,一群人对着地牢骂骂咧咧了足足一刻钟方才满意离去。 谢洛笙低头,地上满是臭鸡蛋和黑色的不明物,视觉冲击力十分明显。 “这些人每天都会来三遍,骂的都是废帝。” 知秋将谢洛笙护在身后,沉声解释。 谢洛笙点点头,面上并没有半分不愉,反而弯了唇角,“外祖说过,宏德太子在位期间每年都会拿出东宫的钱财救济穷苦的百姓,甚至遇见有人因病昏迷都会将他们安置在东宫内,请大夫尽心医治直到康复,贤能之名直到今日北祁都在流传,如今得知废帝刺杀宏德太子又陷害他谋反,做出这些举动实在正常。” 知夏拿起地上一个没有砸开的鸡蛋,伸手,朝地牢扔了过去,愤懑道:“奴婢听说当年宏德太子被冤枉谋反,全城百姓跪下替宏德太子伸冤,甚至还有人千里迢迢从江南来京城就为替宏德太子敲响鸣冤鼓,可惜正逢先皇病逝,宏德太子一案就这么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让宏德太子陷入险境的人,就是先皇! 谢洛笙神情冷漠,抱着孩子踏进刑部,门口守着的捕快见到令牌,很快放她们进去。 地牢内,已经成了废帝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绑吊在墙壁上,他的身上还算干净,但那张脸已经衰老的仿佛古稀老人! “我以为谁会来看朕,没想到是你。” 废帝听见动静,缓缓抬起眼睛,见到谢洛笙怀里的孩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谢洛笙站在他面前,看着废帝沧桑狼狈的脸,唇角扯了扯,“没想到到了今日,臣女还需要仰头才能看您。” 废帝动了一下身子,锁着他的铁链发出叮铃铃的声响,他笑了几声,“被绑在这么高的地方,只要有人来救就会被摔死,也难为刑部这些人想出的好主意。” 顿了一会,废帝自嘲道:“也是,刑部尚书曾和皇兄一同下过棋,如今知晓当年真相伺机报复也情有可原。” “再者,钟凌寒上位,刑部要对这位新帝大献殷勤,总要对朕下手,哈哈哈!” 废帝骤然大笑,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的厉害。 谢洛笙摇头,轻声道:“并非人人都和陛下一样狭隘,陛下刺了自己一剑,地牢湿气重,唯有将陛下放置高处方能缓解一二。” “再者,北祁新帝并非钟凌寒。” 谢洛笙话音落下,废帝浑身僵硬,随即满目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他不做皇帝谁做?这天下唯有他治理朕方能放心,难道要交给钟楚尧?” “钟楚尧被皇后养的阴暗偏执,又从未接触过百姓,更不知百姓之苦,这样的人如何做皇帝?你们疯了?!” 废帝忽然激动大吼,歇斯底里的声音惊的谢洛笙怀中婴孩哇哇大哭。 “哇啊啊!” 哭声止住了废帝的声音,双目瞪的浑圆,盯着孩子半分不肯移开视线。 谢洛笙将怀中的孩子高高举起,脸上的冰冷随着废帝方才那些话松了许多,轻声道:“北祁新帝,是他,钟白泽。” “钟白泽?” 废帝咀嚼着这三个字,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白泽乃祥瑞之兽,只愿他真的能成为北祁的祥瑞。” 正在哭的孩子听到废帝呼唤自己的名字,忽然停下哭声,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废帝的方向,他的脸上还有泪痕,却甜甜的笑了起来。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并不能看清东西,但此刻,他却像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哪,不断地挥舞着手。 谢洛笙将他紧紧抱着,朝废帝轻声道:“陛下,往日臣女受您诸多恩惠,于私,您是臣女的恩人。明日您便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今日,臣女向您道谢。” 抱着孩子,谢洛笙跪了下去,行了一礼。 这也将是怀中这个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他的父亲行礼! “七皇子很可爱,有太后和德妃娘娘悉心照料,他定会成为一个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帝王,还请您放心。” 废帝久久没有言语,盯着谢洛笙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谢洛笙,你很幸运。” 钟凌寒放弃皇位的理由,他找不到第二个! 若当初他能和钟凌寒一样不在乎权势,他和南宫宸或许..... 但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或许! 谢洛笙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喉咙里应了一声,“是。” 此生最幸运的事并不是重生,而是和钟凌寒相知,相许,相爱,相守! 地牢的门合上,谢洛笙恍惚听见里面传来凄凉的笑声,夹杂着无尽的悔恨,最终消散在尘土之间。 “小姐!地牢里面的气息散了!” 知夏慌张的朝谢洛笙开口。 废帝散尽了自己的内息,这意味着...... “通知礼部,明日敲响丧钟!” 谢洛笙抿唇,心情极为复杂。 废帝本就中毒已深,又刺了自己一剑,能活到现在全靠内息和她的药丸撑着,与其明日像个囚犯一样被人丢石子千万封地,不如今日自尽保全体面。 最终,他一无所有! 知夏点了点头,脚尖一点,朝礼部尚书的府邸飞了过去。 谢洛笙抱着孩子和知秋漫步在京城街头,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的气息,那是百姓自发为宏德太子祈福。 明明已经宵禁,却有几个孩童拿着鞭炮躲在角落偷偷地放,人人门前已经贴上春联,灯笼也换成了新的,谢洛笙一路走过来,明显感觉到吹来的风带着暖意。 “年关已到,来年定是个繁荣丰收年。” 知秋瞧着四周充满喜气的氛围,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朝谢洛笙轻声开口,“该闯过的关小姐和王爷都已经闯过来,新的一年只剩下福气。” 谢洛笙含着笑点头,“明年的喜事挺多,光是喜宴我就该吃上三四家。” 知秋伸手数了数,疑惑道:“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三四家?” 谢洛笙挑了挑眉,一个个数道:“二表哥和娇娇儿已经见过双方父母,想来明年该成婚,知夏和木瑜这一对受的苦我们亲眼所见,只要木瑜提我便替他们主婚。” “还有一桩婚事嘛......” 谢洛笙幽幽的朝知秋看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笑了。 知秋一愣,脸颊满满的染上红云,快速道:“奴婢只想留在小姐身边......” “寒松是钟凌寒身边的人,你嫁过去,也不妨碍在我身边。” 谢洛笙坏心思的开口,知秋诧异的瞪大眼,稳重的人竟然口吃起来,“怎的提起寒大人,奴婢和寒大人并未有那种关系。” “他竟还未表达爱意?” 谢洛笙轻飘飘的接话,抬头扫了一眼屋檐,笑道:“一路从皇宫跟到外面,只要你出行他定跟随,行动如此明显却还没表达心悦之情,果真是个木头桩子。” 不知不觉走到安平侯府,谢洛笙停下来,将怀中孩子交给知秋,眉眼染着促狭,“这孩子该饿了,你和寒松一同将他送回德妃娘娘那。” “发生这么大事,我还没有和外祖说说话,大表哥那我也需要问问情况如何,晚些时候我再回宫。” 知秋接过孩子,顿时不知所措,她从没抱过孩子,全身僵硬,连胳膊都不知道该如何动。 一缕清风拂面,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拖住了孩子的后背,木着一张脸道:“手掌要托着不能硬抱,你莫要松力。” 知秋震惊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寒松,下意识的抬头,望着他方才飞过来的方向。 谢洛笙唇角弯了弯,目送他们离去,正准备敲门,眼前骤然发黑,一抹刺鼻的气味传过来,失去意识。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引毒人竟然是她 “哗啦!” 一盆凉水从头浇灌下来,谢洛笙瞬间被惊醒。 睁开眼,满目狼藉。 她在坤宁宫! “你终于醒了!” 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谢洛笙眼前冒着金星,过了好一会,方才看清地上的人。 只见皇后抱着奄奄一息的钟楚尧瘫在地上,丢下手里的木桶憎恶的瞪着一双眼睛,嘴角咧出疯狂的嗤笑,“宏德太子洗刷冤屈,南宫宸被奉为神女,陛下被废,钟凌寒为摄政王,立刚出生的小崽子做新帝?” “哈哈哈哈!妙啊,谢洛笙!你们这一连串的动作,将北祁的天彻底翻了过来,不伤一兵一卒,还守住了你的荣华富贵,真是厉害!” 皇后忍不住鼓掌,陡然,直起身,伸出双手掐住谢洛笙的脖子,双眼迸出血丝,猩红一片,“你们废了皇帝,又立了新帝,整一套动作下来,本宫这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你们把本宫这个皇后,尧儿这个太子放在哪里?难道我们不是宫中主子?发生这样的巨变,我们竟然被你们当成空气一样抛在一边?!” 谢洛笙浑身发麻,她被皇后下了迷药,现在站都站不稳,只能任由皇后拳打脚踢。 “咳咳咳!” 地上,钟楚尧浑身抽搐,双眼已经泛白,他浑身的伤口已经不再冒出血来,双眼凹陷,眼底发青,整个人如同木偶。 胎生之毒到了最后关头,竟然如此可怖! 皇后顺着谢洛笙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钟楚尧大口大口的吐着白色泡沫,慌张的松开手,颤抖的去扶钟楚尧,“儿子,你别吓娘!娘能救你!一定能!” 陡然,一双狠辣的眼眸落在谢洛笙的身上,皇后状若疯癫,拿起麻绳将她绑了起来,抽出刀子要割她的脖子。 “你就算杀了我,也救不了太子!” “皇后与其有这个时间和臣女纠缠,不如早些去雪山之巅求取千海莲!” 谢洛笙屏住呼吸,拼命想挣脱,迷药的药劲正在消散,趁着皇后愣神的功夫,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桌椅。 “你这个贱人!尧儿的身子保不住了!把你和尧儿绑在一起,你的命给尧儿续上,或许尧儿还有救!” 皇后被桌椅撞到地上,见谢洛笙要跑,不顾形象的扑了过去,扼住谢洛笙的手臂,坐在她的腿上,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发上的步摇掉落,谢洛笙脸颊火辣辣的疼,感受到内息渐渐回来,虚眯起眸子,冷光四起,手掌藏在阴影处暗自调动内息,扯唇道:“续命之术乃湘域禁术,这需要至亲之人才能使用,更何况被施展术法之人还需有湘域血脉,我是北祁人,更没有湘域血脉,如何能救太子?” “皇后装疯久了,怕不是真理智溃散,满脑子幻想!” 强行试了好几次,她的呼吸急促,内息无法聚合,竟完全无法使出! “呵!你能救钟凌寒那个野种,自然也能救尧儿!如果有人必须要死于胎生之毒,那必须是南宫宸生下的野种!” 皇后话音刚落,谢洛笙丹田内的内息忽然疯狂涌动,怒气疯涨,抬起手,骤然使出的一掌内息浑厚狂暴,浮光掠影,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硬生生撕裂长空,狠狠打到皇后的胸口。 “钟凌寒,不是野种!” 谢洛笙红着眼压上皇后的胳膊,厉声道:“你再侮辱他一个字,我要你的命!” 钟楚尧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睁眼,猛然看见这一幕,愤怒的嘶吼,“谢洛笙,你放开我母后!” 汹涌的寒气从谢洛笙的身侧炸开,一缕缕的黑烟灼烧了她身上的绳索,一瞬后,化成黑灰。 “哈哈哈哈哈!” “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钟凌寒若是见你这个害他每日煎熬的杀人凶手这么护着他,也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痛苦!” 皇后红艳的嘴角咧开,笑的花枝乱颤。 谢洛笙心里一紧,快速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害的他每日煎熬? 皇后狰狞的看着她,忽然掏出衣袖,迷药扑到她的脸上,晃神间,她的膝盖被皇后狠狠踢中,整个人被压在地上。 凑到她的耳边,皇后的手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腕,忽然在她手腕那一圈红痕上猛地按了下去,森寒道:“谁说你没有湘域血脉,不能救尧儿的命?你作为引毒人,能顺利将蛊毒传到钟凌寒的身上,自然也可以做尧儿的续命人!” 冰冷顺着头皮蔓延到四肢直至全身,谢洛笙整个人大脑陡然空白,机械般的偏头,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我是,引毒人?” 钟凌寒被皇后下蛊,每每发作就会失去七情六欲,等到了最后,他就会彻底成为没有感情的傀儡,被蛊虫控制身体,心脉具断而亡! 为找到解毒之法,她抓走了坤宁宫所有人,才知道只有找到引毒人方可解开钟凌寒身上的毒! 可她找了如此之久,原来引毒人,竟然是她!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您就让儿臣去吧 “蛊毒只有湘域血脉方可启动,你洒在宫内的粉末普通人并不会受到影响,唯有湘域人才可中毒且传播!我是北祁人,怎么会是引毒人?” 谢洛笙声音都在发抖,正因为有这些先决条件,所以她从没有把引毒人往自己身上猜过! 皇后讥讽的瞧着她,弯下腰松开她的手,笑的意味深长。 一道白光从脑子里闪过,谢洛笙赫然睁开眼,颤抖着嘴唇道:“血玉镯!” 凤凰齐飞,湘域圣女才有的珍贵之物,也是南宫宸留给钟凌寒唯一的东西,它被钟凌寒作为定情之物交给自己,从戴上的那天起就从未摘下! 恍惚间,谢洛笙忽然想起钟凌寒蛊毒发作那日,她去找安爷爷给他诊断,那日安爷爷看她的眼神就很古怪,几次欲言又止......只是那时她太着急,没有追问下去! “凤凰齐飞本就是用从神水里取出的白玉制成,自带驱动蛊毒的能力,再加上它认主,南宫宸死后它吸取了她的血成为血玉。你戴着血玉镯这么久,那镯子里的血早已渗透你的皮肤与你血脉相连!” 皇后残忍的将她禁锢,尖锐的匕首抵在了她的手腕上,一片片的削去红痕,“血玉镯认可你,所以你也能驱动蛊毒,本宫利用这一点,将你叫来坤宁宫,沿路撒上毒粉,所以你将毒带给了钟凌寒!” “不过本宫很意外,你竟然能活到今天!” 手腕上传来钝痛,谢洛笙咬紧牙挣扎,手腕被皇后按的更加厉害。 额头浮出汗,她的内息被皇后堵住,只能生生受着折磨。 肩膀抖动了几下,谢洛笙眯着眼问道:“什么叫我竟然能活到今天?” 一些没能得到解答的问题这一刻忽然全都涌了上来,比如她有一段时间浑身不舒服,钟凌寒来了后她再也没有难受过,但是他却常常蛊毒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还有大婚当日,钟凌寒只是为了送她走,护住她安全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她把血玉镯还给他;再比如为什么明明答应和她共同面对一切,他却要把她推开,还有皇后和太子都说过同样的话——问她,为什么还活着! “那蛊毒,我也中了,是吗?” 谢洛笙咬紧牙,眼里迸出的寒气几乎要将皇后冻结。 皇后愣了愣神,死死按住她的手腕,扭曲的脸逼近,哈哈大笑,“是啊!你不但中了,你还早就该死了!” “如果你是湘域人,你引毒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但你不是,作为只拥有一点点湘域血的你,一旦中毒,会发作的很快,而且越靠近被你传染的人,你就会死的越快!” 谢洛笙瞳孔放大,呼吸都凝了起来。 靠近钟凌寒,她会发作蛊毒? “不但你会发作,只要你们靠近,他就会被你身上那缕血气勾着也发作!你好好想想,钟凌寒每次发作,是不是都见过你!” 皇后冷哼,像是极为不屑。 “本宫没想到他爱你入骨,竟然愿意冒着死的危险强行将你体内的蛊毒吸了出来,中了双倍蛊毒的他,还要日日腻在你身边,当真是个不怕死的贱种!” 皇后语气夹杂着滔天的嫉妒艳羡,谢洛笙却浑身凉透。 嘴唇蠕动了好久,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他靠近我就会发作?” 他...... 他知道吗? “是啊!靠近你一次,他就会痛苦一次!所以本宫才说你是让他备受煎熬的杀人凶手!钟凌寒若死了,定是因为你!还有,以钟凌寒之能,恐怕在发作第二次时就已经发现不能靠近你!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近你,甚至为了救你,毁了南宫宸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皇后啧啧的发出古怪的笑声,捧着她的脸,认真道:“那个野种,是真的爱你!” 超脱生死的爱! 谢洛笙全身脱力,倒在地上,眼眶通红。 拳头一点点的握紧,喃喃道:“所以他让我摘下血玉镯,是为了......救我?” 所有的谜题终于全部揭开,谢洛笙却没有半分轻松,眼泪顺着眼角滚到泥里,唇角沁出血。 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她一无所知...甚至她还怨他恨他,差点和他决裂! “行了!你也别在这哭,该做正事了!他想方设法保你的命,最终却为尧儿做嫁衣,哈哈哈!” 皇后眼里迸出疯狂之色,笑的猖狂。 抓起谢洛笙的头发将她按在桌子上,匕首割开她的手指伸入香炉,一点点的写着钟楚尧的名字。 白烟从香炉中燃起,钟楚尧蜷缩在地上,被白烟包裹,恍惚间,他看向门外,脸上露出挣扎。 “砰!” 忽的,钟楚尧站了起来,推翻香炉,在皇后震惊的神色下哑声道:“够了!” “母后,儿臣活不下去了!您就让儿臣.....去了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你这个逆子 “你胡说什么?!”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楚尧,颤抖着手去拿地上的香炉,喃喃道:“疯了!你疯了!” 钟楚尧赫然一掌劈向门口,站在皇后面前,极力克制着抽搐,咬牙道:“儿臣不稀罕谢洛笙的命!放她走!” 皇后猛的甩了他一巴掌,红着眼厉声道:“不是你不稀罕她的命,你是怕谢府那个丫头恨你,是不是!” 空气陡然寂静,谢洛笙诧异的看向钟楚尧,他的沉默等于给了答案。 目光落在门口,他那一掌击碎了门,浓烟挡住了一个秀丽的身影。 几乎是立刻,谢洛笙起身挡住了皇后,掌心扬起内息将门口的人推了出去。 “尧儿!母后绝不会让你死!哪怕把你打晕,你也要和她连为一体!” 皇后愤怒的踹了钟楚尧一脚,拿起匕首再次刺向谢洛笙的胳膊。 谢洛笙恢复了力气,抓住皇后的手腕,正要用力,被皇后猛的抱起扔在地上。 没有理智的疯子在那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刀尖冒着寒光迎着她的眸子落下,皇后笑的狰狞,“谢洛笙,你认命吧!” “轰隆!” 关键时刻,坤宁宫骤然传来一声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四散的黄沙涌起滔天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喷涌而出,黑暗的角落缓缓走来一个诡异的身影。 谢洛笙迎着狂风看去,登时僵住,眼眶滚烫,喃喃道:“钟凌寒!” 浓烈的寒气从门口站着的男人身上散出,那双诡谲万千的眸子此刻满溢血丝,黑色的衣袍抬起,他劈开了面前所有的遮挡物,在看见谢洛笙的刹那,呼吸差点凝住。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灌入他的鼻尖,谢洛笙被皇后挟持,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不断往下滴,黑色的瞳孔绽出惊天的怒,迤逦的声线阴沉的仿佛地狱修罗,“你敢伤她!” 强大的狂风朝皇后扑来,钟楚尧猛的推开皇后,受了这一击。 喉咙吐出泡沫,双眼无神,竟是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了。 “尧儿!” 皇后歇斯底里的哭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钟凌寒,骤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猛的砸碎。 “钟凌寒,你去死吧!” 谢洛笙眼睁睁看着瓶子里涌出黑烟,扑了过去,“钟凌寒,走!” 这是蛊虫做的粉,他现在身中蛊毒,根本不能碰这些! “噗!” 她的后背被皇后狠狠劈了一刀,衣裙裂开涌出血,谢洛笙闷哼一声,向前栽过去。 一只铁臂将她拦腰扣住,猛的按到怀里,钟凌寒毫无顾虑的站在黑烟的中间,浑身冰凉,颤抖着手摸她的脸,仿佛抱着极其珍贵的宝贝。 “笙儿,睁开眼!” 钟凌寒不断将内息渡到她体内,身子止不住的发冷。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即使曾经被抛在悬崖独自面对豺狼虎豹,他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害怕! 谢洛笙没有回答,她的脉搏弱的可怕! 狂躁的气息爬遍全身,钟凌寒瞳孔散出诡异的红色,黑色的魔息夹带着腥味在坤宁宫四散发出爆炸,他的全身被粉末包裹,额头青筋暴动,嗜血染上他的瞳孔,暴戾几乎要占据他的思绪。 拥着谢洛笙,钟凌寒一步步朝皇后走过去。 “不对!你为什么不是蛊毒发作?” “入魔了!哈哈哈!钟凌寒,你入魔了!” 皇后恐惧的看着他,脸上露出癫狂的笑,“一旦入魔,手上沾了血,你就会成为没有感情的傀儡,这和蛊毒发作如出一辙,一样,结果都一样!钟凌寒,你会杀了所有你在乎的人!哈哈哈!报应!这是报应!” “尧儿,你不是不想活了吗?行!母后陪你,全宫上下的人都陪你死!” 皇后尖锐的声音刺痛谢洛笙的耳膜,那扔出的毒粉终究引来了钟凌寒的心魔,谢洛笙靠在他怀里,几乎能听到他狂躁的心跳。 不行! 绝不可以! “钟凌寒。” 谢洛笙努力睁开眼,拼命想要阻止。 听见她的声音,钟凌寒脚步骤然停下。 低头,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热的! 刹那,黑气散开,钟凌寒蒲扇般的睫毛垂下,阴影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笙儿!” 他的嗓音哑的厉害! 谢洛笙没有力气只能靠着他的身子,她的眼前一片眩晕,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咬牙道:“你快走!” 滚烫的“水”流到她的手背,谢洛笙抬头,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嘴角在流血! 两个人的衣袍拖在地上,蔓延出令人心惊的血流。 “我带你离开这!” 钟凌寒猩红着眼睛扫了一眼皇后,杀气腾腾,掌心抬起,却没有动。 谢洛笙伤势太重,他不能拖! 生生忍下戾气,钟凌寒小心的抱着她准备离开,忽然,一个身影撞开他的手,洒下迷药。 “你们休想活着出去!” “本宫要救尧儿的命!” 皇后疯了一般夺下谢洛笙,匕首刺到了谢洛笙的脖子上。 皮肉被划开,刺目的鲜红映入钟凌寒的眸底。 空气霎时安静,连风都停了下来,气压瞬间凝固,整个坤宁宫仿佛寒冬般冷寂。 “把她还给我。” 钟凌寒眸光凉的几乎冻住,双手保持着抱人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凉薄的抬头,看向皇后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你休想!” 皇后冷冷的笑出声,无视钟凌寒朝她靠近,恶劣的将谢洛笙挡在自己的前面,抓起钟楚尧的手和谢洛笙放在一起,香炉被她激动的扣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 白烟开始缠绕,谢洛笙痛苦的挣扎,钟楚尧忽然掀开香炉,丢给钟凌寒。 “嘭!” 杀气疯狂蔓延,钟凌寒扬起手,香炉瞬间灰飞烟灭。 “啊!” “你做什么!” “你这个逆子!” 皇后愤怒的推开钟楚尧,眼睛陡然失焦,失去一切坚持,她的神智终于溃散,揪住谢洛笙的头发,匕首狠狠刺进她的脖颈,犀利道:“都想救她?” “行啊!” “钟凌寒,你向我跪下向我磕头求饶,说你自己是野种,南宫宸是贱人,我就放了她!”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一开始就是疯子 四周陡然寂静,漆黑的上空划过犀利的流星,片刻的光芒后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钟凌寒站在那,黑色的衣袍随风扬起,眼眸溢出惊天动地的怒气。 “你要本王向你下跪?” 向一个害死他双亲的人下跪? 皇后手里的匕首又刺进去一分,兵刃割开皮肉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钟凌寒!跪下!向本宫求饶!” 皇后尖锐的开口,神态疯狂。 “皇后,你休想!” 谢洛笙真不知皇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钟凌寒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何会向她求饶? “啊!” 她的肩膀被皇后硬生生捏错位,脖子上的血已经顺着头发滴在地上。 “笙儿!” 钟凌寒冷幽之声已然颤抖,猩红的眼迸出杀气,他朝前走了一步,皇后踢碎了面前的石椅。 “钟凌寒!她的命已经在本宫手里,这地上都是蛊毒,只要你轻举妄动,她必死无疑!” “你想清楚,要不要按照本宫说的做!” 皇后激动的浑身冒汗,谢洛笙痛苦的跪在地上,她的头发被皇后扯在手心,硬逼着她抬头看着钟凌寒发黑的脸。 “哗啦啦。” 地上的粉末已经悉数进了钟凌寒的体内,他的身侧已经发出诡异的气息,他快撑不住了! 不行! 不可以! 谢洛笙眼底溢出冷芒,朝皇后嗤笑道:“他是宏德太子和南宫宸的孩子,他是北祁的摄政王,你陷害追杀他的双亲,他不杀你都是仁慈,你怎么敢让他下跪!” 谢洛笙眼睛盯着脖子上抵着的匕首,笑出眼泪。 皇后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只扯住她的头发,缠绕在手腕。 猛的一拉,坤宁宫响起谢洛笙痛苦的叫声。 谢洛笙咬牙,耳边,响起皇后仿若鬼魅的声音,“你在本宫手中,你的命岌岌可危,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折断他的傲骨,背弃他的双亲?” 抓住时机,谢洛笙缓缓伸手,猛的扼住了皇后的手腕,笑的灿烂,“你猜,我会让你拿我威胁他吗?” 说罢,谢洛笙拽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脖子狠狠刺了进去。 “嘭!” 关键时刻,皇后踹了她的腰,猛的侵入她的丹田,点了她的穴道。 “谢洛笙,本宫还没利用完你,你休想死!” 皇后抬起脚碾住她的手,望着要吃人一般暴怒却不敢轻举妄动的钟凌寒,讥讽道:“怎么样,跪不跪?” “不可能!他绝不会跪!” 谢洛笙沙哑的嘶吼,抬起头,对上钟凌寒幽深的眼眸。 那瞬,她怔住。 “本王,该有那个本事救下她才对。” 迤逦的声线颤抖的响起,钟凌寒诡谲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惊慌和无措。 他这样强大,对付区区皇后,他该有能力将她救出才对! 可是不行啊! 他太在意她的生死,哪怕只是朝她靠近一步他都害怕刺激到皇后,再度让她受到伤害! 他所有的城府心计在她的安危面前,竟一丝不剩! 强烈的不安笼罩在谢洛笙的心头,她不住的朝他摇头,“钟凌寒,你快走!” 那如妖王般的男人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一刻都不肯放开,轻轻道:“笙儿,你在流血。” 骤然闭上眼,他浑身的暴戾忽然消散,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狭长的眼眸睁开,压下眸底的暗芒,一字一句问道:“本王跪下,你就放了她?” 谢洛笙震惊的抬起头,眼泪不断往下滚,张开嘴,喉咙发不出声音。 不,不可以! 皇后愣住,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满布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谢洛笙又一点点移到钟凌寒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僵着脸不可思议的喃喃:“你竟真愿意为她付出至此!” 猛的拽住谢洛笙的头发,皇后的语气满是嫉妒,“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抬起眼,皇后扯了唇,“对!你跪下,求饶,说你的母亲是个贱人,本宫就放了她!” 狂风肆意咆哮,坤宁宫安静的让人崩溃,谢洛笙眼睁睁看着他弯下身子,泪水决堤,愤怒歉疚感动纷纷涌上,喉咙骤然发热滚出血腥,“噗”,吐出血! 强大的气力突破了穴道,谢洛笙恢复动作,愤怒的伸手,尖锐的指甲刮开皇后的脸,厉声道:“滚开!” “钟凌寒!你若跪,我便死!” 凄凉的决绝伴随着猩红弥漫在整个宫殿,谢洛笙朝他扑了过去,两个人倒在地上。 “啪!” 她的手狠狠打在他的脸上,咬上他的肩膀,哭的声嘶力竭。 “钟凌寒,你是不是疯了!我有那么重要吗?比你的骄傲,比南宫夫人的名声还要重要吗?!我不重要!我根本不值得!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被人羞辱,我宁肯死!” 谢洛笙流出血泪,鲜红的泪痕爬满整个脸颊,钟凌寒怔怔的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擦掉她的泪珠,一字一句,“重要,你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猛的将人按进怀里,滔天的戾气和嗜血散开,他的呼吸比冰块更凉! “嘭!” 坤宁宫门后闯进数百人,德妃听闻皇后有异动,带着御林军赶来,见到此景,心脏猛跳,眼眶竟然感动至落泪。 “你们在本宫这上演什么大戏?本宫不信这天下真的有这样的爱情!” 皇后神态接近疯癫,盯着抽搐的钟楚尧,仰天大笑,抓起匕首朝钟凌寒冲过去。 “咚!” 丧钟响,皇后脚步停了下来。 指着天,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谁,谁死了?” 德妃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命人将皇后抓起来,语气平静,“废帝已于地牢驾崩。” “驾崩?” 皇后古怪的看着门口,像是在花时间理解德妃的意思。 再抬眼,忽然笑了起来,“陛下,你来了?” 钟楚尧艰难的顺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门外空空如也,哪有半分人影。 他心里忽然涌起莫大的恐慌,挣扎的朝皇后伸手,祈求道:“母后,你醒醒!” “陛下!你带南宫宸来做什么?!她不爱你!你快放开她!” 皇后猛的推开钟楚尧,踉跄的跑过去,对着空气质问,“陛下,你忘记你爱的人是我了吗?” “你忘记你对我的山盟海誓了吗?你说过你会带我去看星星,带我去天之涯许愿,你说过你会永远保护我!” 皇后拼命嘶吼,德妃听着皱了眉头,讥讽道:“他从不爱你,你……” “他爱我!你这个贱人,你忘了他当着你的面说要娶我的吗?” 皇后厉声打断德妃的话,颤抖道:“我们相识于慈宁宫,第一次见面我就从树上掉下来,他抱住了我,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那时候我们多好啊,我私逃出宫被罚跪,他半夜偷偷给我带来包子,包子被他压扁了,他为逗我笑,吹了好久才把它吹鼓递给我吃。我们下棋,他看着我出老千也不阻止,还从宫外给我带糖人,他……” 皇后说完一句德妃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厉声道:“你说的事哪一件发生在你身上?” “陷害南宫宸不够,你还要偷走她的人生?!” 皇后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德妃,猛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哑声道:“那是我和陛下的经历,和南宫宸没有关系!” “他说他爱我,我才会爱他……这怎么会是我偷走南宫宸的人生?” 御林军赶忙将她拉开,德妃弯腰大口喘气,忽然看向皇后,挑眉,“你和废帝在成婚前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本宫一直奇怪你怎么会爱上废帝,非他不可……” 德妃一字一句,吐出的话令人震惊。 “你……把自己当成了南宫宸?你把你看见南宫宸和废帝相处的点点滴滴当成了你自己的故事?” 德妃仰天大笑,眼角飙出眼泪,“疯子!” 她指着皇后,连连倒退,摇头道:“从一开始,你就是个疯子!” 南宫雅,躲在暗处偷窥着南宫宸的人生,她在偷窥的过程中将自己当成了最嫉妒的妹妹,幻想打破了理智,她爱上了废帝,抢走了南宫宸的故事,当了南宫宸的替身,也结束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大姐,多多保重 “陛下!” “陛下你去哪?别抛下我!” 皇后根本不听德妃的话,使劲推开擒拿她的御林军,踉跄的朝门口跑过去,脚崴了一下,扑到地上,手掌被石头割破,流出血来。 “啊!” “血!是血!” 皇后受惊的向后躲,双眼雾蒙蒙的看着面前,喃喃道:“妹妹?” 谢洛笙一惊,看着皇后,呼吸冷了下去。 猛的一下,皇后站了起来,“宸儿!你怎么漂浮着?你快下来啊,姐姐带你去练舞!” 皇后伸手朝空中去抓,手心一阵刺痛,她神情落寞下来,陡然泪流满面。 “我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宸儿.....宸儿!我这么多年究竟做了什么!啊!” 歇斯底里的叫声仿若野兽的哭嚎,听的人心底发慌,气血逆流。 “南宫雅,你这是怎么了?” 德妃被皇后惊到,尝试的朝她靠近。 但她刚走一步,皇后却像是被火烫到一般仓惶逃开。 她的双眼已经失焦,连钟楚尧倒在地上也没朝他看一眼! 所有人面面相视,齐齐沉默。 皇后这次,是真疯了! 坤宁宫遍地是血,血腥气涌入鼻尖令人作呕,谢洛笙浑身发冷,听着皇后刺耳的声音,方才那一幕幕涌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视线死死盯着钟凌寒方才差点下跪的方向,忍不住捂住耳朵。 身后忽然传来温度,钟凌寒将她抱在怀里,冰凉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哑声道:“笙儿别怕,我在!” 他为何在? 他不如不在! “不要!我不要!” 谢洛笙仰起脖子,吐出的声音无比艰难,“你不可以跪下!绝不可以!”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已经清醒的知道皇后已经被控制,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加深,传遍她的全身! 她像是掉进了深渊,被黑暗笼罩,无法抽身! “笙儿,你看着我!” 钟凌寒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脸色沉下去,握住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自己,狭长精致的双眸似染上浓墨,弥漫着诡谲和蚀骨的阴寒。 谢洛笙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恍惚的看着钟凌寒的脸,缓缓伸手,在碰到他的瞬间收了回去。 “我......” 看不见了! “谢洛笙。” 皇后尖锐的声音落到耳里,谢洛笙身子陡然打个激灵,迷茫的回头,却听皇后笑的狰狞。 “钟凌寒身上的蛊毒唯有同引毒人在月圆夜圆房方可解,你的完璧之身是他唯一的解药!可惜了,本宫方才已经探过,你已并非娇女!本宫不在乎你和谁行了周公之礼,就算是和钟凌寒行了夫妻之事,只要不是月圆夜就算白费!” “你们贪一时的快活,最终他只能死!哈哈哈!” 皇后疯癫后竟然有了片刻的清醒,她高举起匕首,朝空中喟叹,“妹妹,姐姐来陪你!” “母后!” 所有人眼前掠过残影,钟楚尧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宫外,匕首掉在地上,皇后自尽未遂,钟楚尧将她压着,浑身颤抖。 他的身子只剩下一把骨头,气力显然已经散去,却还坚持着护住他娘的命! 德妃刚生孩子,见不得这般母子之情,怜悯的挥手,让御林军收起地上的兵刃,将他们抓了起来。 低头看着沉寂的谢洛笙,德妃望向钟凌寒,猜到钟凌寒身上有异常,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被谢洛笙打断。 “那日,是月圆夜。” 没头没尾的话所有人却都听懂了! 钟凌寒苍白的面容染上一丝薄红,手指轻柔的擦拭着她的唇角,低声道:“是。” 他们初次结合的那日,正是月圆夜! 那日摄政王府头顶上的那轮圆月,不知照亮了他们多少次的美满。 “果真是为夫的福星,真会挑时候。” 钟凌寒见她浑身放松,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紧绷,铁臂紧紧拥住了她,薄唇怜惜的凑到她的耳边吻下去,沙哑的开口。 谢洛笙脸上升起红晕,捏住了他的手。 机缘巧合,她在月圆夜之前回了北祁,和他...... “你的毒解了!” 谢洛笙头埋在他怀里,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 “嗯,解了。” 钟凌寒同样含着笑,低低的应着。 难怪这段时日他分明感觉到蛊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强度也远没有从前厉害! “可是你吸了那些毒粉!” 谢洛笙焦急的开口,想去看他的脸,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钟凌寒将她抱紧,闷声道:“无碍!这些毒粉虽厉害,远不及蛊毒万分之一!莫怕!” 德妃在一旁默默地等着,直到他们情绪稳定下来,沉声开口:“洛笙丫头,王爷,你们二人伤势过重,本宫已经吩咐宫人搬来轿撵,安平侯正在赶来的路上,想必那位安神医也会一起跟来,你们再忍一忍!” 安爷爷和外祖在来的路上! 谢洛笙心神总算松开,轻轻地点头。 低下头去,她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感觉的到钟凌寒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想抬头,她怕想起他的伤势,也怕他发现她的眼睛失明,她怕他们会被愧疚淹没! “太子和皇后......” 过了许久,谢洛笙哑声开口,眼睛溢出猩红,“娘娘能否交给我处置?” 今日种种皆是拜皇后所赐,她实在无法放过她! “大姐!” 面前响起熟悉的声音,谢洛笙怔住,轻叹道:“你醒了?” 就在皇后抓她的时候,谢歆甜闯了进来。 钟楚尧为不让皇后看见三妹,击中了坤宁宫大门,她顺势加了一掌,但没想到她晕了过去。 皇后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身上,谢歆甜便一直躲到了现在。 “大姐求你饶他一命!” 谢歆甜跪在地上,去拉谢洛笙的衣角。 钟楚尧被御林军抓住,远远看见谢歆甜,脸上满是痛苦。 “本殿不是给了你休书,让你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你现在就走!” 谢歆甜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面朝钟楚尧,一点点的将它撕碎,颤声道:“我不认!我未犯七出,你没有理由休了我!我是你的侧妃,不是暖床丫鬟,既然嫁给了你,你就休想赶我走!” 谢歆甜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好几次都被眼泪呛的喉咙发哽。 前日她醉酒,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身边是一张纸,是他给的休书! 那上面沾染着血迹,字迹潦草,显然写的极为匆忙! 东宫一瞬被搬空,那些在她之后嫁进来的女人纷纷逃命,她们走前砸碎了她的寝殿,那群大家闺秀仗着东宫无人竟口出恶语,可她也那时才知道原来太子从没碰过她们! 偌大东宫,她用着最好的寝殿,最好的美食,一切待遇与太子妃无异,他还替她惩处过对她不敬的下人! 那些女人走时,说她明明是殿下心尖上的女人却不自知,每每垂泪实乃矫情。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出太子的口是心非...... 他们分明彼此相爱,却都以为对方不爱,压下真实的心意,装出一副不耐的模样相处,差点南辕北辙最终错过! “大姐他活不长了!你放过他吧!我求你!” 谢歆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此生所有的勇气全都用在了这一刻! 东宫暗卫抱着钱财离开时好心告诉她钟楚尧毒发之事,知晓他在宫里,她便趁夜深无人时钻狗洞擅闯进来,听到的,却是令她震惊的消息——北祁皇位已经易主! 她一直都知道大姐和姐夫一定会赢,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北祁的江山如何她不在乎,她只想要爱的人活着! 坤宁宫外聚集越来越多的人,谢琛听到谢歆甜的话,冲过来要拉她起来,“三姐你竟然替那个混账求情?你起来!他必须死!” “四弟!我爱他!你们放了他吧!” 谢歆甜躲开谢琛,怯懦的人终于露出坚定,恳求道:“我会带他远离京城!他已经活不久了!我只想陪他最后一刻,求求你们了!” 谢歆甜面朝钟凌寒,畏惧的低头,“姐夫,求你帮帮我!” 一声姐夫,取悦了那个男人。 钟凌寒唇角露出幽幽的弧度,看着怀里一言不发的女人,开口道:“她不会阻止你去追求你的幸福。” “从头到尾,她心里记挂着的人,都是你!” 谢洛笙动了一下,钟凌寒握住她冰凉的手,谢歆甜迟疑的看了他们许久,喜极而泣。 重重的磕头,走向钟楚尧。 德妃顺着钟凌寒的意思让开路,在他们离开的刹那,谢洛笙缓缓开口,“胎生之毒需要咽下千海莲花心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 这句话,她曾经和皇后说过,可最终并未解了钟楚尧的毒,还枉死了一个人。 或许,唯有真心相爱的人,他们的血才会有用。 谢歆甜红着眼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洛笙,郑重的跪下,轻声道:“大姐,多多保重!”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上药 翌日,初晨的阳光洒落,谢洛笙眼前一阵刺痛,她依稀记得昏迷前惊慌失措的众人呼喊她的场景。 真是没用啊,她最终还是让他们担心了! 缓缓睁开眼,谢洛笙不适的皱眉,眼前一片白光缓缓聚拢,最终散去,在她紧张的瞬间,露出晃荡的珠帘,以及一双如野兽般猩红的眸子。 “钟……” 谢洛笙轻轻伸出手,抚在他脸颊上,还没碰到他的肌肤,被一只手扼住,硬生生放到床榻上。 ??? “眼睛瞎了?晕倒之前,你竟一字不坑,忍了那么久?” 冰冰凉凉的语调坠下,谢洛笙眨了眨眼,她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揉的生疼。 如鬼魅般的妖瞳幽幽的对她盯着,高大的身影俯下,黑色的阴影将她笼罩,苍白如透明的薄唇近在咫尺,吐出的话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除了眼睛,脖子上的外伤至少三道,再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你……” 钟凌寒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的气息若有似无的飘到谢洛笙的鼻尖,她看着他,唇角弯了弯。 这人,生气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换,明显没管自己,一直守着她到现在! 心里软的厉害,她抬起头,试图亲上他的唇。 温热交汇间,钟凌寒竟直起身,半点不让她亲上。 “脖子只是外伤,皇后想利用我保全太子,也没真的要我的命。我现在倒没有大碍,但是浑身是伤,没有夫君的安慰,这颗心可能会疼死。” 谢洛笙躺在床榻上,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起来,明亮的眸子泛着水汽,泪眼朦胧的朝他看着,仿若受惊又委屈的小鹿,直让人心里发酸,恨不能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你现在,倒是会了演戏那一套。” 钟凌寒的声音暗哑,语气凉薄的厉害,漆黑的眼底却滚动着心疼。 刻意压抑着情绪,钟凌寒一心想让她长记性,谢洛笙瞧着他,“噗嗤”笑出声,手肘撑着床榻,忽然仰头,咬上他的唇,喃喃道:“钟凌寒,我好怕!” 我好怕! 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钟凌寒的耳里,蓦的,手掌掐住她的腰,温柔细腻又充满侵略的吻在她的唇瓣碾磨开,清香妖异的气味环绕全身。 谢洛笙闭眼,抱住他的脖子,应了上去。 得到回应的男人拼尽一切将自己的担忧悉数化在这个吻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很快压在床榻上。 “你的伤,安爷爷看了吗?” 谢洛笙抚上他的脸,双目清明。 钟凌寒应了一声,视线半分不离她的眼睛,脂腹温柔的落在她的眼睑下,低声问道:“看的清楚吗?可难受?” 对他自己的身子他丝毫不在意,全心都在她的伤势上! 谢洛笙弯了弯眼眸,点头,“看的清楚。” “那时太着急,气血上涌方才失明,此刻你就在我身边,一切安然,心思松开,自然恢复。” 钟凌寒狭长的眸子掠过促狭的笑意,没好气道:“这时候你倒聪明,还能给自己诊治!” 两个人躺在一起,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诡谲的脸蒙上灰暗,明显心有余悸。 谢洛笙侧躺着望着他,眼尖瞧见他肩膀上的血迹,起身,掀开他的衣服,唇瓣紧抿。 他骗她! 他根本没有医治! “叩叩。” 房门被敲响,谢洛笙坐起身,让人进来。 知秋知夏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奴婢有罪!” 谢洛笙还没说话,安雄不耐烦的从门外进来,“你们两个小丫头在外面都跪那么久了,进来还跪着?” “她把你们都给遣走了,自己被人绑架,这些罪都是她自己该受的,你们两个赶紧起来,她要治你们的罪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安雄显然也被谢洛笙气到了,进屋后连半个眼神都没给谢洛笙,扛着一个大药箱进来,选了几瓶药丢在桌子上,又写了两张单子甩给知秋。 “第一张活血化瘀的方子给你家小姐,第二张清除毒素的单子给你家姑爷!趁早煮好药趁早喂下去!这皇宫不是人呆的地方,老夫要赶紧回屋睡个好觉!” 安雄一连串的埋怨落下来,毫不犹豫的抬脚走出去,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 “那个冤家听闻你受伤,千里迢迢从西疆赶回来,现在在路上,过几日你身体好了回府来,让他看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 安雄口中的冤家,指的是林苏豫。 谢洛笙张了张口,歉疚的点头,“笙儿明白!” 寝殿内的温度刹那凝到了冰点,安雄陡然打了个冷战,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男人,嘴皮子动了一下,好笑的走了出去。 只是提了林苏豫一下,这人就醋成这样,看来以后谢洛笙这丫头的日子不好过! “小姐!您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 知夏等安雄走了,跪着爬了过来,心疼的看着谢洛笙,双眼通红。 谢洛笙将两个人拉起来,嗔怪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何必自责?” 说了一会话,谢洛笙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知秋一惊,赶忙带着知夏赶去太医院抓药。 寝殿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洛笙被一双手环住,她低下头戳了他的手指,默不作声的离开他的钳制,去桌子上将几瓶药拿了起来。 不发一言,铁青着脸回到床榻,凑到钟凌寒的身侧,小心的将衣袍掀开,药粉撒了上去。 “嘶,笙儿,疼。” 钟凌寒佯装脆弱,语调拖着尾音,方才和她斗气的嚣张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伸手,拥着她,一用力,将她揽到怀里。 薄唇贴上她的脸颊,钟凌寒又说了一遍,“笙儿,好疼啊。” 谢洛笙拍开他的手,强忍住鼻尖的酸意,冷声道:“笙儿不疼。” “啧。” 钟凌寒低低的笑了,黑眸掠过戏谑,任由她给自己上药,手指掰她的脸,看着她生闷气,微凉的吻缠了上去。 “除了那药粉和这些外伤之外,你还受了哪些罪?” 谢洛笙捏着药瓶的手指用力,眼前不断浮现他缓缓跪下的身躯,关节发白,眼泪忽的落了下来。 钟凌寒伸手擦了她的眼泪,沉下眼,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不疼,笙儿。” “为夫没跪下,这些小伤更无碍!” 谢洛笙没有理他,自顾的给他上药,一遍又一遍。 钟凌寒猛然抓住她的手,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一字一句,“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自愿,爹娘已经死了,比起他们,保住你更重要!” “谢洛笙你记住,你永远是我钟凌寒的第一选择!若你不想我下跪,就好好保护好自己,别再让我担心!” 谢洛笙怔怔的抬头,面前那双漆黑的瞳孔下倒映着她的脸,无比清晰。 谢洛笙闭上眼,扑进他的怀里,浑身颤抖。 良久,方才轻声道:“我都知道了,你让我归还血玉镯,是为救我!” “你身上的毒,是我......” 她的话没说完,唇瓣被他的脂腹按住。 钟凌寒吐气,神色坦然,“只要是你,甘之如饴。”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洛笙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钟凌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像是在给炸毛的猫顺毛,吐出的声音微凉,“解毒之法我们并不知是……圆房,我若告知你,你被皇后蒙骗,她要你的性命来换我,该如何处理?” “但你靠近我就会毒发,你……” 谢洛笙被他抱进怀里,耳边响起轻飘飘的话,“不让我靠近我的夫人,绝无可能!” “区区毒发,受的住!再者,不经历这些,怎么享受?” 钟凌寒的话似有所指,谢洛笙脸颊陡然爆红,红着眼瞪了他一眼,等知秋她们端着药敲响房门,穿戴好衣裙,吩咐她们歇息,拿着药进屋,四目相对,忽然同时笑了出来。 皇后已经被控制,钟楚尧也已经离开,这次,当真天下太平,万事顺遂!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被夫人宠着的滋味也不错 端着药走近,谢洛笙喂到他的唇边。 钟凌寒睨了她一眼,白玉般的手指推开药碗,慢条斯理道:“夫人难道忘了该如何给为夫喂药?” “这么喂,为夫喝不下去。” 谢洛笙愣住,脑海中不断浮现在一起之前这人怎么哄骗自己给他喂药的场景,磨了磨牙,正欲说话,耳边响起他蛊惑又吃痛的声音。 “身子好疼,想来那蛊毒还没有散干净......等会若是六亲不认,就想着吃些可口柔软的食物可如何是好?” 可口柔软的食物...... 她不知道钟凌寒其他时候蛊毒发作是什么样的状态,但每每和她在一起,他再如何冷漠,脑子里都是...... “下流!” 谢洛笙脸颊通红,两只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红若晚霞的面容上泛着丝丝魅魅的情意,本就娇媚的脸此刻更是艳丽无双。 钟凌寒眸中掠过暗芒,手掌揽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扣到怀里,轻咬她的耳朵,幽幽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解毒之法在于床笫之间,偏偏和夫人在一起时就算毒发我也只想把你吃干抹净,吞入腹中。” 便是那么凑巧,月圆之夜,相互坦诚之机,他们解了他的蛊毒! 谢洛笙实在听不下去了,仰头含住药,堵上了他的唇。 一碗药喝罢,钟凌寒满脸餍足,拥着她在怀,狭长的眉眼染着笑意,视线落在另一个药碗上。 谢洛笙推了他一下,自顾拿起那个药碗一饮而尽,“我自己喝!” 低低的笑声从头顶响起,钟凌寒顺着她的意等她喝了药,随手给她塞了一颗蜜饯。 轻柔的擦去她唇上的药汁,放入嘴里,低声道:“笙儿的药总比为夫的药甜。” 明明都是苦药,究竟哪里甜! 谢洛笙不想再听他的下流话,蒙上被子挡住了头。 一双手环住她的腰,滚烫又结实的胸膛抵在她的身后,让人安心的气息在鼻尖环绕,驱散了心底最后一点后怕。 翻过身,谢洛笙缩进了他的怀里,捏着被角,轻声问道:“放任钟楚尧离开,当真无碍?” 她心疼谢歆甜,放了钟楚尧走,但她心底还是有些忧虑。 钟凌寒把玩着她的头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漫不经心道:“东宫名存实亡,区区钟楚尧掀不起什么风浪。” “何况......” 钟凌寒想起钟楚尧落在谢歆甜身上的眼神,薄唇扬了扬,“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样爱入骨髓的眼神,会让他为谢歆甜选个光明的未来。 再回京,让谢歆甜付出的一切付之东流,钟楚尧舍不得! 谢洛笙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轻轻地闭上眼。 钟凌寒的意思她明白,正是看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才选择了成全! 替钟楚尧解毒的法子她已经说了,至于钟楚尧能否活下来,就要看他们的运气! “我想让谢琛跟着他们,若三妹发生危险......可以随时带她回来!” 心头血换钟楚尧的命,不知谢歆甜受不受得了! 谢洛笙起身想拿些救命的药让谢琛为谢歆甜带上,刚动一下,肩膀被人按住。 “谢琛早已跟着去了,第一楼的人随时接应,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钟凌寒环着她,手指在她的心口有以下没一下的画圈,低头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忽然俯身,郑重的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谢洛笙浑身仿若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酥麻,想拿开他的手,下巴被抬起,钟凌寒加深了唇上的吻。 “笙儿,谢谢你。” “那日,是不是很痛。” 谢洛笙提起千海莲的花心,钟凌寒想起自己毒发那日解毒饮下的血。 劈刀取下自己的心头血,这个女人......总是让他无尽的疼惜和歉疚。 “救你,是我心之所愿,区区心头血,并不痛。” 谢洛笙放下心,心尖笼罩着感动。 他总是能将她的事提前安排好,连谢琛和谢歆甜的安危都已经纳入保护之中! 手捧着他的脸,谢洛笙双目沾着湿气,一点点描绘着他的轮廓,“我对你的爱远比我想象的要更深,莫说取血,便是以命换命也可!钟凌寒,取血不痛,若你的毒未解,让我再无法见到你,那才是蚀骨之痛!” 气氛刚好,寝殿内两个人紧紧相拥,太后带着羽嬷嬷和一众小太监站在门外偷瞄,笑的嘴都合不拢。 “走走走!哀家不碍事了!看这小两口的架势,哀家明年该能抱上重孙子!” 太后长长的呼了口气,摸了摸脸,忽又沉声道:“湘域王后亲自接皇后走,此事......应了吧!” “皇后已疯,杀了她也没有意义。” 羽嬷嬷恭敬地应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皇后闹了这么多事,最终把自己当成了南宫宸,成日里躲在紫宸宫嚷着要见陛下...... 这孽缘,唯有皇后离开方才能结束! “咚!” 独属湘域王后仪仗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谢洛笙忽然睁开眼,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为照顾她一夜未睡,此时他把她抱在怀里,正睡的安稳。 垂下眼,谢洛笙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抵着他的胸口,眼睛轻轻合上。 皇后关系着湘域和北祁两国邦交,不可杀,何况,她再坏,也改变不了她和钟凌寒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这个男人的亲人已经够少了,若是让他的手上再沾着皇后的血,和湘域决裂...... “钟凌寒,让她活着赎罪吧。” “不必担心,她人离开了,她的心,她的罪恶会永远在北祁缠绕着她,从此再无一天清醒!” 谢洛笙轻轻开口,吐出的声音无比冷寂。 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跟着皇后走的人她已经安排好,从此皇后将会夜夜噩梦缠身,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貌似熟睡的男人嘴角扬起一闪而过的弧度,加重了拥着她的力度,沙哑的声音轻佻的响起,“私下里竟为了为夫做了这么多事?被夫人宠着的滋味,也不错。”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出宫见林苏豫 这一觉,谢洛笙陪着钟凌寒睡到黄昏,指腹轻柔的落在他的脸上,揉搓他的唇瓣,忽然生出恶趣味。 手指冷不丁被人握住,钟凌寒缓缓睁开眼,啄了一下她的手指,慢悠悠道:“这只手,没收。” 不等谢洛笙回应,他已经牵着她的手钻入了被窝,被迫跟着他躺下,谢洛笙眼角抽了抽。 “西疆城主送来贺礼,摄政王可要见一见?” 门外,想起太监的呼唤声。 谢洛笙认得,那是德妃身边的老人,已经派给七皇子照顾他的饮食。 钟凌寒没有回,手指扬了扬,只听外面一阵风掠过,屋外顿时平静。 这人......还有起床气? 谢洛笙轻轻笑出声,和他靠在一起,耳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心绪渐渐平静。 “明日当真要去看野......林苏豫?” 钟凌寒翻身将她搂在怀里,本想喊野男人,对上谢洛笙的眸子,硬生生改了话头。 谢洛笙应了一声。 “大表哥为我受的伤,我该去见见他。” 安雄并未让她明日去,但这个男人太了解她,林苏豫既然已经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她必然会尽快去见! 她的手被钟凌寒握在手里,指腹有以下没一下的按着她的指尖,若有似无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洛笙仰起头在他唇上贴了一下,忽然撞见他一双泛红的眼睛。 “你......” “你大可去吧,留下本王在这等你回来.....夫人,你可定要回来,记着府中还有男人盼你回家!” 这话说的无比委屈,浓密的羽睫遮住了眼睑下的水汽,万分诡谲的男人竟在使苦肉计! 谢洛笙眼角一跳,硬生生从他怀中抽回自己的手,坐起身,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腿,没好气道:“说的这般可怜,仿佛你真的不会跟着我去安平侯府似的。” 所有的伪装顷刻间消失,颀长的身子伴随着黑影起来,环住她的腰,幽幽道:“本王本不欲跟着,既然夫人希望为夫跟着,那便跟着吧!” 不等谢洛笙发作,钟凌寒正了脸色,“此刻他已经在安平侯府,想见他现在便去,这些事总归要早些了结。” “此刻?” 谢洛笙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已经开始入夜。 钟凌寒醋劲大的很,绝不会如此催促她去见大表哥,唯一的解释——林苏豫要出事! “钟鼓楼!” 西疆的人送来贺礼,绝不是仅仅庆祝北祁新帝这么简单! 下月初方才是新帝登基大典,西疆的人等到林苏豫回京后紧跟着出现,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让北祁给他们一个交代! 钟鼓楼控制西疆金钱往来多年,一朝暴露,哪怕西疆城主有意宽恕,可终究要给臣子一个交代! “我立刻出宫!” 谢洛笙披上衣袍,脸色的神情凝重,伸手便要推门。 钟凌寒没好气的嗤笑,抬手揉搓她的头发,“前两日方才重设宵禁,已禁止马车夜间行驶,你打算走着去安平侯府?” 谢洛笙身子一僵——她没想到这件事! 幽幽的香气弥漫,耳尖被人泄愤一般咬了一口,一双手从眼前掠过,将她打横抱起,跃过枝头,出了皇宫。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你来了 安平侯府大门挂着灯笼,内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谢洛笙紧绷的神经陡然松开,从钟凌寒怀里下来,脚尖落到地面,正要敲门,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人。 “谁!” 谢洛笙警惕的看过去,手心握住钟凌寒的手,面上掠过寒气。 这个时候藏在暗处观察安平侯府的人,会是谁?! 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大树后站了出来,瞪了谢洛笙一眼,双手环在一起,不耐烦道:“是本郡主。” “风巧慧?” 谢洛笙眯了眯眼。 自谢乐潼死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风巧慧,不只是风巧慧,还有长公主......她们母女两如同消失一般,就连北祁之主换人都未曾现身! “不知郡主来此,有何事?” 长公主依旧是长公主,地位尊崇,哪怕换了皇帝,她依旧要给长公主面子! 风巧慧向前走了一步,手里甩着鞭子,猛然对上钟凌寒投来的眼神,忽然畏缩,捏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不甘心的抿唇,丢下鞭子闷声道:“不是我找你!是我娘!” 阴影下,端庄的身影缓缓出现,谢洛笙瞧见来人,屈膝行了一礼。 “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点了点头,走到面前将她扶起来,“如今你身份贵重,本公主可不敢让你行礼!” “何况,到了明日,或许这世上再无长公主。” 谢洛笙怔了怔,拧眉道:“公主这是何意?”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告诉林苏豫,钟鼓楼从此以后和他无关,本宫该承担的罪责一分都不会少,他解脱了!” 一阵风从地面刮过,四周寂静了一会,谢洛笙一寸寸的抬起头,直视长公主,“长公主,想好了吗?” 对于长公主是钟鼓楼背后之人,谢洛笙并不惊讶。 从第一次听说钟鼓楼将逃亡的兰贵妃交到长公主府上开始,她对长公主就有所怀疑,何况后来她还隐约听过第一楼的人提起过要和长公主做个交代。 “林苏豫本就是替本宫办事,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西疆想要个说法,自然不是要林苏豫的说法......本宫自请剥离长公主身份成为庶民方能消他们的怒火。” 长公主忽然笑出声,“可笑本宫为皇兄筹谋多年,到底还是一场空!” 看向谢洛笙,长公主叹息道:“失去爱人,本宫一心想往上爬,只有权势能让本宫提起精神。原本想将钟鼓楼做的更大些,架空整个西疆,待北祁收服西疆后本宫要做西疆的城主,成为女帝!” “可惜天不遂人愿,莫说钟鼓楼这么多年都未能彻底将西疆架空,便是皇兄也不堪大任!” 长公主语气极为平淡,谢洛笙心里莫名发沉,轻声道:“能将钟鼓楼做到如今的地步,长公主已经很了不起。” 若非长公主自己放弃,勒令大表哥他们回来,假日时日,钟鼓楼极有可能真的在西疆占据一席之地! 长公主挑了挑眉,气势陡然迸出,弯唇笑道:“这不是本宫的能力,这是你兄长的能力!” “钟鼓楼能有今日,是林苏豫刀枪火海一步步闯出来的结果!本宫之所以放弃钟鼓楼这条线,无非是因为发觉黑骑令之事牵扯到父皇。” “自本宫发觉经济上夺权走不通,本宫想要黑骑令,率领死士踏平西疆!本宫的想法倒是和父皇一样,只可惜,黑骑令的半块早就被大皇兄毁了!” “皇兄地位岌岌可危,你们又操作不断,黑骑令还没有了用途,西疆人也开始调查钟鼓楼,顺藤摸瓜到了本宫这里,本宫迫于无奈只能收手!” “如今北祁新帝即将登基,牙都没长的婴孩做皇帝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若西疆再挑拨对北祁江山不是好事!本宫毕竟是长公主,该为北祁江山做的事本宫不会逃避!这些天本宫在府中已经整理了所有田产,今日全都交到你们的手里,也算我这个做姑姑的送给新帝的礼物!” 长公主望向风巧慧,风巧慧走上来,手指抠着锦盒,看着谢洛笙和钟凌寒,犹豫了一下,塞进了谢洛笙的手里。 “谢洛笙,很快我就不是郡主了,而你却是摄政王妃!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节,我可以向你谢罪,但是你要答应我,等我惩罚自己之后,你不会再来找我和娘的麻烦!” 风巧慧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肆意妄为的小姑娘,这几日长公主将她拉到柴房,给她浇冷水让她看清自己和谢洛笙的差距,让她知道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究竟有多危险,她不断回忆和谢洛笙的每次交锋,最终眉眼垂落,不敢再反驳。 她不承认谢洛笙比她聪慧,但她承认谢洛笙身上有她没有的意志力和果断,无论如何,大局已定,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翻盘,只希望谢洛笙能看在她认错的份上不要再过多为难! 很快......她将一无所有! 头上忽然落下一只手,风巧慧惊愕的抬头,谢洛笙望向她,帮她扶好发髻,淡淡道:“我快嫁人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风巧慧一脸茫然,“你难道连这个都要和我比?这也要炫耀?” 谢洛笙笑出声,摇了摇头,转过身不再看她,“年少时的争吵让它过去吧,嫁人后我便为人妇,自该更大度些。我们的确有过节,但你.....从未在我手里讨到便宜。” 桩桩件件,每次风巧慧都只是自食其果,害的都是自己! “那......” 风巧慧迟疑的看着她,话刚出口,谢洛笙的声音已经压了过来,“虽说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但你的确该为曾经的所作所为谢罪!” “国子监已经很久没有女弟子,距离你及笄还有两年,这两年你便去那吧。一个脑袋空空的郡主,担不起北祁的脸面!” 郡主? 她这是要保她的身份? 不对! 国子监女弟子必须皇族方可进入,那里根本没有“善良”的夫子!自己去了那,恐怕手也要被打肿,膝盖也要跪疼,连吃饭都不能好好吃,她这是要保着自己的身份让她去受苦! 风巧慧越想越气,想说自己宁愿挨打,长公主的眼神已经凌厉的落到她的脸上。 “我知道了!” 风巧慧不情不愿的应了,过了一会,抿唇道:“多谢。” “谢洛笙,你的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度,难怪会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帮你。” 长公主感激的朝谢洛笙点了点头。 风巧慧不懂,长公主却明白——只有风巧慧呆在国子监,才能保全她们母女的性命! 西疆人再强硬,也不能带走北祁正在国子监入学的学子和她的家人! 目光落在安平侯府的大门上,长公主想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柔声道:“谢洛笙,本宫曾逼着你兄长做了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你替本宫向他道歉!还有,你兄长待你极好,甚至他是因你的性命被我捏着才会受我胁迫,你此生注定要辜负他,等你成亲后,日后若能不见他便不要再见他了。” 周身气温降低,莫名有些寒凉,长公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钟凌寒,眼里满是赞叹,“这次北祁皇权更迭......兵不血刃,干净利落,不贪权势,善取舍选感情,你不愧是南宫宸和皇兄的儿子。” “这天下已经没有能阻止你的人或事,望你这般龙凤之人,能在顾全爱人之外,也能分出一些心给北祁江山和新帝,协助他成为明君。” 是个人都知道钟凌寒心里谢洛笙最重,长公主说着这些话,到底底气不足,自嘲的笑了笑。 转过身,牵着风巧慧一步步的朝刑部走过去。 树影下掠过黑影,谢洛笙瞥眼看去,很快收回目光。 长公主府的护卫皆已解散,曾和谢洛笙有过几面之缘的护卫银丰却依旧跟在她们后面,也不知他的心究竟在风巧慧身上还是长公主身上!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 使劲推开安平侯府的大门,谢洛笙站在门口,入目,正是喜气洋洋的慕容锦和林尔容,在她们的中间,正坐着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他的双腿被衣袍遮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落在谢洛笙身上,绽开一抹笑。 “表妹,你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走去后院 表妹。 林苏豫甚少这样唤她! 亲切之外也断开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谢洛笙上前,屈膝蹲在他的面前,目光一寸寸的将他打量,轻声道:“大表哥,你还好吗?” 她将他丢在西疆,自己回到北祁,对他身上的伤势她一无所知! “这小子身体结实,体内的毒已经清了,外伤也已经痊愈大半,只是武功暂时封闭,双腿行走恐怕不便。” 林靖驰大步从门外进来,一手一个摸了摸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长长的舒了口气。 谢洛笙望着林苏豫的腿,眸色暗了下去。 头顶,响起林苏豫低沉的声音,“只是使不上劲,并非瘸了,待半年后便可恢复,你这幅模样倒显得我过于矫情。” “不是,我只是......” 谢洛笙抬起头,对上林苏豫含着笑的神情,脸色微怔,唇边扬起清浅的弧度,“大表哥可要说话算话,半年后定要站起来。” “否则,笙儿该用特殊手段刺激你了。” 儿时,林苏豫性情淡漠不愿与人交往,每每有人约他出去总是被拒绝,这时谢洛笙就会进来挠他,林苏豫怕痒,便只能乖乖的跟着她去了。 提起这些,林苏豫和谢洛笙的脸上都带上了笑。 “放心,就算只是腿,它也没那么脆弱。” 林苏豫看着她垂下的眉眼,没有错过她眼底掩饰住的歉疚,缓缓抬起手,想轻抚她的头发,指尖还没碰到发丝,眼尾瞥见钟凌寒,动作僵在半空,随即落了下去。 钟凌寒站在谢洛笙的身侧,自始至终表情如一,邪肆的面容没有半分不快,黑眸落在林苏豫的腿上,停顿了一会,淡淡的移开。 林靖驰见不得他们这个样子,双手叉着腰,环视着身边的人,笑的大声。 “林沐阳那个小子和陈家的姑娘正在赶来的路上,林峰在军中等会也会回府,咱们林家的人都回来了,老夫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如今北祁安定,只是宫人走了大半多有不便,笙儿你在皇宫可住的习惯?安平侯府可比皇宫香,外祖给你收拾房间,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林靖驰一想到谢洛笙快嫁人,心里就不痛快,早早就想好了把谢洛笙拐回府好好养着,等磋磨钟凌寒一阵子再放人。 谢洛笙悄无声息的藏住受伤的地方,朝林苏豫的身后偏了些,笑道:“外祖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太后和德妃娘娘待我极好,只是宫中总和家里不同,不够自在,等太后心情好些,笙儿也打算出来。” “不过娘买的别院笙儿还没陪娘住过,所以暂时不打算住在安平侯府。” 林尔容听见谢洛笙的话,弯了弯唇。 林靖驰的算盘打空,无奈的摊手,“行行行!只要你高兴就好!不过你这身子娇贵,等安雄那个老东西摘了草药回来,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谢洛笙在宫里被皇后劫持的事林靖驰所知不多,德妃传召时林靖驰正在军中和将士们在一起,安雄拦下侍女自己进了宫,他们也不想让林靖驰再担忧,所以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此刻谢洛笙见林靖驰正打量她的脸色,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笙儿知道!” “大表哥回京,一路舟车劳顿,笙儿扶大表哥回房歇息。” 所有人都看的出谢洛笙有话要和林苏豫说都没有阻止,谢洛笙扶起林苏豫,慕容锦慌忙推着木质的轮椅过来,钟凌寒手掌动了动,林苏豫很快被一股风护着坐了下去。 握住轮椅的把子,谢洛笙朝钟凌寒看了一眼。 钟凌寒轻嗤,黑袍掀开,忽然朝林靖驰出手,“许久没和安平侯比武,想念的紧,不如安平侯再指教我一二?” 林靖驰摸了一把胡子,咧嘴笑了,“正合我意!” 身后传来打斗声,谢洛笙扬了扬唇,推着林苏豫走向后院。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你可愿陪我去一趟 “这一路,大表哥可曾受到刁难?” 后院的梅花已开,散出阵阵香气,谢洛笙将轮椅停在凉亭边,拾起慕容锦早已准备好的薄毯,仔细的给他盖上。 林苏豫闻言笑的温柔,“西疆城主是个极为宽厚的人,钟鼓楼东家的身份虽然暴露,他却并未对我责难,反而多加照顾,这一路西疆使臣陪同在侧,偶尔聊聊两国之事,倒也快活。” 只是到了北祁国门,西疆使臣便和他分道扬镳,他们心里都清楚,无论他们是多么的惺惺相惜,终究立场不同,无法同路! 谢洛笙对西疆城主并没有什么意见,听林苏豫这么说,情绪松快许多。 “你身边那个丫鬟,在我休养时悄悄来见过我几次,西疆城主原本想给她皇女的身份让她挑选如意郎君,不过被她拒绝了。她选了距离北祁最近的寺庙,剃了头发,要替你祈福......她生活的很好,脸上的沉闷已经褪去,倒像是找到了安心之所。” 林苏豫忽然提起丁香,谢洛笙的手紧了紧。 她至今,都无法相信丁香竟会背叛自己! “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若自己能早点发现丁香心中的醋意,能平衡知秋知夏和丁香之间的关系,或许她如今还在自己身边。 “自己种下什么因,便要吞下什么果。爱恨贪痴将她缠绕最终化为厉鬼,如今她已经看开,便不必再打扰她现在的平静。” 林苏豫说的话谢洛笙也明白,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微风轻柔的吹在脸上,已经没有之前寒冬时的冷冽。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空气安静许多,却并不尴尬。 坐在林苏豫身侧的石凳子上,谢洛笙目光有些飘忽,前尘往事纷纷出现在眼底,谢洛笙轻声问道:“这些年,大表哥独自一人在西疆单打独斗,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却要全都毁了,心里会不会遗憾?” 林苏豫望着她的侧脸,眼底满是温柔,“不遗憾。” “勾心斗角原本就不是我的追求,便是在西疆权势滔天,也不敌在北祁半分安宁!” 谢洛笙露出一抹笑,“大表哥的性子,原本就该是这样平和。” 顿了顿,她将长公主在门外阻拦她的事说了出来,“西疆使臣的问罪,长公主已经打算一力承当,她说你已经自由,日后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等你的腿好了,大表哥是否还想留在朝廷,做一位将军?” 林苏豫沉默,摩擦着轮椅上上的刀口,摇了摇头,“当初我做将军,实乃边境危急,如今北祁有摄政王护着,早已不需要我带兵!况且,沐阳和谢琛比我更适合接下安平侯府的担子!” “当初兵败,我坠入悬崖命悬一线,长公主将我救出,为报恩情,我隐姓埋名在西疆做了一个可耻的细作,如今钟鼓楼散,长公主也即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我......如我这样卑劣之人不可继续领兵,放任我做一个山野之人便好!” 像是猜中了谢洛笙的心思,林苏豫主动将当初为何帮助长公主的缘由说了出来,眼尾略略染红,他藏匿了最重要的部分。 生长在安平侯府,他自小接受的便是光明磊落四字,长公主让他做躲在暗处使阴招的虫子,他自然不肯,他愿意用性命去换长公主的恩情,可长公主说:“你若不如本宫所愿,你所在意之人定会被挫骨扬灰!” 威胁他的当夜,长公主带回来一件沾血的衣裳。 那是谢洛笙的衣裳! 那时谢洛笙还下,她沉迷钟锦潇的甜言蜜语,掉入了长公主的陷阱,长公主只是动了动手指,他最在意的人便差点失去性命! 他接受了长公主的要求,也从此——配不上他心底的人! 谢洛笙听的出林苏豫并未将往事说全,张口的瞬间,林苏豫温和的打断了她,“过往已经不再重要,追问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 抬起头,林苏豫含着笑朝谢洛笙问道:“当初在满城狩猎场你曾答应过我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谢洛笙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记得。” 静安寺! 他想让她陪他去静安寺! 林苏豫面上掠过柔和,询问般小心翼翼的张口,“明日,你可愿陪我去一趟?”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下厨 “明日?” 谢洛笙迟疑的看着他的双腿,林苏豫自己推着轮椅到一棵梅花树下,接住空中掉落的梅花瓣,低低应道:“明日。” 既然这是林苏豫希望之事,谢洛笙自然也不会拒绝。 “山上路难走,大表哥恐怕要早些起来。” 林苏豫温和的应了,笑道:“明日我去宫门口接你。” 谢洛笙点头,正准备推他回房,被林苏豫拦住,“等一会。”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享受过北祁的风,我想一个人待会。” 林苏豫语气温柔的厉害,眸光落在手里的梅花上,忽然握紧,温声道:“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宫,莫让太后担心。” 谢洛笙犹豫的看着他的腿,最终却没说什么,应道:“你早些休息。” 待谢洛笙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林苏豫方才缓缓转回头,冷声道:“偷听这么久,丝毫不像摄政王的作风!” 杀气弥漫,一袭黑袍摇曳着稀薄的月光缓缓从暗处现身,钟凌寒狭长的眼眸掠过寒凉,吐出的话极为嚣张。 “本王若是想偷听,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发现!” 林苏豫扯了扯唇,脸上已无半分温和,冷冷的抬头,眼底闪过厉气,“是啊,王爷自是不屑偷听,王爷只是在提醒我,该放手让笙儿回宫。” “不过……王爷本不该进入后院才是。” “说到底,王爷终究放心不下,怕我把她抢走……不知我猜的可对?” 话音落,钟凌寒漆黑的瞳孔陡然诡谲,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身侧散出森寒,幽幽的开口,“你抢不走。” 来自骨子里的自信无比骄傲,若是别人说这话只觉得自大,可偏偏钟凌寒说出口,便只剩下信服。 是啊,他抢不走! 这两个人,谁也插不进去! 林苏豫静静地看着他,空气中弥漫出冷寂。 良久,他笑出声,轻飘飘道:“我这个妹妹一向心软又极容易愧疚,明日我若在静安寺向她吐出所受的苦难,你说……我还抢不走吗?” 刹那,钟凌寒眸中迸出凛冽,强大的气势竟逼的林苏豫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忽然,压在头顶的气力散开,钟凌寒指尖在空中划动,一个药瓶落在林苏豫的手里,邪气的语调在他耳边沉闷的响起,“你不会这么做。” 林苏豫哪怕筋脉俱断,武功尽废,他也绝不会向谢洛笙吐出半个字。 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谢洛笙歉疚,更舍不得她做出违心的决定。 正因此,林苏豫才是钟凌寒唯一认可的情敌! 拿起药瓶,林苏豫摩擦着圆润的瓶面,一直撑着的内息终于溃散,他的脸色惨白到透明,撑着轮椅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钟凌寒离去的方向,眼神渐渐失去焦点,越发空洞。 “呵,重塑筋脉的圣物,千金难求的吊魂丹都给了我,你当真不让笙儿欠我一分情!” 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这么做…… 从护送她出西疆,从知道她心意,从和钟凌寒坦诚并且让他好好待她开始,他就不会再让她为难一分! 安平侯府厨房燃着灯,林尔容和慕容锦将食材准备好放在一边,迟疑的看着生火的人。 “笙儿,你真要亲自下厨?” 不是林尔容她们不肯信谢洛笙的厨艺,实在是只要经过谢洛笙煮出来的东西,一定带着黑色的不明物体,要带着必死之心才能咽下去! 谢洛笙没有听见林尔容的话,放下手里的柴火,擦干净手去拿山药,将东西都放入了锅里。 掀开盖子,大股热汽上涌,谢洛笙站起身赶忙盛起来,回头,林尔容她们竟还没走! 谢洛笙朝她们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只是煮一碗粥罢了,娘你们怎么眼角冒着泪花?” 林尔容和慕容锦匆匆擦掉脸上的糊味和呛出来的泪光,艰难的挤出笑,“没什么,娘只是感动!” “苏豫……吃到这碗粥定会高兴。” 慕容锦拉着林尔容快步离开厨房,生怕谢洛笙让她们尝尝! 谢洛笙奇怪的看着她们逃命的背影,将粥放到盒子里,抿了抿唇。 方才走时她听到林苏豫的肚子咕咕的叫,以前都是林苏豫煮粥给她吃,她想,她也该为林苏豫下一次厨。 小心的端着粥出门,迎面,撞上一个面笑眼不笑的脸。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这粥的味道…… “夫人这是做什么?怎知为夫饿了,特意做了药膳?” 钟凌寒站在门边,颀长的身影拖出黑色的影子,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谢洛笙打了个激灵。 “这……” 谢洛笙话没说完,面前伸开白玉般的手,修长的手指提起食盒,拿起里面的粥端在手里。 “那是为……” “笙儿,你可都没为我下过厨,这粥的滋味为夫当真不能尝?” 钟凌寒慢悠悠的开口,摇晃着手里的药膳,漆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吐出的话带着寒气,“再者,明日为夫一个人在皇宫,只怕孤枕难眠,以泪洗面。” 谢洛笙僵住,冲他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明日我的确要陪表哥去静安寺,很久之前就已经答应,不可反悔,况且……我也曾和你提过此事。” 话虽这么说,谢洛笙还是有些心虚。 推了推他拿在手里的碗,“这是特意为夫君熬制的药膳,夫君请用!” 谢洛笙脸上满是假笑,嘴角差点抽筋。 一声夫君,喊的人头皮发麻。 “你也只有这时候才肯好好唤我一声!” 钟凌寒睨了她一眼,轻嗤,抬起手,喝粥仿若喝水一般往嘴里灌。 下一刻,矜贵的男人倒退一步,瞳孔不可思议的放大,凉飕飕地咽了下去。 他的反应怪的很,谢洛笙古怪的看着他,凝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笙儿……日后还是为夫下厨吧!” 钟凌寒斟酌着开口,捏着碗的手微微用力,好似有瞬间不能言语。 谢洛笙也不是傻子,听出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去拿他手里的碗,“君子远庖厨,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的好!” “你若是吃不惯,我……” 话未说完,她的唇被人封住,钟凌寒伸手将她拽到怀里,仰头灌了一口粥,低下头,撬开她的唇齿,强硬的喂到她嘴里。 “吃得惯!” “你做的东西,就算是毒为夫也能全咽!林苏豫想吃?做梦!” 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谢洛笙还没回神,唇瓣辗转,刚刚有了呼吸的空档,抬头的功夫,那人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抬着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来。 这次,吻的比上次还要猛烈,抵着她的腰,几乎要将她吞进去! 发苦又焦的味道弥漫在喉咙,谢洛笙被他吻的脸颊通红,瞪大眼睛,呼吸差点停滞。 这是她做的粥? “咳咳!” 咬了他唇瓣一口,谢洛笙迅速离开他的怀抱,咽下口中的粥,面露惊悚。 眼前白光闪过,谢洛笙被他拽入怀里拥着,纤细的腰落在他的掌心,掐了一下。 “下次再让我逮住为野男人做饭,别怪我把你当美食咽了!” 霸道的话充斥着欲念,明明这样下流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又让人忍不住想笑。 踮起脚,抱着他的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想了一会,又啄了两下,轻声道:“千年陈醋成精!” “嘶!” 整个人被他压在墙上,双手被拿起来禁锢在头顶,钟凌寒好笑的看着她,低头,鼻尖相撞,蹭了蹭,没好气道:“倒真是胆子大了,敢笑话为夫!” 压低了气音,滚烫的薄唇凑在她的耳边幽幽吐气,“等你身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洛笙瞪他,钟凌寒唇角扬了扬,也不再逗她,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厨房。 谢洛笙瞧着他熟练的生火,眉眼弯了弯,主动过去,笑的谄媚,“夫君这是在做什么?” “我帮你洗手!” 殷勤的递上水,拧干毛巾,谢洛笙仔仔细细的替他擦去手上的灰,钟凌寒瞥了她一眼,身上的寒气散的彻底,冷哼道:“林苏豫想吃,自有为夫这个妹夫可以做膳,你这手,只能为我做事。” 轻巧的刮了她的鼻子,钟凌寒双眼盛满宠溺。 他明白她对林苏豫的歉疚,便是再吃醋,也会纵容她去弥补! 谢洛笙喉咙一哽,眼眶霎时发热,凑到他怀里,张开了手。 “别闹,热水烫到你可怎么好!” 钟凌寒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烧开热水,米下锅,身上的黑袍褪下披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在锅里撒下一把糖。 脂腹在她手腕上摩擦,忽然道:“湘域送来祛疤的药膏,等回宫给你涂上可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去永安伯爵府 谢洛笙看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摇头,“这是血玉镯留下的痕迹,是它存在的证明,就让它代替血玉镯做我们的定情之物。” 谢洛笙垫脚,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钟凌寒心头酥软,拥着她的腰,笑的宠溺,“谨遵夫人之命!” 一更天,谢洛笙将做好的粥送到林苏豫的院子里,钟鼓楼的人替他接了。 钟鼓楼虽散,但到底都是一群亡命之人,不愿离开的忠诚之士拒绝了林靖驰提议的参军,跟在林苏豫身后做了暗卫。 踏出安平侯府,谢洛笙坐上马车准备回宫,意外见到一直在等她的陈宁宁。 “昨日我看到你三妹急匆匆带着太子离京,她让我照顾你……你是不是受伤了?皇后把你挟持做人质?让我看看!” 陈宁宁双眼通红,拉扯她的衣角。 自从她知道这件事就一直担心,现在看到谢洛笙,一刻都不想等,只想看她的伤势! 匆匆从宫里出来的知秋知夏低着头守在马车旁,一脸歉疚。 “我没事,已经上过药……” 谢洛笙话没说完,马车外伸开一把剑,剑刃上立着一瓶药,林沐阳慵懒肆意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不给她看,今晚大家都别想休息!” “眼巴巴的跑去宫门口找我,又黏着去军营,不答应直接赖在地上不起来,就为了让我送她入宫看看你的伤势,对你这份情当真让人望尘莫及!” 林沐阳顿了一会,瞥了一眼骑马守在一旁的钟凌寒,喉咙里发出哼声,“我怀疑这丫头喜欢我是假,借着我靠近丑丫头是真。我说妹夫,不如我们成人之美,主动退出,让她们两个成婚得了!” 空气中传来凉薄的气息,钟凌寒幽幽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望向马车,“笙儿也有此意?” “放你们的屁!我好好的姐妹情被你这个混蛋说的这么暧昧!你也知道我缠了你一天,居然到这个点才带我见她,你给本姑奶奶等着!” 陈宁宁劈手夺下剑刃上的药,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丢了出去,对上谢洛笙笑盈盈的眼神,脸颊一红,喃喃道:“看,看什么?我可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谢洛笙噗嗤笑出来,握住陈宁宁的手,捏了她的鼻子,笑道:“陈大小姐当然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毕竟心中只装着一个盖世英雄,那就是......” “林,沐,阳!” 陈宁宁丢出去的荷包她看的清楚,那上面绣着七彩祥云,腾空而立的男人不是她的二表哥还能是谁! 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定情之物,林沐阳一脸心满意足,小心的接住马车里丢出来的东西,收回手里的剑,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 “那什么,妹夫,这人我不让了!你赶紧和那个丑丫头大婚,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林沐阳扬了扬手里的荷包,也不知是故意炫还是不小心露出来。 钟凌寒好笑的睨了他一眼,瞧着他兴奋到没出息的样子,淡定的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矜贵的擦了擦手。 不过是定情信物,他也有! “咚!” 二更天的铜锣敲响,安平侯府外一片静谧,林沐阳环着剑和钟凌寒一左一右守在马车外,谢洛笙几次阻止陈宁宁未果,衣角被掀开,露出大片的血痕。 紧攥着谢洛笙的手,陈宁宁吐出的声音带着隐忍,“去永安伯爵府!” 陈宁宁发了话,林沐阳坐上马车,把知秋知夏赶进去,兀自带着他们朝前冲。 谢洛笙愣住,“娇娇儿......” 谢洛笙怀里猛地扑进一个软软的身子,陈宁宁埋头痛哭,“你这样子的伤......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母亲那里有上好的人参,祖母对这样的伤势也有经验,你必须跟我去永安伯爵府!” 陈宁宁肩膀都在颤抖,“安平侯府虽然有安神医,但是你根本不想让安平侯知道,再加上安神医现在也不在府里,你留下无法敷药!宫里就更不必说了!朝局正是动荡之时,身为摄政王妃你和摄政王两个人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受这么重的伤被人知晓说不准被人利用!” “跟我走,永安伯爵府绝不会有人害你!” 陈宁宁拉着她下马车,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谢洛笙回头,钟凌寒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唇上扬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本王可否跟着本王的夫人一同拜访?” 大步走到她身侧,钟凌寒熟稔的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在身边,谢洛笙心底倒平静下来,朝陈宁宁伸出另外一只手,缓缓道:“走吧。” 进入永安伯爵府,陈范宁和花夫人尚未入睡,听到动静,急匆匆出来,见到谢洛笙,赶忙上前,“笙儿,你可有受惊?” 此次北祁皇权更迭,内里发生众多的事虽然想瞒但陈范宁和花夫人这样的身份总会知道很多! 陈范宁拍了拍花夫人的肩膀,两个人准备向钟凌寒行礼,被钟凌寒拦住。 “朝堂外无官职,钟凌寒拜见叔叔婶婶。” 谢洛笙和陈宁宁是朋友,又唤陈范宁一声叔叔,钟凌寒跟着她开口,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不满,大大方方的模样倒让陈范宁和花夫人心生欢喜。 “林兄是洛笙的外祖,洛笙倒也不该唤我叔叔......” 陈范宁纠结了一会,被花夫人瞪一眼,舒心的笑了,“也罢,辈分之事哪有说得清的!” “王爷请上座!” 陈范宁命人端茶,林沐阳凑到陈范宁的身边,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道:“父亲,这位都说了朝廷外无官职,小小侄女婿哪有上座的道理!”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你和娘,你们就对他这么好,再这样儿子可要吃味!” 林沐阳凭借着死皮赖脸,已经挤开陈宁宁直接唤陈范宁和花夫人爹娘,一脸自来熟的样子令人没眼看! 谢洛笙眼角抽搐,生生忍下想向舅舅舅母告状的心思,被陈宁宁推着去了内院。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刺青 老永安伯爵夫人见惯了大场面,饶是如此,见到谢洛笙满身的伤痕,顿时红了眼眶,拄着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好几下,几近百岁的老人愤怒的低吼。 “好个南宫雅!好个废后!真当老妇没本事护着自己的徒弟!” 好一阵叱骂,老永安伯爵夫人一声哨响,几只鸽子领命而去,南宫雅回湘域的路途又添了几段麻烦! “去床上趴着,我给你上针!” 谢洛笙拒绝的话被老永安伯爵夫人强硬的态度堵了回去,最终老老实实的趴在床榻上,后背扎满了银针,连脖子上的伤都没有放过。 待谢洛笙从永安伯爵府出来,三更天的铜锣已经敲响。 这次没有马车接送,她困倦的躺在钟凌寒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乖巧的闭上眼,任由风从面上吹拂,腾云驾雾般,眩晕着回了皇宫。 知秋和知夏想跟上去,奈何钟凌寒速度太快,终究落了下成。 寒松和木瑜分别落到她们身侧,四个人并肩而行,屋檐上拖长了四个人的影子,说不出的怪异。 “方才王爷和陈大人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吗?” 知夏率先打破沉默。 木瑜揽着她的肩膀,笑的眉眼弯弯,“听见了,王爷替林将军求亲,婚期定在和主子主母大婚同一日!” “王爷这么做,是为了让主母安心。摄政王迎娶谢家大小姐,林将军迎娶永安伯爵府的小姐,这样的盛事想必没有人会眼瞎再闹一场!” 寒松最明白钟凌寒的心思,沉着脸缓缓开口,“那场被毁掉的大婚,终究给他们都留下了阴影。” 知秋点了点头,“王爷想给小姐最大的安稳,两对新人同时拜天地,的确更美满。” 知夏歪了歪脑袋,目光打量着寒松和知秋,忽然笑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何时我们也能同时成亲?” 木瑜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拉住知夏的胳膊,“你这是同意嫁给我?” 知夏拍开他的手,牵着知秋朝前大步离去,留下一句“我都说了,是我们四个人同时成亲!”飘散在空中。 木瑜脸顿时僵住,捅了捅身边呆立的寒松,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这颗铁树主动开花,哪有那么容易! 另一边,知秋跟着知夏进皇宫,几次看着知夏,欲言又止。 “夏儿,我和寒松并非......” “你可别说你不喜欢他!要真不喜欢,你房间里绣着的冬日松柏图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榆木脑袋,真是把人急死!” 知夏快速打断知秋的话,俏丽的眸子满是恨铁不成钢。 知秋垂下眉眼,没有说话,松开她的手,朝谢洛笙的房间走过去,“小姐身受重伤,我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事。很快新帝就要登基,随后便是小姐大婚,丁香已经离开,小姐身边只剩下你我,还是趁现在准备好小姐成亲用的东西的好!” 天上的月亮洒下朦朦胧胧的光,知秋的背影莫名显得孤寂,谢洛笙迷迷糊糊的睁眼,依稀看到门外站着的知秋和知夏,眼底溢出疼惜。 这两个丫鬟受了太多的苦,跟着她以后几次陷入危难,也不知日后能否幸福。 “困成这幅样子还在想心事?” 浓郁的香气环绕在身侧,钟凌寒将她放在床上,好笑的捏着她的鼻子。 谢洛笙挪了一下身子,头枕在他的掌心,手心在他的胳膊上刮了刮,想了一会,伸出自己的手腕,环绕着看上面的一圈红痕,弯了弯唇。 “夫君,给我刺一圈锦绣山河吧。” 重生而来,她拼尽一切换来的——锦绣山河!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就停在这里吧 翌日,皇宫外引起轩然大波。 风华正茂的林苏豫坐着轮椅等在宫外,向世人宣示着他已经残废的身躯。 谢洛笙提着裙摆快步从慈宁宫赶过来,震惊的看着林苏豫,迈步朝他一步步靠近,颤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朝堂上早已安排妥当,他会暂时接替吏部做个文官,平日里在府中填写判词,正适合休养又避免现于人前,毁了自己的前途! 一个双腿曾废了的将军,哪怕以后站起来,百姓也不会再接受! 面对她的不解,林苏豫朝她笑的温和,“北祁的将军林苏豫,生来坦荡,既然腿有残疾,便示于人前,退去将军之位,无愧于心!”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谢洛笙羞愧的低下头,隐去眼底的水汽,低声道:“是!林苏豫,该是这样的光明磊落!” “是我不懂大表哥,擅自做主......” 林苏豫及时压住了她的话,“并非你不懂我,是你太懂我。” “你懂我的志向高远,懂我所言离开朝堂并非真心,所以你想替我留住这份期盼。但是笙儿,我的志向再大,今日的北祁也不能替我实现,西疆湘域北祁三足鼎立,无论哪一个被吞并,都会为已经千疮百孔的朝廷带来更大的负担和灾祸,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于我也并没有意义!” 在这之前,谢洛笙一直以为林苏豫的梦想是做一个游侠,手里拿着书卷游历四海。 但在西疆,在钟鼓楼的驻守之地,她看见了林苏豫的画。 自始至终,他想欣赏的江山就是北祁的江山,他想游历的是北祁,一个统一了天下的北祁! 从小,林苏豫温和的外表下藏匿的是令人惊叹的志气! 当谢洛笙发现这一切后,她便想帮助林苏豫留下来,留在他能实现梦想的朝堂。 但她忘了,她的哥哥林苏豫,绝不是愿意遮遮掩掩靠躲藏来实现梦想的人! 林苏豫推着轮椅艰难的上了马车,偏过头,朝谢洛笙轻声道:“我曾经的梦想是一纸一笔画江山,被迫成为将军后多年的征战激发了血性想亲手创造那样的北祁江山,如今这两个梦想都已经不能实现,但至少我还能去静安寺!” “走吧,我们去静安寺看看日出!” 就像,小时候那样...... 谢洛笙心口发闷,闭上眼,长长的吸了口气,脸上扬起笑,踏上了马车。 静安寺这十几年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记忆中那样庄严,香客们的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面前燃着的香飘起了一缕又一缕的白烟。 谢洛笙推着林苏豫朝大雄宝殿内走去,望着佛祖金身,诚心叩首。 跪在软垫上,谢洛笙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上天待她极好,重活一次,她保全了安平侯府上下满门,她所在意的人都平安活着,自己更是替愚蠢的自己报了仇,收获了真挚的爱情。 “万事已盛意,只愿世人皆平安喜乐。” 缓缓睁开眼,谢洛笙侧目,林苏豫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眉眼满是温和。 “这后面便是天华池,冬日刚过,池水刚破冰,锦鲤正是活跃的时候,两位施主可愿去看看?” 迎接他们的师傅询问的开口。 谢洛笙和林苏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到了这,怎么能不去厢房看看!” 谢洛笙儿时最幸福的回忆,大部分都在静安寺的厢房! 前世临死前,眼前走马观花,皆是小时候跟着娘和舅母一同到静安寺祈福的日子! 那时天真烂漫,身边都是宠着她的亲人,世上仿佛再没有什么烦恼! 静安寺后厢房的池水比起记忆中来要小了很多,谢洛笙抬起头看着旁边立着的大树,唇角扬了扬。 “这树,竟这么高了!” 犹记得那日,她强迫林苏豫陪她爬树,摔破了林苏豫的脑袋,吓的自己哇哇大哭。 林苏豫也笑出声,俊朗的眉眼染上几分怀念和叹息,“十年过去,终究什么都不一样了。” 忧郁的眸子定定的望向池水的中央,当年就是在那,小小的谢洛笙抱着他,发誓长大要嫁他为妻。 “大表哥?” 谢洛笙见他出神,奇怪的唤他。 林苏豫回神,朝她露出一抹笑。 吃过素斋,谢洛笙推着林苏豫将静安寺整个逛了一遍,提起小时候在这的时光,两个人笑的灿烂。 日落西山,独处的时日总归会结束,谢洛笙准备带林苏豫回府,林苏豫却一把按住轮椅。 缓缓抬起头,温声道:“就停在这里吧,笙儿,我决定留在这休养。”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新年 “噼里啪啦!” 火红的鞭炮齐鸣,林间小儿正在庆贺小年。 谢洛笙怔怔的看着林苏豫,张口想说什么,却见他的身后走出两个护卫,捧着画册单膝跪在林苏豫的身边。 显然,早在来静安寺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谢洛笙深吸口气,唇角扬了扬,迎着晚霞,屈膝朝林苏豫行了一礼,“表哥珍重。” 橙色的裙摆最终如风一般从树影下掠过,林苏豫静静的在那看着,目光停留在她手腕上的刺青,眼底闪过刺痛。 直至夜幕降临,林苏豫脊背已经僵直,方才敛下神情,朝身后的护卫淡声道:“走吧。”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已至年关。 北祁这次的新年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热闹,从皇宫外延伸到皇宫内,鞭炮声此起彼伏,慈宁宫里里外外换上了红灯笼,谢洛笙帮着德妃布置明日的宫宴,忙的脚不沾地。 “以前每年新年宴都由本宫布置,原本以为今年会换人,倒不曾想还是本宫。” 德妃一边埋怨,一边笑着拿起朱砂在谢洛笙的额间点了一朵花。 谢洛笙低头接受了德妃的祝福,笑道:“明日就是新帝登基之日,待娘娘被封为太妃,莫说今年,恐怕往后的十五年娘娘都要亲自操持宫宴。” 一个月过的很快,七皇子钟白泽满月之日便是受名登基之时! 德妃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如愿以偿! 德妃眼角带着泪,紧紧握着谢洛笙的手,忽然,跪在地上。 “你莫要拉我起来,本宫只跪谢你这一次!明日后,本宫就是太妃,断不可能再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德妃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本宫,谢谢你们的成全!” 谢洛笙准备扶她的手停在半空,直起身,坦然的受了德妃一拜。 手指沾上朱砂,在桌上画了一个圆,目光望向被奶娘抱来的七皇子身上,轻声道:“从今以后,诸事圆满。” “噼里啪啦!” 宫女们捂着耳朵吊着一串鞭炮绕着皇城跑,谢洛笙扶着德妃起来,从奶娘手里抱过钟白泽,眼底溢出柔软。 “啧。” 慵懒嫌弃的语调响在耳边,谢洛笙偏头,只见钟凌寒邪肆的脸上勾着醋意,手指戳了戳奶娃娃的小脸,没好气道:“又来一个和本王抢妻的野男人。” 谢洛笙被他这话说的头皮发麻,朝德妃抱歉一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这边?年关最是繁忙,这么早就下朝了?” 小心的将孩子还给德妃,谢洛笙拍开往她腰上摸的手,奇怪的问道。 钟凌寒瞥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拽,指腹摸了摸她手腕上的刺青,顺便露出自己手腕上相同的刺青,薄唇勾了勾,“皇帝尚未登记,朝廷能有多少事要忙?百官各司其职,百姓免征赋税,年关朝廷的事少的可怜,半个时辰就能结束!” “况且,本王婚期将至,那群老儿难道还想霸占着本王不成?” 钟凌寒眼睛意有所指的盯着德妃怀里的孩子,直看的德妃脊背发寒,寻着由头逃走,放他们两个腻歪。 钟凌寒低下头,碰了一下的她的耳珠,沙哑又惑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拖着撒娇的语调,“笙儿,给本王也生个奶娃娃玩罢。” 一阵酥麻从头到脚蔓延四肢,谢洛笙脸颊通红,整个身子被他拥着,微凉的手指隔着衣裳若有似无的摩擦她的小腹,勾引的厉害。 “真是个妖精!” 谢洛笙暗斥自己被他带的越发下流,眼眶却被他激的发红。 掐了一把他的腰,嗔怪道:“孩子又不是玩具,说什么玩!” “这还是宫里,你收敛点!” 谢洛笙望向四周,试图用宫人提醒他。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皇宫里,甚至皇宫外,几乎人人都见过摄政王钟凌寒宠溺谢洛笙的画面,每到吃狗粮的时刻,大家自觉离开,酸的牙齿都快倒掉! “西疆那边传来消息,你的妹妹和钟楚尧已经寻到了一处山头,搭建木屋准备在那个村子里为生。开了一个私塾,平日里教几个孩子读书写字,倒也快活。” 钟凌寒抱着她腻歪了好久,方才将真正过来的目的说出来。 谢洛笙嘴上虽然一直不提,但心里对谢歆甜的事极为在意。 前些时日雪山之巅终于飞个传书,千海莲有了消息! 他们运气很好,在一片狼藉中有一朵千海莲生长在悬崖边躲过当初的劫难,已开花。 经过上次陪同谢洛笙和钟凌寒摘取千海莲的经验,这次的摘取过程很是顺利,再加上钟凌寒解毒那次几乎将雪山之巅的危险全部排除,除了冒些风雪,倒没有更多的麻烦! 只是谢歆甜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没有武功,钟楚尧又只吊着一口气,摘取过程中他们跌落悬崖,还是厚厚的积雪救了他们的命! 霄龙族的族长知道谢歆甜是谢洛笙的妹妹,多加照顾,在他们的帮助下谢歆甜割下心头血,历经重重困难,钟楚尧的胎生之毒总算解了! 他废了全身的武功,带着谢歆甜去了西疆,让谢琛送来给新帝的贺礼,从此隐姓埋名,和谢歆甜做一对平凡夫妻。 “西疆只有一个山头,靠近湘域。看来,钟楚尧放心不下皇后,想就近照顾。” 谢洛笙扯了扯唇,钟楚尧无颜面对湘域王,所以选择了西疆,西疆城主宽厚,给了他们僻静之地。 得知谢歆甜一切都好,谢洛笙也总算放心,牵着钟凌寒的手,走到慈宁宫。 “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太后瞧见他们,脸都笑开了花。 亲昵的将他们从地上扶起来,每个人送了一份红包。 “今晚团圆夜,洛笙丫头去把你娘和外祖一家子都叫进宫,等宫宴结束,我们两家人再吃一顿!” 谢洛笙弯唇,眨了眨眼,“太后,该是三家人!” 陈宁宁百灵鸟一般跑进来,张口便是吉利话,捧着上好的珊瑚送上来,笑眯眯道:“祖母怕太后寂寞,今日特意赶来过节!总归我也唤摄政王一声妹夫,太后带我们永安伯爵府一道玩吧!” 陈宁宁身上穿着新的红袄子,几朵梅花绣的格外艳丽,太后看着这群孩子心生欢喜,哪有不应的道理。 “好好好!哀家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今日大年团圆夜,明日新帝登基,再过个几日又是洛笙丫头和陈家丫头大婚,可真是多喜临门!” 谢洛笙抓住太后话中重点,狐疑的问道:“娇娇儿和我同日大婚?” 察觉失言,太后赶忙捂嘴。 陈宁宁朝她挤眉弄眼,笑道:“这事还是那日你的夫君定下的!” “要是没摄政王帮衬,那个混蛋怎么都不敢张嘴,明明脸皮最厚,到了关键时候总是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陈宁宁忍不住吐槽,腮帮子鼓了鼓,笑嘻嘻道:“同日大婚,以后再同日有喜生产,小洛笙,咱们的缘分很福气还在后面呢!” 谢洛笙第一次听到这事,她的确知道舅舅舅母这几日带着聘礼去永安伯爵府求亲,也带了八字合庚帖,但是却没想到成婚日竟然是同一日! 这些人竟然一直瞒着自己? “为夫想给你一个惊喜!” 钟凌寒压着嗓子开口,气息铺面,谢洛笙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倒也不怕我上错了花轿......” “绝无可能!” 钟凌寒果断的压过了她的声音,漆黑的瞳孔下倒映着谢洛笙的影子,幽凉开口,“上错了为夫就去抢回来!” 顿了顿,钟凌寒戏谑道:“你若上错花轿,大不了,为夫随着你一同嫁过去,让林沐阳娶个男妻!” “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 陈宁宁不满的瞪大了眼睛,德妃刚好抱着钟白泽进来请安,听见这里面的话,乐不可支。 “你们的大婚礼部已经合计了好几日,摄政王有旨,新郎官要亲自背新娘出府,这根上就粘着,哪里有搞错的机会!” “新年大喜,我们的陛下庆贺几位新婚!” 德妃从钟白泽手里抠出几个糖,一人一颗放在了他们手心,林沐阳的那颗陈宁宁一同接了,几个人笑着向襁褓中的孩子道谢。 “砰!” 烟花盛开,宫宴开启,谢洛笙和钟凌寒扶着太后缓缓踏入御花园,乌云散去,艳阳高照,北祁除旧迎新,得来新生!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吾皇万岁 “恭贺陛下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香烟袅袅,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点燃着通天檀香,北祁新帝钟白泽裹着金黄色的龙袍由太后亲自抱着放置到龙椅上。 林靖驰手握圣旨,奉上玉玺,单膝跪地,恭敬的呈到钟白泽的面前。 钟白泽眨着眼睛,顺着指引将玉玺捏在手里,钟凌寒上前,帮他握紧放入怀中。 黑色的衣袍垂落在地上,那令人畏惧的男人向钟白泽缓缓跪下,文武百官紧随其后,皇宫外敲响鼓声,新帝登基,姓名纳入名册,烟花爆竹整整燃放三日,百姓欢欣鼓舞,自发在皇宫外跪的整齐。 这一日,北祁换天,太后升为太皇太后,德妃身披梦寐以求的凤袍,端坐在朝堂珠帘之后封为太妃! 安平侯林靖驰解甲归田,双手将林家军虎符送上,作为送给新帝的第一份礼物! 钟凌寒摄政,林峰等一众官员辅政,经刑部尚书礼部尚书以及翰林院全体同时举荐,钱长枫、金惜醉担任新帝启蒙太傅,官至从一品,晋升速度罕见! 是夜,月光倾泻而下,照亮整座北祁皇城。 屋檐上,谢洛笙和钟凌寒并肩而战,目光所及皆是笑脸。 “那座城墙,你曾率领大军立于那,身披龙袍意气风发,区区三千将士便将我十万大军拿下,那一夜,我溃不成军,失去了所有。” 酒灌入谢洛笙的喉咙,后劲上来,她站在幸福的顶峰,回头望,忽觉前世仿若一场噩梦。 “今日新帝登基,这高高的皇城不再是你的所有物,至高无上的权利被你送走......我的重生,是不是为你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谢洛笙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拽着他的胳膊有些站不稳。 北祁的新帝不是他,这终究是谢洛笙心里的结! 钟凌寒好笑的将她扶稳,褪下身上的衣袍将她裹好,拥着她的身子摄住她的唇瓣,一点点的将她口中的酒味吸走,幽幽道:“是啊,损失这么大,洞房花烛夜不好好补偿我可不行。” 她的唇被他咬的半分离不开,谢洛笙躲不掉,只能仰着头迎上去,搂着他精壮的腰,小声的埋怨,“欺负人!一直都这么欺负人!” 脑袋迷迷糊糊,甚至连眼前都已经恍惚的看不清,谢洛笙靠在他的怀里,嗅着他的气味,却觉得浑身轻松。 “钟凌寒,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很怕你......” 谢洛笙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站不住直接倒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那么凶,明明长的这般好看,却让人觉得危险,而且张口就要娶我。” “如果早知道最终还是要落到你手里,当初,直接答应了多好。这样,我们能多在一起好多年呢。” 谢洛笙自顾的呢喃,说的都是清醒时从未说过的话,钟凌寒把她扣在怀里,安静的听着,是不是低下头吻她的唇角,只觉心尖都快化开。 “往后余生,我们也还有好多年能在一起。前世的我就算有了泼天富贵,失去你,人生也没有意义。” 钟凌寒拥着她回屋,谢洛笙懒懒的任由他抱着,在他的怀里忽然仰头,张口咬了他胸前的小肉。 “刚重生的那段时日,你那般欺负我,还要我做侧妃,还在我身上刺青,还....还对我巧取豪夺,这笔账我还没算呢,怎么就要嫁给你了?” “这次,真的能好好地嫁给你,再也不用担心出现差错了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之幸福之夜 谢洛笙的这个问题最终在日日看见同一张脸起床时结束。 陛下登基已有十日,今日——正是他们大婚之日! 谢洛笙早早的睁开眼,一脸不意外的看着在她身边熟睡的脸,伸腿踹了他一脚,嘴角抽了抽,“新郎官,你难道不回府?” 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毫不犹豫的使劲,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敞开的胸口贴着她的脑袋,钟凌寒闷闷的笑出声,慵懒道:“睡在这温柔乡,谁还能想走?” “就算只分开半日,也让人觉得无法忍耐!” 薄唇贴着她的耳边吹气,那鬼魅如妖的人睁开眼,眼底满溢灿烂光华。 他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拾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字一句道:“夫人,新婚愉快。” “这次,为夫从头陪着你,再不许有任何差错将我们分开!” 年关过去,桃花盛开,春日里原本就易热,谢洛笙被他说的浑身冒汗,脸上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红着眼尾在他怀里发憨,“你要跟着我出嫁?” 额头被敲了一下,钟凌寒低头轻轻撕咬她的耳朵,将人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半天舍不得放手。 良久,方才幽幽道:“三个时辰,为夫来接你!” 这里毕竟是林尔容的府邸,哪怕世人皆知谢洛笙和钟凌寒是一对,但作为新郎官,总不好跟着她出门! 况且礼部......又该派人来盯梢了! 两个人正这么想着,门外果然响起寒松木然的声音。 “王爷,礼部尚书说您要是再不守规矩,就把太皇太后请过来,玉牒也作废。” 早早的,礼部尚书就已经守在林府的门口。 他连摄政王府的门都没进去,直接带着喜婆往这里赶——毕竟谁不知道,摄政王在私下里十分粘人,准王妃在何处他就要在何处,和王妃分开一夜那是万万不可能! 钟凌寒也不怕礼部尚书,但架不住他们已经准备把花生红枣往地上洒,再晚一刻钟就要按照摄政王入赘记录! 原本算入赘就算入赘,钟凌寒也不在乎,但太皇太后一句话把他点醒——你要是入赘,孩子就要跟洛笙丫头姓,男娃娃姓谢也罢了,女娃娃你也要让她成别人家的孩子? 此话犹如当头棒喝,钟凌寒这般诡谲邪肆的男人在听到这话的那刻猛然失措,竟是连夜冲入礼部衙门,亲自上了玉牒,孩子还没出生就将钟倾笙的名字刻了上去。 是的,钟倾笙。 他女儿的名字。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一如字面,倾心谢洛笙,仅此而已! “哗啦啦。” 花生已经开始在谢洛笙的屋外撒了一把,谢洛笙含着笑看着钟凌寒黑着脸起床,将她抱在怀里揉搓好久,临走在她手指上套了一枚玉戒。 白玉打造的玉戒泛着盈盈的光泽,煞是好看。 “听闻一些部落将此作为忠贞之物,套上便是一生,你此生,归我了!” 钟凌寒俯身,郑重的在她的手指上吻了下去,递给她另一枚戒指,带着她的手,缓缓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哑声道:“我此生,也归你!” 林尔容带着喜婆在门外敲门,谢洛笙从怔然中回神,窗户已经大开,钟凌寒已经离开,低头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唇角渐渐扬起弧度。 “王妃大喜!” 一群喜婆欢欣鼓舞的进屋,知秋赶忙给谢洛笙喂了一些糕点垫肚子,有了上次的惊艳,谢洛笙的梳妆很快,林尔容和绣娘同时赶出来的喜帕垫在手腕上,门外响起羽嬷嬷的声音。 “凤袍来了!” 这次大婚,谢洛笙的喜服太皇太后亲自准备,悉数按照皇后之礼制出来的凤冠霞帔套在谢洛笙的身上,迎着朝阳,闪烁着灿烂的金光,美的不可方物! 一台又一台的嫁妆不断的往外拿,整个京城今日被红色铺盖,喜气洋洋。 安平侯府两桩喜事,林靖驰忙的脚不沾地,林峰和慕容锦更是头皮发麻,被繁琐的礼节闹的水都没喝一口。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洛笙丫头,哀家这次亲自送你上花轿!” 太皇太后和太妃同时驾到,林尔容赶忙上前迎接,谢洛笙尚未回头,一个婴孩落在她的怀里。 “陛下今天吵,本宫想着他定是想见你!皇叔和皇婶的大婚,他不来可不行!” 两个月大的钟白泽今日穿着红色的袄子,唇红齿白,见着谢洛笙就伸手,“咯咯”笑个不停。 原本太皇太后想让谢洛笙和陈宁宁在宫中出嫁,以公主之礼昭示天下,但安平侯不愿意,自家嫁外孙女娶儿媳妇必须自己操办,于是距离婚期十日前,谢洛笙出宫回到了林尔容的住处。 北祁地位最高的几个人全都涌到谢洛笙处,摄政王妃和摄政王的浪漫爱情被无数文人墨客渲染,制成话本四处传播,林沐阳和陈宁宁热血将军恋上娇气小姐的故事也被人青睐,今日永安伯爵府收到了太皇太后无数赏赐,一时风头盛开,文武百官竟不知该去向何处道喜! 最终,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大大小小官员悉数前往安平侯府,差点把安平侯府的门槛踏破! 一群女人围观谢洛笙上妆,纷纷说起成亲时的趣事,谢洛笙听着正笑,冷不丁唇上点上胭脂,妆造完毕,房门大开,十八扇珍贵的孔雀尾羽交到她手上,挡住脸,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夫人,为夫来接你了!” 逆着光,同样身着红色喜袍的男人迎风而立,邪气的脸上盛满绚烂的笑意,白玉般的手指缓缓朝她伸出,刹那,数万朵烟花在空中同时绽放,直至深夜。 两对新人踏着红毯一步步走向天坛,这是北祁先例——昭告天神,许下此生白头之愿! 谢洛笙紧握着钟凌寒的手,同时向林尔容和林靖驰等人行礼,踏上轿子时,谢洛笙的脚步停了下来。 上次的大婚,终究给她带来了些许阴影。 “这次,我与你并肩。” 钟凌寒挠了挠她的手心,吐出的话带着安神的作用,“这次就算我想逃,你的马也不同意!” 谢洛笙疑惑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画月的胸口挂着大红花,朝她甩了甩尾巴。 谢洛笙弯了弯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等知夏挑开轿子上的珠帘,坐了进去。 “恭祝摄政王,摄政王妃新婚大喜!” “恭祝林将军,将军夫人新婚大喜!” 一路上,百姓自发相迎,花生红枣更是往他们身上撒,谢洛笙挑开帘子朝外看,对上一双也正深深看着她含着无数柔情的眸子。 十里红妆,千台嫁妆,谢洛笙当初给钟凌寒的珠宝如今翻倍拿了出来,为了娶她,摄政王搬空了自己的王府,交出了全部的财力,向世人宣告自己即将靠夫人养着! 北祁百姓纷纷酸的牙疼,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发自内心的震撼。 林沐阳不输于人后,他没有那么多的钱,但穿上了他的铠甲——他是北祁的将军也是陈宁宁的夫,他将用性命守她一生! 独属于林家军的浪漫是林家军的旗帜刻上了陈宁宁的名字,这是安平侯府上下送给这位儿媳最好的心意! 十万将士如同天神般护送他们捧在手心的“公主”和准将军夫人出嫁,铠甲在空中闪着凌厉却让人安心的光,此次大婚空前绝后,令此后数十年无数娇女艳羡! 喜轿平稳的落在皇宫西门,贴着喜字的大门打开,谢洛笙握住轿子外伸来的手,缓缓走下去。 正对着皇宫的阁楼之上,谢琛推着一个男人正看着天坛上向神明起愿的两对新人,小小的叹了口气。 “兄长,你送给大姐的贺礼,要来了。” 谢琛话音刚落,天坛下,赫然笼罩祥瑞之象,七彩的霞光落在谢洛笙的身上,仿若下凡的神女。 “摄政王妃是天神青睐之人,有她在,北祁定能风调雨顺!” 礼部尚书欢呼,宫人纷纷面露惊喜,跪在地上。 自此,谢洛笙三个字便是北祁的定海神针,她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北祁再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踩在她的头上! 谢洛笙一怔,抬起头,望向对面的高处。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手被紧紧抓住,谢洛笙仰起头,望着那张满含着醋意又宠溺的脸,朝他弯了弯唇,同时弯腰,向天神叩拜。 钱长枫和金惜醉大步上前,执起笔将此事记载在册,展开长长的画卷挂上皇城摘星楼,耀眼的金丝勾勒的画美轮美奂,堪称神迹,画卷上画的——正是谢洛笙和陈宁宁两对新人成亲时的场景。 这是——钱长枫送给谢洛笙的贺礼! “只愿你此生,得偿所愿,万事胜意!” 前尘往事随风散,那不堪的前世已经随着噩梦消失,如今看到谢洛笙站在高处如此幸福,钱长枫心中郁结尽数散开,彻底放下。 黄昏已至,吉时到,皇宫摆上了宴席,就连宫外都安排了上千桌宴请百姓,谢洛笙被第一楼的人护送到摄政王府,端坐在床榻上,安心的等着钟凌寒敬酒回府。 “吱呀。” 房门打开,一脸喜气的男人踏入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深情到腻人的脸。 知秋知夏和一众喜婆笑着领赏退出去,屋内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房内的黑影半天没动,谢洛笙奇怪的放下羽扇,抬头看过去。 眼前落下一道黑影,钟凌寒骤然将她抱在怀里,迤逦的声线竟有些颤抖。 “像是做梦。” 他终于将她娶进门,让她做了他的夫人! 明明早上才腻歪过,现在他却像是许久没见过自己一般,谢洛笙轻轻笑出声,头埋在他的怀里,呢喃道:“嗯,像是做梦。” 这次,她终于顺利的嫁给他,成了他的夫人! 蜡烛忽然熄灭,谢洛笙抬起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杯,钟凌寒带着她和自己手腕交叉,目光灼灼,“夫人,喝下合卺酒,该洞房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酒香弥漫在嘴里,谢洛笙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人已经被拉扯到一个结实的怀里,唇上覆盖了更加浓郁的酒气。 “喜宴上,百官不少人炫耀自己的孩子,还说他们在本王这个年纪孩子都两三个了!笙儿,为夫瞧着他们生气,我们也赶紧生个娃,替为夫扳回一局!” 滚烫又令人安心的身子压了过来,谢洛笙感觉到他挑开了她的衣服,褪下凤冠霞帔,他的手顺着她的肌肤一路摩擦,如同点火,霎时燎原。 绷着她肩膀前的暗扣被他轻松解开,整个人柔软的陷入他的怀里,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大有要尝一夜的趋势! 谢洛笙从没见过他这么仔细的架势,心里打鼓,她有些害怕,推了推他的胸口,试图让他冷静点。 钟凌寒捏了一下她的腰,引的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叫声,落在她耳边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笙儿,我终于得偿所愿,今日比往前的每一日都让我高兴。” 谢洛笙心里一软,准备好让他冷静的话也咽了回去,手捧着他的脸,忽然笑出来,眼底染上柔情,主动抱上了他的腰。 ...... “等一下!” 关键时刻,谢洛笙忽然把他推开。 钟凌寒强忍着侧身,担忧的看着她,“疼吗?” 谢洛笙摆了摆手,“不是!” “呕!” 一阵干呕,谢洛笙霎时瞪大眼睛朝他看着,一个给自己把脉,另一个朝她的小腹灌入内息查探,两个人同时愣住。 她有喜了! 这...... “本王说想要孩子,也没说现在就要冒出来!” 钟凌寒冲出房间,浇了半夜凉水,搂着谢洛笙在怀里使劲揉搓,说的咬牙切齿。 谢洛笙在他怀里笑出声,抬起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幽幽道:“不是你说要早日生个娃,给你扳回一局吗?” “这不,他很懂事的来了!” 这一夜,是北祁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洞房花烛夜。 这一夜,是个蒙被子只能干瞪眼的不眠夜! 这一夜之后,他们幸福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番外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深夜,打更人敲响了铜锣,夜幕将伏在龙案上睡着的男人笼罩,月亮隔着厚厚的帘子落下稀薄的光,手边上的东西忽然滚落下去,钟凌寒拧眉,疲倦的按揉着太阳穴。 “笙儿。” 习惯的开口,沙哑的嗓音把钟凌寒都给吓到。 寒松从殿门外进来,端着热茶,恭敬的放在桌子上,沉声问道:“陛下方才可是在喊人?” 钟凌寒眯着眼盯着他,“你叫我什么?” 面前的寒松和记忆中不同,没有知秋的照顾,他的脸上满是看透生死的淡漠,身上穿的衣袍也不是知秋喜欢的青黛色,而是很久之前跟随他便习惯的生冷色调。 寒松古怪的看着钟凌寒,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本折子,低着头放在案板上,单膝跪下,“陛下可是为林家军心烦?” “十万林家军已经尽数死在悬崖,既然已经没有这支兵力,陛下不如重新.....” 寒松话未说完,已经被钟凌寒厉声打断,“你在胡说什么?” “兵符已经交到谢琛和林沐阳的手里,林家军由舅舅亲自率领,何时尽数死在悬崖?” 寒松疑惑的看着他,皱眉道:“陛下......” “寒松!不要唤我陛下!” 钟凌寒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恐慌,双手按住寒松的肩膀,狭长的眼底溢出从未有过的凌厉,“你若是发疯一个人在这发!本王去看看笙儿!她怀着孕不能晚睡,我说过今夜要给她熬汤,再不去她该闹脾气了!” 提起谢洛笙,钟凌寒的面上浮出几分柔和。 “马上就要临盆,太妃推荐来的稳婆在王府里住着管着她的饮食,这已经两个月没吃到她想吃的蛋花汤,近日来脾气大,本王再拖今晚怕是不能睡床上!” “马上就要见到孩子,本王心情急切了些,你下回莫要再和我开这些玩笑!” 虽说十个月前肚子里那个孩子打断了他的洞房花烛夜,但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很乖,没有过于闹腾,一想起即将见到这个他和谢洛笙爱情的结晶,钟凌寒涌上的暴躁都平息了几分。 寒松定定的看着钟凌寒,呼吸猛然沉了下去,双手握成拳头,低声道:“陛下近日来批折子太累,恐生幻觉,属下去请太医!” 说罢,寒松转身便走。 钟凌寒眸光霎时诡谲,猛然朝他出手,按住他的身子,冷若冰霜,“太医只为太皇太后,太妃以及陛下看病!本王只是摄政王,担不起太医诊断,明日去安平侯府让安神医瞧瞧即可!” 寒松骤然跪在地上,厉声道:“陛下!三年前安平侯府已满门抄斩,您口中的安神医早已化为黄土,怎么给您看病?!” “天一道长说您近日被邪魔上身,属下原本不信,现在......属下立刻去请道长驱邪!” 钟凌寒额头筋脉突突的跳动,掐着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眸光闪过诡异,过了许久,一字一句问道:“谢洛笙,在哪?” 寒松迟疑的抬头,吐出的话冰冷至极,“三年前,淮安王妃已暴毙。” “嘭!” 钟凌寒赫然朝寒松出手,犀利的掌风劈在地上,炸开无数裂缝。 “淮安王妃?暴毙?” 他的脸上表情平淡,甚至带着几丝讥笑,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却幽凉的让人心颤。 “她在哪里?我要去见她!” 寒松担忧的看着他爬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他去了淮安王府。 整个皇城,街道和百姓都不是钟凌寒熟悉的模样,甚至连守在门外的木瑜还掐着知夏的脖子,猩红着眼让她不准离开自己半步。 钟凌寒心中仿佛空了一般荒凉,停在淮安王府,目光落在地面,陌生的记忆涌上来,几乎要占据他全部痛觉。 缓缓摊开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唇角惨白。 他——亲手掐死了她! 因为她毒发,因为她活不成了,所以他给了她一个痛快! 他怎么舍得!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死了,死了三年,尸骨无存,谢府连个坟墓都没有给她,丢在了乱葬岗?” 钟凌寒薄唇勾出淡淡的弧度,不像在笑,反倒像地狱里的厉鬼,透着诡异,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噗!” 钟凌寒猛然吐出血,心痛的栽了下去。 拳头狠狠打在地面,他盯着寒松,冷声问道:“钟锦潇和谢文兮还活着?” 寒松摇头,沉声道:“淮安王妃死后,您收集了淮安王谋反的证据,已将他凌迟处死,至于那个谢府三小姐,您将她嫁给了一个混混,听闻那混混没有钱把她卖给了赌场,如今倒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钟凌寒眯着眼,吐出的声音幽凉的厉害,“那些害过她的人,全部处决!” “你们走吧,让我自己待会!” 寒松迟疑的离开,停在门口,摇了摇头。 这几年谢洛笙的名字是宫中禁忌,陛下也空置后宫不准任何女人近身,他一直以为陛下很快就会忘记那个女人,却不想...... 原来陛下情根深种的人,竟然是她! 一张画纸,钟凌寒用血画出了谢洛笙的音容笑貌,他倒在地上,一时间,竟然不知哪个记忆才是真实的! 或者,都是真实的! “笙儿,这里没有你,我该如何活下去?” 倒在地上,钟凌寒全身仿佛被抽了力气一般颓废,他好想她,想她撒娇的往他怀里钻,想她牵着自己的手去摸她的肚子和孩子互动,甚至她发脾气咬他的样子也让他想念极了! 分明......早上他还握着她的手,让她等他下朝! “姑爷!小姐要生了!” 知夏匆匆忙忙的声音飘到耳边,钟凌寒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等他再睁开眼,他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摄政王府! “姑爷怎么还不出来!太皇太后已经霸占着绝佳的陪伴位置,太妃和陛下都在,连永安伯爵府的老夫人和花夫人都来了,夫人和孙姨娘也守着,姑爷再不去,等会连脚都插不进去!” 知夏在门口急的团团转,专门替钟凌寒操心。 木瑜好笑的揉她的脑袋,下一刻,钟凌寒从门内跌跌撞撞的闯出来,声音发颤,“你们说谁要生了?” 知夏一愣,慌忙道:“还能是谁!小姐今日生产,姑爷您吩咐奴婢必须提前叫您去陪着!奴婢都叫了好久......” 知夏话没说完,门外已经不见钟凌寒的身影。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番外二 “摄政王?您怎么....方才那是误会,王妃还没生,您不能进来!” 一股风温柔的吹过来,将众人吹的让开一条道,房门忽然打开闯进来一个人,接生婆看了一眼来人的脸,顿时惊讶的瞪大眼。 钟凌寒无视接生婆,冲到谢洛笙的面前,双眼猩红,低垂着头,静静地看着谢洛笙,心中的彷徨焦躁在看见她的那瞬间消散,悬着的心也终于找到归处。 弯下腰,钟凌寒的手掌托住她的脸,缓缓低头,郑重的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幸好,我回来了。” 幸好,你还活着,陪在我的身边! 谢洛笙奇怪的看着他,想问他怎么了,肚子再次疼起来,她猛地抓住钟凌寒的手,呼吸急促,艰难道:“这次是真的,这孩子要出来了!” 后知后觉,钟凌寒方才想起知夏方才说的话。 他一时间只庆幸他没有停留在那个噩梦里,忘记了他的爱人正在为他经历生死大关! “好痛!” 谢洛笙的脸扭成一团,指甲戳进钟凌寒的掌心,眼泪都流了出来。 接生婆也顾不得让钟凌寒出去了,摄政王疼惜摄政王妃入骨谁不知道,陪同生产是早有预料的事,况且现在摄政王那张脸看着比摄政王妃还疼! “赶快准备热水!” 接生婆招呼嬷嬷进来,拉起屏风拉开谢洛笙的双腿,紧张道:“王妃,用力啊!” 谢洛笙疼的说不出话,牙齿咬着下唇溢出血。 钟凌寒眸光发暗,忽然单膝跪下,伸出另一只胳膊放到她嘴边,沉声道:“咬着!” 全身的疼几乎让她昏厥,谢洛笙下意识张嘴,狠狠咬了上去。 “看见孩子了!王妃再使使劲!” 接生婆高兴的喊出来,谢洛笙满头是汗,虚弱的连摇头都做不到。 她隐约觉得,眼前已经开始看到自己过往的一生。 这是,死前的走马观花吗? “谢洛笙!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决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 钟凌寒看着她眼神飘忽,陌生的恐惧瞬间麻痹他的五脏六腑,他想到那个没有谢洛笙的世界,呼吸都快凝固,不断地将内息灌入她的体内,身子发颤。 “我不该要你生孩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钟凌寒自小没见过别人生产,便是听到的传闻都是生下来的好消息,如今亲眼见到谢洛笙几近昏迷,只觉心脏都快被撕裂! “我们再也不生了,只要这一个孩子!只要这一个!” “笙儿,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诡谲如妖王般的男人此刻如同孩子一般脆弱,滚烫的眼泪砸了出来,吓了接生婆一跳。 心疼夫人至此的男人,摄政王是她见到的头一个! 压下心底的惊呼和艳羡,接生婆帮着谢洛笙调整呼吸,惊喜道:“孩子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 谢洛笙艰难的睁开眼,猛地发力,伴随着一声啼哭,脱力的倒在床上。 “恭喜摄政王,摄政王妃,是个小公子!” 刹那,谢洛笙浑身松了松,缓缓看向身边的人,笑道:“怎么办,是个男娃娃。” 这十个月以来,钟凌寒每日都对着她的肚子喊乖囡囡,眉眼的柔情腻的仿佛在看未来缩小版的她,连准备的东西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粉色。 今日生出来,不如他所愿,竟是个男孩子! 钟凌寒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眼尾发红,紧紧握着她的手,颤声道:“无论男女,就这一个!” 她在戏谑他的梦想破灭,他却还沉浸在她所遭受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那瞬间,谢洛笙的心尖荡起涟漪,软成一滩水。 眉眼弯了弯,目光落在他的胳膊和手掌上,那里全是血痕,狰狞的吓人。 “王爷,王妃,孩子对你们笑呢。” 接生婆小心的把孩子抱过来,赞叹:“奴婢第一次见这么俊俏的孩子,日后也不知要迷倒多少贵女。” 谢洛笙没有力气去接孩子,瞧了钟凌寒一眼。 奈何这个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小心的给她擦汗,见她看过来,轻哄道:“可是渴了?为夫喂你。” 谢洛笙喉咙一噎,咬牙道:“我好不容易生的崽,你不看吗?” 钟凌寒这才想起来近日刚降生的小娃娃,面色一顿,伸手接过接生婆手里的孩子,低头看去,小娃娃朝他咧嘴。 原本对于这个让谢洛笙受苦的孩子,钟凌寒抱着强压怒火的情绪抱的,但看到他和谢洛笙相似的眉眼,心里的火顷刻间全消,只剩下一片柔情。 这是他们的孩子! “笙儿,长的很像你。” 小心的将孩子抱到她身边,钟凌寒继续跪在地上给她擦拭身子,接生婆几次想要接手都被忽视,讪讪的在一旁笑。 “里面什么情况?洛笙丫头可还好?” 门外一群人已经急疯了,接生婆这才后知后觉出去,喊道:“母子平安!” 空中顿时响起欢呼,太皇太后兴奋的要进来,甚至等不到接生婆她们清理房间。 知秋知夏也想进门,奈何人多的根本挤不进去! 一群人围着谢洛笙嘘寒问暖,瞧着被褥上的血迹,个个红了眼眶。 钟凌寒不管这些人,继续心疼他的姑娘,孩子被太皇太后抱出去,房间内一片安静,谢洛笙拉着他要给他处理伤口,钟凌寒敷衍的上药,随后又凑到她身边。 “你今日怎么了?闯进来时怎么那副模样。” 谢洛笙勉强恢复神智,朝他问道。 钟凌寒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贴在脸上低声道:“做了一个噩梦。” “幸好,醒过来了。” 他恍惚能知道他梦见了什么——那是谢洛笙的前世! 他心爱的姑娘已经在他的怀里,还为他诞下孩子,种种心疼皆在此世弥补,给她美满! “说好给你准备的蛋花汤已经在锅里,为夫亲自下得厨,你先休息一会,晚些时候为夫给你送来。” 钟凌寒忙前忙后,接生婆和宫人都被他轰出去,他颤抖着手掀开被褥,红着眼给她擦拭身子。 谢洛笙心疼他累,想让他也去休息,但是被他拒绝,身子被他用温水擦了好几遍,谢洛笙被他伺候的极为舒服,昏昏欲睡。 睡着的那刻,唇上忽觉落下一吻,只听钟凌寒轻声道:“笙儿,谢谢你。”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番外三 今日的北祁,天空格外的干净,比记忆中的还要美好。 一个秀丽的身影飘在空中,她静静地站在摄政王府的屋檐上,低头看着里面情意绵绵的两个人,脸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她是南宫宸,钟凌寒的母亲,一个——被人从地狱召唤回来的女人。 她不记得自己漂浮在京城的上空多久,她只记得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她极为厌恶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已经老了,原本让她心动的俊朗容颜被时间吞噬的爬满了皱纹,他抱着她的画像,点燃了熏香,诚心的祈求她能起死回生。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 这世上,已经没有她爱的那个男人了啊! 她的身子很透明,漂浮在空中没有半分痛苦,可她还清楚地记得握着寒儿的小手直直的将匕首插入胸膛的那一刻,她有多痛! 钟凌寒的师傅是她唯一能求的人,那个人是个阴晴不定的变态,他想让寒儿杀了自己,变成冷漠的怪物,她本不愿,可她时日无多,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让寒儿生存下去! 如今她看见寒儿没有变成那样的怪物,还收获了一份爱情,有了极为可爱的儿子,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寒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记挂! 穿过窗户,她悬浮在钟凌寒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抚摸着他的脸,虽然没有任何感知,可她知道这是一张温暖的脸! 寒儿的怀里靠着他的爱人,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姑娘,她很喜欢这个儿媳。 她清醒过来的那天,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这个姑娘。 她带着沾着她血的血玉镯,她被迫黏在她的身边,也跟着她度过了极为艰难的一段时间。 那时她共享着她的情感,能感知到这个姑娘的心地有多么的善良,对寒儿的感情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咯咯咯。” 他们怀里的孩子朝她笑,这是她的孙儿钟倾笙。 是的,这原本是女孩的名字,但玉牒已上,就算这小家伙是个男孩,也得接着! 这大概是......寒儿的恶趣味吧! 南宫宸伸手碰了碰钟倾笙的手指,小奶娃娃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去抓她的手,可惜穿了过去,什么也抓不到。 “小孙儿,奶奶走啦,你可不能调皮捣蛋,要成为正直的孩子。” 南宫宸笑着起身,准备飘出去,一直沉默的钟凌寒忽然睁眼,摩擦着谢洛笙的手腕,忽而低声道:“娘,对不起。” 是了,其实他的儿子......早就感知到她活过来了! 他不但知道,他还知道自己就在他心爱姑娘手腕上的镯子里! 每次她有情绪起伏,那个名为谢洛笙的姑娘手腕就会一阵发烫,每发作一次,她的身体就虚弱一分。 所以他借着蛊毒之事,让她摘下镯子。 有她血液的镯子给谢洛笙带来多大的麻烦呀,因为她,谢洛笙成了引毒人忍受着蛊毒,还给她的儿子种了毒,除此之外,她继续待下去,还会害了谢洛笙的命! 所以,当谢洛笙取下镯子的时候,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让镯子裂成碎片! 那镯子并非是谢洛笙砸到石头裂的,而是她选择了保护这个姑娘自我了断! 但是她没想到,镯子裂了,她却还没消失。 “天坛已经修好,天一道长顶替了钦天监正在占国运,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钟凌寒忽然又开口,南宫宸欣慰的笑了。 她摆了摆手,轻声道:“知道啦!儿子,你不要歉疚,娘原本就是已经死的人,死的人复生,这是天道都不能容忍的事儿!” 南宫宸飘出窗户,谢洛笙躺在钟凌寒怀里被惊醒,怔怔的看着窗外,脸色透出苍白。 “笙儿,那是娘自己的选择,我也从不后悔。” 钟凌寒紧紧捏着掌心里的荷包,那里装着血玉镯的碎片,他的心曾滴血,可他更清楚死人复生,活下来也只会是个怪物! 有些事,他们从未说开,但心里都已经有了猜测! 谢洛笙紧紧抱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会代替娘,永远守在你的身边。钟凌寒,你莫怕!” 南宫宸偷偷躲在窗外,听到他们的对话,调皮的笑了。 穿过刑部大牢,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霾。 那人死前,她见了他一面,也不知他看见自己没有,只知道他忏悔了半夜,然后自尽了。 其实何必呢,她从未想过要他死。 他们曾经也有过很好的时光,那时她情窦初开,他像个哥哥一样护着她,陪她各种逗趣,还在她做坏事的时候帮忙望风,她是真心打算一辈子就和他这么过下去。 但是皇权啊,终究会让人心变的诡谲莫测! 他迎娶姐姐的那天,其实她并不怎么伤心,只是有些难过......一点点而已! 回到木屋子,她的菜地上长出了金豆子,那个一直守在她身后的人明明那么聪明,现在居然会这么蠢笨。 哪有石头种下去,能长金子的? 她逼着他现身,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她以为会看到一张窘迫的脸,谁知他竟然坦然的承认了! 那一刻,她承认她自己反倒有些慌乱! 再后来,她冷着他,出了种种难题想让他自觉离开,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硬撑着留下来,还愿意为她放弃太子之位! 皇权在他眼里,只是责任,如果有人想要他可以让。 她和皇权之间,他选择了她! 怎么会有人如此淡然? 时间真的能让人重新爱上另一个人吗? 答案或许是吧,那日,她差点被兰贵妃设计,她被那人压着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宏德太子的脸,所以那夜她去了东宫。 他没有碰她,但是她太难受了,所以......把他给强了! 他想娶她做太子妃,但是她不想,她想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她不想被禁锢在皇城,千挑万选,她给自己安了一个舞姬的身份。 宏德太子说他总是抓不住她,她又何尝不知道他总是患得患失,在她发觉怀了寒儿的那天,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告诉他,可是...... 他死了。 东宫一夜之间覆灭。 她的心痛比之以前度过的所有痛加起来还要多! 罢了,不想那些了,往事种种就过去吧! 飘到皇宫,她郑重的向太皇太后行礼道谢,擦了眼泪正准备去天坛,却意外看见寒松在喝酒。 那是陪着她儿子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正在为一个女子发愁。 但其实在他的身后,那个女子正痴痴地看着他。 南宫宸歪了歪头,笑的狡诈——作为谢礼,她帮帮他吧! 猛然附身到一个宫女身上,她强忍着被驱赶的痛楚替那宫女暂时换了容颜,扑到寒松的怀里,大声道:“寒将军,我爱慕你许久......” “你是谁!” “放肆!” 寒松还没推开她,知秋忽然冲上来将她扯开。 “我不许你靠近别的女人!” 知秋忽然开口,寒松整个愣住,南宫宸功成身退,跑到御花园离开了宫女的身子。 这二人的感情只差捅破窗户纸,只有来这一出才能让知秋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寒松的性子愣的很,若看见知秋和旁人拉扯或许会忍着难受选择成全,所以她只能缠着寒松让知秋先表白! 好啦! 她已经没有什么必要留下来了! 飘到天坛,落在天一道长准备好的阵眼上,望着朝她走来的温润男人,南宫宸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在一阵白烟中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来接我了!” “我们走吧。” “从此,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