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南汐》


 第一章 海盐（1）

    下课的鐘声响起，少年少女舒了一口气，待向老师敬礼后，便纷纷讨论一会儿的蹓躂去处，班中一时又热闹起来了。
    「垚垚！我们去吃冰好不好？大街上的冰店终于营业了！」叶薇向着邻座的阮垚嚷嚷。
    阮垚将她那水汪汪的双眸朝向面前这个束着清新短发，神清气爽的女孩，「还敢吃冰？每次大姨妈来看你，你都痛得叫苦连天，也不知道要收敛收敛。」
    「收敛什么？不管了！现在又未到日子，快活一天是一天嘛！去吧？去吧！」叶薇摇着阮垚那白皙的手，然后在她耳边轻说：「闻说，新来的侍应好帅啊??」
    阮垚噗哧，「原来吃冰是假，偷窥是真。」
    「我们一起去看帅哥！或许帅哥见了你就会跟我说说话??」叶薇拍着她幼小的臂。
    此时裙袋中的手机震了一震，阮垚把它掏出来，发着蓝光的屏幕上就映着一幅图与一行字。
    「岂有此理！我要去海边！」阮垚气忿。
    叶薇拿过手机，掩着嘴「噗」了一声，「这是什么照片？你就别理她了，这么无聊！」
    「她存心要我难堪的！」阮垚匆匆把东西执拾好，娇小的背背上书包。
    「她是嘴贱，你真要跟她计较？想好了？真会绝交啊。」
    「绝交就绝交！是她先挑衅我的。」阮垚说完就奔出课室，「就这样吧！再见！」
    「垚垚！垚垚！喂！」叶薇只见阮垚的掠影映在窗户飞快流过，「不过是个玩笑，还那么认真，真搅不懂她在想什么??」
    邻班两个捧着礼物的男生就佇在门外一直盯着阮垚离去，失落地往回走。
    叶薇转过头来，便被面前的一副人脸吓得退后三步，「你！想吓死人吗？贴那么近干么？」
    李林瑟缩了瘦削的身体，害羞地托了托鼻樑上的粗框眼镜，期期艾艾地道：「小??小薇，我可以??陪你去??」
    叶薇翻了白眼，「带你去我怎结识男朋友呀？滚开。」
    「男??朋友？」李林面上起了红晕，「是说??我吗？」
    叶薇揉了眉心，一手拨开他的头，「你聆听不及格就去补补习！神经病。」
    这里是北海高中，虽然座落在小镇之中，不及城市的高中知名，但校风良好，环境优美，升读大学的机率也颇高，在小镇中炙手可热，要考上北中还是要费点工夫。
    说是环境优美，主要是因为北中就建在海边，海是湛蓝的，中间还会掺着宝石般的翠绿，若是读书读得累了，来此处呼吸一腔咸香，就可以把愁烦扔给深沉的大海，获得重新出发的勇气。
    阮垚离开教学楼，就在海边急步走着，湿轆轆的沙早压上了两行足印，她暗骂一句卑鄙，便逕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棵大榕树，她才停下脚步。
    春日柔和，光暉轻轻洒下，筛过参差交错的枝叶，下漏斑斑驳驳的阴影，阴影飘然散落在一个正于树下躺着的少年身上。少年身穿上白下蓝的校服，衬衣笔直明亮，显得他身段頎长。他一手枕上那深棕色的短发，另一手则安然地放在腰上，胸膛因一呼一吸而缓缓起伏，曲起的一腿显得放松慵懒。阮垚失了神，此时就想看看少年的睡容，但少年将一本展开的诗集覆在脸上，让她无法端详他的五官。
    阮垚左顾右盼，也不见引她前来的人，此时裙袋中的手机又一震，她离远了少年，才掏出一看。
    海风微凉，正轻柔地拂过她的发端，白裙子上的蓝裙襬稍稍扬开又再贴近，似是在玩着若即若离的把戏。阮垚气得青筋暴现，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双手朝空气挥打了一会，然后狠狠地回覆一则讯息：
    「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痛哭流涕！」
    她气愤地把手机关了屏，思量片刻便扔下了手机与书包在沙滩上，接着利落地脱了黑皮鞋与白短袜，稍为深呼吸，便跑入清澈见底却无法预测的大海。
    微风吹过，一片枯叶落在少年的胸膛上，微细却刺人的触碰惊扰了他的美梦。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托起书本泛黄的一角，眼睛因未适应光度而微瞇，然而下一秒，他闻得扑水声便赫然惊惶。
    「呜??」阮垚举手想呼救，水呛得她肺腔一痛，原来世上最苦的，是你实行了，但你后悔了??
    少年匆匆扔下诗集，向前跑去，然后一跃入海，激得浪花四溅。
    少年的游泳技术极好，一瞬就游到正在浮沉的少女旁边，他长臂一捞，一下就把她捞在怀中，他扶着她，让她那湿润的脸平仰望天。
    他把她带回岸边，两人浑身都滴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察觉到她似乎陷入昏迷，他忽略身上的黏濡与心内的慌张，双手在她心上以明确的节奏按压，然后他一手捏着了她小巧的琼鼻，一手鼓开她嫩红的小嘴，未有犹豫就吻了上去。
    她迷糊，也知这不是亲吻，而是名为「人工呼吸」的牺牲自我急救法，然而当他义无反顾，把温唇印上她那微冷的唇瓣时，一阵咸甜还是不可遏止的在口腔内蔓延扩散，化成一道道焦灼，灼得她心头滚烫。
    相异于前度对她的慾望与渴求，这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一吻就似她手指正攥住的沙粒，温暖、轻柔却又如此实在。

 第一章 海盐（2）

    「你没事吧？」叶薇听完阮垚昨天的经歷，吓得目瞪口呆，「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不用！反而是我现在才发现溺水好痛苦，下次不会再试了。」
    「为什么你这个人那么偏激？什么方法不好，偏要试这个。幸好你没事！谢天谢地??韩一真的救了你？」
    「对呀，如传闻所说，他游得很快。」
    「他还有对你做什么吗？」
    「什么做什么？」
    「没替你人工呼吸吗？」叶薇按着心脏，「噢！啜卜——」
    「你不做小说家，简直是浪费才华。」阮垚面红耳赤，自言自语般喃喃：「他是亲过我，但之后没再跟我说话，见我没有大碍，就送了我去保健室??」不仅如此，他连她落水的原因也没问，亏她还在脑中翻遍了无数藉口。
    「韩一是害羞了吧？溺水美人！」
    「那些电影都是骗人的，落水后那些女主角多美呀，但我昨天就是狼狈、笨拙、骯脏！头发都沾满沙！丑死了！他会迷上我才怪。」阮垚气愤地道。
    叶薇没有仔细听，她只在乎窗外的人，「看！是韩一！」
    阮垚循着叶薇的视线转向背后，接着便看到玻璃窗外的少年正抱着书本经过他们的课室，大概他是被指派什么任务吧。
    少年今天身上的制服仍然烫得笔直，配上他那深棕的短发，在春光下特别明媚，白皙的脸上掛着深邃的眼眸，眼眸缀有光芒却又如湖面般平静，高挺的鼻子衬得他整张脸更深刻明俊。
    阮垚低下头来，握着铅芯笔正画着花，「叶薇你真八卦。」
    叶薇听见她这样评价，便不满地搭着她的肩膀，「你才是最八卦的人，还好说我呢？」
    阮垚抓了一下叶薇的腰，吓得她缩了搭在阮垚肩上的手，然后她见老师不再写板书，缓缓转过身来授课，便又装作乖巧，认真听课，不再跟阮垚说话。
    阮垚托着腮，若有所思。
    韩一。
    他的名字就叫韩一。
    韩一是北中的话题人物。他是校长韩正的儿子，所以起初总有人说他是靠拉关係才进得了北中，但首次段考成绩出炉，他稳稳妥妥、平平淡淡的就取了全级第三名，谣言自此便不攻自破了。
    韩一不同于其他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不会四周嘟囔为求吸引女生的注意，也没有肆意向旁人炫耀自身有多优秀的心思。传言中他对旁人很和善，但似乎没有特别深交的朋友，也未曾传出他与谁有过曖昧。旁人对他私下的生活了解不多，但北中的女生就因此对他趋之若鶩，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疏落与距离，他总予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阮垚觉得，与其说韩一神秘、似有还无，所以撩动人心，倒不如说韩一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好看得过份的外表。
    驀然，她一怔，又忆起唇上那一份暖流。为何？为何韩一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好像是亲了一个苹果或者麵包那样平常。莫非他其实是个花花公子，私下有过很多女朋友？
    「阮垚！」
    「阮垚！」
    叶薇拍拍正在托腮的阮垚，「垚垚！老师在唤你！」
    阮垚吓得一下立起来，动静颇大，桌椅「呀——」一声拉开发出刺耳难听的悲鸣。
    「何老师！」
    班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立在黑板前的人面色特别难看，「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阮垚抬起头，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面前严肃女人的容貌，她苦笑道：「王??老师??」
    「坐下！放学后来找我！」王礼不忿地说完又接着继续授课。
    阮垚坐下，侧头向叶薇小声抱怨，「为何不提我？」
    「我还未开口你就起立了！」叶薇小声回击，「发什么呆？上一节课早完了，你还以为是何青在讲课！」
    感觉到手机又震了一震，阮垚趁着王礼转身，打开讯息。
    见她按了删除键，叶薇讶异，「喂，你来真的？这可是廖烁啊！」
    「没兴趣！」
    叶薇歪嘴，「他听了要哭了吧？」
    「他不好看，不喜欢他。」说完，阮垚便漫不经心地继续在课本乱画。
    「是不够韩一好看！」叶薇不怀好意地笑，「但我觉得还是冰店侍应帅，啊！愈美丽的东西愈不可碰啊。」
    阮垚嗤之以鼻，又忍俊不禁。

 第一章 海盐（3）

    「叶薇！等等我嘛！」阮垚苦喊，「我不想去见王礼呀！她一定会责骂我一顿??你陪陪我吧！」
    「不等喇！」叶薇背起书包，「我要去吃冰！迟了可就卖完了！」
    「见色忘友??」阮垚苦着脸，送别了叶薇。
    李林又慌慌张张地跟在叶薇背后，被她骂脏话也不放弃。
    阮垚叹了一口气，背起书包，死气沉沉地走向教员室。
    如她所料，王礼一见她就开始训话，板起脸孔直骂她上课不专心，经常发白日梦，完全不关心成绩，实在不知所谓。
    阮垚不禁腹诽，现在不过是二年，她还未升三年呢！干么要那么早就烦心未来的事？何况她多聪明，其他老师都说她资质好，只要明年用心一点，一定可以升上好的大学。
    不过王礼此时抽出一张原稿纸，就让阮垚不敢再神气。「瞧！这是什么？先不说你为何要写外文，我要的是一首新诗！一首充分表现真实情感，能够打动人心的新诗！你交来的是什么？」
    说完就清了清喉咙，吓得阮垚面色都变了。
    「王老师！求您！不要唸出来！」阮垚激动，唸出来她形象都毁了，那首诗她自己都觉得有问题，不过她实在技穷，又不想欠交，结果就硬着头皮呈上去了！
    「那你来唸唸。」王礼把新诗塞给她。
    「啊？我？」阮垚惊慌失措，真要唸出来？好丑！好糗！
    「对呀！你唸，唸完才可以回家。」
    「啊??」看着王礼的凌厉眼神，阮垚抱着赴死的决心，扫平了原稿纸，缓缓地唸：「如果你??我??」
    「听不到！」王礼恼怒。
    阮垚把心一横，闭起眼睛，张口喊道：「如果你是一片sashimi，那我就是黏着你不放的wasabi！」
    一时之间，教员室鸦雀无声。
    阮垚不敢睁开眼睛，她又羞又窘，直到听到有人噗哧一笑，她才微微张开右眼，当抬头看清来人，她吓得一双杏眼圆睁。
    为何他总看到她出糗？
    韩一正捧着一叠笔记站在她旁边，深邃的眼眸泛着光芒，眼眶微弯透露愉悦，他笑起来就似一道清风，在她心湖掀了一圈圈涟漪。
    「韩一，你来得正好，就评评她的新诗吧。」王礼翘起二郎腿，仍然皱着眉头。
    「是，老师。」韩一的声线平静清冷，沉厚带软，「这首诗不佳。」
    王礼点头，「说说原因吧。」
    阮垚窘极了，她面红如火，直垂下头。谁不知王礼就宠韩一？她一直把韩一视为入室弟子，他的评语一定很兇狠??
    只听见韩一笑说：「生鱼片配上过多山葵，味道会大打折扣。」
    欸！
    这是重点吗？
    王礼怔了一怔，然后乾咳了一声，「嗯??嗯！说得好！阮垚你这首诗犯了逻辑上的问题，你知道吗？回去重新改正！」
    然后她特别温柔地拍拍桌子，对韩一轻道：「笔记就放这里就好了。」
    韩一在王礼桌上放下了笔记，向她鞠躬，再转身离去。
    阮垚见状，便接过王礼狠狠递来的原稿纸，把它塞进书包，急急跟上前去。
    阮垚跑在韩一身后，但是无论怎样都追不上他。啊！腿短就是亏，跑得气喘吁吁还是落后了。他怎么可以走得这样快？
    她不想太注目，一直远远跟着韩一出了校门，韩一的身影正与蓝海交叠，煞是好看，她喊他：「韩一！韩一！」
    韩一闻言，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五官深刻，侧脸的线条也格外分明，他现在单肩背着书包，身段仍然透露慵懒，海风此时吹过他剪得甚为好看的刘海，稍稍掩盖了他那深黑眼眸，他未有回应，显得特别安静。
    阮垚呼吸一凝，然后跑到韩一面前，她跑得太快，猛然停下，只能双手按着双膝，俯了下来平復喘息，远远看去，娇小的她就像一隻小熊熊。
    韩一眨了眨眼，未有开口，也未有催促，纯粹沉静地站于原处。
    阮垚平復了些，便挺直了身子，面红红的脸特别可人。似是要扳回刚才出糗的崩坏形象，她特别娇媚道：「韩一，等等我。」
    「你还好吗？昨天溺水，别乱跑了。」韩一语气仍然和善，但感觉平淡。
    阮垚抓抓脸，「啊??我也不是溺得特别厉害。」
    「那就好。」韩一说完便迈出脚步。
    「欸！」阮垚真是大失所望，她可是校花呀！虽然她不至于倾国倾城，但旁人见了她，总会投来惊叹的目光，岂料韩一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她急步拦在韩一面前，「韩一你救了我，我该好好报答！」
    「不用。你令我很高兴。」韩一淡淡一笑。
    阮垚得意，看吧！韩一也是男生，亲上她这种美女，又怎会不高兴？只是，他怎么这么直接？
    「你的新诗很有趣。」
    阮垚柔嫩的脸覆上丹红，只觉窘迫。原来不是因为亲亲！他怎么就只记着这件糗事？
    她咬咬唇，「欸！不是！至少让我请你吃一顿饭？」
    「谁掉下水，都应出手援助。真要报恩的话，少开一点空调，保护一下地球就可以了。」韩一又向前迈步，似乎不想再跟她对话。
    在他眼中，她与他人毫无区别！阮垚不忿，她就不相信不能令韩一为她停留！最可恶的是，韩一连她的名字也没有相问，她就那么缺乏魅力吗？
    阮垚大步追着韩一的步伐，「韩一要去树下躺？现在是要回家吗？还是要去补习？」
    见阮垚这样吃力才能走到他旁边，韩一稍稍放慢脚步，「都不是。」
    「你??买文具？买书？买??」阮垚又不了解韩一，愈问愈觉得自己语无伦次。
    韩一侧头，对她的激动感到莫名其妙，「都不是。」
    「那??」阮垚词穷了，他到底想去哪里？她好气馁，完全想不到！最糟的是她其实只谈过一次恋爱，对韩一这样的男生她根本捉摸不透！
    此时她上方传来他温柔的嗓音，「我想去吃冰。」
    「欸！」

 第二章 白熊冰（1）

    「你走得那么急，就为了吃冰？」
    韩一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在阮垚看来，他极像一个乖巧的小孩。「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不用上学，父亲允许我外出。」
    阮垚猛然想起叶薇，「是不是最近来了很帅的侍应的那间冰店？」
    韩一苦笑，「我不知道。」
    阮垚知道韩一心急，便不再磨蹭，立马加快脚步，走向小镇的大街。
    大街上有一间以古老木材建成，採用日式风格装潢的着名冰店，店外掛了一面蓝底白字的旗帜，旗帜轻扬，拂开时阮垚能看见上面写了个大大的「冰」字。
    门外早有十多人在排队了，阮垚继续向前行，韩一却驻了足。
    阮垚疑惑，回过头来，长发如绢般滑下肩膊，「你不是想吃冰吗？」
    韩一面上流露失落，「白熊冰每天下午只卖二十份，我大概吃不到了，下星期五再来吧。」
    就因为她撩拨韩一，他才吃不了冰，阮垚顿时心生愧疚。
    此时她瞥见排在第二位的正是叶薇??欸，和李林，便高兴地唤她：「叶薇！叶薇！」
    叶薇看向了她，便兴奋地招手，「垚垚！垚垚！快来！」
    叶薇喜出望外，笑得嘴唇都快裂开了。李林一直缠着她，她怎样甩都甩不开，她不想跟他吃冰，好像是什么情侣约什么会似的??阮垚的出现就是旱灾里的及时雨！
    阮垚往前走，但韩一未有挪动半寸，「走呀！一起吃冰！」
    「这是插队，不公平。」
    「你怎么这样计较？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多了去！」
    韩一似乎在计算什么，阮垚不理会他，直接拉起他的手，往队伍前方走去。
    韩一的手又绵又暖。
    二人走近叶薇，叶薇才看清原来阮垚拉着的人真是韩一，她激动地拖着阮垚，小声地说：「你这遗祸无穷的女子真把韩一收服了？」
    「才没有??」阮垚气馁，方才她拉着他，他都没反应，连一下回握都没有！
    「小薇，怎么你把他们也拉来了？我们的约会岂不是泡汤了？」李林可怜兮兮地说。
    叶薇打了他的头，「胡说八道！谁跟你约会？没见我一开始就预约四人座吗？」
    阮垚不禁失笑，「叶薇你这什么餿主意？四人座不一样可以坐在一起？」
    啊，也对。
    「我是先知！知道你会来！」叶薇尷尬地咳了一声。
    阮垚看向韩一，他正眼勾勾地盯着店子内吃着白熊冰的客人，愈看愈像佇在玩具店外盯着心爱玩具的小孩。
    终于轮到他们了。
    四人入了座，这家店子和往昔一样，古色古香的木质陈设很有家的感觉。冰店的男主人是日本人，对前来日本旅游的女主人一见钟情，婚后男主人就来了女主人出生的小镇定居，二人在四月到十月会开店卖白熊冰。后来他们的故事实在过于甜蜜，还一度传出一起吃过白熊冰的情侣能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为何大人的奋不顾身总被歌颂奉为佳话，少年的奋不顾身却只能被视为衝动肤浅与无知？
    「四位小可爱，今天想吃什么？」爽快的声音此时响起，叶薇立时含羞答答，只因面前来了一个皮肤呈古铜色，五官俊朗，笑容灿烂的阳光男子，想为他们下单。
    叶薇拉着坐在她身旁的阮垚，情绪高涨，兴奋莫名，如果可以吶喊，她一定会向世界宣告：「今天他仍然很帅！」
    阮垚被她捏得疼痛不堪，急急拍着她的手，想叫她放开，李林则怨恨地看向男子，见三人都不开口，韩一便点了两份白熊冰和四杯苹果汁。
    「好，请稍等！」阳光男子眨了一下左眼，调皮得很。
    叶薇被他迷得眼冒金星，头重脚轻了。「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根本就是太阳！」
    李林激动，「小薇，这个我也懂，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
    见李林想摘下眼镜，叶薇作呕，「别迫我揍你！你没听过东施效顰吗？」
    阮垚倒想看看韩一示范，但她不敢开口。
    白熊冰上桌之际，韩一的双目就闪闪发亮了。
    厚厚的绵绵冰推叠成小丘，又用了巧克力砌成双眼、小嘴，樱桃作鼻，外加不同水果，看上去虽然与熊不太相像，但还是很可爱。
    阮垚此时才发现韩一只点了两份白熊冰，为何？这里不是有四个人吗？旁边的叶薇也大惑不解。
    阮垚恍然大悟！韩一就想跟她同吃一份！哎呀??他怎么这么懂??讨厌！
    「抱歉，刚刚我们是插队的，为了公平，我只点了两份白熊冰，不霸佔他人的。」韩一淡淡地道。
    欸??
    「但??你不是就想吃这个吗？」
    「我只要看看就好了，父亲说过，喜欢可以，强夺不可。」
    其馀三人听到韩校长的名句，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见韩一那嘴馋的模样，阮垚还是忍俊不禁，「韩一，我们分享一份吧！」
    韩一猛然抬头，「可以吗？」
    「可以，来，我吃左，你吃右。」阮垚用纸巾擦着小匙。
    阮垚见韩一对白熊冰是喜爱得不能再喜爱了，眼神都变得火灼了，却仍没有下匙，便知他捨不得，她掏出手机，「韩一，我替你和白熊冰拍张照片吧？」
    韩一不住点头，然后就捧着白熊冰咧嘴而笑，他的笑容很纯净，一尘不染，却清冷如冰。
    阮垚盯着萤幕里的韩一发呆，叶薇用手肘顶了顶她，她才按下了拍照键。
    「韩一，我们加个朋友，这样才可以传照片给你。」
    韩一掏出手机，想储存她的电话号码，才想到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
    「阮垚。」阮垚觉得她的名字太特别，便主动拿走韩一的手机，为他键入她的名字。
    韩一接过电话又笑，「这个『垚』字有三个『土』，我最爱的鮭鱼也有两个『土』，真巧。」
    其实她知道韩一没有要撩拨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被触动了，小心脏怦怦乱跳。
    「韩一你真聪明！国二时大家都不懂垚垚的『垚』怎么唸，所以就叫她『圭圭』或者『土土』了。」叶薇失笑。
    韩一好像很愉悦，「圭圭和鮭鱼的『鮭』同音，很好。」
    阮垚从前最讨厌别人叫她「圭圭」了，但如今听韩一这么说，又觉得挺有趣。毕竟他最爱「鮭」??
    李林此时把一份白熊冰拉到面前，「小薇，我们一起吃吧？」
    「我要和垚垚??」叶薇看去旁边，便见阮垚目露兇光，似是将要把她灭口，她便噤声了，然后默默地把那份白熊冰抢了过来，不让李林碰。
    阮垚把小匙递给韩一，「来，韩一，一起吃吧！」
    韩一没有理会她，只看着手机中他与白熊冰的合照笑得开怀，阮垚心生一计，舀了一匙软绵绵的白熊冰，递去韩一面前，「韩一，再不吃就要融化了。」
    韩一闻言，便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衔了阮垚递向他的一匙，然后朝她一笑。
    啊！这人是怎么了？真的乖巧如小孩啊！而且看见他的唇，她又想起不该想的??
    韩一见阮垚有些愣住，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小匙，想起韩正教过他用餐的注意事项——要保持卫生，不能共用餐具，便提起另一支小匙，学着阮垚舀了一口，然后递到她面前。
    阮垚的面「刷」地一下烧了，这个好看得过份的男生，正张着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递着小匙要来餵她。奇怪！她不应该那么容易脸红啊，难道是因为他一直不理她，现在又这样亲热吗？
    她嘟了小嘴，缓缓靠近，正想来张口??
    「快拿着吧，再不吃就要融化了。」韩一再把小匙递前一点。
    叶薇在旁憋笑憋得快要窒息了。
    「啊??」阮垚尷尬地接过，然后吃了冰，冰是透心凉的，炼奶也甜香，可是她有些失落。
    韩一还拿走她手上那餵过他的小匙，又对她说：「不好麻烦你，我可以自己吃。」
    她以为韩一会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但原来她一次撩拨都没有成功。
    四人吃完了也不好意思再霸佔座位，便想结账离去，此时阳光男子向韩一走来，把一张收据递给他，又向他眨了左眼，再展露招牌的阳光笑容。
    四人低头来看收据，收据上有一幅小小的画像，线条优美细緻，画的就是满心欢喜捧着白熊冰的韩一，旁边还有一行数字。
    阳光男子勾起嘴角，「我叫齐玉，正职是画家，现正徵求模特儿，如有兴趣，一定要联络我啊，小可爱。」

 第二章 白熊冰（2）

    叶薇拿着收据在大街上转着圈，「韩一你好厉害！我昨天来，他都没有留意我！你一来，我不仅知道他叫齐玉，还拿到他的电话号码了！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韩一淡淡一笑，「不客气。」
    李林咬着折旧的手帕，流着泪盯住韩一。
    「叶薇！那张收据你不可以独佔！」阮垚双手叉腰，生气地说。上面画的韩一很好看啊，她还想多看两眼呢。
    「不给！不给！这张是齐玉哥哥画的！我要好好收藏。」叶薇跑上前，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又长。
    阮垚追上前，就要跟她抢，两人零乱了影子，却未有在意。
    「今天谢谢，再见。」韩一此时跟他们道别。
    阮垚愣了愣，叶薇趁机收好收据。
    韩一朝他们挥挥手，接着便转身离开。夕阳在他那棕色短发折成金光，在他身上圈了薄薄的光环，却衬得他的背影格外孤独。
    「韩校长就住在学校旁的宿舍，他应该是走回校了。」叶薇和李林拉开距离，走到阮垚旁边，「也难怪旁人不了解他，他都不需要和其他人一同归家。」
    「其实韩一??是不是很寂寞？」阮垚喃喃地说。
    「啊！垚垚！你是不是栽倒在他身上了？居然会想到他寂寞！」叶薇笑得不怀好意。
    「才不是！」阮垚急步向前走，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我真的栽倒在你身上，小薇！」李林跑到她旁边，认真地说。
    「滚开！」
    这夜，阮垚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却毫无睡意，她驀然想起韩一，便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传了讯息给他。
    「韩一。」
    「你睡了吗？」
    等了好久，也没有回应。
    阮垚打开今天为韩一拍的照片，照片内的他天真地捧着白熊冰，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她把照片转发给某人，以为某人会因妒忌来轰炸她的手机，她就不用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独自无聊，但手机仍然静止不动。
    阮垚等着等着便睡去了。
    清晨，阮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手机果然传来了巨量的讯息，一半是求她回覆的，一半是咒骂她的，她本来有些得意，但她发现原来韩一整夜都没有回应，顿时失望极了。
    她长得标緻，追求她的男生都是守在手机旁，日夜盼着她传讯息给他们，只要她开口，没有人不立即回应，唯有韩一就这般冷落她。
    她气鼓鼓地刷牙洗脸，又气鼓鼓地吃早餐，啃咬麵包的姿态就像狮子噬咬猎物一样，看得坐在她对面的白然异常忧心。
    「我的宝贝今天怎么了？」
    「没事。」阮垚瞪了面前这个艷丽妇人一眼，虽然已过四十，看上去还是那样年轻。没眼力的邻居总以为她妈妈是她姊姊，真讨厌！
    「谈恋爱了？」白然悠游地喝了一口咖啡。
    「才没有。」阮垚叉住碟上的香肠，用刀子不停地锯它。
    「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白然放下了咖啡杯，「这次是认真的吗？」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啊，看来我这个母亲是失败极了。居然让你这么年轻就对爱情產生怀疑。」
    阮垚正想说什么，手机屏幕发光了。
    她急急放下刀叉，刀叉敲得餐碟「哐——」一声，阮垚抄起手机，只见??
    韩一：睡了。
    阮垚噗哧一笑，都醒了，才回人家说睡了，好傻啊。然后她飞快吃完早餐，就拿着手机焦急地跑上楼。
    白然摇头，「笑得那么甜，还硬要说什么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阮垚今天穿上一条粉蓝色布质长裙，长裙系好蕾丝腰带，简单自然又美丽，她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觉得自己无懈可击，便走出门了。
    她脸皮真的好厚，她主动问了韩一会去哪里，韩一也如实告诉她，她便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裙，化了淡妆，然后走向校园。
    她虽然不是个坏学生，但也不是个爱上学的女孩。她实在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会那么想要回到学校，而且就为一个对她毫无兴趣的男孩。
    走到那熟悉的海边，她便可以见到那站得随性的少年，他今天穿的是米白长袖衬衫，领口此时被海风吹得轻轻扬起。在湛蓝的海水前，他的身段特别明亮，而他正仰着头，闭着眼，享受着海风的轻拂与柔暉的轻抚。
    她想开口叫他，却怕扰了他的安寧。
    「汪！汪汪！」
    阮垚此时往下一看，原来韩一脚边就坐了一隻皱皮哈巴狗。
    韩一睁开眼，拉了拉狗带，哈巴狗便不再叫了。
    「韩一！」阮垚走近韩一，「原来你还有养狗狗啊？」
    「汪！汪汪！」哈巴狗面目狰狞，正对她呲牙咧嘴。
    见阮垚吓了一吓，韩一又拉了拉狗带，「不好意思，糯米害怕陌生人，所以会兇一点。」
    「没??没事??」她可是人见人爱，狗见狗亲的呀！这隻糯米居然这般讨厌她。
    韩一拉着狗带，一边向前走，糯米不太情愿，但还是抬起了屁股，一拐一拐又吃力地向前走着。
    阮垚此时看到糯米胖嘟嘟的身躯下的一条后腿是断了的，「糯米牠??」
    「父亲在路边看到牠时，牠浑身是伤，大概是被人遗弃后，又被车子碾过吧。」韩一慢慢走着，「父亲说牠大难不死，也算是奇蹟了。」
    阮垚只觉糯米可怜，「有时真不明白，为何明知前路危险，小动物还要横衝直撞？」每年类似的意外都很多，多得使人揪心。
    「因为有想去的地方。」韩一蹲下摸着糯米的头，牠瞇起眼，甚是享受，「不管是谁，都有一个即使粉身碎骨都想去看一眼的地方。」
    阮垚侧头。
    「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韩一苦笑。
    「不会不会！」她还巴不得他多说几句呢。
    和韩一散步，耳边不是他的嗓音，而是海浪拍打岸边的潮声与脚下的沙沙声，阮垚只觉静謐，但她不讨厌这种静謐，反而觉得心安定下来了。
    将至中午，阳光愈来愈烈，韩一看了看天上的晴光，「糯米腿不好，不能走太久，牠应该回去了。」
    阮垚只见韩一脚边那隻兇狠的糯米现在无力地倒在沙上，舌头还歪在了嘴边，看上去就似死了一般。
    韩一俯下来，抱牠在怀内，「嗯，我们回家。」
    「那??我??」阮垚好失落啊，她精心打扮过，结果只陪了韩一遛了一会儿狗，韩一连送送她的意思都没有，为何啊？
    韩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见阮垚佇在原地，便轻道：「圭圭，我们回家。」
    阮垚睁圆眼睛，「回??回家？」
    「对，回家。」
    韩一认真地点头。

 第二章 白熊冰（3）

    回家？
    韩一原来是激情型？他怎么这样突然？
    因为她今天很美吧！果然！没有男生能抵挡得了她的美貌！
    阮垚莫名高兴，就一蹦一跳跟着韩一。
    不知不觉，就来到校长宿舍门前。
    她忸怩，「韩一，人家不是那么随便的。我会紧张。」
    闻说男生都喜欢欲拒还迎。
    韩一却失落了，「抱歉，让你困扰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不！」阮垚激动，这个木头，真不解风情，「我要进去！」
    韩一疑惑，「真的可以？」
    「走吧走吧！」阮垚抹一额汗。
    校长宿舍没有想像中的广阔，但很适合一家三口，阮垚跟着韩一脱下鞋子，步过玄关，走入客厅，只觉得特别凉快。落地玻璃窗外就是蓝天碧海，小小的木色家具很温馨，还有那米白布沙发，看来很软绵绵。
    「请坐。」韩一在一张小棉被上放下糯米，「矿泉水可以吗？」
    阮垚在欣赏四周，漫不经心地点头。韩一打开了电视，然后他便走进厨房去了。糯米本来对着阮垚展露小小的獠牙，但一见电视播放着企鹅在南极上互相取暖的片段，就乖乖伏下来看电视。
    阮垚瞥见旁边木柜除了书本，还放着一堆相架，她见韩一不在，便悄悄起来，走近相架。一看！
    好??好可爱！
    相架内都是小韩一的相片，他小时候又白又精緻，小个子坐在雪地上，走在泥路上，吃生鱼片的嘴馋模样??全都很可爱，让人特别想抱抱他，不过为何没有宝宝时期的照片？
    阮垚拿出手机偷拍，一边拍一边笑。
    「我也觉得很可爱。」
    阮垚赫然听到熟悉的低沉男音吓得手机都拿不稳，直掉到地上。
    她回过头，便见韩正立在不远处，温文地微笑。
    「校长！」阮垚紧张地鞠躬。
    「不用担心，随便坐。」韩正在沙发旁的木椅坐下，「今天我不是校长，你就称呼我韩叔叔吧。」
    韩正成熟，文质彬彬带书卷气，深刻五官携着些皱纹，一身素衣但也不减他的魅力。不过若论外貌，韩一似乎更明俊。
    阮垚慌张地拾起地上的手机，然后怯怯地走回去坐于布沙发上。
    「韩叔叔，您好，我是阮垚。」
    「啊，我记得，二年三班的，对吧？」韩正温柔地问道。
    「对的，韩叔叔。」
    「你不要紧张。小一从小就习惯独处，昨夜他那样高兴地告诉我第一次有人跟他去玩，所以我很想见见你。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包容我家小一，他不太懂得与人相处。」
    「韩叔叔客气了，是韩一包容了我。」
    原来是韩校长要见她！阮垚咀嚼韩正的话后，驀然发现，她是第一个跟韩一去玩的人！怪不得某人都激动得要把她的手机轰炸了！
    「他今早还很紧张地问我你的讯息该怎么回覆，我就告诉他如实相告就好了，想必他回得好奇怪吧？」韩正笑得开怀。
    「不会不会！」阮垚苦笑。
    韩一此时捧着一个小托盘走来，然后在茶几上放下一碟切好的西瓜和三杯水。收好托盘后，韩一便双手奉上一杯水给韩正。
    「谢谢。」韩正接过，「小一做得好，西瓜是很不错的招呼小点。」
    韩一笑了，看来真开心。
    「好吧，年轻人就聊聊吧！我还有校务要忙。垚垚下次来吃晚饭，只有父子俩也挺安静。」韩正说完就拿着杯子走入放满文件的书房了。
    只有父子俩？
    阮垚吃着西瓜，有些不懂，不过她不会问韩一，她明白每个家都有难处。
    韩一把挑好籽的小西瓜放在糯米面前的小盆子，然后和糯米一样看企鹅看得入神，阮垚好奇，「韩一喜欢企鹅？」
    韩一艰难地把视线抽离电视萤幕，看向阮垚道：「很喜欢。」
    「糯米也喜欢？」
    此时企鹅正跳进海里，糯米的前腿也动了动，圆滚滚的身躯也抖了抖，还流下了口水。
    「很喜欢。」韩一认真地说。
    阮垚看着韩一那双带着企盼与无奈的眼眸，实在于心不忍，「韩一，我们谈谈天？」
    韩一闻言，便站起来，走到窗外的露台，阮垚有些怔住，还是放下西瓜跟着他，「不看企鹅了？」
    「父亲说，朋友说话，要认真听。你说什么，我都想听。」
    韩一原来把她当朋友了。阮垚心好暖，她眺望，海仍然平静，但特别美好，「韩一，你喜欢企鹅为何不去动物园看看？我们可以一起去。」
    她从未主动相约男生去那么远的地方，如今实在有点窒息，她鼓起勇气，「就在台北。」
    韩一一怔，呼吸有些急促，他也看向露台外的风景。
    「小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了??可是牠们被困在一处，并不快乐??」韩一声线夹着苦涩，「明明在南极时那样自由，不该被人类抓来当摇钱树。」
    所以，才不去看企鹅。
    「那我们一起去南极！」阮垚衝口而出，韩一转过来看她，面容满是惊讶。
    她自己也被自己吓倒了，她到底怎么了？
    背后的糯米吃西瓜吃得极嘈吵，远处传来的海浪声沙沙地捲入阮垚的耳里，可是也掩盖不了她的心跳怦怦作响。
    见韩一惊愕，她带着不安的口吻问：「不想去？」
    「不是！很想！」这次终于到韩一激动起来了，他那深黑眼瞳正耀着水光，看得她着迷，「我??只是觉得好紧张，到时跟企鹅说什么才好？」
    阮垚愣住半晌，然后莞尔，水灵的眸眼内满是喜悦，她不再拘谨地装斯文，失笑声就如风铃般清脆，「韩一你真傻！」
    韩一此时也禁不住笑意，咧起了嘴角。
    「好！我们约好，明年毕业后，一起去南极看企鹅！」阮垚兴奋，「来打勾勾！」
    阮垚见韩一傻傻的，便用小指勾起他的小指，咧起嫩红的唇，「不准反悔！」
    韩一的眼角放松下来，微弯嘴唇，「真好，真美。」
    阮垚笑得更高兴了，风仍在吹，她一手勾了发丝到耳背，「你还未看到企鹅，就在幻想吗？傻瓜。」
    「不是。」阮垚抬头看向韩一，他的刘海轻扬，一脸柔和轻软，「圭圭，你真美。」
    阮垚杏眼圆睁，笑容渐渐落下，红晕匆匆浮上。
    「你的眼里有十字星，真美。」
    她知道，韩一，没有撒谎，他是真心的。

 第二章 白熊冰（4）

    「圭圭，你的眼里有十字星，真美。」
    阮垚模仿韩一的口吻重复着这让人心动的话语，然后就搂着一隻毛茸茸的北极熊倒在床上，她一直笑却又想压下弯起的嘴角，双脚上下蹬着床褥。
    「啊！昨天我都快被迫疯了！一直睡不着觉！你说你怎么现在才回覆啊？都星期天的晚上了！」
    手机另一边传来叶薇的一阵耻笑声，这耻笑声过于欢快，敲得阮垚的耳窝特别疼，她拿开了手机，按了按耳朵才又贴回去。
    「垚垚啊，不是我说你，讚美你的男生那么多，怎么现在才情竇初开似的？」
    「其他男生怎跟韩一比？」
    其他男孩怎跟韩一比？阮垚惊讶，她在说什么？
    「咦，某人招了吧。」阮垚看不见叶薇的表情，但也能想像到叶薇的奸狡。
    「我??就是受了美色引诱。」阮垚慌张地说。
    未料，叶薇不再嘲笑她，反而认真地说：「垚垚啊，能够真心喜欢一个人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我真高兴，你终于有了喜欢的人，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吧，韩一这样的男孩，世间不多了，该好好把握。」
    「我??我不过是因为??」
    「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我哪里喜欢他了？」
    「是吗？啊，我还约了韩一段考后去郊外野餐，你没兴趣？那我和韩一去好了。」
    阮垚对着手机大吼：「你什么时候约他的？」
    「哇??」叶薇貌似拿开了手机又再回来，「大哥，我耳膜都震穿了！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太过份了！你居然！你居然??」
    「我怎样呀？一起去玩吧，好感度会大大增长啊。合不合你意？」叶薇贼笑。
    阮垚泪水都快决堤了，「叶薇，你真好！」
    叶薇的笑声又不绝传入阮垚的耳中，阮垚驀然意识到一件事，「慢着！你有韩一的电话号码？」
    「有啊，我今天到冰店找齐玉哥哥了。」这时叶薇特别轻柔，「韩一答应当他的模特儿了，他那样傻笨，我当然要成为他与齐玉哥哥的沟通桥樑了。」
    「什么？韩一？答应了？为何啊？他这样内敛含蓄??」
    「你还不知道吧？齐玉哥哥把韩一捧着白熊冰的模样画出来了，加了日文标语上去，就贴在冰店门口！生意可火了！店长想齐玉哥哥多画几张，刚好校长跟韩一来了，齐玉哥哥便用诚意打动了校长??」叶薇擤了鼻涕，「抱歉，太感动了。」
    「那！你怎能跟韩一这样亲密啊？沟通桥樑什么的??」阮垚好喜欢叶薇，她和韩一都这样好，会日久生情不奇怪啊！
    「哈哈！笑死我了！这不？吃醋了？」叶薇笑得开怀，「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就我一人校长和韩一会理会我？我是说了和你一起陪着韩一的！校长记得你啊，所以才说没问题。哎哟，我这人对朋友真没话说??」
    阮垚闻言便亲了亲手机，发出「啜啜」的声音，「叶薇你怎么那么好？」
    「哗！肉麻！我也有私心的，哈！别说了，快来想想，我们去哪里野餐吧？」
    「公园闷死了??」
    「海边也去得太多了??」
    「去??」
    *
    星期五，叶薇和阮垚把清扫工作扔给李林，然后就去了一班找韩一，今天她们会陪韩一去当模特儿。
    只是一踏入班房，便见一个少女正和韩一说话，身子都快贴上去了。
    「喂！秦欣！你还要不要脸？」阮垚激动地穿入两人之间，「说话就说话，干么挨得那么近？」
    秦欣是二年四班的，她身材玲瓏有致，脸蛋美艳明丽。她和阮垚本来是好友，但后来势成水火，尤其在今届的校花选举中秦欣被阮垚击败后，她们更把对方视为竞争对手。叶薇不想三人分离，偶尔有些小聚会都会拉拢二人，但每次都是吵架收场。
    秦欣被阮垚挡开，脸色顿时发黑，她自收到阮垚那张照片后，就再沉不住气，想来约韩一去吃冰，没想到阮垚又来坏她好事。
    「这不是阮土吗？怎样？你以为你是谁啊？」秦欣带着嘲讽的口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今届刚好流行萝莉选中你，你就以为下届都能做校花。现在约了韩一一次，就以为能约第二次，你才不要脸。啊，对，小三要什么脸？」
    「你！」阮垚七窍生烟，正要上前和秦欣斗嘴，但韩一拉住她的手。
    「秦同学，抱歉，我的确约了圭圭。」韩一和善，又向着阮垚温柔地道：「走吧。」
    阮垚脸红。
    「韩一！」秦欣直跺脚，撒娇的口吻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父亲说，不可失信于朋友，抱歉，失陪。」
    「欣，我们去吃冰吧？」阮垚看去左方，便见洛仁从椅上优雅地起立，笔直地朝他们走来，他和韩一同高，可是满身邪魅，细长的五官总让人觉得他就是妖精托生。他可是校草啊，光凭着这份妖媚能迷倒多少人啊？
    哼！若果韩一参加，他定是校草！阮垚生气地想。
    秦欣闻言才扬起笑容，「好呀，洛仁，我们去吃冰。这你不会拦阻吧？」
    阮垚咬牙切齿。
    就这样，五人便前后走在路上。阮垚偶尔与秦欣交换攻击对方的眼神，洛仁气定神间，叶薇无奈至极，只有韩一漾着笑脸。
    这天他们来得早，冰店门外还未见人潮，但除了韩一，大家都在店外欣赏韩一的画像，他真人很好看，但不得不说齐玉的画技非同一般，线条细腻，用色柔和，画得韩一更温暖了。
    画中的韩一幸福又满足，让人一见就想来冰店吃白熊冰。
    韩一今天是来当模特儿的，店长早预备了一个临窗的位置，齐玉也预备好画具了，韩一坐下，店长就放上他们的镇店甜点，又向韩一鞠躬致谢，韩一也靦腆地起身回礼。
    阮垚四人便坐在另一边的桌子，静静地看着韩一与齐玉。
    「小可爱，谢谢你愿意帮忙，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过最可爱的少年。」齐玉亮起笑容，「那就趁着人不多，我们开始吧。」
    韩一不自在地点点头。
    「好，你先提起小叉，对，然后昂起头，灿烂笑一笑。」见韩一过于拘谨，齐玉柔声道：「小可爱，别紧张。来，你来幻想，前方就是你的最爱。」
    「最爱？」
    「就是时时都想见，时时都唸着，就怕她离你而去的最爱。」
    韩一思量片刻，然后便是咧嘴一弯，阳光此时从敞开的木窗毫无遮拦地覆下来，正好温柔地在韩一的脸上镀上一层白纱，他的眼眸闪耀着光芒，看得阮垚一怔。
    噢??这笑容真是纯净无染，但杀伤力比十万伏特的攻击还要厉害！阮垚稍稍按着小心脏，就怕它跳出来，让人洞察她的心思。
    齐玉没有废话，直接提起画具，利落下笔。他认真得似把画布奉为神明，面上所有笑容都褪去了，只留下专注的神情，这份专注甚至严肃得渗出阴暗。
    叶薇看着齐玉，驀然觉得他很陌生。
    阮垚与秦欣只注视韩一，不约而同地猜着韩一心中到底想着谁才会笑得这样动人？
    洛仁则品嚐了第二件巧克力蛋糕了。
    齐玉画了初稿，便让韩一歇息一下，他笑，「小可爱的最爱是什么呢？」
    韩一笑了，他张口说了第一个字时，阮垚心脏都跳得快要衰竭。
    可是当他说了第二个字，她就似被万箭穿心，痛彻心扉。
    「鮭鱼。」

 第三章 生鱼片（1）

    大概是因为秦欣发现韩一根本不理睬她，只专注于做好模特儿，下一个星期五她就不再跟着韩一去冰店了。
    正当阮垚以为秦欣终于看破红尘，退出战场，秦欣却因为韩一的专注而更爱韩一，她把手机内所有能换背景图片的地方全都换成了当日她偷拍韩一的照片，还大模大样地告诉阮垚她不会认输。
    阮垚才不理会她，现在每逢星期五，她、叶薇和李林——这傢伙真难缠——便一起去冰店一边吃冰，一边欣赏韩一的各种可爱表情。咳，她是欣赏，纯粹欣赏。当然店外一直有不少花痴一见韩一就面红心跳，雀跃尖叫，看得阮垚都快要把叉子扭断了。
    今天是五月二日星期五，阮垚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学校居然早放学了，她兴奋地执拾书包，想尽快赶去一班找韩一。
    「叶薇啊，快些吧！」
    叶薇这时拉住了阮垚的手，阮垚能感受到她手心一股烫热，「嗯？」
    「垚垚，我不跟你去一班了。」
    「为何？」
    「我??咦？今天好清静啊。」叶薇有点呆愣。
    「清静吗？」阮垚只觉得很平常。
    「??嗯??」叶薇看了看手錶，「啊！我要去冰店了！」
    「齐玉不是说今天不用去吗？他画了好几幅初稿，还未上色呢。」
    「我就是想去看齐玉哥哥。」叶薇不怀好意地挨近阮垚，「就像你不用去冰店也想去看韩一一样。」
    阮垚面红耳赤，「嗯。」
    叶薇深呼吸一下，才搂着阮垚，「垚垚，给我一些勇气，我今天想去告白。」
    叶薇这人很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闹别扭，一确定目标，就会勇敢直追。阮垚用力回抱她一下，「叶薇，你很好，他会看到的。」
    叶薇一剎又笑了，「好，那我走了！你也快些跟韩一坦白吧！」
    「坦白什么？」阮垚慌张。
    「你明知故问。你自那天被韩一救了以后，就没回覆过其他男生了，我看得出你是认真的，那既然这样，就早些跟韩一坦白吧，不然往后会后悔喔！」叶薇拍拍她，就拎起背包，跑出课室，「再见！打电话给你呀！」
    「加油！」阮垚大喊，见叶薇走了，便转身背书包，「今天她走得好像特别顺利？」
    阮垚看向一旁，只见李林的位置空空如也。
    啊，对，李林今天生病缺席了。
    阮垚狡黠一笑，「还说清静呢。」
    *
    阮垚正走在韩一旁边，稍稍看着他那俊美的侧面，她偷笑，今天只有他和她，好像情侣约会啊。
    韩一察觉到她贪婪的目光，「圭圭肚子饿了？」
    阮垚脸儿滚烫，就像偷窃被人抓获，心里一个炸裂，她点头如捣蒜，「饿！饿坏了！」
    「那，去吃午餐？」
    阮垚兴奋，「好！」
    她想起韩一最喜欢生鱼片了，便指着大街上一间日本餐厅，「韩一，我们吃这间？这间有学生餐，价钱实惠，味道也很好。」
    正当阮垚想向店内走，韩一却拉住了她。
    阮垚疑惑地看向韩一，「韩一不爱吃生鱼片吗？」
    韩一指向餐厅的招牌，上面写着：「是日推介：金枪鱼腩」。
    「不爱吃金枪鱼？那还有其他鱼啊！不怕！」
    韩一摇摇头，「今天是世界金枪鱼日。」
    「世??世界金枪鱼日？」什么东西？
    「金枪鱼被人类大量捕捞，数量节节下降，世界金枪鱼日的成立就是为了提醒人类要保护金枪鱼。」韩一认真地说。
    「所以，你不想进去这间餐厅？」
    韩一点点头。
    阮垚噗哧一笑，「日本餐厅都有卖金枪鱼，你不愿意去这些地方，那就没办法吃生鱼片了。」
    韩一闻言，又失落地点点头。
    阮垚见他这样耷拉着头，心中满是不忍，她灵机一动，一双水灵大眼眨了又眨，「我有办法！」
    *
    面前就是那熟悉的湛蓝大海，今天天气温暖，水天一色，不知界限，海浪滚来覆在沙上，又退回去与海水融为一体，来来回回，抚得原来凹凸的沙岸安静平躺。
    阮垚在沙上佈了一方手帕，就在上面坐下来，她把从超级市场买来的寿司从背包里掏出来。见韩一仍立于树下，她便大喊：「韩一，快来！」
    韩一没有迈步，只在苦笑。
    阮垚立起来，然后扫了扫裙上的沙，就向着韩一跑来。
    「韩一，今天日光太好，我们晒晒太阳！」
    「我??」这是阮垚第一次见韩一面有难色，「五月的太阳讨厌我。」
    「怎会？」阮垚一怔，「没有谁不配晒太阳！它不会讨厌你！」她上次才见他沐浴在日光下煞是享受的样子，怎会到了五月就不爱了？
    她一手拉住韩一，就把他往外扯，他没有甩开她，就任由她把他拉到灿烂炽热的阳光下。
    「坐！」阮垚又掏出一方手帕，想替韩一铺好，不过韩一说不用，就逕自坐下来，深蓝色的裤子就随意贴在幼小的白沙上。
    「那好！我们来吃。」阮垚打开包装，刚提起即弃木箸，便发现韩一从背包拿出了一盒餐具。
    「这些餐具我都有好好清洗，如果不介意，就用我的吧。」
    啊，韩一真是环保小先锋。
    「不介意！不介意！」阮垚偷笑，她还求之不得呢，用韩一平常用的餐具??那不是等于间接接吻？
    咳，其实她都被他吻过了，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兴奋。
    韩一把筷子递给她，他自己用叉子。阮垚看着这盒画有北极熊图案的萌萌餐具，又禁不住噗哧一笑。
    韩一少有地面红，「这是父亲为我选的。」
    「不要紧！我正好喜欢北极熊！北极熊好可爱！」
    韩一看向她，眼眸漾着温柔，「是吗？」
    两人便看着海景，吹着海风，吃着寿司。
    阮垚见韩一只吃生鱼片，对她手上的寿司兴趣全无，便问：「韩一平常也不爱吃饭吗？」
    韩一正吃得满足，含着生鱼片，笑得像个小孩，他只点点头，没有开口回应阮垚。
    「那平常你与韩校长都吃什么呢？」
    韩一把鱼咽下，确认口里的鱼香都有好好吞下才缓缓地道：「父亲待我很好，会从鱼市场订鱼给我吃，他的厨艺也很好，平常会做菜给自己吃。」
    他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塑胶盒，「在家中吃鱼，不需用这种盒子。这种盒子会破坏地球，可惜人类生活还未能撇脱塑胶的方便。」
    阮垚羞愧，她平日都不知使用了多少即弃物品，「往后??我也跟你一样，会少用的。」
    韩一看着她，又笑了。
    两人吃饱了，把食盒都清理好，便又坐在那处，静静看海。
    韩一疲累，便躺下来休息。阮垚看了看身后的韩一，只觉躺在他身边，定会很满足。
    不过，这样躺下，她会满身白沙，就似当日她溺水一样，她可不想再破坏形象，让韩一觉得她骯脏。

 第三章 生鱼片（2）

    「圭圭，你也躺下来吧，蓝天好美。」韩一双眸未有看向她的背，只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
    阮垚总觉得韩一很容易就撩得她悸动不已，她靠着深呼吸，压着不太好控制的心跳，「我??不了。」
    韩一坐起来，拉着阮垚，她看进他深邃的眼睛，只觉有些头昏脑胀，她的身躯不由自主跟着韩一一点点挨后，然后轻轻躺下，感受缓缓传来的沙的灼热。
    韩一笑了，笑得很愉悦，「圭圭，我们要看天，你为何只看我？」
    阮垚脸上发热，抽开视线，她都要怪自己为何总是不堪一击，竟又被美色迷惑了？
    韩一看着天上的一团绵绵白云，「圭圭，你看那朵白云像什么？」
    「嗯？像??」前面胖胖，后面尖尖，「炸虾？」
    韩一笑了，「不像企鹅吗？你看尖尖的是嘴，胖胖的是身，牠正伏在空中，就要滑出去。」
    阮垚窘了，自己是什么想像力啊？比起韩一，她就单纯是个馋鬼！
    「那！」阮垚指着另一团，「那就是企鹅宝宝！」
    韩一失笑，红唇咧开在他白皙的脸庞就似雪中红梅。
    「不知飞在天上的感觉是怎样的呢？」阮垚驀然想像，「该是自由自在的吧？」
    韩一的笑容淡了下来，眼里满是艷羡，「嗯，应是自由自在。」
    「韩一，把你的左手借我。」
    韩一把左手举向阮垚，她捏着他雪白的手心，把他的三指收起，只留姆指与食指，她自己举起了右手，也一样收起三指。她拉着韩一的手与她的一拼，恰恰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
    「韩一，你看！你有了一角蓝天。」
    韩一看着这个手指小框里的蓝天发怔，刚刚的企鹅宝宝云徐徐飘入框中，就像他捧住了企鹅宝宝。
    韩一看向阮垚，阮垚也看向韩一。他此刻双目水光瀲灩，像是倒了一眶西湖水，晶莹又动人，洗得她心头一震，面上一烫，她只敢屏气凝神，就怕自己惊扰了这无声的静好。
    然而，心内一把嗓音正在提醒她，她该对他坦白，可她不敢。
    此时他缓缓靠近她，她没有后退，徐徐闭目，只感受到??
    面上一个小小力度的轻抓。
    阮垚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韩一拿着一颗小沙子。
    「圭圭，你脸上有沙。」
    阮垚在心中不断抓狂吶喊，天啊！她居然以为他要亲她！但刚才不是要亲她吗？
    她转过身，背着他，直捶着沙子，臭韩一！坏韩一！不解风情的韩一!
    「圭圭，你还好吗？」
    阮垚正想说什么，手机便响起来了。
    她按了接听，然后拎近耳窝，「叶薇？」
    *
    「叶薇！」阮垚跑到家门口，便见叶薇蹲在一处，神情呆滞。
    她气喘吁吁，但仍然急步走到叶薇面前，也跟她一样蹲了下来。
    「你怎样了？」
    「抱歉啊，打扰你和韩一约会??」叶薇精神散涣，看得阮垚心惊。
    「叶薇，你告诉我吧，发生什么事了？」
    叶薇闻言，忍了良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一下搂住阮垚，哭得甚为凄凉，「垚垚，我好难过。」
    「你告白失败了吗？」
    「我本来想着他不喜欢我，又或者有女朋友，我可以等，我可以守，但是他！」叶薇叫得阮垚快聋了，「根本不喜欢女人！还说已经有对象了！」
    接下来是一堆脏话。
    阮垚呆了，齐玉这样阳光的男子居然是弯的，「他是个攻吧？」
    叶薇拉开了距离，阮垚便见到她满脸眼泪鼻涕，「那你的韩一就是个受。」
    阮垚咆哮：「什么？他喜欢韩一？」
    「对呀??」叶薇抽抽噎噎，「他说韩一太美好。」
    阮垚也禁不住爆了一句脏话。
    叶薇破涕为笑，「女神说脏话可不是好事啊。」
    「这臭男人不要了！再找个比他帅比他好的！我也要守住韩一，不让他再去冰店！」
    「好！」叶薇抹掉眼泪，「死齐玉！李林都比你好！你走着瞧！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
    「这才对嘛！」阮垚此时蹙了眉。
    「我们今夜去超商大吃大喝！我要花光我的零用钱！」叶薇拉着阮垚的手，却怎么都拉不动。
    她回头，便见阮垚搂着肚子，满额冷汗，面容扭曲。
    「垚垚，你怎样了？」
    「叶薇??我！」阮垚只感到肚子内正翻着龙捲风，「你回家吧！」
    见她跑得火箭还要快地衝进家门，叶薇一顿，「喂！垚垚！」
    女神也会腹泻？
    *
    翌日上午，阮垚经过一夜的急泻千里，早已无力起床，现在在她房内的是家庭医生徐为，他正严肃地向忧心忡忡的白然交代她的病情。
    徐为走后，阮垚才张开沙哑的嗓音，「妈，您为何要让徐为进门？」
    「这里的医院、诊所都不可靠，见你这样虚弱，妈好担心，垚垚，你就不要怪妈软弱吧??妈真的??」白然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了。
    阮垚叹了一口气，「妈，我们都避到小镇了，您就不要再跟那个男人扯上关係了。」
    「那是你爸。」
    「算了，好烦，我想睡觉。」阮垚闭起眼睛。
    白然见她想休息，便抹了抹泪，轻轻带上门。
    不一会儿，一阵门铃响起，白然又上了楼，她走进来，「垚垚，有人来看望你，你想见见吗？」
    阮垚烦躁，「男还是女？」
    「男。」
    「不见！」她转过身，又拉紧了被子。
    「抱歉，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她真没礼貌。」白然无奈。
    「是我唐突了。」清冷又沉厚的声线此时在阮垚耳里回盪，「抱歉打扰。」
    阮垚猛地撑开双目，双目睁得血红，她立时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
    「不打扰！不打扰！」
    阮垚披头散发，跪在床上，狼狈地看着那在她房外正想离去，手上捧着一束月季，满脸通红的韩一。

 第三章 生鱼片（3）

    白然一见韩一便漾着光彩，她抿了抿唇才不至于笑得太疯狂。
    阮垚坐在床上一边梳头发，一边瞪着渐渐退走的白然。
    韩一递上了月季，阮垚那惨白的脸顿时泛上红晕，「送我的吗？」
    「父亲说看病要送花，不喜欢吗？」
    「我喜欢！」看来他选了良久，阮垚心花怒放，急急扔了梳子，伸手接过，她把脸埋进花束内，然后恣意呼吸满腔花香，韩一这才笑着在她床边的小凳坐下。
    月季花香清新淡雅，让她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只是??
    「韩一为何你会来我家？你又为何满脸红印？」她眼睛瞄向桌上一盒胭脂，她好丑，好想化妆??
    「叶同学告诉我的，你是因为我才患病，所以我想来看你。红印是我过敏了，五月的太阳讨厌我。」韩一的脸红了两大片，看上去就像无时无刻都在害羞，阮垚觉得他更可爱了。
    她忘了她该有歉意。
    「你有腹泻吗？」
    「没有。」
    阮垚噘嘴，「难道就只有我那盒是坏的？」
    「是我不好，抱歉。」
    见韩一这么内疚，又让阮垚心生不忍。
    她正想说话，白然敲了敲门，捧着茶点步进来，「来，用些曲奇，都是我自己焗的。」
    韩一立起来，恭敬地接过，「阿姨，圭圭是因为我才生病的，真的很抱歉。」
    「原来是你啊？」阮垚瞪着白然，这讨厌的口吻??「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妈！」
    「问问又怎么了？」白然没理会阮垚，继续拉着韩一，「我家垚垚合心意吗？你长得这么俊，和我家垚垚好登对。你比她前男友好太多，我喜欢你！」
    「妈！」阮垚害羞地大喊，什么母亲？说什么呀？
    「好了！我走了！」白然笑着退出去。
    韩一凝重，他脸又过敏，看来就似他在憋气。
    阮垚窘极了，「韩一，我先前的男友??」
    「你不用跟我交代，我知你有过很多男友。」
    「不是！」阮垚激动，「我在国二时才第一次谈恋爱，之后都没有接受过其他人！」
    韩一惊愕，「秦同学说??」
    阮垚拧了眉心，怎么又是秦欣？「她诬衊我！韩一你相信我！我那时刚来到小镇，很孤单??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但我不喜欢他，两星期就分开了。」
    「真的？」
    「千真万确！」阮垚拍了拍胸口，又觉得她这个手势太古怪，顿时又窘了。
    韩一微叹，「圭圭面好红，是否发热了？」
    他伸手摸了她的额，他的手好绵软，羞得她躺下来拉被子盖过半脸。
    「没事！」
    「你是想睡觉了吗？那我不妨碍你休息。」
    见韩一想离去，阮垚立刻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衣袖，她并不想睡，她想多看他几眼。
    「睡不着？」韩一疑惑。
    阮垚其实是想韩一留下来，但她开不了口，韩一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回被窝，「我说故事给你听。」
    阮垚莞尔，大概可以猜到韩一睡不着时，韩正会为他说故事。
    「这个故事是母亲告诉我的。」
    她猜错了??
    这是韩一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阮垚有些惊讶，但她依然没有问他母亲的去向，就怕他伤心。
    「你说，我很想听。」
    韩一顿了一顿才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北极里有一隻小北极熊诞生了。」
    阮垚笑着抱住放在床角的北极熊，韩一是因为她喜欢北极熊才特意说一个北极熊的故事吧？
    「不过，与其他北极熊不同，这隻小北极熊很害怕孤独，在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牠很担忧，再过数年，牠就要离开母亲，自己独居了。」
    「这么快？」
    韩一点头，又接着说：「小北极熊问母亲为何牠们没有朋友？海豹讨厌牠，天上飞的鸟都不理睬牠，北极狐太奸狡??北极还有没有可爱的动物？母亲便告诉牠，在许久以前，北极还有一种动物叫大海雀，但是因为人类的滥捕，最终灭绝，现在可爱笨笨又不会飞的大海雀只住在南极，也就是企鹅。」
    原来北极还真有过企鹅？
    「小北极熊知道，这些事都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所以牠深信不疑。牠决定了，牠要去南极，看一看可爱又笨笨的企鹅，要和牠们做好朋友。」
    阮垚淡淡一笑，「韩一，这隻小北极熊很像你。」
    韩一也笑，「终于，牠长大了。牠离开母亲后，不听母亲的劝告，要游出北冰洋。牠一心想到南极，没有理会人类的陷阱，沿途也没有什么阻碍，可是牠太天真了，北极很大，牠未游出去就已筋疲力尽，昏迷不醒。」
    「那怎么办??」韩一太温柔，让阮垚睡意冒起了。
    「小北极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小仙女。小仙女问牠，是否很想去南极。小北极熊不停点头，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牠都想去看一眼。小仙女便将小北极熊变成牠最怨恨的人类，要牠在人类世界中学懂爱、怜悯与宽恕，不然牠去了南极，也不会跟企鹅做朋友，因为企鹅太肥美了。」
    阮垚笑，双眸似闔非闔。
    「若果牠一辈子都学不懂，牠一辈子都会留在人类世界，也不准踏入南极。然后，小北极熊变成了小男孩，倒在了海边，被一个很喜欢捡东西回家的善良男子带回了家。」
    「那??后来呢??」
    韩一见阮垚也将近睡着了，便不再说下去，只轻拍她的腿，好像哄孩子一般。
    阮垚尽力保持清醒，但奈何睡意渐浓，她真的快睡着了，「韩一不要拍??我想看着你??」
    「圭圭，若我不是长着这张脸，你还会想看着我吗？」
    原来韩一那么在意他的过敏，阮垚笑了笑，未知将要入睡的她口没遮拦。
    「韩一，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韩一垂下头，表情挡在阴影之下。
    阮垚再醒来后，发现天已黑了，韩一也不在了，她怨自己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给予韩一。
    她捧起桌上的月季，月季已被养在透明花瓶内，甚为雅緻。她嗅嗅花香，只觉舒心。然而正当她放下花瓶，想要离开房间时，便闻到一阵甜腻腻的气味。
    冰淇淋？
    韩一在这里吃过冰淇淋吗？
    这夜，阮垚高兴得在床上蹬呀蹬，又跟叶薇聊电话，而另一边的王礼正在家里盯着她第三次重改的新诗，目眥尽裂。
    天上白云飘呀飘，
    你问我
    它像什么？
    你说
    是一隻企鹅。
    我说
    是一尾炸虾。

 第四章 冰淇淋（1）

    第二次段考后，北中的少年少女迎来一个短暂假期。
    相异于往年，阮垚未有浪费假期，她和叶薇策划了一次郊外野餐，两人在白然的厨房煮了一大清早的菜。自上次腹泻，阮垚便不敢再外带生食，她把鮭鱼烤熟，捣碎了便搓了一颗颗丸子。
    叶薇皱眉，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二人预备好便当便跟白然道别，然后就向着公车站出发了。女孩牵着手提着篮，一个清爽，一个可爱，沿路都惹来不少男生的目光，不过阮垚对他们兴趣缺缺。
    公车站早站了韩一与李林，韩一一身米白长袖衬衣，卡其长裤，不过他今天戴了一顶草帽，应该是不想再过敏了。至于李林站在他身边就显得特别瘦小，他还穿了深灰色短袖衣衫，衬托了韩一的明亮。
    「韩一！」阮垚急不及待跑上前，叶薇被她拉着都不得不加快脚步。
    韩一见她来了，咧嘴而笑。
    阮垚今天穿上小碎花裙，盛载夏的清新。她走到韩一身边时，韩一便为她提篮子，叶薇见状便瞪了李林一眼，李林心花怒放，只想到叶薇终于注意到他了，根本没有明白叶薇的意思。不过叶薇耸了耸肩，觉得自己也能提篮子，不用倚赖他人，就不开口了。
    一行人上了挤迫的公车，车厢内没有座位了，即使可以站着，位置也不多。阮垚只觉得现在好像恋爱电影，她特别开心，「韩一，抱歉，我这边没什么位置??」
    韩一把她牵过来，又用背部为她挡去其他人，「抓紧我。」
    阮垚伸手抓住韩一的手臂，她脸红，又闻到韩一身上有冰淇淋的香气。
    啊！高明啊！李林惊叹，他看向叶薇，「小薇，快来，我要保护你。」
    叶薇撇了一下嘴，又拉拉身上的淡黄衬衣，「不用你保护。」
    「我有能力保护你！你不相信吗？」
    此时公车急煞停，顾着说话的李林没有留神，一下就被甩出去，叶薇手快，一手把他拉回来。「站好，别添乱！」
    「哦。」李林羞得都快要哭了。
    韩一与阮垚都笑了。
    半小时车程过去了，四人下了车，走入草地，阮垚怕韩一熬不住阳光又要过敏，就要在树荫下野餐。
    四人铺好红色野餐布，脱了鞋子走上布上坐下。叶薇和阮垚把篮子内的所有便当和橙汁都拿出来了，李林见其中一个印有北极熊图案的便当盒很可爱，便伸手想拿，阮垚立时激动地抢走盒子，「这是韩一的！」
    兇巴巴的??
    阮垚一秒变脸，温柔和善地把便当盒递到韩一面前，韩一高兴地接过，「谢谢。」
    这次阮垚奉行环保，都不用即弃物品了，连橙汁都装在可清洗的小瓶内，叶薇觉得她转变真大。
    「太美味了！小薇！你的手艺太精湛！」李林激动地吃着一个便当。
    「嗯，不过是香肠，你用不着这么夸张。」叶薇虽然表面这样说，但她还是沾沾自喜的。
    「韩一，我搓的鮭鱼丸子怎样？」
    韩一仍然吃得满足，没有说话，只笑得孩子气。阮垚见他高兴，自己也甜甜地笑着吃下鮭鱼丸子。
    叶薇只觉得两人没救了。
    「我怎么嗅到恋爱的酸臭味？」叶薇酸溜溜。
    李林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是吗？」
    「不是你！好么？」叶薇又打了他的头。噢天，她后悔死了，早知就不叫他来陪她当灯泡，比她自己来更纳闷。
    吃完便当，四人便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林提议：「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叶薇打了李林，阮垚不自在地乾咳了一声。
    「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韩一好奇。
    「韩一不知道？」李林惊讶。
    韩一只害羞地摇摇头。
    「啊！」李林发现自己终于胜过了韩一，他兴奋地大叫：「就是一个游戏！猜拳输了的可以选择真诚地回答一道问题，或者接受考验！」
    「这游戏真有趣。」韩一笑笑，「但父亲说朋友有信，不该有所欺瞒。不用玩游戏，你们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一时之间，三人眼光发了亮，张口就齐齐问了三道问题。
    「你为何只能考第三？」
    「你喜不喜欢齐玉？」
    「你觉得我怎样？」
    韩一疑惑，三人怒视对方，又再争先恐后地齐声问：
    「你高一第三次段考为何请假了？」
    「你知道齐玉喜欢你吗？」
    「你觉得我怎样？」
    阮垚气愤，她鼓起勇气连问两次都被淹没了，真过份！
    韩一淡淡地说：「我数学不好，不懂计算，所以只能考第三。缺席是因为每到夏天，我很容易不适，尤其在夏至之后，我常常要躲在凉凉的地方。」
    「那今年夏至后岂不是不能和你一起出来了？」阮垚失望。
    韩一深呼吸，「这年夏天我会努力撑住的，我想跟你们外出。」
    三人听完便笑了，甚有默契地击拳，韩一也疑惑地把拳头撞向三人的。叶薇笑，「这是结盟了吧？」
    李林托了托眼镜，神情认真，「我也把我的真心话告诉你！我自国一就喜欢小薇了，我的梦想是要娶她为妻。」
    叶薇打了李林，「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真心话！我自国一起就觉得你很烦！干么要整天围着我转？还要考北中??」
    「因为你是我的幸福！」李林看向叶薇，眼神火热。
    叶薇不知为何竟觉得不好意思，奇怪？他是不是受了韩一影响，所以特别真诚啊？这样的表白真烫人。
    叶薇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便看向阮垚，「垚垚，该你说了。」
    阮垚正在喝橙汁，驀然发现战火已蔓延自身，便呛了一呛，「咳咳！」
    韩一这时也看向她，见她难受便为她解围，「圭圭不要勉强。」
    阮垚稍稍平復下来，心内却难受又失望，韩一虽然为她说话，但她怎么总觉得这似乎代表韩一其实对她的心事没什么兴趣呢？
    叶薇见气氛一时又沉寂了，便又说起其他无聊琐事，四人才又再一起谈天。
    将至日落，天边晕起一圈圈橘黄，阮垚见韩一面上又疑似浮上红印，便赶了他去洗脸，三人来执拾物品。韩一便立起来，踏着慵懒的脚步走向洗手间，阮垚看向韩一那頎长的背影，心头一阵紧张，她心里的确有话想告诉他，可是她没有勇气，尤其她很怕韩一会讨厌她。
    「你还未跟韩一坦白？」叶薇收起便当盒。
    阮垚苦恼地摇头，「我好怕。」
    叶薇叫李林执拾，然后上前搂着她，「垚垚，不要逃避，你亲口告诉他会比其他人告诉他要好。」
    李林拉起红布，抖了上面的草才放入篮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对我很好，但他心内到底有没有我啊？」
    「你害怕是因为你在乎，既然在乎就不要等待了，青春怎耐得你犹豫不决啊。」
    阮垚还在发呆，驀然听到一声??
    「吽——」
    什么声音？

 第四章 冰淇淋（2）

    三人惊愕，看向右方便见一隻牛向他们衝来！三人大骇，竟不知所措，李林挡在叶薇面前，「小薇由我来保护！」
    「傻瓜！让开！」这人是在干什么？那么瘦弱被牛撞了不得死呀？
    李林摘下眼镜，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小薇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受伤！」
    不合时宜地，叶薇竟然心动了，眼眶还湿了。
    该死的，她这是什么状况？恋爱了？真恋爱了？
    阮垚搂着叶薇，她一向笨手笨脚，手足无措起来也不懂避开，只下意识地闭眼大喊：「韩一！」
    就在牛要撞过来时，有人站在李林身前，他一举手，牛便急停下来了，挖得地上的泥都翻了。
    「韩一??」
    韩一摸摸牛的头，「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不会攻击你。」
    牛在韩一的抚摸下很享受，他就像对着糯米一样温柔，把牠带回另一边的牛群了。
    韩一回来后便走近吓呆了的三人，但就向着阮垚问：「有吓坏吗？」
    「嗯，一点。」阮垚感动地看向韩一，他怎么可以这么帅？
    韩一皱眉，「为何不逃？」
    「人家害怕！」她这次不是装娇媚，她是真怕！
    叶薇不想理会他们，便看向李林，李林此时沮丧忧鬱地提起眼镜，「抱歉，小薇，我真窝囊，没法像韩一一样为你降伏大牛。」
    「李林??」
    「我走了。」他实在难受，难得英雄救美，却落得狼狈尷尬，他真是个废物。
    「喂！你的背包不要了？」
    「喂！你的手机不要了？」
    「李林！你站住！」叶薇喊住李林，然后走上前把他的背包和手机扔向他，又咆哮：「那你的女人也不要了？」
    李林惊愕地抬头，眼勾勾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人的脑袋是装着草？非要她把话说得这样露骨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女人？你就这么当我男人？不应该送我回家？」
    李林怔住，半晌后才激动落泪，「对！你说得对！我送你回家！」
    李林牵了叶薇的手，叶薇抽了手，又打他的头，「谁准你牵我？」
    李林太高兴了，一直跟在叶薇后面，叶薇回头，「韩一！垚垚！回家吧！」然后才笑着一边打着李林，一边走向公车站。
    阮垚和韩一相视而笑，二人也提了篮子跟着他们。
    四人下了公车，李林笑得很傻，又跟在叶薇后面，叶薇拜託韩一送阮垚回家。
    阮垚看着二人打打闹闹地离去便噗哧一笑。
    「圭圭？」
    「叶薇呀，真傻。」知道齐玉是个攻的就只哭了一天，她心内的人根本不是齐玉吧？幸好有那隻牛提醒了她，她其实一直很在意李林。
    「走吧。」
    阮垚「嗯」了一声，便转身前行，夕阳馀暉映山红，她看着地上一双拉得长长的影子，只觉甜蜜。
    「韩一，我好高兴。」
    韩一笑了，没吭声。
    二人踏着缓慢的脚步，阮垚不想旅途那么快结束，幸福总是很美好，却又很短暂，短暂得她抓也抓不住。
    阮垚稍稍看向韩一的侧脸，他的脸容在夕阳中仍浮泛柔光，她从未想过韩一如此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俘获。
    她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啊。
    但如果是韩一，她可以，她愿意，她也想去相信。
    「圭圭，你到家了，再见。」
    阮垚闻言便回神，一下拉住了韩一的衣袖。
    韩一疑惑地看向背后，阮垚深呼吸，肺部与心脏的跳动似乎不太协调，使她有些气喘，「韩一，我想跟你说说话。」
    韩一点头，阮垚开了口，「我从小就渴求父爱，因为我看不见我爸。我妈是我爸养在外面的女人，她本来是个舞蹈家，但因为有了我，她放弃理想，选择忍受我爸的妻子对她的欺侮，是我禁錮了我妈。」
    阮垚终是忍不住哭了，「她掛着一张笑脸，接受那个欺骗了她的男人的施捨，背着小三的骂名，受尽别人的凌辱与讽刺，就为了让我有富足的生活。」
    「我??曾经渴求得到我爸的爱护，期待也许有一天他会醒悟。可是我太愚蠢，对他来说，我们不过是责任。后来我妈把我带走了，就来了这个小镇??我害了我妈，我不该出生的，不是吗？我自卑??」
    阮垚的眼泪潸潸流下，此时，韩一走近她，一阵浓浓的冰淇淋香气如潮涌入她的肺腔，然后，他轻轻地把她拉进怀内，温柔地抱住她。
    阮垚一怔，「韩一??」
    她贴在韩一绵软的身躯，他整个人都是温热的，直覆得她空虚的心一瞬暖流满溢。
    「是吗？我很感谢你出生了，因为有你，我才知道人类世界原来很美好，你是多亮丽的十字星。」
    阮垚瞠圆眼睛，「我??」
    「阿姨想必跟我一样，感谢你的出生，因为有你，她不再孑然一身，你的陪伴就是她最好的慰籍。相信我，我不撒谎。」
    「韩一??」阮垚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肩窝，紧紧回抱着他。
    韩一一手轻轻拍着她，然后另一手拿起掛在他身上的耳机，以米白衬衣擦拭，再把耳机掛在阮垚的耳窝，按响了手机。
    阮垚疑惑，这时耳边响起了琴音，敲起了鼓声，歌声是日本大叔慵懒的嗓音，她那沉重的心情稍稍放松。
    一曲既毕，阮垚噗哧，「韩一你为何突然变得这样懂得哄人？」
    「我看了一本书，教人如何哄女孩子。」韩一顿了一顿，「好像叫凭歌寄意。」
    阮垚笑了，「韩一你真傻！那本书还教了你什么？你为何要看这样的书？」
    韩一罕有地害羞，「我不懂哄人，但我会学，因为我想你高兴。」
    阮垚的小心脏又默默承受暴击。
    「圭圭你星期五放学来海边，我有话告诉你。」韩一面红，缓缓退后。
    「韩一，我??」
    阮垚看着他那远远离去的背影没入夕暉之中，心底暗暗怪自己吞吞吐吐，话只说了一半。
    星期五，就星期五，她一定会把她的所有亲口告诉他。
    她知道，韩一很善良，如果她坦诚，他一定会原谅她。

 第四章 冰淇淋（3）

    星期五，放学鐘声响起后，韩一便焦急万分，老师却一直不愿下课，他盯着时鐘，从来未嚐过的焦躁就冒出心头。旁边的洛仁笑着看向他，「赶时间？」
    韩一点头，呼吸也不顺畅。直到半小时后，老师终于下课，韩一急急执拾书包，手提着一份礼物，便赶往海边。
    他走向他常走的小路，小路却比他所认知的要长。
    他走得比平常更快，就怕阮垚不等他，直到他瞧见那一线湛蓝与那小如熊熊的身影，才如释重负。
    然而当他想踏入沙滩，有人拉住了他。
    韩一回头，虽然他心急，但他仍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秦同学。」
    「韩一??」秦欣还未说完，韩一就想离开，秦欣用力地抓着他，「韩一！你真喜欢阮土？」
    韩一又再次回头，然后抽了手，「抱歉。」
    「韩一！别走！」秦欣又再拉住他，「你有听过『真心话大冒险』吗？」
    韩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听过。」
    阮垚在沙滩上不停踢沙，踢得沙土飞扬，她心好乱，韩一怎么还未下课？
    她好想韩一，只想他快些来到她面前。
    良久，终于闻得一阵脚步声，阮垚兴奋，「韩一！」
    但她回过头来，就只见那邪魅的洛仁。
    「啊，是你啊。」她失望地撇下嘴。
    「我好歹都是个校草，你一见我就这样失落，我很丢脸的。」洛仁笑。
    「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来你真喜欢韩一啊？」
    「关你什么事？」
    「关呀，我是为你定大冒险任务的人啊，当然关心你能否完成任务呀。你不会不敢甩掉韩一吧？」
    洛仁的口吻让她很不舒服，她掏出手机想告诉韩一去别处等她，「我先走了。」
    「想不到阮土原来也不外如是呀？」秦欣竟不知何时来到她后面，「当初是谁说要将韩一弄到手，又要将他甩掉的？」
    阮垚不想再跟他们纠缠，「是我说的，那又怎样？别挡着我！」
    秦欣笑得奸狡，前所未有的奸狡，「韩一！你听到了吧？」
    韩一??？
    阮垚心头撼动，她怔住了，恐惧一瞬如鬼魅般袭来，压得她快将窒息。闻得右方的脚步声，她的一双眼艰难地移向那缓缓走出树荫的人。
    韩一正垂着头，深棕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眸，她无法得知他的情绪。
    「韩一??」阮垚喃喃，眼前渐渐糊成一团，「不是这样的??」
    「你当日会来海边不过是见到我趁韩一睡着和他一起拍的合照，然后下三滥地故意跳下水，就要引韩一来救你，还让韩一吻你，卑鄙下流！」
    「韩一??你听我解释??」阮垚已经不在乎其他人了，她就怕韩一不再理她，「那天??」
    他很善良，他一直都很善良，他说过她说的，他都愿听，他都会信，他??
    然而，阮垚的期待就是泡沫，一戳便破，韩一只低低地问：「是否真的？」
    那清冷的嗓音刺得她心脏疼痛，她的手不住颤抖，「我??」
    「是真的，对吗？」韩一的喉咙乾涸了，话都似从喉间撕裂出来。
    阮垚双手无力落下，泪又滚滚而来，「当初的确??」
    当初的确都是假的，可是后来，可是后来??阮垚的声线哑了，只因韩一抬起通红的双眼，嘴唇紧抿得快要渗出血来。
    韩一从未这样看过她。
    他扔下已然捏皱的礼物盒，转身离开，遗下不知如何反应的阮垚在原地发怔。
    「自作孽，不可活！」秦欣得意，然后追上韩一，「韩一！等等！」
    「太好玩了实在。」洛仁吃吃痴笑，「韩一吃瘪，值得庆祝！阮垚你真有办法！我从未见过他这失神的样子呢！」
    阮垚回神，恍然大悟，「你??你是早有预谋的！是不是！」
    「怎样？拿我来发洩？」洛仁目露兇光，「我是早有预谋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韩一一副和善的虚偽模样，明明我才是校草啊，我才是全级第一啊，但人人都说是他不要才让给我的！谁注意到我？谁？欣因为他的纯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纯真有什么用？不过是用来被人利用、折磨罢了！我既变不了天真，就要韩一绝望然后演化邪恶，我要他沦落，做个凡人，看谁还敢轻视我？」
    「韩一才不虚偽！他是真心的！」
    洛仁冷笑，「啊，你忘了？他的真心毁坏了，而灭了这份真心的人是你，懂吗？」
    阮垚张口结舌，哑口无言，洛仁走过她身边，然后在她耳边轻道：「谢谢。」
    海风和暖，却吹得她好痛。
    两行泪珠重重在她脸上滑下，愧怍直把她拉坠到深渊。

 第四章 冰淇淋（4）

    阮垚捧着韩一原来想送她的一对袜子，上面渗着他那甜腻腻的冰淇淋气味。
    她不敢面对韩一，只用手机传了无数抱歉，但手机从未带来他的回音。
    韩一自那天后就没有再来学校上课了，她知道他就在宿舍，但她没有勇气去按他家的门铃。
    她是个罪人，欺骗了韩一。韩一交给她的是最纯粹的真心，但她呢？她给过他什么？叶薇曾告诉过她多少次了，要对韩一坦白，但她呢？她为何总想着要逃避？
    她好想他，夜里她无法安眠，白日叶薇想陪伴她，但她想冷静便独自漫无目的在大街上徘徊，然而好像走到哪一角，她都能见到韩一那在阳光底下好看得过份的身影。
    明俊的他，慵懒的他，温柔的他，真诚的他，傻憨的他??韩一早就佔据着她的灵魂，她为何要逃避？她根本无法逃避。
    不知不觉，她来到冰店。
    她望着韩一的画像，满眼都是灼得她疼痛难忍的热泪，齐玉一见是她，便拉她进来，也不问她吃什么，就放了冰淇淋在她前面。
    齐玉又将一份报刊推到阮垚面前，然后坐下来。
    沮丧的阮垚只瞧了报刊上的北极熊一眼，「你真好。」
    「翻开看看。」
    今天的齐玉与阮垚一样，浑身灰暗。
    阮垚面色苍白，无力的手指翻开了内页，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捧了在面前，紧紧盯着不放。
    是韩一，齐玉画的是静静淌泪的韩一，也许是他的画技太逼真，她好像伸手就能接住那足以捶碎她的泪。
    「你该把美好的他还给我。」齐玉淡然中又带着愤怒，「他回不来了，就似冰淇淋，融化了，坏了。」
    阮垚再也禁不住，红肿的眼掉下泪珠，「抱歉??抱歉??」
    「你一点都不理解他。」齐玉双手握臂，「他让你听的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清楚？」
    「什么歌??？」
    齐玉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然后把歌词推到阮垚面前。
    冰店里正播放着当天韩一送她的歌，满耳都是日本大叔的嗓音。
    当你和我说起关于你前任的事时
    无法以直率心情听你聊起让你感到寂寞了吧
    我明明知道容易吃醋是我的坏习惯
    却还是说出任性残忍的话刺伤了你
    『你不用跟我交代，我知你有过很多男友。』
    能陪伴着你和你手牵着手是多么多么的美好
    最重要的往往就在最熟悉的地方绽放光芒
    我想紧紧拥抱你
    『抓紧我。』
    微笑的表情生气的样子我都爱得不能自已
    你提起的过去一起看过的蓝天都无法忘记
    『圭圭，你也躺下来吧，蓝天好美。』
    我喜欢你从今往后都要抱着你
    紧紧的抱着你
    『是吗？我很感谢你出生了，因为有你，我才知道人类世界原来很美好。』
    『你是多亮丽的十字星。』
    阮垚失声痛哭，泪珠沾湿了她的裙子，透着她惨白的肤色，她不知道，从来不知道，他心内真有她，他喜欢她??
    「他如你的青春，只有一瞬，你若不好好把握就只能痛苦一生了，你懂吗？」齐玉把报刊再推给她，「认真看。」
    说完他就遗下阮垚走回厨房了。
    阮垚张开报刊，「北极熊，独居、爱鲜鱼、跑得快、游得快??不能受热??求偶时会发出独特的气味??」
    『这隻小北极熊很害怕孤独。』
    『五月的太阳讨厌我。』
    『夏至之后我要躲在凉凉的地方。』
    阮垚抬起泪眼，以往的记忆如走马灯般迅速在脑中滑过，所有片段驀然串连，她醒悟，她按亮手机，今天正是夏至。
    韩一他??韩一要走??不！
    阮垚急急离开冰店，朝着校园跑去，他是那样纯真，怨恨人类但仍战战兢兢地学习爱，她不但没有回应他，还亲手把他对她的信任扔在泥沙下，让他的真意腐化。
    阮垚用尽全力一直跑，沿途风景如光般飞快掠过急速褪变，她一心向海奔驰，只想跑到韩一的身边。
    「韩一！韩一！」大海茫茫，她找不到她爱的他，只能喊着这个早已扎在她心中鑽得她心痛的名字。
    风在消融她微弱的声音，她听不见她自己唤他，也不知他有否回应她。
    绝望之际只有「汪！汪汪！」
    糯米？是糯米！
    阮垚转身向后方跑去，她踏下滑倒她的沙，一个踉蹌也不能阻碍她向着她的最爱奔去。
    海边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仍浸在夕阳下，但已失去了原来的随性。
    「韩一！」阮垚的脸被沙刮痛了，禁不住的泪又汹涌落下，「韩一！不要走??我有话要告诉你！」
    然而，少年似是未有听到她的话语，只朝站在小狗旁的善良男子鞠躬，接着毫不犹豫一跃入海，就如当日他救她的义无反顾。
    「韩一！」
    韩正拉着想衝入海中的阮垚，「韩一！回来??你听到吗？」
    少年在夕阳红光下渐渐化成一团白毛，愈游愈远，终是头也不回，沉入海中，不见浪花与涟漪。
    「韩一你不是说??我说的??你都想听吗??」咸苦的泪水佔据着她的味蕾，但这不过是泪，不是他烙得她心头一热的吻。
    「韩一??」
    「韩一——」

 尾聲-月季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時值四月，正是百花待放的好時節，一群少年少女穿著整齊的校服，趁著午休時間，就圉在校圈一角玩遊戲。
    陽光明媚，清風徐来，少年少女只專注於眼前，未有欣鲎背後正在上湧的海水潮漲。
    「輸了!」
    李林不甘心地据了嘴唇，托了眼镜，委屈地叫喊:「為何輸的總是我?」
    「你猜拳真弱!」洛仁揶揄他。
    「上次那個玻璃酒瓶呢?棘酒瓶多好!比猜拳公平多了!
    「被老師沒收了!我們被罵個狗血淋頭，誰還敢去海撿呀?」秦欣無奈地說。
    「那麼多垃圾，撿些又不會怎樣!就當作清理沙灘，不好嗎?」
    「喂!別打岔!你到底想要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李林小聲地道，看來甚是心虛。
    聽到這個選項，大家都不禁鄙視他一眼，又是真心話?真悶!
    「還是趕快問!午休快過了!」
    「你吻過多少人?」洛仁笑得奸狡。
    葉薇啐了他一口，「他剛才都說了!他!沒!有!談!過!戀!愛!浪問題!」
    李林滿意又神氣地向葉薇說:「零。」
    她鄙夷，這慘不忍賭的戰績有什麼值得自豪?
    「來來來……再來」
    「煎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煎刀石頭布!」
    「啊!輸了!」
    眾人的目光投向面容姣好，五官標綴的阮垚身上。
    她悻悻然收起出了「剪刀」的手。
    「選吧!選吧!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阮垚思量片刻，遗是勾起了一穹淘氣的笑容。「大冒險!」
    眾人都喜上眉梢，終於玩出新意了!
    「那，大冒險的内容是什麼?」她咧端而笑，展露整齊亮白的具，
    「北中最神秘的人莫過是韓一了，明明長得那麼俊，怎麼沒聽見他有爱過什麼人瞋?校花阮垚!你就去擺平他吧!」洛仁突道
    「喂!怎可以!韓一是我的」秦欣氣憤，「你這小三雖他遠一點!
    阮垚忿怒，可惡的奏欣，又出言侮辱她!她赌，「我就要學電影中那些惡毒女人一樣擺平他，然後甩掉他!就要痛心疾首!」
    「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
    「有本事跟我鬥快攻陷一吧!泰欣!」阮垚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上課的鐘聲逃起了，绵長的「鈴鈴」签過了少年少女的笑聲，在校圈柔軟地回放。
    在关好的青春理，這鐘验是印證少年時光存在的印記，而非催促著成長的鞭策，少年少女在這熟悉的鐘聲中追逐，人人都要比拼誰跑得最前，跑得最快。
    有誰能告訴她，別跑那麼快?
    寿春的流逝猝不及防，最美好的然降腷，卻倉卒得無法把握，
    就如冰淇淋般的韓一，珍得要好好保存，然而那時，她只在意别人邪惡的欺侮，卻沒有珍視他送給她的真意，甚至任由自己把他蹂躏踮踏。
    懊悔自那天起，把她的心刺成一回固無法填補的空洞。
    大海湛蓝，他沐在晴光下，随性的身影在她心上依齿明確，她仍在那虚，等有一天，他顾意回来，顾意聽她說話，她會親口告訴他:
    對不起。
    我愛你。
    無論你是誰，我都愛你。
    然後她要陪他去南極，黏在他身上，再不要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