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掘金时代》 第001章前世的遗憾 南州大学北门外的那条狭窄热闹的街道上,霓虹闪烁,热闹非凡,红男绿女们结双成对,一对对徜徉在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岁月里。 一辆破旧的老式公交车喘着粗气,在南院北门外的站牌前停下,下车的和上车的很快挤作一团。一个中年谢顶的乘客透过灰突突的玻璃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一切。 他叫张金生,江东省南州市工商联企业信息服务中心的编辑,编辑这个职位听着很高大上,实际就是为信息中心编写的《企业信息参考》拉广告的广告业务员,不仅收入微薄,还是一个见人低三等的编外合同工。 张金生今年三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八,外型保持的还算不错,用他们单位打字员小美的话说算得上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但实际上他很内虚,他不爱运动,又有历史悠久的手.淫.史。人说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他现在就处在灰飞烟灭的边缘。 正值下班高峰期,大街小巷都塞的满满的,公交车一顿一顿往前爬,像条没吃饭的毛毛虫,车厢里拥挤、憋闷,充斥着香水、体汗和狐臭混合后的怪味。各色人等紧紧地攒在一起,像一罐憋屈的沙丁鱼。 张金生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牛仔短裙、白t恤的高挑女孩,肤白腿长,胸脯饱满,鲜嫩的像颗水蜜.桃,但对张编辑却毫无吸引力。 因为张某人快要完蛋了。 女孩显然也不待见眼前的这个颓废的老家伙,无奈情况所迫不得不暂时委屈,她微微侧着身体,高冷的目光越过张某人铮亮的额头投向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 站在女孩身边的是一个瘦高个男孩,意识到了女友的不快,便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以金鸡独立之势腾出一只脚掌的空间,好让女友站的舒服些。女孩很享受男友的体贴,撒娇地将身体整个儿斜靠过去,逼迫着男孩不得不讨好地把腰弯成一张弓。 小两口花式秀恩爱的时候,捏在张金生手中的老款诺基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个短信: 会开完了,定了张和吴,我尽力了,等下回吧。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金生咧嘴狞笑着,恶狠狠地删除了短信。 然而他的心还是疼了起来,又一次的努力,又一次的希望,又一次的无情毁灭。 他的心很痛,痛的滴血,但很快人就镇定了下来。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唯有对打掉牙齿往肚里吞这件事很在行。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疲惫、颓废、无欲无求的死人相。 站在他对面的女孩调整了一下站姿,身体微微前倾,向他靠拢。她一定把张金生当成了无害的素食动物,这姑娘真是目光独具。 包里又有电话铃声,是张金生新买的苹果手机。 他手忙脚乱地摆弄时,一个刺耳的声音蹦了出来: “张金生,我操.你祖宗!云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样欺负她,你这王八蛋……”那头又传来两个女人的争执,一个年轻女人拖着哭腔叫着妈和爸,情绪十分激动,另一个更激动的苍老的女声说:“金生啊,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你扪心自问,我们云子这么多年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仔细想想啊,你家是农村的,祖上几辈贫农,穷的叮当响,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要工作没个像样的工作,你自己又没什么本事。我们云子什么都不要就跟了你,买不起婚房,租房,一租三四年,我们老陈家都快成大院里的笑柄了。好不容易……你让我说完!你摸着良心说说为什么要离婚,你说啊,你说啊……” 张金生想我还说什么,话全被你一个人说完了。 电话里再次传来那个老男人的咆哮:“小畜生,你在哪?!你这个畜生,我非得宰了你,我不弄死你我不姓唐!” 背景音切换成一个年轻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爸,你别这样,离婚是我提的,是我不想跟他过了,是我受够了,是我过不下去了……” 一阵噪音后,电话传来忙音,彻底断了。 张金生端着那部水果,镇定地扫量车厢。 许多好奇的目光正在慌乱地撤离。 他淡然一笑,从容地戴上耳机——他要听音乐,他要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交车继续喘着粗气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车厢依旧拥挤。对面的女孩已经彻底解除了对他的提防,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同情。 车辆转弯前,男孩关切地掰过女孩的身体,双手扶定她的细腰,女孩嫣然一笑,放肆地将两条柔长雪白的手臂环住男孩的脖子,他们面对面地贴着,呢喃私语着。 年轻真好! 张金生忽然被感染了,他灰暗的心里出现了一抹彩色,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把握,再也不能活的这样憋屈! 诺基亚手机又发来一条短信:你在哪,爸妈同意我们离婚,我们好好谈谈。 张金生熟练地回复了她:老地方见,我等你。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朝男孩和女孩点点头,告诉他们他要下车了。 他踉跄着挤向车门时,手机又有短信来:金生,囡囡过生日,雅慧和大军订了金满楼608,你下班早点来。 是他父亲的语气。 囡囡是张金生妹妹张雅慧的女儿,小家伙今天过生日,他这个做舅舅的理应过去祝贺,但一想起三个月前他和张雅慧之间爆发的那场激烈争吵,张金生的心就凉了。 他端着手机,双眸空洞,茫然不知所措。 有一条短信追了过来:张金生,我知道我爸给你发短信了,但我告诉你,我不欢迎你!你自私自利,绝情绝意!我管不着你,但请你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你以后升官发财也好,移民月球也好,都跟我没任何关系。我是没本事,我们高攀不起你,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惹不起你,还躲得起!! 这愤怒扑面而来,张金生百口莫辩。 我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 他无声的狞笑,吓退了一个伸长脖子试图去偷看他短信的胖子,死胖子缩回他的大脑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窗外看去。 张金生忽然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急剧萎缩。 “车辆转弯,请注意站稳扶牢。车辆……” 广播里甜美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厢便猛烈地震动起来。 一辆失控的小型箱货发疯似的冲了过来,恶狠狠地撞向张金生。 失去平衡的身体随波逐流,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人群里翻来滚去。张金生异常的清醒,但却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说什么都不想做。 那一刻他感到好累,竟生出一种长睡不醒的蠢动。 后来他的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剧痛袭来,以后的事他便一无所知了。 …… “醒醒,醒醒,看得见我吗,看见我的手。” 很久很久以后,他听到有人在呼唤,有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用力地眨眨,天是黑的,四周霓虹闪烁,是一个夜晚,周围人很多,车也很多,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按喇叭,是一个乱糟糟的街口,天空已有星斗,不远处是本市地表性建筑农行大厦。 只是一刹那,张金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刚刚遭遇了一场车祸,所幸有惊无险。他努力抬起头,果然看到身后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正横在马路中央,四周都是人,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医护人员则忙着救治伤员。 “出车祸了?” “是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了?” “你先不要问那么多,看着我的手,是几。” “三。” “这个?” “四。” “好,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张金生,家住沿河东路金色梧桐小区二期12栋2单元308室。” 询问他的那个年轻护士愣怔了一下,问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护士:“沿河路有这个小区吗,我怎么不记得。” “有吧,我也不清楚。对了,问刘姐。” 刘姐年长有经验,又是本地人,她仔细检查了张金生的瞳孔,又将听诊器按在他胸前:“呼——吸,呼——吸,对了,好,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疼、麻、闷?” 张金生摇摇头,除了脑袋有些发蒙,身体上并无任何不适之处。 “小王,你来处理一下。” 年长的护士走了,车祸现场有不少重伤者,她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张金生的身上。 小王护士扶着张金生走了两步,问了没问题,便在一个记录本飞快地记录下他的姓名、地址和单位,让他签了个名,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张金生点点头,道了声谢,抬脚没走两步,身后忽有人叫:“唉,小伙子,你的包。” 一个小护士把一只黑皮包丢给张金生,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包的确是自己的,只是,叫自己小伙子真合适吗。 张金生今年三十七,比她大一轮可能都不止,这也罢了,关键是他又长的比较着急,看着都快奔五张的人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还能叫“小伙子”? 张金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年轻人的世界已完全不懂。 诺基亚手机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想找回来也不容易,他打开皮包想用水果机给妹妹张雅慧回个短信,告诉她自己有自知之明,不会挑这个时候去给她添堵。 水果机没电了。 一到用时就没电,这种废物留它何用?张金生愤懑地用耳机把它缠裹起来,然后潇洒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继续向前走,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忽然,张金生觉得哪有些不对劲:地方是他熟悉的中南路和江北路交口,那栋熟悉的农行大厦就是证明,但除了那栋农行大厦,街道两边多是低矮破旧的三四层苏式建筑,而且行道树也不是现下流行的香樟,而是曾经遍布南州市的法国梧桐。 怎么回事,撞了一下把脑袋撞坏了? 张金生自嘲地笑笑,夹着包拐进一条小巷,却是越走越惊心,这条前天还走过的小巷,格局一如之前,但两边的商铺却已迥异,连自己今晚跟妻子约会谈离婚的南岸咖啡店也不见了踪影,代之的是一家时尚女装店。 张金生顾不得多想,疾步穿过这条不长的巷道,前面是一条河,一条散发着恶臭的市内河,河道两岸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低矮破旧的棚户区! “请问沿河东路怎么走。”张金生向路边的一个修车师傅问路。师傅穿一身蓝色卡其布工装,在修一辆老式飞鸽自行车。 “往那边走。”师傅懒洋洋地用手一指。 “那是沿河西路,我说的是沿河东路,金色梧桐小区的那个。” 修车师傅抬起头,冷冷地打量了张金生:“你有毛病吧,南州哪有什么沿河东路,就一个沿河路!” 张金生愕然。旁边一个蹬三轮的中年人一手吸着烟,一边慢悠悠地说:“沿河路只有一条,不分东西。小伙子,第一次来南州吧?想去哪,我送你。我是棉麻厂的下岗工人,不是盲流,咱们凭力气吃饭,不坑人。” 张金生谢过他的好意,逃也似的的走了。 在一个岔路口,他被一个橱窗广告吸引:为迎接澳门回归祖国,今年元宵节期间,本店举行真情回馈顾客活动,活动期间凡在本店购买的女装、童装一律享受八五折优惠,此外每天还推出十套特价男装,先到先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迎接澳门回归祖国?!”张金生的脑袋嗡地一下。 第002章夜遇劫道者 很长时间之后,张金生安慰自己说:兴许是哪个怀旧的老板在玩复古呢。 但这显然不能说服自己,他继续向前走,越走越快,慌乱地想逃离着什么。然后他又被一个条幅狠狠地刺了一下:凝心聚力,真抓实干,为把南州建设成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而努力奋斗。沿河街道宣,一九九九年二月。 一九九九年! 一股寒气自脚心升腾,迅速将他包裹,张金生浑身发抖,不能自己。 “小伙子你没事吧。”大约两三分钟后,张金生被人叫醒。 “哦,我没事。” “没事就让开,别挡着我路。”蹬三轮车的中年大叔怒气哼哼,嘴里不干不净。 张金生无心跟他计较什么,他现在的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都出现了可怕的崩塌,亟需重构。 “来份晚报。”张金生急匆匆跑到一个报亭前。 “三毛钱。”戴眼镜的老板警惕地打量着他,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张金生无暇计较,摸出一张十元钞票扔给老板。 报亭老板手不沾钱,冷冷地说:“小子你别惹事。” 张金生愣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问题所在,他抓起钞票撒腿就跑。 跑到一个无人处,张金生的心犹自砰砰乱跳,他拿出那张让他落荒而逃的钞票,看到钞票背面右下角清楚地印着2005年。 第五套人民币1999年10月1日发行流通,而现在是1999年的3月6日——好几份报纸上都是这么印的。 张金生失魂落魄地走进一间理发店,伸长了脖子在玻璃镜里观察自己的容颜:一个目光呆滞的黑瘦小伙,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穿着明显大半号的西装,打着考究的领带,蹬着铮亮的黑皮鞋,腋下夹着一个真皮手包。 正是这身不协调的装束才让报亭老板心生怀疑,继而轻松地识破了自己的“假钞”。 在一片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张金生默默地退出理发店,他沿街行走,脚步虚浮,行走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不知几时,他站住脚步,望着车来车往,望着霓虹闪烁,忽然吐了一口气,决定接受现实。知觉和逻辑都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个梦,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他虚岁十九,在南州西北五十公里外的丹江县湖滨中学读高三。 记起来了,那年年后,湖滨中学举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因为成绩很不理想,扛不住压力的他光荣地做了一名逃兵。 1999年的南州市还是一个舒适、怡人的小城市,环城公园还很小,很亲民,入夜之后,住在附近的居民拖家带口来此纳凉休憩,不大的公园广场上人呼狗叫,十分热闹。 张金生找了个僻静处坐下,继续复原“前世”的记忆:那辆长途汽车把他带到了省城,他在南州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天,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然后他去了城北的钢厂仓库,找了初中同学王大成,跟他借了一百块钱回丹江老家。 王大成!张金生的眼前浮现出一张黧黑憨厚的脸。 他问一个遛狗的老人:“劳驾,去南钢城北仓库怎么走?” 王大成是他的邻居加同学加姑表亲,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亲密的无以复加,王大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外出打工,先是在省城南州,后来又去了深圳,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张金生则继续上学,第一年高考落榜,然后去县城复习,然后又落榜,然后再复习,然后上大学,然后留城工作,然后安家落户。不过时空的间隔并没有冲淡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即便是十八年后他们仍然是最好的兄弟。 “坐14路,一直到底,再走一里地就到了。要走赶紧,马上就没车了。” 南钢仓库在城北,距离主城区有五里地,只有一班公交车。张金生在老人的指点下来到公交站牌,他的手提包夹层里有一些硬币,翻了一圈,幸运地找到了一枚1997版一元硬币。 1999年,南州的公交车不论远近都是一块钱,自动投币上车。 一个小时后,张金生下了车,14公交车的终点站就叫“南钢仓库”,但距离真正的仓库区还有近一里地。南州钢铁集团是南州最大的国企,现下正处于半停产境地,一到晚上,厂区黑乎乎的,半天见不到一个人。 风呜呜地刮,似厉鬼怒号。张金生打了个冷战,这么晚了,万一遇到个臭流氓,自己可怎么应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念刚过,前面就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艹你妈,说好了今天还钱,你钱呢,耍老子吗?” 一盏清冷的路灯下,四五个年轻人手持钢管、球棒正围殴一个年轻人。领头的光头,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很牛叉的样子。 挨打的年轻人双臂紧紧护住头部,身体似受惊的犰狳,一副专业挨打人士的样子。 “不还钱,不还钱,我叫你不还钱……”光头踢打的正欢,甩头晃脑间忽然瞅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张金生。 猝然遭遇这种事,张金生本能地想躲开,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小痞子已经盯上了他。 稍稍愕怔了一下,张金生将一只手插进裤口袋,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地主动迎了上去,中气十足地喊道:“几位大佬,你们知不知这样会打死人的呀?” “你谁呀?” 一个小平头舞着棒球棒楞着眼睛迎上来,他比张金生足足高了一个头,气焰十分嚣张。 张金生改为双手掐腰,仰着头,大声地回道:“靓仔,个头高,吓唬人啊,我同你讲,我系你们南州赵市长的座上宾,我出行,警车都要开道,你知不知啊?” 小平头显然被唬住了,眼前这家伙年纪不大,气势挺足,一身笔挺西装,操一口广式普通话,什么来头嘛? 打人的那个光头显然是这伙人的头头,此刻也迎了过来,一路上早把张金生打量了好几遍,一身都是名牌,穿在身上却不大合身,操一口广式普通话…… 不对!广东他去过,广式普通话不是这个讲法,而且这小子有点本省北方口音。 光头脸一寒,目露凶光,手下几个马仔见老大这做派,顿时把张金生围了起来,一个个张牙舞爪,只待老大一句话就要把这小子大卸八块。 不过张金生身上的那股强横的定力却让光头心里直打鼓。 这小子绝对不是外地来投资的老板,莫非他是个“二鬼子”? “二鬼子”是南州本地人对那些因为在家乡混的不如意,背井离乡外出打工,在外地站稳脚跟后就开始鄙视家乡,歧视家乡人,甚至帮着外乡人欺负家乡人的一类人的统称。 南州是个老牌工业城市,国企占比较重,二十世纪末,国企改革正进入攻坚战,经济下滑的很厉害,新一届政府提出以招商引资拉动地方经济增长的发展战略,因为政策倾斜、政府优待,各地投资商纷至沓来。 精明的投资商老板通常会雇佣几个熟悉地方风土人情的“二鬼子”充当谋士和急先锋,替他们攻城略地,摆平地方。 这些“二鬼子”仗着外地老板的势力,招摇过市,狐假虎威,虽然讨厌,却是万万惹不起的。你打他就是破坏投资环境,骂他也是破坏投资环境,破坏投资环境,那可是顶重逾千钧的大铁帽子,扣在你头上还不把你压死? 光头是个聪明人,权衡了利害后,便把目光从张金生脸上移开,回头冲着地上那年轻人恶狠狠地吼道:“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再不还钱,信不信我把邝晓霞卖去广东做鸡。” 他又扭过头,阴狠地盯着张金生,一字一顿道:“去广东,做鸡。呸!” 呸!呸!呸!几个马仔每人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簇拥着老大扬长而去…… 目送这伙人走远,张金生发现自己的小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刚才真的好险,他又有些佩服自己,自己刚才的决定真的好英明。 不了解南州经济发展历史的人,是无法想象20世纪末、21世纪初,南州地方为了招商引资做出的牺牲,那几年真是外来投资商的天堂,大大小小的老板们在南州受到的礼遇是空前的,而且几乎可以肯定也是绝后的,乃至坊间一直有某老板的宠物狗发烧去宠物医院,竟动用警车开道的故事。 张金生知道自己装不来那些财大气粗的老板,底气不足,气场不够,但冒充一下“二鬼子”却是绰绰有余。 宰相家人七品官,大老板的马仔也不是这几个小流氓能招惹的起的。 这个决定堪称妙到毫巅,随便动动嘴皮子就把这几个小痞子给唬住了。 定了定神,张金生蹲下身拍拍那个年轻人:“你没事吧?” 年轻人擦了把鼻血,向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自嘲地说:“没事,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挨打。兄弟,多谢了啊。” “没什么,我也吓得够呛。”张金生也坐在了地上,手和腿还有些抖。 “你不是南州本地人,你是来南州投资的大老板?” 这年轻人刚刚听张金生操一口南方普通话,现在却又变成普通话南州地方版,一时也搞不清张金生的底细。 “我哪是什么大老板,我是丹江县人,刚从广州打工回来,来南州找老乡的。哦,这身行头是我从地摊上买的,二手货,不过质量还不错。” 那年轻人拉了拉张金生的西装,一言不发,挣着爬起来,在路边的草丛里扒拉出两个大牛仔包,拉开拉链,里面都是衣裳,问了张金生的尺码,挑了一套崭新的夹克衫和一条牛仔裤递给张金生:“你那西装料子不错,是名牌,不过二手货还是别穿了,留神上面有病菌,这两套衣裳是孬了点,却是一水都没洗过的新货,先就和一下吧。” 张金生没有跟他客气,他那身西装是名品行货,但此刻已经与他的身份也不配。 夹克和牛仔裤都很合身,穿上之后,张金生的形象顿时为之一变,南方来的投资客一下子变成了刚进城的打工仔。 “这一套多少钱,我回头把钱给你。” “嗨,给个屁呀,浙江家庭作坊出品,不值钱。” “你是做服装生意的?” “瞎折腾呗,厂子黄了,半年没发工资了,不倒腾点货,只能喝西北风了。” 张金生哦了一声,知道遇到了一个下岗工人。上个世纪末,南州的下岗工人可不是一般的多,乃至一百公里外、消息闭塞的丹江县农村人都知道城里人的日子不好过。 “听说四季青服装城的发展前景很不错,你怎么不到那边去碰碰运气?” 位于南州市郊的四季青服装城在二十一世纪初一跃成为南州乃至整个江东省最大的服装批发交易市场,交易额常年居全国前十名。 而此刻的四季青还正处于起步阶段,招商力度很大,门槛很低,商机无限。张金生刚刚在公交站牌看到四季青的招商广告,心里正为此事感慨,可巧就遇到了这事。 这个年轻人说的对,他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言谈又十分投机,何不送他一把开启财富之门的金钥匙,成全成全他? “四季青?哦,你是说南郊的那个,那地方很偏啊,我年前去看过一趟,压根就没几个人,那地方能有发展前途?” 张金生有些难过,自己一片好心,但人家对此却并不买账,言语中充满了质疑。这当然不能怪他,世事纷繁复杂多变,真正能把握财富脉络的人毕竟不多。 “我有一个老乡在给浙江老板开车,那老板就是做服装的,规模搞的很大,北上广都有公司,他去年就开始在四季青布局了。我们乡下人不懂什么,但跟着大老板走总没有错吧,一点小建议,供你参考。” 张金生不能把话说的再直白了,免得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我回头一定再去看看。”年轻人满口答应下来,他伸出手,很四海地说:“我叫张庆,无线电三厂的,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只管吩咐。” “吩咐个啥呀,举手之劳,不瞒你说,我也吓的够呛。要谢就谢那个光头佬吧,谢谢他自作聪明,看走了眼。” 二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张金生报了自己的姓名,告诉张庆自己是来南州找老乡的。 “南钢仓库离这不远,我送你一程。” 张金生这才发现不远处路边的草丛里倒卧着一辆改装的三轮摩托——电影里鬼子下乡扫荡时骑的那种。 二十分钟后二人来到南钢城北仓库大院门口。 保卫室里坐着四个穿绿军装的钢厂保卫,正吞云吐雾,喝着茶水,聊着天。张庆鄙夷地瞅了四个人一眼,对张金生说:“我住无线电三厂二宿舍,有空来找我玩。”便挥挥手,潇洒而去。 张金生把头发捋了捋,走到保卫室的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了敲玻璃,里面没有应答,张金生犹豫了一下,再次敲击。 “敲什么敲,半夜三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瘦保卫吃了枪药一般,扯着嗓子干嚎。 “我找人,11号仓库的王大成。” “什么王大成,没这个人。” 窗户重重地关上了,张金生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不是老曹家的那个小王?” “那个老曹,曹梦阳?哦……” 门开了,一股浓烟滚滚而出,一个矮胖子用雪亮的手电照着张金生的脸:“叫什么名字,哪来的,工作证呢。” “我叫张金生,丹江县湖滨镇的,我还在上学,没工作证。” “啥都没有,这就是盲流啊?”坐在办公桌前抽烟的一个年轻胖子阴阳怪气道。 “废什么话呀,赶紧给老曹打个电话核实一下。”一个躺在沙发里听收音机的老保卫不耐烦地说道。 第003章那些小伙伴们 年轻胖子这才懒洋洋地拨通了电话:“那个曹梦阳在家吗?哦,莲华呀,哈哈,对呀,伟哥我今晚值班。哎,不要那么客气嘛,哈,那怎么好意思呢,哎呀,没什么,小事一桩,太客气啦。啊,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有个叫张金生的说来找你们家王大成,对,哦,就是你们家小王。哦,对,叫张金生,丹江县湖滨镇来的。行,好咧。” 一张胖脸笑的全都是在褶子,胖子把电话夹在耳边,一边猛吸烟,一边歪着头睨视着张金生,皮笑肉不笑。 张金生表面镇定,心里却很没底:莲华是谁?听着像是个女人的名字,王大成结婚了?不可能啊,王大成的爱人姓杜,叫杜萍,是南州一个下岗工人的女儿,农村娃娶城里姑娘为妻,当年可是轰动四里八乡的大新闻!那女子他是见过的,长的白白嫩嫩,斯斯文文,挺好的一个姑娘。 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时空出现了错乱? “嗯,知道了。”胖子挂掉电话,从乱糟糟的抽屉里抽出一个黑皮本子,就桌角磕磕上面的尘土,往张金生面前一扔:“过来登个记。” 还是那个听收音机的老保卫,一脸不耐烦地嚷道:“行了,老三。” 他用手一指那扇小门:“一直往里,到底,左拐,第二间就是。” 仓库大院里没有一盏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水泥地面因为超载大货的无情碾压而凹凸不平,张金生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向前摸索着走。 忽然,一道雪亮的光刺向他的眼,有人拿手电筒照他的脸。 一股烦恶油然而生,张金生很想破口大骂,都特么什么素质,用手电照人脸觉得很爽是吧? “金生?是你吗?”是王大成的声音,时隔十八年,张金生还能一下子听出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装出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大成哥,是我啊。” 然后是一段紧张的等待,等待对方确认自己的身份。 王大成促狭地用手电筒在他脸上绕了绕,咧嘴笑道:“金生,还真是你,我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唉,你咋来了?”王大成关闭手电,上前打了张金生一拳:“你个小子,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复习跑我这来干吗,学我去当苦力啊。” 张金生夸张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里嗷嗷着,似乎承受不了王大成那雷霆一击,马上要毙命似的。 重生之后,他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一下子竟然把王大成唬住了,乘着王大成大意,张金生一个“猴子偷桃”过去,便把王大成也整蹲下了。 两个旧日的小伙伴蹲在那闹了一阵,彼此就都找回了往日的亲密。 来到一处独立的仓库大院前,王大成问:“说真的为啥到这来了?回头老舅问起,我也好回他。” 张金生没有回答,而是问:“莲华是谁?” …… 他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叫莲华的女人,二十七八岁,剪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眼镜,眉清目秀,斯斯文文。 ——这不是上集小学教过自己数学的谢老师吗? 见张金生站在那发呆,王大成催促道:“金生,叫舅妈。舅妈,这是金生,我三姑家的老大。” “谢老师。”张金生双脚并拢,恭恭敬敬地朝谢莲华鞠了一躬。 “你叫我谢老师,你认识我?”谢莲华一脸的疑惑。 “您不记得了,十年前您教过我们数学。” 谢莲华想了想,哦了一声,感慨地说:“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十年了,你是上集小学的吧,都长这么大了。你还在上学?” “还在上,不过马上就毕业了。我在湖滨中学。”张金生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湖滨中学”四个字让谢莲华想到了什么,她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王大成带张金生去洗了个澡,领他来到仓库北面单独分割出来的宿舍。 “今晚俺俩一张床上就和一晚,明天再给你摆张床。”王大成正手脚麻利地收拾床,谢莲华抱着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小腹微凸,似有身孕。 “事先不知道你要来,一点准备都没有,今晚你就和大成挤挤,明天叫你老舅弄张单人铁床回来。这枕头和毯子都是干净的,你先用着。” 因为怀有身孕,谢莲华就没有动手铺床,而是指挥着王大成把刚铺好的床铺重新又整理了一遍,看看还算满意,这才跟张金生道了晚安。 安排张金生洗漱了之后,王大成忍不住又问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刚刚舅妈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 提到即将到来的高考,张金生的心里就是一沉。上一个1999年,他第一次参加高考,落榜,去县一中复习了一年才勉强考上一所师范专科学校。 学历硬伤是他此后一连串失意的开端,在单位他本有两次转正机会,都因为学历不达标而功败垂成。 学历!学历!上一世的张金生就是被这个东西给坑了。 既然人生可以重来,这个遗憾一定要弥补! 张金生想了想对王大成说:“湖滨中学那边是没指望了,现如今是一片哀嚎,连授课老师都在混,上课就是放羊,爱上不上,不打架闹事就阿弥陀佛了。所以——” 他话锋一转:“我打算来南州上个补习班。” “补习班?” “补习班,你在南州有没有听过一个叫三人行补习学校的?” 王大成摇了摇头,他跟高考素来无缘,从未留心过这些事。 “补习学校能成吗?” “能成,肯定能成。”张金生口气很硬,但心里其实也没底,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回湖滨中学复习迎考是不明智的,那所乡镇中学教学质量烂的远近闻名,已经n多年没有考上一个大学生了。 留在他生活过十几年的南州,找一所靠谱的补习学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前世他在大学学的是数学教育专业,工作后也没有丢下,突击复习一下会成为他的杀手锏。他高中时的英语很烂,但幸运的是他在大学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受其人格魅力的感召,他的英语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在校期间他通过了四级考试,毕业后又过了英语六级。语文,还凑合吧,多了不说,一百多分是十拿九稳的。即便是上一个1999年他也考了一百多分。 物理、化学,就算了,毕竟丢了这么久,而且原先的成绩也很一般般。 “金生,你怎么啦?” 见张金生发呆,王大成关心地问道:“你累了吧,先睡觉吧,那个什么学校,我回头帮你问问,南州就这么点大地方,肯定能找到。” 张金生咧嘴笑了笑,心头的乌云却越积越厚。 就算找到了十几年后大名鼎鼎的三人行补习学校,就真的能在短短的四个月时间里突破以往,考中一所理想的学校吗?他的期望值倒也不高,考个正儿八经的本科就行了,最好是在南州的。 “睡吧,睡前要不要喝一杯?”王大成不知从哪摸出一瓶二锅头,见张金生摇头就自己拧开喝了一口,“我以前不喝酒的,但有时候心烦就喝一口。哎,行啦,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先在这休息两天,熟悉熟悉环境,刚进城时都这个样子。哦对了,你晚上睡觉不磨牙吧。” “我不磨牙,但偶尔会咬人。” “还好,还好,只要别亲我就行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玩笑,说完会心一笑。张金生心里暖洋洋的,年少时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张金生现在绝对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地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那个热血与犯楞同在,激情与狗血齐飞的年代。 这个晚上张金生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很多,前世的,今生的,痛苦的,欢乐的,好笑的,心酸的,还有莫可名状纠结不清的。 晨曦初露时,他想通了一些事,心情舒畅,所以就安心地睡觉了。 六点还不到,王大成就已经忙出了一身臭汗。跟他一起忙的是他的舅舅,也是他老板,曹梦阳,一条干瘦、精悍的汉子。 谢莲华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招呼他们吃饭。 曹梦阳就罢了手,直接去了厕所。王大成在院中水龙头下洗了手和脸,转身见张金生已经起来了,就说:“多睡会儿,这季节没啥事。”张金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那个,一不小心睡过了头。那个,大成哥,我想留在这干,你跟老舅说说呗。”王大成哦了一声,去屋檐下拿了一把新牙刷挤上牙膏递给张金生,说:“不着急,先吃饭。” 早饭时,张金生和曹梦阳正式见了面,曹梦阳自幼不爱种田,就跟着乡里的一个木匠学手艺,学了五年师傅还是不让他出师,他一怒之下就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五六年前他回到南州经营食品饮料生意,这几年顺风顺水,生意做的越来越大。 曹梦阳洗了个澡,刮了胡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脚蹬黑亮的皮鞋,精瘦的一张黑脸上一双眸子贼亮,周身上下透着成功商人的精明。 他正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托着饭碗,一手拿根火腿肠在调戏一条小黄狗。看见张金生,就笑嘻嘻地打招呼:“嗨,大学生,你啥时来的。”张金生脸皮一红,说:“老舅,别叫我‘大学生’了,我当不起这三个字。” 曹梦阳嘻嘻一笑,把香肠塞到小黄狗的嘴里,扶膝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道:“当得起,当得起,大老远的跑来南州上补习班,有魄力!我看好你,我们家谢老师也很看好你。”他的目光移向妻子时,眸子里尽是温柔,因见谢丽华哈欠连天,就心疼地关照她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 张金生瞅了眼王大成,这个浓眉大眼、面相憨厚的家伙嘴倒是够快的,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给露啦。不过这样也好。忽然跑来南州,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曹梦阳端着老板杯,迈龙虎步,来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前,手在引擎盖上划拉了一下,问张金生:“金生,你看我这车值多少钱。” 张金生道:“怎么也得十来万吧?” “二十万。” 老曹淡定地钻进汽车,豪迈地绝尘而去。车屁股后缀着一条撒欢乱叫的小黄狗。 第004章这就是你的媳妇 二十万!张金生在心里想,如果我有二十万,我的人生一定会是另一个样子,前世家庭不幸、事业受阻、亲情泯灭、乃至母亲重病不得医治含恨离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没钱,没钱,穷,才是这一切不幸、祸端的根源,这辈子啥都可以没有,一定不能没有钱! “金生,你怎么啦,脸这么红?” 张金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面颊涨的通红,还好及时被王大成喝醒。 “没什么,天有点热哈。” “热吗?” 王大成四周瞅瞅,他干了一早上活的确有点热,但张金生才刚刚起来也会热吗? 搞不懂。 吃了早饭,王大成对张金生说:“你先休息,我去送货。” 张金生说:“大成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大成犹豫了一下,说:“也好。” 送货的三轮车是用大马力摩托车改装的,动力十足,很能装货。两个小伙花了一刻钟才把货装好,张金生只累的浑身汗透,手脚发抖。 现在是早晨六点一刻,租赁在南钢仓库区的大大小小的商贸公司和批发部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家家干的热火朝天。 出仓库大门的时候张金生瞥了眼门卫室,几个保卫正靠在椅子上酣睡,大半个钢厂宿舍区也在酣睡。 “什么叫不公平,这特么就叫不公平!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干十四五个小时,才挣四百块钱,特么的他们什么都不干,一年月还拿五百,我呸!” 王大成愤愤不平地朝保卫室吐了口吐沫。张金生没有吐吐沫以示鄙视,他觉得这些人其实很可怜,风暴将至,他们却还酣睡未醒。不久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命运将会变得跟他一样悲催。 想到悲催的命运,张金生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斗志,命运这种东西与生俱来,你躲闪不掉,只能设法去改变,改变命运靠什么,勤奋的双手、坚忍的意志,此外还有胸襟、胆魄、眼光和运气等等,实在太多了,所以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出人头地,还真的不容易啊。 跟着王大成送了几天货,每天上上下下五六百件饮料、啤酒、矿泉水要搬,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半才能回宿舍,中午连吃饭带休息不超过一个小时。张金生虽然生在农村,却因一直在读书,农活干的并不多,突然干这样的重活,起初十分不适应。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两条胳膊沉重的抬不起来,手掌心磨出几个大水泡,疼的钻心。 不过,张金生咬着牙一声不吭,一个男人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又能有什么出息?上一世就是自己太惜乎自己了,所以才窝窝囊囊半辈子一事无成。 这一回,他一定要挺住。 王大成去会计室里跟谢老师交账,老曹突然进来了,笑哈哈地问王大成:“听小刘他们说金生这家伙干活很猛。”王大成说:“猛的一塌糊涂,磨的手上尽是大泡。” 老曹啧啧嘴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谢莲华幽幽地说:“干活干的好有什么用,眼看就要高考了,说是来上补习班,也不见他出去找。我看八成是临阵当了逃兵,跑到这躲懒来了。” 老曹撇撇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谢老师,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个老脑筋要改一改啦。” 谢莲华哼了哼,没有跟丈夫争执。 王大成站起来对老曹说:“车轱辘有点漏气,我去找老王补一下。” 叫上张金生,两个小伙就离开了11号仓库。晚上人少,张金生自告奋勇来开车,三轮呼啸着出了钢厂仓库区,把一个胖乎乎的保卫吓了一大跳。 南钢是南州最大的国企,这里的工人曾经拿着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省最高的工资,享受着这个城市、这个省最好的福利。在南州,有句老话说“宁进南钢当工人,不去江北当县长。”意思是江北的一个县长还不及南钢的工人待遇好。 钢厂的宿舍区很大,几乎是一个小城市的规模,路过几个小广场,看到许多人在伴着音乐跳广场舞。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分热闹。 张金生心里有些感慨,若是他没有记错,南钢在2000年初被兼并重组,数以万计的工人高唱着《从头再来》从头来过。 转过几条热闹的街区,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的生产厂房,为了节省电费,路灯只开一半。王大成扶着车把,小心翼翼地驶入一条黑黢黢的街道,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了两三分钟,眼前忽然一亮,是一个夜市。 夜市的摊主绝大部分是进城的农民,只有极少一部分是钢厂工人的家属,时间虽已是二十世纪末,中国这艘古老的航船即将驶入市场经济的蓝海水域,迎接狂风巨浪的洗礼。但在这里,计划经济的风气依然醇厚,端着铁饭碗的钢厂职工除非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去操持这种伺候人的行当的。 王大成把三轮停在一棵梧桐树下,没有上锁,就招呼张金生朝一个牛肉面摊走去。 “不是说修车吗?”张金生望着不远处昏黄路灯下修车的老头,有些纳闷。 “不着急,先吃饭,今天我请客,不许跟我客气。” 张金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三轮车其实并没有坏,王大成只是借修车之名把他叫出来吃饭。 老曹在吃穿用度上十分节俭,用张金生家乡的话说就是抠。 “一日三餐只有一个素菜,没盐没油,连我舅妈都吃不下去,常给我钱叫我买点卤菜藏在冰箱里,半夜起来偷吃。”对老曹的这份抠劲,便是忠厚老实的王大成也是满腹牢骚。 “累了一天,一人来一只鸡腿,再一人一瓶啤酒。” “我不喝酒。” “就一瓶,不会喝醉。说好了我请客。” 张金生笑了笑,不管有钱没钱,有人请客总是好的。 面摊主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个子不高,瘦,气质温婉,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宣姨,两碗牛肉面,两个鸡腿,再来两瓶啤酒。” 面很快上来,分量十足,面碗类似张金生家乡的面盆,面很劲道,是地道的手擀面,牛肉很足料,尝了一口,味道稍稍差了点。 “宣姨做生意很实在的,他家老板原来在冷轧三厂,工伤断了一只手,病退在家,什么也不干,就是喝酒、打牌。她工资不高,还有一个女儿在念高二,所以晚上就来夜市摆摊。她是铸造三分厂的会计,国家干部咧,你有福气了。” 张金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国家干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哪来的福气。 王大成很享受地喝了口汤,咧着嘴朝张金生笑笑:“有国家干部伺候,这不是福气。” 张金生笑了笑,这种逻辑很有意思。 啤酒和鸡腿上来,就着咸菜啃着鸡腿,吃着面喝着啤酒,这个晚餐很丰盛。 吃完面,王大成却不急着走,要了碗面汤慢慢地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金生聊着,张金生却想着回去洗个澡,浑身汗透,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奈何吃人家的嘴软,王大成不走,他也不好意思催。 他很快就发现王大成留下来是另有所图:他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目光不停地往面摊旁边的一个巷子里溜。 张金生不动声色,想看个究竟。 十点刚过,夜市人已明显减少,宣姨决定收了摊子,王大成立即站起来帮忙,让宣姨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不敢麻烦。 王大成动起来了,张金生也不好干坐着,就帮忙收拾塑料椅子。 那条巷子里仍然是黑黢黢空无一人,但张金生知道目标人物很快就会出现。 果然,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刚写完作业,来帮母亲收拾摊子,她身材匀称高挑,脚蹬一双红色小皮靴,走在路上得得作响。 她快走几步,接住张金生的椅子,笑着说:“给我吧,谢谢帮忙。” 这女孩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气质很好。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很温柔。 张金生点点头,朝王大成努了努嘴,王大成却闷着头装着没看见。 回钢厂仓库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为了省电,十一点一过路边路灯全熄,加上这段路坑坑洼洼的十分不好走,王大成的车子就有些不大把稳。 “唉,大成,注意,前面……” 张金生的话还没说完,三轮车就像一个醉汉一样蹭到了一辆面包车的屁股上。 二人傻眼了,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谁-他-妈-的撞-我车,眼瞎啊?!” 一个胖子肉乎肉乎地从路边的大排档里跑了出来,撅屁股望了望车,指着王大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回事?眼瞎啊你?” 进城打工这么些年,王大成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城市小,街道窄,多数路段人车混行,磕着碰着很正常,常年在外跑,没刮蹭过车子,你都不好意思跟同行打招呼。 应对此类事件,王大成有自己的一套经验。 “来来来,大哥,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王大成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根递过去。 “滚犊子!弄坏我车子,给根烟就算了,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胖子一边接过香烟点上,一边恶狠狠地推了王大成一把。 “别别别,大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王大成吃了亏,非但没生气,反而更加恭敬,点头哈腰。 “滚!老子不吃你这套。一千块钱,拿不出一千块钱来。老子跟你没完,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哥是谁,我是谁。” 张金生见此事无法善了,悄悄地掀开车座,抓起了一把扳手。 忽然就听得一声惨叫,那胖子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漫出来。原来王大成故意示弱,趁他不备,捡起地上一块板砖就拍了过去。 “谁欺负我老弟呢?!” 随声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摇摇晃晃从一间大排档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人,三个剃光头,两个染黄毛,个个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大金链子。 “大成,快跑!” 张金生见势不妙,发动了三轮,招呼王大成赶紧上车。 三轮车风驰电掣,一口气跑出几里地。 “鬼怪了,他们竟然没追。” “追个毛,我把他们的车胎气放了。” “我靠,金生,真有你的!”王大成兴奋地打了张金生一拳。 吃痛的张金生手一抖,直接把三轮车开到了路边的垃圾堆上。发电机点不着火,只能找人来修。王大成打公用电话给一个修车的熟人bp机留言,回复二十分钟后才能到。 两个人坐在车上边抽烟,一边闲聊,一边等,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沿河棚户区。 第005章三行人补习学校 “那个女孩叫杜萍?” 王大成一惊:“你怎么知道?” “废话当然是我问的。你暗恋她?” “别,别胡说,我没有。” 王大成嘴上不承认,脸却红了起来,他嘿嘿笑了两声,眸子里透出温和的柔光:“暗恋有什么用,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想也是白想。” 张金生笑着说:“你要是有老舅那辆车呢?” 王大成哈哈大笑:“别傻了,哪那么容易,二十多万呢!出外打工,熬出头的,一万个没有一个,比买彩票中奖都难。” 猛吸了一口烟,王大成认真地对张金生说:“金生,你要回去参加高考,打工这条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转眼一个多星期过去,总不见张金生去上补习班,王大成心里挺着急的。 张金生没有说话,他要过王大成的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先不说这个,大成哥,你跟那女孩很有夫妻相嘛,勇敢点。我相信,真情能感动一切。” “嘿嘿,还真情,真情值几块钱一斤。不过今生,我信你说的。” “什么?” “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哥以后跟你混了。” “不懂,你是我大哥,我跟你混才对。” “不,说真的,金生,你比我行,你胆子大又有头脑,刚才那事我第一次遇见,直接吓傻了,手脚发抖,腿软的都抬不起脚。你这家伙不一样,抓着扳手就上来了,临了还不忘把他车气放掉,嘿嘿,比我够胆,比我有脑子。你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那还了得,一定得罩着我,兄弟。” “苟富贵,不相忘。” “狗——,你啥意思啊?” “就是我发财了,少不了你那份。” “好兄弟。” “好兄弟!” “对了,你那个三人行学校到底找到了没有?” “奇了怪了,半个南州市都找了,还是没影。” “金生,你可别逗我,逗我没关系,你要是连谢老师都逗,你就等着老舅把你大卸八块吧。” “竟有这么严重?” “那可不,老舅最尊重知识分子,谁敢不拿知识分子当回事就等着挨削吧。” 张金生一个头两个大,看来找补习班这事还真是耽误不得了,其实这两天张金生一直在留意,但令他沮丧的是十几年后分布在南州东、西、南、北城,拥有十几所分校的三人行补习学习此刻连个影子都没有,难道说他们此刻还没有办学?或者自己本不必这么执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 这天一大早天就阴的厉害,为了赶在下雨前把客户的货送到,张金生和王大成分头行动。紧赶慢赶,货刚送完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四月的南州还很冷,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金生把车停好,跑到路边一间书店的廊檐下躲雨。 “是。不是。我不是周芬芳,我叫凌潇木,周阿姨下午没过来,可以,行,你们送过来吧。”书店里传出一个很温柔很好听的女声。 张金生透过橱窗往里面看了看,这是一家主要经营教辅资料的书店,除了卖书还兼带卖一些零食和饮料。因为下雨,旧书店里空荡荡的,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脸很小,戴一副黑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身材很苗条,美中不足的是皮肤略显暗沉,面颊上还有几粒青春痘。看样子像是兼职的大学生。 这女孩,怎么说呢,看着让人很舒服,让人很愿意跟她亲近。 女孩正低头看着一本书,感受到光线的明暗变化,抬起头来,看见张金生后微微怔了一下,却是温和地一笑,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书。 “《红梦楼》影印本,你们店还卖这个,挺高端啊。” 张金生瞅见顶端货架上摆着的几册灰突突的线装书,惊讶地说。在他的印象里,这种经营教辅读物的书店也不会搞这些冷僻的书籍的,这不符合市场逻辑。 女孩抿嘴一笑,搬过一张凳子爬上书架,把书抽出来放在案上:“大东书局六五年版,几乎没有损毁。看,还有藏书人的藏书章呢,最后一任收藏者是我们学院的王教授,他是研究古典文学的大家,业内很有名的。去世后,他儿子把书房改成健身房,所有的书论斤卖给收破烂的。周阿姨上街买菜碰见就买了下来,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你既然识货,就按成本价卖给你,七十五块钱。” 凌潇木说这番话的时候,紧紧地攥着书,面露不舍之意。 《红楼梦》张金生读过一次,却不想读第二次,而且他也没有兴趣看什么影印本。但不知为什么,听了凌潇木的话后,他却把手伸进了钱包。 “二十五块钱,我买了。” “二十五,您砍价也太凶了吧,五十,不能再让了。” “二十五第一次。” “四十。” “二十五第二次。” “三十。” “二十五第三次。” “二十五就二十五吧。” 一个长的很耐看的中年妇女提着包从外面走进来,微笑着对那女孩说。 “阿姨,这……” “就这样吧。”女老板微笑着,眼睛却盯着张金生穿的耐克运动鞋。 张金生的脚上穿着一双七八成新的耐克运动鞋,这是他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那淘来的,他不是要充面子而是这鞋穿着干活真挺舒服。 正是这双鞋让女老板心生警惕,他又瘦又黑,头发乱糟糟的,戴着脏兮兮的破手套,一身皱巴巴的地摊货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双鞋值钱,明明一个穷屌丝且穿着这么屌的鞋,不让人误会才怪。 张金生明白自己是被人当成了不良青年,不过他没有计较,送货的不就这样,西装革履打领带的还怎么搬货? …… “哎,等等。” 见雨下的小了点,张金生调转三轮车正要回仓库,忽然听到有人叫。 “凌潇木,你是叫我?” 张金生对这个女孩印象很不错,笑着拉下手闸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你别管。” “哪能不管,你必须说清楚。” 张金生笑了笑,指着天空的毛毛雨说:“我得赶紧回去。” 凌潇木也就不再坚持,她把一个塑料袋递到张金生面前:“给你。” 塑料袋里是一些桃酥饼。 张金生没有伸手接,而是微笑着望着她。 “你知道现在南州好多工厂不景气吗,有的工人不上班在社会上瞎混。阿姨误会你了,以为你是……,这是她亲手做的,你尝尝。” 书店女老板或许会因为误会张金生而生一丝内疚,但还不至于送礼赔罪,这是女孩心善来安慰他呢。 张金生嘿嘿一笑:“没啥,我穿成这样,让人误会也正常。”他大方地接过袋子,把刚买的那本书递过去:“留个纪念吧。” 凌潇木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什么意思呀?” “没啥意思,一个2b青年忽然心血来潮想冒充文艺青年,现在后悔了。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扔了太可惜了,就是这样意思。”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那就谢谢啦,再见。”她朝张金生抓抓手,摇着马尾辫轻快地离去了。 她的身材真是极好的! 张金生的心痛了一下,却又自嘲地笑笑:那又关你屁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他拉开手闸正准备走,忽然发现在这间书店的隔壁一栋新建的大楼上竖起了一块崭新的标牌:三人行补习学校。 …… 浑身湿淋淋的回到仓库,赶紧停车去冲个澡,换上衣裳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到王大成喊他去听电话,电话在谢莲华的办公室,是从王大成家打来的,打电话的却是张金生的父亲。 1999年张金生家还没有装电话。听说是父母来的电话,张金生不觉好一阵紧张,他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把心绪平复下来。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早有盘算。 本来是能做到应答如流,不露声色的,但听到父亲嘶哑憨厚的声音后,他还是哽咽不能言。 电话那头,父亲始终沉默着,等他哭够了,才说:“我知道考学不容易,考得上最好,考不上也不要紧,干什么不吃饭,对吧?再说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呢。” 张金生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安慰父亲说他正在城里半工半读,一边打工一边上一家很好的补习学校,现在进步很大,今年高考很有希望。 父亲在电话那边欣慰地笑了,关照他不要太累,说没什么事就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后,谢莲华抬头望了张金生一眼,递给他一张纸巾,张金生冲她笑笑,赶紧逃出办公室。他不敢看她的眼,当面撒谎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个电话接的张金生心情沉重,一个下午都没说话,黄昏时分雨停了,他对王大成说:“有没有钱,借我一千块钱。” “你要钱干啥?” “报补习班啊,不然怎么参加高考。我想过了,最后拼他一下子,黄瓜打锣——左右就这一锤子买卖了。要是考不好,我就安安心心留在这打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城市就没有咱们弟兄的立足之地。” “好,金生,你这话说的太有士气啦。”王大成眉花眼笑,好兄弟要立志考大学,这很好嘛,考中了大学就是城里人了,将来出人头地,风光发达,虽然他从未觉得张金生今年能考上大学,因为即便是一心希望张金生能继续上学的谢老师对此也并不看好,湖滨中学的教学质量烂的有目共睹,指望打个突击就有所建树简直是痴心妄想。 回到宿舍,王大成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拿出一个饼干盒子,从里面掏出来一千块钱:“钱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说句话了,谢老师说了要是不够尽管开口,就当是预付你几个月工资好了。” 张金生感动的想哭,却还是化悲痛为力量狠狠地打了好兄弟一拳。 “晚上没活,我陪你出去找学校去,对了,是开我的宝马,还是开你的大奔?” 二十分钟后,王大成的“宝马”停在了位于市北郊的南州学院东面的一栋新建的十二层大楼前,这大厦辉煌壮丽,很气派。 “那谁,三轮车不能停这,弄走,快弄走。” 一个不用化妆就能演伪军的保安夸张地挥舞着手中的橡皮棍冲二人大叫道。 “一个破打工的,充什么大尾巴狼!”王大成冲地上啐了一口,对张金生说:“你先上楼,我把我的‘宝马’拉去喂喂草。”王大成其实不是烦那保安,而是有些胆怯。这栋十二层的写字楼拥有这个时代很少见的玻璃幕墙,威严而气派,出入的都是他眼里的“干部”,一个个衣冠楚楚,器宇轩昂,他总是有些底气不足。 大厦入口处立着一块宣传牌,张金生扫了一眼,便已经判定这就是十几年后威震南州的三人行补习学校。 第006章快把口水擦掉 这所十几年后名动南州,被誉为“211和985人才输出基地”的补习学校,现在正蓄势待发,她的传奇创始人沈嫣红此刻还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像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 “人长的倒是真不赖,不过能教好课吗?”王大成望着楼下宣传栏上的沈嫣红照片流起了口水。 “把口水擦掉,丢人。” 王大成腼腆一笑,他有个坏毛病,见了美女就忍不住流哈喇子。张金生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只是他见多识广,对ps、美颜有着更加深入的理解,自然不会因为一张照片而留口水。不过当他见到沈嫣红的真人后。 口水也流了出来。 沈嫣红绝对是个大美女,身材、脸蛋完美无瑕,优雅的气质更是让他胸闷气短,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他坐在沈嫣红的办公桌前,一时手足无措,紧张的不敢抬头,再连骂了自己好几声没出息后,他翘起二郎腿,很装地朝沈嫣红点下头:“鄙人张金生。” 沈嫣红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还是挂着温和的职业的微笑。 她的小手绵软温热,张金生却心虚地赶紧松开了。然后,他像一个老江湖一样比划着,磕磕巴巴地解释起此行的目的。沈嫣红认真地倾听者,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但张金生很快就没话说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尴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三块五的香烟,叼起了一支,四处寻找打火机的时候。 沈嫣红探身过来,夺下他的眼,丢进了垃圾桶里,出手狠、准、霸道。 “张金生,是吧,今年是应届生,丹江县湖滨中学理科班,你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我这里的情况你或者还不太了解。这里是补习学校,全校范围内——禁烟。” 三月的南州已经不是那么冷,沈嫣红穿着一件紧身的高领毛衣,将她的腰修的很细,胸脯却又是巍峨壮观。 站在张金生身后正一眼不眨地偷窥她的王大成见状赶紧说:“沈老师,哦不,沈校长,您多担待,我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村孩子不懂礼貌,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您多担待。金生这次来是为了报名上学,多学点知识,没别的意思。”然后又呲张金生说:“你脑子进水了,充什么老大,把腿放下来,坐正了。不像话。”然后他回过头来,讨好地向沈嫣红说:“孩子小不懂事,我已经教训他了,以后还要请你多费心。” 王大成嘴上说的漂亮,眼睛却出卖了他肮脏的灵魂,他的目光始终绕不过沈嫣红胸前的那对高峰,看的直咽口水。因为看相实在太烂,张金生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王大成瞪了张金生一眼,却没敢吭声。 沈嫣红仍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公事公办地对张金生说:“我们学校虽然创办时间不长,但也有自己的录取标准,待会儿有个入学测试,考试时间一个半小时,你觉得哪天方便可以过来做个测试。” 张金生盯着她的眼睛傲娇地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ok,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考点是沈嫣红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测试卷是一张标准的高考模拟卷。 张金生要了一支笔,拿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独自把自己关进了考场。 一个小时后,他走出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骄傲地把试卷交给沈嫣红。 一直坐在电脑后玩扑克的沈嫣红接过试卷扫了一眼,对张金生说:“半个小时后会有结果,你们可以选择在接待厅等,也可以先回去,回头我电话通知你。” 张金生霸气地说:“我就在外面等。” 他潇洒地甩了下头发,昂首阔步退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的一个条凳上坐下。沈嫣红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恰逢周末,这个时间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王大成估摸着沈嫣红还没有吃饭,就去外面买了一份宵夜回来,巴结地正要给她送去。张金生叼着烟卷道:“你跑来跑去的,搞什么名堂。” 王大成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看看都几点了,这么晚了人家还留着给你批改试卷,咱们不得表示一下吗,下馆子吃不起,吃个盒饭不应该吗,你这个人咋这么没有感恩的心呢。” “感恩的心,感谢大地……”张金生用手在胸前盘起一个心形状,饶有兴致地哼唱了两句,道了声艹,然后白了王大成一眼。 王大成踢了张金生一脚:“你怎么回事,今天吃错药了,哪哪都不对劲呢。” “我有哪不对劲吗?” “你有哪是正常的吗?你看看你这装的,充什么大尾巴狼。” 张金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王大成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失态。一见到沈嫣红就像掉了魂一样,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从沈嫣红的办公室出来,叫张金生进去。 “你的语数英都很不错,但物理、化学就有些惨不忍睹,不过也不要气馁,你还是应届生,明年还有机会。” 十八年前的高中课程里,张金生学的最好的是语文,其次是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这四门课一样的烂,烂的不分伯仲。 不过他大学学的是数学教育专业,虽然学的一般,但基础还是有一点;又因为曾幻想过考研出国,所以英语也补了起来,语文、数学、英语三门课的底子还是有一些的。至于物理、化学那就有些凄惨了,这个张金生心里也有数。 “别呀,沈校长,理科不行,我考文科啊,我历史、政治也挺不错的。”张金生说着很有派头地捋了一下头发,其实他刚剃过头,头发长不过一寸。 沈嫣红被这个搞怪的少年差点逗笑了,但理智让她不得不提醒张金生:“ok,我很欣赏你的魄力和勇气,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满打满算,现在距离高考也只剩123天,现在改学科,风险可不是一般大!” 张金生瞅了眼批改后的试卷,目光又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稍作停留,便轻松地说:“试试吧,反正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 沈嫣红略加思忖:“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悲观,你的语数英都还过得去,文科的话,你要知道,在就业方面并没有多少优势。”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决心已定。” 面对这个倔强的追风少年,沈嫣红耸耸肩:“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还是要进行一次测试。现在?还是改日?” 张金生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会不会太晚了?” “我无所谓,你呢?” “我当然也无所谓了。” 四十分钟后,张金生把做好的卷子交给沈嫣红。王大成跟着他一起进了办公室,满脸堆笑,把手里的饭盒放在办公桌上,热情地说:“校长晚上还没吃饭吧,来来来,红烧仔鸡,回锅肉。趁热吃,趁热吃。” 沈嫣红道了感谢,说自己还不饿,暂时不想吃饭。 王大成只当她是客气,仍旧劝道:“要不,您带回去吃吧,红烧仔鸡,回锅肉,挺不错的,还是热的呢,这个小仔鸡啊,我跟你讲是今年新长成的,嫩的不得了呢。” 沈嫣红正埋头批阅张金生的试卷,闻言抬起头,微笑着说:“不不不,真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别别别,沈校长您太客气,您瞧都这么晚了,再忙也得吃饭是不是?” “不,我真的不饿,谢谢了。” “沈校长您太客气了……”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中,装盒饭的塑料袋破了,泡沫饭盒里的菜撒了出来,汤汁溅了一桌子都是。 王大成心慌手乱赶着收拾的时候,又不小心把桌上的文具盒给碰倒了,文具掉了一地。他本想去捡文具,不甚胳膊肘又碰到了文件架上,而文件架恰巧又撞倒了沈嫣红的咖啡杯…… 沈嫣红耸耸肩,唯剩苦笑。 …… 十分钟后,张金生和王大成在互相指责中走出大楼。 王大成去“牵马”的时候,张金生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他朝这大楼的隔壁望去,学友书店大门紧闭,已经打烊了。 张金生不知道的是在这栋灯火辉煌的大厦的某个玻璃窗的后面,一个靓丽的身影正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在注视着他。 …… 一个星期后,张金生趁雨天回了趟故乡丹江县湖滨镇,主要是两件事,第一补办身份证,第二去湖滨中学找文科班班主任梁国高,表达了该学文科的意思。 湖滨中学是所乡村中学,教师水平不高,学生又都是县内几所重点中学挑剩下的,基础很弱,升学率很低。因此每年联考过后,就会有大批大批学生离校。即使剩下的学生里面也常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伙,反正都考不上,老师也懒得管。 张金生的不辞而别并没有在这一潭死水的校园里激起半点涟漪,甚至他的几个死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这个人心惶惶的季节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趁着上晚自习的时间张金生去了文科班班主任梁国高的家,随身带着两瓶好酒。 听说张金生这两个月一直在省城三人行学校补习,最近几次模拟考试成绩都还不错,梁国高想想左右也没什么损失,就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明天我跟张校长说一下,当然你最好先跟张老师打个招呼,毕竟他也是你班主任嘛。” 回乡得见父母,这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这一点张金生倒并不紧张,自己是重生,又不是穿越,身份方面无须过度洗白,此前的那通电话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张金生,丹江县湖滨镇上集村没有第二个叫张金生的人。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把行程安排的很紧凑,从南州乘车直奔湖滨镇,见了梁国高,谈好了事情后,再回家去,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母亲劳累了一天早早就上床睡了,妹妹张雅慧住校没回来。 张金生小心翼翼没有惊动母亲,她现在身体尚可,但双鬓已经斑白。 父亲张罗着去给他下面条,张金生没同意,就着咸菜啃了一个冷馒头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房间他阔别了十八年,已经十分陌生。 第二天一大早,他问父亲要了户口本后就出门去湖滨镇,路上遇到生产队长齐大章,齐大章扛着锄头、牵着羊,嘴里叼着一支厌倦,瞅见张金生,就说:“大学生,听说你不念书啦?这就对了,念书有个啥出息,你瞅瞅跟你一般上初中的,出去打工的都盖上了小洋楼,就你家还住旧平房。你爹娘腿都累细掉了,挣俩钱都让你给打水漂了。你出去好好干,争取三年之内把小洋楼盖起来。” 张金生掏出香烟给他点上一支,说:“叔你说的对,回头盖楼请你当监工啊。” 齐大章说:“请我那就对了,准保给你盖的又漂亮又省钱。” 去镇上派出所补办了身份证后,又趁着午休期间去拜望了原来的班主任张齐。像张金生这种渣渣,死在自己班里和亡在隔壁班里能有什么区别?张齐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事情办完张金生没有再回家,他把户口本放在镇上开烟酒店的表姐家里,就撘班车回南州去了。 这样看似不近人情,却也是为了父母考虑,父(母)连心可没那么好唬弄的,万一让两位老人家瞅出什么破绽受了惊吓那可就是罪过了。 第007章学姐我在等着你 转眼到了六月,饮料行业进入旺季。张金生的复习也进入了冲刺阶段,高中历史、政治的知识点并不多,张金生心智成熟,理解能力超强,加之重生后记忆力又恢复到鼎盛时期,学习效率非常高,进步飞快。 出于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他特别愿意往沈嫣红的办公室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扯闲篇,直到被他缠的不胜其烦的沈校长发怒把他赶出来为止。 因为他跟校长的这层“特殊关系”,各科目老师对他都很关照,甚至是直接给他“开小灶”。 为了保证张金生能以最佳状态投入最后冲刺,王大成默默地付出了很多,这个沉默寡言的朴实小伙总是起的更早,睡的更晚,干的更多,用实际行动支持好兄弟的最后冲刺。 此外,张金生还有另一个强大的外援——谢莲华。谢莲华是参加过高考的,懂得这里面辛苦,常利用职务之便给张金生创造学习条件:隔三岔五去医院做胎检,一去就大半天,留张金生在仓库开单记账。又经常安排他去客户那对账,去税务局报税。 这份心张金生记在心里,发誓一定加倍回报。 他的进步是实实在在,这年六月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甚至考出520分的好成绩,按照去年的录取分数线,甚至可以上重点。 三人行的课只上到6月20号,剩下时间,愿意来学校就来,不愿意来可以在家复习,民办补习学校没有资格组织高考,学生们必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最后一天学校请了个专家搞了个讲座,分析当年的高考形势,张金生本来不想参加,是沈嫣红亲自打电话给他,说这个专家有两把刷子,是学校高薪请来的,不去可惜了。 讲座很精彩,结束后校方请专家吃饭,听众自动解散。 大楼外阳光很强烈,张金生揉揉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白天站在这里,这几个月他都是九点半以后来这上课,凌晨一点多回去休息。 一个穿蓝裙子、打遮阳伞的女孩打眼前经过,身材好到爆。 窈窕少女,君子爱看。 张金生全神贯注之际,那女孩觉察到什么,忽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吃了一惊:“是你?!” “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啊。” “一直都在这,在这干嘛,上班?” “上学,三人行学校,我是补习生。” “可是我一直没见过你啊,我每天从这来来回回不下五六次,一次也没见过你啊。” 得知张金生白天要给老板打工,晚上下班之后才有时间到这来上课,凌潇木顿时露出敬佩的表情:“真不简单,换成是我,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张金生笑笑:“你这样的聪明人,不必像我这样下死功夫。” 凌潇木摇了摇头,真诚地说:“我没感觉我自己有多聪明,不过我的运气肯定比你好,我从小学到高中上的都是重点,老师、同学都很优秀,所以会考的比你好一点点。对了,你今年准备报考那所学校?” 张金生实话实说:“还没想好呢。” “那就报我们南州学院吧,我们南州学院——其实也就那样。” 张金生说:“只怕分数够不上。” “对自己要有信心,必胜!”凌潇木抛给张金生一个灿烂的微笑后,拔脚朝前面跑去,不远处的路口她的同学正等着她呢。一阵叽叽喳喳后,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冲着张金生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加油吧少年,学姐在银瓶山等着你呀。” …… 张金生一直在南州呆到7月4号,这才坐上班车直奔丹江县城。谢莲华做主,让他预支了七月份的工资,王大成又塞给他五百块钱,嘱咐他考试期间务必吃好、住好,千万别在钱上亏待自己。 张金生没有跟他们假客气,一到丹江县城就住进了提前预定好的水利宾馆。 水利宾馆是县水利局的产业,在县城算是比较高档的宾馆,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平时房价只要五十,高考期间调整到120块钱一晚。 张金生的身上有1830块钱,有点财大气粗的意思,不过他之所以选择住在这,是为了避开他的一干同学们,同学跟老师不同,老师相对生疏,接触一下没什么问题,同学却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这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马脚,给告发了,岂不悲催哀哉。 安顿好住宿,张金生走了两条街,找到梁国高下榻的军人招待所,湖滨中学参加高考的学生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住一般客房,老师住空调房,两者并不在一起,不过张金生还是做贼心虚,胆战心惊地敲开梁老师的房门,拿了准考证就撤了。 回到水利宾馆,拿钥匙开门时,正遇到一个干部摸样的中年男子手提着一袋子水果在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白t恤的女孩,戴一副金丝眼镜,长的清清爽爽。 中年男子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女儿,立即投来警惕的一瞥,张金生做贼似的低下了头,赶忙开门闪进屋。进屋之后他冲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声狗眼看人低。 1999年7月7日,丹江县晴空万里,热的冒火,张金生五点多一点就醒了,却没有急着起床,他躺在床上,拿过床头的语文复习资料,简单地翻了翻,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个囫囵觉。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他起身洗漱,刚刚忙完,电话就响了,是梁老师打来的提醒他起床的,张金生很感激。 把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橡皮、垫板以及几支备用的笔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放在床上最显眼的位置,张金生这才下楼去吃饭。水利宾馆免费供应早餐,张金生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正在劝慰她的宝贝女儿:“没关系的,高考比平时模拟考试要简单,只要正常发挥,考个650分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擦,这是一个学霸啊!张金生好奇地望了一眼,目光正撞上一对犀利的眼睛,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隔壁中年男子。张金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挺起胸,目光灼灼地迎向那个男子,但他很快败下阵来,现在他要迎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夫妻俩,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也正望着他,目光甚至比他丈夫还要犀利。 张金生做了个深呼吸,装着很轻松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就在离这家子不远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这是一间自助餐厅,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瞧瞧人家,心态多好,这个时候,我跟你说,拼的不是智商,拼的完全是心态,心态懂吗,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调整好心态。” 妇女循循善诱,女孩终于抬起头来,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牛奶。 吃完早餐,张金生回到房间,坐在马桶上运气,十分钟后他站起身,擦了把脸,问镜子里的自己:“你行不行?你行的,一定行。加油,屌丝!” 八点三十五分,张金生披挂上阵。 上午第一场考语文,张金生的语文成绩一向不错,大学时虽然学的是理科,但文学方面的书籍也看了不少,更是学校四季青文学社的干将,工作后还有少量豆腐块文章见诸省市报刊。基础知识方面有些磕磕碰碰,毕竟多年不用了。作文就很顺利,这种不限体裁的作文,很利于他的发挥。 张金生是个很传统的人,电脑时代仍然坚持用笔书写,他的字写的圆融大气,很有章法,不像是一个十九岁高中生应有的,这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两个老师仔细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身份证虽然是新办的,却是真的,照片也是本人。 解除疑问,两个老师不再管他。 张金生提前十几分钟写完试卷,他认真检查了一遍,见还有时间,就把考题答案抄在了答题板上。1999年,高考过后先估分再填志愿,估分环节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 这一行为再次引起两名监考老师的注意,张金生不想惹麻烦,答题抄写完毕后,便扣上试卷提前离开教室。这个时候距离考试结束不足三分钟,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交卷子,监考老师不敢因小失大,目送着他走出教室。 走出教学楼,张金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t恤汗湿了大半。 午饭是早就定好的,水利宾馆新推出的特色服务,三十块钱一份,直接送到房间。贵是贵了点,但能节约时间。张金生吃完午饭,洗了个热水澡,站在窗口向街道上望去:白花花的大太阳底下,数以百计的外地考生正汗流浃背地堵在几个小饭馆门口等吃中午饭。 下午天气更热,一场考完,张金生汗流浃背,如水洗的一样,政治没有语文那么顺利,一直到交卷玲响,张金生才答完最后一题,来不及检查,就急着往垫板上抄写答案,直到被监考老师强行驱逐。 出门之后,张金生脑袋里一片空白,无喜无悲,只是有些失落。 …… (注:银瓶山位于南州西郊,南州学院就在银瓶山脚下。) 第008章败中求胜 走下教学楼,在学校的花园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住在隔壁房间的那个女孩,女孩跟他一样也有些失落,眉头紧锁,身边几个同学正在安慰她。没有父母的保护,张金生大胆地把这女孩欣赏了一番:身材娇小,皮肤雪白,目光沉静,气质上佳,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小女生。 这天晚上,张金生约梁老师出来吃饭,梁老师婉拒了,问他考的怎么样,张金生说还行,挂断电话,张金生有些睡不着,明天上午的数学考试,他并不担心,不是学的好,而是目标定的低,他的目标是冲击一百分!从上几次模拟考试成绩推算,完成目标并不困难。 因为放松所以无聊,张金生决定出去走走,看看县城的夜景,找一找过去的记忆。 县城很小,很集中,水利宾馆附近几条街上人潮涌动,来自本县各乡村中学的学生难得到城里来一趟,三三两两的在外面闲逛。 张金生一个朋友也没有,只能孤独地一个人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县一中的门口,他在这里抛洒了两年青春,感情还是很深的。本想进校园看看,却因为这里是考点,临时封闭不对外开放,张金生只好作罢。 然后,他在学校斜对面的书店里碰到了一个熟人。 “金生,你小子这半年跑哪去了?” 一个矮胖子毫无征兆地打了他一拳,张金生愣怔了一下,面前这个胖子看着好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听说你去南州打工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去南州勤工俭学,考试当然还要回来。看你精神不错,考的不错吧。” “还行,还行。就是化学有点坑,你考的怎么样。” “我?我改文科了。” “好小子,有你的。” 胖子又毫无征兆地一拳打来,张金生毫无防备,吃痛向后退去。“哎呀!”一个女孩尖叫起来,紧接着一只粗壮的手就抓住了张金生的肩,张金生借力站稳,赶忙回身道歉,却是咯噔一惊,真是冤家路窄,抓他肩膀的正是水利宾馆隔壁房间的那个目光犀利的中年男子,而被他踩脚的则是那个戴眼镜的清瘦女孩。 女孩身边是一匹鼓睛将怒的母老虎。 “对不起,同学;对不起,阿姨;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张金生连连鞠躬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小心点,毛手毛脚的。”因为踩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母老虎十分不满。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金生这么好的认错态度,倒让她无从下手。 “阿姨,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嘿,你还有理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哪个学校的,你班主任是谁?”母老虎奋发雌威,进入战斗模式,冲过来要好好教训冲撞他的胖子。张金生赶紧护住胖子,拼命向那妇女道歉。胖子完全懵了,他本想帮张金生解围,却因态度不够诚恳反而帮了倒忙,一时郁闷无比。 “妈。”女孩轻轻地拽了拽母老虎,柔声劝道,“没事了,走吧。” 眼镜女不想让女儿为难,瞪了张金生和胖子一眼,悻悻地走了。但一家三口离开。矮胖子吐了一口气,揉揉心口说:“真是不得了,不过是个乡镇副书记,脾气就大成这样,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问我叫什么,哪个学校的,什么意思,要抓我坐牢啊。我靠,老子行不更名组不改姓,王阳,王阳的王,王阳的阳。” 王阳!张金生骤然想起来,那是自己在一中复习班时的好基友,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王阳嚷嚷了会,气也消了。张金生趁机劝道:“算了,毕竟是我不对在先。” “什么你对我对,谁对都是你的错,人家宝贝女儿现在是全县重点保护动物,谁磕着碰着那都是个死。” 跟王阳一起的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男生插话道,张金生不认识他。 “她什么来头?”王阳问。 “我靠,你连她都不认识,真是白在一中混了四年。她就是梅斯瑞啊。” “啊,原来是她。”王阳大吃一惊,“她可是我偶像啊。” 丹江一中学风很正,成绩好的学生都会得到类似偶像的崇拜,张金生不记得当年一中是不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是外地来的复读生,对一中的江湖知之不多。 “这么说,这位梅同学是个女学霸咯。” 1999年的时候,女学霸还不是一个流行词,但意思不难理解。 “可不是,全县重点保护对象。” “他老爸目光好犀利,看着挺瘆人的。” “那是,县刑警队的副队长,他妈是果园镇的卫生院院长。” 张金生了然,果园镇就在湖滨镇的隔壁,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学霸同乡。 和王阳告别之后,张金生回到水利宾馆,隔壁的门关着,张金生心里莫名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又笑了笑,自嘲道:张金生啊张金生,瞎胡想什么呢,你个土豹子,别以为跟人在一间宾馆住两天就能门当户对啦。别傻了。 洗完澡,看了会电视,准了第二天要用的物品,关灯睡觉。 数学考试让张金生找到了久违的考试的感觉,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考的很过瘾。出考场后张金生心情舒畅,按这个势头,今年弄不好要考个重点。 然后他又看到了“女学霸”,上午数学应该考的不错,满面春风,笑的很阳光。然后她也看到了张金生,显然也认出了他,忽然就变得拘谨起来。张金生大方地朝她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回去睡了个午觉,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张金生走出水利宾馆大门,白花花的太阳多人双目。从水利宾馆到三中考场不过十五分钟路程,怎么走都来得及。 张金生沿着街边人行道走的很慢,走到一个十字街口,他放慢脚步,县城的街道很窄,人车混流,异常混乱,路口红灯几乎就是摆设。 张金生东瞅瞅西看看,半天没敢动脚,路对面维持秩序的一个交警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步跑过。张金生刚跑两步,忽然听得一声大叫:“小心!” 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直接把张金生撞飞了出去…… “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不要着急,慢慢呼吸,觉得胸口怎么样。”张金生睁开眼,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拍打他的脸。旁边是一群围观者,见他醒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老者笑了笑:“小伙子,你别担心,我是县医院的骨科医生,我郑国强,你的腿骨没断,就是擦破了点皮。他地方有没有问题啊?” 张金生摇摇头:“好像没事。” “那就好,慢慢活动一下腿脚。慢慢来,不要紧张。” “现在几点了?”张金生忽然紧张起来,“我是考生,我下午还要考试。”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一通乱嚷,有人伸手要扶他起来,有人喊他不要动。老医生擦了把汗,向周围求助道:“谁来帮帮忙,把他送到三中去。” 一个蹬三轮的自告奋勇,不过他车上有半车西瓜,躺个人肯定不舒服,于是围观的人一起叫道:“西瓜卖给我,卖给我,一块钱一个不要找了。” 一车瓜很快售罄,瓜农把一大把零钱往兜里一揣蹬上三轮就上了路,老医生陪同护送,执勤交警摩托车开路,一路警.灯闪烁来到三中门口。考点外设有服务考生的医疗流动站,值班医生紧急帮张金生做了包扎。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虽经协调进入考场,张金生却是浑身汗透,心神大乱,更致命的是腿上伤口突然发作,痛的钻心。 历史科彻底考砸了,发挥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考完之后,梁老师已经等在门口,一出考场,就把他送去了县医院,拍了片子,小腿骨裂,好在救治及时,不算严重。 历史考砸了,这对张金生影响很大,加上县报社和电视塔闻风而至,想在他身上挖个暖新闻,又分散了张金生不少精力,这一晚张金生一直折腾到两点钟才睡下。 第二天上午,梁老师带着一个同事把张金生送到考场。英语本是张金生的强项,却因为这场意外,发挥的并不理想。 考试结束,张金生跟湖滨中学的包车回到镇上,他原本打算一考完试就回省城,却因为这场意外,不得不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二日一早,妹妹张雅慧骑车去镇中拿回了试题答案,母亲心细怕儿子受不了打击,藏起来不让看。张金生笑了笑,对父母和妹妹说:“天塌不下来,没什么了不起的。” 估分不及预期,但也不算太差。初步估计语文在110分到120分之间,不确定的是作文,毕竟成年人的思维跟少年不同,张金生不知道自己的大作是否能得到评卷老师的认可。 政治超常发挥,不少于100,这让张金生略感欣慰。 数学100以上,只多不少。历史顶多80分,几道主观题都答偏了。最痛心的是英语,大失水准,只估了110分,主要吃亏在听力上,考听力的时候,张金生意外地走神了,发挥严重失常。 总分估计在490到500之间,比预想的530分差了很多。 这个结果对张金生来说并不意味着一败涂地。 1999年,高考是考完后先估分再填志愿,因此知道当年本省的录取分数线至关重要。 张金生清楚地记得那几年理科的录取分数线,但文科却很模糊。 第009章祝你前程似锦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张金生告诫自己还有时间,慢慢来,不要急。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身体进入一种虚空状态:1998年,理科二本线497,一本545;文科,二本是489,对,是489,在县一中借读的张丹考了488,差一分没搭线,哭了好几天。重点,好像是520,不会超过530。1999年,理科二本线是466,重点是505,那年数学卷特别难,好多学生都没考好。 文科是…… 张金生的思维出现了令人沮丧的空白。 “不要急,还有时间,还有别的办法,对,一定有别的办法。” 张金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硬想。待身体和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后,他试着从外围去寻找记忆盲点上的突破。 忽然,张金生激灵一下: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吴晓晓! 吴晓晓是他好哥们余建立的女朋友,余建立是他小学、初中同学,高中在县二中借读,1998年考取省建工大学,践行宴上余建立郑重其事地把吴晓晓托付给了张金生照顾。 张金生却辜负了他的期望,吴晓晓不久便移情别恋,和同班一个复习生好上了,这让张金生内疚之余,又十分不满,因为这份内疚和不满让他对吴晓晓的关注超过任何一个女生,而吴晓晓正是学的文科! 1999年,她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师范专科学校,拿到通知书后她把男朋友带回家来见父母,恰巧在镇上遇到了张金生。 吴晓晓大方地请张金生吃饭,想借此化解误会,面对她的主动求和,张金生也不好太小家子气。那天他们在镇上一家土菜馆吃的饭,还喝了一点酒。 记起来了,吴晓晓那天说她考了488分,差两分撘本科线,而她男朋友正好超过本科线两分,她还开玩笑说要问他男朋友借两分用用。 488+2=490,1999年的文科二本线是490分! 这个分数线比县市几所重点中学预估的分数线都要低,而且低很多。 这期间,南州三人行学校的分校校长沈嫣红打来电话,向他通报了省城十三所重点高中的重点及二本分数预估线。省城学校人脉更宽广,消息更灵通,准确度自然更高。 这十三所学校预估的文科二本分数线是492分,已经无限接近于真实。 得知张金生的估分结果后,梁国高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张金生的这个分数十分尴尬,填报志愿必须十分慎重。 梁国高现在的压力很大,湖滨中学升学率很差,从估分结果来看,今年八成又是要全军覆没,将黑窝(三年没有本科搭线的学校)的历史再延长一年。张金生现在是学校的唯一希望!为了稳妥起见,梁老师建议张金生一般本科报考南湖师范学院,这所学校录取分数一向很低,只要二本搭线基本就能录取,而且学校学风很正,教师敬业,学生刻苦,毕业生深受各学校用人单位的欢迎,此外,该校历年的考研升学率也很高。 张金生当然听过这所学校的大名,南湖师范学院正是他前世上的那所大学,不过他上的是大专,而且是在一年后的2000年。 虽然张金生决心已定,但既然梁老师把话说了出来,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便低下头假作认真考虑。见到自己的话有效果,梁老师忙又说:“听雅慧说你想报考南州学院,哎呀,那所学校我是了解的,实力很一般嘛,只是因为在省城,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都要高出二本线5-10分,我估计今年至少505分朝上。你这分数……,依我看稳妥起见,还是考南湖师院吧,南湖市工业基础雄厚,这两年发展的非常快,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又是省里重点建设的两大核心城市,将来不比南州差……再说师范院校在就业方面还是很有优势的。” 见张金生咬着牙不说话,梁国高担心逼的太紧会适得其反,便故作轻松地说:“老师也只是提个建议,大主意还是得你自己来拿。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 张金生抬起头来,满面含笑地说:“有件事我没跟老师汇报,我在一中复习班有个女朋友……”张金生撒这个谎的时候,脑子里浮现了凌潇木的影子,但他很快就苦涩地笑了笑,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捏捏鼻子,“所以,我还是想报南州学院试试。” 张金生坚信自己的记忆不会有误,坚信估分不会有大的偏差,此外他还知道,此刻风头甚劲的南湖市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南州死死地踩在脚下。还有一个秘密,张金生无法跟任何人言说,现在看似鱼腩一样的南州学院,不久之后会改名叫南州大学,而且借着这股改名之风,十年后她击败省内一所老牌院校入选211工程,跻身名校行列。 “哦,这……这……” 梁国高现在没料到这一招,一时有些慌乱。 张金生明白他真正关心的是什么,就做了一些妥协,除了把南湖师院填作第二志愿,还在“院校服从”和“专业服从”上打了勾,这就意味着他只要分数搭线,即便考不上南州学院和南湖师院,也可以走个其他二本院校。 梁老师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走了。只要张金生能考上本科,就刷新了湖滨中学的历史,就是自己的成绩。至于他上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那很重要吗。 填报志愿过后,是半个月的焦急等待,尽管张金生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但事情没有最后明朗前,谁又怎敢言胜? 得知儿子有可能考上大学,而且是本科,张金生的母亲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高兴,大学现在要收费,又不分配工作,含金量直线下跌,考上固然面子上有光,但每年几千块钱的花销到哪抓寻?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外面挣钱,自己的孩子还要花钱,而且是花一大笔钱,张母高兴不起来。 张金生望着母亲瘦的脱了形的面庞,心疼地想:再苦几年,我一定挣够钱,带您去国内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专家,为您彻底检查身体,找出顽疾,彻底根治它,让您健健康康地活他一百岁,活的兴高采烈。 与老伴的愁苦不同,张金生的父亲却是喜气洋洋,儿子只复习了一年就考上了本科,真是给自己争了大脸,出门时老头头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腰杆挺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直,说话也粗声大气起来。张金生的妹妹张雅慧现在也是兴奋莫名,决心以哥哥为榜样,将来也考个大学。不仅如此,她还免费做了张金生的宣传员,不到三天时间就把哥哥考上大学的消息传播到了十几里外的果园镇,让在镇上做生意的舅舅“一掷千金”雇下了戏班子,说要在张金生家的打谷场上唱戏三天,以示庆祝。 摊上这样一个妹妹和舅舅,张金生顿感压力山大。 这期间王大成回乡来探望了他一次,带了一个红包,说是曹梦阳和谢莲华给的贺金,张金生说什么也不肯收,说八字还差一撇,收了若是没考上,岂不让人笑话。 王大成没有勉强,只说分数下来后一定要第一个通知他。 一个闷热的黄昏,父亲告诉张金生168查分服务台开通了,张金生第一时间赶到村口小卖部拨通了查分电话。 挂断电话,张金生一句话没说,丢下钱就走了,走到无人处,他仰天长啸,挥舞拳头大吼三声:499分,超过本科线足足9分。 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不久之后他就能收到南州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以二本分数考上未来的211院校,张金生觉得自己这回是赚大发了。 此后各路亲戚闻风而动,纷纷过来探望,自然礼金是少不了的,张金生第一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有了着落。南州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湖滨中学时,学校专门为此举行了一次隆重的庆祝活动,并诚挚地邀请主角张金生为正在暑期补课的高三学弟学妹妹做一次演讲,和大伙聊一聊他的“艺术人生”。 张金生毫无保留地跟学弟学妹们分享了自己的成功,气氛十分友好,演讲结束他还意外地拿到了一笔“演讲费”——学校找到镇上几个有钱的单位,为他化缘了一笔费用,不多,一共五千块钱。 这笔钱,张金生没有上交父母保管,这是他重生后第一笔可供自己支配的巨款,他要藉此实现人生的逆袭。 这段时间因为腿伤,张金生不能四处走动,家里人来人往,他很快就厌倦了,征得父母同意后,他搬到自家的桃园里去住。当年父亲用两亩旱涝保收的好地换取邻近村子的三亩旱地,侍弄了这个果园,果树长起来,销路却一直不畅,这些年虽然回了本,但也没赚什么钱,眼下形同鸡肋,丢也不是,做也不是,就那么荒着。 桃园中央挖了一个水塘,水边有两间茅草房,用于存放工具和当仓库用。 茅草房收拾收拾还能住人,而且冬暖夏凉,张金生借口需要静养,谢绝来客探望。 每天他都拿着一根自制的鱼竿坐在池塘边钓鱼,他钓的很散漫,很有一种愿者上钩的隐士之风,钓鱼只是幌子,他真正要考虑的是大学开始后,路该怎么走。 自己最大的优势,是比别人早起了十几年,多见过一些世面,拥有一点点“未卜先知”的小能力。但这份能力其实也有限,前世他走的浑浑噩噩,十几年下来几乎一事无成,未曾在任何领域有过过人的建树。 经历并不等于经验,年龄更不是。 第010章峥嵘乍现 张金生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每有所得便用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加密符号记录下来。这样日积月累,当这个笔记本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张金生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2004年,20万,为母亲彻底检查身体,有病就治,根治! 然后他合上笔记本,在上面缠裹了两道皮筋,信心满满地走出桃园,结束了他隐士的生涯。 …… 8月20号是南州学院报到的日子,一大早张金生背着一个大双肩包,拎着一袋子土产,揣着5871块7毛钱,向离家两里外的车站走去。 父亲帮他扛着行李,父子俩早早来到县道旁等进城的班车。抽烟闲聊的时候,父亲征询了张金生一件事:他想跟村里的几个人合伙办个预制板厂,生产预制楼板,问张金生有没有市场前景。 自打考上大学后,张金生就发现父亲不再把他当孩子看,家里的许多大事开始征询他的意见。他想了想对父亲说:“这两年乡里盖楼的人多,预制板畅销,但实际上预制板这东西有很多弱点,盖的楼房容易渗水。前两年出去打工、做生意的人手上有俩小钱都急着把楼盖起来,不讲究,所以卖的火爆,但从趋势看,这东西早晚会被淘汰。南州郊区和江南农村,盖房早就不用预制板了,人家那地方比我们这进,这是一种趋势。” 父亲点点头说:“我也觉得不靠谱,早些年一个区才一家,现在一个乡都两三家,还怎么挣钱?” 张金生说:“四叔不是在筹建筑路队吗,我倒觉得这事有点搞头。” “这个……成吗?前两年果园镇成立的几个筑路队,后来没活干都散伙了。现在乡镇财政困难,乡村公路天天在纸上规划,可老也不见修。这事真靠谱?” 这事当然靠谱,张金生清楚地记得家乡第一条水泥路是2001年6月通车的,此后十年间乡村公路硬化、县乡道路改造升级如火如荼,大大小小的施工队都有饭吃,而且个个吃的满面红光,膀大腰圆。 但这些话却不能直接跟父亲说,于是还是拿先进地区的经验说事,告诉父亲“先进地区”的乡村公路修的那叫个好,一色的水泥路、沥青路,机耕路硬化,乡村公路升级改造是个大趋势。中国即将加入wto,将迎来黄金发展的十年,省市财政实力空前充盈,钱绝不是个问题。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干的早的总能有口汤喝。 张金生鼓励父亲得空的时候到南州郊区和江南农村去参观考察一下,实地感受一下先进地区的发展经验。 班车来了,父亲也下了决心:“成,我回去就找你四叔商量。”张金生点点头,眼圈濡湿,父亲这大把年纪还忙着折腾,固然有性格上的原因,又何尝不是自己?上大学了,经济压力空前,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弹,折腾两钱供儿子读书求上进。 想到这他抓住父亲的手,动情地说:“爸,我会努力的,决不让你跟妈操心,你也要保重身体。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偷点懒,我会在城里多想办法。”父亲说:“我知道轻重,你也要知道好歹,能上学不容易,要好好求进步。” 张父一直把行李送到车上才走,他本来是要送张金生去南州的,张金生没同意,老人家晕车,这么热的天,来回折腾两百公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大成一早就开着三轮在车站等,接到张金生后直接把他拉到了钢厂仓库。谢莲华挺着大肚子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老曹又安排外面的饭馆送了一些,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张金生感慨地说:“没有谢老师和老舅的关照,我张金生就不会有今天。”谢莲华说:“大学是你考上的,你自己的本事,我跟你老舅还有大成不过是敲敲边鼓,帮点小忙。来,我们敬金生一杯,助他前程似锦。” …… 饭吃了半个小时,老曹才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向张金生道歉,说有事耽搁了。言语之间是把张金生当成了外客,张金生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抢在王大成前头给老曹打了洗脸水,拧了毛巾递过去。老曹略怔了一下,接过毛巾却没有说谢谢,显然张金生的这个小动作把二人的关系又拉了回来。 等老曹坐稳,张金生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再给自己倒了一个满杯,然后捧起杯子,真挚地说:“刚才跟谢老师说,我张金生能有今天是托老舅的福,我张金生论本事没什么,但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不会说话。一切都在酒里。” 老曹点点头,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招呼张金生坐下,给张金生布了菜,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老舅,老舅毕竟长你几岁,又在社会上多混了几年。” 张金生心里正有一个想法,想跟曹梦阳说,却又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就忍住了。谢莲华给曹梦阳倒了杯橙汁,问道:“钱要回来了吗?” 老曹吃了口菜,喝了口橙汁,抹抹嘴说:“一去就跟我哭穷,说三建那边拖着不给,三建的钱又被那个福建老板拖,福建老板也没钱……” 曹梦阳放下筷子,举起杯子跟王大成喝了一个,以商量的语气跟谢莲华说:“所以他想拿君安苑的两套房子抵债。”谢莲华杏眼圆瞪,望着他,问:“你答应了?”老曹笑嘻嘻道:“没有,你没同意,我哪敢答应啊。” 谢莲华却不大信,本想刨根问底弄个清楚,因为张金生和王大成都在,这顿饭的主角又是张金生,便忍了,只是旁敲侧击说:“没答应就好,这件事你可不能松口。上次蔡姐拉我去看过那鬼地方,养兔子还怕被黄鼠狼叼了去呢。” 王大成诧异地问:“舅妈,黄鼠狼还吃兔子?”谢莲华用筷子敲着碗,含笑骂道:“我这是比喻,比喻懂吗,真没学问呐你。”王大成笑嘻嘻地说:“我是没读过书嘛,我初中还没毕业呢。” 老曹笑了笑,望了眼张金生,张金生知道必须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喝了口啤酒润润嗓子,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要是拿真金白银去买君安苑的那两套房子,的确是划不来,虽说房价上涨是个大趋势,但三五年内不会有大起色,现在满大街的房子都卖不出去,投资房产真不划算。” 谢丽华听了这话很高兴,用筷子敲了一下盘子,对老曹说:“还是金生有学问,这上了大学的就不一样。” “不过……”张金生忽然话锋一转,“这要是一笔要不回来的呆账,我以为弄两套来也不坏,总比攥着一张欠条强。对吧,老舅。” “哈哈哈……”老曹开怀大笑,跟张金生走了一个。 “什么不错啊。”谢莲华不满地蹙起了眉头:“金生,你就这么肯定三五年后房价会长?万一不涨呢,你可就把你老舅给坑了。你摸着良心想想你老舅对你怎么样,你就忍心看着他往火坑里跳?账要不回来以后再要,账还在,弄两间破房子,那算什么?” 谢莲华越说越气,忽然就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张金生没想到会这样,赶忙站起来道歉。老曹按张金生坐下去,扶着谢莲华的肩膀,说:“谢老师,咱们这是‘经济形势座谈会’,要允许别人发表不同的意见嘛,这还是你平常教导我的哟,你怎么自己倒先忘了?” 谢莲华不理曹梦阳这茬,既然话说开了,她也就不再顾忌什么,目光灼灼地盯着老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背着我要那两间房,就别想再上我们母子的床。” 这样彪悍的笑话当着两个小伙的面说出来,谢莲华自己先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面颊涨的通红。 曹梦阳一面讨好地帮妻子拍背,一面向张金生和王大成下命令道:“都忘掉,都忘掉,你舅妈刚才说的笑话谁都不许记得。” 王大成立即举手表态说保证一定忘掉,张金生却自顾自的喝汤,等曹梦阳问,才说:“舅妈刚才说什么了,我尽忙着吃了,一句都没听到。” 谢莲华沤了张金生一眼,含笑推开丈夫,离席回屋去休息。 曹梦阳陪着张金生又喝了两杯,有送货车开到了院子里,谢莲华起身去收货,王大成连忙跟过去帮忙。 趁着这个空档,老曹压低了声音问张金生:“你觉得那两套房能拿?” 张金生想了一下,放下筷子说:“省九五计划说要打造一批在全国叫得响的批发市场,南州市的八五计划又说要把南州建设成区域性物流和商品贸易集散中心,这两个计划是有内在联系的,是一个大的发展方向。现在南州市哪个批发市场的规模最大?长河批发市场!其余那几个加在一起也不及长河的一半。君安苑距离长河批发市场只隔一条马路,将来必成热地,这两套房现在看不值一文,将来那就是提款机。” 老曹点点头:“老汪他们也这么说,可长批啥时候才能起来,建成都两三年了,还是没多少人嘛。”张金生笑笑:“这么大体量的市场不可能起来那么快,总得有个过程嘛。去年市里忙换届,上下人心浮动,谁有心事干事,这过了半年的磨合期,新班子也快稳下来了,几条市区道路延长线是肯定要修的,路一修通,人财物就跟过去了。而且……” 张金生在这卖了个关子。 老曹一双晶亮的眸子期待地问:“怎么说?” “我听说老火车站要搬迁,新站的选址在距离长批不远的汲水桥附近。” “啊!这个消息可靠吗?” “我只是听说,老舅你认识的人多啊,你可以私下打听打听嘛。” 老曹想了想,把牙一咬,举起酒杯说:“咱兄弟俩走一个!” 第011章听我的没错 吃过饭,老曹把张金生叫到自己设在钢厂仓库的办公室,打开空调,然后饶有兴致地摆弄起一台新买的茶具来,跟张金生聊聊过去,聊聊现在,谈谈人生、理想和社会。老曹文化水平不高,肚子里的水却不少。听他一席话,张金生受益良多。 下午两点多一点的时候,老曹接了个电话,站起身来,对张金生说:“金生啊,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想干事的人,不过这以后的路长着咧。听老舅一句劝,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原地打转转,没出息,走的太急,也容易扯着蛋。” 张金生诚心受教,老曹对他的这个态度很满意,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说道:“我最近代理了一种饮料,在你们学校食堂投了几台售卖机,找了两个小子看,三天两头出事故,业绩也上不去,等你安顿好了后帮我看看?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金生心中暗喜,这句话他在吃饭时就想跟老曹提,没想到他主动说出来了。 老曹找杆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张金生:“你安顿好后,就打这个电话,是我的区域经理,他会给你安排。” 王大成帮着收完货,就忙着收拾碗筷,张金生要帮忙,王大成说什么也不肯,二人正争执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汽车轮胎碾压细石子的沙沙声,张金生原以为是曹梦阳回来了,听听声音又不像,桑塔纳2000的动静比这可大多了。 出门一看,果然不是曹梦阳的桑塔纳2000,而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 这款奥迪经典车型后因政府大量采购使用,几乎成为“官车”的代名词,但在1999年的南州还十分罕见。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穿一身雪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梳着夸张的大背头,戴着一副大墨镜。 张金生以为是曹梦阳家的亲戚或是生意上的伙伴,正要喊谢老师,王大成却冲了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大步迎上去,围着黑亮的奥迪车转了一圈,夸道:“不赖啊,这是什么车,真够气派的。” 那年轻人用手在车盖上拍了拍,淡淡地回道:“奥迪a6,去年才出的新款,整个南州不超过三辆。你要是喜欢,借你玩两天?” 王大成吓的一哆嗦:“那可不敢,我只会开三轮,三轮车也算车吗?” 年轻人笑了笑,朝张金生走去,风轻云淡地答道:“都一个鸟样,不过是少了个轮子而已。”走到张金生面前,他摘下墨镜,笑盈盈地问:“还记得我吗?” 这年轻人生的浓眉大眼,英挺俊朗,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十分招人眼。张金生觉得他有些眼熟,皱眉想了想,忽然脱口而出:“你是无线电三厂的张庆?” 张庆双脚并拢,掌心前翻,啪地敬了个礼:“yes,sir,无线电三厂下岗工人张庆前来向您报到。” 想起来了,半年前张金生夜遇歹徒,全身被抢,只剩一条裤衩在寒风中摇曳,是这个张庆给了他一套衣裳。时隔近半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你这是……” “送你去报到。”张庆满面含笑。 他的一口牙坚固,结实,洁白。 事后张金生才搞清楚,自那晚他“点拨”张庆去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寻找商机后,这小子就时来运转了。四季青服装城是新市长做副书记时的招商引资项目,一直不温不火,令新市长十分难堪,因此新官一上任,他就率团奔赴浙江、广东、福建等民营服装业发达地区,大力招商引资,又出狠招整治市场环境,完善基础设施,这一套组合拳打下去,四季青服装城一月一小变,半年大变样。 张庆受张金生的“点拨”后,先是在服装城租了个小门脸,洗脚上岸,当起了个体户,后见发展势头上来了,果断掏出父母的养老金长租五间,买下三间,不仅自己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当上了包租公,每个月光租金就有上万块。 从被人追.债连家都不敢回的落魄地摊客,一跃成为区里挂号的“下岗创业明星”,张庆的人生从大悲到大喜,充满了传奇。 “七月初就来找过你,听说你正备战高考就没打搅,后来又来了两次,听说你腿伤了,想去丹江县看望你,被我劝住了。前两天又来,听说你考上南州学院今天报到,嘱咐我一定要等他来。现在不光来了,还借了辆新车,这车多大气,多气派。你坐一定有面子。” 张金生却是苦笑不迭,半年前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换来这么大的一场折腾,这叫什么事嘛。 张庆喝了两口茶,招呼王大成过去,两个人嘀咕了一阵,一起进了王大成的房间。几分钟后,王大成出来:梳了个油光铮亮的大背头,上身穿雪白的衬衫,打着宝蓝色领带,下身穿笔挺的黑长裤,蹬着一双铮亮的大皮鞋,脸上扣着墨镜,手里拿着大哥大。 “我去,你们俩这是,拜托,我是去学校报到,你们以为是黑社会老大聚会啊。” 张金生死活也不肯穿张庆给他准备的一套高档t恤,张庆倒也不勉强,拉开车门请张金生上车,态度恭敬的堪比跟在大哥身后的马仔。 张金生实在被他搞怕了,担心再不走他又搞出什么名堂。说到要走,张金生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来,他环顾四周,忽然对什么都感到亲切。 “行啦,以后得空就回来看看,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离死别。”不知何时谢老师站到了仓库门口,环抱双臂,笑盈盈的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微笑着朝她挥挥手,低头钻进了奥迪车。 …… 南州学院,张金生既陌生又熟悉,前世他不止一次从她门前路过,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说陌生则是他从未踏进过大门半步。前世,他是南州学院门前的一个匆匆过客,而今生,他是以学子的身份走进她的怀抱。 张庆开着车沿着学院转了三圈,赚足了眼球后,才从南门驶入,南门是南州学院的正大门。奥迪车在门前按了两下喇叭,保卫室的一个保卫干部抱着登记本小跑出来,低头赔笑问询,张庆高冷地连车窗玻璃都不落,讨了没趣的保卫,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讨好地立正敬礼,然后推开大门放行。 车子缓缓滑过大门,王大成吐了口气,兴奋地跟张庆说:“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他会放行,万一碰个犟头不买账你咋整。” “借他八个胆儿。”张庆拍拍方向盘,“人靠衣装,马靠金装,这是个看脸的年代,你穿的好,开好车,狗都对你另眼相看。”王大成琢磨了一下,赞同地说:“就是,这帮看门狗,狗眼看人低。幸好不是我骑三轮车来,否则八成是进不了门。”张庆说:“还八成,你真是高看自己,你要是骑三轮来,百分百是进不了门。”王大成嘿嘿一笑,讨好地说:“庆哥,以后多带兄弟出去见见世面。”张庆道:“别叫哥,我俩一般大,你还比我大着月份呢。”王大成嘿嘿两声,不由得脸一红。 张金生没有听他俩在那胡扯,他惬意地靠在后排座椅,仔细搜寻新生入校时的那种兴奋。这种感觉,十八年前有过一回,但又不太一样,那一次他是怀着悲壮的心情进的南湖师院,进门时就发誓要在此东山再起。大学三年里他争分夺秒,奋发图强,各种课外班,各种考级,自考…… 毕业时他拿到了自考本科、英语四级、计算机三级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证书,并获得优秀毕业生的称号,但辉煌的大学生活却没有让他感受到丝毫快乐,大学生活于他而言竟然只是高三的延续。 有所得必有所失,天公地道,童叟无欺。 这一世在这里,他又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呢。 张庆朝王大成努努嘴,示意他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你看金生像不像一个大老板?” “我看像,这表情,啧啧,像谁都欠他八百块钱似的。” 张金生笑了,张庆也笑了。 车子绕过一栋老楼,进入学校的腹心地带,南州学院历史悠久,主校区位于市中心,路很宽,绿化很好,学生很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红男绿女们,王大成发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感慨:“我靠,怪不得都要考大学,感情都是来找媳妇来了。” 张庆哈哈大笑。 张金生也笑了,南州学院是一所偏文的学校,女生比男生多,窗外花团锦簇,美女如云,的确很养眼。今后四年自己将在这样一个大花园里度过,半夜想想都能笑醒。但张金生毕竟不再懵懂,他深知大学只是人生进步的一个台阶,实现今生逆袭的开端,这一步很基础,很重要,自己有责任不辜负它。 迎面是一栋局部五层主体四层的苏式建筑,造型古拙厚重。楼前打着一道横幅:欢迎99级新生入学。主楼的前面是一个小广场,各院系的老生在此支摊迎接新生,广场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第012章我不是“富二代” 张庆把奥迪车停在停车场一处十分醒目的位置,周围也有一些车子,大部分是普桑、奥拓、夏利,少数几辆桑塔纳2000、吉普,一辆崭新的别克,两辆涂着烟草专卖的公车,甚至还有一辆桑塔纳警车。 1999年,在南州能买得起私家车的人还是家凤毛麟角,有车的人非富即贵,这辆崭新的奥迪a6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艳羡的有之,嫉恨者有之,冷眼看热闹的,装作无所谓的,不一而足,煞是热闹。 三个臂戴红袖章、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干部跑了过来,一个矮胖眼镜男挥手示意张庆停车的位置有些突出,让他往后倒一点,张庆根本不予理睬,潇洒地掏出一个银质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在烟盒上慢条斯理地顿着。 眼镜男的权威受到挑战,顿感脸上无光,一时冲动地想过去拍打车窗,被两个同伴死死地拽住了。几个人嘀咕了一阵子后,矮胖的眼镜男狠狠地瞪了眼奥迪车,悻悻而去。 张庆一连顿了三支烟,并不吸,而是捏在手中朝着那栋老楼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把三支香烟分了,一人一支。 “这儿以前是人民银行的办公大楼,后来划给南州学院。你瞧瞧咱们停车这地方,抬头见银行,还是银行中的银行。多好的兆头,要我挪车,我-去-他-妈-的!”张庆解释了为何把车停在这儿的原因,然后问王大成:“准备好了没有?” 王大成点点头,扣上墨镜,整理了一下领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先是霸气地四顾一扫,然后迈龙行虎步走到车门前,用身体半遮挡住车门,又是凌厉地四顾扫视,待赚足了眼球后这才移步轻轻地拉开车门…… 张金生尴尬地发现他现在就像马戏团里的那个小丑,受万众瞩目。 “下吧,不下更尴尬。”张庆笑嘻嘻地催促道。 “我算是被你们害死了。”张金生推门而出,健步向广场中心走去,快的像一个逃犯。他始终低着头,但他知道此刻他的身上背负着的目光何止千万道。 张金生面红耳赤地想:低调,低调,一定要低调。闷声发大财,我不需要关注。 在哼哈二将的随扈下,低调到世人皆知的张金生很快找到了政法学院法律系设的接待点,拿出录取通知书开始办理入学手续。 本系一个大三女生带着张金生跑了几个地方后,忽然失踪不见了人影,再一找原来被张庆请去喝冰汽水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前世有缘今生重逢似的,完全把需要帮助的“老大”丢在了一边。张金生正觉得有些无奈,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他走过来,问道:“你是丹江县来的张金生?” 张金生说:“是,请问你是?” “陈墨,丹江县果园镇的,今年读大三,我们同一个学院,我是行政管理系。” 张金生赶紧双手握住陈墨的手:“老乡好,学长好。” “你是从湖滨中学考上来的?” “是是是,今年运气真是好的不像话。” 望着一脸谦卑的张金生,陈墨哦了一声,心中不免高看了两眼,湖滨中学的赫赫威名,他岂能不知,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黑窝”啊。张金生能以应届生的身份考上南州学院,不得不说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寒暄两句,陈墨瞅了眼正跟女生聊的热火朝天的张庆和叉着手缀在后面的墨镜男王大成:“这两位是……” “两个朋友,爱玩,今天玩过火了。” 陈墨笑了笑,对张金生说:“我来帮你办手续。” 南州学院是个老牌学校,机构庞杂,冗员众多,入学的流程也设计的很繁琐,即使有陈墨帮忙,一套走下来,张金生的衣裳也汗透了。帮忙拿到宿舍钥匙,在宿管处领了被褥和脸盆等物品后,陈墨跟张金生握握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到7号宿舍楼找我,我住302室。” 送走陈墨,王大成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扛起张金生的行李就去了3号宿舍楼。 这是一栋建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筒子楼,格调压抑,楼道昏暗,走廊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厕所和水房是共用的,一间二十平米的屋子里排着四张双层铁床,靠窗一张条形桌,八个人每人一个凳子,两个铁制的洗脸架和一排固定在墙上的衣帽柜。因为房间格局所限,衣帽柜只有七个,这就意味着八个人里会有一个人没有衣帽柜。 张金生是第一个报到的,八张床铺随他挑,衣帽柜也随他用。王大成做主替他挑了左手靠窗的上铺,然后就开始爬上爬下铺床叠被,这期间宿舍其他舍友也陆续到来,用带有明显家乡口音的普通话相互介绍自己。 寝室一共八个人,连张金生在内已经来了七个,还剩一个没到。这个人的出场有些与众不同:先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穿白衬衫的儒雅男子提着两个旅行包进来,笑呵呵地向众人点头致意后,放下两个旅行包,回身出去又接进来两个大旅行箱,接着就是一个四十出头穿t恤的壮汉扛着一个特大号的旅行箱挤进来。最后他才出场:个子不高,瘦,白白净净,一身名牌,脚上蹬着铮亮的圆头黑皮鞋。 来人十分客气,和每一个室友握手介绍自己,鞠躬为礼,谦逊的让人别扭。 “胡炼,余江人,请多多关照。” 胡炼和张金生握手时,目光瞄的却是站在张金生身后面目冷酷的王大成,他握手时肢体语言很丰富,面部表情更丰富,但手却是软绵绵的,带着些敷衍。 他来的最迟,八个衣帽柜现在只剩下零个,那个戴金丝眼镜、穿白衬衫的男子就微笑着和其他人商量,希望能给胡炼匀一个。 一个黧黑且瘦的中年汉子爽朗地哈哈一笑,指示他的儿子把东西搬出来,儿子嘴里刚有一句不满,那汉子就瞪起了牛眼,于是父子俩一起动手把塞进衣柜里的东西往外掏。 张金生对胡炼说:“若不介意,我们俩合用一个柜子吧。” 胡炼眼睛一亮,说:“那好啊。” 扛旅行箱的中年汉子不情不愿地接过张金生的钥匙,打开橱柜,然后皱起了眉头——胡炼带来的行李,不要说跟人合用一个衣柜,就是单独用一个也塞不下。 那个黧黑中年汉子见状,立刻讨好地说道:“我们东西少,用不了这么大的柜子,要不我家发子跟这位张同学用一个,把这个让给胡同学?” 这显然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好办法,大家都没有意见。 安顿好后,已是晚饭时间。彼此都还不熟,自然是各吃各的。 胡炼冲张金生点点头,带着两个随从下楼去了。一直站着没吭声的王大成对张金生说:“这个叫胡炼的是个当官家的孩子,他老子好像是个副县长。”张金生淡淡一笑:“看出来了,是个官二代。”然后对王大成说:“走,去食堂吃饭,我请客。” 王大成却掏出一张磁卡,用寝室的电话给张庆的bp机留了个言,约他在一号食堂门口见面。张金生问:“他不是有手机吗?”王大成很贴心地说:“挣钱都不容易,省一点算一点呗。”转身刚要出门,身后电话铃就响了,是张庆打过来的,原来这家伙已经跟那个迎新的女生在食堂包间吃上了。 “重色轻友的家伙。”王大成愤懑地挂了电话,对张金生说:“我们去吃,不管他了。” 用新领的卡打了两份饭,饭量很足,菜也不错,两块五毛钱可以打两荤两素,而且汤是免费的,张金生和王大成有些感慨,自幼在家,出门打工,可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因为感慨故而迟迟没有下筷,二人的怪异举动引起了邻座几个学生的注意,一个轻蔑的声音哼道:“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上个学还带保镖,真够装的。” “就是,就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怎么能吃惯咱们这儿的猪食?” “富二代”这个词还是若干年以后才大行于天下的,这个时候的有钱人家公子,都是冠之以“少爷”之名。 张金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会享此大名,他心里一阵好笑,就算自己能窥破天机,攫取异于常人的财富,终成一代豪富,但“少爷”两个字却是万万当不起的,要当那也得是“老爷”嘛。 问题自然是出在王大成的身上,白衬衫、蓝领带、大皮鞋、大哥大这些装备就够扎眼的了,吃饭的时候竟然还把墨镜扣在脸上,也不怕光线黑把饭塞进鼻孔里。 “把墨镜摘下来。” “没事,不误吃饭。”王大成淡淡地说道,一股冷酷的杀气悄然荡开。 张金生表示无奈,王大成这么折腾,九成九是张庆出的主意,张庆这家伙现在已经进入生意人的角色,懂得了什么叫“装腔作势”。 “我去买杯可乐。”张金生起身来到食堂门厅,那里有个散装可乐机,一个戴眼镜的矮胖男生腰间别着walkman,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懒洋洋地打理着生意,一边有韵律地抖着腿。 “来两个中杯可乐,谢谢。”张金生盯着饮料机上的价目表,把磁卡递给矮胖男生。 矮胖男生翻眼瞅了瞅张金生,打了四块钱,递过来两大杯可乐。 “不是一块五一杯吗?”张金生指着机器上的价目表问。 “大杯可乐一杯两块,小本经营概不还价。” “可我要的是中杯可乐。”张金生没有退让。 矮胖男生把耳机从耳朵里拽出来,气势汹汹地说道:“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大杯可乐喝了会死啊?” 张金生愕然之际,一个胖乎乎的女生赶紧跑过来,把矮胖男子挤到一边,向张金生赔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换。” 张金生却说:“算了,不用了。” 回到餐桌旁,王大成问:“要不要我出手?” 张金生问:“你打算怎么出手?” “我去给你换两个中号杯,而且让他退一块钱。” 张金生咳嗽了一声:“算了,一个杀手不应该为这种小事出手。” 这回是王大成先憋不住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周围有人围观,所以他很快就由正襟危坐起来。 “我说你累不累啊?” “不累,我觉得这样挺好。”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对这个“冷酷的杀手”投以敬畏的目光,这让王大成很享受,他沉浸在这种虚幻之中,这顿饭因此吃的无比别扭。 张金生却舒舒服服地享受了在南州学院的第一顿美餐。 第013章奥迪男的幸福生活 吃完饭,两个人在食堂附近转了转,就见到张庆那高高大大的身影,一脸笑容,阳光灿烂,和一个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女生肩并肩漫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那女生咯咯直笑。王大成嫉妒地说:“这家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张金生微笑道:“有句追女孩的十四字诀,叫‘胆大,心细,脸皮厚;死缠,烂打,别退后。好好跟着人家学吧。”说话间,张庆看到了张金生,于是跟那个女生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跑了过来。 因发现那个女生还恋恋不舍地在望着他,就双脚并拢向张金生敬了个礼。 张金生笑道:“行了,今天我的势子够壮了,再装就露了。”张庆笑笑:“别嫌我没事找事,这里的好处你慢慢就能体会出来了。”张金生明白他的意思,诚恳地说了声:“多谢,以后常来玩。”张庆却说:“能借到车我就来,借不到车,我可不来,丢不起那人。” 说罢和张金生抱了抱,笑着拿车去了,张金生和王大成也拥抱了一下:“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找你。”王大成咧嘴笑了,戴上墨镜,冷酷地说:“不必了,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奥迪车转了个弯,缓缓滑过来,张庆落下车窗,朝张金生挥挥手:“生哥,我们走了,有空常回去看看兄弟们。” 然后在无数双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扬长而去。 张金生目送奥迪车走远,低头疾走,耳畔已经传来他在南州学院的新绰号:奥迪男。 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内空无一人,天气有些热,张金生拿了毛巾去水房洗脸,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穿长裙的女生,站在水房对面的宿舍门口,笑着朝里面询问着什么。女生长发飘飘,气质温婉,看样子应该是大二大三的老生。南州学院的规矩,男生不得进女生宿舍,但熄灯之前,女生却可以随意出入男生寝室。 新生刚报到,老生过来窜门这很正常,同乡、同学,相聚就是缘分。 张金生瞧了眼那女孩,就进了水房,洗了个脸,人舒服多了,本想脱了衣裳擦擦身体,想到对面房里有个女的,终究不大方便,便放弃了。 张金生走回宿舍,把毛巾摊在洗脸架上,关了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翻看一份校报。忽然有人敲门,有个很温柔很有磁性的声音问:“有人在吗?” “请进。”张金生正准备去开门,门却被人推开了,一个满眼含笑的女生探进脑袋来,未语先笑,轻柔地说:“你好。” 正是刚刚在隔壁宿舍门口遇到的那个长发女孩。 “你好。”张金生点头回应道,充分表达了新生对老生和女生的应有尊敬。 “你好。”女孩弯腰点头,害羞地笑着,忽然伸出手来。张金生愕怔了一下,连忙拉了一下,她的手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你找人?” “我是咱们系法学专业99三班的辅导员,我叫陈眉嘉。” 张金生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个长发长裙,温柔羞怯,说话绵软的像小羊,未语先笑的女生竟然是自己的辅导员! “陈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您是……哎呀,你瞧我这眼神。” 张金生赶忙把陈眉嘉让进来,热水瓶里没水,好在包里还有几瓶矿泉水,忙拿水递给陈眉嘉。 陈眉嘉道了声谢,温和地笑着,收起裙子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环顾一圈,温和地说道:“你不要这么客气,我就是来见见同学们,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 张金生简单介绍了一下寝室成员的情况,再次道歉:“真没想到陈老师你会这么年轻,误把您当成了来找人的老生了。” 陈眉嘉掩嘴温柔一笑,轻轻地甩了一下头发,说道:“我今年刚从江东大学毕业,本来是来咱们院办工作的,后来李院长要求所有新进行政人员都要兼任辅导员,服务教学,服务学生,所以我就……我看着是不是特不像老师?” 张金生道:“咋一看的确不像,不过现在越来越像了。” 陈眉嘉抿嘴笑着,眉眼间流转着的温婉让张金生这个曾经为情所伤的中年半老男人也为之动容。 寝室内一男一女忽然无话,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恰在此时同寝室的林则东从外面推门进来,面颊红扑扑的,显然喝了不少酒。 “林伯呢?”张金生问。 “回东莞啦,放心不下他白手起家的事业啦。”林则东说完望了眼陈眉嘉,眼睛一亮,用广式普通话问张金生:“这个靓女系(是)你老乡?” 张金生赶紧介绍:“这是我们三班的辅导员陈老师。” 林则东那时候正准备爬上自己的床,闻言手一滑,差点没摔下去。 …… 到了晚上十点半,3号楼321寝室的八兄弟终于聚齐了。 按照江湖规矩,草莽英雄们聚齐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斩鸡头,烧黄纸,八拜成交,义结金兰,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的问题是宿舍里无鸡可杀,也无黄纸可烧,不过这些困难是难不住321寝室的八兄弟的。 林则东掏出一包双喜,抽出三根插在香炉里,虔诚地拜了拜。 各地风俗不同,有人对林则东的广式做派并不欣赏,但为了兄弟情谊也跟着做了。 拜完诸天神明,按照老规矩序齿排序,年长者是大佬,年幼的为小弟。张金生以为自己读书迟,怎么也得弄个老大当当,没想到江苏来的康暮江比他还大一岁,于是只能屈居第二把交椅,老三是湖北的刘斌,老四是湖南的刘成龙,坐第五把交椅的是来自内蒙古的庞豆宇,老六是来自本省江北煤城余州的费仲生,老七广东佬林则东,排行老末的是在南州出生的余江人胡炼。 座次排好,胡炼就嚷着要尽地主之谊,请大家搓一顿。 他籍贯江北余江,却是土生土长的南州人,做东吃客合情合理,大家一呼百应,于是约定第二天晚上聚餐。胡炼还说要把辅导员陈眉嘉约上,一干人都说老师在场压力大,耍不开,都不甚同意。胡炼却说:“咱们现在读的是社会大学预科班,处处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竞争何等的惨烈,可不能输在了起跑线上。”他一力主张,又是东主,别人也就不好再反对,于是当即用寝室电话打给陈眉嘉,结果却很失望,陈眉嘉第二天晚上要开会,抽不开身。 虽然如此,胡炼还是很高兴,自己的心意到了,而且他能听出来陈眉嘉并非故意拒绝,而是的确抽不开身,她虽兼着99三班的辅导员,却还是院办的秘书,新生刚开学一堆杂事要忙呢。 新生报到一共有三天,这是给新生熟悉同学、适应校园环境的时间,既不用上课又不用军训,逍遥的很。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就起床到了操场上,晨练并非他的习惯,甚至过去他是厌恶晨练的,他本来是个习惯晚睡晚起的人。 操场上人很多,以老生居多,男男女女都有,比例大概是一半对一半。张金生先是沿着跑道慢跑了几百米,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去玩了会双杠。太阳还没有升起,四周的高楼还带着露水。这就是重生,这就是年轻的时候,年轻可真好,浑身的精力总也使不完,嘿! “想啥好事呢,遇到小美眉给你抛媚眼了?” 张金生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康老大,更没想到这位“忠厚长者”竟是一肚子坏水,康老大那深藏在厚镜片后的两只眼扫描仪般检查过往的女生,对她们的身体发育情况做出精准的评估: “这个够挺拔。75分” “这个虽够大,却近乎蠢,25分。” “这个就好,肥而不腻,大而不蠢。80。” “这个明显下垂的厉害,年纪轻轻的,怎么保养的呢。0分。” 一刻钟后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在两个“0分”的女生引领下朝二人走来。 康老大立即闭嘴,并扯了扯张金生:“咱们回家饭吧。” 两个人灰溜溜地回到寝室,冲凉,吃饭,吃完早饭就和寝室一帮人参观校园。 南州学院校园面积很大,建校历史悠久,新老建筑交相辉映,能看的地方还真不少。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多,二刘嚷着回寝室打牌,康暮江和费仲生还想在校园里走走,林则东则嚷着去网吧打游戏,张金生也想去网吧看看。 庞豆宇有些纠结,不知跟谁混好。 胡炼非常有主见,一个人跑去行政楼前广场,帮着学生干部和老生去迎接新生,活没怎么干,却混了个脸熟。 张金生跟林则东来到校外网吧,问了上网价格,林则东连呼说贵,比他们老家东莞都贵,不过贵归贵,对土豪林来说一小时3块钱的价格也算不得什么,他开了两台机子,跟张金生联手打盗版的cs。 张金生为人好静不好动,被cs晃的头脑发胀,不久就真的只剩半条命了。林则东这时候已经找到了新伙伴,果断踢开张金生,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1999年网吧里的游戏,张金生还是认识几个的,他玩了会儿盗版的《帝国时代》,又打了盘正版的红警。到底是手生了,被各种虐后,张金生退出游戏,打算找部电影看看,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qq。 稍稍呆了一下,他在qq登陆框里输入一个熟悉的账号,输入密码,却登陆失败。 张金生呆愣了几秒钟,忽然苦笑了两声,自己最熟悉的qq号是2004年申请的,现在是1999年,当然登陆不上。 他在线申请了一个新号,望着空空的好友列表又发了会呆,然后吐了口气输入了一个号码,手指在enter键上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咬着牙敲了下去。 他搜索到一个南州本地的号码,网名叫“柠檬茶”。 张金生毫不迟疑地发出了添加好友的申请,竟然无须验证。 不过“柠檬茶”并不在线。 林则东看见张金生在加qq好友,就说:“有没有搞错,刚来就撩妹,你有种。” 张金生笑了笑,把qq退了,在线看了会电影,时间已经是五点多。 林则东的bp机收到胡炼的消息,通知他们回寝室集合,准备杀奔聚餐地点。 第014章正副寝室长 聚餐地方就选在学校附近,远观那酒楼霓虹闪烁,门前香车宝马,美人如云,众人都不免面面相觑。康老大代表大家对胡炼说:“老八,要不咱改个地方吧。”胡炼问:“这地方不好吗?”康暮江说:“好是好,不过消费也不低吧,你老弟有钱有势,请得起兄弟们,兄弟们以后怎么回请你呢。” 刘斌跟着说:“除非以后我们请客都是老八买单。”胡炼胸脯拍的山响:“没问题。”刘成龙说:“你没问题,我们有问题。” 胡炼咧嘴笑着,却不肯让步。 张金生见场面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劝诫,却听得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说道:“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今天是南州大学3号楼321寝室第一次聚会的日子。八方风雨聚南州,天地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江山因之倾覆……好吧,我编不下去了,我的意思就一个,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胡炼兄弟一番好意,咱们就心领了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何?” 庞豆宇这话一半固然是胡闹,另一半也饱含着解决问题的智慧。因此这个解决方案首先得到林则东的赞同,林则东拍手叫好:“说的好,下次我就在大排档请你们,靓仔(胡炼)你可别觉得亏。” 胡炼也学着他的腔调说:“冇问题啦。” 满庭芳是南州一家老牌高档酒楼,装修奢华,很有档次,来客非富即贵,众人到此不免心中惴惴不安,胡炼察言观色,心里不觉一阵冷笑,到底是土包子一堆,没见过大场面。只有一个人让他略感不爽,张金生,这个家伙非常的不像话,到了这种地方,非但一点不感到紧张,而且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显然是把这里当成了他家的饭厅。 胡炼眉头不禁一拧:这家伙是一辆崭新的奥迪a6送来的,那种车整个南州,乃至整个江东省也寻不出几辆来,而且他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小痞子做保镖,难道真的是有些来头?不过看他的衣着用品又普通的再普通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要说他是打肿脸充胖子,故意借辆好车来充充门面,那也说的过去,谁没几个有本事的朋友呢? 可今晚这事有怎么解释,一个叫花子就算穿上龙袍也做不成皇帝,气质在那摆着呢?气质这种东西是容易装的吗,一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置身省城最高档奢华的大酒店,他有什么理由不紧张,他有什么理由能做到从容不迫,自然的像进了自己的饭厅一样。 这不符合逻辑嘛。 胡炼的这番胡思乱想,张金生可并不知道,他这种从容自然的姿态当然不是装出的,前世他虽混的不甚如意,但工作单位却不算太赖,权势和钱或者与他无缘,各种饭局却是着实经历过不少,南州那些大大小小的饭店哪个又没去过? 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有一种从容,满庭芳这种小场面他还罩得住。 疑心归疑心,身为今晚饭局的主人胡炼还是在线的,他轻车熟路地领着众人来到预定的包厢,服务员打开包厢大门,在谁先进门的问题上胡炼又设下一道考题。他对康老大说:“我们按顺序来,老大先请,老二跟上,我押后。”康暮江说:“你是东主,当然你先请。”胡炼说:“那可不成,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是老大,当然你带头。”康暮江则说:“都是一家兄弟,何分彼此呢,一起吧。”胡炼说:“不可不可,长幼有序,做小弟的可不敢乱了规矩。” 听二人在那斗嘴,服务员小姐不觉掩嘴微笑,张金生把她叫过来,耳边低语两句,服务员小姐上前打圆场说:“还是康老大和胡东主携手一起吧,也见的情分深。”这一说,众人一起叫好。胡炼见没难住康暮江,顿时又设一计。他推康老大上座,却不告诉他上座在哪。康暮江灵机一动,说:“十里不同俗,我们那个小地方,主人请客,无论尊卑都坐上位。”问服务员小姐:“南州这里是什么规矩,我不大懂,可不敢坏了规矩。” 服务员抿嘴笑道:“规矩不外乎人情,都是人定的,既然胡先生相让,康先生坐上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张金生对康暮江说:“既然这样,你就别客气了,太客气就见生分了。” 说着就推着康暮江坐到了主位上,胡炼瞅了张金生一眼,内容就有些复杂。为难不到康暮江,胡炼又想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就大谈起宴席上的座次学问来,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康暮江更是冷汗直冒,他感激地望了张金生一眼,刚才要不是张金生帮忙解围,他一定要当众出洋相,以后在胡炼面前也就抬不起头来了。 胡炼多少挽回了一点颜面,心中得意,唯一让他不爽的还是张金生,这家伙到底是有些门道,万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灵机一动又把球踢向康暮江,他让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康老大,说这第一次聚餐必须由康老大来点,这可难为了康老大,吃饭点菜看似简单,实际上蕴含着很深的学问,讲究的冷热、荤素、季节搭配,稍有不慎就会落人笑柄。 康暮江的额头上很快见了汗,菜单上的菜他连听都没听过,而且价格贵的吓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点。 这一回是庞豆宇给解的围,他夺过康暮江手中的菜单递给胡炼:“兄弟们初来乍到,就想尝尝本地的特色菜,康老大跟咱一样都是外地人,这菜还是老八你来点才地道。”康暮江连忙说对,球又踢到了胡炼脚下,胡炼笑笑望着张金生:“老二,要不你来,你也是江南人。” 张金生笑笑:“十里不同俗,我可不敢跟你这位南州土著比,你就随便安排吧,我们客随主便。”刘斌也说:“同学聚会图的是个乐子,搞这么复杂你们累不累?真是的。”刘成龙则敲着碗,念叨:“饿啊,饿啊,饿死个湖南佬咯。”林则东则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你们继续扯淡啦,我睡会先。” 眼见将犯众怒,胡炼机警地一笑:“怨我,饭局蹭多了,学了一身的坏毛病。好,让我瞅瞅,咱们今晚吃点啥。”说话间轻松地报出二十几个菜名。他点菜的时候,康老大一直在低头喝水,中途几次插话说够了,我们八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多了浪费就不好了。胡炼微笑着,并不听他的。张金生一直没吭声,二刘、庞豆宇、费仲生也没有吭声,只有林则东在那说:“康sir,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别在那打岔啦。” 菜点完,胡炼对服务员说:“不急着上,拿副扑克咱们先玩两把。” 服务员应了声,问喝什么酒。胡炼睥睨群雄:“红的白的,兄弟们来定,我无所谓。”庞豆宇问:“有啤酒吗?”小姐答:“有的,德意法日德,还有港产的。”庞豆宇说:“有本地的吗,来一捆我尝尝。”小姐说:“本地的没有,不过如果需要,我们出去买。” 张金生说:“来一件威力生。” 胡炼看了眼张金生,对服务员说:“就这么安排吧。” 威力生啤是南州本地啤酒厂新近推出的高端生啤,在高端人群中很流行,却因售价过高与普通百姓无缘。张金生没喝过,却有耳闻,就点了这个,因为这一桶啤酒,胡炼对张金生的印象又深了两分。 这一日尽欢而散,胡炼很会调节酒桌气氛,原本的一点疙疙瘩瘩小矛盾,几杯酒下肚后,就都烟消云散了,而且张金生发现,胡炼本质并不坏,只是生长的坏境有些特殊,才让他显得怪怪的。 带着七八分醉意回到宿舍,洗漱之后,321寝室就开始了大学生涯第一个卧谈会。胡炼趁热打铁,提出自己想当寝室长。每个大学宿舍都有一个寝室长,一般由年长者出任,许多时候寝室长就是个带头干活的角色,既无权力,更没福利,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当胡炼委婉地表达了他想当寝室长的想法后,立即得到了除张金生之外的全票通过。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康老大郑重宣布任命胡炼为南州学院学生宿舍3号楼321寝室寝室长了,督促胡炼即刻走马上任,负责明天早上的寝室卫生,为321寝室的卫生事业奠定坚实的基础,给大家带个好头。 康老大宣布完任命,全体室友鼓掌祝贺。 但胡炼却并不满意,因为他没有听到张金生的声音,张金生没有吭声,当然算是弃权默许,但要强的他一定要让张金生说出来。 “老二,说说你的看法,你要是想当,兄弟我可以无条件让出来。” “哎呀,老八你想多了,没人跟你争。”康老大也觉得张金生今晚有些奇怪,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替他打了圆场。 “你当寝室长我没意见,刚才我想到了一件事,走神了。” “什么事?” “你们发现没有,我们班有个叫芮雨晴的女孩子,长的好像那个什么林什么如。” “哇塞,老二你这家伙眼睛可真够毒,我也看到了,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眼睛大大的,我就一时想不起来像谁了。” “胡扯!她哪里瘦,那叫苗条,该有的都有,换成男的就叫穿衣看瘦,脱衣见肉。” “我靠,老五你电眼啊,连没穿衣服是什么样子都看出来了。” “哎哎哎,都注意点,一个班的女同学,不许用这种猥琐下流的语言来亵渎。”胡炼敲着铁床,搬出了寝室长的威严,但马上又贱兮兮地说,“我看那个叫芮雨晴的女孩子就不怎么样嘛,个子虽然高,但身材真不行,瘦的像根竹竿,上下一般粗,那怎么成呢,女孩子还是要稍微有点肉的,尤其是那两个地方,对吧,你像我们班有几个女生就不错嘛,像那个张慧啊,张萌啊,姚槿啊,付雅欣啊,朱勉铃啊,这些人,当然这些人我都不熟啊。当然还有我们敬爱的陈老师,陈老师也很年轻嘛,康sir,她跟你是不是一般大?我们陈老师的身材就是一级棒,唯一的瑕疵就是略微有些驼背,这可能跟小时候学习用功过度有关,科学研究指出小学三年级以前写字时的坐姿很关键嘛。当然啦,我这么说只是猜测,我们陈老师,当然我对陈老师是相当尊重的,只要多花点时间收拾自己,绝对的,大美女一个。” 众人一阵哄笑,胡炼这家伙原来是这么风.骚的一个货。 恰在这时,灯突然熄灭了。 “怎么回事。?” “十一点了,熄灯了。” “我靠,十一点就熄灯,还要不要人家学习啦?辛辛苦苦奋斗三年,难道是让我来大学十一点就睡觉的?真是岂有此理!”林则东尖着嗓子嚷起来,穿着裤衩到楼下狂奔了一圈,重回寝室爬上窗户,冲着外面用广式普通话大喊:“有没有搞错啊,十一点就关灯,那个管后勤的领导,你的脑袋里系不系进水啦。” 一束雪亮的手电筒光射过来:“那个同学,你哪个系的?”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绝不连累旁的人。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321寝室长胡某人是也。” 林则东说完爬上铁床,钻进毯子,把头蒙了起来。 就听楼下喊:“那个叫胡某人的,明天上午九点到宿管处来一下,还寝室长呢。” 因为这个插曲,胡炼死活也不肯再当寝室长了,最后屈居康暮江之下做了学生宿舍3栋321寝室的副寝室长。 第015章事业的开端 新生报到结束后就开始军训,除了刘成龙外,321寝室的其他几个同学初高中时都参加过军训,对军训并不陌生,张金生前世参加过大学和单位组织的军训,对此也不陌生。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年恰逢建国50周年,遥远的北方正在筹办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学校领导为了提前感受一下阅兵的快感,下令按照国庆大阅兵的标准来训练99级新生,于是张金生等人就悲剧了。 此后近一个月时间,张金生等人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刚过就得在操场上集合,晚上到九点钟才散。 张金生记得刚报到那天,他跟王大成吃过中午饭后一起到操场上溜达时,操场上长满了草,有些地方甚至深及膝盖,但不到一个星期,操场上的草就被踢平了,于是尘土飞扬,颇有些沙场秋点兵的气势。 但这样强度的训练,很多人都感到吃不消。 组织军训的校方也始料不及,只是骑虎难下,便一面悄悄降低标准,一面让团委、学生会组织大二大三的老生在空闲期间带上矿泉水、绿豆汤前往慰问,给新生降温打气,晚上则安排艺术学院的学生表演文艺节目为众人解压。 张金生干惯了苦力活,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在汗水里泡着,所以并不觉得苦和累,于是在一干人都懒洋洋的坐在那等吃等喝的时候,主动承担起后勤事务。他这本是无心之举,却引来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因为按照南州学院以往的惯例,新生第一学期的班长和班干都是从军训积极分子中选拔,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彼此间并不了解,辅导员对学生也不了解,这个时候军训教官的意见至关重要,基本上能被评为军训标兵的学生都有机会当学生干部。 等到一个学期过后,大家彼此熟悉了,再改选的话,除非实在不称职,否则极少有人员变动。因此要想当班长班干的,这一关至关重要。 张金生的室友胡炼目标不仅仅是寝室长,他最终的目标是班长,进而院(系)学生会主席,乃至校学生会主席。张金生的活跃表现让他看到了危机,小伙子拖着疲累的身体也跟着忙碌起来,事事争先,处处贴身逼抢。 张金生明白他的心意,也很想成全他,怎奈胡炼的身体实在不争气,工作做的总是不到位,迫使他不得不处处帮忙,他这一忙又让胡炼感到亚历山大。 一天天降大雨,整个操场啸声如雷,这真是老天爷赐予他们回寝室斗_地_主的机会。组织者也不想搞个大新闻上头条,便顺水推舟,嘱咐同学们回寝室后要多休息,少折腾,尤其不准擅自离校。 其实校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就算有心思出去溜达身体也不允许,都疲惫到了极点。既然走不开,就只能窝在寝室,一群人提议打牌,牌有,是上次去满庭芳玩的那副,庞豆宇虽然长的人高马大,却很会过日子,走的时候把牌揣兜里带回来了。 手上有活干,嘴里也不能闲着,得弄点什么吃的才行。胡炼豪气地拍出二十块钱,让林则东去宿舍门口小卖铺买点瓜子可乐什么的。 林则东一路飞奔而去,一路飞奔而回,两手空空,说店里的东西被买空了,一瓶可乐,一袋瓜子都没有。偌大的南州学院学生宿舍区只有三家超市,一大两小,最大的一家叫老三超市,是江北一个开煤矿的过来开的,东西死贵而且经常断货。其他两家一家开在女生宿舍门口,一家远在二道门。 雨下这么大,谁都不想跑远路,众人只得作罢,喝白开水充饥。胡炼把二十块钱揣进兜里,咕哝道:“有钱也没地方买,真特么操蛋!要是打个电话就有人送上门来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金生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这两天他逛学校超市时发现里面的东西比外面普遍要贵30%左右,而且服务态度极差。这责任当然不全在商家,学校惜土如金,店铺少,租金贵,加上各种打点,商家要保本盈利只能把成本分摊到商品上。学生们多数靠家里供养,没有尝过挣钱的辛苦,在花钱上也就没什么概念,价格贵一点便宜点并不在意,加之南州学院的宿舍管理一向严格,晚上十一点就不得进出校门,所以不管是老三超市还是两个便利店都不缺生意做。既然是独家垄断经营,有什么理由去改善经营提升服务呢? 如果能在学校里弄一间房,备一些零食、饮料、洗衣粉、肥皂、扑克牌什么的,价格定低一点,一定销售火爆。这个念头一经闪现,张金生便再也挥之不去。在新世纪的财富之门打开之前他要拿到那张宝贵的入场券,这是他定下的中短期目标,但怎么实现,他却还一头雾水,找不到抓手。 谢天谢地,胡炼的这句无心之言帮了他的大忙。 铺面是肯定没有的,有,自己也无力吃下,那么就搞虚拟店铺,搞电话订单,搞送货上门,这样经营成本就能降下来,自己就能上手。 虚拟店铺跟实体店铺比当然有诸多劣势,但硬件的缺失可以用服务来弥补,只要服务跟的上,把生意做到顾客的心窝子里去,生意一定会火爆。 张金生在心里粗略地勾勒出盈利模式,默算了一下启动成本,越发觉得可行。 房间太吵,他找了一支笔和本子就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找了一个自习室坐下,规划自己的事业蓝图。整个下午,他都在极度亢奋中度过,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雨还在下,晚上的军训是肯定搞不成了,张金生站在自习室的窗户前俯瞰烟雨迷蒙中的校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良久之后,他还回自己的座位,在本子的页眉郑重地写下“便利99”四个大字。 第二天,雨继续下,而且更大,军训被迫中断,各寝室留守待命。张金生拿了把伞就走出宿舍,在校园里转悠起来。他现在已经决定把自己的虚拟商店命名为“便利99”,便利自不用多解释,99这个数字除了纪念创立时间,还有一个原因:张金生的虚拟商店只经营99种商品,常备99种货物,一件不多,一件不少,至于为何,他实际上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解释。 商店可以脱离实体店铺虚拟存在,但存放货物的仓库却必须是实打实的,南州学院面积很大,老房子很多,空闲的也不少,但张金生用了一整天时间勘察,竟没有一间合意的,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要不就是潮湿,要不就是地理位置不适合。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雨停了,张金生担心晚上又要军训,便往回走,走到二道门处,忽然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家伙却就在眼面前——操场看台后面的那三间房屋岂不正合适?! 这是南州学院的一号操场,位于学生宿舍区和教学区的结合部,有一道铁门可以直通学生宿舍区,在此安营扎寨,正是进可攻退可守,绝对是块风水宝地啊。 张金生踩着泥水来到看台后,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一间房里堆了些体育用品,其他两间房都是空着的,因为地势较高,屋里很干燥。这三间房正对着一道围墙,围墙那边就是其他单位,故而围墙修的很高很高,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因为这道围墙的存在,这里成为校园里的一个死角,人迹罕至,车子更是绝不可能走到,所以门前这很大一块区域都可以拿来临时堆放货物,场地很宽敞,又无碍观瞻,妙的很。 而由此向南不到一百五十米就有一间保卫处的值班室。 装卸货物方便,另外免费赠送二十四小时警卫看守,这样的风水宝地哪找去? 张金生当机立断,决定拿下这里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买了一盒玉溪烟,去跟保卫处的值班人员套磁,打听到这地方产业属于校方,这当然是废话,整个南州学院的房产地产都属于校方,公家的东西关键不是所有权,而在于使用权,究竟谁有这三间房的使用权才是关键。 保卫处的人告诉张金生这地方原来归学校体育教学部所有,后来拨给了学生会使用,前后有两个学生社团在此办公,最近一个是去年六月才撤的,这个时候应该还属于无主之地。 得知这个消息,张金生不禁一阵暗喜。他决定立即找学生会的负责人谈一谈。 直接去学生会办公室找学生会主席来个开门见山,效果未必好。这里需要一个引荐人。这个人必须自己熟悉,愿意帮自己,又能在学生会那边说上话。 这个人,张金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墨。 陈墨是他老乡,现在在法学院(原来的政法学院开学后更名为法学院)行政管理专业读大三,大张金生两岁,是校学生会社会实践部的副部长。 两个人在迎新时有过接触,彼此印象都不错。 第016章老乡帮老乡 张金生去7号宿舍楼302找陈墨,却扑了个空,就要了他的电话号码,晚上五点多打电话给陈墨,约他出来吃饭,陈墨却说自己忙,吃饭不必了,有事可以到学生会实践部找他。当晚张金生就来到学生会位于四号教学楼附楼的学生会实践部办公室,几个学生干部正蹲在地上准备一份条幅,陈墨靠在一张桌子上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话。 那女生胖乎乎的,看着很强势的样子。 见到张金生,陈墨朝他招招手,介绍道:“这是我们实践部的魏部长。魏部长,这是我老乡,法律系的张金生。”那个女生大大方方地向张金生伸出手:“魏群,欢迎小学弟。”说完就对陈墨说:“你们聊,这儿有我。” 这座附楼没有教室,晚上冷冷清清的,张金生和陈墨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靠着窗户俯瞰灯火通明的城市。 陈墨毕业于县一中,初中却是在湖滨中学初中部上的,在一所学校呆过自然不缺话题,聊了会陈年旧事,又说了些军训时遇到的笑话。陈墨才开始问张金生找他究竟是什么事,陈墨态度十分真诚,张金生也就不想再绕弯子,就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想租下一号操场看台下的那三间房做仓库开虚拟商店的想法。 “虚拟商店”这个词是张金生自己生造出来的,陈墨有些不大懂,但一经解释就明白过来。每年开学时老生们都会弄些小玩意儿到新生宿舍去兜售,赚点小钱,顺便结识一些新朋友。这种事校方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怎么管,学生会方面只要不闹出乱子也不会干涉。 当然张金生的构想很宏大,不是卖一把晾衣杆,两双拖鞋那么简单。陈墨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商店不是过家家,你有经验吗?”张金生当然不能说没有,就把曾经帮镇上表姐看店的经历放十倍后说:“我表姐在湖滨镇上开店,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东西我熟得很,而且我还有一个老舅在南州做批发,货源绝不是问题。”陈墨点点头,却又提出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只怕后勤公司会干涉,你这么做会损害校内几个超市的生意,后勤公司每年从他们那收的租金可不少,另外还有一些额外收入,这个应该不必我多说。你的虚拟商店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一定会给后勤公司施压,到时候谁能帮你扛?” “我想办个勤工俭学性质的社团,以勤工俭学的名义,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墨眼睛一亮:这当然是个好主意,只要操作的好,至少在名义上他们无话可说。 “但他们一定会用别的手段,比如打着维护宿舍管理秩序的旗号不让你的送货员进宿舍大门,这种事一个宿管员就能搞定。你怎么办?” 陈墨说的是实情,宿管员属于后勤公司管,后勤公司接到商户投诉后,按逻辑会给张金生施加压力,无需大动干戈,只需宿管员以违犯宿舍管理规定为由就能很轻松地卡住张金生的脖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在人为嘛。” 陈墨直视着张金生:“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提醒你把困难想的严重点,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场地是学校无偿拨给学生会使用的,提‘租’字不合适,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就当是划拨给勤工会的办公用房,我保证如果学生会同意把地给我使用,以后每逢遇到举办大型活动,我都可以提供一笔赞助。” “赞助以谁的名义,勤工会的名义肯定不合适。” “那是当然,随便哪个商家都可以,给他们免费打广告,谅他们也没话说。” 陈墨见张金生思虑周全,见解成熟,并非一时冲动乱来,便说道:“地的事我可以说说,先说说你这个勤工俭学社的构想,挂羊头卖狗肉总归不大妥当,要办就好好办,把它办好,套用时下的流行语就是实现双赢。” 张金生成立勤工会的动机虽不单纯,但也并非只是随口说说,他已有一套缜密的考虑,当下一五一十说出来,陈墨不住点头,没等他说完,便道:“整体思路不错,回头再细谈,对了,你这个勤工俭学社的名字叫什么?” 张金生道:“就叫光华同学会如何。” 陈墨道:“我靠,你这是打算组-织-暴-动造李院长的反吗?” 张金生一愣:“名字起大了?” “太大了,嗯,名字的事我回头给你一个东西,你照着章程来搞,这是南院的规矩。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南院的规矩很大,你要是不想惹麻烦最好先循规蹈矩,不要老想着创新。”然后陈墨又说:“学生会这两年摊子铺的很大,组织的活动很多,经费总是不够用,你的申请报告里可以多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张金生十分感谢,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回到宿舍,一群家伙还在那昏天黑地地打牌,地上铺了一层瓜子皮,张金生敲门大叫:“都起来,都起来,查房了。” 立即被一把瓜子皮打出门去。 第二天雨停,军训继续,训练间歇,陈墨来到操场,把一份复印的《南州学院成立学生组织需知》交给张金生,又点拨了几句这才离开。 “老二,干啥呢,准备成立gmd搞-暴-动么?” “滚,解放军就在面前,留神拉你出去枪毙五分钟。” 林则东脸皮之厚岂会被三言两语恐吓住,一时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张金生正打算拉他入伙呢,便把手中的《需知》拿给他看。 “我打算搞一个勤工俭学社,你要不要参加?” “勤工俭学,有没有钱拿?”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还是算了,小弟家乡虽不富裕,一日三餐还是有保障的,拼了三年终于脱离苦海,正要享受享受,你叫我出苦力还没钱拿,没有时间跟你瞎混啦,大佬,你请自便吧。”或者是因为张金生失望的眼神打动了他,林则东马上又改口道:“当然啦,等你的组织搞大了,请我去做主席,我还是可以考虑的嘛。” 张金生一脚把林则东踢回本队正位。 休息号刚吹过,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大二、大三女生就提的提,抬的抬,到操场上慰问来了。 穿的普遍很少,又要干重活,一个个衣衫紧绷在身上,曲线毕露,馋的大一的小弟们个个口水直流。 张金生照例迎上去,从两个娇小女生手里接过绿豆汤桶,双臂叫力,一个人就提了回来,惹得女生们一阵欢呼。 男生们趁机起哄:“老二,棒,老二,强,老二你真硬。” 张金生郁闷无比,每个寝室都有老二,人家的老二叫二哥或二老板,最不济的也混个二师兄当当,唯独他们321寝室的老二就是老二。 几个女生红了脸,悄悄退去。 张金生放好汤桶后就把分汤的勺子递给了胡炼,后者赶紧上位,眸中早流出一丝感激。胡炼也试过单臂提汤桶,结果气力不济,汤桶砸在自己的脚上,钻心的痛。 没力气提桶,有力气分汤,这也不错,更能赢得民心。 胡炼在那忙乎的时候,张金生抽空跑到另一个方阵,在一个低头分矿泉水的女孩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女孩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往后躲,撒手将一瓶水丢到一个胖子怀里,胖子玩杂技般手乱脚乱地扒拉了一阵,水到底还是掉了下去,正砸在他的脚上。 于是胖子抱着脚跳起来。 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看了眼张金生,惊喜地叫道:“是你?” 张金生伸出手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张金生,法律系99三班新生。” 女孩没有跟他握手,而是笑着说:“我叫凌潇木,经管系会计98一班。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真的报了南院,那我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啦。” 那个捂脚乱跳的胖子听了这话不满地哼哼道:“感情你们一家两口子合伙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呐。”又呲牙咧嘴地冲张金生喊:“哪来的野蛮人,竟敢跑到我们经管系来泡妞,不知道咱们经管系也是肉少狼多啊。” 凌潇木瞪了他一眼,胖子立即改口说:“我就随口说说,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潇木操起一个矿泉水瓶作势要砸,胖子只得抱头鼠窜。 “他叫方波,天津人,顶讨厌的一个人,别理他。”凌潇木笑着说道,然后笔直站立,清清嗓子,郑重地向张金生伸出手:“恭喜你,也欢迎你。” 张金生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说声:“谢谢。” 凌潇木的手细腻柔滑,浑若无骨,而且她笑的时候,像极了一个人。 三声哨响后,休息时间结束,参加慰问的学生纷纷撤退。张金生对凌潇木说:“回头我请你吃饭,对了,我住在3号楼321寝室。” 然后,他把写有寝室电话号码的一张纸条往凌潇木手里一塞就跑回了本队。 张金生的小动作,全看在林则东的眼睛里,回来就问他:“你认得那女仔?” 张金生说:“认识,前世有缘今生又重逢,你说认识不认识?” 第017章我就巴结他了 晚上军训休息时,各方队组织拉歌,然后是各系富有音乐才能的老师献唱,法学系有位男老师唱了首《小白杨》,给张金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音域音色水准不亚于专业歌手,以至于他一度怀疑是在假唱。 然后他听到了陈眉嘉的名字,陈眉嘉演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演唱之前有一段独白,陈眉嘉的声音温柔而又磁性,一曲唱完嘘声四起。 维持秩序的学生会干部立即出声弹压,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惹来嘘声更大。 张金生笑了笑,大学新生们大都还保持着一份纯真和叛逆,事故如胡炼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同学对那些老气横秋、习惯多管闲事的学生干部都是反感和不屑的。 这时候麦克风响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说道:“请同学们静一静,我是南州学院第十六届学生会主席范国昌。” 这声音像是一瓢凉水添入沸腾的锅里,蒸腾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了下去。 “同学们告别高三炼狱,从五湖四海会聚到南州学院,从进校门的那天起,我们都是南院人,一家人……” 范国昌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场面安静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鸦雀无声。 “……所以我们更要共同爱护好这个家,共同努力,把自己的家建设美好。总有一天我们要离开这里,走向社会,成为社会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味今天,发现今天的美好,不会因为在这里虚度一寸光阴而懊恼。到那一天,我们会挺起胸膛,自豪地说一句:我们都是南院出来的,我们都是南院人,我为自己的母校感到骄傲。” 演讲完毕,寂静了三四秒,然后掌声四起,口哨声此起彼伏,一些腐女高声尖叫:“范主席我们爱你。” 范国昌回应道:“谢谢,谢谢你们的宠爱,我受宠若惊。” 于是尖叫更甚,一些男生也跟着起哄说爱范主席,范国昌不动声色地回道:“谢谢你们的关心,请拿出绅士风度,让女生先喊吧。” 张金生微微一笑:这位范主席看起来也不那么古板嘛。 散会回到寝室,众人洗漱之后,召开例行的卧谈会,议题围绕着范国昌展开。 关于他的身世背景、性格特征、事迹成就以及各类若有似无的绯闻逸事。 张金生一直没有说话。 “老二,你一晚上都沉默不语,是对范主席有什么意见吗?”胡炼是这场卧谈会的主持人,也是话题的提议人,对议论范国昌最为热心,对张金生的冷淡最为不满。 “我?我在听歌。哦,你们说范主席啊,范主席是大才,几千号人面前说了十几分钟,没有一句重复的,没有一句套话,全部都是即兴发挥,贴合实际。一个能罩住这么大场面的人,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明天就去巴结他。” 一干人于是纷纷指责张金生趋炎附势,乃是地道的小人行径。 张金生重新戴上耳机听歌,心里却想:你们懂什么,再过十五年,这位范主席将成为南州历史上最年轻的常务副市长,那才叫个意气风发呢。 巴结他有什么不好吗,跟对人乃是人生成功的一大捷径。 第二天中午,陈墨打电话给张金生叫他这两天没事常到看台附近转转。陈墨没说什么,但张金生知道一定有戏。 于是只要得闲张金生就抱上个足球跑到操场上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终于在一个午后,他看到了瘦瘦高高的陈墨陪着一个个子不高,长的十分壮实,戴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举止沉稳的年轻人往看台走去。 陈墨一边走一边挥动双手比划着什么,年轻人边听边点头,不时问上两句。 路过跑道时,张金生向前迎了几步,陈墨望了张金生一眼,丢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没有让他过去。张金生已能断定陈墨陪的这个人就是范国昌,遂一边假装着踢球,一边用心观察。两个人在看台附近转了转,然后消失了一阵,料是陈墨打开房间带范国昌进去看。 七八分钟后,两个人开始往回走,这回是范国昌说,陈墨听。再次路过跑道时,张金生故意把球踢向二人,借着捡球的机会靠了过去,于是陈墨佯装惊讶地朝他招招手,对身边的范国昌说了句什么,范国昌遂停下脚步,微笑着把张金生打量了一下。 “这是我们敬爱的范主席。” “别听老陈瞎说,范国昌,你就是张金生吧,听闻你的大名了。” 范国昌亲热地和张金生握了手,态度十分谦和,然后直奔主题,询问张金生打算怎么运营他的“事业”,张金生虽早有准备,但既然是“猝然相遇”,为了不让陈墨难堪,故意打了个几个结巴,才把话说顺溜。 范国昌听完张金生的介绍,点点头说:“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过这么大的地方给你用,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好让我去说服会里的其他人吧?” 张金生不慌不忙地说:“我每年拿出利润的百分之十五赞助学生会的活动。” 范国昌问:“我不懂做生意,但也知道做生意有赚有赔,更不知道你这百分之十五利润到底是多少?” 陈墨说:“百分之十五太模糊,还是说个准确点的数字吧。” 张金生说了一个数字,陈墨和范国昌对了一眼,显然都很满意。陈墨说:“有了这百分之十五,会上就好说了。”范国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说:“创业艰难,我们也不能让你为难,就以这个数为参考,其他的视经营情况而定吧。就像郑副书记和朱副院长常说的,一来要用好用优现有的资源,二来嘛帮助同学们勤工俭学,实践锻炼,增长才干;三呢也是发挥了主观能动,为学生会筹措了必要的活动经费,三全其美的事。我是倾向赞同的。剩下的细节你跟陈墨谈,他是我们学生实践部有名的热心肠。” 范国昌一锤定音,张金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此后张金生又找陈墨谈了几次,把具体细节也敲定了,为了表示感谢张金生主动提出请范国昌吃个饭,陈墨笑着说:“这个等以后吧,我们范主席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不在乎这些小细节。” 张金生便顺着话说:“范主席生得一副好面相,二十年内必成一方诸侯。相信我,我会相面的。” …… 军训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结束,欢送走军训教官,学生们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大学生活这才刚刚拉开帷幕。 然后是国庆放假,刚刚接触大学生活的新生们怀着一腔莫名兴奋纷纷返回家乡,去向父母汇报自己的工作,只有少数路远的学生留校。 张金生没有回家,他要忙的事很多。 仓库定下来了,眼下还有两件大事要忙,第一成立勤工俭学会,第二为自己物色几个得力的助手。新成立的勤工俭学会叫青藤社,简称勤工会,“青藤”寓意四季常青,在逆境中不屈不挠。这两个字还是陈墨帮张金生取的,张金生取的几个名字都被陈墨毙了,理由是太高调,不踏实。 但现在有个麻烦,按照《南州学院学生社团管理办法》,学生社团的发起人至少要有五个人,且大一新生的比例不得过半,而且社团负责人也必须由老生担任,学校这么规定是担心新生刚入学不久,还不适应大学的学习节奏,此时组建社团容易分散精力,影响学业。 此类担心不能说没有道理,却给张金生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组织社团的事只能暂且搁置下来,等放假过后再徐徐图之。 张金生决定抢在放假之前,解决掉第二件大事——寻找得力助手。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并有了相应人选,同寝室的费仲生就是一个。 费仲生来自江北煤城,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庭很困难,勤工俭学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显得十分迫切。 而且费仲生看似沉默木纳,其实很有团队精神,擅于服从,跟张金生也很对脾气。 张金生找他长谈了一次,费仲生说:“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我也不甘寂寞,只是从小生活环境所限,想干事又不知道怎么干。没说的,我跟你。” 谈妥费仲生,让张金生信心大增,他安排费仲生做一件事:每个寝室楼至少发展三个下属。“最好是有志于勤工俭学的,是真正想干事的那种,不是尝新鲜,闹着玩的。一个楼里找不到三个,可以从别的楼里分配,这点要跟他们说清楚。其次,干这个活是拿提成的,没有底薪,是兼职,属于勤工俭学,有没有收入,收入高低完全在于他个人努力,这一点也要事前说清楚。” 费仲生问:“总得有个大致的范围吧,要不然怎么跟人说呢。” 张金生说:“第一学期一个月收入在一百五到三百之间,第二学期三百到四百之间,以后业务稳定了,只会多不会少。我说的是一般情况,踏实肯干,脑子活络的翻一倍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仅仅是饮料、零食项目,加上其他项目收入还会增加。” 一个月有三四百元生活费在南州学院的学生中间可以称得上是小康水平了,对贫困生来说更是及时雨,关键是帮张金生干不需要太多时间,完全是课余兼职,不会耽误学习。 费仲生一拍手:“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你放心吧,我保证提前超额完成任务。” 张金生又对费仲生说:“第一学期你具体参与业务,熟悉环境以后,从第二学期开始改做管理,每月三百块钱底薪,雷打不动,期末分红,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五六千块钱。” 有了这个保证,费仲生就信心满满地干去了,他抢在放假离校之前找到散布在各宿舍楼的老乡、同学、校友。煤城以煤炭为主业,近年煤炭不景气,整个城市都不景气,各行各业都受影响,因此来自煤城的学生普遍跟费仲生一样,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对兼职的事很感兴趣。真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一眨眼间八栋男生宿舍楼都有了费仲生的兵。 第018章隐形的巨象 张金生把他们召集起来,请了一次客,观察他们的确都是难干之才,这才放心,对费仲生的组织能力十分折服。 七天国庆放假归来,南州学院的学生们惊奇地发现校园里突然冒出一个叫“送必达”的外卖组织,只要打一个电话,瓜子、扑克、可乐、啤酒、矿泉水、方便面、辣条,各色小零食,毛巾、牙膏、洗发露、拖鞋、晾衣架,甚至是白酒,随叫随到,而且价格比校内超市还要便宜个10%左右。 这件事很快轰动了校园,一时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直到这个月的月中,第一个订货电话才打到看台仓库的座机上。 那天正下着小雨,8号楼402寝室的一帮大三学生正在斗-地-主,忽然一个家伙要吃瓜子,叫围观者去买,围观者做了一下午的递补,眼看就要上位,此刻那肯离开?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送必达吗,给我送一斤瓜子,半斤原味,半斤五香,十袋辣条,一打可乐,还有,麻将卖不卖,不卖,好,那就这些吧。”然后他挂上了电话。 “我靠,你不说哪个寝室,人家怎么送?” 千年递补受到一群人的戏弄、嘲讽,在哄笑声中,电话却打回来了:“8号楼402寝室,你刚才预定了一斤葵花籽,半斤原味,半斤五香,十袋辣条,一打可乐,总共二十六块三毛钱,打折后,只需付二十六块。确定订单有效吗?”一个柔媚的声音问道。 “我靠……”一屋子大小伙子突然都愣住了。 “确定,确定。”一伙人争先恐后地冲着电话吼叫起来,然后一个贱兮兮的家伙又问:“美女,是你亲自送来吗?” 电话里的人矜持又不失礼貌地回答:“我们有专门的送货员,五分钟之内送达。” 一屋子人就盯着手表看,四分三十秒,四分三十一秒,四分…… 咚咚咚有人敲门:“送必达,你们要瓜子、辣条和可乐。” “我靠,还真快。”一个胖子叫道,然后把手里的牌往桌上狠狠一砸:“四个二带两个王。妈的,总算赢了一把。” …… 十月八号,张金生的“便利99”(送必达)开业,十月十四号正式开张,此后业绩一路狂飙,到十月末销售额达到26624元,瓜子、饮料、生活用品的利润本来就高,校园超市因为环境特殊,毛利更大。张金生虽然把价格定的相对较低,但毛利依然能达到40%。 粗略估算这个月的毛利润就突破了10000元! 张金生无房租、税费和管理费的负担,但人工、通讯费用相应较高,这样扣除各项费用,净利润可达4000元。 这比张金生预想的要好的多,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八栋男生宿舍已经开拓完毕,攻城略地的时代已经结束,下一步是深耕市场,引领消费,整合资源,提升服务,将之打造成牢不可破的根据地。 南州学院一共有十五栋学生宿舍楼,除了八栋男生楼外还有七栋女生宿舍,开拓女生宿舍的难度相对较大,原因在于张金生手上没有可用之人。 99法学三班一共有四十二个学生,女生有十八人,被戏称为“十八罗汉戴金花”,家境大体都不错,偶有两个家境稍差的却又是父母的乖乖女或女学霸,靠节省和拿奖学金度日,对兼职赚钱并无多少兴趣。 南州学院阴阳平衡,女生数量不比男生少,放着这么大一块市场不能开发,张金生十分苦恼。 “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人。” 张金生这天正在食堂吃饭,胡炼忽然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张金生笑了笑,他知道胡炼要自己帮什么忙。 “那得看看这个人合不合适。” “肯定合适。有没有听说过‘铁娘子’?” 张金生点点头:“怎么,她有兴趣?” “我靠,有钱赚谁没有兴趣,连我都想化装混进女生宿舍做你的兵。” 张金生道:“你化装进去是为了兼职赚钱,我看你是另有目的。” 胡炼撇撇嘴:“莫拿你那颗小人之心度我这君子之腹。” 张金生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好,约个时间谈谈。” “铁娘子”真名叫胡丽花,祖籍江北一个贫困县,家里兄弟六个,她老二,姐姐嫁人,她就是老大。老大有老大的风采,一边上课,一边做农活,晚上还跟父亲出夜摊。混混沌沌到高三,忽然意识到考大学才是出路,于是头悬梁,锥刺股,一年奋战就考中了南州学院数学系。 她现在正读大二,留着一头短发,脸上有青春痘,长相很彪悍。胡炼介绍完后,她主动伸手跟张金生握了握,很用力。 胡炼跟张金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借口走开了。 “废话就不要说了,‘送必达’怎么运作,我明白。我可以跟你合作,利润分我四成,我说的是纯利润。” 张金生回答的也很爽快:“没问题。不过我怎么相信你能做好呢。” “我靠!”铁娘子爆了一个粗口,大姐味十足地翘起了二郎腿,差点就要说:“大姐我当年在庙街混的时候……” 张金生笑笑说:“谁都知道‘送必达’现在赚钱,可这钱为什么要给你赚?” “不给我赚你找别人去,我倒要看看在南院女生宿舍你能找到谁。” 在门口和铁娘子跟班聊天的胡炼嗅到了一股火药味,赶紧跑了进来,双手往下压,陪着笑脸连声劝道:“easy,easy,有话好好说,何必一上来就碰出这么多火花呢。” 好说歹说,总算又把两个人劝坐下来。察言观色,胡炼劝铁娘子道:“‘送必达’现在是赚钱的,女生那边很多人想做,这公司,好,顶多算个批发部,虽然是金生一手创办的,但跟他吃饭的人那么多,这么大的事你总得让他给手下人一个交代吧。大哥办事不公,小弟们会造反的,这个道理,花姐,那还是你教我的啊。” 铁娘子瞅了眼站在门口的诸“小弟”,吐了口气,对张金生说:“是我脾气不好,我这两天那个来了。” 张金生正在低头喝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彪悍的话,当即把一口茶喷了出去。 这个喷茶举动惹恼了铁娘子的几个“小弟”,几个身板结实的女生晃了进来。 亏得胡炼左右逢源,两面都能说上话,总算把事情按了下去,一时劝道:“看我的面子,大家各让一步。金生,咱们南院谁不知道花姐的名声,女生宿舍那边你想搞点什么事,花姐就是那尊你绕不过去的神。” 张金生放下茶杯说:“学姐,刚才是我不好,说话阴阳怪气,得罪了。” 铁娘子一摆手:“过去的就不提了,我的脾气也不好。规矩我懂,你把事交给我做,十一月,我做两万块钱的销量给你。日后,每个月递增10%,直到市场完全饱和。这四成纯利也不是我一个人拿,我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你要是嫌多,暂时可以先给一半,半年以后咱们再碰头议一次,我相信你会爽快的把钱给我。你不放心,咱们就扯个合同,完成不了任务,我没二话说。胡炼做中间人。” 这个人长的不咋滴,脾气更是臭的可以,但的确是个做事的人,张金生击案道:“合同不签了,君子一诺千金,我信你。” 铁娘子的确是个能干事的人,从十月下旬开始筹备,到十一月末果然做了21008元,而且增长的势头很好。 张金生只扣了她一个月的纯利,第二个月开始就按照四成支付。除去额外支出的四成纯利,张金生一个月还可以从女生宿舍赚取2800块钱,这样他一个就有6800块钱的收入。 1999年的南州学院,普通学生平均一个月的生活费为300元,超过400就是小康,若是有个500块,那就是中产小资阶层,超过1000便是地地道道的“土豪”。 张金生现在就是个土豪,而且是超大的那种,但这个超大土豪看起来只有“土”,土的让人们完全不相信他是个土豪。 尝到甜头的费仲生跟张金生说:“眼下看,一栋楼有一到两个下线就足够了,根本不必要用三个人,一个人干的多点,也能拿的多点,积极性也会高点,更能死心塌地跟着咱们干。”张金生说:“你要记住,我们是在搞勤工俭学,不是纯粹的做生意,不能只算经济账,工作压力不能搞的太大而影响学习,那就违背咱们的初衷了,这一点你务必向他们解释清楚。” 张金生作此解释,是嗅到了一种危险,自“送必达”开张后,校园里几家学生超市、便利店的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这些超市、便利店都与学校有着很深的利益纠葛。店主们个个都是一方“人物”,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暗亏,怎么能没有所行动? 这个时候,自己一方千万不能犯错,尤其是一些根本性的错误。 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该来的终究要来,而且总是悄然而降,张金生嗅到了危险,却还是没能想到危险会来的如此之快。 宿管处首先发难,借口加强宿舍管理,堂而皇之地禁止拖拽着小拉车的送必达蜂鸟们进入宿舍区,这一点难不倒张金生,小拉车不让进,就用肩扛包背,饮料食品不是违禁品,宿管处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往宿舍区带?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送必达的订货电话忽然让后勤部给停了,理由是……没有理由! 这一招,也早在张金生的预料之中,他找曹梦阳帮忙办了两个小灵通,交接单员使用,小灵通是电信部门办的,又没有从事违法活动,学校后勤部门想举报也找不到借口。 当然还有办法,送必达贴在各宿舍楼入口的广告被一夜之间全部撕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金生立即下令各楼营业点挨门挨户派发传单,做口头宣传。 宿管处黔驴技穷,出了一个昏招,晚上十天不到就关闭各宿舍大门,阻止派送员进楼,此举不必张金生动手,八栋男生宿舍楼、七栋女生宿舍楼当晚不约而同地发动暴-动,共计从楼上向下扔了三十几颗“水弹”(灌了水的旧暖水瓶),两颗燃烧弹(烧了两床被子),至于臭鞋子、烂袜子、饮料瓶、易拉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像垃圾雨一般倾泻而下,整个宿舍区狼烟滚滚,变成了欢乐的地狱。 主管后勤的副院长第二天就感受到了上面的压力,他巧妙地使了个“卸”字诀,将这种压力层层下压,层层加码,宿管处很快就扛不住了,锁楼的阴谋彻底失败。 抗议锁楼这件事,张金生是积极参与者,但绝对不是主谋,不过学校方面有很多人认为他是主谋。这件事平息后的第三天,张金生就被叫到了行政楼,由一位慈眉善目的副书记跟他谈话,院办秘书陈眉嘉在一旁做记录。 第019章此老师彼老师 张金生为自己做了适当的辩白,并保证绝对不会组织、参与类似的活动。那位副书记见张金生态度还不错,也不相信一个大一新生有那么大的能量,开导了几句就放了他。 然后张金生到了院办会议室,由陈眉嘉继续给他做工作。 张金生很真诚地说:“这件事虽然与我无干,但我现在肯定是恶名在外了吧,对不起陈老师,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陈眉嘉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这个社会上总有一些无聊的人,你别奢望能躲开他们,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她瞅瞅会议室的大门,摊开手中笔记本,捉着笔,拧开笔套,说:“聊聊吧。” 张金生问:“您要我交代什么。” “随便,总之不能出去的太早,否则你还有再回到这儿的可能。”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一时聊的投机忘了时间,等到陈眉嘉看表时,忽然吃惊地说:“完了,食堂关门了。” 张金生也看了看手表,对陈眉嘉说:“天黑了,这里挺瘆的慌,我请老师吃个饭吧,边吃边接受您的批评。” 陈眉嘉笑着说:“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胆子还挺小的。” 两个人并肩走出学校办公楼,朝校外走去。校园里学生很多,一路上好几个人跟陈眉嘉打招呼,但没人理睬张金生。出了校门,陈眉嘉说:“我知道有家特色餐厅,过去尝尝吧。说好了,这次老师请客。” 张金生也觉得在学校附近专门服务学生的餐厅请陈眉嘉有些不大合适,便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后门,请陈眉嘉上车,陈眉嘉说:“我是老师,我不应该坐前面吗?”张金生笑笑,就帮她拉开了车门。 这是一间烤鱼坊,经营特色烤鱼,味道偏辛辣,陈眉嘉给张金生叫了一瓶冰啤酒,自己要了一杯鲜榨橙汁,主动跟张金生碰了一个,说:“我相信这次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但有些人不这么看,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提前做好预案。” 张金生说:“这件事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当然这也证明了我做的没有错,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凡是敌人竭力反对的,就证明我们做对了。” 陈眉嘉道:“拜托,张同学,你一杯啤酒都没喝完就醉了吗,说的话我完全不懂。” 张金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跟老师说话我心里有压力。” 陈眉嘉说:“老师在我看来是个很神圣的称谓,我还当不起这两个字。而且这里也不是学校,你不要把我当老师,当成你的大姐姐好了。” 张金生说:“那好,以后非正式场合我就叫你知心姐姐。” 陈眉嘉无语地望着窗外。 “那就叫眉姐吧。” “行吧,行吧,总比知心大姐强,说的我浑身都不好了,感觉自己像是居委会的大妈。”陈眉嘉抿了口橙汁,脸上漾着迷人的微红,她笑的时候特别有韵味。 张金生说:“我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你特像一个人,冒昧问一句:你有姐姐妹妹吗?” 陈眉嘉娇嗔道:“这是个人隐私,不告诉你。” 张金生说:“那我就不问了,不管怎么说我要感谢眉姐你关键时刻没把我卖出去。” 陈眉嘉收敛起来:“这话怎么说?” 张金生吐了口气说:“闹出这么大动静,如果不是你帮我说话,就不是常副书记一个人找我谈话了,只怕非得是八堂会审。谢谢你眉姐。” “谁让你是我的学生呢?”陈眉嘉重新放松起来。 此后的谈话不再沉重,说一些轻松和大家都感兴趣的事。 张金生一瓶啤酒喝完,不再要酒,陈眉嘉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去结账,却被告知账已经结了,回来就对张金生:“你这个同学,总是自以为是,老师的面子也敢驳。”张金生说:“我怎么敢驳您的面子,您请客,我结账,天公地道嘛。” 陈眉嘉知道张金生的经济实力,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还早,街道上霓虹闪烁,很热闹,沿街走了一阵,前面是一个公园,南州第一个免费向市民开放的公园。二人很有默契地走了进去。这里远离学校,没有熟人,陈眉嘉显得很放松。倒是张金生略微有点绷着。 走到一个人工湖边,张金生望着四面高楼上闪烁的灯光,对陈眉嘉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有个梦想,成为一个城里人,跟着爸爸妈妈星期天到公园玩,玩到天黑,就像现在这样,在一片霓虹闪烁中,高高兴兴的回家,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陈眉嘉微笑道:“那你现在愿望实现了吗?” 张金生说:“我想说实现了,又怕你误会。” 陈眉嘉柳眉一竖:“算你聪明,敢说我老,我就——打。” 张金生让了她一下,笑了笑,说:“眉姐,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哪一点吗?”陈眉嘉道:“不许卖关子,直说。”张金生说:“我最欣赏你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乐天精神,你总是笑容满面,让人看不到一丝忧伤。” 陈眉嘉故意沉下脸道:“你不就想说我是个傻大姐吗,整天傻呵呵的。” 张金生道:“这跟傻大姐有什么关系,傻大姐是因为傻才快乐,你这是乐观,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却还能保持这份乐观,这是两种不同的境界,这才是我仰慕你的地方。” 陈眉嘉抿着嘴,想了想说:“张金生同学,不要自以为是,不要以为看到一点表面的东西就妄下结论,冒充高人,当然你这话若是准备拿来讨好一下小女生也未尝不可,只是对老师我不合适。” 她口口声声称呼自己是老师,虽然是笑着说的,貌似玩笑,但张金生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的一丝不满。于是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 陈眉嘉没有接话,双手交叉,举过头顶,把腰杆绷的笔挺,她的身材其实很好,就是略有些驼背,另外就是有些“胸怀坦荡”。她能当着张金生的面做这样的动作,证明她不再把张金生当作一个陌生人,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学生,她或者是把张金生当成了一个可以交谈的熟人,甚至是还不太熟的朋友。 张金生急切地想框定他们现在的关系,但发现这很难。 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后的交谈,张金生觉得很不轻松,感觉自己在讨好她,但对方又并不领情。 陈眉嘉的家住在省文联宿舍区,一栋造型别致的八角楼,楼不算新,却很有韵味,四周松竹掩映,很安静。张金生把她送到楼下,向她告辞。楼下小广场上有很多人,陈眉嘉没有假客气让张金生上去坐坐,而是选择跟他拜拜,再目送他离开。 第二天是周五,上午四节课,下午没课,四节课后,法学导论老师陈有德把张金生单独留下,跟他做了一次谈话。上周,陈有德布置以“中国入世后知识产权保护前景展望”为题写一篇800字左右的小论文。 张金生很忙,没有时间去查资料,这篇文章基本上无法下笔。为了交作业,他就把前世曾接触过的一个知识产权保护案例拿出来,围绕这个案例做了一些评论。 其实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 但偏偏这篇文不对题的狗屁文章引起了陈有德的特别注意,因为文章里的若干观点闪烁着跨越时代的光芒。 陈有德很想知道这些观点是怎么来的,借鉴了那些论文或论著。 张金生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十几年后报纸杂志上一个普普通通的观点搁在现在竟有了学术上的原创价值。 瞅了眼陈有德办公桌上的486电脑,张金生腼腆一笑,果断地把难题推给了万能的互联网。 “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哪个论坛上看到的观点。” 这个时代,论坛就是神坛,多的是各路大神,说灵感来自互联网,靠谱! 陈有德没有深究是哪个论坛,他把椅子朝张金生挪了挪:“这个观点很新颖,它虽然来自互联网,但那可能只是一个火花,这个火花点燃了你的思维,从而创造了这个很有独创性的观点,如果我们把它写成一篇论文,我觉得会非常有价值。” 张金生把手直摇:“理论方面我就是一张白纸,读论文都费劲,更别提写了。这样的论文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如果老师看得起,那什么就当学生孝敬您了。”陈有德把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这算什么,这不成了老师剽窃你的成果啦,我怎么能这么干呢。” 张金生搔搔头,赔笑道:“我的观点虽然新颖有独创性,但既不系统,也不深刻,凭我个人能力是根本写不出一篇论文的,就算老师您手把手的教,也不成,所以,要不老师我们合作一篇论文出来?” 这个主意当然不错,扬长避短,照顾了各方面的需要。 陈有德很赞赏张金生的提议,便说:“你回去围绕这篇文章再仔细考虑考虑,尽量的深挖,回头我们再碰头,文字方面的事嘛,有老师呢。将来文章发表了,我是第一著作人,你是第二著作人,本科阶段嘛,有这一篇论文,学位我看是跑不掉的啦。” 陈老师很高兴,张金生更高兴。 第020章事来不怕大 “金生,出事了,出事了!”费仲生满头大汗地在校园里找到张金生时,张金生正在跟陈有德天南地北地闲扯,两个人竟然还很对脾气。 张金生朝费仲生使了个眼色,镇定地对陈有德说:“我回去尽快整理,争取在周一上午交给您。”老师说:“不着急,尽量完备点,周一下午,不,晚上,你到我宿舍来找我,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送走陈有德,张金生问费仲生:“怎么啦?” 费仲生魂不守舍地说:“咱们仓库让工商所给查封了。” 张金生一听,二话不说一路小跑来到一号操场看台。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操场上人不多,一个戴红袖章的学校保卫处干部正领着几个保安在维持秩序,保安们一个个高声大气地在那嚷,表面是喝阻学生围观,实际是表达心里的不满,工商所的车直闯校园,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这让保卫处的人很不爽。 看台下有三个穿深色制服、干部模样的人,几对看热闹的学生情侣,还有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张金生的舍友林则东正情绪激动地跟工商所的人理论着什么。 林则东现在也是张金生的助手,他干这活儿倒不是为了挣钱或实习锻炼,而是纯粹出于对张金生商业奇才的“仰慕”。 张金生跟费仲生紧急交代了几句,又交给他一把钥匙,费仲生朝看台仓库方向瞅了一眼,转身朝宿舍区跑去。 张金生分开人群,微笑着拦住激动的林则东,对三个工商所干部中年纪最长的那个说:“我是这儿的负责人,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 那干部五十多岁,红鼻头,花白头发,他瞥了眼张金生:“你是负责人,那就好,我是街道工商所的,有人举报你非法经营。” 张金生笑了笑:“非法两个字范围太广,具体说,是我售卖假货,跨范围经营,还是售卖违禁品。” “你是无照经营,当个体户是要营业执照的,你不懂吗,我听说你还是学法律的,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什么叫知法犯法,我看你是故意找茬,执法违法。”林则东十分激动。 张金生注意到那老干部的眉头皱一下,下意识地朝身边的一个瘦子瞟了眼,有些不耐烦,还有些不高兴。这老干部名叫朱福文,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年近退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混日子。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瘦子叫刁茂,是从县里调上来的,喜欢折腾,也很能折腾。今天中午,朱福文正要下班回家吃饭,刁茂忽然跑到他办公室汇报说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南州学院校园里搞违法经营,朱福文说南州学院里的商店毕竟跟外面的不同,还是谨慎一点,下午先跟所长汇报,然后再做处理。 没想到刁茂不肯答应,缠着他非要立即出现场,朱福文一想就明白了,他当然不愿自己独自被拉下水,就顺手扯上了“年富力强、业务水平很高”的王云东。就是那个胖乎乎,戴眼镜的干部。 王云东是局里下来锻炼的,有他顶着,天塌下来也不怕。 因为事不关己,朱福文和王云东对处理这件事都不积极,本来这是刁茂的事嘛,谁曾想那个广东仔不识好歹,逮着谁咬谁,不喷找事的刁茂,却拿他开喷,让朱福文十分不爽。 任由林则东这么无脑地喷下去,准得坏菜,张金生当机立断,叫两个勤工会的同学把广东仔带到一边凉快去。 然后他代表林则东给朱福文诚挚地道歉,朱福文倒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感慨这里总算还有个明白人,张金生这小伙子不错嘛,临大事有静气,远胜无脑喷。 他摆摆手,对张金生说:“我们也是接到群众举报,才过来了解情况的,这个要请你们理解,配合。”张金生说:“这是当然,有人举报,你们过来查查合理合法。我们理解,也愿意配合。不过这个举报很明显是诬告,这里不存在无照经营的问题。” “是吗,那你把执照拿出来。”一直夹着手包,缩着脖子看热闹的刁茂觉得自己该出手了。见张金生没理他,刁茂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加重了语气说:“没证就是非法经营,我们有权把这查封,所有东西统统没收。” 人群里发一阵骚动:“满大街无照卖假货的你们不管,跑到这来搞事,吃饱了撑的吧。当我们学生好欺负是不是?” “什么叫吃饱了撑的,人家明明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就是,就是,得罪人了,明着干不过,背后下黑手。” “可不是,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给人当跑腿的。” 这一说,刁茂脸上挂不住了,他把烟头一吐,指着嘀咕的学生叫:“谁在这胡说八道,再说一次,信不信把你带回所里去?” 刁茂个头不高,为人精瘦,发飙时表情狰狞,颇有几分威风。 不过这份威风吓吓街边的小贩还成,这里是南州学院,有的是热血和躁动。 一个长的清清凉凉的北京女孩被他那副夸张、做作的表情逗乐了:“去哪个所,派出所还是工商所?带我们去派出所,这事儿不归您管,带我去工商所,您管饭吗?” 围观的人群已经足够壮大,而且看热闹的人从来不怕事大。 “不许笑,不许笑,都不许笑。你们这些……” “我们这些刁民是不是,不是您倒是按照台词说呀,来的匆忙忘了带剧本,您可正够粗心的。” 众人的哄笑声中,刁茂恨两眼通红,像一头嗜血的兽。 “让开,让开。” 一群人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一手高举着营业执照,一手夹着烟卷挤进人群。这是个瘦瘦高高的妇女,穿一身睡衣,头发有些乱,睡眼惺忪中带着一丝颓废。 她烟不离口,说话前先抽两口烟,吐了个眼圈,嚷嚷道:“怎么啦,下岗工人响应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号召,自食其力,艰苦创业,办个烟酒店犯法了吗?谁要查我的执照?” 朱福文看了眼这妇女,挺了挺腰,没吭声。 吃人一顿抢白的刁茂有些气急败坏地问:“你是这儿的老板,执照拿来我瞧瞧。” 抽烟的妇女瞄了他一眼,把执照甩过去。刁茂一眼就看到了负责人“陈招娣”三个字,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这个陈招娣可是个大名人啊。 南州北城有个纺织路,五里长的马路两边分布着七个纺织厂,鼎盛时这里顶着南州市的工业半边天,号称“七朵金花”,那是南州人人人羡慕的好去处。不过时值世纪末,“七朵金花”已经黄了六个半,下岗职工数以万计。 这个陈招娣原来是纺织三厂的工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从来不是领导,但从来说话比领导管用。 工厂没黄的时候她就是个刺头,经常挑头跟领导对着干,保护职工权益,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第一批下岗工人,下岗之后,她劣性不改,这几年为了维护下岗工人的合法权益,下至居委会、街道办,上至区政府、市政府,没少来回折腾,可算是威名赫赫。 年前她自筹资金开了一家烟酒店,因为各种不合理的摊派没少跟城管、卫生、工商扯皮,每次都是大获全胜,自然也就成了各部门眼里的刺头。 若是平时,刁茂交代两句场面话也就算了,这种各级领导都搞不定的刺头,自己没必要跟她死磕,但今天不成,今天他是受人所托,由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这个女疯子斗一斗。 刁茂皮笑肉不笑道:“你识字吗,这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经营地址是四姑娘巷221号,这里是哪,我告诉我这里是哪,这里是南州学院。” “这特么的又怎么啦,我店面在四姑娘巷,仓库放在这,有问题吗?” “仓库?”瘦子一愣,转身向戴眼镜的同事王云东求助。 “按规定,个体经营户的经营地点应该是明确而唯一的,就是执照上的地址,你这属于违法行为。” “违你-妈-的法!”妇女破口大骂。 王云东白净的脸皮刷地红了,他心里很清楚,今天这阵仗明显是刁茂受人之托来找张金生的麻烦,他和副所长朱福文都是被强拉来站台的,遇到这种事,他既不能临阵脱逃伤了同僚之谊,又不便越俎代庖,乱出头,只能是出工不出力,作壁上观。这女疯子平时出门不带脑子吗,逮谁喷谁呢,我王云东招你惹你了? 围观的学生和保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个个哈哈大笑。 “你敢,陈招娣,你敢辱骂国家工作人员,你,你这是违法的。” 刁茂的演技丝毫没有改进,依然充满了浮夸、做作,而且关键时刻还忘了台词。 “我违法,我违那条法了?四姑娘巷221号,我店开的好好的,你们说要改造老城区,把路一堵就是两三年,我店黄了,我找街道主任,主任说不归他管,那我就去找区长,区长说要研究,我说你研究吧,我找市长去,结果怎么了,区长带着街道主任带着你们所老陈一起来现场办公解决问题。我就问了,我说陈所长我这店没法做生意,我别处租间仓库给人小区宿舍送送货,赚俩辛苦钱怎么样,陈所长说没问题啊,只要你不卖假货,合法守信经营,那能有什么问题呢。这可是陈所长的原话,你们不信可以去问老陈,也可以去问朱主任,还可以去问张区长,郑副书记。你们倒是去啊,去啊。” 陈招娣把烟放嘴里猛吸两口,就地上一扔,踏上一脚,上前两步把门上的封条给撕了下来,团成一团,往瘦子脚下狠狠一摔:“怀里揣死耗子,你冒充打猎的,跑到这来唬人。” “你他妈的……”刁茂目露凶光,眼看要凶性大发,朱文福喝了声:“我们走。” “你,陈招娣,你记着,你……”刁茂见眼镜男王云龙也走了,自感势单力薄,顿时气焰全无,于是丢下一句狠话,气哼哼地钻进了面包车,灰溜溜地走了。 第021章亡羊补牢 费仲生给在场的保卫处人员每人塞了两包利群,这伙人早就和张金生混的熟了,拿了香烟后更是称兄道弟,亲热的不行。 一个保卫处的保安向张金生透露了这样一条消息,工商所的车进学校后,曾在二道门被拦了下来,是后勤部那边打电话过来关照放行的。 “肯定就是那几个人捣的鬼。”费仲生咬牙切齿。 见没有了热闹看,学生们逐渐散了,众人之中张金生独对一个人多看了一眼,恰巧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他们互相向对方点头致意,但都没有说话。 张金生来到刚才大发雌威的陈招娣面前,敬了一支烟,说:“陈姐,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陈招娣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冲张金生摆摆手说:“这帮东西就会狐假虎威欺负人,你放心,有陈姐罩着,借他们几个胆儿也不敢动你。” 林则东一脸崇拜地说:“大姐,我好好崇拜你,请您收下我的膝盖。” 陈招娣道:“肥仔,装疯卖傻是女人的专利,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还是走正道去吧。”然后又有些忧伤地对张金生等人说:“别学姐,姐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女疯子,他们是怕我撒泼才躲着我,其实心里是瞧不起我的,咱可不能活的让人瞧不起。” 说话间,又有五六个跟陈招娣年纪差不多的妇女陆续赶来,一个个苦大仇深的,见面就问闹事的人在哪。 因为来的人太多,一个保卫处的干部也带着保安跟了过来。 陈招娣怕给张金生惹麻烦,就说:“没事,都是我的姐妹,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有空过去玩。” 张金生没多废话,而是掏出五百块钱交给费仲生,让费仲生和林则东陪陈招娣一行去附近的饭店吃个便饭。 陈招娣和丈夫现守着个烟酒店,一早一晚轮流看,这天上午她正在家睡觉,被费仲生心急火燎的叫了过来,中午饭还没吃呢。 陈招娣性格豪爽,也没跟张金生多客气,招呼赶来助拳的姐妹们吃饭去了。 开店要要营业执照,这个道理不必别人提醒,张金生自然懂,所以预感到风险后,张金生就去了四姑娘巷。 他过去给老曹打工的时候曾给陈招娣的烟酒店送过饮料,陈招娣大他十好几岁,性格爽直,身上有一种草莽英雄的魅力,又跟张金生很对脾气,所以张金生遇事后就去找陈招娣打听扯证的事儿。 陈招娣跟他说你这种情况扯不了证,开门做生意,没扯证的一大把,只要合法守信经营,不搞出什么乱子,一般就没什么事。张金生给她解释了自己的困境,陈招娣听了就说:“若是有人拿没证这事来整你,你就跟他们说你那里是我的仓库,其他的别跟他废话,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说,有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张金生相信陈招娣,陈招娣的表现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虽然这次陈招娣出面把事扛了,但下次又怎么办,次次都让陈招娣赶来救火,总不是个办法。 张金生决定抢在第二次发生之前,消除隐患。 他掏出磁卡,用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女生宿舍2号楼526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法学院99三班的张金生,请问凌潇木在吗?” 电话里静了一下,传来一个嘶哑柔弱的声音:“她不在,打水去了,你有事吗?” “没什么急事,你能让她回来给我回个电话吗,我叫张金生。” 电话那边稍稍沉默了一下: “我听过你的名字,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 张金生道了声谢,犹豫了一下,又说:“喝点柠檬蜂蜜水对你会有帮助。” 电话那头的女孩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张金生回宿舍时,庞豆宇正跟康老大掰手腕子,康老大体力不支败下阵去,庞豆宇得意地挥舞着手臂,狂拍厚实的胸脯,以示无敌。 张金生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二刘顿时起哄。庞豆宇深吸了一口气,跟张金生比试起来。庞豆宇长的人高马大,自号“蒙古大力士”,不过班里的同学却根据他名字的谐音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胖头鱼”。 庞豆宇体能非常好,整个寝室除了康老大能勉强一战,其他都不是对手。张金生自重生之后,强力戒除了某种恶习,又重视体育锻炼,而今是腰马强健,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加之他心智成熟,懂得策略,跟庞豆宇较量时,常能以弱胜强,倒是某大力士的强劲对手。 二人手握手,脚对脚,正努力对抗之际,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庞豆宇吓了一跳,张金生趁机用力,一举将他征服。 踢门的是胡炼,怀里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手推门,喊人,寝室都忙着给张金生和庞豆宇加油,没人听到,他这才用脚踹开门。 得知这个结果,胖头鱼十分不服气,说要再比,胡炼笑着说:“要比操场上比去,这里是寝室。康寝室长,你是怎么当领导的,寝室管理如此混乱,你是有责任的。” 胡炼现在是班长,他的这个班长差不多是张金生让给他的,陈眉嘉开始是要提名张金生做班长的,张金生婉拒之后才提名的胡炼。 做了班长的胡炼,说话时爱打个官腔,这番话若是换做不熟悉的人听了,说不定会很反感,但在321寝室,没人会反感,因为都只当他放了个屁。 张金生帮忙接过胡炼怀里的箱子,二刘也搭了把手,箱子很沉,装的都是些野炊用具。眼看一个学期即将过去,下一学期班长必须民主选举。胡炼为了给自己加分,决定在秋冬之交的时候组织一次郊游,地方就选在邻近的双峰寨。 张金生随手翻了一下,知道这些野炊用品价格不菲,仅靠班费是远远不够的,而胡炼至今也没有提案追加活动经费,所有缺口都是他自己填的。 胡炼虽然是个官二代,生活费却并不多,一个月也就四五百的样子,以他大手大脚的性格,早就是月月亏空了,这一次看来又要大亏特亏。 张金生知道若是主动提出赞助,胡炼肯定不会答应,下学期班长要民主选举,这个时候怎么能增加群众负担,砸自己牌子呢。 但张金生还是决定暗中帮他一把,毕竟他这番忙活也是为了群众福祉。 于是就对胡炼说:“我知道有个地方卖那种一次性野炊布,非常便宜,两百块钱就能搞定。”胡炼这两天出去搞采购,对野炊布的市场价格还是了解的,听张金生这么一说,不觉脸皮一红,但想了想,这么大的亏空自己的确是无力再填补下去了,反正张金生这老财主手头也宽裕,不妨就承他一个人情,以后再慢慢还。 于是就说:“那就恭请老二亲自出马采购。” 张金生纠正道:“回到寝室要叫二哥,老二,老二,我是老二,你是老几?” 众人正哄笑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庞豆宇一把抓起来,嗲声嗲气地问:“哈喽,搞母鸡啊,小姐你找哪位啦?哦,你找老二啊,哎,老二快来,凌妹妹找。” 众人实在受不了他那副贱样,胡炼带头冲过去按倒就打。 张金生实在不想当着凌潇木的面开这种混账玩笑,赶紧接过电话,一手堵住耳朵,一边说:“没什么,蒙古来的大力头鱼喝多了,在撒酒疯,好,我马上下去。” 两分钟后,张金生在男生宿舍门口见到了一身碎花长裙的凌潇木,金秋将尽,风很大,风把裙子在她身上绷的很紧,她的头发也很凌乱。 张金生关切地说:“换季了,多穿点衣裳,小心着凉,你们宿舍已经有一个病号了吧。” 凌潇木撩了一下头发:“你的心倒是真细,不仅听出人家感冒了,还那么体贴地关心人家,让人家现在还念着你的好,一个人躲在床上感动的抹眼泪呢。” 张金生说:“你确定不是抹鼻涕。” 凌潇木道:“讨厌,都感冒成那样了,你还笑话人家,良心大大地坏了。” 沿着校园林荫道往前面走了一阵子,路边是个小池塘,凌潇木问张金生:“听说今天中午你遇到麻烦了?怎么样,解决了吗?” 张金生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被英勇无畏的陈大姐给pk回去了。”凌潇木当然不知道陈招娣是谁,张金生也没有多解释。她们的人生路是平行的,或者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看来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竟真有人做这样的事,这个世界好可怕,好在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凌潇木由衷夸赞道,眸子里透着崇拜。 张金生说:“未卜先知不敢当,只是夜路走多了,总见过几只小鬼。”又笑道:“其实是他们没抓到要害,查什么无照经营呢。”凌潇木咬咬嘴唇说:“都怪我,当初你说要尽早成立社团,我一直没放心上,差点给你惹下大麻烦。”她咬了咬嘴唇,说:“你等着。”说罢就一路小跑跑回了女生宿舍区。 张金生没头没脑地站在路边,半晌回不过劲来。 申请成立青藤勤工俭学会,至少要有五个发起人,且老生必须占到五分之三,这是学校的规定,张金生和陈墨都不能改变。 学校老生里面张金生认识的人不多,熟悉又靠的住的就更少了,陈墨是“公家人”不方便出面,“铁娘子”或是一个人选,但张金生实在受不了她的强势和霸道,也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这样一算也就只好麻烦凌潇木了。 凌潇木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就是作风太散漫,办事太拖拉。 当初她一口答应帮张金生再联系两个老生,原本不过是三两天的事,结果凌潇木足足拖了一个月还没搞定。 用林则东的话说就是凌妹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识人间疾苦,请她办个事比到省政府盖个章都难。 张金生也暗责自己识人不明,在用人方面出现了重大失误,但凌潇木就是这样的性格,彼此之间又不算很熟,张金生只能忍着,让着,拖着。 今天这件事给张金生的触动很大,他的对手已经撕破脸用上了下三滥手段,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越来越狠,自己必须立即行动起来,查缺补漏,不给对手有机可趁。其实今天中午这一出看似凶险,但实际上对手并没有抓住要害,他的要害是打着勤工俭学的幌子在运作“便利99”,他向学生会报备的社团组织一直没能成立起来。如果他的对手抓住这一点向校方施压的话,弄不好一句话就把他的这个“非法组织”给端了。 真到了那一步,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他急匆匆来找凌潇木,他的焦灼应该是写在脸上的,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来,可这个粗心的女子,唉…… 张金生正自腹诽的时候,一股香风夹带着热气到了他身边。 “给。” “什么?” “自己看。” 牛皮纸袋里装的是成立青藤勤工会所需的资料,张金生心潮澎湃起来。 “你刚才——” “本来想请你喝点东西,给你压压惊,看你着急,只好先办正事啦。” “谢谢,谢谢啦,晚上我请你吃饭。记着还穿这件裙子。” “臭美!你是我什么人,叫我穿我就穿呀。” “你不穿也可以呀。” 话里有歧义,张金生不等凌潇木反应过来,已经逃之夭夭。 第022章蹬着三轮送美人 “便利99”现在是名声在外,几乎无人不知,但张金生隐身幕后,又异常的低调,距离“校园达人”还差有十万八千里。 因此虽身边人来人往,认识他的却是寥寥。 张金生对现在的状态感到很满意,锦衣夜行没什么不好。 看了看手表,觉得费仲生和林则东应该回来了,张金生就站在宿舍楼下等,果然没过三分钟两个人就相互搀扶着走了回来,林则东脸皮红彤彤的,喷着酒气,一路胡言乱语,费仲生搀扶着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表面上看林则东醉的厉害些,但实际上费仲生醉的更狠。 张金生连忙把二人送回寝室,林则东鞋也不脱,往床上一趴就老实了,康老大怕他自己把自己闷死,连忙把他翻过来,费仲生却捂着嘴,撞门而出,跑到厕所里呕吐了起来。吐完之后,他镇定地漱了口,然后爬上自己的床躺下,脸色白的难看。 张金生有过醉酒的经历,知道他这样睡着不是个事,就劝他去校医院看看,费仲生拒绝了,忽然之间,又从床上跳下来直奔厕所而去,还没跑到就现场直播起来。 张金生和康暮江正忙着收拾现场,电话铃响了,胡炼接的电话,对张金生说:“凌潇木在楼下等你,急事。”费仲生向张金生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康老大说:“这里有我呢,你去吧。”正帮费仲生拍背的庞豆宇说:“重色轻友说的就是某人的,兄弟醉成这样,还跑去见女朋友。”刘斌说:“胖头鱼是嫉妒了,要说你嫉妒个毛啊,你蒙古大力士去操场秀一秀肌肉,害怕没妹子追?” 刘成龙深吸一口烟,吐了个不规则烟圈道:“就他,秀肌肉,秀完也是给人打的料。”庞豆宇不服,两个人就在走廊上切磋起来。 恰在这个时候,两个女生出现在楼梯口,一个是凌潇木,另一个女生留一头长发,五官精致,个子足有一米七朝上,亭亭玉立的十分惹眼。 庞豆宇的眼睛顿时直了,不小心挨了刘成龙一拳,搁在往日这又是另一场大战的开始,但是今天,庞豆宇却很绅士地跟刘成龙休战了。 “给你,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刚才忘了放进去了。” “还要你亲自跑一趟,真过意不去。” “别臭美了,我陪澜澜去校医院,顺手带给你的。” 张金生朝郭澜澜点点头,接电话的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她了,气质不错,就是有点冷,眉骨很高,看着有点傲。不过骄傲的公主此刻一脸的倦容,面颊微红,多半是感冒了,按说感冒的人不思动,她有必要陪着凌潇木爬上爬下吗? “你好,我叫庞豆宇,他们都叫我胖头鱼,我老家是内蒙古的。” 庞豆宇的这番自我介绍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一般女生听到“内蒙古”三个字就会联想到草原,只要她多问一句你们那儿有马吗,庞豆宇马上就接口道:“何止有马,还有羊和草原上追风的汉子呢。” 用这套开场白赚女孩简直是屡试不爽。 但是今天他碰壁了,那女孩淡淡一笑:“我叫郭澜澜,潇木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优雅客气间拒人于千里之外,庞豆宇垂头丧气地败下阵去。 张金生对她们说:“我送送你们吧。” 下楼,风一吹,郭澜澜打了个喷嚏,咳嗽了起来。张金生说了句你们等一下,就小跑了出去。凌潇木望着张金生的背影问郭澜澜:“看到了吧,这就是关心你的那个人,觉得怎么样,还入得眼吧。” 郭澜澜说:“看年纪比我们还大,怪不得心细体贴。” 凌潇木笑道:“你眼好毒啊,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跟他认识那么久楞没看出来,还以为他农村出来的吃的苦多显老呢。” 郭澜澜问:“他真是农村出来的?” 凌潇木正要回答,忽然吃惊地叫了起来:“不会吧,这么夸张。” 却见张金生蹬着个三轮回来了。 “两位女士不嫌弃我的车破就上来吧。” 凌潇木道:“金生,真有的。”郭澜澜犹豫地说:“你会骑车吗?” 张金生咧嘴一笑:“我蹬三轮送过货,再窄再破的巷子都钻过,这算什么。” 凌潇木道:“你这么大老板还亲自送货,你骗谁呀。”说着掏出一包纸巾,抖出一张面巾纸,把张金生特意为郭澜澜安排的座椅擦了擦,扶郭澜澜上去坐。 附近人来人多的人很多,郭澜澜掩着嘴咳嗽了一声,还是坐了上去。 凌潇木则是扶着张金生的手上的车,挨着郭澜澜坐下,见张金生磨磨蹭蹭半天没动静,就敲着车护栏说:“怎么,突然忘了怎么开车啦?” 张金生笑笑说;“坐好了,走起。” 校园内的道路很平坦,张金生却骑的很慢,很慢,惹来南来北往的学生一片艳羡的目光,一个黑黢黢的新生小子蹬着个破三轮带着俩大美女逛校园,这简直太有轰动性了,若是有人知道张金生的“特殊身份”,这条消息立即就能上校园新闻十大排行榜。 面对各色眼光,郭澜澜面色平和,似根本没看见,凌潇木却有些hold不住了,咳嗽了一声,拍拍张金生说:“中午没吃饭吗,蹬这么慢。哦,我知道了,你想弄个大新闻,三轮小子……” 张金生笑笑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完全是今天风太大,你们又穿的这么单薄,我担心你们着凉。尤其是澜澜,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郭澜澜平静地问:“我怎样了” 张金生笑道:“长眼睛的都知道你是个美女,没必要感冒了还穿这么单薄吧。”凌潇木望了眼郭澜澜,在张金生背上锤了一拳:“以为你要说什么缠绵悱恻的话呢,原来就这句,太让人失望了。” 忽然,张金生停住了车子,继而跳下车子,把车子往后推。 凌潇木问:“怎么啦?” 张金生说:“前面有辆车子过来。” 凌潇木抬头一看果然是有辆越野车缓缓驶过来,司机狂按喇叭催张金生赶紧让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人伸出头来冲着郭澜澜喊:“澜澜,就算你拒绝我,也没必要找个蹬三轮的吧,太掉价了。” 凌潇木“噌”地跳下来,指着那小子:“宋大伟,你也太不男人了吧。说这种话。” 车上人没搭理她,伸出胳膊在外,向凌潇木摆了摆,便一笑而过。 凌潇木回过头来瞪着张金生说:“破车,哪不好走,非要走这条路。” 张金生暗叫自己是躺着都中枪,这种只存在于言情小说里的狗血剧情,今天竟然让自己碰上了,真是长了见识。 凌潇木的仗义固然可赞,但张金生更佩服郭澜澜,遇到这种事她竟能如如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份淡定,有点意思。 到校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建议郭澜澜打个点滴。凌潇木对张金生说:“你回去吧,我陪澜澜在这。” 张金生说:“也好,回头我再来接你。” 张金生走后,郭澜澜对凌潇木道:“你不该怪他,宋大伟的事他又不知道。” 凌潇木不以为然道:“反正脾气也发了,难道还要我向他道歉,美的他。”郭澜澜道:“是不用道歉,你们那么熟。”凌潇木笑道:“澜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他熟归熟,可不是那种关系。”郭澜澜道:“我说那种关系了吗?” 凌潇木在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捏了一把,说:“我说不过你。” 两个小时后,两个女孩走出校医院,路灯已经亮了。郭澜澜脚步有些虚浮,凌潇木正费尽地搀扶,忽然惊奇地发现医院门外张金生正坐在三轮上等着她们呢。 …… 拿到凌潇木征集的材料后,当晚,张金生就约了陈墨出来,陈墨看了资料说:“没问题了,一周内给你颁发证书。”张金生说:“我不怎么会说话,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切看行动。”陈墨说:“你不要跟我客气,今天中午的事我也听说了,虽然躲过这一劫,但以后怎么办你想过吗,我觉得你还是坐下来跟他们好好谈谈。” 张金生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怕我想停手他们也不肯答应。” 陈墨本来是想从中调解一下,但张金生既然这么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种事出力不讨好,而且自己的面子是否管用还在两说间。 晚上一回寝室,庞豆宇就窜过来,亲热地搂着张金生的脖子说:“哥,行行好,把澜澜赐给我如何?”张金生道:“你小子就别做白日梦了,你听过她的绰号吗,‘冰山美人’,你哥我也hold不住,就你。” 庞豆宇说:“哥,这就没意思了,你不给就不给嘛,美女这东西,先下手者为强,但你说这话就见得虚伪了。” 张金生倒是被他说的一愣,胖头鱼今天是怎么啦,话中有话嘛。 寝室里的几个人已经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已经酒醒的林则东拍着桌子道:“冰美人给你打电话了,说谢谢你的接送,说等她病好了还要请我们整个寝室吃饭。” 刘成龙兴奋地嚷嚷:“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人家正式的郑重的向你求爱了。” 张金生不知道是被惊傻了,还是被惊呆了,只是淡定地哼哼了两声:“别.扯.鸡.巴.蛋.了。” 一群人嚷嚷着要张金生请客,张金生没办法只好打“便利99”叫了烤串、可乐、瓜子、辣条若干,堵住他们的嘴。 一伙人正在高高兴兴地打八十分,胡炼从外面进来,把张金生叫到走廊里商量买野炊垫布的事,张金生说:“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跟二刘去长河批发市场把东西买回来。”胡炼动情地说:“金生,谢谢你。”张金生说:“谢什么,在寝室我是老二,理应照顾你这位班长小弟。” 说者或无心,胡炼听在心里却挺不是滋味,这个世界果然是钱能通神,自己再瞎忙又有什么用,到底还是要屈从于金钱的淫威之下,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他望着正站在刘斌背后指点出牌的张金生,心里暗暗发誓:等着吧,我胡炼早晚有一天要全面碾压你。 第023章送财娘们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没课,张金生吃过早饭就和二刘出发了,张金生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二刘满意地说:“跟老板办事就是爽快,连挤公交都免了。” 张金生说:“挤公交要倒三趟车,时间成本不算,光车费也少不了哪去,再说了咱们是出公差,反正车费也能报销。” 二刘立刻又开始诋毁张金生守财奴,一毛不拔,损公肥私,贪污公款,说的张金生都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要去的长河批发市场是南州最大的综合批发市场,位置在城西东郊,距离市区约十公里,只有一条城市主干道延伸线连接。因为人流车流过大,道路交通状况很恶劣,路面也坑坑洼洼的不像话。一路都是农田、空地和杂乱无章的各色建筑,一副典型的上世纪末城乡结合部景象。 出租车一路颠簸,一路堵,搞的人心情烦躁,好不容易在一个脏兮兮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三个人都有点头晕,欲呕。 二刘呲着牙咧着嘴,对这个脏兮兮、乱哄哄的地方充满了不屑。 往前再走一百米就是目的地,长河批发市场的正门很气派,六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这个批发市场规模很大很大,但人气真的很差很差。 不过张金生已经从这表面的冷清背后看到了一副火热的图景,出城区的时候他注意到,好几条市区延长线都在开工建设,目标正是长批方向,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年半载长批的交通状况就能得到彻底的改善,区位优势凸显出来后,人气会很快顶上去,短则一年,顶多两年,眼前这座小区的房价就会翻着跟头往上窜。 张金生忽然感到有一种无奈,明明遍地的黄金就摆在眼面前,自己却无力去捡,这种挫败感实在让人沮丧。 刘斌做了个扩胸运动,又踢踢腿,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看张金生对着路边一座叫君安苑的小区发呆,就笑着说:“生哥,打算在这里弄两套房?” 张金生道:“要是有钱,我肯定弄,这就是块金砖,谁弄到手谁发财。” 刘斌的家乡在湖北武汉,父母都是国企干部,家境不错,毕业后也无留在南州的打算,故而对一切都用审视的目光。 他瞅了眼冷冷清清的君安苑,不以为然地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来,配套一塌糊涂,做生意又没人气,投资在这买房,我看是要打水漂。” 张金生却很想跟伙伴们分享这个财富秘密,仍在谆谆诱导:“领导眼光比咱们要高,这地方以后一定会发展起来的。” 刘成龙眯眼四顾,吸溜着嘴说:“真是见鬼哟,批发市场搞这么远,鬼才来嘛。” 二刘都把张金生的吹风当做了耳旁风,这让张金生很无奈。因为担心透露太多天机,张金生便笑呵呵地结束了谈话。临走前,他又望了眼冷冷清清的君安苑,心里想也不知道老曹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拿下那两套房。 他忽然有些感慨:古人说人的命天注定,还是有道理的,同样的话,张庆听了,发了财;同样的话,二刘当耳旁风,至少这笔财跟他俩无缘。 有时候财神爷就站在你面前,但你却不认识他老人家,又如之奈何? “老二,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要是有钱就在这买块地,等将来发展了转手再卖出去,赚他一大笔。” “哈哈,还在想炒房的事呢,真有你的。” 张金生笑笑:“不想了,没钱,想了也没用。” 长河批发市场是南州市七五期间规划的重点批发市场,定位是省内一流,国内领先。定位很高,规划很超前,但此刻的长批并没有发展起来,一半的商铺都是空着的,很多门上都贴着招租的广告,有的铺子显然多年无人问津,乃至投资商都已经失去了耐性,索性用红油漆在门上写下个“旺铺,甩!” 刘成龙指着那一排排空荡荡的铺子对张金生说:“有钱买这个,养兔子吗?” 刘斌打了刘成龙一拳,笑道:“别这样好不好,生哥脑子里只是一个构想,你就抓着不放了,说不得哪天这里就火起来了呢。我问你这世上是穷人多还是富人多?不必说肯定是穷人多富人少,穷人为啥多,因为穷人好抱团,好从众,人人都觉得这事能做,所以都去做,结果恶性竞争,都赚不到钱,人人都觉得这事儿不能做,所以大家都不去做,但这事就真的不能做吗,错,这事可能就恰恰能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成龙说:“诡辩,懒得跟你废话。老二,我们先分头逛逛,中午十二点在这里会合,一起吃午饭成吗?” 张金生来这除了帮胡炼买野炊用具,还要顺便考察一下市场,为他的“便利99”寻找供应商,这个提议正合他意。三人分头行动。张金生东南西北地转了一圈后,要买的东西全了,又收了一打名片和几个样品,雇了一个蹬三轮的把东西拉到批发市场的门口,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二点零三分,二刘却还不见踪影。 张金生就让三轮车师傅把货卸下来,那师傅见他没带车来,就问要不要弄辆小面包把货送进城去,张金生问了价格,觉得便宜的不像话,就问:“价格这么低,还能赚钱不?”师傅道:“嗨,别提了,我那老乡当初听人说这里有个大市场,钱如何如何好赚,就借钱买了辆车过来拉货,结果一看,我艹的,开车的多胜鬼,比个客人还多,赚鬼的钱哟,现在整天整天没活干,车子都快生锈了。” 张金生瞅了眼停在路边的那一辆辆拉货的面包车、小箱货,就点了点头。三轮车师傅把车子一丢,乐颠乐颠地跑去喊老乡去了,张金生提醒他把车子锁一下,那汉子咧嘴一笑:“没得事,我看出你不是个偷车的贼。” 面包车来还要有一会儿,张金生掏出一盒五块钱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刚抽两口就看见刘斌拖着一个大包,气喘吁吁地往回赶。 张金生上前搭了一把手,问道:“买这么多东西?” “便宜呗,反正都是以后能用得着的。”刘斌看了眼三轮车,说:“咦,还是你深谋远虑,连三轮都买了,这下省事了,我还犯愁怎么把东西弄回去呢。”张金生笑笑,递给刘斌一支烟,两个人正吸烟闲聊,冷不丁地身后有个声音问:“两位老板,买房不?” 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烫着卷发,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抹着猩红的嘴唇,穿一件艳丽的套裙,蹬着黑皮靴。 “啥房呀,都啥价呀?”张金生虚应了一声。 “哟,大兄弟,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春燕,是咱们市东成房地产经纪有限责任公司的客户代表。”女人每人发了一张名片,名片印刷的很精美,东成房地产经纪有限责任公司在南州小有名气,门店开的很多。 “我一看二位就是有商业头脑的人,你们是来者看铺子的吧,那得先恭喜你们了,您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富人的行列,现在是二十世纪末,投资致富不丢人,还很时尚呢。” 这两年南州的房地产行业很不景气,满大街都是卖房的中介,刘斌对这些中介有一种本能的偏见,就拉了拉张金生想躲开,却发现张金生对着这个女人的话很感兴趣。 “……那你一定知道,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像一股春风吹醒了神州大地,南海之滨的广东借势发力,开放搞活,用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就率先富裕了起来,深圳由一个渔村发展成超大城市,成为举世瞩目的经济特区;九十年代初,浦东大开发,古老的东方明珠重新焕发生机,带动整个长三角实现经济腾飞,咱们江东省毗邻长三角,省七五计划提出开发沿江,呼应大浦东,省里为了实现这个战略构想,浓墨重彩地勾勒了长河批发市场这个大手笔。你看看,仅仅只是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那个荒凉哟,北风呜呜地刮,我告诉你,那真是啥啥都没有。三年后,你再看,几千户商家入驻,造就了数以百计的百万富翁,家产几十万的就更别说了,多的你根本数不过来,这个数字可不是大姐我胡说的,你可以去管理处问,如果大姐我说谎,你回来狠劲抽大姐我一个大嘴巴子,大姐我不但不怪你,还要请你吃饭。” 这女人说话有点东北口音,肢体语言丰富无比,说的张金生和刘斌一愣一愣的。 刘斌碰了碰张金生,压低了嗓门说:“你怎么不说话,快答应啊,送财娘们找上门来啦,哈哈哈哈。”张金生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却胡春燕说;“我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未来的潜力,可是我没钱。” “没多少钱,一平米才五千,划算。” 刘斌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五千一平米还敢说便宜,自己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还不够买一平米的。 他拉了拉张金生,提高了嗓门:“咱们走。” 张金生也被吓了一大跳,都说2016年的房价疯的不像话,敢情1999年就已经疯过一次了。五千一平米,南州普通市民不吃不喝好几个月才能攒出一平米来。 他冲胖女人摇摇头:“大姐,我不瞒你,我就是个蹬三轮送货的,一个月挣六百块钱,就算是省吃俭用,您这一平米我也得干一年,买不起,真买不起。” “别呀。”见张金生要走,胖女人索性一把扯住他,她的手冰凉,力气却很大。张金生下意思地往后缩了一下。 “哈哈,不好意思。姐急躁了。”胖女人咧嘴笑笑,“姐看你是个真心干事,也是个能干成事的人,你真心想买,姐真心想买,价钱方面咱们可以再商量一下嘛。” “大姐,我是真的没钱,除非银行能按揭,可我连个城市户口都没有,又没有抵押物和担保人,哪家银行肯贷款给我呢。您说呢。” 胡春燕把张金生打量了一番,说道:“兄弟,借一步说话。”张金生还在犹豫不决,却被刘斌推了一把:“送财娘子都上门.服务了,你还矜持个啥呀,上吧。” 第024章邂逅沈嫣红 胡春燕拉着张金生走到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兄弟,你胆子够不够大,我认识个朋友,能借到钱,就是利息比银行高点。” 张金生心里突突乱跳,重生之后第一个重大选择摆在了面前,自己有胆量做出抉择吗?长河批发市场在十几年后成为省内首屈一指的大型重点批发市场,寸土寸金,拥有一间商铺简直就是拥有了一台连电费都不要交的提款机。 但那是十几年后的2016年,1999年,这里显然发展的不尽如人意,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奇葩事了。至于这个市场什么时候真正火起来的,张金生却没有任何印象,前世他所从事的工作跟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血肉相关,他对大势的把握可以用“精准”二字来形容,但对某件小事却未必能给出准确的意见。 从大势上看,21世纪中国房地产事业的发展起步于2003年,这是全国范围内的,具体到经济基础较好,又是省会的南州应该要提前一点点,但这个时间不可能很长,毕竟中国的房市就是政策市,没有国家的强力推动是不可能有大的起色的。 转眼就是2000年,2000年到2003年春,还有漫长难熬的三年,自己能熬过这漫长的三年吗? 胡春燕期待的目光慢慢黯淡下去,嘴角浮现出无奈的干笑。 长批的窘迫不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大领导的高瞻远瞩还需要时间来验证,游资炒作概念想着发一笔横财,中介推波助澜,囤房抬价,结果都玩砸了,现在想找个接盘侠谈何容易,但凡在商海里扑腾过两下的人,谁都不看好这个地方,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把主意打到两个毛头小伙子的身上。 “只要你胆子够大,钱不是问题。” 胡春燕做最后的努力,如果张金生再犹豫,她就决定放弃了,当初因为心贪全仓吃进,手上囤了十好几套房子,指着把下半辈子的钱都挣上来,结果一夜之间天就变了,现在资金链越绷越紧,几乎已经到能承受的极限,再不出货,就等着被财.务.公.司卖到非洲妓.院去当“美丽魅惑的东方美人”吧。 “大姐不是我说你,就算我想买,你也至少得带我去看看地方吧。” “没问题,没问题。”胡春燕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自己是怎么啦,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如今到处犯浑,像个初入职场的雏儿。 她千恩万谢地领着张金生拐进一条巷子,去欣赏她前段时间的“战果”。 一刻钟后,两个人从一片空荡荡的商铺里走出来,张金生向曾经的女强人挥手告别。 “谈的怎样?” “三间联排商铺,可以打通作一间,也可以隔断,2500一平米,合计25万,找人做担保可以借钱,首付5万,一个月还四千,三年还清,连本带利30万整。” “我艹,你答应了。” “你给我担保?” “我给你担保?兄弟,你觉得我这身肉到君豪一号一晚能刷多少钱?”刘斌媚眼如丝,搔首弄姿。张金生瞪了他一眼:“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去肯定脱一层皮。” 刘斌放肆地大笑起来。 咳嗽了几声后,拍拍张金生说:“算了,也许你的眼光不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知道买比尔盖茨的股票来钱,可我特么的不是没钱买吗,财运,财运,有些东西不该你的,莫要强求,强求不得,辗转反侧,何苦呢。” 然后他看了看手表:“这死孩子,到现在还不回来,打算把我饿死怎么的。我去给他打个传呼。” 刘斌找公话打传呼去了,张金生却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件事,总价30万,首付5万,每月还四千,自己若是狠狠心也不是不能办到,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就是那个时间点,狠心买下商铺,若是人气迟迟上不来,各方面都会吃紧,一着不慎,资金链崩断,不死也得脱层皮,自己现在的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过的去,稳扎稳打,慢慢发展将来前景不错。 只是这样的财富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没有把握岂不太可惜了? 心情烦躁,张金生吸烟就格外猛,一支烟吸了两三口就丢了,再掏出一支,正要打火点着,忽然一只纤细白嫩的女人的手从后面伸过来,夺过他的烟,掐灭了: “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 声音很熟悉,张金生望了一眼,赶紧立正: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女人,剪着干练的齐耳短发,穿一套深色的西装套裙,个子虽然不高,腰杆却挺得很直,就那一站,气势十足。张金生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沈老师,这么巧啊。” “是啊,不小心耽误了你抽烟。” 张金生尴尬地笑了笑。来人是沈嫣红,三人行学校振华大厦分校校长。张金生上补习班时,沈嫣红很关照他,几次找他谈心,又给几位授课老师打招呼,给张金生吃小灶。最让张金生感动的是高考过后,她特意从省城打电话到丹江县湖滨镇,通报省城十三所重点高中的估分情况,这一点十分要害,也足见情谊。 “别紧张了,老师只是提醒你一下,学生时代少抽烟。”沈嫣红没收了张金生的香烟,弹出一支,张金生赶忙用打火机替她点上。 “没想到老师你也抽烟。” “老师是成年人,当然能抽烟。” 沈嫣红笑着说道,歪着脑袋点着了香烟,吸了一口,优雅地吐了个烟圈,烟圈吐的不太规则,不过张金生为了拍马屁还是叫了声好。 沈嫣红笑道:“我以前吐的才叫真好,最近退步了不少。” 印象中的沈嫣红有着知识分子的感情博爱,又有着职场女性的理性干练。但是当众抽烟却是破天荒的,而且看她拿烟的守势如此纯熟,可能还是个老烟枪。 曾经的老师和学生遇到一起,话题当然离不开学校、考试,沈嫣红感慨地说:“要不是那场车祸,你应该能上重点。至少江东大学没问题。”张金生说:“我不后悔,以我的成绩能上南州学院已经很满足了,这还多亏了老师的那个电话,若不然我是没勇气报考南院的,我们那估分是505,他们都建议我报考南湖师院。”沈嫣红说:“南湖师院就不要去了,到底是师范学院,面太窄,还有南湖将来的发展前景肯定不如南州,上南州学院,留在南州发展,这步棋你考虑的很清楚,也很有见地。不愧是我沈嫣红的弟子。” 张金生问:“老师还认我这个半途出家的弟子?” 沈嫣红吸了口烟:“这叫什么话,要是不认,我大可以装着没看见你走开嘛。” 正说话时,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小年轻歪歪却却的走过来,与沈嫣红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碰了她一下,沈嫣红穿着高跟鞋,一时立脚不稳,差点摔倒。亏得张金生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拉着她。 被撞的还没出声,撞人的反倒开了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能小心点吗?路这么宽,干嘛往我身上撞,看上我啦?” “你……”沈嫣红哭笑不得,对方十七八岁,吊儿郎当,自己能看上他。 “真是自作多情。” “哟呵,我就说嘛,你对我有情,唉,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女的说她对我有情耶。” 正是午饭期间,闲人很多,看热闹的更多。几个留长发,扎耳朵眼的年轻人顿时围拢过来,冲着沈嫣红起哄。这小平头是个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 “美女,既然对哥有意思,一起吃个饭怎样?要不一起桑拿去,大皇宫,我请客。” 面对这样的无赖,沈嫣红怒气冲天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张金生站了出来,伸手将她拦在自己的身后。 “哟,原来是后面有人的人。”小平头故意把“后面有人”四个字加了重音,几个小流氓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沈嫣红明白这污言秽语背后的故事,脸红了,冲动地要上去扇那小平头俩耳光,却被张金生拦住了。 “小子,见过钵盂大的拳头吗?”张金生慢吞吞地捋起了袖子,像一堵山压向小平头,他已经决心给这小流氓一点教训,但他不想玩偷袭那一套,那不光彩,他要打人就光明正大的打。 “你,你,你想干什么?!” 张金生的脸上黑气蒸腾,有一种逼人的威压,小平头心虚地往后退去,不料正踩着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四周围观的人轰地笑了起来。 张金生也笑了起来,瘪三就是瘪三,终究上不得台面,知道要挨打,自己先躺下了。 “让开,让开。”两个维持秩序的保安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妈的,大黄猫又是你,上次打的不够是不是?”一个年轻保安横眉立眼道。 “报告阿sir,你冤枉我啦,我让人打了,就是他,就是这小子。” “别特么的装了,我看到是你自己摔倒的。”另个中年保安看大马猴似的盯着那小子。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小平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磨磨唧唧爬起来,拍拍屁股,忽然学着香港警匪片里的下级警官见上司时的动作,双脚并拢,敬了个礼,“报告阿sir,我摔倒是有原因的,我什么都没干,是这个女的欺负我。” “欺负你,你好意思说,我跟你讲,你给我老实点。” “我没有不好实,是这个小子,就是他,他偷东西!” 小平头恶人先告状,指着张金生大声嚷道:“这小子偷东西你看见没有。”然后用力地拍打三轮车上的一个电水壶,发现新大陆似的嚎叫起来:“我说弄哪去了呢,咋也找不到,原来让他偷了,唉,阿sir同志,你看看,这水壶是我家的,我家就有这样一个壶,前两天突然被人偷了,原来在这,他就是个贼!” 小平头虚张声势,气势很足。 年轻保安把橡皮棍在手里晃了晃,厉声喝道:“给我闭嘴!” 回过头来却朝张金生吼:“身份证。” 张金生说:“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身份证。” “嘿,我没资格?瞧瞧这是什么,红袖章,治保处发的,我没资格查你的身份证。身份证拿出来。” “《人民警察法》和《身份证法》规定:人民警察在特定情况下,经出示执法证件可以查验公民身份证,请问你是人民警察吗,你有执法证件吗,你有其他查验身份证的合法理由吗?你知不知道在哪五种特定情况下可以检查身份证,你知不知道违法查验公民身份证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这一连串的追问让那年轻保安说不出话来,围观的人群则发出一阵嘘声。 碰了这个钉子,两个保安都很恼怒。中年保安江湖经验丰富一点,仔细观察了张金生和沈嫣红举止神态后,断定这两个人既非人民警察也不是什么政府官员,否则早嚷嚷着叫他们领导来了。 于是他冷下脸来,用橡皮棍敲着三轮车,装腔作势地问:“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第025章别没事找事 张金生说:“我买的,拿回去用,有问题吗?” “买东西没问题,有发票吗?” “你有什么理由要查我发票,我偷税漏税吗?” “没说你偷税漏税,只是这位同志说你偷他东西,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张金生有些气恼,这个批发市场买卖九成九都不开具发票,按他这么说卖出去的东西都是让人偷走的咯。再有,像这种纠纷明明是谁主张谁举证,小平头说人家偷他东西,就得拿出证据来,怎么反倒要别人提供没偷的证据,这俩保安脑子有病吧。 见张金生拿不出发票,中年保安心里有些得意,瞅了眼同伴,意思是出来混,还得多跟哥学着点,继续追问:“没发票,有出货单吗?” 张金福摇了摇头。 一个围观的胖子叫道:“这不是瞎鸡.巴扯淡吗,买个东西还要发货单,我艹,你身上的那身绿皮有发货单吗,要是没有,是不是也是偷人家的。” 沈嫣红扑哧一笑,周围的人轰然大笑起来,俩保安脸皮同是一红。 有人更一步道:“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有证据吗,这特么明显是痞子讹人,你俩混球装瞎在这搅屎,你们一伙的吧。” 一个手臂上有纹青的光头瞧不惯俩保安狐假虎威的样儿,破口大骂:“俩傻蛋滚远点,长批生意不好,有你俩混蛋一份功劳。”年轻保安想争辩,却发现对方兄弟众多,个个都不是善茬,一时没敢吭声。 忽然,年轻保安眼睛一亮,用橡皮棍敲敲三轮车:“这个是你偷的!长批233,这明显是咱们市场的车子嘛,怎么会跑到你手里。说,你什么时候偷的?” “怎么样,两位阿sir,我没撒谎吧,这东西就是他们偷的。我还敢说这辆车也是他们偷的。”小平头见剧情出现了惊天大逆转,顿时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嚷嚷道。 张金生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年轻保安冷笑道:“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谁的车不锁就丢下不管了,换成你你愿意吗,这地方人流量这么大,谁都不认识谁,你这话鬼才相信。” 张金生的解释的确是有些苍白,但实情如此,他也没办法,只好耸耸肩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只好等车主来解释了。” 两个保安对了个眼色,年轻保安嚣张地对张金生说:“查是肯定要查的,请你跟我们去警务室走一趟吧。” 张金生听了这话气恼不行,小平头却得了意,几个帮闲更是跟着起哄。 沈嫣红怒了,冲着两个保安毫不客气地喊道:“你们是怎么开展工作的?岗前培训都参加了吗,就算是个新人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吧。这明显是他讹人,这些东西还没拆封,你家用的电水壶用过还用塑料袋套上装进箱子里?你再问问来来往往的人,买个东西自己回家用,有几个开出货单,要发票的。身为保卫人员,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行。” 一席话说的中年保安红了脸,年轻保安脸上挂不住了,犟着头问:“你是干什么的,暂住证拿出来。” 沈嫣红打开提包,把身份证拿出来甩给他看,两个保安凑在一起看了看,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中年保安双手归还了身份证,解释道:“他报案说丢了东西,论理我们是应该带回去问问。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什么呀,三岁小孩都能看明白的事,我不信你干保安这么多年看不明白,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人你们也得罪不起,在这里没原则的和稀泥?” 中年保安面皮通红,讪讪地笑着。 正在这时候,一个二十八九岁,长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戴眼镜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警察走了过来,警察威严四顾,责问那中年保安:“老王你搞这么大场面是什么意思,堵着门车还怎么走?” 年轻保安一见民警过来,赶紧跑过去,来个恶人先告状,提前打起了小报告。 那高瘦的年轻人咳嗽一声后走向沈嫣红,他表情很严肃,举止很僵硬。 沈嫣红看了他一眼,侧过脸去没理。 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跟那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年轻人瞅了两个保安一眼,然后装腔作势地问:“怎么回事?” 俩保安立即变得拘谨起来,中年保安回答道:“报告领导,我们正在处理一桩普通的民事纠纷。”年轻人说:“处理民事纠纷案件,要充分听取双方当事人的意见,多做调查研究,秉公执法,不偏不倚,保证人民群众都满意。” 中年保安挺直了腰杆说:“是,我们一定努力办到。”说完问小平头:“你再仔细想想,这东西真是你们家丢的吗?”小平头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常在这个地方混,跟市场管理员、保安人员都混的很熟。一般的纠纷,总是他占便宜。 但眼下跟他最要好的那个年轻保安在见到眼镜男后,紧张的直冒虚汗,连头都不敢抬,而那个中年保安素来是个滑头,有便宜就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遇到困难就躲,那是有多远躲多远,这家伙领导面前九成九是要叛变的呀,今天这事自己再硬下去八成是要吃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搔搔脑袋说:“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也记不清了。” “没有过硬的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再在这样无理取闹,我就带你们回所里去。听到了没有?”民警威严地呵斥道。 小平头人前跌了面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挤出人群跑了。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驱散人群后,民警跟眼镜男打了个招呼便回警务室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因无热闹可看而纷纷散去,但也有对眼镜男身份感兴趣的,仍驻足围观。 “事情处理完了,请何督查点评。”人群散了,两个保安却不敢动身,低头哈腰等着眼镜男训话。 “我对你们今天的处理,整体上还是满意的,车站、批发市场这些地方有他的特殊性,人流量大,情况复杂,隐患较多,影响很大,所以具体处理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一条,稳定,不要酿成不必要的波动,尤其不能因小失大,把一件小事搞成大事。要防患于未然。” 两个保安连连说是,又请他去保卫室指导工作。眼镜男大度地一挥手:“今天就算了,改日再说。” 打发两个保安走后,眼镜男望了眼张金生,问沈嫣红:“你们什么关系。” 眼镜男装腔作势,满口官腔、套话,两个保安因为饭碗的关系,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围观者却大为不屑,认为他装,沈嫣红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里赌气,回道:“什么关系,没关系就不能在一起说句话了吗?” 眼镜男愕然。张金生解释说:“您别误会,我是沈老师的学生,今天恰巧在这碰上,刚打个招呼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无赖。” 眼镜男点点头,对沈嫣红说:“我早说过要买电器去百货大楼或莲花大厦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少来,最好是不要来。” 沈嫣红嘴巴张了张,想跟他大吵一场,碍于张金生在场,围观人又太多,便忍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微笑着对张金生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何承贵,兴泰公司的市场监管专员。” 兴泰公司是直属市政府的投资控股公司,长河批发市场的投资人和运营管理者,身为市场监管专员,在长批简直就是钦差御史般的存在,不要说这种外聘的保安,就是在编的管理者见到他也是战战兢兢。 何承贵秉性孤傲,知道张金生是沈嫣红的学生后,只是僵硬地跟他握了下手,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沈嫣红觉得无趣,便跟张金生道了告辞,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雪铁龙,何承贵讨好地抢先一步,身材僵硬地为沈嫣红开了门。 二人刚走不久,二刘和三轮车师傅就过来了。 刘成龙四处闲逛的时候贪嘴吃了两根羊肉串,结果就拉起了肚子,这才耽误了时间。 而那个三轮车师傅找到老乡时,老乡正在吃饭,邀他一起吃,结果他就把张金生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张金生见刘成龙脸色苍白,手脚麻软,就让刘斌扶他去路对面的诊所拿点药,然后和三轮车师傅、面包车师傅一起把货搬上车,接上二刘直接回学校。 刘成龙拉的晕头转向,再也不提让张金生请客的事了。 隔日是周一,南州学院的传统,周一全体学生集中于大操场举行升旗仪式,升旗结束回宿舍的途中张金生忽然遇到了凌潇木和郭澜澜,凌潇木乐呵呵地跟他开着玩笑,郭澜澜仍然是那副冰山美人的矜持。 她脸色已经好多了,浅笑的时候风姿绰约,张金生的心竟悸动了一下。 凌潇木有意把郭澜澜往张金生身边挤,郭澜澜用手理了一下头发,头低了下去,但没有拒绝的表示,倒是张金生下意识地让了一下。 走到食堂门口时,凌潇木说:“金生,你们这个月底是不是要出去郊游,我们澜澜能不能去。”张金生一时没能识破她的诡计,而是傻乎乎地想:这是班级活动,郭澜澜一个外班同学来参加合适吗? 凌潇木道:“不是说可以带自己的女朋友去吗?” 张金生尴尬了起来,郭澜澜的脸也红了,凌潇木却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呵呵傻笑。 恰好有同班同学喊张金生去食堂吃饭,张金生忙说:“一起去吧,我请客。” 郭澜澜说:“你去吧,我要回去换件衣服。”凌潇木挎着郭澜澜的胳膊说:“就是,谁像你们男生,不洗手不洗脸就去吃饭,我们澜澜是淑女。” 两个女孩子笑笑闹闹走了。 张金生吃完饭回宿舍拿书和笔记本,却接到了曹梦阳的电话,曹梦阳说中午要来学校看看投放的饮料机,顺便中午一起吃个饭。 张金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看看饮料售卖机和中午吃饭,完全可以中午再联系,他现在配了一个汉显bp机,完全可以联系的上。 第026章开了他 上午上完课,张金生托林则东把书和笔记本带回宿舍,独自去了学校南门口,十二点刚过曹梦阳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商贸公司的郭经理,以及厂商市场代表郑主管。张金生表现出了应有的职业风范,短暂寒暄之后,就领着三人现场查看了校内(自动)饮料售卖机的运营情况。 老曹的商贸公司现在越做越红火,半个南州市的(自动)饮料售卖机都是他在运营,南州学院这块区域给张金生既能减轻他的管理成本,也是给张金生一个机会。 张金生很珍惜这个机会,接手后他就进行了大力整顿,只用了一个月就把销售额提高了两倍,成本降低了80%。 三个人对检查的结果都是满意的,然后由张金生做东在1号食堂的三楼包间请三人吃个便饭,郑主管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曹梦阳说:“金生年纪不大,本事真是不小,南州的几个大学我都看了,就数这里做的最好。”曹梦阳说:“金生是我外甥,有本事,肯干事,但年轻少经验,缺点肯定是有的,郑主管一定要当面指出,这样才能更好的让他进步。” 张金生也虚心地说:“我是晚辈,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请郑主管一定指出。” 郑主管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说的不好,咱们一起研究。其他地方就不说了,就说咱们楼下的那个售卖点,那个叫黄磊的兼职学生,我对他就有点意见。”郭经理说:“这个黄磊以前是有点吊儿郎当,后来被金生敲打了几次,现在好多了,今天的表现还过得去吧,郑主管这话可否说的更明白些。”郑主管笑笑,说:“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工作的时候,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张金生道:“那个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临时过来帮忙的。” 郑主管用手一敲桌子:“问题就在这,现在是什么时间,上班时间,工作很忙吗,忙,但我们做过精密的测算,一个心脑正常,手脚健康的人绝对是忙的过来的。黄磊心脑手脚不正常,不健康吗,我看他很健康,很正常,这问题就来了,他为何要把女朋友带上?是我们招聘时把关不严,有什么隐疾没注意到,还是他公私不分?他的女朋友,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 郭经理觉得郑主管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正要说话,曹梦阳先开口了,对张金生说:“这个人不能用了,公私不分,早晚要出事。回头你跟他好好谈谈,给点补偿,辞了吧。” 张金生想了想,说:“好吧,我回头就执行。” 喝茶等菜的时候讲了一些官话套话,官话套话可不仅仅是政府官员的专利,企业或社会组织到了一定的规模,官僚病几乎都是如影随形的,这里的企业并没有国企、外企、民企之分,统统一样。 菜快上齐的时候,张金生去取了一瓶白酒,郑主管说工作期间不肯喝。哪里容得他,被曹梦阳和郭经理劝住,先说只喝一小口,结果是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一口气喝了很多口,然后就醉的胡言乱语起来。 曹梦阳把车钥匙给郭经理让他先送郑主管回家歇息,对张金生说:“去你的地方看看。”张金生就带他去了看台下的仓库。 仓库门前的空地上两辆面包车正在卸货,仓库的一角一个女孩正坐在桌前接听电话订单,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的不比播音员差,更兼音色甜润,处事干练利索;接到的订单经过另一个女孩的整理,传到拣货区,拣货区里两个穿蓝大褂戴口罩的男生女生往来穿梭“照单抓药”,然后把挑好的货物送到接货处,经两个细心的女生清点后,贴上清单,交给等候的送货员。地方不大,人不少,忙的一丝不苟。 曹梦阳歪着脑袋认真听张金生讲解,听完对业务流程和销售情况的简介后。曹梦阳点点头,笑道:“实话实说,搞的不丑。” 张金生说:“这多亏了老舅和谢老师的鼎力支持。” 张金生这不全是客气话,“便利99”启动时,他资金严重,绝大部分货物都是从老曹那赊欠来的,没有老曹的鼎力相助,就没有“便利99”。 曹梦阳说:“这个用谢老师的话说我们只是外力,主要在你,你有眼光,而且很毒,有胆量,肯干,而且能干。所以就一下子干起来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干?” 张金生已经猜出老曹此来的用意,便道:“想冲出南院走向全市,可惜力量不够。”老曹贼亮的目光盯住张金生,说:“咱舅爷俩就别绕那些虚头巴脑的弯子了,直说吧,我也觉得这事很有搞头,咱们一起干怎样?我的设想是成立一个公司,开拓南院之外的业务,我现金出资占50%股份,你技术加管理入股45%,给大成5%,你来做董事长,让小郭做总经理,大成先做副经理,以后业务熟悉了,再看。你看怎样?” 张金生说:“我拿两万块钱出来,另外我只要三成股份,给大成5%,给郭经理5%。” 曹梦阳说:“钱你就不要拿了,小郭那5%不用你全给,你给2%,我再给他3%,这样,我占57%,你占33%,大成5%,小郭5%。” 张金生说:“董事长还得老舅您来兼任,这么大摊子您不亲自掌舵,还真玩不转。给我印个副经理的名片,能方便拓展业务就成。” 事情就这么定了,这显然比老曹预想的要顺利的多,张金生这小子知恩图报,老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心里挺得意,于是就趁热打铁道:“老舅还有件事要你帮忙。”张金生说:“老舅你别客气,有事只管吩咐。” 曹梦阳的事业不难,他想让张金生代持五套房产。 “还记的上次说的那个君安苑的房子吗,我去看过,的确不错,不要真可惜了。我不仅要了,又瞒着你谢老师悄悄地多买了三套,860一平,划算。不过麻烦也来了,我本想让我妹代持,结果那家伙嘴快的,没到一天就捅到你谢老师那了。你谢老师你是知道的,最反感我不务正业,跟我大吵了一场,我只好写保证书,保证立即马上给它退了,她这还不放心,打电话四处放话说谁要是敢替我代持,她就——” 老曹做个割喉的动作。 张金生提了个醒:“大成呢?” “别提大成,软骨头!汉奸!还没上老虎凳呢就全招了。” 张金生笑眯眯道:“我没问题,谢老师要是问起,我就说是我自己买的,反正我也正想买呢。”曹梦阳眼睛一亮:“你真的想买,正好,有一套四居室的房,抵给我一朋友,他不要想转给我,八万二,我倒是真想要,钱被你谢老师看的死死的,完全动不了。你要,就给你,钱嘛,有我的面子,你两年内结清,无非加千把块钱利息,没压力吧?” 张金生说:“压力当然有,不过肉在嘴边实在没理由不吃。” 约了周三上午去房管局办手续后,老曹就走了。 张金生回到宿舍,跟费仲生说了黄磊的事,费仲生犹豫了一下,说:“黄磊干事确实有些马虎,不过他家庭条件很一般,又刚谈了个北京来的女朋友,花钱挺厉害的。” 张金生说:“这不是他敷衍塞责的原因。” 费仲生说:“那好吧,我回头找他谈谈。” 张金生道:“他是按月结算工资的吧,尽量给予照顾。” 下午是英语课,张金生现在对英语已经没有多少兴趣,只想混个四级了账,便不怎么认真听,他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忽然有人用笔在背上点了一下,同时听到一声咳嗽。 张金生当即醒悟过来,停止写画,对着课本装模作样用气功来,等风头过去,他悄悄回转身,冲给他通风报信的姚槿笑了笑。 姚槿是南州本地人,长的白白净净,略带几分富态。 下课铃响后,张金生索性赶走姚槿的同桌搬了过去。 姚槿微笑着望着他,细声慢语地说:“你胆子真大,刘老师位列本校四大名捕之首,你这么蔑视她,就不怕她抓你补考?” 张金生说:“不怕,我若被抓补考,一定会有一大帮兄弟替我出头的。” 姚槿道:“我知道你财大气粗,手下兄弟多,可这是四大名捕,你当打群架呢。” 张金生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连我都考不及格,那全年级至少有80%男生,40%的女生都不及格,届时我登高一呼……” 姚槿被他逗乐了,扑闪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问:“你想怎样?” 几个女生也被吸引了过来,围着张金生问他想怎样。张金生从容不迫地拿起姚槿的笔盒在桌上一拍,笑着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先上课,先上课啦各位。” 下午放学后,张金生到校外的一个新建小区去见陈有德老师。 陈有德是北京一所名校的法学博士,读博期间结识南州学院一位在京进修的处长,当时南州学院正要引进一批年轻老师,条件是必须要名校博士。南州学院办学水平一般,吸引不了几个名校博士,人事处长急的团团转,就向在京的那位处长求助,该处长领命出征,三下五除二就把陈大博士给忽悠到了南州。 陈有德属于那种老老实实做学问的“傻博士”,出了名的马大哈,跑到南州之后才知道学院承诺给他的三室一厅的房子位于城市北郊,毗邻污染严重的南钢,交通很不便,配套设施基本没有,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房子竟然是毛坯的,连个墙都没刷。 好在他对生活要求不高,墙没粉刷就自己买了桶漆刷刷,也懒得装修,买一套餐具,弄一张床,搞一张桌子和几个书橱,就安顿了下来。 屋里点了两只高瓦数白炽灯,哪哪都是书,外加一屋子的烟味,空调开的巨大,陈有德穿着个背心,踢着拖鞋正伏案备课。 把张金生让进来,安顿他在一张破椅子上坐下,给他拿了瓶矿泉水,就开始讨论上次那个论文的事儿。 第027章夜晚遇险 几天时间,陈有德已经把论文的草稿写了出来,他拿给张金生看,张金生却看的头晕眼花,不得不说陈有德是个做学问的人,名词术语太多太深奥。 张金生说:“陈老师,这论文我真的给不了任何评价,因为我基本上就看不懂。” 这个回答陈有德很满意,要说真看懂了,他的名校博士岂不是白读了。 “论文有论文的语言,论文是写给业内人士看的,你现在看不懂不要紧,但这不影响你对这篇论文的贡献。还是详细谈谈你是怎么想的吧。” 一直谈了两个小时,陈有德在十几页打印纸上写下了几千字,张金生那个天才的观点,他已经全盘领悟,下一步只需把它行诸文字,而这正是他所擅长的。 陈有德毕业不久,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到了晚上着实寂寞,非留张金生在家吃饭,他从小冰箱里拿出几个土豆、辣椒,就开始忙活起来。 张金生借口出去买烟离开陈有德的家,在小区门口的一个土菜馆定了一个牛肉火锅,让人送了一箱啤酒,陈有德知道张金生是土豪,也不跟他计较这些,他的宿舍里还有半瓶五粮液,拿出来一起干了,两个人边吃边聊,张金生毕竟是个三十多岁心智成熟的人,专业水平虽然浅薄,但思维的深度和广度,皆非一般学生可比,一时聊的十分投机。 饭后告辞,陈有德要送送他,张金生说:“我一个男的,身上又没钱,谁会抢我?” 因为地理偏僻,不好打车,张金生就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不远处有条东西向的城市主干道,不过直接走过去约两里地,若要抄近道就得穿越一个城中村。这种城市边缘的城中村居民很复杂,街道狭小,也没有路灯,路并不好走。 张金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借着酒劲走了过去。刚走到一道围墙下,忽然尿急,见旁边有个垃圾堆,就站着撒尿,老二刚出门,忽听得身后脚步杂沓,回头一看,一个剃平头的小子手持一杆棒球棒照着他脑袋便砸。 张金生一身的酒气化作冷汗冒出,撒腿窜上了垃圾堆。 这才看清有四个十几岁的小痞子手持棍棒准备伏击他,一个手拿棒球棒,另外三个拿钢管、锁链。 前面是一道红砖围墙,这道围墙是一个大单位的后墙,约两米高,上面拉着铁丝网,爬是肯定上不去的,张金生无奈之下折转冲下垃圾堆,从靠墙的一堆木料上抽了一根木棒,大吼一声冲着伏击他的人冲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几个小流氓显然没想到张金生会做困兽之斗,而且这么猛! 一行人纷纷后退,只有一个愣头小子,不退反进,挥舞球棒生猛地迎了上来。张金生自幼到大没怎么打过架,一时难免心慌意乱,有心想跑,但理智告诉他,自己若是一逃,势必陷入众人的围攻之中,天黑、地理不熟、四周没人,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一时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迎着小个子撞过去。 重生之后,他珍惜生命,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与前世不可同日而语,多日的坚持此刻见到效果,出手之间比那小个子快了那么零点几秒。 零点几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的功夫后。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小个子彻底丧失战斗力,捂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张金生从他身上跳过,落荒而逃。 “孙子,你使劲跑,你打死人了。”背后有人出口成脏。 张金生心里恶骂:“这孙子死了也是活该,敢劫老子的道!” 冲出城中村,穿过一片野菜地,前面就是车来车往的城市主干道,有了路灯,人也多了起来,张金生突突乱跳的心方才安定下来,他将手中木棒丢在路边,整整衣衫,打了个出租车回到了南州学院。 在东门下车时,恰巧撞见姚槿和同班的几个女生正从校外网吧回校,张金生打趣道:“打传奇,cs,还是斗.地.主?” 几个女生叽叽咯咯笑了一阵。 姚槿问张金生:“你满身酒气,鞋上有泥,你跑哪喝酒去了?” 几个女生起哄道:“你是他什么人呀,管得着人家吗?” 姚槿脸倒不红,反驳说:“我关心一下同学有什么不可以的,哪像你们没爱心。” 一个女生抓住这个话的歧义发挥起来:“人家对张金生都没爱心,就你有爱……心。” 张金生的脸不觉一红,好在他脸黑,光线又暗,看不出来。姚槿的面颊红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反而安慰张金生说:“莫与腐女论短长。” 张金生惊道:“你竟然知道‘腐女’这个词?“ 姚槿微笑道:“这个词还是你解释给我听的。” 张金生愕然,这段时间只要是小教室上课,他都是跟姚槿坐在一起,同桌时间久了,难免说出一些出格的话,被记住很正常,所幸姚槿温吞吞的性格,很利于保密。 回到宿舍,上床休息,张金生回想城中村里发生的那一幕,犹自心惊胆战,直到后半夜才平静下来,却又想,这到底是个偶然事件,还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呢。 那几个小子在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方搞突然袭击,手里还有凶器,说是偶然,有点勉强,只怕是有预谋的,只是这预谋是为了劫道弄几个钱,还是其他什么? 张金生越想越怕,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尽量避免一个人出行,避免出现在人少的地方。 第二天一整天,张金生都生活在恐惧中,下午庞豆宇拉他去打球,晚上老康、二刘邀请他去校外打游戏,他也没去。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 周三上午,张金生请了半天假,打车到市房管局,刚到门口,老曹也来了,带了一个房产中介,等了一会,又来了个几个财大气粗的成功人士。 一行人粗声大气地进了房管局,开始办理过户手续。 1999年的南州还没有一个集中的政务办事大厅,过户手续需要一层楼一层楼,一间一间办公室跑,普通人绝对让你把粗腿跑细,细腿跑断。不过若是房管局里有熟人帮忙,又有熟悉流程的中介提供咨询,事情就好办多了,一切都很顺利,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张金生摇身一变成了富有五套房产的“成功人士”。 中午由三建的人做东在附近饭店吃了一顿,有房管局的熟人在,众人提议喝点酒,老曹是今天的主角,虽然滑头,却也没能逃脱众人的魔掌,一时烂醉如泥。张金生不会开车,就让饭店找了个代驾,他一路护送着老曹回到了钢厂宿舍。 王大成出门送货,谢老师一个人在家带儿子。估计下午回不了学校里,张金生给胡炼打了个电话继续请假。 他们之间有默契,请假条先不写,若是老师不点名,就当没请假,若是点名就说请假,回头再把请假条补上。 老曹已经准备转型,批发的事上不在投入过多精力,他已打算将业务转包给一个表弟,眼下正在做交接。 谢老师见张金生把老曹送回来,立即警惕起来,追问张金生是什么事。 张金生掏出一张红本本,说:“我想买个房,托老舅介绍,那个人为了感谢老舅,一起灌他,所以就……” 谢老师绵里藏针:“这就奇怪了,你买房,他们为何灌你老舅?” 张金生笑道:“我一个学生,他们都是老板、领导,觉得我不够分量吧。”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生意场就是名利场,张金生现在的段位的确不够。谢莲华点点头,说:“金生,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我是个什么态度,想必你也知道。”张金生说:“知道,知道,大成上次跟我说了。您放心,我不会不懂事的。” 谢莲华也觉着自己这么拷问张金生有些不妥当,便缓了口气说:“来看看你小表弟。”张金生来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大红包塞在襁褓里,谢丽华当然不要,张金生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定得收下。”谢莲华捏了捏红包,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你才进城半年,又买房又包这么大的红包,听说你以前还借过大成的钱,现在不欠了吧。” 张金生说:“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托您跟老舅的福,当初不是老舅赊账给我做生意,我也没那胆量。人穷胆怂,胆怂志断,说到底我是遇到了贵人。” 谢莲华听了这话咯咯一笑,正在夸张金生会说话,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车响,以为是送货的,探头一看,却傻眼了,来的是辆警用面包车,从车上下来三个警察。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一个警察拿出一张传唤证问,“谁是张金生?” 谢莲华满脸的惊恐,焦急地问张金生:“你犯什么事了?” 张金生心里有数,微笑着对谢莲华说:“没事的。” 于是振振衣裳走出来,说:“我就是张金生,找我什么事?” 一个年轻警察把传唤证在他面前抖了抖,说:“11月12日晚,你在东湖村西三巷里是不是打伤过一个人?”张金生说:“有人拦路抢劫,我出于自卫,跟他们打过。天太黑,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人。” 那个年轻警察哼哼道:“到底是法学系的学生,真能说,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有人报案了。” 正要动手抓张金生,老曹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哈哈地对带队的老警察说:“杨所长,既然来了为啥不进屋坐坐呢。”老警察一看,笑道:“哎呀,曹总,这里是你的地盘?不是说你鸟枪换炮挪到中山国际了吗?”老曹一边握手一边说:“那里,那里,这里是我的福地,你又是我的贵人,我哪舍得走啊。”见是熟人,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谢莲华连忙招呼几个警察进屋坐。 第028章再遇贵人 带队的杨所长不肯进屋,谢莲华就招呼两个小伙子搬了几张椅子到外面,请众人坐下,一人给拿了一瓶饮料,几个警察也不喝,老曹散了一圈烟,问了情况。 杨所长说:“前天晚上三院分院打电话说收治了几个伤员,是钝器击伤,怀疑是打架,就报了警,上面派我们去了解情况,意外揪出一桩抢劫案来,这里面就牵扯到张金生。所以我们要把人带回去问问。” 谢莲华问:“抢劫的案子不是该转给刑警队吗?” 老曹瞪了她一眼,谢莲华已知失言,吓了一大跳。杨所长道:“是我用词不准确,几个小痞子晚上喝了酒出来闹事,情节轻微,现在看还只是一般的治安案件,具体的还要深入调查以后才能给出结论。”老曹听到这,心里有了数,对张金生说:“你跟杨所长去一趟吧,好好配合警方破案。”杨所长说:“对对对,早日查明真相,也能还你一个清白。”张金生点点头,安慰谢莲华说:“我没事的,我完全是自卫。” 一个年轻警察说:“是不是正当防卫,要了解清楚以后,由我们来下结论,你说自卫就自卫,那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这一说,谢莲华不免又紧张起来。目送张金生上车走远,谢莲华抱怨丈夫:“你怎么不拦着点呢。”老曹苦笑道:“副所长亲自出马,传唤证都开出来了,我拦得住吗?”又叹了口气说:“金生这阵子走的太顺了,有人眼红了。” 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奇怪了,老杨怎么跑到我这来带人?” 上辈子除了办身份证,迁户口,张金生从来没去过派出所,重生之后不到一年就以这种身份被带了进来,紧张、惶恐一时难免,不过短暂的慌乱后,他就镇定下来,前晚的事错不在他,纵然失手把对方打伤,也是正当防卫,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金生一咬牙,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球? 回到北城刘湾派出所后,杨所长就忙自己的去了,张金生被带到一个办事大厅,交给一个中年警察。 大厅的一角蹲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那个中年警察则在处理一桩急务,看张金生在面前碍事,就打发他让一边去。 张金生不敢离开,就在走廊上溜达。 来回两趟后,通过玻璃墙他看到一个打扮的很时尚的中年女警坐在一台老式的电脑后面,以两个一指禅在键盘上戳戳捣捣,口中还念念有词。 “让让。”两个年轻女警察抬着一筐档案走过来,档案十分沉重,二人抬的十分吃力,乐于助人的张金生赶紧伸手帮了一把,三个人合力把筐子抬进屋里。 “宋姐,这是第二批。你点一下。” 坐在电脑后的中年女警盯着筐子上的封条,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小王,你是打算把宋姐累死啊,这么一大筐子,瞧我这二指禅……对了小王,听说你打字速度挺快的。” 叫小王的年轻女警赶忙摆手:“宋姐你饶了我吧,我一分钟能打三十个字,但你要知道我用的是智能abc,打个通知还成,打人名,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死丫头,那小李你呢。” 她笑眯眯地望向另一个年轻女警,那女警立即捂着心口说:“宋姐,你知道的,我还在实习期,随时要出外勤,再说,我打字比王姐还慢呢。” “瞧出来了,你们俩呀,都是见死不救,宋姐平日白疼你们了。” 两个女警一阵挤眉弄眼,小王嬉皮笑脸道:“宋姐,能者多劳,能者多劳,你忙,我们先走啦。” 二人手拉手赶紧跑了。 “唉……”中年女警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发现新大陆似的望着张金生说:“小伙子,迁户口、办身份证到前面窗口,这里不办。” 这里是刘湾派出所的户籍中心,门口的铭牌上写着的,这个女警名叫宋芬芳,是户籍警不假,但她是管档案的,不处理具体业务。 张金生笑笑:“我不办.证,我是跟杨所长来的。” “哦。”宋芬芳耷拉下脸,唉声叹息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问张金生:“小伙子,你会五笔打字法吗?” “五笔,会一点。”张金生有些错愕, “那好,那好,你来教教我呗。” “这,你们内部系统,我看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就是一台电脑嘛,没有绝密资料。” 宋芬芳立即让开座位,把张金生招了过来。 当然没有绝密资料,宋芬芳其实是在用word练习五笔打字。很显然是刚学不久,手法十分生疏,她是一边默念口诀,一般摸索,却常常不得要领。 五笔打字法,张金生很熟悉,上大学时就会了,大学毕业不久就实现了盲打。五笔打字法此后升级了数代,一代比一代好用,这个原始版本不及后来的好用,但也难不倒张金生,稍稍摸索了一下,张金生就上手了: “首先,五笔打字有一个极大的优势,运用熟练之后,见字拆字,十分精确,对录入档案十分适用,不像智能abc,同音字太多,易学但易错。其次,五笔打字法初学难,但容易学精。一旦学精,运用起来十分顺手,比写字不知道快多少倍。” “信息中心的人也这么说,可我都四十七了,笨手笨脚的,怎么学的会呀。” “您都四十七啦,我以为您还不到四十呢。”张金生这个并不高明的恭维,让宋芬芳心花怒放,看来不管是哪个年龄层次,不论从事什么职业,女性.爱美的天性都是一样的。 “嘴倒挺甜,拿去哄女孩子还差不多,我可不吃这一套。”她嘴上这样说,眼睛里却闪耀的兴奋的光彩。 “学这东西没有什么年龄限制,我以前有一个老师,五十七了,都快退休了,才学的,半年时间,每分钟一百二十个字,快顶上专业打字员了。” “真的?我不需要那么快,一分钟六七十个字就成。” “那就更简单了,按照我说的方法,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半个月?!”宋芬芳的目光黯淡下去,嘀咕道:“我以为半天就能学好呢,半个月太久了,来不及了。” 张金生笑道:“您这还真是现学现用啊,打字没那么难,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呀。” 正说着,杨所长敲门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副所长莅临,宋芬芳却没有站起来打招呼,而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杨所长倒不介意,看了看地上堆积如山的档案,眉头皱了起来:“实在吃不消的话,我看就请人算了,左右也花不了几个钱嘛。”宋芬芳道:“那可不成,一请人就等于承认我老了,不中用了,那李国昌还不小人得志了。”杨所长咧嘴赔了声笑,又叹了口气,对张金生说:“你跟我来吧。” 就在刚刚,老曹托了一个熟人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替张金生说了话,杨所长这才临时决定亲自过问张金生这件事。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东头,上楼梯时,杨所长问张金生:“你跟宋警官聊什么呢。”张金生毕竟不是初出社会的生瓜蛋.子,他敏锐地觉察到杨所长这话是话里有话,联系到刚才二人见面时的言语神态,张金生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没什么,在大厅耽误大家工作,就过去跟宋阿……不,宋警官聊聊。” 张金生说完,心里突突乱跳。 杨所长愣怔了一下,眉头紧锁,想问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张金生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杨所长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二楼一间讯问室门前,推门,门没开,杨所长咕哝了一声就把张金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见张金生有些紧张,便笑道:“不要太紧张,就是例行讯问。” 杨所长指了指椅子,示意张金生坐下。 打了个电话,叫进来一个拿记录本的年轻女警察。 问:“讯问室的门怎么又坏了,实在不行就把锁换了,我这马上都改讯问室了。” 女警笑笑说:“我回头就找王师傅解决。” 张金生看了看那个女警,认识,就是刚刚在户籍中心见到的那个小王。 一切准备就绪,杨所长道: “把11月12号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你是个大学生,成年人,希望你不要心存侥幸,不要试图隐瞒。” 张金生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懂。” 张金生一五一十地把那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途杨所长插话问了几个细节,最后问:“你以前打过架吗?”张金生说:“十岁之前肯定打过,上初中之后就没打过了。” 杨所长和小王交换了一下眼神,望定张金生说:“你那一棍把他左眼眶打裂了,鉴定是轻微伤。” 张金生脑子里出现一段空白,他虽是法律系学生,却还不知道一般斗殴出现轻微伤应该怎么判。 “你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金生道:“你们不会拘留我吧?” “你想留在这吃二号食堂?”年轻女警笑着说,“你还不够资格。” “二号食堂”是南州人对派出所拘留室的戏称,吃二号食堂就是蹲拘留所。 张金生当然不想去吃二号食堂。 杨所长站起来说:“办个手续,你先去回去。鉴于你今天的态度还不错,我们暂时不通知学校,但我警告你不许跟我们耍花样,否则二号食堂就有你的位置了。” 张金生道:“一定,一定。” 跟着女警下楼办了手续,女警又叮嘱道:“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南州,保证随传随到。明白没?” 张金生说:“明白了,我保证随叫随到。” 下楼路过户籍中心的时候,小王敲门向女警官宋芬芳打了个招呼,宋芬芳正愁眉苦脸为怎么分拆一个复杂生僻字而发愁,见到张金生,赶忙招手让他过来。 征得王警官的同意后,张金生才走进户籍中心档案室,认真地做了指导,趁着小王站在走廊跟人说话,他对宋芬芳说:“宋阿姨,您这也不是办法,这么多档案,您得忙到什么时候?不如我给你介绍个人,在校学生,收费很低的。” 宋芬芳往椅子上一靠,捶着肩膀说:“要是能请人解决我就不用这么愁眉苦脸了。”张金生故意问:“所里经费现在这么紧张?”宋芬芳道:“这不是钱的事,核心是不能花钱,这钱要是一花,我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个人啦。” 张金生说:“原来是为了荣誉而战,宋阿姨不用怕,我支持你。” 宋芬芳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拉着张金生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小伙子,我瞧你打字挺快的,帮我个忙,得空多来教教我,我给你学费。” 张金生说:“瞧您说的,我又不是财迷,要什么学费呀,只要不违反规定,我免费帮您也没问题啊。不过这两天不成,我得先过杨所长这一关。” 张金生点到为止,不敢多言。 第029章青梅竹马的不是我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张金生仰面望天,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一个人在自由没有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是无法体会自由的可贵的。 刚出派出所大院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老曹的车子,车子猛然刹住。 老曹探出头来,疑惑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张金生心里那个苦啊,这是什么意思嘛,合着自己不出来才好吗?当然他也知道老曹不是那个意思。便说:“杨所叫我先回去,他们还要继续调查。” 坐在曹梦阳车副驾驶座上的是一个穿警.服的年轻人,瞄了一眼张金生,问老曹:“你们说的就是他,挺年轻呀,他是大学生?” 张金生心里暗想脸黑就不能是大学生,谁规定大学生就一定要小白脸,这叫man。 “既然有老谢罩着,还找我干嘛,这事就这样吧,我看就不必我出面了吧。” “别别别,你瞧,来都来了,你就帮我说说呗。” 那警察瞅了眼张金生,没再吭声。 老曹对张金生说:“你在外面等着,回头我带你一块回去。” 说完就把车开进了派出所大院。 张金生前脚被杨所长带到杨湾派出所,后脚曹梦阳就托人给里面打了电话求关照,不过谢莲华还是不放心,催他再找人想想办法。 她是个秉性偏执的人,认准的事非干成不可。 曹梦阳被她吵的没辙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刑警队的一个朋友帮忙,就是坐在他副驾驶位置上的这个年轻人。当时人还在开会,被曹梦阳不问青红皂白地拽了过来。 张金生目送曹梦阳进去,就在派出所外面的梧桐树下等,等的心烦意燥,于是到对面的小卖铺里买了一盒五块钱的香烟和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站在树下吸起烟来。 他基本上不吸烟,只是在压力过大心情郁闷时才嘬两口。 咳咳咳,年轻的身体显然排斥尼古丁的熏染,张金生咳嗽起来,更被呛的直流眼泪。 “不会抽就别抽,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泪眼朦胧中,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凌潇木……是你,咳咳咳。” 张金生咧嘴笑着,赶紧把香烟丢在地上踩灭了。 他抹了把眼睛,发现对面的女孩正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 毕竟是过来人,张金生比一般的毛头小伙子更懂得欣赏女人的美,女人的美首在神韵,神韵之美在乎内心,所谓境由心造,相由心生,这种美是个人社会地位、经济状况、精神状态、对世界和社会环境的适应能力的一种综合体现,每个人的神韵都是独一无二,世界上绝没有完全相同的神韵。 神韵之后才是皮骨,皮骨之美乃是体貌之美。古人云看人首看骨,骨相大过皮相,骨生的好,皮肉差点,一样是美人,反之,则未必称得上美。 凌潇木就是骨相极好之人,她身高近一米七,四肢舒展而匀称,双肩平直,骨盆适中,头颅的形状更是堪称完美。其次她的皮相也是极好的,上停两府光洁饱满,耳朵精致丰润,中停两府饱满,鼻梁高挺,鼻尖圆挺厚实,鼻翼有光,下停两府有肉,下巴虽有些尖,却有一条法令纹破相,也是很好的相貌。 这是一个地道的美人胚子,之所以还没有璀璨夺目,是因为她的年龄还小,还不太讲究穿着打扮,光洁的额头被厚重的刘海覆盖,不大的脸被一副宽大的黑边框眼镜压住,此外她的皮肤略有些粗糙和暗沉。 这些当然都是次要的,完全可以后天补救,装束更是可以一夜改变,只要骨好,皮肤可以慢慢调理。 张金生很看好她的前途。 见张金生盯着自己的脸和身体看,凌潇木很不满意地撅起了嘴,怒火正在燃烧。 张金生啧啧嘴道:“虽然是天生好面相,唯有一条不足,眼睛太大,眉毛太细,细眉不压眼,主人脾气太大,今后若要夫妻和睦,还需要多涵养脾气。” 凌潇木一腔怒气变成了惊讶:“你还懂得看相,你说说我是什么相貌。” 张新生便把他自创的相面术卖弄了一番,凌潇木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更加吃惊,听完却说:“金生,你这些是从哪学来的?不得了啊你。” 张金生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怎么到这来了?办身份证?” 张金生印象里普通人到派出所无非是办身份证和迁户口,难道她也像自己一样因为打架被人传唤了? 不会吧,她看着这么乖巧。 凌潇木笑道:“你想什么呢,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张金生说:“这不公平,是我先问你的。” “那好,我是来找人的。你呢, 你也是来找人的?” 张金生哦了一声,回答道:“我是被人找来的。” 凌潇木有些发蒙,正要问个究竟,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车喇叭响,老曹的车开了出来,他朝张金生挥挥手,叫了声:”上车,却忽然满脸堆笑地停下了车,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凌潇木,我没记错吧,我,老曹。你是来接杨锐的吧。来来来,他就在我车上。” 张金生有些发呆,老曹竟然认识凌潇木。 车副驾驶的门开了,那个白白净净,一脸慵懒,目光冷漠犀利的年轻警察走了出来,冲着凌潇木随意一点头,淡淡一笑,他的笑容有些冷漠,又带着几分邪魅。 这种表情让张金生十分不爽,但对凌潇木却有着很强的杀伤力。 “约了两点拍婚纱照,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凌潇木娇嗔道,像个严厉的小媳妇。 “又不是你结婚,你着什么急呀。” “你——哼——”凌潇木跺脚、赌气。 “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非要拉着杨锐来找杨所的,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差点耽误了你们的正事,我现在就送你们过去。” 老曹连忙打开后座车门,凌潇木冲他笑了笑,坐了进去,老曹想推杨锐到后座,杨锐却麻溜地抢先一步坐进了副驾驶,这一来老曹和张金生都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老曹还是朝张金生挥挥手,示意他做到后排去。 小情侣磕磕碰碰是小,耽误了大事,他老曹还真吃罪不起。 把杨锐和凌潇木送到南州最繁华的步行街,那里有一家全市最高档的影楼。凌潇木和杨锐共同的朋友今天要在这拍婚纱照,请他们两个来做参谋,凌潇木把这当成了一件大事,早早就赶了过来,杨锐却迟迟不露面,给他打电话,先说在支队开会,一会又说是去了北城刘湾派出所,这下可把凌潇木的小暴脾气给点着了,她打了个车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张金生。 至于曹梦阳,因为杨锐的关系她也认识,却没想到会是张金生的老舅。 车子停稳,曹梦阳抢先一步给凌潇木开了车门,笑哈哈地哄着一对金童玉女下了车,目送他们进了影楼大厅。 回身的时候见张金生正盯着凌潇木看,就问:“你认识凌潇木。”说完就哦了一声:“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不过,这也太巧了。” 张金生说:“就这么巧,我还没上南院就跟她认识了,你说巧不巧。” 上了车,老曹又说:“怎么样,长的不赖吧,别看现在还不咋地,五年,不用五年,三年后绝对亮瞎你的双眼。” 张金生嘿嘿笑了声,老曹的目光倒是够毒的,到底是过来人。 “她跟那个杨警官倒是一对,还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我就算了吧。”张金生笑了笑,到目前为止,他对凌潇木还只是纯粹的欣赏,不牵扯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看见她跟杨锐在一起,那么亲热,总觉得那里有些不舒服。 想想还真是够操蛋的,人家青梅竹马的亲亲我我,你张金生吃哪门子酸。 张金生问起了自己的事,老曹说:“本来跟你就没什么关系,那小子明显是受什么人指使把你给攀扯进来的,这件事不久就会移交给刑警队,杨锐就是刑警队的。你这事,没事。” 老曹是个稳重的人,能这么说看来八成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他现在跟张金生又是合作伙伴关系,一定会尽心尽力帮衬自己的。张金生现在不关心这个,他忽然问老曹:“那个杨锐是什么来路,看着年纪倒不大。” “你放心,这可不是一般人。他老爹原来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老刑警,破过许多大案要案,五年前在坐镇抓捕一个全国通缉要犯时心脏病发作,倒在了第一线,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还有一个北京的副部长都来吊唁。你说是什么身份。” “原来是烈士之后。”张金生有点印象了,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他犯下的这桩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帮着说话,那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他忽然有些感慨,就对老曹说:“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我以前不理解,今天算是领教了。”老曹说:“你有这个感悟很好,俗话说行走江湖三分靠本事,七分靠朋友,一点都没错,没个三朋四友的,真是寸步难行啊。” 曹梦阳把张金生送到南州学院东门,对他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老舅在南州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张金生道了谢,回到学校,对此事绝口不提。 第030章这是我小老弟 这天下午刚放学回到宿舍,张金生就接到了宋芬芳的电话,问一个生僻字的拆解方法,张金生在电话里做了详细解答,宋芬芳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不多没多久又打了过来,张金生笑着说:“宋阿姨,这样不是个事,我明天过去一趟,咱们当面再研究研究?” 那头宋芬芳爽快地答应了。 她能找到张金生的电话这不奇怪,她肯把电话打过来才让张金生心安。 看来这件事还真就不是个事,想想也是,自己走夜路被人伏击,正当自卫误伤人,反把自己弄进去,这还讲不讲道理了,还有没有法律了。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张金生回想起车上曹梦阳跟他说的话,“那小子明显是受什么人指使把你给攀扯进来的”,那小子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把他牵扯进来,谁在背后指使的他? 想到这,张金生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真是人红是非多啊。 第二天上午都是“副课”,所谓“副课”就是不上也不用担心被抓补考的课。张金生这个老实人这次也加入了翘课者的队伍,跟胡炼打了声招呼后就撤了。 刘湾派出所的户籍中心办公室里又多了几筐档案,宋芬芳愁眉苦脸,坐立不安,见到张金生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赶忙喊了过去。 张金生指导她打了一会字,见她心不在焉,便主动说道:“要不是你们公安内部系统,外人不好沾手。我索性给你代劳得了,这通瞎忙,我们俩都累的够呛。” 宋芬芳眼睛一亮:“小张啊,你真是想多了,公安机关是有不少不方便对外泄露的东西,不过我这没有,这就是普通的户籍资料,按规定依申请,谁都有权力查阅,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其他所忙不过来都在请人帮忙,在校学生,专业打字室的。我们所嘛,这不情况有些特殊嘛,所以……” 她说到这可怜巴巴地瞅了眼张金生。 张金生说:“宋姐,您别说了,您这活我包了,不要您一分钱,事后给我发个良好市民奖章就成。” 宋芬芳说:“良好市民我这没有,不够给你们学校写封感谢信没问题。到时候我找几个人风风光光给你送过去,对你一定有好处。” 张金生说:“玩笑,玩笑。帮完忙,请我吃个饭就成。” 张金生的五笔打字早就实现了盲打,一分钟一百字很轻松。要做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把纸质户籍资料上的内容录入设计好的电脑软件,拼的是细心和吃苦耐劳。 张金生熟悉了一下软件,对宋芬芳说:“没问题,您看从哪个村(社区)开始?” 此后的一个星期里,张金生每天下午六点半赶到刘湾派出所,待到九点半离开,名义上他是教宋芬芳五笔打字的“小师傅”,但只要没外人,他就变成了打字员,宋芬芳则成了他的助手,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宋芬芳家住在市中心的迎春苑,平时骑一辆女式摩托车上下班,人年纪大了,眼神不济,晚上尤其麻烦,张金生就自告奋勇骑车送她回去,然后再乘公交车回校。 在刘湾派出所“工作”了一个星期后,杨所长把张金生叫到办公室,由刑警中队的一位刑警代表警方正式向张金生宣布经过警方的缜密调查,确认发生在11月12日晚的城中村的袭击案中,张金生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而且不存在防卫过当问题,无须负担任何刑事责任,也不必承担民事赔偿。 得到杨所长允许后,张金生问了一个问题:“我跟那几个人并不认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怎么会通知你们去钢厂仓库找我。” 杨所长笑道:“你以为打伤了人跑了就没事啦,事后他们到处找你,几个学校都跑遍了,在南州学院有人告诉他们说在北城钢厂仓库见过你,说了你的名字和门牌号,他们正准备去钢厂找你呢,就让我们给逮了。审讯过程中,他说你伤人,说了你的姓名和地址,我们不得拘传你来问问吗?” 张金生道:“还真是巧了,我平时都不在那,我一去你们就到了,就像天兵天将从天而降。”刑警道:“你应该感到幸运,去的是杨所长,要是他们,你可就惨了。” 张金生道:“是,是,是,不过我不明白是谁告诉他们我住在钢厂?” 那刑警道:“这个我们也很想知道,说是一个矮矮胖胖,戴眼镜的小伙子说的。你仔细想想跟你有过节的人里面,有谁长这样?” 矮矮胖胖,戴眼镜,又跟张金生有过节的只有可能是黄磊,他知道张金生给曹梦阳打过工,曾在钢厂住过,那几个痞子去钢厂未必能找到张金生,但一定能找到曹梦阳,祸害不了张金生,祸害一下曹梦阳也不错。若曹梦阳骨头软一点,或者他们手段高一点,问出张金生的下落,顺藤摸瓜找到南州学院来,再把张金生也收拾了,那最好不过了。 张金生道:“没有,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杨所长和那个刑警交换了一下意见,就把正式文件拿给张金生看,跟他说若是没有意见就在上面签个字。 张金生痛快地签了字,出派出所后立即给曹梦阳打了个电话,通报了结果,曹梦阳显然早已知道,说:“这样,你也就安心了,赶紧着手筹办新公司的事吧。” 新公司的注册和选址工作由郭魁元和王大成具体经办,人员招聘上以老曹为主,张金生主要负责把南院的商业模式总结规范后推广出去。 南州是江东省的省会,有大大小小几十所大学。学生人数超过五千的大学就有二十所,如果南院的模式能够复制推广,这将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但张金生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功,无非是目光比别人看的稍远一步,这种商业模式含金量并不高,很容易被模仿。 而且自己亲手操作跟找代理人操作,情况又完全不同。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是从小米加步枪的单打独斗到公司化正规运作的巨大转变。 挑战就在眼前,但张金生充满了斗志。 经过一个星期的奋战,张金生和宋芬芳完成了刘湾派出所辖区内九千户五万多份户籍资料的录入工作。12月上旬的一天,宋芬芳叫上张金生坐着所里的警车去分局信息中心交任务。张金生不是警务人员就坐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等了足足四十分钟宋芬芳才出来,张金生赶忙迎上去问:“怎么样,过了没有。” 宋芬芳吐了口气,拍拍心口,握着张金生的手笑着说:“小张,大姐谢谢你了。一次通过,分局第三。嘿嘿嘿嘿。” 宋芬芳难掩兴奋,得意地大笑,手舞足蹈,高兴的像个孩子,张金生也如释重负,落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走,大姐做东,请你吃饭。” 饭是在距离分局不远的一个普通餐厅请的,除了宋芬芳、司机小李还有一个在分局碰到的警察,张金生见这个人有些面熟。 “不认得我了?王勇,那次我跟杨所去的钢厂仓库。” 张金生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上次跟杨所长去钢厂仓库拘传他的那个年轻警察,这个人很爱讲怪话,挺招人烦的。 “王警官,恕我眼拙。”张金生主动敬酒。 王勇挥了挥手:“有纪律。” 宋芬芳让张金生坐下,喊服务员上了一瓶橙汁,望着王勇和司机小李说:“金生现在是我的小老弟,看大姐的面子你们以后要多关照他。” 小李连连点头,以茶代酒跟张金生走了一个,王勇也不情不愿地跟张金生碰了一杯。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上班期间,王勇的事没办完,接着又去了分局,小李提车的功夫,宋芬芳跟张金生说:“王勇不久就要调到你那边的中街派出所,这小伙子是名校毕业,心气高的很,急着出成绩往上走,你以后跟他相处要多注意。”张金生说:“我会的。”心里暖洋洋的,宋芬芳这句话可是明显把他当自己人看了,想到这,张金生就问:“上次说你家大公子一个人在家学编程,这东西一个人闷在屋里也学不出个名堂,不如到我们学校来,我在计算机系有几个朋友,或许可以帮帮他。”宋芬芳道:“算了吧,他的情况你不知道,他腿有残疾,又有些结巴,偏偏心气高,还不肯跟人打交道。我们也知道他学不出个什么名堂,就当是找个事给他做,随他去吧。” 张金生没想到随口一问会炸出这么多隐私来,便说:“回头我找几本入门书籍,要是有可能再跟他聊聊。” 宋芬芳眼睛里划过一丝亮光,说:“金生,你是个好孩子,有空多来大姐家坐坐。” 车来了,张金生谢绝宋芬芳送,独自搭公交车去了邻近的科技大学。 这是一所享誉世界的高水平大学,在国内仅次于北清,而和华东五校齐名,是南州和江东省的绝对龙头老大。 张金生混在学生里往校园里走,却被保卫一眼认了出来,无奈只得扯谎说来找同学。保卫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同学是谁,张金生哭笑不得,心里想狗屁的世界名校,世界名校是连大门都不让人进的吗,有心退出,又瞧不惯保安那副嘴脸,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保安也是心气高,就当着张金生的面打了个电话进去确认。 张金生也气愤不过,就站在保卫室门口,跟那保安僵持着。不多时,一个瘦瘦的女生从校园里跑了出来,望了眼张金生,眸中忽然闪出一丝慌乱。 第031章织梦 张金生大方地伸出手说:“我叫张金生,丹江县湖滨镇的,上次咱们在老乡会上见过,今天路过这,想看看你。” 那女孩勉强伸手跟张金生拉了一下,拿出一张磁卡给保卫,保安让张金生拿证件登记一下,张金生就把南州学院的学生证拿了出来。 保安瞅了瞅照片,又对照本人辨认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行。 进了学校大门,张金生感叹道:“这就是世界级名校,世界名校是属于全世界人民的,五湖四海的人都能来,偏偏不放我进来。” 那女孩本来有些拘谨,听了这话咯咯笑了起来,说:“好啦,别发牢骚啦,我知道他为什么拦你。他把你当成收破烂的了。” 张金生道:“我是收破烂的?我……”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还真像个收破烂的,一身廉价衣衫,沾满了泥的鞋子,黑黢黢的脸,虽然结实有力但明显很瘦的胳膊,更主要的是他没有像普通大学生那样戴着眼镜。而这所世界闻名的高等学府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戴着一副眼镜。 “还有,你的眼神里有着一种不属于学生的市侩,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词用的是否恰当,但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想到了这个词。” 女孩咧嘴笑了,露出红红的牙肉,她的牙齿又整齐又白。 张金生很喜欢女孩的坦诚,他的眼睛里的确少了一分学生的气质。 女孩带着张金生走到校园深处的一个长满莲藕的池塘边,对他说:“我知道你只是随便进来转转,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相信出去的时候他们不会再盘问你。”女孩笑了笑,转身真的走了。 都说这所学校的学生以苦学闻名,还真是这样,不论男女,一个个都是学霸本色。 张金生忽然叫道:“梅斯瑞,你真的叫梅斯瑞吗?” 女孩转过身,大声说:“我叫梅可盈,因为我连续考了三次年级第三,他们就开玩笑叫我梅斯瑞,今天你运气不好,我很忙,改天再来我请你吃饭。” 张金生朝她挥挥手,目送她远去,这个女孩就是当日他在丹阳县水利宾馆的邻居——丹江县一中赫赫有名的女学霸梅可盈。 今年7月高考时,她发挥有些失常,没敢填报心仪的清华大学,而是选择了本省的这所名校。 张金生曾在南州学院的老乡会上见过她一面,当时还以为她也进了南州学院,后来才知道那天她是受邀过来玩的,他对这女孩印象很深,想跟她有多一点的交流,但或者是性格原因,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梅可盈一直对张金生很排斥。 那次老乡会上他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以至于梅可盈怀疑张金生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次,张金生其实并没有想见她,只是跟保安赌气才说出她的名字,保安打电话去她宿舍核实时,恰巧她正回宿舍拿笔记本,这才赶了过来。 “若说巧,还真是巧呢。”张金生望了眼暮色四合的校园,不怀好意地胡思乱想。 科技大学的学习氛围非常好,这让张金生忽然又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回到学校后,张金生约陈墨出来吃饭,询问青藤勤工俭学社的事,陈墨笑道:“学生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办事也是讲规程的,你的事我记着呢,也给你一个保证,不出大问题,就没有大问题。”张新生说:“现在就怕出大问题。”陈墨一惊:“此话怎讲。” 张金生便把自己在校外遇袭的事说了一遍,陈墨眉头紧锁,问道:“你怀疑是有人在后面搞鬼?这不可能吧,跑到刘湾那边?” 张金生道:“兴许是我多心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来的蹊跷。” 陈墨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找时机催催范主席,哈哈,他的事太多了,也的确需要催一催。”张金生端起酒杯:“多谢了陈兄,你就是我的靠山。” 陈墨晚上还要参加实践部的活动,两个人早早地散了,从南门回学校,路过学生服务中心时,张金生似无意地问:“学校的家教服务中心怎么样?” 陈墨问:“怎么样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做家教,还是要请家教?” 张金生说:“我想承包家教中心。” 如张金生所料,陈墨并未感到特别意外,他笑笑:“看来盯着这块肥肉的人还真不少。”张金生说:“我跟他们不同,我先付钱,再承包,三年,不管效益如何,每年一万块钱,一分不少。”陈墨道:“财大气粗嘛,好,我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把他运营好。当然,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范主席说了算,这件事还要校团委同意,你有把握拿下吗?”张金生笑道:“我想试试。” 陈墨盯着张金生看了一阵,说:“兄弟,真的需要这么急吗?大学四年,多美好的一段人生经历啊,真的要这么拼命度过,也太没趣了吧。” 张金生反问:“那陈兄你呢,你这几年过的轻松吗?” 陈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笑说:“你想好了,我全力支持。” 张金生说干就干,当晚就给付雅欣的寝室打了电话,付雅欣是班里的团委书记,张金生说想见见她。 付雅欣嗲声嗲气地说:“你张大老板吩咐,我哪敢不从命,就怕有的人心里往歪处想,唉,大哥,半夜三更的,我们两个见面真的好吗,你就不晓得明天中午再约我出去吗?” 张金生说:“索性明晚吧,我摆上三桌,请贵寝室所有女同胞赏光聚聚。” 付雅欣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在电话里喊:“说话不算是王八蛋。”不过马上就又警惕地问:“你有什么企图,是不是对我们寝室某个人有坏心思?” 临近期末,学习压力骤然加重,大伙都有些吃不消,隔日正好是周末,两个寝室在一起聚聚,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也是好的。 而且付雅欣是个场面上的人,张金生卖了她这么大的一个面子,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张金生道:“算是赎罪吧,上次你们班委组织郊游我没时间过去,恶了两位最高领导的面子,这次就当是我赎罪吧。” 上次的郊外野炊是由胡炼牵头的,但付雅欣身为班级团委书记,自然也出力不少,张金生因为要帮宋芬芳干活,没能去成,算是一个遗憾。 付雅欣道:“话说的这么沉重,这饭我看不能吃。” 张金生道:“我错了,我拙口笨舌不会说话,但我的心是真诚的,恭请各位公主们、夫人和太太们务必赏光。” 张金生说完赶紧挂了电话,因为他分明已经听到了付雅欣的寝室里炸开了锅。大学生活刚开始不久,男女生之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极大的震动。 他今天给付雅欣打电话正值刚熄灯不久,想来电话那头并不是付雅欣一个人在听,弄不好是开着外音,六个人在一起听呢。虽然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胡诌,但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乱子呢。 果不其然,张金生还没回到寝室,bp机就快被寝室兄弟打爆了,付雅欣受室友所托打电话到321寝室兴师问罪,众兄弟果断地把张金生骂成了狗,正商量着把他捆起来,送到女生寝室负荆请罪呢。 第二天,张金生找到了计算机系的一个师兄,请教了一些编程方面的问题,放学之后就直奔科教书店,买了一些书籍和光盘,又买了一打五英寸软盘,回校吃了晚饭,借了辆自行车,背上双肩包就出了学校,二十分钟后他来到城中心的迎春苑小区。 小区门禁很严,保卫查看了他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后问他去哪,张金生说出宋芬芳家的地址,保卫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热情地指示了道路,并主动提出帮张金生看自行车。 张金生的突然到访,让正在做饭的宋芬芳吃了一惊,她一边擦手开门,一边埋怨:“小张,你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大姐今天可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你。”张金生笑道:“已经闻到香味了,糖醋鱼,我的最爱。”没进门前张金生拿出一个鞋套把鞋子套好,宋芬芳连说不用,张金生还是坚持套了鞋子。 宋芬芳家是三室两厅,装修简朴大方,收拾的仅仅有条,十分温馨。张金生说:“这家装修师傅您还有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他联系一下。”宋芬芳吃惊地问:“你买房子了?”张金生说:“不是我,帮我老舅找人,他那人要求又高人又抠。” 宋芬芳道:“那我不能把人的电话给你,老同事了,赚不到钱多不好意思。”张金生道:“这个您放心,我是甲方代表,我说了算,不会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宋芬芳笑道;“这话说的好,看的出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宋芬芳的笑声引起了屋里一个人的不满,有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嚷道:“吵什么吵,烦死了。” 声音粗混,有些口吃。 宋芬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对张金生说:“做加法做不出来,跟电脑较劲呢,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张金生把书和光盘交给宋芬芳说:“我有经验,憋不出大招来,茶饭不思,特别容易动怒,这个时候,您千万别去招惹,逮谁呲谁,让他自己折腾,等这股气消了就没事了。”宋芬芳道:“小张,你果然有经验,我为这个可吃了不少苦头。”眼看张金生要走,忙道:“别呀,留在这吃了饭再走。” 张金生说:“不了,一堆作业要写,再不交明天就等着罚站了。” 宋芬芳招呼了一声等等,从橱柜里拿出一箱苹果硬是塞给了张金生,声明:“要是敢不要,以后就别来了。”张金生只得拎着苹果下楼,到保卫处取车时,抓了几个苹果给保卫,保卫客气了两句笑眯眯地收了下来,赶忙推开走汽车的大铁门放张金生的自行车出去。 第032章要忍 回校还了自行车,张金生拿起包书就去了自习室,这一学期他经历的事很多,昏头昏脑的忙,眼看期末,发现一大堆课程需要突击补起来。前世在南湖师院,张金生的成绩从来都是班里前五名,这一世他选择了走另外一条路,排名可以下降,但绝不能补考。 虽然是周末艳阳天,却因是邻近期末,教室里自习的学生却还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一路寻下来,竟然没有找到一个空位,张金生正准备去附近图书馆碰碰运气,忽然有人喊道:“哎,这边。” 转头一看是姚槿。张金生坐了过去,然后问:“你一个人怎么占两个位子。” 姚槿说:“很多人都这样啊,两个位子坐着才舒服呀。” 此话当真,这教室的座位安排的十分紧凑,座无虚席的话的确是太挤了点。若是两个互不认识的人,那简直就是遭罪。 不过张金生跟姚槿很熟悉了,他们坐在一起,谁都没有不适的感觉。张金生学习时,绝对的专注而认真。 一个小时后,他抬起头,转了下脖子,却看见姚槿正望着他微笑。 姚槿长着一张典型的鹅蛋脸,丰满圆润,皮肤白皙,水润,有光泽,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尤其微笑时的样子,标准的民国闺秀范。 “盯着我干嘛?” “你学习的时候真的很专注,很认真。” “这有什么,学习的时候可不就应该认真专注?”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他们都说你已经掉进了钱眼里了。” “他们怎么看我不管,你怎么看?” “你很在乎我的意见吗?” “你跟他们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你的确是掉到了钱眼里,不过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至少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肯努力去争取。” 张金生笑了起来,跟一个有趣的人聊天是一种享受。 六点多的时候,学生忙着出去吃饭,教室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张金生对姚槿说:“走吧,劳逸结合,也不急在这一时。” 姚槿放了两本书占位置,才跟张金生一起出门。 走出教学楼时,校园里已经亮起了灯,夜风凉飕飕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姚槿做了个深呼吸,说:“南州的夜景真美。” 张金生说:“比我们县城热闹多了。” 姚槿问:“你毕业以后会留在南州吗?” 张金生道:“现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姚槿说:“不早,眨眼间一个学期就过去了,满打满算我们也就剩六个学期了。” 这一说,张金生也叹了口气,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毕业的离别,个中滋味他比别人都有深刻体会,姚槿这家伙年纪轻轻,心态倒是沧桑,难道她也是个重生者? 张金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他摇了摇头,对姚槿说:“找时间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听说你常一个人出去看电影。”姚槿道:“我看的电影很闷的。”张金生说:“没关系,我也是个很闷的人。” 两个人在校园花圃漫步的时候,张金生的bp机响了,是胡炼留的信息,张金生请付雅欣寝室吃饭联欢,是由胡炼出面牵头组织的,这时候他已经把饭店定好,人员基本到位,就等张金生这个财神爷莅临开席呢。 张金生对姚槿说:“他们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姚槿张大了嘴巴说:“真请啊,雅欣说你请客,我还以为你们逗着玩的呢。” 张金生说:“我跟她说话,十句里面偶尔参杂两句假话,跟你可是有一句算一句。” 姚槿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而是抿嘴一笑。 张金生感到春花烂漫,满眼都是美景。 围绕着张金生为什么和姚槿一起出现这个问题,这次寝室联欢一开始就高潮迭起,男女双方首席段子手和气氛组织者,伶牙俐齿,唇枪舌剑,烘托了气氛,热闹了观众。 这中间张金生一直保持低调,出于礼貌他帮姚槿挡了两次酒,于是关于姚槿和张金生的真实关系又一次被摆到了桌面上。 姚槿抿嘴浅笑,不回避,不回应,更不会生气。而张金生一直保持着憨笑。 因为喝了点酒,饭后众人嚷嚷着要去唱歌,喝的半熏的付雅欣非嚷着由她来请客,同寝室的女生张慧则说:“男生请我们吃饭,我们请他们唱歌,这客我们一起请吧。”付雅欣带着五六分酒意说:“这话不准确,这客是张金生请的,对了,我没资格回请,要回请也得是姚槿同学吧。” 众人就跟着起哄。 姚槿说:“好,我请客,但你们去了都要唱歌,不许不唱。” 张金生算不上是k厅达人,但也不怯场,几首七八十年代的粤语经典歌曲唱下来,众人不觉刮目相看。尤其是姚槿,惊讶之情写在脸上。 有好事者点了一首品冠、梁静茹的《明明很爱你》,让张金生和姚槿唱,张金生怕姚槿尴尬,连说不会,但姚槿却已经大大方方地拿起了麦克风。 这首歌张金生不算很熟,和姚槿配合的也不算默契,一曲结束,姚槿对张金生说了句话,音响声音太大,张金生没听见,弯下腰把耳朵递过去,姚槿伏在他耳边大声说:“你bp机有留言。” 留言是看仓库的肖胜金打来的,说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忽然闯进仓库。张金生走到前台借电话回过去,那边说人已经走了,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不说话,有个小子脖子上纹着一条龙,还断了一截小指头。 张金生说:“把门锁上,你回寝室,晚上不用看了。” 这时,费仲生也追了下来,问张金生怎么回事。张金生说:“这阵子晚上不要再安排人看仓库了。”费仲生道:“有人看都怕出事,没人看怎么行?”张金生说:“没人无非破财,有人受伤就不好了,小心无大碍。” 又对费仲生说:“回去继续唱,一点小事不值当大惊小怪。” 这晚大家尽兴而归,张金生叫了几辆出租车,平安把人带回学校。 林则东和二刘兴奋难当,嚷着去网吧包夜,庞豆宇一进校门就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女生那边的张慧。 胡炼问清楚二人是的确进了校门才失踪的,就懒得管他们了。他晚上逞能喝多了,不想动,就和康暮江回寝室睡觉。 费仲生和张金生送女生回宿舍后,很有默契地往一号看台仓库走去。 操场大门已上锁,不过张金生能刷脸,去仓库转了一圈。张金生对费仲生说:“不管怎么样,不要打架,遇事别冲动,东西损失一点没关系,人千万别伤着,这事可千万别马虎,还有跟大伙说一下,要是遇到故意刁难的顾客,别跟他们争执,回头一定要告诉我。” 费仲生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恨恨地说:“我知道是谁,那小子刚从余江过来,口气挺横,一早就放话要跟你过不去。我想找人跟他搭个线,结果一个都找不到,他老子在余江是一霸,开煤矿的,手下好几十吃闲饭的。” 张金生凝眉想了想,说:“他不动,我们不动。这是大学校园,不是矿上,他也有所顾忌,所以才频频挑衅,逼我们犯错。这个时候我们更要稳住。” 这一说费仲生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说:“我明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给他们挑衅的机会。” 第033章我们是兄弟 南州学院的校园里一共有三家超市,其中两家规模一般,打着超市的招牌,实际就是小卖铺的规模,只有一家老山超市才真正称得上是超市。 这家超市是余江一个煤老板开的,那个煤老板生意做的很大,对这个超市也不怎么上心,所以规模虽然很大,经营却很一般,200平米的大超市还不及两家小便利店赚钱。 大约两个星期前,超市换了新老板,新老板叫李小山,是那个煤老板的外甥,一直跟着他舅在余江混,不久前因为打架伤了人,才到南州来避避风头。煤老板对这个鸡肋超市很头痛,让李小山找个人转让了事,谁知道李小山一看这超市就来了兴趣。 他对经营超市做生意没兴趣,但对满校园养眼的美女兴趣很大。 所以李小山请求他舅给他几天时间,好好整改这间超市,把鸡肋变成鸡腿。 左右他现在也是闲着,煤老板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小山借整改之名留在南州学院泡妞,很快就听到了张金生的这个名字,而且他中意的几个妞都对张金生的“便利99”印象很好,这才把张金生推到了他的对立面。 李小山不止一次扬言要修理张金生,跟他到南州避难的几个兄弟也到张金生的地盘上踩过点,肖胜金报告的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就是李小山的手下。 这一切张金生了如指掌,他正严阵以待。 因为害姚槿弄丢了两本书,张金生在一个没课的下午请姚槿去看场电影。 姚槿看的片子果然很闷,张金生看的昏昏欲睡。 散场后,他还想邀请她出去喝点东西。 姚槿婉拒了,临近期末,复习要紧。 张金生也要抓紧时间看书复习,这一个学期浑浑噩噩,拉下的功课着实不少。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见一屋子人正在那高谈阔论,隔壁寝室过来串门的张裕打趣道:“我看到你约姚槿去看电影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胖头鱼嘿嘿笑道:“是不是姚槿妹妹看的东西太枯燥,你半途尿遁啦。” 张金生道:“你们这帮家伙,不斗.地主不泡妞,不去抽烟不喝酒,跑这来干坐,良辰美景,似水的年华都被你们给糟蹋啦。”众人哄起来,嚷着要张金生请客去飙歌,恰在这时,寝室门被人撞开了,林则东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张金生嚷道:“出,出事了,刘润让人给打了。” 刘润是同班同学,青藤社成员,负责2号男生宿舍楼业务。 张金生略加思忖,对林则东说:“去告诉费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胖头鱼暴躁地叫道:“我艹,还不让轻举妄动,跟着你这样的老板真是让人寒心。走,弟兄们,打他去。” 一伙人嚷嚷着冲了出去,康暮江拦住大门,连忙说:“别别,别这样,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这样打过去,本来是有理的却变成了没理。” 刘成龙说:“狗屁有理没理,是他们故意找茬的。看刘润好说话就欺负他。走啊,不走都是孬种。” 张金生看林则东也跟着刘成龙起哄就喝道:“小林,你给我一边去,跟着起什么哄?”又喊:“老康,这只不过是业务纠纷,是我们青藤社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要插手了。”这话虽然是说给康老大听的,其实主要是说给刘成龙听的,刘成龙不是青藤社的人,搁这儿凑什么热闹。 刘成龙听出来了,但也只是听出来,有劲使不上,气的直翻白眼,其他同学也冷静下来。刘润挨打,大伙固然气愤,但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过去打架,自然十分不明智。 张金生想了想对康暮江说:“这事你别管了,我去看看。” 刘润已经被2号楼的楼长张帆送去校医务室处理伤口,其他几个青藤社的成员还堵在2号楼跟打人的人对峙。张金生刚走到楼下,一辆警车就呼啸着冲进了宿舍大院。张金生停住脚步,眉头拧起,学校里打架并不稀奇,多由保卫处处理,视情节或批评教育,或记过扣操行分,顶多不过劝退、开除,一般而言没有造成轻微伤是不会让派出所介入的,警车经常出入校园毕竟影响不好,会损害学校声誉,影响有关领导的成绩。 张金生刚刚去校医务室看过刘润,让人打了两拳而已,普通的皮外伤,校医院给处理了伤口,开了两剂外用喷剂,就打发了。张金生问过刘润有没有报警,刘润很肯定地说没有,不仅刘润没有,2号楼的楼长张帆也没有,张帆记着张金生的叮嘱,事发后息事宁人,一面把挨打的刘润送去校医院,一面找人通知片区主管林则东,而林则东也没有报警。 受伤一方没有报警,那是谁报的警?张金生不动声色地跟着警察上到四楼,楼道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张金生平素隐身幕后,行事低调,除了本班同学,极少有外人认识他,往人群里一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警察一到四楼,就有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学生哭丧着脸上前,握着警察的手说:“警察叔叔,你可得为我做主,我让人给打了。” 张金生一看那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黄磊? 上次曹梦阳陪可乐公司业代来过之后,张金生就让费仲生把黄磊解雇了,为了安抚张金生给了他一个整月的工资,而且还准备聘他做“便利99”的送货员,但黄磊自己拒绝了。 此后,黄磊这个人就从张金生的视野里消失了。 却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后,他又以这样的身份出现了。 黄磊告诉警察他和三个同学在寝室里聊天,有人说要喝可乐,就打了“便利99”的电话,过了没多久,东西就送来了,但日期不够新,就找送货人退,送货人不肯退,所以就口角起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送货人突然一拳就打到了他的鼻子上,打的他鼻血横流,鼻梁骨都断了,黄磊的脸上巴着一块纱布,他把纱布解下来给警察看。 张金生注意到他的脸上的确有红肿,但鼻梁骨是否断了,却倒未必。 警察看了看伤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正在这个时候保卫处的几个领导也赶了过来,彼此寒暄了一阵,那警察就对黄磊说:“你先去验伤,把结果报告保卫处先处理,如果验出是轻微伤再报警吧。”说着就驱散人群走了。 张金生没有露面,整件事已经很清楚了,是黄磊故意挑衅在先,激怒了黄润,就在这打了一架,然后倒打一耙,反而诬陷黄润挑衅打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其实不难猜,就是要把事情搞大,把自己牵扯进来,把“便利99”搞黄了。 张金生提前离开四楼,站在楼下的绿化带里,冷眼旁观,眼看着黄磊握着警察的手又嘀嘀咕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一大串话,等警察走后,黄磊像换了个人一样,吹着小口哨,乐颠颠地回宿舍去了。 这是个阴谋,卑劣无耻的阴谋。 张金生把手捏的咯咯响,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一忍再忍,对手还是动手了。 当晚保卫处找到刘润了解情况,没谈几句就激怒了刘润,跟保卫处的干部大吵了一架,权威受到冒犯的保卫处干部威胁把他送到派出所,并通报学生处扣他的操行分。 费仲生愤愤不平地说:“这肯定是黄磊那小子跟李小山他们勾结后故意做的局,我听他们说这小子最近跟李小山出去吃了几次饭。喝完酒就去歌厅唱歌,还一起去找小姐。” 张金生喝道:“还嫌不够乱是不是,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以后不要乱讲。” 张金生安抚了刘润,让他千万不要冲动闹事,好好配合保卫处的人,千万不要再激化矛盾,又交代费仲生、林则东两个约束青藤社成员,最近出去送货,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跟人起冲突,尤其叮嘱林则东不要节外生枝,出去惹事。 林则东冷笑道:“你让我忍我可以忍,但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否则,大伙谁还跟你混,自己兄弟被打不了了之,你这个大佬是怎么当的嘛。” 张金生道:“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二天,张金生在食堂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陈墨,二人心照不宣地坐到了一张桌子上。陈墨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张金生说:“希望早点拿到持枪证。”陈墨说:“持枪证已经下来了,随时都能拿,只是你考虑清楚,应不应该拿。”陈墨的话很明确,青藤社的手续已经办妥,校方若查,这一节不会有任何问题,但除了这样的事,谁批准青藤社谁鼓励支持“便利99”,都是有问题的,若因此而给上面留下不好的印象,得失之间是否划算,他建议张金生慎重考虑之。 张金生倒是没想过这么深,经这一提醒,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另外想办法,不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 陈墨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提醒道:“有人最近很活跃,你的思维可以发散一下,譬如说这件事并非出于偶然。” 吃完饭去上学的路上,同班同学对张金生的态度与昨日已有所不同。张金生没有理会这种异样,低着头想他的事。康老大凑了过来,与张金生肩并肩时,提醒道:“那个叫黄磊的最近跟那边走的很近,我有个小老乡在老山超市打工,他说黄磊最近去买东西全部打五折,有的东西还不要钱。” 张金生笑笑说:“老大,你应该过来帮帮我,看我把这事搞的,乱七八糟。” 康老大却摆摆手说:“别诱惑我,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我还要考研呢。” 来到教室,见姚槿身边空着,张金生就坐了过去,姚槿放下书本,抿嘴一笑,问道:“昨晚你们那边好热闹,没你什么事吧。”张金生愁眉苦脸地说:“没有,才怪。”这时候付雅欣跑过来问张金生:“听说你有麻烦了,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只要你说一声,我们全体女生都愿意帮忙。”张金生笑着说:“谢谢雅欣姐,我好感感动的。” 付雅欣捶了他一拳:“讨厌啦,又来欺负人家,叫什么姐,人家比你小两岁呢。” 中午最后一堂课的时候,胡炼把张金生叫到走廊上:“保卫处的人让你中午过去谈谈,我陪你一起去。” 张金生说:“不用。” 胡炼说:“客气个啥嘛,我们是兄弟。” 第034章借势 找张金生谈话的是保卫处的一个姓张的科长,主要了解刘润被打一事,因为昨晚被刘润当面顶撞,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说话很难听,胡炼打开书包掏出两包中华放在桌上。科长道:“这是干什么,别搞这一套。”胡炼笑着说:“没别的意思,朋友来玩塞了两包烟,我们是学生嘛又不能抽,看着又心痒痒,所以请张科长麻烦一下,灭绝我心中的邪念。” 张科长客气了几句,把烟收了,语气顿时缓和多了,对张金生说:“你们搞勤工俭学或者叫学生创业,我们是大力支持的,这么长时间我们保卫处对你们怎么样。”胡炼代张金生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张科长道:“就是嘛,你们搞实践活动,我们大力支持,但也别搞出事情来嘛,这让我们多为难,昨天半夜,朱副院长打电话到保卫处卢处长那,卢处长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开会研究,大家都很被动嘛。当然啦,事情基本查清楚了,对我们保卫处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端正态度我们还是可以给机会的,别的方面你们就要自己注意了,手续啊什么的,完不完善,对吧,还有,回去写一份检查报告,要深刻反省,再给我们一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就这样吧。” 出了门,张金生谢了胡炼,胡炼说:“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瞧瞧四下无人,提醒张金生说:“听说朱副院长已经知道这事,很生气,今早问学生处的赵处长:学生实践活动搞出这么大的事,问题出在哪,是组织问题,思想问题,还是偶然问题,我们要吸取什么经验,要不要整顿,怎么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赵处长那个人,你也知道,武断且霸道,已经放话说要取缔你们了。” 张金生道:“若是事情出在我们这,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 胡炼说:“问题是你无法自证清白,那这件事就是你们的事,学校完全可以藉此取缔你们,谁也还都说不上话。” 张金生说:“我会自证清白的。” 胡炼说:“要不要我找黄磊谈谈,给他一点好处,叫他不要再闹下去了。” 张金生说:“他就算现在不闹也没用了,事情已经闹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先拖两天,这两天我可能要出去走动走动,老师要是点名……” “我就说你请假了。”胡炼很有默契地说,两个人对视一阵奸笑。 这天晚一点的时候,陈眉嘉找张金生了解了一下情况,班里出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上午时学生处还约她谈了一次话。 张金生保证说:“这件事现在还有些混沌,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自始至终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没有挑衅,没有扩大事件,制造不良影响,这一点我可以百分百的保证。做事求稳,越安稳越好,我没动力去主动闹事,对吧。” 陈眉嘉锁着眉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张金生:“问题在于,没人想听这些,谁都怕麻烦,有一就有二嘛。” 张金生说:“总要分个是非曲直,我的错,我负责,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当冤大头。” 陈眉嘉道:“你想怎么办?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警告你,不许瞎胡闹。” 张金生道:“我的陈老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没事挑事闹着好玩吗,我是一个理性的商人嘛,理性的商人无时无刻不再算计投入、产出、利润,对于一个居于垄断地位的组织来说,稳定才是最符合它的利益的,我怎么会主动闹事呢。您放心,我绝对会理性处理此事的。我保证。” 陈眉嘉道:“我相信你,但不打算帮你,你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收摊子好好呆着也不错,当然,该帮你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帮你说话,只怕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大忙。” 张金生嬉皮笑脸道:“陈老师,还真要请您帮个忙?我有一封信想递给李院长。” 陈眉嘉诧异地望着张金生,摇摇头说:“是我看错了你吗,你这么做太幼稚了。”张金生却信心满满地说:“按程序递着试试看嘛。” 张金生的信还是顺利递到了院长手里,作为对学生实践十分关注的校长,李院长很快在信上作了批示,提出妥善处理好这件突然事件,尽快消除不良影响,相关部门既要查找原因,加强管理,防患于未然,也不能因噎废食,搞一刀切,犯官僚主义。 批示高屋建瓴,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副院长也在信上作了批示,责成校团委、学生处、保卫处立即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 联合调查组由学生处的李副处长担任组长,一成立,就以方便调查为由暂停了“便利99”的活动,并要求张金生等人随时待命,时刻接受调查组的问询。 张金生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几天,一天晚上,他在2号宿舍楼下站了两个小时,将近12点的时候,黄磊才喝的醉醺醺的出现在楼梯口。 张金生走过去,满脸堆笑,对黄磊说:“我是张金生,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个毛线啊。咱们俩现在没什么好谈的,你死我活,或者我死你活,没有第三个选择了,你知道吗?” 黄磊摇摇晃晃,哈哈大笑着回宿舍去了。 他这一走,张金生快步来到宿舍楼下的电话亭,插进ic卡,拨了一个号码,结果占线,他哼了一声,从容点起一支烟。一个巡夜的保安路过,用手电照张金生的脸,张金生怒目瞪视着他,那保安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走了。 一支烟吸完,张金生又将刚才那个电话号码重播回去,仍然占线。 他拔出了电话卡迅速走出宿舍区,站在老山超市的门口朝里面望去,一个二十出头,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正舒服地躺在收银台后的懒人椅上打电话,一手夹着香烟,桌上还放着一支红酒杯,一副江山在握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跟胡炼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他打车赶到科技大学附近的电子科技大厦。直奔二楼的ibm专柜,买了一台笔记本。 然后直奔楼下理发师,弄了一个十分前卫的新发型。最后在在楼下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个果篮,招手打了个车就去了迎春苑小区,今天是宋芬芳儿子李卓的二十岁生日,宋芬芳提前三天就给张金生打电话通知了,要他务必过来聚聚。 自上次给李卓送过一些书籍和光盘后,张金生又去过几次,一次是他主动去的,跟李卓关在屋子里聊了一下午,另外两次都是李卓打电话找他的。 李卓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腿脚不方便,但智商很高,小学、初中成绩都名列前茅,高中更是上的省级名校南州中学。 不过高二下学期,他的病情突然恶化。腿脚完全不能行走,而且变得口吃起来,宋芬芳带着他走遍全国各大医院,却始终未能治愈。不得已只能退学在家,说是先在家中复习,等病情缓解再参加高考,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样子,早就与高考无缘了,宋芬芳的丈夫是南州的一个老刑警,在市局干了多年,最近调整到治安支队当支队长,工作很忙,照顾不到家,所以很希望能有个人在家照顾儿子。 宋芬芳本在市局工作,为了照顾家庭才调整到刘湾派出所。当然老头子的进一步打算是让她尽早脱下警.服回归家庭,这当然遭到了宋芬芳的顽强抵制,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还不到五十岁年纪,怎么甘心在家当全职太太。 张金生的到来让宋芬芳很高兴,这段时间儿子有他的陪伴,开朗了不少,“学业”也长进不少,上次吃饭时更是主动提出要报班学电脑编程。自休学以来,李卓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任何人交往,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成了宅男中的宅男,如今肯主动走出家庭去报班学习,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变化啊!老两口为此偷笑了一晚上。所以李卓二十岁生日,老两口商量一定要请张金生这个大功臣过来,好好谢谢他。 张金生嚣张犀利的发型和与李卓之间的特殊关系很快吸引了诸多来宾的注意,而他作为生日礼物的ibm电脑更是惊动四座,这种电脑现在最便宜的也要一万多,一个年级轻轻的学生,怎么就能拿出这么多钱? 连宋芬芳也觉得诧异,连问张金生钱是从哪来的。 张金生只是淡淡一笑,跟宋芬芳说:“第一,我保证这钱绝对来的合法正当,其二,这是我送给李卓的生日礼物,是我们的哥们情谊,绝对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我一个穷学生,也不可能要求叔叔为我做什么吧,我不吸毒,不闹事,不打架,虽然我也有过‘前科’,但事情已经查明那次我是正当防卫。” 这话入情入理,宋芬芳接受了,但商量之后还是取了一万块钱给张金生。 宋芬芳说:“我跟你叔叔干了半辈子工作,工资不算高,但一直很稳定,这点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很高兴,我们一直琢磨着送他点什么,就是脑筋太死,转不过这个弯来,这倒好了你给我们解决了大难题。这电脑啊就算咱们两家合伙买的,让我和你叔叔也跟着沾沾光。老说他这个儿子是我跟你叔叔充话费送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金生也只能把钱收下。 宋芬芳瞅了瞅张金生,忽问:“你的头?” 张金生抚了一下头发,笑道:“还不错吧,我琢磨今天人多,得弄个时尚的发型,不能给您丢脸吧。” 宋芬芳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有点——轻佻,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我这儿来的都是一群老古板,你这下出名了。” 张金生弄这头发就是为了出名来的,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得意)地笑了起来。 李卓对新电脑爱不释手,当场就摆弄起来。 一干前来道贺的“老古板们”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玩电脑张金生比李卓熟,但为了凸显“寿星”的与众不同,张金生甘当绿叶,保持低调,用心烘托。 不过这个绿叶还是太过扎眼,不可避免地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 然后是吃饭,张金生巧妙地把自己置于主人家晚辈后生的位置,频频代主人向来客敬酒,来客都是酒精考验过的沙场老将,人多势众,哪将张金生放在眼里? 宋芬芳担心张金生罩不住,全程都很关照,这一来“张金生”三个字就深深地嵌入了来客们的记忆中了。 家宴结束后,众人喝了会茶,纷纷告辞离去。宋芬芳特意安排张金生坐中街派出所王所长的车回学校,南州学院所在地正是中街派出所的辖区。 第035章就那么点事 一路上聊聊天气和街景,并未涉及任何敏感话题,距离南州学院还有一里地的地方,张金生请王所长把他放下来,礼貌地道别后,步行回校。 王所长目送张金生走远,问司机:“这小子什么来头,看样子跟老所长很熟嘛。” 司机道:“拿不准,这小子不显山不漏水,又出尽风头,不是个简单的淫呀。” 王所长笑笑,说:“回去问问老卢,要是遗落在民间的太子,咱们可得好好关照。” 司机道:“所长,容我回去就打电话给宋姐,通报您的指示。” 王所长哈哈大笑:“好小子,你就可劲出卖我吧。” 第二天中午,脸上缠着纱布的刘润在1号食堂大厅又和黄磊起了冲突,双方都很激动,先是口角继而就扭打起来,围观的人将食堂大厅堵是水泄不通。然后,中街派出所的警车就开了进来,保卫处的干部也及时赶到,警察的意思是要把事情交给保卫处处理。 这时候郭经理走了出来,拿出一张名片对警察说:“我是某某可乐的厂商代表,他们打架把我们投的饮料机打碎了,损失超过2000元,这是重大治安案件,我请求警方立即介入调查。”因为第三方的介入,警察只得把打架双方都带回派出所问话。 张金生对费仲生、林则东说:“刘润胆子小,咱们去给他壮壮胆。”刘润被打,林则东早就想闹一闹了,一直被张金生压着动不了,现在可算逮着机会了,他踩着倒在地上的饮料机,振臂一呼,用广式普通话做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于是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出了食堂,但很快遭到了校保卫处的拦截。 张金生现场指挥,借费仲生的口传话出去,分散行动,一举冲破了保卫处的封锁线,最后约有三十四人步行到了中街派出所,到了这,张金生让林则东和费仲生退下去,由他带头进去“请愿”,林则东和费仲生当然不肯。 张金生说:“那就咱仨一起去,然后让人一起逮了,等着老三给咱们送牢饭。” 林则东说:“怕个母鸡啊,让费费留下,我是要你奋斗到底了。” 张金生莫名的有些激动,便说:“费费留下,我和东东进去。” 这本是一个普通的下午,辖区内发生了一起很普通的斗殴案件,没有伤者,连立案都够不上资格,本来也就是循例带回来问问,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来了一帮子学生,嚷着说要严惩凶手。中街派出所位于市区主干道,沿街而立,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口嚷嚷成何体统? 派出所所长王智一接到电话就从外面赶了回来,车子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张金生,心里一动,对副所长说:“叫他们选两个代表进来跟我谈,其他的人立即驱散,不肯走的,统统抓起来。”话说的声音很大,暗含震慑之意,没想到这帮学生竟然毫不畏惧,嚷的更凶了。 王所长无奈,就悄悄地说:“快通知老卢,叫他派人过来。” 代表很快选出来了,张金生和青藤社的张帆,林则东被张金生按住没让动。 王所长很客气地让张金生坐下,询问闹事的原因,张金生言语不卑不亢,述说了理由,王所长说:“你们要相信人民公安,这件事我们接手处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张金生起身道谢,王所长一直送到走廊上才回去。 张金生出门向林则东等人简述了谈判结果,林则东诧异地问:“就这么回去啦?” 张帆说:“不回去咋办,你还打算攻占派出所大楼吗。” 林则东道:“胡扯,这特么又不是打cs。” 一行人刚离开派出所,就被校保卫处的人堵住了,一个高高胖胖、领导摸样的人,望着张金生冷笑道:“有种啊,小子,带人攻打派出所来了。”林则东道:“不仅打,而且打下来了,你不服都不行。”一个保卫干事说:“服,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宴会都准备好了,请吧。”林则东道:“勿要这么客气啦,五们走回去就好啦。” 几个愣头愣脑的保安冲过来要拉林则东,林则东往张金生背后一躲,夸张地叫道:“派出所门前你们玩绑架,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吧。” 那个高高胖胖的保卫处干部走到张金生面前,居高临下,喷着酒气说:“我卢志轩今天把话撂这,我不管你跟李小山有什么矛盾,不干我们的事,我们严守中立谁也不帮,但谁要是借此闹事,那就是不给我们保卫处面子,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说罢,带上人气哼哼地上车走了。 林则东故意问左右:“他说要咱们掂量着办,咱们怎么办呀。” 费仲生说:“怎么办,凉拌。走走走,我们老大请客,一起去谁都不能少。” 一行人拐弯抹角到了学校北面的四姑娘巷,进了一家新开的叫醉春风的土菜馆,这家土菜馆是陈招娣和几个姐妹合伙开的,刚开业不久,正需要人支持,见张金生带这么多人来捧场,陈招娣心里十分高兴,热情招待,末了非要给张金生免单,张金生说什么也不肯,陈招娣就给打了八折,又每人发了一张会员卡,凭卡消费一律八五折。 推广会员制,是张金生给陈招娣出的主意,现在看还是有效果的。 因为喝了n扎啤酒,众人都有些酒意,回校进门时遇到了点小麻烦,一个新来的保安不知受到了谁的指示,以“醉酒夜归”为名不让众人进,有人跟他理论校规上哪条规定喝酒不准回校,林则东很江湖地靠上去,一手夹着烟卷,一手点着那保安的胸说:“你大佬跟我大佬谈妥了,严守中立,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想开战,我们青藤社奉陪到底。” 那保安白了他一眼,默默地缩回门岗,恢复泥塑姿态。 下午张金生走后,中街派出所的王智所长想了想还是给宋芬芳打了个电话,转弯抹角地提到了张金生的事,宋芬芳听了,说:“你一定要秉公办理,千万别顾大姐的面子,年轻人有毛病咱们可千万不能惯着。” 挂断电话,王所长琢磨了一番,打内线叫来一个干警:“我看那个叫黄磊的有问题,没说实话,叫老周去问问。” 老周是中街派出所的头号审讯专家,原来在刑警队预审科的,后来年纪大了主动要求调到派出所,方便照顾体弱多病的老伴。 半个小时后,老周来到王所长办公室。 “撂啦?” “那是,老周出马一个顶俩,这话可是你说的。” 王智丢给老周一支香烟,详细听了老周的汇报,不动声色地问:“这件事你怎么看?”老周说:“已经很明显了,李小山跟张金生有商业上的矛盾,不是寻求正当途径去解决,而是背后捅刀,先派人恐吓,恐吓不成,就买通被张金生开除、对他有怨气的黄磊,故意制造事端,把事情闹大,引起校方的不满,继而达到取缔‘便利99’的目的,上次我们出警就是被他们利用了。” 王所长苦笑道:“那这次呢,我们又被谁利用了?” 老周道:“张金生这小子不简单,眼看一败涂地,竟然利用咱们进行了反击。” 王所长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把我们派出所当什么了,李小山就不说了,没什么他干不出来的,这个张金生,啊,也不是个好家伙,敢把我王智当枪使,真有他的。”发了一通脾气,又问:“这件事你看怎么处理?” 老周抓起桌上的香烟:“那是您的事,我绝不干政。” 王智把香烟抢回来,嘟囔道:“我的烟,你老占我便宜。”便道:“行啦,我们是什么关系,就给我出出主意吧老哥。” 老周想了想说:“得把李小山叫过来问问。” 王所长一敲桌子:“好好敲打敲打,叫他以后不要搞事。”又按通电话问刘润的伤情检查的怎么样了,获知结果后挂了电话,对老周说:“现在就拘传李小山。”老周问:“那这两个呢。”王所长无奈地摆摆手:“放了,放了。” 老周道声得嘞,旋风般地走了,王所长生了会儿闷气,想抽根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香烟又被人顺走了,不觉嘿了一声:“楞他三,所长办公室也遭贼啦。”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胡炼通知张金生,保卫处有人找他谈话。 胡炼不无担心又有些钦佩地说:“二哥,你这回可真是闹大了。轰动全校,万众瞩目,希望你能全身而退。” 张金生道:“兄弟有什么好关照的吗?” 胡炼道:“老卢这个人很正派,送烟送酒是行不通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找张金生谈话的正是保卫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卢志轩,昨天刚跟张金生打过交道,卢志轩当过兵,干过公安,在保卫处资历很深,他一边在电脑上打牌,一边数落张金生:“你说多大个事呀,报警,跑派出所闹,还大学生呢,天子骄子,脑袋不如八十岁农村老太太呢,家丑不可外扬,知道不?还报警,真是的。操!” 最后一个字是冲电脑骂的,然后就听到一阵发牌的声音,然后卢副处长专心致志玩牌,张金生怀疑他八成是把自己给忘了。 第036章张金生的生意经 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响,节奏很熟悉,又听到一个很熟悉的笑声,接着有人敲门。 “卢处长,你好你好。” “唉哟,陈秘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卢志轩满脸笑容地迎到门口,弓着腰握着陈眉嘉的手嘘寒问暖,然后请陈眉嘉落座,泡完茶,觉得张金生杵着碍眼,就叫他门口站着去。 寒暄了两句,不待陈眉嘉问,卢志轩主动说道:“搞出这么大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昨天院长办公会上,李院长专门提到了这件事,说我们学院出了个名人,带领三十多弟兄攻打派出所去了,还问朱副院长战况如何,有没有攻下来,要不要院里提供支援,朱副院长说他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眉嘉望了眼杵在门口的张金生,目光复杂而有深意。 卢副处长把一份派出所传来的调查意见交给陈眉嘉,喝了几口茶,然后问:“像不像一部大片,曲折离奇,悬念重重。”又问张金生:“你怎么知道黄磊是受人指使,对了,他是不是你派到那边的卧底,目的就是搞垮对手。好吧,算我想多了。” 张金生很想说:“您还真是想多了,我张金生做事光明磊落,是那种用阴谋诡计算计人的小人吗?” 陈眉嘉笑笑说:“事情已经查清了,黄磊和李小山都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能就这么算了吗?”卢副处长说:“这得看调查组怎么认定,看办公会怎么决策,我们保卫处只是协助学生处调查此事,我们人微言轻。”又冲着张金生喊:“那个青藤社的老大,卢哥请你帮个忙呗,以后搞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能不能先知会卢哥一声啊,这一惊一乍的,卢哥心脏不好,真的吃不消啊。” 陈眉嘉被他逗乐了,捂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从卢志轩办公室出来,陈眉嘉面带温和的笑容,跟走廊里遇到的熟人一一打着招呼,昂首挺胸,踩的高跟鞋蹬蹬直响。张金生则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揪住的小学生。 一直到出了办公楼,陈眉嘉才放缓脚步,张金生趁机追上前,点头哈腰道:“谢谢老师又救我一次。”陈眉嘉举目望天,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一声苦笑,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张金生,说:“我真是看不透你呀。”张金生说:“老师你别这样,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小学生。”陈眉嘉道:“嗯,小学生,你真是好能干的小学生。”张金生看了一下手表,讨好地说:“我请老师吃个饭吧。”陈眉嘉说:“你还有心事吃饭,你不知道李处长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办公?我还是帮你说说情吧。” 张金生赶紧让开道儿,再三鞠躬道谢。 两天后,朱副院长专门主持会议听取了调查组的报告,报告认定:青藤社在组织学生勤工俭学过程中并没有存在重大失误,其组建手续合乎规定,组织得力,起到了一定的实践效果,在学生中产生了积极影响,决定撤销此前作出的禁止活动决定。鉴于刘润事后主动承认错误,并有积极改正的实际行动,免于处分。给予黄磊记大过处分,由本系和学生处进行挽救帮扶。张金生带头组织学生去派出所表达意见,行为失当,造成了不良影响,但鉴于该生事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又帮助同学的举动,确有悔过行为,决定给予口头警告一次,由所在系和学生处追踪观察。 会上,校团委也宣布了对相关人等的纪律处分决定。 朱副院长最后总结道:“实话实说,我很震惊,这么丁点大的一件小事里面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大阴谋,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泼皮无赖把派出所当成了棋子,走了一步好棋,把我们都拖入了被动。在座各位听了有何感想啊?” 众人在一片苦笑中摇头。 朱副院长又说:“好在咱们南院也是人才济济嘛,不用老师科长处长们出面,一个青藤社的小老大就把这精心布设的局给破了,取得了辉煌的全胜,这是学生的胜利,也是全体老师、全体行政人员的胜利嘛,连我都跟着沾了光。我看应该给那个叫张金生的发个大奖状,上面写上‘南院卫士’或者‘南院之光’四个大字,表彰他为咱们南院争了光嘛。” 与会的主任、处长、科长们都有节制地笑着,坐在一角负责会议记录的陈眉嘉强忍着笑意,但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来。 散会之后,朱副院长把陈眉嘉留下,陈眉嘉是院办秘书,直接服务的就是朱副院长。人都走完了,陈眉嘉向朱副院长说:“谢谢您朱叔叔,给您添麻烦了。” 朱副院长笑着摆摆手:“谢就不必了,谁让你摊上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呢。”说完又道:“我也是有负重托,当初就不该心软同意你去做什么辅导员,惹一身麻烦。要不,你年后就回院办专职搞行政工作,现在的学生哪还像以前,思想活跃,多难管理啊。” 陈眉嘉笑道:“谢谢朱叔叔关心,其实我觉得跟学生在一起挺有意思的,他们思想活跃爱捣乱,但本质是好的,也处在不断的变化中。就说这个张金生,他从农村出来,在城里打工半年,勤工俭学,然后考上了大学,他想帮助更多的同学勤工俭学,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呀。” 朱副院长打断她的话:“这个张金生我见过,实话实话,我有些不看好他,年纪轻轻,太世故了,那双眼,哪像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分明是半世沧桑的中年人嘛。眉眉你大不了他几岁,跟他交往可要把握好分寸呀。” 陈眉嘉羞的满脸通红,跺脚娇嗔:“朱叔叔,你说什么呢。哎呀,都被你气糊涂了。” 朱副院长和蔼地笑道:“在我这气糊涂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在那小子面前别犯糊涂。” 陈眉嘉小嘴一嘟,扭头就走,再不理睬笑呵呵的朱副院长。 …… 自买通黄磊算计张金生的事被拆穿后,老山超市就算是臭了大街了,张金生适时补刀,“便利99”推出百日优惠活动,堂而皇之地跟李小山打起了价格战,其余两家超市也落井下石加入进来。 李小山挨了当头一棒,有些蒙圈。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彻底搞垮他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张金生有仇必报,有恩也绝不会忘。 上次被带进派出所,老曹托了北城银山机械厂的谢峰出面关照,张金生一直想登门道谢,但约了几次,谢峰都推脱不见。 后来听说谢峰和朋友在南城春风街开了一间龙虾店,张金生便约上青藤社全体成员和上次帮忙的所有弟兄,浩浩荡荡地杀了过去。 开门做生意,人家过来捧场,谢峰当然不好说什么,安顿了来客后又请张金生到他设在三楼阁楼的办公室坐坐,办公室只有十来个平方,摆着一张半新不旧的老板桌,门口放着一张三联黑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窗户,白天黑夜都得点灯,里面烟雾缭绕,有点拍黑帮片的既视感。 张金生进门时,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都是年华已逝的老鲜肉,两个人的打扮都很时尚,一个剃光头,脖子上带金链子,一个青皮头,脖子上有纹绣,目光都似野狼一般犀利,青皮头的眼睛里还透着一点淫邪。 两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正吞云吐雾,见到张金生,就是一阵死瞅。 谢峰请张金生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上,从桌上的铁盒子里抽出一支雪茄,张金生没要,而是拿起了桌上的香烟抽。 一个身姿窈窕女服务员进来给张金生送了一杯茶。 她退出去的时候浑圆的翘臀上被青皮头的咸猪手骚扰了一把,青皮头无耻地笑着,咧着一嘴黑黢黢的烂牙。 四个人在烟雾里忽然都变成了雕塑,你看着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金生先开了口,当然还是感谢上次谢峰的帮忙。 谢峰吸了口烟,说:“我跟老曹是打出来的哥们,大家在一个地方混饭吃,理当互相关照,我听说你在学校里挺不安分,好好的书不读,妞不泡,学人做什么生意呢。” 张金生说:“我是个俗人,没钱又喜欢钱,眼看着遍地的黄金,实在心痒的很。” 谢峰咳嗽了两声,把烟掐了:“什么遍地黄金,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张金生就顺着“关于南州哪里有黄金”这个话题聊起了眼下南州的商机,他或者对经营好某个企业没什么过人的见识,但说起南州未来十五年的发展大势,那是张口就来,而且字字珠玑,至于能不能领悟就看谢峰哥仨的造化了。 谢峰起初倒还没在意,以为不过是个“眼比天高,手比脚低”的大学生的胡咧咧。不过听了一阵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双肘支在桌面上,认真地听了起来。 光头和青皮头却对张金生的高谈阔论不感兴趣,满嘴黑牙的青皮头忽然嘎地一笑:“满地都是钱,你咋不捡呢?” 张金生说:“我老家在农村,夏天傍晚,气压低,池塘里的鱼纷纷露头吐气,看着那个壮观,似乎伸手就能捞几条上来,可真要伸手去捞,一条你都捞不着,我后来才知道,捉鱼要用渔网,最不济也得有根鱼竿。我现在没渔网也没鱼竿。” 谢峰直视着张金生,道:“所以你拼命弄钱,想做根鱼竿,甚至是弄张网。” 身后的光头却嘿然而笑:“真能扯鸡.巴.蛋!弄钱还不是为了泡妞,睡几个了?” 黑牙呵呵直乐,说:“你特么自己上不了台面,以为人人都跟你一个吊样,丢不丢人,这小兄弟才多大就有这样的志向,我看将来前途远大。” 黑牙好像肺部有毛病,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随时有要爆了的感觉。 光头把烟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问张金生:“人才,别的先别扯,你先告诉我怎么把这店生意弄红火起来,你要说出个一二三,我特么认你做哥。” 黑牙打岔道:“你七老八十的,认人做哥,鸡.巴说话不上税,回头人家说出个一二三四五,你又不认账。” “我不认账,我侯镇特么的什么时候说话不认账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谢峰却不管不问,他这店开了有段日子了,除了各方兄弟的捧场,生意很惨淡,十万块钱砸下去连个响都没听到。 张金生笑笑,喝了口茶说:“我不会说话,说的不对,侯哥你别生气。” 黑牙哈地笑出声来:“猴哥!” 然后就咳嗽起来。 “店的位置不错,装潢也够上档次,吃小龙虾的南州人是越来越多,大街小巷到处生意火爆。” 光头道:“这不屁话吗,生意不好做,咱开这店干啥?” 张金生见他说话冲,脾气火爆,就把前面的铺垫都砍掉,直截了当的说:“实话实说,我要不是认识谢大哥,我不敢来这店,为啥,店面装修的太豪华!街头吃个龙虾不过几块钱的事,进了这指不定得消费多少呢。” 黑牙冲着光头嘿嘿直笑:“装修好也有错了,我就说你不会做生意嘛。咳咳。” 这个问题实际是提给张金生的,张金生只好解释说:“装修好,成本高,顾客担心消费高,吃小龙虾就是街边撸串,图的就是个经济实惠,谁也不想多花钱。我的建议,把临街的墙改成玻璃墙,把店堂的灯搞亮点,亮堂堂的做生意,让人眼前一亮,取得顾客的信任。在门口显眼位置搞个价目表,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再在门口辟个外卖点,搞外卖,天气好的时候,弄几张桌椅摆出去,吸引过路客。” 一直低头倾听的谢峰忽然插话问:“那成本怎么办?” 张金生转过头,说:“搞规模效益,咱们店堂有四十张桌子,这就是规模,即便是毛利跟外面一样,流水也会很可观。此外,咱们这装修上档次,可以在酒水、饮料上多动脑筋,平价供应啤酒走个量,让人于人,取信于人,取悦客人。小众保健酒价格不透明,可以适当拿点利润,再上鲜榨果汁,豆浆之类,拿点高利润。这叫主业平价副业补。推广会员制度,多交朋友,充值给优惠,挖大池子放活水养大鱼。多搞促销活动,见缝插针,有嘘头就搞他一下,先把人气给拉起来,只要人气起来了,就能拉到更多的赞助,用上游供货商、品牌商的钱为咱们做生意。还有一点,咱们这店虽然叫龙虾店,但不必只经营龙虾,可以打造成以龙虾为特色、以本地菜为主打的特色鲜明的综合性饭店,本地人来既能尝鲜,又不会觉得没东西吃,外地来的客人品既能品尝具有南州特色的小龙虾,同时又能尝到地道的南州本地菜,可谓一举两得。还有一点,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多花点精力在互联网上宣传,本地的‘南州论坛’办的红红火火,建议你们多发些帖子,这是很时髦的事儿。” 张金生说的这些内容其实也并无出奇之处,只是谢峰三人原先一直在国企里混日子,对怎么做生意几乎是一窍不通,这才让他露了脸。 三兄弟同时陷入了沉思,张金生的建议宏观微观结合,有指导意义也有现实的操作建议,既照顾到了眼下又顾及了长远,面面俱到,无懈可击。 张金生点起了一支烟,吸烟、沉思,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最后说:“诚信经营,以客为尊。既然是做生意嘛,就要摆出做生意的架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别怪我,咱们店的服务员都是哪请的,一个个牛成那样,是打算开黑店吗?” “嘿,你——” 光头像被针刺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看要急眼,黑牙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打跌。谢峰也笑了起来。 “服务员都是自己人,脾气是大了点。” 谢峰把烟掐了,对张金生说:“走,下去喝酒去。” 这话张金生听来倒没觉得什么,侯镇和黑牙却都吃了一惊。 谢峰原本是银山机械厂的装卸工,因为喝酒害得一个最好的工友丢了一条胳膊,至此以后除非极特殊的场合,几乎是滴酒不沾。 今天能为张金生破戒,二人立即掂量出这小子在谢峰心里的分量。 第037章不打真不行 吃完饭,谢峰要免单,张金生没说二话,他取出一个写着“开业大吉,生意兴隆”的红包放在桌子上,再次感谢谢峰的关照,然后带着兄弟们离开。 谢峰送他到门外,目送一行人远去,回头对侯镇和黑牙说:“把老七、小武叫来,咱们研究研究。” 第二天有人告诉张金生,说老山超市的橱窗玻璃上贴出了“转让”的告示。 众人都为张金生感到高兴,折腾了这么久,李小山终于高挂免战牌,认输了。张金生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天中午放学,张金生跟付雅欣一起下楼往外走,原来庞豆宇跟张慧这两天闹矛盾,庞豆宇扬言要跟张慧分手,把张慧吓的躲在寝室里哭,付雅欣是个热心肠,见不得姐妹受委屈就请胡炼帮忙劝劝庞豆宇,结果庞豆宇根本不买胡炼的账,没办法只好来求张金生帮忙。 张金生觉得这事自己应该搀和一下,而且自己对庞豆宇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但调和之前,至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自己不能打糊涂仗。 他一边走一边跟付雅欣说话,穿过一楼大厅快要出门时。 突然两条人影窜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你就是张金生?” 说话的是一个肌肉结实的年轻人,四方脸,穿一件黑色紧身衫。 他还有一个同伴,肌肉比他还结实,大冷的天还坦露着两条胳膊在外面,肩头有刺青,肌肉虬结,看着挺唬人。 看人看眼,这两个都不是善茬,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我就是张金生。” 张金生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把付雅欣拨拉到一边去。 “你得罪人了,你知道吗?” “是吗这你都知道?” “我叫你装傻!” 四方脸猝然发难,照着张金生的脸就是一拳,张金生早有防备,撤身一让,手中六七本书早已劈脸掼了过去。 张金生不习惯用书包,上课都是抱着书,这没什么特殊含义,纯粹只是一个习惯,但这个习惯在今天却大显神威。 四方脸一拳用老,不及回防,脸上早挨了重重一击。 张金生哪给他喘气的机会,当胸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只是凭着一股悍勇,狭路相逢勇者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这么简单。 四方脸没有金钟罩铁布衫,但下盘还算稳,张金生这一脚不仅未能踹倒他,反而被他身上的反弹之力一震,差点摔一跤。 “他妈的。”四方脸的鼻子被书砸破了,鲜血直流,他用手一抹,一张脸上都是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骇人。 “妈的,做了他!” 同伙肌肉男恶狠狠地抽出一把弹.簧.刀。 四周围观的学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退避,一些胆小的女生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付雅欣的胆子也很小,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但她能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打小偷”,就把手里的书包丢了过去。 这书包就像一个信号弹。 肌肉男掣出弹.簧.刀正要发狠,忽见眼前一阵雪白,无数“砖头”雨点般飞来。 他下意识地就往后退,早有一人自人群中飞踹而出,正中他的肋胯,危急时刻费仲生打了他冷不防。 肋胯是人的软肋,这一踹,他哪受得了。 四方脸试着去救他的同伴,却被一阵更猛烈的“砖头”打的晕头转向,脚下一滑,自己摔了个仰八叉。 学生们对这俩闯进学校行凶的流氓深恶痛绝,见他落井,纷纷下石。女的拿书砸,男的上脚踹。 张金生一边高喊“大家要克制,千万别伤人呀”,一边忙里偷闲上去踹两脚。 在他的带头下,无数男生女生蠢蠢欲动。 两个流氓肯定没想到会在这折戟沉沙,一败涂地,羞愤之下蓦地爆发出一声虎啸狼嚎,凄厉里带着几分悲壮,正当众人以为他俩要拼命时,两个家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拼着一股狠劲突破重围逃之夭夭了。 “别让他跑了!” 庞豆宇和刘成龙撒腿要追,却被张金生扯住。 付雅欣痛打落水狗,一脸的兴奋,跑过来责问张金生:“你怎么回事,人家要打你,你就这么算了?还是不是男子汉?” 张金生说:“他一拳都没打到我,我却踹了他n多脚,做人要大气。” 这时候胡炼也闻讯赶来,把激动的付雅欣拉到一边劝道:“算了我的好妹子,别闹了,这俩小子八成是那个叫李小山找来的,金生好不容易摆平了这事,这要是把人抓到保卫处,一审,把上次的事又翻出来,那还有完没完了?” 付雅欣道:“那就这么算了,金生差点挨打耶,你看看他又多嚣张,说打就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胡炼吐了口气,幽幽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姐呀,还是太单纯了。” 这一说,付雅欣不高兴了,枪口对准胡炼,立即开火:“单纯不好吗,非得满腹心机,世故圆滑才叫成熟,才有魅力?还有,不许叫我姐,我比你小一个月零七天。” 胡炼自知失言,自觉理亏,又怵她给自己上团课,连忙告饶躲开了。 教学区有人打架,而且打的很热闹,保卫处不能不过问,两个保卫干部带着保安火速赶了过来。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付雅欣和胡炼主动把学生们都代表了,统一口径说是两个小偷想趁中午没人溜进教学楼来浑水摸鱼,被人发现后意图行凶。是在场的所有同学发生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一顿海扁给驱逐了。 人既然已经跑了,这件事还是宜低调处理,毕竟学校进贼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没曾想,到了晚上321寝室卧谈会的时候,忽然有个电话打进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你们打伤了我兄弟,这笔账怎么算?” 接电话的是胖头鱼,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说:“你谁呀,半夜三更打电话学鬼笑,正经说话能死啊。”对方只好自报家门:“我就是李小山,给张金生带句话,明晚南湖,我等他,你们有多少人来多少,不来就给我跪下当孙子。” 胖头鱼开了外音,一个寝室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很久,胖头鱼才把电话挂上,然后是短暂的沉寂。 康暮江说:“李小山在余江跟人打架,没办法才到南州避风头,这地方他不熟,打群架他哪成,虚张声势,别理他。” 康暮江故作轻松,刘成龙的火却被撩起来了,他蹭地跳下床,叫道:“干,这货没完没了还,我这就打电话找人,不信弄不死他。” 康暮江道:“别冲动,组织学生打群架可不是小事。” 刘成龙不满康暮江的软弱,冷笑道:“要搞就把事情搞大,几个小痞子骑在脖子上欺负咱们,咱们就任他欺负不还手?拉他上百人,我看能处分谁。” 胡炼道:“这事还是得报告保卫处,找老卢。” 刘斌道:“找他没用,他能保你在学校没事,难道以后不出校门了?” 费仲生道:“不打算不了,我天亮就去找人。” 寝室里的人都发表了意见,当事人张金生却还保持着沉默。刘成龙敲敲他的床:“别睡了,人约你放对呢,去不去?” 张金生镇定说:“当然得去,不过老大说的也对,组织这么多人出校门打架,我张金生担不起这个责任,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刘成龙道:“谁说组织了,我们特么的都是自愿的。” 刘斌说:“就是,没事还不兴我们出去溜溜吗?” 庞豆宇说:“南湖风光好,明儿我去弄烧烤。” 费仲生说:“搞什么烧烤,我看还是钓鱼比较合适。” 众人笑了一会,等着张金生最后裁决。 张金生却惬意地戴上了耳机,哼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悠悠地说:“睡觉,睡觉,都睡觉,屁大点事,还能难得倒我?” 第二天张金生照常上课,像个没事人一样。中午回寝室的时候,看到宿舍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张庆带着两个人在宿舍楼下的小亭子里干坐着,见到张金生就迎了过来,张庆西装革履,戴着墨镜,风度翩翩。 张金生道:“不用问,又是王大成。” 张庆笑道:“你也好意思埋怨别人,还当我是兄弟吗,出了这样的事,竟然瞒着我,是嫌我实力不够,还是把我当外人。” 张金生说:“没有那些想法,我就想能用钱解决的事,咱们最好不上人。” 张庆摘下墨镜,哈了口气,掏出雪白的手绢慢悠悠地擦着,嘿笑着说:“有些事,钱真不能解决问题,你以为花钱请几个小老乡出面就能把事情摆平?别傻了,虾有虾路,蟹有蟹道,乌龟勾着王八,都在一个地方讨饭吃,谁不认识谁?我告诉你,那就是个无底洞,你倾家荡产都填不满的。找兄弟就不同啦,咱们无线电厂,好几千号人,随便也能拉个百十号人出来,打那几个小痞子还不跟玩似的。” 李小山约架,张金生知道不去这事完不了,但组织同学出校门跟社会上的小流氓打架,这事他不能做,所以想了一晚上,张金生决定找城东三河铺的老八帮忙。 老八是丹江县人,在三河铺花鸟虫鱼市场一带混世,老曹初来南州闯荡时,遇到地痞欺压曾找他帮过忙,这个人重利寡义,身上江湖气少匪气重,但还算讲信用,对丹江进城的老乡也还算照顾,张金生想花点钱请他出面帮忙。 王大成跟老八的一个表弟以前在一个工厂打过工,现在还有联系,今天一早张金生打电话给王大成,问他要老八表弟的电话号码,王大成追问怎么回事,张金生就轻描淡写地说有点小麻烦,想找老八帮忙,具体什么也没说,他要王大成别多问,也别告诉别人。王大成推说电话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他也不记得得回去查,就把电话挂了。 课间张金生又给王大成打过一次电话,不过没找到人。没想到这家伙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卖的很彻底。 张庆见张金生不说话,就说:“你有钱,花咱们身上啊,又见效用,又增进感情,这一点,大成比你看的明白。” 张金生道:“我错了,我犯了自以为是的错。” 张庆道:“知错能改,还算是好同志。” 张金生在学校食堂包间请张庆和两个朋友吃了个便饭,中间把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张庆道:“你有点过于谨慎了,打不还手,人家就要接着打你,因为你软弱,人打你一拳,你还他三脚,他才服气你,因为你够强够狠。不过你不拉同学下水,这事做的好,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因为这事被开除被处分了,太不值当,这是你做人厚道,做事稳妥的地方。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点起人马,一切听你招呼。” 说着从同伴手里拿过一个手机,递给张金生:“随时保持联系。” 第038章呼朋唤友 张庆戴上墨镜,开着他借来的大奔走了。 张金生回到寝室,刘斌正趴在桌上吃方便面,见了张金生不冷不淡的,刘成龙躺在床上看画报,瞧也不瞧张金生一下,林则东则大口吃着苹果,嘟囔道:“怪不得不要我们帮忙,原来有更大力的朋友背后撑。” 种种冷腔怪调,张金生皆一笑了之。 恰在这时候,忽然楼下有人喊:“张金生,张金生在哪,我找张金生。” 众人伸头看时,却见一个身形瘦长的半老女人正一手夹着烟卷,一面朝楼上瞅。 林则东眼尖认出是陈招娣,就挥手叫:“我最最亲爱的陈大姐,我在这,321寝室。” 张金生不用问也知道陈招娣是为晚上的事来的,他只是奇怪陈招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张庆那有王大成通风报信,陈招娣那又是谁透的风? 寝室的几个人都耸耸肩,表示这件事完全跟他们没有关系。 陈招娣一见面就数落张金生:“遇事就花钱,你是大款呐,那钱能把事情摆平吗,为什么不来找大姐,嫌大姐不够实力,大姐是打不过他们,但大姐有的是人。” 张金生赔笑道:“你瞧,这事越闹越大了,本来就是一桩小事嘛。” 陈招娣道:“小事就更应该叫上大姐了,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 陈招娣咳嗽了一阵子,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凉白开,对张金生说:“我走了,我这就给你叫人去,晚上给我打电话,最近待的怪闷的,一定叫上大姐热闹热闹啊。” 陈招娣的声音还在走廊里回响时,康暮江悄悄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呲牙咧嘴一阵恶心,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走到水房扔垃圾桶里去了。 这天稍晚一些的时候,王大成带着七八个小老乡到南州学院来找张金生,却被门卫拦住了,理由是衣冠不整,不像正经人。 张金生接到通知,赶到南门去接人,见王大成几个在马路牙上坐着。 一共九个人,一水的西装,头发梳的很亮,乍一看真瞧不出什么毛病,细一看才知道问题出在哪,虽然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西装,但西装都明显过大过肥,穿在身上很不合体,而且每个人都穿着球鞋。 西装革带穿布鞋,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不协调,此外就是他们的头梳的太亮,发胶打的过多,滑溜的连苍蝇都站不上去。 张金生点点王大成,王大成嘿嘿憨笑着,一脸无辜的样子。 张金生也不好怪他什么,在请老八平事这件事上自己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考虑不周,反倒不如王大成有见识。 这些小老乡都是王大成打工时认识的,有工厂普工,有饭店学徒,有搞装修的木工、漆工,还有工地搬砖的,各行各业五花八门。 张金生一一打过招呼后,把王大成叫到一边问怎么回事,王大成说:“打架哪嫌人多,咱们丹江人在南州几时被人欺负了,所以我一提你有事大伙都请假过来了,够义气吧。” 张金生真不知说什么好,因为经历的环境不同,他平素不愿跟这些人来往,却没想到落难时刻是他们不计前嫌,过来助拳。古人说的好,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自己这个“读书人”真是不咋地。 当然,这里面有王大成的一份功劳。没有他组织,估计他们也找不到这来。 张金生道:“义薄云天,佩服佩服,不过你们为什么都这幅打扮?” 一听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一个叫金瑞超的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在城南服装厂打工三个月,老板一分钱工资不给,拿了五十套西服抵债,我摆了三个月地摊才卖出去十一件,干脆拿出来弟兄们穿了,也显得咱们兵强马壮。”张金生说:“还剩三十套都拿来,我买了,咱们丹江人在外要抱团,要自强不息,千万不能让人瞧扁了。” 金瑞超道:“生哥要,我哪能要钱,都拿走,算正也卖不掉。”王大成道:“这事听我的,钱一定要收,成本价,三十块钱一套,凑个整数一千块钱吧。” 这些西服粗制滥造,成本不会超过三十。 张金生二话不说立即掏出一千块钱来,金瑞超却不肯要,在众人的劝说下才勉强收下,立即叫上两个同伴打车回去拿衣裳。 众人见张金生待人厚道,心里都很高兴。 距离晚上还早,张金生要请几个老乡去街口的咖啡厅坐坐,几个人一起摆手,说喝不惯那种洋中药。张金生就让王大成带一干小老乡们去附近一条巷子里的火锅店坐坐,提前吃点东西垫垫,免得动手时手软,这个提议很不错,大伙集体赞同。 半道上,张金生见众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腰间似乎都别着什么东西,就问王大成,王瞅瞅四下无人,解开衣扣给张金生看,原来裤腰带上别着一把用报纸缠起来的西瓜刀。 张金生吃了一惊:“你们还带刀了?”王大成道:“笑话,打架不得带家伙吗,拎把刀走在马路上也不合适吧,都别在腰里了。”见张金生盯着他脚上的球鞋,便嘿嘿一笑:“穿不惯大皮鞋,就这鞋最合脚。” 王大成说:“你去招呼别人吧,我们还有人没到齐。大伙一听你有事都赶过来了,有几个笨蛋把车坐反了;有两个在电话里听错了地方,走到南州师院去了,说要进去找你,人保卫不让,就打起来,现在还被人扣着呢;还有一个兄弟嫌刀别在腰里咯的慌,就拎着在街上走,结果让戴红袖章的老头给举报了……” 张金生眼睛里闪着泪花,对王大成说:“替我好好招呼他们,我取点钱去。” 王大成道:“不必,我都带着呢,我先替你垫上。” 张金生想不哭都不行了,这个王大成怎么这样,连让自己表现一下的机会都不给,真是讨厌。 天色渐渐暗下来,张金生虽然装着若无其事,内心却是越来越紧张。枉他活过小半辈子,这种事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只是紧张归紧张,事到临头也不能退缩,只得咬牙硬扛着。 好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张金生望了眼书包,张庆给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他犹豫了一下,收起书包,独自一人从教室后门冲了出去。 走廊两头都有楼梯,西侧的楼梯很偏僻,平时走的人不多。 张金生不想跟人说话,就走了西侧的楼梯。 走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等等我。” 是姚槿。 “怎么啦,魂不守舍的。”姚槿很紧张地问道。 张金生才想起来,平时放学他都是和姚槿一起下楼的。 “没什么,有个朋友过来,我得去招呼一下。” 张金生嘻嘻笑着,故作轻松。 “你骗人,你心里有什么事吧。我能帮忙吗?” “没有,就是担心晚上喝不过他们,要不你过来给我助威喝彩?” 张金生咧嘴笑的时候,心里是暖洋洋的,姚槿心细,也是诚心实意要帮他的,但这种事又怎么能把她牵扯进来。 “我才不去呢。” 姚槿抿嘴一笑,他虽然知道张金生在说谎,但也不想逼的太紧,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在楼下和大部队会合,对于张金生同学和姚槿同学擅自脱离队伍私自行动的问题,众人早就看的很淡了,谁让他们两个是“最亲密的同学”呢。 二刘和林则东打二人身边路过,有说有笑,好像没看到张金生。费仲生也打身边路过,低着头,但还是停了一下。 “生哥……” “不用。” “那好吧,这边有我,你放心去吧。” “去——吧……” 张金生鼻子差点没气歪,费仲生可真会说话。 太阳正艳,秋花未凋,身边都是人,俊男美女,有说有笑,热闹喧嚣,一如往常。 张庆终于打来了电话:“我在孙树湾吃饭,你就不要过来了,十一点我们在三岔路口集合,然后杀奔南湖。” 张金生说了声好,就向校外走去,王大成正在招呼小老乡们,大约来了三十个人,个个西装笔挺,喝了n多扎啤酒,扔的满地都是瓶子,个个面红耳赤脖子粗,有人东倒西歪,一个个豪言壮语。 熟悉的家乡话,让张金生倍感亲切。 见张金生过来,一干老乡们都围过来,拍胸脯发誓有他们在,谁也动不了张金生。 此后一段时间,仍然陆续有人赶来。 十点一刻,陈招娣打电话来,电话那头很吵闹,陈招娣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但张金生仍然听不真切,他这边更吵。 张金生就走到店外,陈招娣说她那边有五十多人,三十多个男的,还有十几个女的。问张金生在哪集合。 张金生跟她约了集合地点,站在外面吸了根烟才回火锅店,火锅店的老板赔笑走过来,问张金生大概什么时候结束,这么多外地人在他店里大喊大叫,晚上生意是没法做了,而且看这架势还要出去打架斗殴,老板担心受连累,却又不敢直接撵人。 这间火锅店张金生来过几次,知道老板姓汪,为人厚道,做事认真。 张金生掏出皮夹,拿出两千块钱,说:“跟人有一点小纠纷,找同乡过来壮胆,都是正经打工吃饭的,没人会真出去砍人。这点钱你先拿着,他们造成的损失都记在我的账上。” 老板拿着钱尴尬地笑着,他十几岁的姑娘嘟嚷道:“给你钱你就拿着呗,组织这么多兄弟聚会,肯定是有钱人,他们砸了那么多东西,不找有钱人赔,找谁赔?” 这小姑娘名叫汪丫,学习一塌糊涂,又懒得出奇,唯有一张嘴巧。 他老爹嫌她话多,扬手要抽她。 张金生说:“算了,话糙理不糙,汪丫说的没错。” 十点前后,一群人离开火锅店,向南湖进发,南湖本来是个湖,但已经干涸,现在荒草凄凄,毫无美感,这地方虽然地处市中心,却因一条废弃铁路的阻隔,而被人遗弃,长年被拾荒者占据,只因前年失火烧死了人,才被政府强行取缔。 现在基本上只剩荒草和各种流浪猫,偶尔可见黄大仙,所以打.野.战的也不到那去。 第039章人多不打架 一群人走在大街上,浩浩荡荡,来往的车辆、行人纷纷避让。 张金生担心这么个走法会被人举报,就说服众人改走人行道,不要跟汽车抢道,也尽量不要大喊大叫,免得惊扰了附近的居民。 走了十几分钟,忽然道边的小树林里走出来四五十人,有男有女,领头的是一个扎马尾辫穿运动服的中年妇女,手里夹着一支烟,昂首挺胸,双眸晶亮。 张金生的这些小老乡不认得陈招娣,以为是对方叫来打架的,一个个情绪激动,从衣裳里往外抽家伙。 王大成忙喊是自己人,叫大家别激动。 他跟陈招娣也认识,安抚本阵人马后就上前打招呼。 陈招娣对张金生说:“路灯太亮,砸了可惜,又都喝了酒,马路上别呆了,留神让人举报了,还是赶紧下南海,咱们得占个主场优势对不对。” 一群人都嚷着说对,于是就在陈招娣的带领下翻墙先下南湖。 张金生和王大成还有五六个“保镖”去三岔路口接应张庆。 张庆组织了十几辆车,有小轿车,有面包车,还有两辆中巴车,带了百十号人,大多数都是无线电厂的,也有一些在四季青认识的新朋友。工人阶级的纪律性最好,大伙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车上,只有张庆几个人在车下抽烟望风。 接上头后,百十号人操上家伙分道下了南湖。 南湖约有三千亩,大部分地方被荒草覆盖,也有少数地方堆着建筑垃圾,东南角上还有一片违建的窝棚,搞不清做什么用。 地方开阔,夜风很大。 但大战前的兴奋却让人热血沸腾,两百号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南州土著,有南州老市民,也有新南州人,还有丹江县人,有本省其他地方的,还有一些外省来南州做生意的,大伙来自五湖四海,相互之间还不算熟悉,谁也不愿让人看低,所以都忍着钻骨头缝的冷风,一个个谈笑风生。 这中间有人抽烟引燃了枯草,夜风一吹,火势增大,为了救火众人着实忙乱了一阵子,火被扑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形间亲密了不少。 于是南腔北调,吹牛打屁,热闹的很。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张金生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的十一点还有十分钟,但四周撒下的眼线却报告说没发现任何动静。 张庆说:“这小子别怕事躲了吧。” 话未落音,前方负责放哨的王大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来了,来了,来了七八十号人。” 闻听有敌情,众人不觉又紧张又兴奋,纷纷丢掉烟头,操起家伙。 按照事先操练好的阵型,分区站好。 打群架张金生是雏儿,无线电二厂和国棉三厂有的是专家,在张庆和陈招娣的组织下事前已经排练了一遍,各自分工明确,站位科学。 负责支援的连急救药品和纱布都准备好了。 不过却是虚惊一场,来的不是李小山的人马,而是张金生的同班同学和他们的老乡、同学、朋友们,有那么一刻,张金生有些蒙圈,但醒悟过来后却感动的想哭,这帮家伙把他瞒的死死,而且个个演技超群,说是不管他了,结果私下拉了这么多人马赶来助阵。 “哟呵,人不少嘛。敌人呢,被你们全歼啦?” 林则东没心没肺地笑着,嘴里嚼着口香糖。 得知是自己人,一干人纷纷笑骂起来,张金生瞅瞅班里的男生差不多都到齐了,连最温柔腼腆的“妇女之友”周成林也穿着运动衫,扛着球棒跟来了。 青藤社的成员也尽数到齐。 费仲生不好意思地冲张金生笑笑。 还有很多人张金生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 张金生悄悄抹了把脸,感动之余,热血澎湃。 “十一点了,那孙子不会不来了吧。”张庆瞅了瞅手表,问张金生:“有他电话吗?” 庞豆宇掏出一张纸条说:“这个还真有。” 张庆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拨出电话号码,却听到一阵忙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众人激动起来,有一种被愚弄的滑稽感。 “兴许是堵车呢?” 一个操京腔的家伙说。 “别扯了,南州又不是首堵,十点过后,路上根本没人。”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乱骂的时候,湖边的马上路驶来一辆轿车,车子在湖边停稳,传来很用力的摔门声。众人面面相觑,担心是把警察招来了。 不过来的不是警察,而是谢峰。 谢峰一行有四个人,司机黑牙坐在车上没下来,车子的发动机也没关,侯镇和一个染黄毛的年轻人跟在谢峰身上下了湖,朝众人走过来。 有人认识那个染黄毛的就是李小山。 “我叫谢峰,银山机械厂的谢老三,那年因不满下岗安排,砸轻工局的就是我。” 张庆和陈招娣都没见过谢峰,但名字还是听过的。 陈招娣问:“老三你这是啥意思啊,一个人单挑我们这两百号人?” 谢峰笑道:“你是国棉三厂的陈姐吧,久仰大名啊。您说这话我就无地自容了,我谢峰哪有这个本事。” 张庆道:“那你是啥意思?做和事老?” 谢峰瞅了瞅张庆,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做生意的本分人,没必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僵嘛。”林则东道:“这位大佬,你有没有搞错,至始至终是谁在搞事?” 刘斌则道:“要做和事老就得一碗水端平,帮亲不帮理可不成。” 侯镇歪着头骄横地问:“你是谁?” 胡炼淡淡地回道:“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话没说错,你说来做和事老,可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是跟他一起来的,一碗水端不平你做哪门子和事老?“ 众人啧啧连声,哄笑起来。 谢峰爽朗地笑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做和事老偏心可不成。这事儿错在小山兄弟,不该没事挑事,市场经济,公平竞争,正道上咱们各显神通,弄不过人家自动退出,不该使那些下三道的招数,不讲究!不过这里面有个误会,我要代小山兄弟解释一下,他是余江人,到南州来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之所以对金生兄弟起了误会,是误信了谗言,受了小人的挑唆。” 张帆道:“他要是心里干净,能受小人挑唆吗,工商所那事,那是人干的吗?” 李小山今晚以这种方式出场,是受了他老舅的压力,心里并不服气,听闻这话,把头一歪,勾勾地望着张帆:“你哪只眼看到是我找工商所阴张金生,说话要有凭有据,别特么的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众人见他说话极冲,都很不满,四下里嘘声四起,有人已经骂骂咧咧围了上来。经验老道的谢峰知道这种情况很危险,处置稍有不当局面就会失控,他赶紧把李小山和张帆隔开,高举双手大声地说:“请大家都静一静,容我说两句。” 张金生也看到了危险,今晚这局有些诡异,他也没想到谢峰会出现在这里,谢峰口口声声说要一晚上端平,但实际上处处在偏袒李小山。张金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谢峰的面子他必须要给。 “请大家静一静。”张金生出面,王大成、张庆、陈招娣不能不给面子,各自安抚自己带来的人,总算把局面控制了住。 谢峰朝张金生感激地一点头,说道:“有句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是要招人恨的,工商所那件事真不是小山干的,要是我这兄弟说谎,各位尽管来找我谢峰。” 工商所刁茂查执照那件事,事后张金生托老曹找熟人问过,那个刁茂跟李小山根本不认识,倒是经常跟荣喜超市的老板张博喜在一起吃饭、k歌。 张金生摇了摇嘴唇,示意谢峰继续。 “当然啦,这不是说小山就没有错,他也有错,而且大错特错,错在他脾气暴躁,错在他眼高手低,错在他瞧不起人,他以为自己是条过江龙,到了南州学院这种小池塘,那还不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结果就错啦,南州学院那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的地方,有的是能人、猛人。” 这话恶狠狠地恭维了南州学院来的一帮人,众人对谢峰的印象改观不少。 “做生意,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在厂里干供销二十年,打过交道的老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以为干个龙虾店还不是小菜一碟,结果一上手才发现不容易,小山兄弟做生意弄不过金生兄弟,觉得失了面子,失了面子怎么办,总得找回面子吧?心情可以理解,手段却用错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错了,搞出这场风波,对金生兄弟不公平,这件事错在李小山,该道歉的也是李小山!” 谢峰能当着两百多号人的面这么说,倒是很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在外混最要紧的就是面子,当众撕下李小山的面子,还让他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谢峰这个人不简单。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得夜风刮过荒草的呼啸声。 陈招娣在张金生耳边说:“差不多得了,各让一步吧。” 张庆也劝:“这个谢峰处事很公道。” 谢峰出现在张金生和李小山中间,对张金生说:“我年轻的时候替厂里跑供销,在余江落过难,是小山的舅舅拉了我一把,我记在心里从来不敢忘,恰好你又肯叫我一声大哥,我觉得能出头说句话。小山兄弟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认真做了反省,而且带着十万分的诚意过来给你道歉认错。大家看我的面子,拉拉手,握手言和,不做仇人做兄弟。” 在谢峰的安排下,李小山走到张金生面前,低着头,伸出手来。 张金生也伸出了手。 谢峰握住两个人的手,高兴地说:“不打不成交,以后就是兄弟了。” 又挥手向两百号人喊道:“今晚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春风街龙虾店早已准备停当,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桌椅根本不够用,临时问左邻右舍借了一些桌椅,结果仍然不够,索性大伙都处在兴奋中,没人计较座位的问题,没地方坐的就端着盘子,拎着酒瓶四处打游击。 谢峰、张金生、李小山、陈招娣、张庆、王大成、胡炼、费仲生等人坐一桌,谢峰当然是绝对主角,众人也都给他面子,气氛还算不错。 但李小山始终有些怏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谢峰倒了一大杯白酒,对张金生和李小山说:“兄弟仨走一个。”三个人站了起来,谢峰又道:“整件事,哥哥作为旁观者来说,金生有委屈,小山有错,但是无心的,他不是对金生你有什么个人意见,完全是性格使然,遇事爱挣个长短,论个输赢。所以你们两位,原本无冤无仇,一场误会,咱们解了他,今后好好做兄弟!小山今晚人前失脸,不是胆怯,而是大度,有错能改,善莫大焉,有大将风范。金生你说呢。” 张金生道:“我同意大哥这话,实话实说,今晚我也吓的够呛,这辈子没经过这种事,全是兄弟们抬爱,不顾一切的帮我,人在江湖漂,有朋友有兄弟才有未来。小山哥,我对你没有意见,这一页咱们揭过去,我张金生愿意跟你做兄弟。” 李小山听了这话,也有些动容,跟张金生、谢峰碰了一个,说:“啥都不说了,我认你这个兄弟。”说罢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这一晚两百多号人吃光了谢峰店里所有的龙虾,喝光了店里所有的白酒、红酒、黄酒和啤酒。真正地做到了不醉不归。 第040章人红好运来 张金生那晚喝的太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寝室的。 第二天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头疼的厉害,哪哪都不舒服,一个寝室八个人,除了康老大和林则东还能蹦跶,其余的都瘫痪了。 这一天,整个三班一下去缺课一半,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没来上课,他们或是宿醉未醒,或者是在看护宿醉未醒的人。 中午时分,陈眉嘉在付雅欣和生活委员郑晨晨的陪同下来到男生宿舍,胡炼浑身难受的要命,但老师过来,还是强撑着下了床,没说两句话,忽然捂住嘴,飞奔出门,还没跑到厕所就“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吓的郑晨晨一声尖叫,把二楼体育学院的人都招惹来了,以为胡炼把人怎么了呢。 陈眉嘉见众人只是醉酒,没其他的事,嘱咐多休息,别乱跑,就离开了。 张金生和一干人强撑着把陈眉嘉送到楼梯口。 下楼时,付雅欣悄悄回头冲张金生竖起了大拇指。 整整一天张金生都在煎熬中度过,头疼欲裂,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干什么都没劲,哪哪都不爽。 他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这么滥饮狂醉了。 不过年轻就是好,到晚上的时候,一群人就慢慢恢复了过来,叫了两箱方便面,大伙分着吃了,就聚在张金生的寝室,兴奋地议论着昨晚的事。 这个时候,张金生接到了一个电话,对众人说:“你们聊着,我出去一下,要吃什么尽管点,都记我的账上。” 刘斌问:“这个点了,是保卫处的卢队长,还是学生处的李处长,究竟是哪位领导关照你,要不要弟兄们集合起来过去帮忙。” 张金生道:“这个人说出来吓死你,你们还是安心地活着吧,我走了。” 要见张金生的是陈眉嘉,她在院办办公室赶写一份材料。张金生不敢打搅,又不敢走,就默默地拉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叉着手干等。 昨天的事就像一场梦,他至今仍未彻底醒过来,所以一坐下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张金生听到打印机滴滴的警报响,他赶紧站起来,取了一叠打印纸,松好之后放进去。 陈眉嘉在打印一份材料,一式六份,张金生把材料分好,没敢擅自装订,而是交叉叠放后小心翼翼地送回陈眉嘉的办公桌前。见陈眉嘉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便尴尬地笑了笑,退回自己的座位上,这回他没有想昨晚的事,而是在偷偷打量陈眉嘉。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高领紫色毛衣,毛衣很紧,修塑出她几乎完美的腰身,尤其是那一对坚挺的…… 张金生干咳了两声,对自己内心的肮脏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陈眉嘉仔细检查了材料后,用订书机一一装订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她转过身对张金生说:“你去会议室等我。” 声音淡淡的,还有点冷。 张金生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等了十分钟,陈眉嘉才推门进来,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会议室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张金生讪讪地笑着:“就两个人,这也太浪费电了。” 见陈眉嘉冷着脸,没有跟他说笑的意思,忙又正襟危坐。 陈眉嘉在他斜对面坐下,摊开笔记本,拧开钢笔。 张金生道:“陈老师,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陈眉嘉低头写着什么,一边说:“我不想听到你这种没有质量的保证了。我今天是代表朱副院长跟你谈话。张金生,你自己说说你还像个学生吗?” 陈眉嘉有些激动,灯光很明亮,张金生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里噙着泪花。 张金生沉默了一下,说道:“陈老师,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给你添麻烦了。我坦白交代,希望您能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用了整整十分钟时间,张金生把昨晚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眉嘉听的有些出神,放下笔,不无讥诮地说:“这么说你赢了?” 张金生道:“谈不上输赢,但类似的麻烦以后不会再有了。请您务必再信任我一次。“ 陈眉嘉道:“同样的话,我跟朱副院长也说过。” 张金生道:“那他怎么说?” 陈眉嘉哼了一声:“他说‘狼来了,狼来了,……’”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见张金生低头坐着不动,便道:“你还不走?” 张金生双手捂住脸,痛哭流涕道:“一个失去他最敬爱的老师信任的人,还有什么脸面走出这里。” 陈眉嘉哼了一声:“那你就在这呆着吧。” 张金生当然不能在这呆着,他敏锐地意识到,陈眉嘉已经原谅了他,而且今晚的谈话也非正式谈话,她只是关心自己,想了解自己的境况,却又不肯直接说出来而假借领导的名义罢了。自己刚才的耍贱卖萌,看来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第二天上午,张金生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教室,经过这件事,他现在是全班男生心中独一无二的“人物”,但这个“人物”低调的有点过分。乃至大多数的女生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虽经男生们的大肆渲染,印象也只是张金生要跟人打架,大伙都去帮忙,结果对方临阵拉稀,架没打成,一帮人为了庆祝捡来的胜利出去喝酒,结果一个个喝的烂醉,结果是第二天都没来上课,闹出个大新闻出来,若非陈眉嘉偏袒,这时间张金生指不定在那个处长、科长的办公室里接受批评教育呢。 但也有人知道一点真相的,姚槿望着张金生,她什么也不说,眼睛却表达了她的关心和不满。 张金生也盯着她,也什么都不说,后来为了避免尴尬,他就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只蟑螂,写上“打不死的小强”六个大字,送给她当礼物。 这件张金生重生后遇到的最大的一件大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人淡忘。 张金生却记着对他有恩的人,等事态稍稍平息,他专程去谢峰处道谢,谢峰的店正在按他的建议在装修改造,临街摆着一张桌子,打着招聘服务员的广告。 门口的外卖点也干了起来,一个肉乎乎的光头正在卖力地吆喝,虽然还是上午,但生意已经十分不错。 谢峰的办公室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装修,最大的变化是开了一扇窗户,整间屋子都变得亮堂起来。 谢峰丢给张金生一支香烟,说:“小山去陕西了,他老舅在那弄了个矿,他过去帮忙。那个老山超市他准备转给我,我说我不懂,这头也忙,他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转让费三万,你要是愿意,由他出面跟学校改签合同,或者不签也行,他这人脾气不大好,跟他舅一样,不过心眼真不坏,人还是够处的。” 张金生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老山超市的规模,正常经营情况下,一个月至少有一万块钱的收益,若跟“便利99”结合起来,收益会更可观,三万块转让费,真不多,李小山这个人真不赖。他略加思忖,对谢峰说:“我听说他一开始要转八万,八万我接不了,五万块钱我接了,先付两万,三次付清,合同要改签,我不是信不过他,我是信不过后勤那帮人,合同签完,余款一次性结清。” 谢峰见张金生这么爽快,当即就给李小山打了电话,几句话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那晚谢峰请客,张金生见消费太大,就硬塞了两千块钱,李小山知道这件事,觉得张金生这个人还过得去,就想把老山超市转给他,但又拉不下面子,就托谢峰做中间人。 钱的方面,他还真没多计较。 隔天张金生又约了王大成去四季青,一边是答谢张庆帮忙,顺便问他借点钱。这几个月下来张金生赚了大概有两万块钱,买房用了一万,给李卓买电脑花了三千,剩下的几千块钱也被这次折腾的差不多了,他现在的账上只有一千零几块钱,“便利99”的货款可以压两天,但这五万块钱的转让费却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张庆现在生意做的大,手头活络,临时周转一下不是问题。 张庆的生意红红火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张金生很替他高兴,但也有一点让他感到忧心,张庆的生意有了起色后,就变得不安分起来,他现在整天呼朋唤友在外面闲逛,美其名曰拓展人脉,寻找商机,店里的生意全靠女朋友邝晓霞照看。 张金生在店里喝了一肚子茶水,才把他等回来,晚上他们一起去了无线电厂的老宿舍,请上次帮忙的人吃饭。 人多瞎起哄,张庆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车子是肯定开不了了。张金生会开车,但不熟,而且重生之后他还没有考驾照,更主要的是他也喝了不少。王大成就自告奋勇来开车。自结识了张庆后,王大成就狠了狠心考了个驾照,却因没有车开,手生疏的很,张金生这一路走的心惊肉跳,所幸这时候的南州车子还不多,尤其到了深夜,整条马路都是空的。 张庆发迹之后,就搬出了无线电厂宿舍,在城南的一所高档小区安了家,这所小区是南州仅有的一处有电梯房和地下车库的小区,环境很不错。 邝晓霞接到电话就在门口等,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张庆的车醉醺醺地开过来,众人联手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张庆拖回卧室,张庆醉酒后不哭不闹,就是躺着睡觉。 安顿好男朋友后,邝晓霞招呼客人在客厅喝茶。 张金生站在落地窗前朝外看了一会,连声夸赞小区环境好,房子装修的也好,既实用又有气质,很上档次。 以张庆的性格,不可能为装修这种小事操心,这房子八成是邝晓霞主持装修的,因为张庆醉酒的事,一直挂着脸的邝晓霞听了这话,满心欢喜。 不过她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赚了几个小钱,以为自己怎么样了,这小区三千块一个平方,钱一交货款就没了,求爹爹告奶奶的到处借钱,到现在还没还清呢。你说那么多便宜的房子为啥非要选这里,还买两个车位,一家子养那么多车做什么,这不都是面子烧的吗?” 张金生心里想这女人不简单,怎么就看出来我是来借钱的,一句话就把路封死了,这还让我怎么开口? 他想了想,笑着说:“姐,这个你就不如张庆了,房子,只要有钱,你就不停地买,准保没错。车位多占一个也没错,说不得哪一天你就要买车,像这种高档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一家买几辆车还不正常吗,到时候一位难求,单论面积的话,车位比房子可值钱多了。这事你信我的。” 邝晓霞道:“多买房子真能赚?那你买了几套房子?” 张金生道:“我哪比得了张庆,我才买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 邝晓霞暗吃一惊,又怀疑张金生诳她,就问买在哪,张金生见王大成正昏头昏脑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悄悄地说:“君安苑,850一平,比不了你这。” 邝晓霞常听张庆说炒房能弄钱,心里总不大信,后来得知都是张金生在背后撺掇的,心里就很不舒服,心想一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从书本上学到点皮毛就在那胡说八道,这东西哪能当真?若非张金生是张庆的“贵人”和好兄弟,她早就不给张金生好脸色了,如今听说张金生一下子在君安苑买了五套房,吃惊之余,对张金生也是刮目相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君子。 自己发财,带着兄弟一起发财,这才是好哥们。 不管张金生对房价走势的判断是否准确,但人品方面是绝对没问题。 第041章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想通了这个,邝晓霞对张金生顿时热情起来,热情地带他参观了他们的新居和新买的家用电器。 张金生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邝晓霞的笑脸一下子没了,叹了一口气说:“我跟了他八年,说了你们都不信,我十六岁就跟他了。多苦多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我却心里越来越没底,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以前我不信,现在……” 张金生打断她的话说:“你现在也别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今晚不早了,你们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他,我好好劝劝他。” 邝晓霞很高兴,亲自把张金生和王大成送下楼,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才离开。 第二天中午,张金生接到张庆的电话,张庆在电话里说:“你老弟真不够义气,怎么人家三言两语一哄,你就把我给卖了呢。听说你要给我当伴郎,我请过你吗?” 张金生猜想邝晓霞又向他逼婚了,便笑道:“第一,我是听了别人的甜言蜜语,但这个别人不是外人,那是我未来的嫂子,是亲人。第二,给你做伴郎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到由内而外流淌出的那种幸福,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第三,做人要知道感恩,更要知道自己长了几斤几两,我说你得瑟什么,脱贫才几天,就要上天啊?晓霞姐跟了你八年,你不娶她,你打算做跨世纪的陈世美啊?” 张庆哈哈大笑:“傻缺,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什么跟了我八年,不错,我是在她十六岁那年认识的她,但那时候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没有交集,更别谈碰撞出了火花。唉哟,好大一个蚊子咬我。她十八岁生日时,我说我追你吧,被她妈拿着笤帚追了两条街。一直到二十岁,我们才偷偷摸摸在一起。八年,她可真能算账。” 张金生道:“没有八年,也有四年了吧。你说你前两年穷的叮当响,狗都懒得理你,是谁不离不弃跟着你,人图你什么,经过苦难考验过的才是真感情。转眼你奔小康了,身边美女多了,就瞧人不顺眼了,我说做人不能这样。” 张庆道:“得得得,你有理。我娶她还不成吗,不过办婚礼得不少钱,她现在是我们家的财政总管,我要是办婚礼就没钱借给你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张金生道:“你这,你这不是耍无赖吗?行咧,为了你们的幸福,我把发家致富的日子往后挪挪行不行,我先成全你们再成全自己。我就是那种高尚到近乎傻的人。” 张庆哈哈大笑,电话里却换了一个声音:“金生,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商量了下个月八号办婚礼,你要的钱我都准备好了,下午我去银行办事,就给你打过去。” 电话又被张庆抢过去了:“说好了,过来给我当伴郎,但,不许穿的比我帅。” 张金生说:“这事我恐怕办不到,我就是什么都不穿也比你帅。” 第二天上午,张金生到银行查了一下账户,发现资金已经到账。 就直接转给了李小山,下午谢峰、侯镇代表李小山到南州学院跟张金生做了交接,正式将老山超市移交给张金生。 张金生现在还是学生身份,抛头露面办超市不太合适,王大成就成了这间超市的法定代表人,替张金生代持。 交接很顺利,双方都很礼让,手续还在办理期间,张金生就已经入驻接手,老山超市面积近两百平,是南州学院校园里最大的超市,这两百平单是指营业面积,在营业区的后面还有四间临时搭建的房屋,面积近五十平米,两间用作仓库,一间是值班店员的起居室,还有一间做业务洽谈室用。 李小山走之前把原有员工一起辞退,只让他们临时留守,干一天活结一天工资,这么做是给张金生扫清障碍,恶人由他当了,把方便留给张金生。 张金生一入驻就宣布了三件事:其一,全员聘用原有老员工,工资涨百分之十,砍掉乱七八糟的福利;其二,与“便利99”深度合作,独立成本核算,业务方面深度融合;第三,给商店改个名字,内外重新装修一下。 改名、装修的事还需要时间来筹备,这段时间照常营业,一切照旧,实现了平稳过渡。 这间超市面积虽然是校内最大,但位置却是不怎么样,远离本科生宿舍区,距离教师家属区和研究生宿舍区倒是近,却被一堵墙隔断。 张金生顺着那堵墙走了一遍,发现距离超市一百米处有个铁门,但门被铁链锁着,铁链上锈迹斑斑,应该很长时间没开启了。 铁门的那边就是教职工家属区,更妙的是教职工家属区距离研究生宿舍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在墙上开道门将两区连通,然后再把这扇上锁的铁门打开,则蓄积在高墙内的财富之水将会奔涌而出。 张金生越想越兴奋,下午就跑到后勤集团去找杨科长。 当初张金生创办“便利99”时跟后勤方面的关系并不融洽,人都是帮熟欺生的,过去张金生是新面孔,被人打压并不奇怪,但现在他已经混成了“老人”,而且他已经接手老山超市,成了后勤集团的合作伙伴,对他的态度当然跟以前不一样。 这位杨科长年纪不大,还有上升空间,所以还比较喜欢做事。 张金生询问并表达了想把超市后面那扇门打开的愿望。 杨科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说:“这事我也无能为力,为什么呢,原来那地方是没有门的,是一些退休老教师们联名要求开的,说是方便老师上课,实际是方便老人们到南湖边锻炼,门是我们后勤处规划修建的,但现在被人锁了,锁门的是保卫处,为什么呢,因为有个骑车的学生从那抄近走小东门,车子骑的飞快,把一个老人给撞了,受害者家属强烈要求把门封了。你想把门打开,那就得想想办法,做做工作。” 张金生当然是有备而来:“学生骑自行车乱闯是个大问题,撞到老人孩子不好,撞到小猫小狗花花草草也不好,不过这个问题并非不能解决,弄扇旋转铁门就可以解决嘛,不能走车,只能过人。” 杨科长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瞒你说,现在很多老师向学校提意见,说他们上班要绕太远,要求把这扇门打开,学校领导也很关心此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前两天,那位被撞伤的老人的儿子搬到上海去了,当初就是他闹的太凶没办法才把门封起来的,他现在不在了,事情就好办的多了,那位老教授是很通情达理的。” “这就好,老教授的工作我来做,把门打开,这是您的一桩功德,多少人会念着您的好呢。” 这话杨科长很爱听,南州学院虽然官僚气息很重,但对知识分子还是尊重的,后勤部门立足服务,贴近生活,在干部升迁方面,退休老教授们的意见还是很有分量的。 杨科长有些心动,却又有一桩为难:“你说的那个旋转门,我们也想过,安装采购得要不少钱呢,这两年学校经费紧张,打了几次申请都没批下来。” 张金生说:“事关小店福利,只要杨科长点头,经费方面我们出,学校和各位领导这么关照我们,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回馈的机会呢。” 这不是一件大事,但绝对是一件好事,会成为自己工作中的一个亮点,杨科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就和张金生说定了。 眼看窗外已经泛黑,张金生就邀杨科长去吃饭,杨科长推脱了一下,还是去了,不仅自己去,还呼朋唤友,把后勤处(公司)的人叫上了十好几个。 酒过三巡,心热乎了起来,大伙该认识的都认识了,也就不那么拘谨了,张金生悄悄地踩了林则东一脚,林则东就借敬酒的机会向杨科长提出想在教师家属区和研究生宿舍之间打一个门。 打门做什么,杨科长当然心知肚明,张金生自己不说却让林则东提可见信心不足,给彼此都留了个缓冲的余地,即便他回绝也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他想了想,抹了把嘴,说:“这事,我们后勤方面没什么意见,只要上面说开,我们立即组织人手给他开道门儿,不过这事得有个理由,最好是由第三方提出,征得保卫处同意,然后写成报告请领导批一下。 有个后勤处的干部出主意说:“研究生那边也有人提议在围墙上打道门,为什么呢,因为有些老教授喜欢在家里上课,有道门大伙走着就方便了嘛。“ 另一个保卫处的干部则反对说:“这是个实际情况,但上不得台面,学校有规定导师必须在教室或办公场所给学生上课,不让在家弄。” 杨科长说:“事情也没有那么绝对嘛,我记得去年教师节郑书记到咱们学校慰问时,国宝的家属诉苦说老头子腿脚不好,但还是每天四趟上下楼去给学生们上课。我清楚地记得书记拉着国宝的手说多注意身体,上下楼不方便,就让学生们到家里上课嘛,顺道还可以给您做做家务,说的大伙都笑了。哎,小张,我看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嘛。” 因为酒喝的有点多,杨科长的舌头有些不利索,说的不清不楚,但事后张金生想想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为了关心老教授,学校实际上是默许了研究生到教师家里上课,但研究生宿舍和教师家属区之间没有门,学生不得不先出宿舍区大门,在校园里绕上一圈,再进教师宿舍区,这样光明正大地违反校规谁的脸上也不光彩嘛。若是在两者之间悄悄地开一道门,让学生们能够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相信一定会得到有关领导的默许支持的。 后勤方面已经说没问题,在墙上打个门嘛,当然没什么问题,而且张金生可以肯定说他们其实也希望能有个小工程做做,不然怎么为学生和老师服务呢。 现在要攻下的另一个山头是保卫处,学校空间格局的变化会影响安全保卫工作,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 所以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张金生就敲开了保卫处副处长卢志轩的办公室。卢副处长正舒服地窝在椅子上玩牌,桌上的茶杯里雾气氤氲,他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握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漫不经心地听完了张金生的汇报,便嘿了一声,道:“果然是奸商本色,主意都打到墙上来了,好啊,你说的理由那么充分,我要说不同意,我就是众矢之的,浑身中箭而死。好——” 卢志轩为自己打了一手好牌而叫好,然后他丢掉鼠标,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盯着张金生,笑而不语。 张金生道:“卢哥,你别这样,看的我怪瘆的慌。” 卢志轩却不跟他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跟你商量个事呗。” 张金生说:“卢哥你这么照顾我,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有条件帮,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帮。” 卢志轩咧嘴一笑,表情有些尴尬,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吱吱吸了两口烟,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烟掐了,再度俯下身来,说:“你嫂子最近不是下岗了吗。” 这事张金生倒是听说了,卢志轩的夫人张爱华原来在一家国营商场工作,最近商场被改制重组,原有职工大部分都被裁撤。张爱华已经四十多岁,再就业难度很大,现在还在家待岗。 “要说经济压力也有,但不算大,卢哥工资虽不高,但养活老婆孩子还是没问题的,但你说一个女人没事干天天在家呆着,那是个事吗?” 张金生说:“不是个事,这人忙掼了,忽然闲下来是很可怕的,心态、精神、身体都会发生剧烈变化,得赶紧给她找个事干,不然卢哥你就有得罪受了。” 卢志轩像是找到了知音,诉苦道:“现在在家什么事都不干,不洗衣不做饭不拖地,连头都不梳了,就等着回来跟我吵,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 张金生道:“嫂子原来是个会计吧,金梦成公司倒是缺一个会计,有本事的不肯来,来的又不想要,嫂子经验丰富,又在商场干那么多年,我看很合适嘛,就是金梦成公司刚刚成立,还处在创业阶段,待遇方面恐怕比不了成熟的大公司,庙太小装不下大佛啊。” 卢志轩道:“她算什么大佛,她现在就是衰神。” 张金生道:“不许这样说我们嫂子,人家现在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期,一个职业女性,正当盛年,正想着大展拳脚,忽然发现小半辈子的付出成了一场空,自己被这个社会抛弃了,这搁谁也受不了啊。” 卢志轩叹了口气,摇摇头,摸出烟盒,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张金生口袋里装着两包中华,拆开一盒递了一支给卢志轩,又把另一包放在桌子上 卢志轩瞅着手里的中华,出了会神,拿打火机给张金生点了烟,盯着张金生说:“你人不错,卢哥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见外。” 两个人又扯了会闲篇,张金生起身告辞,卢志轩起身相送,又提醒他在机关单位做事,一切都得按程序来,他建议张金生回去写个报告,以后勤处的名义上报,他们保卫处在上面署名,报院长办公会过一下,一切就合乎规定了,将来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张金生有些为难,写写画画绝不是他的强项,这报告怎么写,他要卢志轩给他找一份类似的报告参考一下,卢副处长笑道:“放着真神你不拜,你来拜我,拜错地方啦,兄弟。” 张金生立即就明白了卢志轩要他拜的真神是谁,他懊恼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第042章破茧而出 眼看元旦将近,各班都在筹备元旦联欢晚会,法律三班当然也不能例外。这天下午几个班干部赶到陈眉嘉在院办的办公室,向陈眉嘉汇报了晚会筹备情况。 得到了陈眉嘉的肯定后,学生们陆续离开,出院办大门时忽然撞上了张金生。 郑晨晨叫道:“土豪,向哪里去,好久不见,今晚我有空。” 张金生说:“今晚我没空,我要请陈老师吃饭。” 郑晨晨道:“哇塞,重色轻友说的就是某人吧。” 付雅欣咳嗽了一声,提醒郑晨晨这里是院办门厅,人来人往的,这里乱说影响不好。郑晨晨吐吐舌头,不好意思起来。付雅欣对张金生说:“陈老师现在有空,有事赶紧的。” 出了门厅,郑晨晨问付雅欣:“你知道金生找陈老师什么事?” 付雅欣道:“不知道啊。” 郑晨晨道:“那你说的那么亲热,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呢。” 付雅欣正追逐、扯打郑晨晨的时候,胡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现在什么都晚了。” 众人不解其意,胡炼指着付雅欣和郑晨晨道:“金生已经名草有主了,你们就别惦记着了,要说我胡炼条件也不差,你们不妨也考虑考虑,唉,别走了,我这还买一送一,优惠大酬宾呢……” 张金生敲开陈眉嘉办公室时,她正收拾包准备下班,见了张金生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张金生说:“想请老师吃个饭,有件事要请您帮忙。” 陈眉嘉道:“吃饭就不必了,便走便说吧。” 张金生把自己的事大体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绞尽脑汁起草的请示报告拿给陈眉嘉看。陈眉嘉先不看文件,而是问:“庄教授那,工作做通了吗?”张金生道:“做通了,庄教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因为自己而封闭铁门的事很内疚,一直想把门打开。” 陈眉嘉这才看看张金生手里的文件,笑着说:“你这是请老师把关吗,你这分明就是让我帮你重写一份。” 张金生道:“就写的这么差。” 陈眉嘉把文件塞回张金生的手里:“差到狗屁不通。” 她向前走了几步,对张金生:“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找我一趟。” 有陈眉嘉帮忙,有庄教授的谅解,有后勤处和保卫处的大力支持,老山超市后面的那扇铁门很快重新开放,研究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区之间的围墙上也多了一道门。 张金生自己出钱修了一条水泥路,又在超市的侧面开了个小门,终于把蓄积在一墙之外的财富之水引了过来。 经过一番筹备,一支建筑队开进南州学院校园,这支装修队是后勤张科长帮忙联系的,因为是后勤集团的合作单位,所以在校园里活动很自由,诸般装备也施展的开,施工时间也十分充裕,所以装修的进度很快。 四天之后,南州学院的校园里就冒出一间装修风格青春时尚,与传统学生超市风格迥异、看着十分现代化的学生超市——青藤便利超市。 这间便利超市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所有的物品上都印着统一的loge图案:一个拱形架子上,缠满了茂盛的青藤,青藤茂密,藤蔓虬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拥抱分不出你我,那一根根新枝嫩叶,朝天怒放,孕育着无限的生命力。 细心的人们还注意到,“便利99”和新成立的青藤勤工俭学社的徽标也是这个图案,篮框绿图,金色背景,看上去红红火火,简单文艺又热闹。 青藤便利超市一开业就和“便利99”签订了紧密的战略合作协议,进行深度合作。便利99的接单电话迁移至青藤超市内,发货也统一从超市走,看台仓库只用作仓储转运。 因为种种客观原因,青藤便利超市开业的时机并不好,时当期末,学生们的手头都很紧张,消费能力锐减,每日的流水只有正常水平的三十之一强。 而新店开张,各项费用却居高不下,正当人们都为张金生捏一把汗的时候,张金生却做了一个在当时看来石破天惊的大举动。青藤便利超市隆重推出“你消费,我买单”活动,规定每个南州学院的学生凭身份证和学生证都可以在青藤便利超市办一张vip卡,每张卡可以透支消费两百元,免息三个月,在来年开学一个月内还清即可。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也是一个石破天惊的营销举措,活动一推出就轰动了整个校园,使得这间高调开张的新店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这股震动的余波通过校园论坛和城市论坛迅速扩散开来,影响所及早已冲出南院,冲向南州。为无数不安现状的弄潮儿提供创新变革的原始材料。 很多人都预料张金生会撑不下来,这其中有关心他的人,也有准备看他笑话的人。玩信用透支消费,风险倒还在其次,资金压力必定很大,白手起家的张金生能撑得住吗? 但事实证明,张金生并非一时冲动,他是经过精密测算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到本学期放假,青藤便利超市共办出金卡1246张,总透支消费32511元,压力是有一点,但真的不大。此举扩大了影响,宣传了生意,又没有压垮自己,损失商誉,可谓一举数得。 一战成名的张金生终于悄悄地松了口气,经过一个学期不停的折腾,他终于破茧化蝶,悄悄地伸开了翅膀,这双翅膀虽然还很柔嫩,却已经缤纷五彩,绚丽夺目,假以时日,必然可以煽起一股飓风,影响整个南州。 …… 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 张金生觉得自己考的还行,或者不会挂科。 期末考试后,学生陆续离校,“便利99”胜利完成一年的使命,提前关门歇业,全体成员在领到一个不错的红包后,心满意足地告别校园,踏上回家的路程。 青藤便利超市因为还要做研究生和教师家属的生意,暂时还不能关门。 因为要盘点库存和清理账目,放假过后张金生显得更忙了,好在有费仲生和几名得力助手的鼎力相助,才让他能喘一口气。 他这段时间忙着打点校内各种关系,内有胡炼出谋划策,外有陈墨指点,还有陈眉嘉的暗中帮助,进行的都还顺利,在微笑中送出了自己的心意,收获的是未来的收益。这半年,他完成了一次重大的转变,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会做生意的学生了。 这个定位对张金生拓展校外业务也是十分有力的。 这天,张金生跟王大成开着老曹的桑塔纳2000在外面跑了六所高校,为金梦成公司拓展业务,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一帆风顺,一天跑下来,有得有失,有进展也有困难,张金生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颇有些宠辱不惊的定力。 宿舍已经封了起来,张金生晚上去王大成的宿舍住,老曹已经把钢厂的生意盘给了他的侄子做,王大成现在是金梦成公司仅有的三位专职员工之一,用他的话说就是创业元老。 新公司设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一厅是会客厅和业务员办公区,一室是郭经理的办公室,一室是王美丽的财务室,还有一室是王大成的办公室兼卧房。 中午的时候费仲生打电话过来说“便利99”的库存和账目已经盘整完毕,请张金生回来签字确认,临近春节他要回家跟父母团聚,晚上就走。 张金生自学成才,也算是半个财务专家,但他没有精力去复核那些账目,所以就请了一位外部审计过来。 聘请外部审计来审核账目,倒不是对费仲生不信任,而是要建立一种制度,形成一种规矩,培养一种良性的企业文化,即在企业里,规则最大,无论是谁,都必须按规则办事。 张金生聘请的这位外部审计叫凌潇木。 凌潇木是学会计的,审核这种简单账目是完全能够胜任的,而且张金生对她也是无条件信任。 凌潇木每天上午十点多过来,下午两三点就下班。她不要张金生工资,但超市里的零食和饮料却可以随便享用,不仅可以在这吃,还可以往家拿,能拿多少拿多少,但不准动用器具,譬如电动三轮车,小推车,篮子也不行,当然随身的手袋可以。 张金生让王大成把他放在学校南门,就往空荡荡的校园里走,他没想到凌潇木此刻还在超市办公室,正一边惬意地吃着爆米花,一边眉飞色舞地指导费仲生如何做一份让老板满意的账目。 张金生问:“你怎么还没下班?” 凌潇木裹着满嘴的爆米花说:“你们这些资本家真是抠门,帮你忙了一天,就不能请吃个饭吗?” 张金生夺过她手里的爆米花桶,说:“一天吃我多少东西,地主也没多少余粮啊。” 凌潇木夺回爆米花桶,冲着他连嚷了几个小气,喷了张金生一脸的残渣。 费仲生把经凌潇木审核签字后的账目拿给张金生过目,张金生随便看了一眼,就对二人说:“天不早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凌潇木摇摇头,说:“没空,我晚上还有约。” 张金生道:“杨警官?” 凌潇木正在吃爆米花,闻言一怔,把爆米花桶往张金生怀里一塞,嬉皮笑脸道:“我要跟一位神秘的大人物约会,你要不要去?” 张金生道:“我才不会无聊到给人当电灯泡呢。” 正说着,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看时,却是陈眉嘉,张金生和费仲生赶紧迎了出去。陈眉嘉穿着呢子大衣,手里抓着一个坤包,平时的她手里不是拿着文件夹,就是笔记本或书,偶尔也拿包,却是公文包,极少会拿这种休闲坤包。 她仔细审视着货架和厅堂,衷心地夸赞不错。 “热烈欢迎陈老师莅临指导。” 张金生和费仲生临时充当起了迎宾。 陈眉嘉含笑望着费仲生:“你怎么还没回去?” 费仲生指了指柜台后的行李:“现在这些老板真是没人性,不停地逼着人做,我说年后能不能再交账,他说不行,我有什么办法,端人饭碗受人管嘛。” 一句话逗的凌潇木咯咯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眉眼生动,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她跳到陈眉嘉的身边,挽起陈眉嘉的胳膊,对费仲生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们全力支持你站起来反抗资本家的残酷压榨。” 张金生却诧异地问:“你等的是陈老师?” 凌潇木道:“怎么,不可以吗?” 张金生嗫嚅道:“可以,只是……” “只是没想到她认识我?”陈眉嘉笑着说,她笑的时候眉目也很生动,而且,或者是一种错觉,竟然和凌潇木有几分相像,然后她对费仲生说:“祝你一路顺风,明年见。” 送二人到门口,又目送两人远去,张金生陷入了沉思。费仲生追到路上,瞅了又瞅,回来对张金生说:“他们什么关系?这么亲密?” 张金生道:“亲密吗?好像是很亲密啊。” 然后是四眼相对,都对凌潇木和陈眉嘉的关系充满了疑惑。 账目已经整理完毕,费仲生的任务完成了,他要坐晚上九点的火车回余江。张金生到超市后的小办公室拿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千块钱。 费仲生不肯要,拿起行李就要跑,被张金生追上硬塞在他的兜里,说:“今年就这样了,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确实没赚到什么钱。开春咱们兄弟大干一场,我保证明年的红包有这么大一个。” 作为张金生的得力助手,费仲生对张金生的底子还是清楚的,张金生这半年的确没赚到什么钱。“便利99”和青藤便利超市都很来钱,但张金生心大手更大,花钱也厉害,截止期末他的账上不会超过一万块钱,还有一堆到期账目要清理,这两千块钱差不多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了。 费仲生对张金生是无条件信任的,哥俩之间也没有任何隔阂,不要这钱,完全是为了张金生考虑,他要花钱的地方还多,怕他不够。 “缺钱的滋味我知道,这钱我说我不能要。” “拿着,过年回家手里没钱怎么行?在外面勤工俭学,辛辛苦苦一年,回家去一分钱拿不出来,让叔叔阿姨怎么放心?把他们安抚好了,对咱们将来的事业也是大有裨益的嘛。” 话说到这份上,费仲生也就不再坚持。 第043章我不炒房 本来张金生要打电话给王大成,让他开车送费仲生到火车站,费仲生不肯,于是张金生就送他出了南门,在路边替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张金生回学校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陈眉嘉和凌潇木之间的关系,低头正走的时候,忽然听到皮鞋碰在一起的声响,一个年轻保安正立正向他敬礼。 这倒把张金生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个学生,至于吗? 晚上回到宿舍,王大成已经把饭做好了,一个自制的牛肉火锅,两个炒青菜。 房间里虽然没开空调,却暖意融融。 张金生开了一瓶二十块钱的白酒,要跟王大成喝一杯,王大成嫌贵,说要去楼下小卖铺弄瓶五块钱的二锅头,张金生道:“别那么小气,咱们现在虽然事业刚起步,但也别太亏欠自己。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钱这东西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王大成道:“你来钱快,当然这么说,我就不一样了。” 张金生愣了一笑,问:“听说你准备在嘉和苑买房子,钱还差多少?” 王大成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王大成的眉头凝着一种愁闷。 在张金生的指点下,王大成跟杜萍接上了头,获知这个父母眼里的听话乖乖女,学习成绩烂的不能再烂,考大学基本上没希望。杜萍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她准备高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替父母减轻负担。这无疑极大地增强了王大成追求她的信心,不过眼下最大的障碍是户口,王大成是农村人,农村户口,在城里又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王大成始终认为跟着张金生、曹梦阳开公司不是正经工作),这种条件下想追求一个城市女孩,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白天的做白日梦。 通过买房把户口迁进城里成为一个城里人,这是王大成定下的一个小目标,但实现这个目标太难了。 “钱倒是有一点,但我妈我爸……” 王大成喝了口闷酒,张金生知道王大成父母都不信自己的儿子能娶到城里姑娘做媳妇,老两口轮番给王大成做工作,劝他回乡下来,用这些年的打工积蓄,在镇上开家修车铺。为了彻底掐断儿子的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老两口给王大成下了死命令,每个月的工资必须全额寄回家里去,再由老两口酌情给一点生活费。 这件事得到谢老师的谅解和大力支持,所以执行的很彻底。 有这个吸血管插在王大成的身上,王大成悲哀地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定下的目标仍旧是遥不可及。 张金生跟他走了一口,低头想了想,说:“杜萍明年高考,九月份毕业,毕业时顶多不过十七岁,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至少还有三年。当然结婚是结婚,恋爱要是要提前抓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下手晚了就没你什么事了,我算算,明年下半年,最迟到明年年底,我借你五万块钱,加上你的私房钱……有一万吧。” 王大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父母虽然把他的钱看的很紧,奈何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这些年硬是从牙缝里省下了一万块钱,存了个五年定期,存单藏在一双皮鞋的鞋跟里,皮鞋放在鞋盒子里,鞋盒子放在他的行李箱里,行李箱塞在床下,为了防止被小偷盗走,他特意用刀在鞋帮子上划了一道痕,把这双鞋变成废品。 张金生点点头:“那买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就没问题了,按照南州现在的落户政策,六十平就可以落户,我看行。” 王大成刚喝下一口闷酒,此刻酒含在喉咙里,辣的直流眼泪,他一伸脖子把酒咽下去:“金生,你别逗我,你不会是逗我吧?真的,你别逗我,我可受不了。” 张金生把酒杯往桌上一顿:“你儿子才逗你。” 短暂的愣怔后,王大成咧开了嘴,他本来是准备大笑的,结果却变成了哭。 “金生,金生,金生啊……” “别这样,口水、鼻涕,怪恶心的。” 王大成抹了抹鼻子,鼻涕是有点。 “金生,啥都不说了,你是我亲哥,亲哥,喝个交杯吧。” “滚,你个老玻璃,又要占我便宜。” 这一晚王大成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一个人说了很多话。张金生听的迷迷顿顿,后来发现王大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才起身把他拖上床。王大成有个好处,喝醉酒后能睡得着,张金生却不行,几杯酒下肚,精神就亢奋,刚才被王大成的催眠术弄的昏昏沉沉,似睡非睡,起来折腾了一下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他就泡了杯茶坐着看电视,这中间好几次听到王大成说:“房子,房子,我有房子啦,我是城里人了……” 提到房子,张金生内心是百感交集,房子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也最不是个东西,它能为你遮风避雨,给你安全感,归属感,但当房子上附着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这东西就变得狰狞起来,把衣食住行这样的基本生活必需品当成炒作和获取财富的工具,当成调节经济、控制社会的工具,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某些人的耻辱。 前世,张金生正是这股浊恶浪潮中的受害者,正是那套水泥混凝土盒子害的他亲情疏离、婚姻破裂,制造了他人到中年的诸般不幸。 对买房炒房张金生的内心是抗拒的,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行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应该顺应形势,社会的洪流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抗拒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既然已经窥得先机,何不顺势而为,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人说对房子,不必有感情,它无非是一种获取财富的工具,就像投资的股票、债券。这句话张金生不赞同,至少不完全赞同,有些房子可以拿来投资拿来炒,譬如写字楼和商铺,那是商人和资本的游戏,充满了血腥和刺激,智者先得,强者多得,输赢关乎时运,与良心毫无亏欠。但另外一些房子尤其是住宅,就是良心有亏。人的福报是有限的,昧良心的钱赚多了,早晚会有报应来。 他现在已经入手了安居苑的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基本的居住需求已经满足,上天待他如此之厚,他必须懂得感恩和敬畏,所以张金生早已为自己定下规矩,今后绝不在住宅房产方面有任何动作,这个领域他不再沾手,不管它有多诱人。 但在另一个领域,仍然大有黄金可挖。张金生拿出自己花了三千五百块钱买的旧手机,察看一条短信,信息是那个叫胡春燕的炒房客发来的,这天中午的时候胡春燕忽然给他打来电话,恭喜张金生经过她们公司慎重考虑,决定搞一次春节促销活动,长河批发市场的门面房每间降价一千元,问张金生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久前,张金生带着采购去长批进货,很巧的又遇到了第一次去长批时遇到的那个胡春燕,这个炒房客手里的房子还没有出手,张金生能看出她的焦灼和不安,提出以两千一平的价格接手两间铺子,但死鸭子嘴硬,胡春燕死活就是不肯降价,张金生就跟她拜拜了,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星期,她又主动联系张金生,这次不用张金生开口,人家直接一步到位一千五一个平方。 张金生能听出她的那份绝望,但并不打算同情她,长批刚开盘时市场均价才一千二,很多人拿内部价才八九百,一千五她也是赚的,当然杠杆用的太猛太过火的别外说。 张金生当时就有些心动,他现在仍然没钱,但青藤便利超市和“便利99”的赢利能力在那摆着,拿下这三间铺子,条件已经成熟。 但在价格方面,他仍然有些不满意,炒房客的肉不割白不割,这段时间,长批商铺的抛售高潮已到,价格仍有向下调整的可能。 所以尽管心里像有只猫咪在抓挠,张金生还是克制住了。 在投资房产的问题上,他现在像一个成熟的猎手,出奇的冷酷和狠。 这样僵持了一天,今天上午,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胡春燕同意以一千三百一个平方抛售手里的商铺,一共是五间,条件是张金生要一次性付清款项。 张金生知道自己的账上有多少钱,距离满足胡春燕的要求还差很远很远。 房子,房子,上一世害的自己半生不幸福,这辈子又来,有完没完了。 张金生在怨念中睡了过去。 因为晚上睡觉时不慎受凉,第二天张金生就觉得有些头晕发烧,想到两天后就是张庆的婚礼,他趁午休的时候去了附近的一家诊所打点滴。 张金生刚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电话里胡春燕很着急,问张金生愿不愿意接手那五间商铺,张金生说可以,但得给他几天时间筹钱。胡春燕就问张金生在哪,说要当面谈,张金生听她声音非常急迫,就告诉了她地址。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皇冠停在了诊所门口,下来一女三男,女的真是胡春燕,三个男的看面相却都不是善类。 第044章伴郎和伴娘 胡春燕勉强朝张金生笑笑,表情有些尴尬,然后就给张金生介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说叫什么彪哥。 那男子把张金生打量了一番,表情有些不屑,瞧胡春燕时的表情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身后两个喽啰也对胡春燕推推搡搡,不客气起来。 胡春燕可怜兮兮地瞅了眼张金生,又向那中年男子辩解道:“彪哥,我真没说谎,你别看他年轻,可有能耐了,几个公司,开的老红火了。” 张金生大约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便道:“我就是张金生,是我要买胡姐的铺子。不过靠近年关,我的手头也不充裕,需要两天时间来筹钱。” 那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又把张金生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张金生啊,瞧你年纪没几岁,混的不错啊。没钱,没钱你接啥盘啊,逗哥玩呐。” 胡春燕忙替张金生辩护道:“不是没钱,有钱,就是有些不凑手,彪哥,你看再缓两天,你这么大势力,也不怕我跑了不是。” 彪哥听了这话,回头就抽了胡春燕一个大嘴巴子,怒道:“别逼逼了,还打算骗哥呢,两天,两天,哥给你了几个两天啦,当哥好玩呐。”两个喽啰也扯拉胡春燕,胡春燕双臂护胸,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诊所里的医生护士被这几个流氓的气势所慑,也不敢劝解。 张金生镇定地说道:“别折腾她了,她的铺子我接了。彪哥不是搞金融的吗,我有五套房产证,抵押借几万没问题吧。” 胡春燕眼睛一亮,忙道:“这个可以有。” 被两个小喽喽一举拳头吓的不敢吭声了。 张金生见彪哥有些不信,便笑道:“彪哥信不过我,认为我在扯谎?” 彪哥再次把张金生瞅瞅,脸上就有了些笑容,扯把椅子坐在张金生对面,抽了支香烟递过去,嘿嘿笑道:“兄弟啊,人在江湖飘,漂老了,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谁敢说比谁混的好啊,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没能耐一万岁也是白活,对不,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哥派车来接你,你放心,做人讲诚信,哥的产品是最有市场竞争力的。那就这样,你多保重身体,咱哥俩明天见面再唠啊。” 又对着目瞪口呆的医生护士说:“这是我兄弟,多费心照顾着。” 走到门口,又回身对张金生点头说:“走啦,兄弟,多保重。” 胡春燕则早就对张金生感恩戴德了,眼泪都下来了,就差没说以身相许了。 张金生吐了一口气,目送窗外的皇冠离开,也不知道这个冲动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打了吊水,休息了一下午,张金生精神旺了一些,自己弄了个鸡蛋面条,吃晚饭洗了碗从柜子里拿出那五本房产证,抽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本。 就拨通了胡春燕的电话,大约半个小时后,彪哥的两个手下就带着胡春燕到了张金生居住的小区外的一个三岔路口,接上张金生去了彪哥的公司。 行情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胡春燕欠了一屁股债,几次想跑没跑成,现在除了手上的那五间铺子,她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弄死她不难,难的是弄死她以后,借出去的钱就打了水漂,所以谢金彪很乐意撮合成这件事。 他给张金生的条件不算优惠,但也不算太离谱。 签了协议,一笔勾了胡春燕的账,胡春燕现在是破财消灾,终于自由了,说要请客,谢金彪不肯,说由他来请,一伙人去了一家东北人开的烧烤店。 张金生这回没有醉酒,却吃坏了肚子。 冷油冷肉的他的肠胃承受不了。 想到两天后就是张庆的婚礼,不得已又一次进了那家诊所。 这次给他看病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医生,个子很高,脖子修长,染过的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五官精致,皮肤绝佳,收拾的清清爽爽,一双眼睛尤其迷人,双眼皮,眸子很亮,偏偏又不咄咄逼人,有一种恬淡,带着一丝不羁。 张金生偷偷打量她,觉得她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怀疑是护士冒充的。女医生被他瞧的挺不自在,就咳嗽了两声,说:“你别疑神疑鬼,我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学临床医学,有职业资格证,这点小毛病我还能镇得住。” 张金生道:“医学院都是五年六年制的,听说还有八年制的,看你这么年轻会是医学院毕业?你别是医学院的学生,跑这来拿我当小白鼠练手了吧。”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那个女医生却很霸道地扯了他一把:“少啰嗦,坐好了。” 诊断完毕,她问张金生:“打针还是吃药。” 张金生说:“打针吧,我后天还参加朋友的婚礼呢。” 那女医生便在处方笺上划拉了几笔,站起身去药房取一次性注射器,张金生叫道:“敢情你真是把我当小白鼠了,你们整个诊所就你一人是吧。” 女医生不紧不慢地说:“您来的真不巧,刚刚有个老太太急病,主任和护士都出去了,就我一人,你打不打?不打也可以等他们回来,小吴是要比温柔一点,但我打的也不疼。” 张金生道:“真的假的,打针会不疼,留神牛皮吹破了。” 话虽如此,张金生还是老老实实挨了她一针,大后天是张庆的婚礼,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拉肚子可受不了。 他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晚因为经历了一件大事,又喝了许多酒,所以心里很兴奋,话就特别多,嘴也特别碎。那个女医生看似内心平和,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小心眼儿,借打针之机,狠狠地扎了张金生一下。 疼的张金生连楼也上不了,不得不给王大成打电话,叫他下来扶自己回去。 向谢金彪借款买房的事,张金生至始至终没跟王大成提。他怕王大成受不了刺激,又要跟他啰嗦个没完。 第二天一大早,张金生就联系上胡春燕到了房管局,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了上次给他办手续的那个熟人。但出乎他的意料,胡春燕在房管局的熟人更多,更得力。一路绿灯下来,手续很快办妥。 胡春燕把一串钥匙交到张金生手里时,如释重负,又有些惆怅地说:“兄弟,姐走了,念着姐,以后到姐那嘎达,一定联系姐,姐好好招待你。” 怕张金生反悔似的,胡春燕出门就打车走了。车子绕弯掉了头再次路过房管局门口时,她摇下车窗朝张金生挥手:“以后常联系。” 张金生心里说:“还联系个屁啊,以后你不后悔恨我就阿弥陀佛了。” 真是冤家路窄,张金生没想到会在两天后的张庆婚礼上再度遇到那个“邪恶”的女医生文胜男。她那天打扮的很时尚,淡妆素描,仪态万千,吸引力无数的目光。 张金生也不由自古地多看了她两眼,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奇怪,那女的老是看你,你们认识吗?”王大成碰了碰张金生。 张金生正在和张庆的其他几位伴郎在闲聊,听了王大成这话,不觉又朝她看去,在一堆花枝招展的伴娘中,她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 一个伴郎问张金生:“你们也认识吗?”然后就挥手招呼女医生:“胜男,你过来。” 文胜男从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伴娘团里款款走出,含笑迎着张金生走来,主动伸出纤纤玉手说:“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把你当成轻薄之徒了。” “啊,怎么回事?” 一群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打听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金生解释说:“不关你的事,是我孟浪了,那晚我喝多了,真对不起。” “哟,听听,一个说轻薄之徒,一个说孟浪,这词,多文雅,哎,你们都会用着词吗?”一个伴郎打趣道,惹得众人啧啧赞同。 张庆听到有人笑,又见自己的伴郎围着一个美女,就赶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你们。伴娘虽然不是新娘,那也是我的。” 众人正在起哄闹的时候,文胜男睁着大眼睛说:“你有本事再说一次,大点声。” 张庆道:“说与不说,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望了望张金生和文胜男:“你们以前认识吗?”张金生说:“现在已经认识了。”文胜男说:“是不打不相识。” 张庆道:“听着里面很有故事的样子,改日咱们仨专门找个地方,好好听听你们之间的故事。” 还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呼,张庆失陪了。 张金生望着文胜男,文胜男也望着张金生,直到司仪大声喊:“伴娘、伴郎,各就各位,婚礼开始了。”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可能是王大成见过的最奢华,最新奇,最有创意的婚礼,婚礼结束后的婚宴上,他又一次喝醉了,张金生扶着他到车上,正在低头找钥匙,听到有人敲窗,抬头看时,却是文胜男,她换下了礼服,头发也扎了起来,脸上重新化了妆,笑的时候很亲切,很迷人。 “我可以搭你们车吗?” 张金生连忙推开车门:“搭车完全没问题,问题是这车怎么开?” 文胜男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让开,我来开。” 虽然认识不过三天,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但张金生和她之间倒像是认识很多年似的,一点隔阂都没有。 路上轻松随意地聊着,什么话题都聊,有的还很深入敏感。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张金生什么都没说,文胜男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把王大成架起来,上了楼。 张金生安顿好王大成退出房间时,看见她正端着茶杯仰头看挂在墙上的规章制度。 “都是抄来的,说是这样才有点办公司的样子,你抽烟吗?” “挺不错的。” 文胜男没有接张金生的烟,而是拿出自己的女式香烟,张金生赶紧给她点上,自己也抽了一根。 两个人吞云吐雾的时候谁都不说话,然后不知道谁先主动就靠了过去。张金生把香烟丢在地上,抱着她忘情地亲吻。 屋里空调开的很大,文胜男进门的时候就把外套脱了,她的身材很好,腰细腿长,臀部丰满却不显肥蠢。 张金生毕竟是过来人,这半年他戒除了恶习,加强锻炼身体,身体早就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如今温软的异性身体触手可得,埋藏在体内的兽性顿时掩盖了一切。 他们抵死缠绵,变换各种体位和地点,最后一起从云端坠落。 “对不起。” “没关系,我是医生。” 她最后吻了他一下,起身收拾妥当,对他说:“我走了,车借我开一晚,明早会停在诊所门口。” 张金生还沉浸在刚才的疯狂中,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等他追下楼时,文胜男已经把车开走了。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就起来了,下楼去买早点,路过小区门口时,他看到那辆桑塔纳车就停在诊所门口,诊所刚刚开门,一个小护士正在弯腰打扫卫生,见张金生往里看,就问:“你是张金生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姑娘跑回诊所,拿了一副钥匙出来。张金生问:“文医生呢?” 小护士说:“那个文医生,哦,你说胜男姐啊,前两天她给主任临时代班,她不在这上班。”张金生接了车钥匙,又问:“那她在哪上班?” 小护士说:“她原来在无线电厂医院上班,无线电厂重组后,医院就撤销了,她也下岗了,现在在外企当医药代表。” 热情的小护士又跑回去在通讯录上抄了一个电话号码,张金生谢过小护士,攥着纸条往回走,他还在回想昨晚的事,脸上带着微笑,他把那张纸条攥的很紧很紧,但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却把它丢了进去。 第045章过年 忙忙碌碌的一年终于结束了,回乡过年之前,张金生买了点礼物,带着两本编程方面的书和碟片去宋芬芳家拜年,来宋芬芳家拜年的人很多,客厅里乱哄哄的,张金生就去了李卓的房间,李卓年前报了一个工大办的程序设计培训班,学的很带劲。 张金生问他准备朝哪个方向发展,李卓放下手中鼠标,咬了咬嘴唇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实话实说,我不是搞程序开发的料,我准备转攻硬件,你看我学个电脑组装,将来开个铺子做老板行不行?” 张金生道:“电脑组装现在很火,但随着技术进步,市场越来越成熟透明,品牌机的价格会降的很低,组装机的利润会变得很微薄,基本无利可图,当然随便玩玩也无所谓,但我知道你想做一番事业。” 李卓道:“可我对这些东西真的很感兴趣,以前闷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走出书房开阔了眼界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你经常在外面跑,你说说it里面哪一块将来的发展前景最乐观,硬件或网络方面的。” 张金生想了想,说:“要不你往监控方面努力努力,尤其是远程监控,这会成为将来的一个热点。” 李卓道:“行,回头我就报个班去。” 两个人正说的热闹,宋芬芳端着果盘进来,见二人说的热乎,就问:“什么好事,要关着门说,说给我听听不行吗?” 李卓不耐烦地叫道:“说了你听的懂吗,出去,出去。” 宋芬芳也没把张金生当外人,嘀咕了两句就退了出去。张金生劝李卓道:“你跟宋阿姨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稍注意一下呢,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要不然将来你充其量就是一个总工的料,绝对干不了老板。” 李卓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张金生:“当老板很爽吧,比当领导强吧。领导最多只敢骂骂身边人,在外人面前就得处处装孙子。” 张金生道:“老板在自己人面前也得装孙子。” 李卓眨巴眨巴眼:“那你叫我当老板是什么意思,我不当老板,我只爱我的专业。” 听说张金生要走,宋芬芳说:“急什么,吃了饭再走。”张金生道:“不了,大半年没回去,得回去看看。叔叔、阿姨,我提前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团圆,事业更上一层楼。”宋芬芳乐的合不拢嘴,一面拿礼物,一面冲屋里喊:“金生要走了,你就不出来送送。” 李卓说:“生哥又不是外人,不用送,你别烦我。” 宋芬芳收拾了两大袋东西,往张金生手里塞,一边塞一面说:“别不要,这是我们给你父母的一点心意,得空接他们到城里来逛逛,他们运气好,下半辈子要享你的福了。” 宋芬芳一路把张金生送到楼梯口才转身回家,张金生提着两大包东西下了两层楼,正巧撞见来这拜年的中街派出所杨所长和司机小李,小李的手里提着粮油还有一筐鸡蛋。 在楼道里寒暄了两句,握手道别。 杨所长目送张金生走远,问小李:“送礼被拒了?” 小李说:“我看是给的回礼。”就压低了嗓音说:“那两罐蜂蜜不是上次局里发的福利吗?三山农场搞的绿色有机食品。”就挪揄杨所长道:“比咱们混的好。” 杨所长喝道:“不许说怪话,人家跟咱们的性质不同。” 老曹年前换了新车,原来的桑塔纳2000就给金梦成公司做了公车,此刻正由王大成驾驶着等候在楼下。张庆也在车上,靠着后座闭目养神,见张金生提着东西上了车,就说:“混的不赖啊,局长夫人都给你送礼。” 张金生问:“什么局长夫人。” 张庆笑嘻嘻地把一张报纸拍在张金生腿上:“不读书不读报,落后了吧。” 张金生的确是落后了,这份《南州晚报》的第一版上刊载着一则新闻,是本市警方破获一桩恶性入室抢劫杀人案的报道,配图是报社记者采访一位高级警官。 那位高级警官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双目炯炯有神,正是宋芬芳的丈夫李国昌,现在的官衔是南州公安局的副局长。 张金生记得上次给李卓过生日见到他时,他还是市局治安支队的支队长。 他一拍脑袋,说:“读报使人进步,不读报使人落后,古之人不予欺也。”发完感慨又问张庆:“你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干了那种事,你才结婚几天?” “她儿子才干那事!我就是出去赌了两天钱,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张金生盯着他那双黑红布满血丝的眼,肯定他在说谎。 “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被张金生一眼看穿,张庆也认怂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我问你,能改吗?” “改,肯定改,这回纯粹是交友不慎,妈的,黑了我三万块钱。”张庆一脸的懊丧。 三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但相对张庆和邝晓霞的婚姻、感情、家庭,不过是九牛一毛。张金生想了想,对王大成说:“这次咱们姑且信他一次。开车。” 张庆婚后第三天就出去鬼混,整整三天两夜没回家,急红了眼的邝晓霞把电话薄上所有的朋友都问了一遍,张金生一面安抚她,一面四处帮她找人,最后在距离南州城区三十公里的双龙山水岸别墅找到了张庆。 这处别墅远离市区,只开发了一期就趴窝了,数十栋别墅几近湮没在绿树荒草之中,这种荒芜倒给了一些不法分子以便利。 有个叫黑子的刑满释放人员在这租了两栋别墅,弄了个夜总会,有吃有喝有玩,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地下赌场,专门招引城里有点小钱的老板来这消费。 张庆究竟是吃人诱骗去的那,还是主动去尝试刺激,已经无从考证,张金生只知道找到他的时候,他身无分文,不仅把带的钱全输了,还打了一个两万块钱的欠条,用他新买的蓝鸟做抵押。 张金生托了谢峰的关系联系上黑子把人弄出来,一大早和王大成开车去把人接回来。 张庆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损失几万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唯有几天几夜没睡觉有点受不了,所以一上车就睡觉。张金生看他睡的很香,这才顺道去了宋芬芳家。 去城南的路上,张庆在那哼唱京剧《沙家浜》。 张金生听他掰扯过当年他狂追邝晓霞时,既没有钱,名声也不好,邝晓霞父母死活不同意,直到某个夏天的晚上,张庆在邝晓霞家小区的广场上献唱一曲京剧《沙家浜》选段,终于征服了美人他娘的心,这才网开一面,给了他一个屌丝逆袭的机会。 时过境迁,两个人终于修成正果,小日子也过的红红火火,张庆却染上了嫖.赌的恶习,新生活才开始就亮红灯,他这个时候哼唱起改变自己命运的曲目,是痛心忏悔,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张金生觉得还有待观察。 邝晓霞的家里聚了一堆人,双方父母和至亲长辈都在,三人已经统一了口径,就说张庆跟一个余江来的生意伙伴去南湖考察市场,被当地的一个朋友挽留住,打牌输了钱,张庆恐怕邝晓霞怪罪,就想把钱捞回来,结果越捞陷的越深,气的把手机也摔坏了,就这样失联了三天两夜,至于其他的,打死都不承认。 这套说辞并非天衣无缝,但双方父母、亲友都本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好愿望,都帮着张庆说话。邝晓霞是个要强的人,明知张庆没说实话却也不想给人家看笑话,当众让张庆写下保证书后就放了他一马。 中午在楼下饭店吃了个饭,张金生和王大成就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回丹江去了。 衣锦还乡,扬眉吐气。 尽管张金生刻意保持低调,却还是成了家乡人眼里的能人。 这个年过的并不轻松,宴席一家接着一家吃,牌局也排的满满的。终于,张金生厌了,一向不过完十五不出门的王大成也在亲友的轮番轰炸下败下阵来,于是哥俩年初四就从家里撤了出来,告别父老乡亲回城里“拼事业”去了。 在宿舍睡了一下午带一整夜,两个人才缓过劲来,大年初五的南州,大街小巷还飘荡着浓浓的年味,学校都还没有开学,业务无从开展,二人忽然觉得无事可做,想约张庆出来玩玩,却得知这家伙大年三十刚过就登上南下广州的飞机,带着两家父母和他家如花似玉的晓霞旅游去了。至于老曹、郭经理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也脱不开身。 张金生说:“去安居苑,我去看看房子。” 年关回家,王大成的父母又一次给他做思想工作,要他早点回乡下来,把修车铺给开起来。王父甚至还用计谋把儿子哄上街,给他看自己相中的铺子。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呢?“ “这还不简单,要开修车铺得先会修车吧,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我说我进城寻摸一家靠谱点的培训学校,先学个半年,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到要去安居苑,王大成说:“金生,我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金生道:“我俩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王大成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今年年底钱不凑手,我买不了房,你可不可以把安居苑的那套房子先过户给我,假过户,税费什么的都是我的,我先把户口迁过来,那样就绝了他们的念头,还有我真怕……” “你怕杜萍因为你没城市户口瞧不上你?” “她瞧不瞧得上我,我不知道,但没有城市户口,我肯定没胆量跟她谈恋爱。” 王大成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算了金生,我说着玩的。房子又不是一件衣裳,一双鞋子。”张金生道:“如果你心里真的过不去这道坎的话,假如今年年底真没买成房子,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你,是真过户,就当是你买的,这笔钱你以后慢慢还给我就行了,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不过有个事咱得说清楚了,那地方将来房价可能会涨,但环境会越来越差,靠近批发市场,乱哄哄的,学校、医院什么的配套设施也不咋样,做生意的图个方便住住没问题,居家过日子的就有点划不来了,你想好了,到时候可别怨我。” 王大成激动的想哭,语无伦次道:“我要是怨你,我就特么的是王八变的。” 张金生笑道:“行了,房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工作,挺起胸膛去追杜萍,我很看好你哟。” 安居苑还是得去,张金生替曹梦阳代持的那四套房子已经装修完成,通了两个月风,已经可以出租了。这件事王大成已经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谢莲华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知道了也没关系。 哥俩围着安居苑绕了差不多一圈才找到一家中介,把那四套房子挂出去,又找了个打字复印社弄了一份招租广告,印了几十张,买了一卷透明胶布,沿街贴了十几份。 张金生对王大成说:“你去小区里面贴,我去长批贴。我们在我那间毛坯房会合。” 长批的那五间铺子张金生暂时还没有告诉王大成,等王大成进了安居苑小区,张金生又回到刚才那家中介,把那五间商铺登记挂了出去。 然后他在长批转了一圈,这间批发市场现在萧条的让人心慌,招租甩卖的广告贴的到处都是,张金生的那五间铺子落寞地杵在那,看着挺凄凉的。 张金生的那套四居室还是毛坯房,王大成已经在规划他和杜萍的新生活了。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随便装修一下也要好几千。” 张金生正在喝热奶茶,听了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几千块钱,你真好意思说,几千块钱贴木地板都不够。” “我打算用地板砖,杜萍家用的就是地板砖。” “哟呵,你都到她家去过啦,行啊你呀,没干什么坏事吧。” “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人家还在上高中呢。”王大成面颊红红的,听不好意思的。 “努力工作,好好赚钱,争取早日把美人娶回门,这房子装修的事你可别乱来,装修方案我得替你把把关,人家国家干部的女儿肯嫁给你,是你上辈子积德行善得来的福报,你得珍惜,别糊弄人家。” 王大成嘿嘿笑着,把房门钥匙攥的紧紧的。张金生看他那么 第046章血继续烧 在回宿舍的路上,王大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路哼着小曲儿。 张金生忽然接到了卢志轩的电话,卢志轩约他去家里吃饭。 张金生道:“卢哥,你真是神通广大,你怎么知道我回南州的。” 卢志轩笑道:“你卢哥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保卫处副处长这位置还能坐的稳?赶紧来吧,你嫂子把菜都做好了,叫上大成一块来。” 王大成大声说:“卢处长,我就在旁边呢。” 卢志轩道:“什么卢处长,叫卢哥,我跟金山是兄弟,你跟金山也是兄弟,美丽又跟你的同事,咱哥俩也得按兄弟论。” 挂完电话后,王大成一脸兴奋地说:“大学保卫处副处长也是副处级干部吧,我的乖乖,我竟然跟副处级干部称兄道弟,我这是要光宗耀祖啊。” 因为卢志轩的关照,桑塔纳2000一路开到教职工宿舍区的小广场上,卢志轩正领着儿子在附近点烟花玩,见二人从车上下来,羡慕地说:“还是做生意好,卢哥穷忙了大半辈子,别说开车,打个车出去还要被你嫂子数落呢。” 张金生说:“卢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刚才我们大成因为能高攀你这位副处级干部,大喊光宗耀祖了呢。” 卢志轩笑笑说:“副处级干部,那得分在哪,卢哥这不行,含金量太低。” 王美丽一大早起来就和婆婆开始准备,婆媳俩弄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她的弟弟、卢志轩的妹妹、妹夫也在,大伙凑成一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酒喝的耳热时,张金生问卢志轩:“我昨天才回的南州,在宿舍睡了一天,今天刚出来活动活动,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卢志轩喝的满脸通红,吸了一口烟,笑嘻嘻地看着张金生,眼神有些异样。 张金生说:“卢哥,你这样瞧着我,我有些毛骨悚然。” 卢志轩弹掉烟灰,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陈老师很关心你啊。” 王美丽拍了丈夫一巴掌,道:“瞎说个啥呀。”这才告诉张金生真相,原来昨天中午张金生和王大成回城路过南州学院时,张金生曾下车去青藤超市看了一眼,恰巧被春节值班回家吃饭的陈眉嘉看见,下午卢志轩、王美丽夫妇带着孩子去看电影,跟陈眉嘉遇见,闲聊时从陈眉嘉那得来的消息。 王美丽多少知道一些张金生和陈眉嘉的事,但这种事八字还没一撇,丈夫当众乱说她觉得并不妥当,就提醒他赶紧闭嘴。 卢志轩却仗着酒劲说:“你个娘们懂什么,陈老师对金生那是真关心,以前金生遇到麻烦的时候,她可没在后面出力。” 王美丽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她是金生的老师,老师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 一旁吃饭的卢志轩母亲慢悠悠地插嘴说道:“志轩,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呀,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对象都还没处一个呢,就是开玩笑也不能往金生身上扯,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上学期间哪能谈恋爱呢,要谈也得毕业以后,亏你还是国家干部呢。” 王美丽哈哈大笑,扶着老太太的肩:“妈,还是您最英明神武。” 又在丈夫厚实的背上捶了一拳,警告他赶紧闭嘴。卢志轩被老娘、媳妇制服了,笑着跟张金生喝酒,再不提此事。 卢志轩是不提了,张金生却还惦记着陈眉嘉,年初六上午,他给陈眉嘉的bp机留言,约她出来吃个饭。 陈眉嘉一直到傍晚才回电话,笑着说错过了一顿美餐。 张金生说:“陈老师,我算定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已经在你楼下等你了,错过了午饭我们就一起吃个晚饭吧。” 约五分钟后,陈眉嘉从办公楼下来。她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风衣,紫色高领紧身羊毛衫,把她的腰修塑的很细,胸脯衬得很鼓。 她抿嘴浅笑着,用目光讨伐张金生的狡猾。 张金生是有备而来的,他不仅把王大成带来了,还把卢志轩夫妇也请了过来。 气氛很融洽,一直吃到八点多才散,这里距离南州学院不远,卢志轩对张金生说;“我跟你嫂子走着回去就行了,多少年没一起压马路了,今晚找找青春时的感觉。”挨了妻子在腰间一拧之后,他又立即改口说:“哦,对了,你嫂子穿了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大成,麻烦你送我们一程吧。” 卢志轩就这么丧心病狂地把陈眉嘉丢给了张金生。 张金生尴尬地说:“卢副处长真是——一个怕老婆的人。” 陈眉嘉也看到了王美丽和卢志轩之间的小动作,却装作不知道。她对张金生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张金生道:“那怎么行,请佛请到家,送佛送到西。就让我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陈眉嘉娇嗔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金生捏捏鼻子,说:“今晚的天气真不错啊,月亮从西边出来了。” 后来还是卢志轩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所以半道上就说服妻子王美丽,让王大成把他们放下,王大成回来接张金生和陈眉嘉的时候,两个人正说的热热闹闹。 初八刚过,老曹就回城来了,郭经理、王美丽也结束休假过来上班,金梦成公司的全体成员聚集一堂,在公司总部楼下的土菜馆的包间里召开了2000年度第一次会议。 会议回顾了过去一年公司走过的风雨历程,肯定了成绩,指出了不足,总结了经验,吸取了教训,明确了目标,鼓足了干劲。 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继往开来的大会,意义重大的大会。 会议在觥筹交错中胜利落下帷幕,会后,一群人作鸟兽散,各忙各的去了。 距离开学还有五天,费仲生、林则东和青藤勤工会的其他几个骨干张帆、刘润、宁丹蓝就提前赶了过来,宿舍还没有解封,一群人就在青藤便利超市里打地铺,中午由王大成开车接到金梦成公司总部去吃午饭。 伙食标准五菜一汤,由保卫处长夫人亲自下厨烹饪。 因为准备充分,这年开学第一天,青藤便利超市和“便利99”便迎来了开门红,销售额创下历史最高纪录,但这一纪录只保持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新的记录刷新,而到了第三天更新的记录又横空出世。 正当青藤系以碾压姿态横扫南院校园之际,张金生的目光却已经悄悄转移。 南院的舞台太小,已经容不下他。 与当初的设想不同,金梦成公司最先打开局面的并不是重兵图谋的那些知名度高的重点院校,张金生认为这些学校学生数量多,家庭条件好,消费潜力大,而且学生思维活跃,更能接受“便利99”模式,但事与愿违,年前接触过的几个代理商犹豫不决,迟迟不肯签字合作,反而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校后发先至,一连签了几个单。 张金生攻取的第一座城池是市化工学校,这是一所老牌重点中专学校,在计划经济年代风光无限,现在虽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但在校学生依然有3000人。 张扬、章敏堪称一对金童女玉,他们主动找到张金生,一口一个前辈,发誓要把南院的好经验好做法复制到化工学校去。 张金生没有轻易答应,成大事贵在坚持,年轻人有激情有干劲,唯独缺乏耐心和对挫折的承受能力。 他私下对市化工学校进行了考察,也从侧面了解了张扬、章敏两个人的背景,经过慎重考虑,这才决定在市化工学校打响金梦成的第一炮。 万事开头难,自己亲自上阵跟指导别人打仗毕竟是两码事,开学第一个月里张金生往市化工学校跑了不下二十趟,差不多一天要去一次,以至于门口保安都跟张金生混熟了,每次张金生来都是直接放行,连登记都免了。 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南州市化工学校的“青藤勤工会”正式宣告成立,旗下的“新世纪网上虚拟商城”也同步开业。 “新世纪网上虚拟商城”复制了“便利99”的精髓,但又有所创新,张扬、章敏两个人的思想更激进,张金生顺势利导鼓励他们建了一个网站,把所有商品都搬上了网。从实用角度看,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化工学校的宿舍管理很落后,宿舍里甚至连个插孔都没有,更别说学生配电脑了,所以他们建的这个网站流量小的可怜,基本就是摆设,他们的主要业务模式还是到处散发传单加电话订单,走的是跟“便利99”一样的路子。 但作为一种超新新事务,“新世纪网上虚拟商城”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连《南州晨报》都派了记者进行了采访,然后还在报纸上发了一篇图片新闻。 张金生横扫几条街的报亭,买下几百份当期的《南州晨报》,当做宣传单散发出去。 虽然“新世纪网上虚拟商城”好看不中用,但线下业务量却还在稳步上升,在张金生的悉心指导下,张扬、章敏渐入佳境,做的有模有样。 万事开头难,这最难走的第一步走出去之后,往往就是海空天空。 继化工学校之后,交通学校、商务学校、城市管理学院、经济管理学校、警官学校、南州医专等大中院校纷纷伸出橄榄枝,勾引着内心躁动的金梦成。 “便利99”的模式被大量复制模仿,金梦成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员工从最初的五个人激增至二十人。 继在国棉二厂仓库兴建第二配送中心后,迁移公司总部也提上了议事日程。 第047章公司总部乔迁大喜 曹梦阳提议租一个大点的民居,四室两厅的那种,花钱装修一下,捯饬的亮堂点,再弄些规章制度挂在墙上,既解决了办公面积不足的矛盾,又有效地节省了运营费用。 这个建议得到了王大成和郭经理的举手支持。 但张金生不同意,金梦成在扩展业务时,不止一个人提出疑问:你们把自己说的那么好,为啥总部还窝在一个小区里?是业务开展的不行赚不到钱,还是对未来没信心,准备捞一把就走? 把总部搬进写字楼,当然会增加成本,但做大事就要有做大事的样子,正儿八经的公司就要有正儿八经公司的样子,虎死不倒威,人穷不倒架,所以张金生一力主张,搬迁总部,把总部搬进本市最繁华地段的写字楼里。 这个提议得到了王美丽小声的支持,公司窝在民居里太不正规了,搞的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她在哪上班。 曹梦阳最终还是被张金生说服了,金梦成公司开局不错,人心奋进,这个势头要保持,而且刨开成本费用方面的考虑,他也觉得开公司就要有开公司的样儿,缩手缩脚的干不成大事。当初他就不是力排众议,从钢厂搬到中山国际的吗? 南州最繁华的主干道中山西路上新建了一栋高档写字楼,金环大厦,是南州现有最高的建筑,最高档、最现代化的写字楼,而且张金生知道这个纪录还将保持十年。所以他决定去考察一下。 这大厦全玻璃幕墙,高耸入云,辉煌气派,因为刚刚建成,周边的市政配套还不完善,两个人为了停车破费了一番周折。 穿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眼前忽然绿意融融,大厦四周的绿化带上满是移植来的香樟,草坪铺的很平,保养的非常到位,门前广场很开阔,喷泉定时喷放,地下停车场车位充足,富丽堂皇的近乎奢华的大厅让王大成腿发软。 “金生,搞的这么炫亮会不会让人说我们浮躁不踏实啊。” “哪会,人家嘴上会这么说,心里却会说你够实力。” “可是,这里应该很贵啊。” “好看的未必就贵,衣着光鲜的也可能是穷光蛋。”张金生微笑着说,他对这栋大厦的传闻逸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否则他也不会到这来。他虽主张做事不妨高调一些,但还没有到头脑发昏贪慕虚荣的地步,更不会为了虚荣面子而不顾一切。 大厦非常不错,即便是以十八年后的眼光来看也堪称一流,但招商很不理想,这家由外来开发商独立开发的大厦自建成之日起就风波不断,表面的富丽光鲜掩盖不了内部资金链几近崩断的严酷事实。 出于理智他们没有到处大喊跳楼、放血、抛售,但让给客户的实惠却是实实在在的。 售楼经理见张金生如此年轻,怀疑他只是过来过个眼瘾,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派了一个美女销售员过来招呼。 张金生旁敲侧击,不为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实情,而是证实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 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时,张金生做到了谈判桌前。 他大胆地接受了开发方提出的以租代.购方案,拿下了该栋写字楼1701单元,位置东南,面积305平米,精装修,摆上办公桌就能办公,铺上席子就能打地铺。 王大成对张金生的“胆大妄为”,紧张的手心冒汗,虽然是以租代.购,不必一次性付款,但单价并不便宜,比他们看过的所有写字楼都高,平均高出70%。 趁销售经理安排人准备合同之际,王大成悄悄对张金生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说好了是租,怎么又要买,这么大的事,总得跟老舅和老郭商量商量吧。” 张金生微笑道:“这是好事,用不着商量。”担心王大成急眼,又安抚道:“这只是一个初步协议,没盖公章之前就没有法律效力,所以你不必着急。” 签了协议,销售经理叫人把钥匙给张金生,王大成大惊道:“还没盖章呢,不着急吧。”销售经理愕怔了一下,说:“这么好的房子,哪能不要呢,要不是我们刘总太讲究,不至于到这一步。” 话点到为止,王大成还有些不明白,张金生已经接过了钥匙,说:“文件盖了章就给你们打款。” 关于以租代.购这件事,金梦成的几位高层意见并不一致,郭经理坚决反对,以为这样太奢侈,容易滋长骄傲。王美丽嫌地理位置有点远,坐车不方便,又嘀咕账上没钱,便是老成持重的曹梦阳也对张金生的冒险有些担心。 张金生说出了自己的一番理解:“中国人喜欢高楼,提到一个城市时总喜欢说说这个城市的最高建筑,比如一说到香港,就要说中银大厦,一提到纽约,就要说帝国大厦,说上海就会提东方明珠。在我们南州,以前最高的大楼是邮政大楼,这栋大楼在过去的三十年时间内就是南州的地表,南州有多喜欢它呢,非常喜欢,所以我们能在香烟盒上看到它,能在火柴盒上看到它,能在明信片上看到它,能在各种各样的广告上看到它,甚至市新闻联播的片头第一个出现的也是它,乃至在我们老家丹江一说到南州也会提到它。这是什么,这就知名度,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邮政大厦老了,将来是金环大厦的时代,至少在十年之内,这座大厦会是南州绕不过去的一座高峰,二十年内也不会落后。我们坐在南州的地标里面办公,我们就是南州的代表嘛。” 张金生喝了口茶,又说:“古人很重视风水,风水这个东西不能说都是封建迷信,人和地理方位、建筑之间有没有关系呢,我看是有的,在城乡结合部的一栋老旧阴暗的红砖危楼里办公和在市中心一栋轩敞明亮、超现代化、富丽堂皇、受人尊敬的五星级写字楼里办公,人的心理状态是不一样。这是一股上升之气,把这股气养好了,会事半功倍。” 王美丽道:“地方是好,可这钱……也太贵了。” 张金生道:“贵有贵的道理,而且也只是相对的贵,现在开发商的资金链绷的很紧,所以给的优惠力度很大,现在入手,我们实际上是赚了。等大家都缓过劲来,就不是今天这个价了。” 曹梦阳问了一下公司资金状况,低头抽烟,没说什么。 郭经理喝了口茶,说:“金生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咱们现在发展的势头很好,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听到几个小家伙在那议论,问我们会搬到哪去,一个说搬到哪是老板的事你操什么心,另一个说怎么能不操心,搬到哪关系着公司的前途,从中能看出老板的志向,是捞一把就撤,还是做长远打算,过去说女要嫁对郎,男要入对行,先在这话要改成女要嫁对人,男要跟对人,跟错了老板比入错行还麻烦。” 王大成说:“那是,我们就是跟对了老板,日子才越过越红火。” 曹梦阳问张金生:“你测算一下,咱们到什么时候能正式盈利。” 张金生道:“最迟不会超过八月。” 曹梦阳点点头,阴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对王大成说:“你别拍我的马屁,金梦成公司是咱们大伙的,在座的都是创始元老,干好了谁都有好处。” 王美丽现在虽然没有股份,但工资拿的不低,而且很受重用,以一个主办会计而参加公司最高决策会议,她很满足,见曹梦阳态度已经改变,便改口道:“那栋楼在电视报纸上都打了广告,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真要搬过去,好是好,就是资金有些压力,最近业务增长太快,到处都要花钱,一下子哪弄那么多钱出来?” 张金生笑道:“王姐,这是以租代.购合同,只要预付半年租金,合同就能生效,也就两万块钱,只要合同定下来,以后资金不凑手可以拖一拖嘛。” 郭经理道:“就是嘛,咱们人都扣在那,又不怕跑了。” 曹梦阳一锤定音:“盖章,钱慢慢再给,了不起请王大姐出去躲躲。” 王美丽娇嗔道:“别喊我大姐,我们俩谁大,我还没你大呢。” 众人笑了一回,王美丽打开保险柜取出合同章盖在了合同上。 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曹梦阳提议任命五人中最会节俭过日子的王大成为公司办公室主任兼新总部建设及搬迁委员会主任,全权负责新总部的装修工程和后续搬迁工作,大伙一致鼓掌通过。 金环大厦的开发方有港资背景,开发理念很先进,大厦交付使用时已经装修完毕,而且是精装修,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清洁,购买办公用品,布置办公区。 王大成的确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为了买一套便宜点的办公桌椅,他开车跑遍了整个南州,不厌其烦地询价、比价,所耗费的油费和时间成本不计其数。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成绩还是主流,经过半个月的紧张准备,金梦成公司总部胜利乔迁至本市最繁华地段的最高建筑金环大厦,成为入主该大厦的第一批业主公司。 搬迁那天,大厦管理方特意在门口电子屏上打出恭贺乔迁的横幅,并赠送了一个木制高四脚地球仪,寓意着放眼全球,财源广进。 新总部敞亮,贵气,人少地方大,公司五大高层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下面的部门经理也有独立的隔断间。 张金生踱进属于自己的总监办公室,迎面是一张四平八稳的实木办公桌,造型古朴雅致,很符合他的审美,只是……,张金生眉头一蹙,这个王大成省钱真是省到家了,竟然用的是旧家具! 不过虽然是旧了点,却别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是那种厚重的历史感,四角的包铜和抽屉上的铜质拉手被无数双手磨蹭过,铮明瓦亮,又不刺眼。几盆绿植也选的不错,错落搭配有致,而朝南的大落地窗更让张金生喜欢,举目远眺,半城景色尽收眼底,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时当正午,阳光充沛,整间办公室亮堂堂的给人的感觉非常好。 王大成带着两个年轻人抬着一台半新不旧的电脑进来,对张金生说:“这办公桌可是好东西,我一眼就看上了,全实木的,是解放前南方银行江东分行总裁的办公桌,解放后流落民间,我好不容易才淘到的,你看看这铜包角,多有历史沧桑感,还有着花纹,你再听听这木头声,多清脆,多好的东西啊。” 张金生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不用。”王大成嘿嘿笑道:“我还是喜欢红木家具。”王大成的办公桌是一张七八成新的红色老板桌,实木的无疑,至于是不是红木的,张金生猜八成不是,三百块钱能买到整套的红木家具吗,那又不是民国某银行总裁淘汰的废品,不过他喜欢说是就是,不就是一张桌子吗。 张金生瞅了眼那电脑,说:“公司办公用品不富裕,我这就不用了,反正我回头要买笔记本电脑,这台给业务一部用吧。” 王大成道:“那也好,正巧不够呢。” 刚说到这,就听前台的小姑娘喊:“张总,有人找。” 第048章鸟枪换炮要记得付账 张金生还在跟王大成闲聊,小姑娘不得不跑进来对张金生说:“张总,有位沈女士说要见您。”张金生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喊自己。 张总,这个称谓听着怎么好陌生了,还有点别扭。 张金生没想到沈嫣红会来看他,更没想到沈嫣红也搬到了这栋办公楼,而且就在他的楼上。 “我是看到门口的电子屏才知道你们也搬到这来了。真不错,金梦成去年才成立的吧,这么快就鸟枪换炮了。了不起啊。” 张金生说:“哪里,我们这是拉虎皮扯大旗,比不得你们低调奢华有内涵。” 沈嫣红道:“有什么内涵呀,引入外部资本,架势是起来了,我们这些创业元勋也快成打工的了,资本的威力就是这么强大。” 张金生已经倒了一杯水,听到这抱怨就说:“都是在为资本打工,资本家、银行家也在为资本打工,除非你能跳出红尘,出世清修。” 沈嫣红已经坐上了张金生的转椅,舒服地转了个圈,用手轻抚那张年代感十足的办公桌,仰起头来对张金生说:“要是以后我混不下去,就来投奔你,你可得收留我。” 张金生道:“瞧您说的,我就是拍马再追三百年也达不到您今天的高度。” 沈嫣红道:“虚伪,不想要我就明说嘛,整这套说辞。” 说完,回味了一下,面颊红了,刚才她的话里有个词带着点歧义,像一个怨女在向人撒娇乞怜,这很不合她的性格,所以她自己就把自己的脸弄红了。 有人来喊张金生开会。 “行了,我不打搅你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新号码,欢迎张总监随时莅临指导。”沈嫣红从张金生的身边滑过,纤巧的小手留下一张印刷精美的名片,名片上残留着一股玫瑰的香味。 …… 开学一个月了,张金生还是第一次走进一号操场的看台仓库,自从有了青藤超市,尤其是有了金环大厦的办公室,张金生差不多已经把这忘了,这天早上他去一号操场晨练时,忽然想到这来看看。 接单员已经从这里撤离,这里只剩下纯粹的仓储,因为青藤超市也有仓库,而且仓库外的空地很大,所以这里的仓储面积也缩小了一半。这里专门辟出了一间房,摆了两张桌子和几个铁皮文件柜,门口的铜牌上刻着“南州学院青藤勤工俭学社”的字样。 张金生用手摸了摸铜牌,有些出神,又感到有些陌生。 咳、咳,背后有人咳嗽,一个女生说:“社长,这么早就过来上班啦?” 张金生虽然是青藤社的创始人和绝对的灵魂人物,却不是社长,甚至连副社长都不是,他只是普通的议事成员,青藤社的社长是凌潇木,不过上上下下知道内情的人都喊他社长。 跟他说话的女生叫肖燕,是青藤社成员,也是“便利99”的接单员,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腼腆的男生,张金生不认识。 “这么早你来这做什么?” “哟,瞧您这话问的,今天是学校青歌赛开幕式,团委、学生会下面的社团都要参加,我们能缺席吗,亏您还是社长呢,今年的会您都参加过几次?” 肖燕原来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人长的肉乎乎的,声音非常甜润,因为误入青藤社,就被张金生给招安了。不过她现在的名声比以前更大,因为广播站的播音员是单向广播,而她现在每天都在和人双向交流,她甜美的嗓音是“便利99”的制胜法宝之一,也是校园男生心目中的“百灵公主”。 尽管张金生行事低调,为人随和,但青藤社的成员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敢跟他开玩笑,他们把张金生当成“老板”。 像肖燕这样肆无忌惮地挤兑张金生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为了挽回一点“老板”的颜面,张金生说:“要不是看你男朋友在,我就——” 他把“沙钵大”的拳头在肖燕面前晃了晃,这当然是开玩笑。 不过肖燕的男朋友程安平却不怎么认为,等张金生走后,他拧着眉头说:“这都什么人呀,竟然还要打女生,有俩臭钱了不起啊。” 肖燕咄道:“去,不许侮辱我的偶像。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就没有以后了。你还愣着干嘛,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出去啊。木头桩似的。” 女朋友的淫威之下,程安平连嘀咕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垂头丧气,乖乖地干活。 张金生回到宿舍,洗脸,刷牙,擦身,这时胡炼和二刘拍着篮球回来了,二刘在走廊上较量起球技,胡炼则跑到水龙头下洗手,对张金生说:“今天午后开班委会,你也参加。” 张金生笑道;“你给我封个官呀,我这没名没分的,怎么好意思呢。” 胡炼道:“不许嬉皮笑脸,严肃的,组织正在考察你呢。”洗完了手和脸,把手用力甩了甩,又道:“是陈老师特意关照的,你不去呀,你敢不去吗?吓死你哟。” 中午课后三班班委开了个简会,班长主持,陈眉嘉讲话。议题有两个,春季到了以后要不出出去春游,去哪春游。 第一个议题不值得讨论,春暖花开的当然要出去旅游踏青啦。 第二个议题就很值得讨论,班委成员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张金生看看手表说:“要不你们继续,我去给你打饭去。” 付雅欣道:“不许做逃兵,老老实实坐在那,也不许嬉皮笑脸。” 胡炼则严肃地批评道:“张金生同学,你要端正自己的态度,陈老师百忙之中亲自来参加我们的会议,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你竟然还要溜号,多么的丧心病狂!”不过他马上又贱兮兮地问众人:“咱们要是去的太晚,食堂会不会关门呢。” 组织委员张慧道:“关门不至于,但有没有饭吃就不好说了。” 文艺委员李梅道:“没饭吃就吃大户去,你们还不知道吧,张金生现在已经是公司总监啦,知道什么是总监吗,就是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和领内宫侍卫太监大总管的合称,权力大的不得了,他的公司在金环大厦,你们知道金环大厦在哪吗,中山西路,距离省府仅……对不起我记错了,省府在中山东路。” 付雅欣说:“那也不算远啊,金环大厦高318米,是南州乃至整个江东最高的大厦。” 众人七嘴八舌,热切地讨论起金环大厦来。 胡炼敲敲桌子:“都严肃点,开着会呢,你们都干嘛呢,怎么又跑题了。”然后他又贱兮兮地说:“我们的意见都表达完了,最后去向还是请陈老师定夺。” 陈眉嘉望了眼张金生:“金生还没发言吧。” 张金生道:“我就不说了吧,我又不是班委成员,总之陈老师定哪,我都无条件服从。”张慧眨眨眼:“这样表态显得心不诚,不如拿出点诚意来吧,土豪。” 付雅欣道:“别这样嘛,这样多不好,打土豪吃大户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咱们要讲文明,土豪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体育委员郭泽成吸溜了一下嘴,捂着腮帮子说:“酸的我牙都掉了,别这样好不好,我们金生兄弟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吧,我最亲爱的土豪大哥。” 这回轮到张金生吸溜叫酸了,众人推举他列席会议,无非是想从他这薅点羊毛,要他出血赞助还不至于,但一应物品他们都希望以成本价购入。 这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便他们不说,张金生也会这么做的,开会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这一点张金生理解并且尊重。所以他最后表态说:“在陈老师的英明领导下,在班委全体成员的关心下,在全班同学的大力支持下,小店的生意确实有了一点起色,取得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小成绩,饮水思源,不忘初心,百丈之木,不忘沃土,所以我决定出一回血,店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吧——但记得要到收银台结账。” 因为会开的太久,食堂真的关门了,众人只好去张金生的店里吃泡面,张金生说好了面要出钱买,当然是成本价,香肠和榨菜由他请。 张慧和付雅欣就香肠的营养价值和能不能吃这两个问题进行了激烈辩论,说的大家都不敢吃香肠了。 张金生注意到这过程中陈眉嘉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似有心思。 所以众人吃完散伙后,张金生追上陈眉嘉,给了她一杯热奶茶。 陈眉嘉说声谢谢,眉宇间仍然是淡淡的,张金生问:“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陈眉嘉摇摇头说没有,张金生壮着胆子问:“那是生活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陈眉嘉还是摇头,张金生道:“那是怎么回事,闷闷不乐的?” 陈眉嘉抬起头,娇嗔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这次抬头的时候,眉宇间已经亮堂了许多。 张金生正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的时候,有人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是胡炼,他一手捏着罐啤酒,一手拿着根大香肠,一口啤酒就一口香肠,望着陈眉嘉说:“怎么,把人得罪了吧,别不承认,我都看出来了。” 张金生道:“是有点不开心,但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胡炼道:“怎么没关系,你小子鸟枪换炮,把公司搬进金环大厦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怎么也不向陈老师回报一声呢。你们公司发展壮大的过程中,陈老师可没少为你操心出力啊。” 张金生解释道:“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 他盯着胡炼手中的啤酒和香肠:“你付钱了吗?” 胡炼撇撇嘴,道:“真小气巴拉的,一罐啤酒而已,就当是你付的信息费好了。陈老师很关心你的,昨晚还向我打听你的事呢,问你现在在外面忙什么,有没有困难,要不要帮助。” 张金生一把抢过他的啤酒,急眼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胡炼道:“老大,说话别没良心,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我够得上跟你说吗?” 张金生昨晚去农业大学指导那边的合作伙伴开展业务,忙完回学校已经十一点了,又去青藤超市转了一圈,回宿舍时胡炼他们都睡着了。 张金生又把啤酒还给胡炼:“算我请的,以后想喝尽管拿,但要记得付账。” 第049章这种套路我不懂 找到了病根,治病就简单多了,第二天下午继续开班委会研究去哪旅游,因为误了饭点张金生请众人出去吃饭,胡炼提议先去参观张金生位于金环大厦的新办公室。 这个时候本来已经下班,为了陈眉嘉,王大成特意安排了一次加班,所以众人踏进金环大厦的时候,三百平米的办公区灯光明亮,二十多个员工在工位上起身欢迎来自南州学院的参观考察团。 郭经理、王大成、王美丽等高层则在前厅迎接。 金环大厦的富丽奢华,金梦成公司办公区整洁正规,朝气蓬勃,张金生办公室的明亮整洁都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地方不算大,却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他们平时在班里坐地为大,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到了这才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可笑,所以交流的欲望是强烈的,郭经理、王美丽、王大成都成了为众人释疑解惑的导师,受到众人的追捧。张金生则把陈眉嘉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此刻窗外万家灯火,南州的夜景虽不及十几年后的灿烂辉煌,到底还是很不错的。 站在落地大玻璃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陈眉嘉由衷地说:“金生,你搞的真是不错。” 张金生正为她泡咖啡,听了这话,笑笑说:“一切都刚刚起步,千头万绪的,还要请老师日后多指点,多鞭策。” 陈眉嘉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微笑着说:“我哪有资格指导你,我就是坐在井底的哪只青蛙。” 张金生说:“坐井观天的不是一只丑小鸭吗,那只小鸭最初很自卑,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想开了,然后就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和青蛙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陈眉嘉道:“少年,以后看电视不要乱换台,那样对教育下一代不好。” 参观完毕,就在楼下新开的自助餐厅会餐,餐厅装修的很奢华,处处透着现代时尚的气息,众人开了个临时班会,议定把春游的地点定在郊外的双龙山。 饭后,郭经理安排人把参访团送回南州学院,张金生送到楼下,没有跟着一起回去,春游在即,他还有事情要安排。 回办公室的途中,餐厅服务员把账单送来,郭经理说入公司接待账得了,看得出这次参观对他们的触动很大,以后多为金梦成宣传,这是公事。张金生说:“算了,请他们来,是我有私心。”郭经理笑道:“你看上哪个女孩了,发动眩晕战术,展示自己的实力,一举俘获她的芳心。不对呀,你今天一直陪着陈老师在说话,你该不会……好吧,当我想多了。” 张金生道:“你肯定是想多了,那是我的老师,对我很关心也帮助过我,我是想让跟她分享我的快乐,但仅此而已。” 郭经理笑道:“以我一个过来人的眼光看,无论男女只要愿意跟异性分享他(她)的快乐,那就代表他(她)百分之百对他(她)已经产生了好感,这种好感有极大几率会转化成爱情的。” 张金生道:“你这是说你自己吧,我听说你给小吴她们上课时,第一句总是说‘我很高兴跟大家分享我的快乐’。”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进了会议室,王大成、王美丽和四位新加盟的部门经理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个节骨眼上出去春游,而且是两天半时间,张金生真心不想去,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或者是金环大厦的风水好,自金梦成总部搬迁过来以后,业务拓展的出奇顺利。一个个巨无霸学校被攻克,业绩飙升的同时,公司的经营策略也在悄然做出调整,由输出“便利99(送必达)”品牌的完全代理加盟模式逐渐向直营实体店+品牌输出代理加盟模式转变。 在那些前景看好的学校,金梦成公司投入巨资布局直营实体店,以此为根基再输出品牌加盟,这样做的好处不言而喻,业务稳定,获利更丰,但困难也随之而来,不仅资金压力成倍增加,管理成本和难度也直线飙升,对张金生来说,这还是一块陌生的领域,一切都靠摸索,压力很大。 这天的会开到十点多,还没散会曹梦阳就打开电话说他要过来,有一件重要的事跟大家商量。曹梦阳说的大家只限于“创始四元老”,对金梦成公司的具体业务曹梦阳是放手的,跟下面的部门经理也从不不接触。 四个人聚在孟经理办公室,正在喝他的好茶,曹梦阳就赶了过来,他刚参加完一饭局,脸喝的红扑扑的,端起王大成的茶碗灌了两口。 曹梦阳郑重地向众人通报他刚刚意外得到的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上面已经定了,以南州工业大学为基础筹建南州大学,要合并进去五六所大中专院校,新的南州大学将在城南征地四千亩建设新校园。金生,你们学校也要被并进去。” 不久之后,南州是出现了一所叫“南州大学”的学校,但若张金生没记错的话那所大学是由南州学院升格而来,而且校园始终在银瓶山下。 现在大学兼并重组掀起一浪又一浪的高潮,各种传言满天飞。曹梦阳说的这个消息,不足为奇。张金生不相信,但直接反驳的话又十分不明智。 所以张金生跟着郭经理他们一样也表现出兴奋的样子,说道:“真是那样的话,咱们就提前布局,把这所巨无霸大学彻底拿下。”曹梦阳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正处在兴奋中,又喝了口浓茶,就说:“这事我来盯,有道是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呸呸呸,我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又问张金生:“这件事没定下之前,咱们的实体店拓展计划是不是缓一缓?免得到时候资金压力太大,而且万一学校撤并,校园搬迁咱们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张金生点点头,这话说的在理,计划赶不上变化,尤其是眼下这种近乎癫狂的情况,是得好好捋一捋,不能盲目。 “好的,我回头安排赵经理跟肖律师碰下头,把合同修改一下,完善条款,降低风险,对于那些存在撤并搬迁风险的学校,暂时停止实体店拓展。” 得到张金生的正面回应,曹梦阳很满意,一时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知道吗,振华地产的老黄跑路了,卷走一个亿,跟他小姨子一道跑的。香江别院也让法院查封了,都是两三百的别墅,说要拍卖,这个消息你们出去可不要乱说,那些别墅土建都已经完工,正在搞水电装修,谁要想买,赶紧准备钱,单线跟我联系,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又到啦。” 他把王大成杯中的浓茶喝完,拒绝再添水,起身说道:“我还要去天檀宫找吴总唱歌,就这样,你们也早点散了吧。” 老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因为第二天要走,张金生就给几个经理打了电话,安排了一下工作,尤其关照业务拓展部的赵经理尽快跟肖律师碰面,把相关合同文书修改一下。 金环大厦是个没有夜晚的地方,再迟都有楼层亮着灯,都有忙碌的办公人员。 王美丽跟曹梦阳的车先走了。 郭经理买了辆奇瑞qq,手生的很,倒车时把一个垃圾桶撞倒了,怕清洁大姐找他麻烦,一踩油门跑了。 张金生和王大成鄙视了一番郭经理,这才上车,回南州学院的路上王大成说:“金生,杜萍答应跟我恋爱啦。” 张金生道:“有你的,不是嫌弃你没城市户口吗?” 王大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最近跟她说话腰杆特别硬,底气特别足,然后她就答应了,她还说毕业以后想到我们公司来上班。” 张金生道:“这不你一句话的事吗,除了董事长、总经理,其他岗位随便挑。这件事你不好开口,我来说。” 得到张金生的支持,王大成非常高兴,他现在是办公室主任,有招聘新员工的权力,但这种事毕竟拿不上台面,要他主动开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张金生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车子路过距离南州学院不远的一个电影院门口时,马路被一群看夜场电影的人给占领了,王大成按了几下喇叭都没有理。 忽然,张金生透过窗户看到一个长的高大帅气的男生正挽着一个长发飘飘、身材极好的女孩从面前路过,向路对面的一辆越野车走去。 那女孩低着头,很温柔、矜持的样子。 张金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会是她。 车子在学院南门停稳,王大成见张金生不下车就问:“你怎么啦?” 张金生说:“没什么,晚上天黑,小心点开。” 他送走王大成,独自一个人站在清冷的马路边,忽然回头望去,除了一路清冷的路灯,什么也看不到。 第二天清早,张金生晨练过后并不急着回宿舍,而是站在操场出口处跟保安闲聊,直到他要等的凌潇木的出现。 凌潇木穿着宽大的运动服,把优美的身段完全遮蔽起来,不过那股热烈的青春气息却还是扑面而来。 张金生追了过去,凌潇木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找我有事吗?” 张金生说:“这叫什么话,我也是青藤社的一员,向社长汇报一下工作不行吗?” 凌潇木道:“哟,你还记得自己是青藤社的一员呀,你现在已经冲出南院走向世界,心早不在这了吧。” 张金生说:“说话有股子枪药味,怎么啦,被女朋友甩啦。” 凌潇木恶狠狠地砸了张金生一拳,却又道:“是我主动甩的她好不好,讨厌,哦,我知道了,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打听她的事吧。哎,机会我是给了你的,凌某人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奈何你们都不珍惜啊。行了,看你可怜兮兮的,再给你一次机会,知道青歌赛的事吗,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张金生不明白凌潇木为什么要提青歌赛,一度以为跟青藤社的赞助有关。“青歌赛”全名叫“南州学院放飞青春校园歌手大赛”,每年春季举办一次,评选出校园十大歌手,喜欢唱歌的同学可以上去一展歌喉,也就是图个乐子。张金生对唱歌跳舞都没什么大兴趣,所以就不怎么关注此事,又因为这个活动是团委、学生会联合举办的,以团委为主,学生会协办,所以青藤社给的赞助也是象征性的。 凌潇木突然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郭澜澜要参加青歌赛,需要他的他的帮助? 帮忙当然没问题,但这种活动即便是拔得头筹又能怎么样? 至于为这事答应跟宋大伟在一起吗? 张金生昨天在电影院门口看到的那个长发女孩就是郭澜澜,郭澜澜是他的“绯闻女友”,但实际上除了凌潇木一厢情愿的撮合,两个人并没有任何一点实质性的进展,甚至连一个单独的约会都没有。 她本来跟张金生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既非男女朋友,也非朋友,甚至连熟人都不是,但不知为什么当张金生看到她跟宋大伟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的疼了一下,而且很不舒服地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乃至今天早上又巴巴的跑来跟凌潇木打听她的消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吃醋和犯——贱?! 第050章要把心放宽点 循着青歌赛这条线,张金生旁敲侧击地从胡炼那打听到了一些情况,胡炼告诉他学校新来的团委书记在市电视台那边很有点人脉,经过她的筹划,这一届的青歌赛将由南州学院团委联合市电视台一起主办,胡炼还说获奖的歌手有机会登上南州电视台举办的春节晚会,优秀者还有机会参加市台选送的文艺节目去省台上星全国广播。 得到这消息后,张金生中午的时候去找了趟陈墨,从他手里拿到了本届青歌赛的所有参赛人员名单,里面果然就有郭澜澜的名字。 陈墨说郭澜澜没有参加初赛,直接进的复赛,原因是她男朋友宋大伟给活动拉来了很大一笔赞助,作为奖励就直接让她进复赛了。 陈墨笑着问张金生:“你打听她干嘛,人家如今已是名花有主了,听说你以前跟她处过一段,怎么没成?” 张金生道:“老大,你这是在我的心口上撒盐嘛。” 陈墨道:“没那么严重吧,八成是你没看上她,校园里的分分合合我看多了,不谈也好,一心拼事业,大丈夫功成名就,何患无妻。” 陈墨显然没能做通张金生的思想工作,一直走到南湖边上,他的心还是很沉重,于是就穿过梅园上了银瓶山。 所谓的银瓶山其实就是一个大点的土包子,说山真是抬举了它,不过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能保留这么大一块绿地也是很了不起的。 山上山下都有公园,山下的公园是免费的,山顶公园却要收费。 张金生信步走去,随手买了张票就上了山顶。 他的脑子里还是残留着郭澜澜的影子。 宋大伟为她拉了一大笔赞助,赞助好拉,一大笔赞助就不那么容易了,不排除这笔钱根本就是宋大伟为她出的。 这是否就是郭澜澜肯与宋大伟交朋友的原因呢? 张金生很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思想太肮脏,怎么能以这样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呢,这太下道了。 宋大伟是典型的富二代不假,他还有个“南院三巨头”的诨号,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富二代就一定是道德败坏、傻了吧唧的智障相吗,事实恰恰相反,张金生见过的大多数富二代的素质修养都在平民子弟之上。 实践反复证明物质条件好并非人性滑坡的毒药,穷也并非光荣高尚的保证,而且那个宋大伟张金生是见过的,人长的挺帅气,气质也还过得去,虽说小嘴贱了点,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或者像郭澜澜这样的冰山美人就吃这一套呢? 人家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男朋友支持女朋友参加比赛,这怎么了,轮得着你一个外人在那吃醋、犯贱吗? 所以张金生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后,忽然一切都释然了。 银瓶山顶的这个公园他来过好几次,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喝完手中的饮料,正准备要下山,盘上公路上却走来两个人:凌潇木和郭澜澜。 “土豪,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呢?”凌潇木一见面就开玩笑,没心没肺的笑的很开心。 张金生笑道:“谁规定这地方只能美女来,土豪偶尔来来也无伤大雅吧。” 凌潇木望了眼郭澜澜,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尴尬,倒是张金生大大方方地跟郭澜澜说:“听说青歌赛你进了复赛,恭喜啊。” 郭澜澜撩了下头发说:“我是走后门进的复赛,不光彩。” 凌潇木道:“我们澜澜歌唱的可好了,去年是第四名,今年本来是不能参赛的,后来想想还是报了名,他们给开了绿灯,直接进的复赛。” 张金生道:“什么时候再比赛,我们一定去给你加油助威。” 凌潇木兴奋地问:“‘我们’是谁?说,快说,快说呀。” 张金生说:“你到时候不去吗,你去,我去,不就是我们都去了。” 郭澜澜被他逗乐了,掩着嘴笑。 凌潇木叫道:“你想得美,我去给我们澜澜喝彩,谁跟你是‘我们’。” 因为接到金梦成公司要他过去开会的电话,张金生就告辞了。这次邂逅他跟郭澜澜没说什么话,却让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悄然滑落,感觉好多了,现在那个美丽的女子彻底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会祝福她,像朋友一样。 周四下午张金生在金环大厦金梦成公司会议室代表公司跟财经大学的学生会签订了合作协议,农大学生会将全面复制“便利99模式”,在农大的校园里开创一番事业,合作是全面而充满诚意的,按照惯例金梦成公司在定点饭店摆了招待晚宴,张金生、郭经理作陪。 学生在一起最感兴趣的话题还在学校,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青歌赛”上,张金生这才知道今年的青歌赛跟往年不同,不光是南州学院校内歌手同台竞技,还把擂台摆到了南州十几所高等院校,实际上是与市电视台策划的一档歌手选秀节目融合在了一体,这档选秀节目不叫什么超什么男什么女,也不叫什么好什么声音,而叫某某杯青春歌手大奖赛,很有时代气息很接地气的一档节目,南州电视台举办过六期,收视率还是很可以的。 “简直都疯了,都在做着一夜成名的美梦,现在是各显神通,找关系的,拉赞助的,忙的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青歌赛的旋风横扫农大校园,让这些学生会的老油子也直呼看不懂。 “大一有个小美女,人长的白白净净,听乖巧的那种,但唱歌实在不咋地。初赛就给刷下来了,你猜怎么着,跑去找我们陈会长,说要私下单独汇报工作。” 这个话题郭经理很感兴趣,马上问农大学生会主席陈登:“那你应该接见啊。” 陈登摇摇头:“这种女孩哪敢沾,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张金生说:“别开老陈玩笑,人家是有女朋友的。” 陈登却认真地说:“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就算没女朋友,我也不敢见,太可怕了,那双眼睛,哎呀,简直了。” 郭经理举杯道:“文艺界的人跟咱们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这也是由他们那圈子容易一夜暴富有关,好多明星昨天还在地下过道里做流浪歌手,吃了上顿没下顿,忽然参加一个什么比赛,火了,成大腕了,你这家伙,从此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一年赚你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种生活咱们敢想吗,咱们每走一步都是如负千钧,像背负着一座山在移动,所以做实业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能好高骛远,更别老惦记着一夜暴富。” 郭经理的水平很高,大伙都心悦诚服。 晚宴结束,王大成开车送几个人回校,张金生对郭经理说:“明天中午我就要走了,这两天你们多辛苦。”郭经理说:“我送送你吧。”张金生道:“别,下午扫地大姐还到处找你呢,说昨晚谁把垃圾桶给撞翻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怕被连累当然是借口,张金生其实是想一个人静静,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明明下午已经放下来了,此刻却又莫名其妙背负起了这不痛快。 不过张金生毕竟已经成熟,很快他就彻底卸下了重负,步履轻快地回到了熟悉的校园,融入那让他越来越感到舒服的环境中。 青藤便利超市现在生意很好,即便是十点熄灯之后仍然有顾客光顾,而“送必达”的订货电话也不时会响起。 接电话是肖燕,张金生想过去跟她聊聊,却发现她男朋友程安平也在,便没有进去。 费仲生正和收银员清理账目,抬头看了眼张金生,低着头说:“来了一个小时了,女朋友上夜班,担心受人欺负。” 张金生道:“这是说我咯。” 费仲生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压低嗓音对张金生说:“刚刚陈老师来买东西了,你猜她怎么说?” 张金生道:“别卖关子,你马上就被林则东同化了。好的不学,尽学些油腔滑调。陈老师啥时来的?” 费仲生道:“刚来没多久,说是在院办赶稿子,晚饭没吃,买了一桶泡面,一根香肠,一个卤蛋,还有一瓶矿泉水,我都是按金牌会员算的折扣。” 青藤便利超市超市推广会员制,会员等级分成四级,金牌会员接近于成本价购物了,只发给那些重要关系户和对超市发展有过重要帮助的人。 张金生是打算给陈眉嘉一个金牌会员卡,但陈眉嘉谢绝了。 “还算你机灵。”张金生又朝后面的“送必达”业务室看了一眼,说:“业务部门要开门办公,任何时候门都是要开着的。明白吗?” 费仲生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呢。另外,这次春游我不去了吧,这里总得留个人吧。” 张金生道:“统共就两天半时间,天塌不下来。一起去玩玩吧。”又道:“晚上下班的时候适当给点小福利,你自己把握,回头跟东东也说一下。” 张金生在回宿舍的时候特意绕道从行政楼下路过,他朝办公楼瞅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窗口还亮着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 第051章春游 双龙山位于南州西南六十里处,山势不高,远观呈双龙环抱之势,故得名双龙山,两山之间有一个椭圆形的大湖,取名卧龙湖,十几年后的卧龙湖两岸高档别墅林立,成了南州乃至江东省首屈一指的高档住宅区,但此时的卧龙湖岸边荒草凄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 的开发商不知天高地厚地杀过来搞开发,却搞成了烂尾工程,虽说是烂尾工程,但也并非全无一点好处,只好路通、电通、水通,而且在距离卧龙湖不远处的旅游一条街上还零零散散有几家旅社,几家饭店。 南州学院法学院99三班的四十七名学生乘坐一辆大巴车浩浩荡荡来到双龙山下,学生们唧唧咋咋像一群眉头的苍蝇,张金生一路闭目养神,直到进入景区才睁开眼。 “哎,老二,你瞧瞧那,那边,像什么?”坐在他旁边的隔壁寝室邢瑞。 张金生现在不光是4栋321寝室的老二,也是全班的老二,按班里人的说法就是班长老大,他老二,也有说法是辅导员老大,他老二,总之地位不低。 “像,的确像。” “像什么,想什么啊,老二?” “龙头,双龙山正是因为这两座山而得名,不是这样吗?” “我去,老二,你也太能装吧,这特么明明就是女人的那两个东西嘛。” “哪个东西呀?”张金生逼视着邢瑞,一帮人也跟着起哄起来。邢瑞脸通红,跑到付雅欣面前诉苦:“姐,他们集体欺负我。” “滚!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个男人,受人侮辱,为何不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一帮女生集体喊:“去吧,去吧,找你们老二决斗去,我们都看好你哟。” 于是一车人哈哈大笑,坐在车头的陈眉嘉回头喊什么,众人没听见,付雅欣便敲着座位说;“车辆转弯,请站稳扶牢,车辆转弯,请站稳扶牢。” 猝然听到这个声音,张金生忽然沉默了。 “唉,金生。”有人在车下向他挥手,是姚槿。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捏着嗓子喊:“老二,出来啦。”然后不怀好意地傻笑起来,张金生对这些腐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车之后,同学们就四散开来,胡炼、付雅欣和几个班委围着辅导员陈眉嘉商量食宿的事。姚槿和张金生肩并肩走:“刚才怎么突然发呆了。”张金生笑笑:“没什么,睹物思人。”“我猜是你很要好的人,而且是个女人。”张金生像被蛇咬了一口:“这你也知道?” 姚槿温厚地笑笑说:“演技略显浮夸,你想遮掩什么。”张金生道:“那是什么呢。”“男人之间叫兄弟之情,总是热烈如火,即便轻易深厚似乎也不知这么表达的,唯有男女之间的情愫,才值得这般深情。” 张金生抬起头望着姚槿:“你呀,心思如此细腻,将来那个男人娶了你,可真不轻松。”姚槿抿嘴一笑,正要说着什么,一个胖胖的女生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本正经的对张金生和姚槿说:“四十七个人加上陈老师,一共订了十三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的没水没电,不能住人,现在重新分配房间,男女混住,经班委会研究报陈老师批准,张金生和姚槿安排在一个房间,312房间,钥匙我都替你们领来了。” 姚槿抿嘴一笑:“是你想跟张金生住一屋吧,我成全你,你现在就把他领走。” 一群女生拍手大笑,张金生说:“你们别闹,我跟姚槿的事自己会安排不劳你们操心。”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姚槿的脸红了,却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表示。 张金生和胡炼、二刘和林则东分在一个房间,胡炼是班长和这件事的组织者,许多杂事要忙,把背包放进房间就出去了。 张金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脱了鞋子倒在床上看电视。 刘斌组织了四个人打八十分,喊张金生,张金生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参与,刘成龙说:“人家现在是上市公司董事兼高管,瞧不起咱们兄弟也正常。”刘斌一边洗牌一边说:“不要这样说人家嘛,人家这是在养精蓄锐,今晚不是要搞篝火晚会了,金生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百万雄师下南湖还是和姚槿常《天仙配》,树上的乌鸦成双对……” 张金生从床上爬起来,说:“你们这帮家伙嘴比小脚女人都碎叨。”话刚说过,门口就有人咳嗽两声说:“那个大男人在这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妇女同胞呢。” 至少有三只手指向张金生。来的是付雅欣和组织委员张慧,一看是张金生,付雅欣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义正词严的女强人变成了嗲妹子:“土豪哥哥,原来是你呀,你随便怎么说人家都无条件地支持你。”付雅欣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整个人都快腻上来了。 吓得张金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周则响起了强烈的逼视之声,连同行的张慧也呲牙咧嘴地说不认识她。于是付雅欣再度变身为女强人,弹压了众人的嘘声后,她亲昵地拍了下张金生的肩膀,问:“今晚篝火晚会,你们准备什么节目啦?”张金生说:“我们老大在这呢,轮不到问我。”康老大说:“老大只是个虚名,我这个老大就是个空架子,我们这里真正说话算话的是斌哥和龙哥。”刘斌说:“别往我身上扯,问龙哥吧。这家伙是个笨蛋。”刘成龙叫道:“我靠,笨蛋还问我,你有毛病吧。” 付雅欣咳嗽两声,严肃地说:“哎哎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跟谁耍花腔呢,到底谁是管事的人?” 张金生指着康老大,康老大指着刘斌,刘斌指着刘成龙,刘成龙指着胡炼的床。 然后一个羞怯的声音说:“要不我来替你们做个主吧。” 众人一看是隔壁寝室的王大伟,刘成龙立即振臂高呼:“打倒320寝室,321寝室的神圣主权不容侵犯。” 三人一喊口号,一致对外,王大伟只好缩起脑袋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付雅欣见他们一个推一个,敷衍塞责都不靠谱,娇嗔道:“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有人能制你们。”说罢转身气嘟嘟地去了,张慧留着不走,想往康老大身边凑。刘成龙说:“你主公都走了,你还留下干嘛,要不一起打两盘。”张慧白了他一眼,道声无聊挺起胸膛也走了。 大门一关,四个男人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女人身上,事情由付雅欣而起,付雅欣自然是焦点,不过这个焦点只是个过渡,真正的焦点是班里的“四大美人”。 每个班级都有诸如“四大美人”,“五朵金花”,“绝代双骄”之类评选,当然寝室不同,标准也不同。男生321寝室评定的99三班的女生有四个人超乎其类,拔乎其萃,被认证为四大美人。 第一名便是陈眉嘉。陈眉嘉虽然是辅导员,但年纪并不大,比班里最大的学生实际上只大了两岁,她没什么老师的架子,和蔼可亲,能跟学生打成一片,自然被学生们视为自己人,其实不光是321寝室,其他几个男生寝室也把她列入四大美人的海选范围,而且基本上都最终入选了。 对老师评头论足是有风险的,所以每次卧谈会议论时,都把陈老师眉嘉pass过去,或点到为止,绝不深入。因此321寝室的四大美人只剩三位可以讨论。团委书记付雅欣肤白貌美身段好,活泼好动热心肠,第一个入选,这是胡炼大力推荐的结果,她的话题很多,但大多数不在容貌、打扮上。把她列名四大美人,感情分太多。 99三班真正的美人只有两个:姚槿和朱勉铃。 姚槿胜在性情温润,甜美聪敏,胜在气质和才学,自然身材、肤色等硬件也是出类拔萃的。朱勉铃能入选全是因为自身条件实在太好,一米七三的大高个,堪比模特的身材,完美无瑕的脸蛋,冷酷的气质,犀利的眼神,无不彰显其卓尔不群的气质。 话题很快就绕到了朱勉铃的身上。 “青歌赛复赛已经结束了,咱们班就朱勉铃入选了,最后一名,但据小道不可靠消息说省电视台的一个编导看了她的表演很是欣赏,专门做了点评,还私下做了交流。学校这次对她也很重视,推荐了她和大二大三的两个女生去市里参加月底的淘汰赛,十月底开始pk,这次省市电视台投入不小,优胜者直接进春晚,弄不好一下子就火了呢。” “火了也正常,勉铃条件不错,能歌善舞,跟她在一起,咱们般的其他三大美人简直黯然失色,当然陈老师除外,我们要尊敬老师嘛。” “姚槿肯定也要除外,至少老二会这么说。” “那是,那是,我们班谁最维护姚槿,当然是张总啦。” “金生,你这么维护她,万一哪天她心血来潮要以身相许,你怎么办?” “怎么办,办了。” “龙龙,别胡说八道好不好,都是同学呢。” 张金生抓了一手烂牌,却因二刘的精力都在八卦上,突然发力,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底给抠了,不仅江山易主,而且连升三级。 二刘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开始互相埋怨对方:“都怪你,扯什么姚槿呢。” 康老大洗牌的时候,问张金生:“姚槿是个好姑娘,谁能娶她真是福气。金生,你们真的可以好好发展、发展。” 张金生低头笑笑。 第052章我配不上她 刘成龙道:“不好发展吧,人家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是中学校长,爷爷更了不得,电子200所的所长,工程院院士,吓死你们。” 刘斌说:“我果真被你吓到了,她父母是牛叉,可我们老二也不错嘛,二十岁还没到就成了公司老总,怎么着也是青年才俊啊。” 张金生笑道:“我算什么青年才俊,连个有点小钱的暴发户都算不上。她父亲是省级银行的副行长,母亲是全国一流中学的校长,祖父你们知道啦,她奶奶你们知道吗,省立医院的老教授,享受国家津贴的。她外公是我们江东教育界的一面旗帜,做过工大校长的,外婆是我省著名的戏剧表演艺术家。这样显赫的身世我辈只有仰望的份,我这个‘青年才俊’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叫花子,谈何进一步发展,唉,我被你们绕进去啦,我跟她完全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什么时候说要继续发展啦?” 康暮江和二刘哈哈大笑,张金生这家伙再贼还是掉进了他们联手布下的陷阱,终于把他的心里话炸了出来。不喜欢姚槿是假的,担心高攀不上才是真心话。刘斌一边切牌,一边嬉笑道:“金生你可以呀,纯洁的同学关系,你怎么把人家的家世打听的这么清楚?” 张金生一愣:“这些你们都不知道?” 三个人一起摇头,康老大说:“姚槿为人低调,跟你一个性格,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刘成龙说:“好姑娘多的是,朱勉铃也不错嘛,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面孔,学霸的头脑,可又有什么用,这样的好白菜注定不是我等……唉哟,你掐我干嘛。” 刘成龙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姚槿和同寝室的两个女生已经在敲门了。 “我靠,刘三你又不关门,这话让人听取我多尴尬。” 刘斌大叫道:“干我屁事,门又不是我关的。” “金生我有事找你。” 几个人挤眉弄眼,吃吃地笑着。 张金生起身要走,刘成龙故意大叫:“别走呀,好不容拿了回好牌。”姚槿同寝室的一个女生说:“我来替金生打。”这女孩长的面容清秀,身材苗条,虽然没有入选四大美人,也算的很不错了。 二刘都没有意见。 “什么事?” 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张金生问道。 姚槿说:“你的手机能不能借给我用用,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张金生笑着说:“当然可以。” 为了方便业务联系,张金生“斥巨资”购入一部二手手机,一跃成为99三班第一个用上手机的学生。 姚槿借他手机当然只是个借口,旅店大厅里就有固定电话。借口人多,姚槿继续向外走去,张金生也只好跟着去,向家里报了个平安后,姚槿把手机还给张金生,说:“十二点半才吃饭,那边有个湖,我们一起走走。” 张金生说:“我去拿相机,” 姚槿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相机,一脸的坏笑。 湖是野湖,湖边是湿地,开春不久,百废待兴,看上去还有些荒凉。张金生和姚槿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差不多每天上课都会在一起,偶尔自习时也能碰到。很多话都说过,但总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张金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轻松自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 “我下个月就要走了?” “走?”张金生震惊,“去哪?” “出国留学。”姚槿说的很轻松,“本来我高中一毕业就要走的,高二下学期奶奶病了,住院,一度很危急,那时候我好害怕,真的害怕失去奶奶,怕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我决定留下来陪她。她病了一年多,我就在南州参加高考了,父母都主张我学医,我也为此准备,后来临时决定在国内参加高考,所以就改学了文科。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医学。” “怪不得你英语那么好。” “没办法,我小学一毕业就上外语学校,一直为此准备着。” 张金生有些黯然,为即将失去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别这么说,你出国求学我当然要祝福你,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 “可我想让你做我的confidante(红颜知己)。” 张金生假装没听懂:“什么?” 姚槿抿嘴笑了,道:“咦,你看那边有个鸟。” 张金生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心里一阵振奋:“她受伤了,我把它抓回来送给你。” “你不要伤害它,鸟儿有鸟儿的生活,打乱它的生活它会很伤心的。” 张金生却不理会,弓着腰钻进了草丛,这是一只张金生从未见过的鸟,尾羽很长,色彩鲜艳。他正像一只灵猫靠过去,却忽听得姚槿大叫:“鸟儿快飞,狼来了。” 那鸟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果然飞了起来,但只是滑行了几秒就摔了下来。张金生真似一头饿狼般扑了过去。几分钟后,他就捧着那只鸟回来了:“你看它的翅膀,受伤了。他的同伴已经去南方过冬,它却落下了,若是没有人的帮助,它过不了这个冬天的。” 姚槿这才明白张金生要抓它的原因,她爱怜地抚摸这鸟的小脑袋,说:“真可怜,所有人都走了就留下了你。你怎么办?” 张金生说:“带它回去,交给饭店老板吧。”姚槿道:“那怎么行,他们会吃了它的。”张金生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那就带回城里,交给动物园。”姚槿道:“那也不行,它不是名贵的鸟儿,不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张金生道:“那就送到植物园去,那里有一个动物收养之家,是私人开的,专门替善士收养一些小动物,每年收费两百块。” 姚槿马上说:“我出一百,你出一百,我们一起养育它,就像它的爸爸妈妈,等到明年它的父母兄弟回来,再把它放走。” 张金生正不知如何搭话,手机恰当好处地响了起来,是胡炼喊他们回去吃饭。姚槿小心翼翼地捧着哪只受伤的鸟,对张金生说:“给我和它拍张照片。” 这只受伤的鸟儿很快引起了一阵轰动,得知张金生和姚槿决定共同抚养它之后,众人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吃完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鉴于晚上要举行篝火晚会,陈眉嘉、胡炼和付雅欣嘱咐各位尽量不要玩的太疲累,免得晚上打不起精神,对于要外出的同学,必须做到每个小组都配备一部bp机。 姚槿和同寝室的黄美兰、李梅一道来找张金生去划船,322寝室的周成林自告奋勇与他们同行,被黄美兰、李梅抓住一顿暴打。周成林只好灰溜溜地跑了。张金生为免尴尬又把人拽了回来。 卧龙湖码头上仅有的几条船都被划走了,周成林说:“得,没船划了,要不咱们游泳吧。”李梅挑起大拇指说:“有种,要不你带个头。”周成林就改口说:“我带你们爬山吧。” 黄美兰说:“没劲,不敢下就不要乱说嘛。”李梅说:“不说了,不说了,美兰,我,没用的周成林一道,张金生和姚槿一道。” 周成林抗议道:“为什么说我没用?” 李梅飞起一脚:“在我面前还敢说你有用,看脚。” 两个人打打闹闹走了,黄美兰则凑在姚槿耳边说了句什么,又意味深长地朝张金生抓抓手,这才跑了去。 张金生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和姚槿笑了笑,二人心照不宣地朝附近的一座小山走去。上午得知姚槿要走,张金生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此刻却忽然回过味来,心情沉重,提不起精神来,说话时的声调也有些低沉,反倒是姚槿安慰他说:“开心点,我是去征服邪恶的美.帝.国.主.义的,等我抢滩登陆成功,你们再跟上。” 张金生道:“美帝那边我是早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能说:亲爱的朋友,助你一路平安。” 张金生的嗓音很低沉,天生带一种磁性的浊音,这种心境下说这种话很有味道。他说完莫名其妙地揉起了眼睛。 姚槿却勇敢地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别傻站着了,找美兰他们玩去。” 吃过晚饭,一行人到来到湖心滩上,这座湖心滩是开发商重点打造的烧烤基地,十几个烧烤炉已经布置完毕,却因没有游客而任风雨剥蚀。 众人分批登船上来,却发现上面堆起了高高的一个炭垛,不觉同声发出惊叹。张金生也很佩服胡炼一干人的调度能力,这么多的木炭他们是怎么不显山不漏水的弄上来的呢。 湖心滩的中央是一个大火堆,四周围着六个小火堆,基本按寝室来的,陈眉嘉分在付雅欣的寝室。篝火晚会第一步是烧烤,众人把准备好的肉和蔬菜穿在铁架子上,放在火上烤,不多久就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我靠,你们这是烤肉,还是灭杀僵尸?肉不是这样烤滴,看我的。” 刘成龙高中时跟一干兄弟在校外卖过烤串,对此十分熟悉,就充当起“教父师傅”的角色,被各大寝室争来抢去,着实出足了风头。 张金生不会烤肉,但学的很快,很快就考好了一个,正要下嘴,刘斌说:“大家第一块肉都献给陈老师,咱们可不能落后。”说着就鼓动庞豆宇、林则东等一干人推着张金生去向陈眉嘉献礼去了。 陈眉嘉却把头埋在臂弯里,直叫:“打死也不吃了,你们谁也别想把我喂成小猪!”付雅欣领着一帮女生坚决保护陈眉嘉。 刘斌嬉皮笑脸说:“老师不能偏心,吃了他们的,为啥不吃我们的,我们这块肉可是张金生烤的。” 付雅欣挺起坦坦荡荡的胸膛说:“张金生了不起啊,张金生的肉就好吃吗,我们偏不吃。气死你。”有个家伙趴在张金生肩上嘻嘻说:“听到了吧,人家就是不含你那坨肉。”这玩笑开的太过头,张金生心中愤怒,回头去找是谁,那家伙却往人群里一钻不见了踪影。 胡炼见僵持不下,影响后面的活动,便说:“女生都怕胖,你们怎么忍心让我们亭亭玉立、千娇百媚的陈老师细腰变水桶?多么的丧尽天良,多么的惨绝人寰,所以我提议,咱们举办一个烤肉论剑,评选出最好的那块肉,把它献给我们敬爱的陈老师。” 不得不说胡炼很有急智,张金生第一个拍手叫好,费仲生和林则东也跟着叫好,林则东嗓门大,人缘好,他这以鼓动,过半男生都表示支持。 只有一个叫潘大磊的大嚷大叫表示反对,潘大磊绝对是三班的一个异类,他一入学就搞了个p&p乐队,拉了几个臭味相投的搞金属音乐,长发皮裤,脸上画迷彩,装束诡异,特立独行,与三班的男生、女生都不大来往,像这样的班级活动基本上都是不参加的,这次是在张慧的再三动员下才勉强“拨冗与会”,似乎给了三班人多大的面子一样。 他的嗓音很有个性,张金生一下子就听出来刚才趴在自己肩上说话的就是他,心里不觉生出一股子厌恶。 陈眉嘉抬起头来,在付雅欣耳边嘀咕了几句,付雅欣就表态赞同胡炼,女生们也一起附和,潘大磊孤掌难鸣,只好缩回头去。 烤肉论剑的结果是刘成龙的肉和李梅的肉最好,二人诚惶诚恐地、又无比自豪地把自己的肉献给了陈眉嘉。 吃只是第一步,文艺表演才是篝火晚会的压轴。 第053章山上遇险 为了这次篝火晚会,胡炼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之久,准备工作十分充分。节目排演过多次,开场节目是周成林表演的武术《江山秀》,伴舞的竟然是朱勉铃,男子刚劲的武术和女子柔美的舞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金生从没想到有“妇女之友”美称的周成林会打的这样一手好拳脚,更没想到冷若冰霜的朱勉铃会给他伴舞,而且如此投入,跳的这么好。 男生们为好戏连声喝彩的时候,女生那边轰乱起来,张金生注意到她们拉起了一张帷幕,正在胡猜她们要捣什么鬼时,忽然,八名青春靓丽的女生身穿着草裙冲了出来,给周成林和朱勉铃伴舞,为首的赫然竟是陈眉嘉! 张金生不由得虎躯一震,目光紧紧地被那一片雪白的肌肤,那一溜排紧致纤细的小蛮腰和她们身上绽出的青春活力所吸引。 而其中最吸引他的却是陈眉嘉。 脱下老师的厚重穿上狂野奔放的草裙,她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我靠,好!”林则东振臂高呼,“女生万岁!” 湖滩上的男生女生尖叫一片,篝火晚会迎来第一个高潮。 中国古典的英雄美人,搭配热情奔放的异域风,这个创意真是……太棒了。 几个排练好的歌舞之后,两位主持人胡炼和付雅欣即兴说了段相声,内容是现编的,把三班的人和事以及这次春游发生的一些小故事巧妙地串在了一起。胡炼的沉稳睿智,付雅欣的呆萌幽默,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后是各寝室推选的节目,321寝室的节目是合唱,康老大浑厚的声音领唱:“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一曲《红梅赞》终了,众人鼓掌之后,循例喊道:“再来一个。”若是寝室成员有人要表演的可以留下表演一个,若无则散去,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康老大意犹未尽,又唱了一首《珊瑚颂》。 若在往日张金生是不会唱歌的,今晚却有感而发地唱了一首英文歌曲eagleshotel california. 张金生发音准确,情感深厚,虽然大部分同学都听不懂歌词,却也会被那略带忧伤的曲调感染。 张金生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是否能听得懂,因为他的听众只有一个,只要她能懂就行了。 歌曲唱完,张金生在一片叫好声中回归本阵,他没有去看姚槿,但他知道此刻她一定在望着他。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零点前才散,众人依旧心潮澎湃,潘大磊到餐厅叫了宵夜,去请陈眉嘉、付雅欣、胡炼和班委一干人来喝酒,结果除了胡炼等男生,女生都没有露面。 张金生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康老大、二刘和林则东则还在打牌。这一天乱七八糟的发生了很多事,张金生觉得很累,所以没看一会竟然睡着了。 很快他就做了个梦,梦里姚槿忽然变成了下凡的仙女,在人间游览完毕准备回天上去,她邀请张金生跟她一起回天宫,而且她座下的仙鹤也表现了极大的善意,扑棱着翅膀欢迎张金生的同行。 有一刻,张金生有些心动,正要答应姚槿的邀请,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激越的鼓点,回头一看却是陈眉嘉领着一群女生在跳舞,依旧穿着草裙,坦露雪白结实的小腹,她的皮肤真的很好,身材更是美到极致。 张金生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耳畔有人喊:“老二,起床啦。”然后有一只手迅速拉掉他身上的被子。一群人指着一根傲然挺立的东西狂笑大叫:“老二,你激动了。跟谁呢。” 窗外太阳已经出山,天已经亮了。 上午组织爬山,胡炼不知道从哪请了一个向导,举着小旗领着大伙在前面。 张金生一早被众人戏弄了一番,很快就传开了。因此今天对他的称呼一律是老二,时不时的还在老二的后面加个硬字。尤其是那个潘大磊更是胡言乱语,搞的张金生只好远远地缀在队伍最后,以免影响单纯的女生。 双龙山不高,林木虽密,却没有经过开发,没有什么有特点的景观,行走起来也并不方便,但大伙仍乐在其中,众人享受的是这个集体在一起活动的乐趣,期间拍了许多留念的照片,四十几个人不同的排列组合可以有很多种,但重心依然是陈眉嘉、朱勉铃、付雅欣等人,三班的传统是尊重女性,女士优先,拍照也不例外。 其次就是张金生,因为他现在真的是太出名了。 有人提议陈眉嘉和张金生拍一个,张金生大大方的邀请陈眉嘉,有人促狭地要张金生搂着陈眉嘉的腰,靠的更紧一点,张金生不敢真伸手,而是利用视觉错位,让自己的手臂看起环着陈眉嘉的腰,而实际上还差着一搾长的距离。 陈眉嘉对此很配合,所以每一张照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 中途姚槿也来找张金生拍照,张金生大大方的跟她合了影。自昨天两个人在湖边说了那些话后,张金生发现姚槿开始躲着他,这个乖觉的女孩始终和黄美兰、李梅在一起,拿她俩做挡箭牌,不让他有单独和她说话的机会。 所以借牌照之际,张金生搞怪地伏在姚槿的肩上,在姚槿诧异作出反抗之前留下了一张难得的合影。 在一个叫鲫鱼背的地方,李梅非要拉着姚槿上去拍照,结果一失足摔了下来,连累着姚槿也摔了下来。血一下子从李梅的腿上流下,痛的她失声痛哭,问他伤在哪也不说。周成林上去一把捋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口,李梅白皙的小腿上全是血,看着瘆人。 猝然遭遇“侵犯”,在本能的驱使下李梅对着周成林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打,好在“妇女之友”定力高,硬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姚槿和黄美兰忙安抚她不要冲动,周成林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 陈眉嘉晕血,见状头晕,付雅欣也乱了手脚,不知所措,倒是胡炼沉着点,招呼大家先不要乱动,问问腿骨有没有受伤。 周成林出身中医世家,虽未能继承祖上的事业,但耳濡目染下多少也懂得一些皮毛,他按了按李梅的腿骨,说:“骨头没断,初步判断是擦伤。”李梅劈头又是几巴掌,委屈地说:“你说没断就没断,断了,疼死我了。” 周成林道:“大小姐,疼也得忍着,谁让你贪玩。”说罢解衣脱下自己的衬衫,撕下一块为李梅做了简单的包扎,背起她就往山下走。 胡炼跟付雅欣商量了一下,带着几个人跟了过去。 张金生已经问过姚槿,得知她只是崴了脚,并没有受伤,就去为她准备拐杖。潘大磊见有机可乘,跑过来说:“姚槿,老二不可靠,我来背你下山。”说罢蹲了下去,两个和他要好的男生推开黄美兰把姚槿架上他的背,潘大磊叫了声起,颤巍巍地站起来,却没能像周成林背李梅那样步履如飞,而是哎哟一声后趴在了地上做了肉垫。 与身材娇小的李梅相比,姚槿毕竟太重了。 张金生正好提着一根自制的拐杖回来,见状摇了摇头,他把拐杖塞到姚槿手里,黄美兰说:“张金生,你就不能背他下山吗?”张金生正在为姚槿看脚,闻言便道:“黄美兰啊黄美兰,哥要是能背的动她,还用得着你说。” 姚槿扑哧一笑,在张金生背上打了一拳,张金生趁机一掰,姚槿大叫一声。 张金生说:“好了,脚没事了。” 黄美兰说:“你说没事就没事,起开。”仔细察看果然是没大碍。不过黄美兰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张金生,她把张金生辛辛苦苦为姚槿做的拐杖丢下山,说:“你把我们姚槿脚搞的更疼了,这账怎么算。” 潘大磊趴在地上哼哼道:“还能怎么算,实在不行让老二以身相许呗。” 黄美兰喝道:“趴下,没用的家伙。长这么大个儿,连个女人都背不动,要你们男人还有什么用。” 黄美兰这话是一根竹竿横扫了一大片,男生们集体开始抗议,不过摄于她的雌威加上不争气的潘大磊趴在那做例子,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陈眉嘉也缓过劲来了,对付雅欣说:“你和美兰扶姚槿下去吧。”付雅欣眼珠子一转,说道:“老师你还是饶了我吧,就我这小身板,哪罩得住,还是让金生和美兰扶吧。”黄美兰道:“对对对,脚是张金生弄伤的,就得他扶,算是赔罪。” 张金生看了看姚槿,姚槿微笑着就是不吭声。 潘大磊说:“老二,你要是不行,换我来吧。”立即遭到付雅欣和黄美兰的一顿毒打。 张金生捡起被黄美兰丢掉的拐杖,递给姚槿说:“我扶你下山,左脚尽量不要吃力。”黄美兰踢了他一脚,眼一瞪:“这还用得着你说。” 一行人走到半道,周成林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问姚槿:“你怎么样,我背你下山。”黄美兰喝道:“你逞什么能,你把我们家李梅怎么样了?” 周成林说:“送镇上诊所了,班长他们陪着呢。”黄美兰瞪了周成林一眼:“笨蛋,你就放心把李梅一个人丢下,万一那医生心怀不轨呢。”周成林说:“班长他们都在呢。”王大伟凌空扇了他两巴掌:“噼噼,我打,敢跟我们美兰姐顶嘴。” 周成林望了望黄美兰,望了望姚槿,又瞅了瞅张金生和林则东,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声说:“你们慢慢走,我先回去保护李梅。”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黄美兰望着他的背影,唏嘘道:“没想到周成林这么厉害,这体力,真是。”然后又瞪了眼张金生:“你八个也比不上他。” 论体力,张金生是比不上周成林,但也不会差很远,强撑着也能把姚槿背下山,只是一来没必要这么做,姚槿只是崴了脚,而且已经周正过来,二来是他在刻意回避跟姚槿之间发生过分亲密的举动。 第054章做人难做土豪更难 李梅小腿上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道口子,导致血流不止,其实伤势并不严重。经诊所消毒包扎之后便无大碍,至于姚槿,除了一处擦伤和崴了脚,根本没事。老板摸了她的脚脖子,很惊奇地问张金生:“你还懂得接骨。”张金生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淘气,脚经常崴,村里有个赤脚医生,经常找他帮忙,后来神烦我,就传了我这个方法。我除了自己用,还帮助过许多小伙伴,久而久之就会了。” 医生点点头,赞道:“悟性不错,接的有模有样。” 出游有人受伤,组织者压力很大,虽然李梅和姚槿主动承担了责任,也一再表示不会追究,但春游的兴致无形间减弱了不少,原定的晚上泛舟赏月改为在饭店聚餐,吃完饭后又要求尽量不外出。甚至还组织了人在卧龙湖边守候,确保不会有人偷偷下湖划船,对于这种矫枉过正,张金生表示理解,毕竟出来玩安全第一,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晚饭后陈眉嘉和胡炼、付雅欣等人就挨个房间串门,跟大家聊聊天,打打牌,开开玩笑。张金生寝室宅男多,除了庞豆宇和林则东闲不住,其他人都喜好安静一点的运动,譬如打牌,刘成龙不知道从哪借来一桌麻将,一伙人搓麻到天亮,所以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在床上度过,再无精力下湖划船或去钓鱼了。 中午聚了次餐,略作休整,下午乘车返回南州学院。这两天玩的虽然不算尽兴,但大部分人都很累,所以一回到学校,众人就纷纷直奔寝室,在思念已久的床上重温旧梦去了,至少在晚饭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干别的事了。 张金生回了趟寝室,放下包就准备出门,躺在床上听音乐的刘斌问:“土豪,哪厢去?”刘成龙道:“土豪要回他的巢穴潜规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康老大说:“那咱们跟着一起去吧。”庞豆宇道:“好主意,我们为土豪兄呐喊助威。”张金生道:“闭嘴吧,一个个生在福中不知福,几曾见过这么苦逼的土豪。”这时候林则东打来电话,跟张金生说有人要砸场子,叫他赶紧带人来。 张金生知道这家伙说话不靠谱,就独自一人去了青藤便利超市,发现砸场子的人还不少,班委全体成员除李梅在家养伤外都在。 林则东来个恶人先告状:“这几个家伙仗势欺人啦,白吃白拿还想把店砸了。” 付雅欣叫道:“谁不给钱了,没吃你东西凭什么给钱……” 说话间一袋巧克力豆不小心从藏身处滑了出来,付雅欣笑道:“这只是一个意外。” 张金生道:“下次要记住藏紧点,让监控看到多不好。” 张金生的店里装有监控,是李卓捣鼓的,因为技术不过关,基本是个摆设。 付雅欣吐了吐舌头,垂头丧气把藏在身上的饼干、瓜子、麦丽素、辣条、方便面、2l可乐都拿了出来。 张金生微笑着望着其他班委同学,众人无可奈何只得纷纷拿出自己的所爱,啤酒、橙汁、果冻、鲜奶…… 张金生最后望向胡炼,胡炼无辜地高举双手:“我什么都没拿,不信你搜,我怎么能做那种没素质的事呢。”正在柜台后面忙碌的费仲生忙里偷闲来了一句:“他是什么都没拿,他都吃到肚子里去了。”胡炼瞄了费仲生一眼,眉目间含情脉脉,不好意思地说:“饿了,中午忘了吃米饭,还有一个小时才开晚饭,实在顶不住了。” 张金生道:“行啦,诸位莅临小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胡炼就把张金生拉到一边,悄悄说:“超了。” 张金生道:“什么超了,预算超了?” 胡炼道:“那还能什么超了,本来就吃紧,昨晚的泛舟赏月忽然改成聚餐,定金打水漂了不说,又额外增加了一项费用,超了小千把。” 张金生道:“能超那么多,昨晚也没吃什么东西啊,就是些土菜。” 胡炼道:“酒呢,喝了六瓶白酒、六箱啤酒,加上菜肴,你算算。还有……”他瞅了眼鬼鬼祟祟正准备趁张金生不注意再寻摸点什么揣兜里的付雅欣,说:“李梅的医药费也打进去了,程老师说她付,怎么能让她给呢。” 张金生释然,组织学生外出游玩最怕出意外,对李梅作此安抚并不过分,于是便道:“程老师的钱不能要,可我的钱你们就好意思要吗?” 胡炼道:“你别急呀,没说要你出钱,那我们成什么啦。我的意思,费用方面你看能不能再宽展几天,下个学期班费批下来,我们第一个就还你。” 正说到这,就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原来是付雅欣和张慧趁林则东不注意拿了两袋薯片就跑,为了防止被人追回,她们俩效法胡炼,边跑边撕开吃,薯片渣糊的满脸都是,弄的很不成体统。张金生对胡炼说:“钱的事,你们别急,别在经济问题上栽跟头,来日方长嘛,另外呢,你身为班长,在班风班纪方面是不是应该有所作为,你瞧,这多影响班里的形象。” 胡炼痛心疾首道:“太不像话了,我们三班的脸彻底干净地让她俩给丢尽了,那谁,赶紧出去喊一嗓子,说那俩人我们不认识。”又拍着胸脯对张金生说:“你放心,我这就批评她们去。”张金生道:“一定好狠狠批,至少批五块钱的,给我的两袋薯片报仇雪恨。” 班委一干人走后,张金生问林则东:“她们每次来都这样?”林则东道:“那倒没有,这次摆明来是要给你个下马威,你不答应她们的条件,她们就耍赖吃住不走了。” 张金生道:“你有什么办法杜绝类似情况发生。” 林则东举起了他茶杯大的拳头,耍了趟咏春拳。 张金生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比叶问强,下次谁再来偷吃,只管狠狠的打。” 吃完晚饭,王大成开车到南门接张金生去金环大厦,张金生问:“这两天公司怎么样。”王大成道:“加了两天班,怨声载道,是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没本事。” 张金生说:“公司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加班是常态,当然必须给一点补偿。老板们拼事业,是有个盼头,普通员工图什么呢?” 王大成道:“这个老郭也说了,叫我起草个激励措施,我的天,这东西现成的拿来我也未必看得懂,你叫我写,不如杀了我算了,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真不合格。” 王大成这个办公室主任属于临时抓差,早就不想干了,提了好几次了。 张金生道:“不合格也得暂时顶着,激励措施我来起草。” 王大成道:“今天下午陈姐来了一趟。” 张金生笑道:“她来做什么,准备加盟本公司,我们是双手欢迎啊。” 王大成叹道:“她的店又黄了,摊上那么一个男人,她也是够衰的。” 陈招娣的丈夫叫张丕仁,小腿曾因工受伤落下点毛病,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毛病,就是走路有点跛,当年拿了一大笔安置费提前办了退休,这笔钱在当时是很大一笔钱,陈招娣劝他做点生意,他懒得费那事,就放在银行里吃利息,那时银行利息高,靠这个过了一段逍遥日子,后来钱是越来越贬值,利息也越来越少,好日子就败落下来,等到陈招娣下岗,家庭一下子跌入困境。陈招娣下岗过后干过很多活,卖过衣服,贩过水果,开过烟酒店,前不久又弄了个饭店,她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但她干的再好顶不住有人在后面扯后腿挖墙角。 “她那饭店本来是挺赚钱的,但架不住张丕仁把钱偷出来搞女人,城北那边开了个新的洗浴城,他就天天在里面上班了。” 张金生道:“上班好啊,总是有个事情干了。” 张金生故意岔开话题,不想深谈这件事。他知道的比王大成更多,陈招娣的丈夫张丕仁不仅在外面嫖,而且赌,最近又跟一个服装店的女老板好上了。家里掏空了,就想从外面借钱,拐弯抹角到了谢峰那,谢峰觉得这事应该跟张金生说一声,就故意透了点风,张金生又提醒陈招娣把家里的房本什么的看好了,昨天张丕仁偷房本去抵押借钱被陈招娣逮个现行,闹的鸡飞狗跳,在两家亲戚的严厉谴责下,张丕仁跪了搓板,写了保证书,暂时消停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张金生对后市并不看好。 一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张金生就心烦。 到公司时正好赶上下班,在大厅、电梯里员工见到张金生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客气,前台小吴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张金生让王大成先进去,问小吴:“哭过,失恋了。” 小吴中专刚毕业,比张金生还小一岁,人很单纯。 “哪有?” “明显是哭过,一肚子怨气,被郭经理骂了。” 听了这话,小吴的泪水簌簌落了下来,挂着哭腔说:“天天加班,有人说怪话,怨我,我有什么本事叫他们不说,然后就骂,当着那么多人……” 张金生道:“好了,以我的经验,在职场上挨骂的大体有两种人,第一是笨蛋,第二是可造之材,你嘛,肯定不是笨蛋,那就是第二种。骂你是期望你做的更好,郭经理很器重你的,经常夸小吴不错,但他最近压力实在太大,需要发泄,否则会自己把自己憋炸,而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很不走运地出现在了出气孔的位置,你挡着了他出气的孔道。下次机灵点,他说东,你就往东去,明明看见前面有块玻璃,你也照走不误,然后故意轻轻地撞上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报个工伤请个假偷两天懒。” 小吴破涕为笑了。 张金生说:“收拾收拾早点回家吧,我保证会给大家这些天的辛苦一个交代的。” 郭经理办公室的空调开的很大,他拿着手机,阴沉着脸,焦躁地走来走去。听到张金生敲玻璃门,就指了指手机,示意马上就好。 张金生发现工位上还剩几个人,黑着脸,一肚子怨气,一点干劲都没有。 这功夫郭经理已经打完电话,打开玻璃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张金生开玩笑道:“这么大的烟味,报警器都不响,还说是五星级写字楼呢,我看是假牙。”在郭经理办公桌前坐下,问道:“脸色不好,跟嫂子吵架啦。” 郭经理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道:“她哥家儿子过生日,叫我过去,我说又不是逢五逢十,我走不开,你代表我不就行了吗,不行,跟我吵,十几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掏出来说一遍,你说烦不烦。” 张金生道:“嫂子虽然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嘛,凡是女人爱犯的毛病都会犯,所以为了避免我们陷入被动,我劝你还是赶紧过去,诚心实意地陪个不是,争取个宽大处理。” 郭经理道:“可我这一大堆事呢,怎么走的了。” 张金生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说:“且把心放宽,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放心吧,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交接了两桩急务,一直把郭经理送到电梯口,张金生才回来。 鼓鼓掌,对工位上的几个人说:“如果没有火烧眉毛的急事大家就回去吧,天气预报说明天中午有雨,衣服被子就别在外面晒了,另外记得带雨具。” 张金生只负责业务开拓上的事,对公司行政管理接触的少,所以方方面面人缘都不错,众人哄笑了一阵,怨气消了,各自收拾东西都散了。 第055章邂逅冰山美人 张金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看了一下这两天的文件,却发现临走前交代赵经理和肖律师碰头修改的那份合同文本还没有送来,就出门去找王大成,却见王大成正舒服地躺在转椅上煲电话粥,不必说是跟杜萍。 王大成叫了声等等,手忙脚乱地在一大堆文件中把那份合同文本找了出来。 张金生道:“打电话有什么意思,找她去呀。” 王大成捂着话筒说:“那哪成呢,她在复习迎考呢。” 张金生笑笑没说什么,合同修改的大体可用,张金生修改了几处,却又有些拿不住,就拿铅笔打了个问号,一时想到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的知识到底还是有些欠缺,大学这四年还是要好好学点东西。 王大成决定先撤一步,杜萍晚自习快结束,他要去接她出来一起吃宵夜。 张金生又处理了几分文件,看看没什么急事就锁门离开。 电梯在17楼停顿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沈嫣红,沈嫣红还是那身千年不变的职业装,不过现在的她环抱双臂,低垂着头,一脸的疲惫。 看张金生在笑,就感慨地说:“还是年轻人好,忙了一天精力还是如此充沛。” 张金生道:“刚刚电梯在18楼停的时候,我想会不会是沈总呢。果然就是。” 沈嫣红道:“这就是执念的力量,你说是,他就可能是。”又问张金生:“两天没见,哪去了?” 张金生道:“春暖花开的不得出去玩玩嘛,人家还是大学生呢。” 沈嫣红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们公司兴旺发达呀,天天加班,不怕小弟们造反吗。”张金生说:“刚刚摆平了一场潜在的暴乱,我们公司现在的情况是,刚刚跋涉千山万水驶上一条高速公路,放眼望去,风景无限美好,路也是又宽又平,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车子出了点毛病,就像一辆老爷车,跑的稍快一点就会出毛病。力不从心啊。” 沈嫣红道:“我们现在的境况跟你们恰恰相反,我们车是辆优良的跑车,可前面尽是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出了电梯,沈嫣红说:“你吃饭了吗?”张金生说:“不用客气了,我已经吃过了。”沈嫣红道:“我没吃。”张金生道:“好吧,恰好我又饿了。” 时间太晚,自助餐厅已经打烊,两个人就到楼下新开的肯德基,沈嫣红点了一个套餐,分量很足,但吃的并不多,张金生道:“你不吃点这么多东西干嘛,不怕浪费吗?”说着就帮忙大口吃了起来。 沈嫣红吃了一根鸡翅和一点薯条就住手了,道:“我其实最不乐意到这地方吃东西,但这么晚又能去哪呢。” 张金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回道:“南州有夜宵的地方多的是。” 沈嫣红已经擦了手不吃了,喝了口可乐,叹道:“一个人,没意思。” 张金生怔了一下,没有多嘴,吃完东西,他道:“很不好意思,都被我吃了,我请你喝咖啡吧。” 沈嫣红没有反对,就到了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张金生见沈嫣红始终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便问:“三人行不是办的不错吗,中国的应试教育不改革,你们就永远有饭吃,而且会吃的很好。”沈嫣红说:“以前我也这么认为,现在也还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公司不是被人收购了吗,我忽然发现自己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职位升的再高,薪水拿的再多,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提不起劲。” 张金生道:“恕我直言,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只适合做老板,与打工皇帝相比,你更喜欢做个能自己做主的小老板,实在不行就辞职吧,我手头正好有个项目,虽然起点较低,但或者可以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沈嫣红笑了,用勺子搅着咖啡。 张金生喝了口咖啡,说:“当我没说过,请个假休息一阵子,你需要休息。” 张金生谢绝了沈嫣红开车送他回学校,事后也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他的确手头有个项目,也的确缺一位有才干的人来启动,但沈嫣红这样的业界精英他还不敢想,刚才的话权当是一个玩笑好了。 第二天中午课间,陈有德把张金生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新出版的学报,高兴地说:“我们的文章发表了。” 那是一份国内地位很高的学报,能在上面发表文章很不容易。张金生一眼就在学报封面上就找到了师生合作的那篇文章,是本期重点推荐的文章。 这篇文章从去年构思动笔,辗转大半年才发表出来,可知其中的艰辛,这其中当然大部分都是陈有德的功劳,实话实说,张金生不要说写,就是读这上面的文章都有点吃力。 作者署名陈有德在左,张金生在右,作者简介中张金生的介绍是南州学院在读学生,没提具体读什么,几年级。 陈有德也是刚刚拿到学报,很兴奋,对张金生说:“有了这篇文章,你的学士论文就不要写了,谁要说不行,让他写篇文章发上去。” 张金生说:“惭愧的很,其实您在文章中提一下我就行了,跟陈老师并列第二作者太那个我了,我这水平,根本不配……” 陈有德道:“写文章你当然还差点,但文章看什么,不是看文字,看的是思想,这篇文章的灵魂是你赋予的,说起来还是老师沾了你的光。”张金生忙道不敢。正说着有其他老师进来,进门就恭喜陈有德,一个说:“老陈啊,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丢重磅炸弹,这下彻底把我们炸晕了。” 一位胖胖的女老师说:“有了这篇文章,陈老师评个副教授没问题了吧。” 一位副教授说:“正经来说,教授都没问题,就看学校领导的魄力了。” 一位年长些的老师却摇摇头:“我的看法有些悲观,咱们学校是保守派当政,讲求稳妥渐进,不过副教授那是手到擒来。对了,这个张金生真是大一学生?” 陈有德于是隆重地把张金生介绍给诸位老师:“这位就是张金生同学。” 张金生一下子成了学术大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高处不胜寒,他很快就感受到亚历山大,为了避免爆炒之下漏了底,张金生逢人问便解释说自己对那篇文章只是做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贡献,是陈老师太谦虚,太礼让,让他沾了光。旋即就把陈有德夸的跟朵花似的,努力把他塑造成南州学院藏经阁里的扫地僧,淡漠名利,深不可测。 张金生的谦虚非但没有丝毫损害他“学术大牛”的形象,反而让他的名声更加响亮,因为陈有德也在不同的场合大力夸赞张金生,声称自己是受了张金生的启发才有此文章面世,师生这样和谐友爱,让许多博导老教授们为之感慨。 这件事给张金生的压力很大,他本来是打算马马虎虎混张文凭了事,如今突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学术新星,这迫使他不得不拿出相当的精力来充实自己,让自己别显得那么水。 金梦成公司正在崛起的康庄大道上一路飞奔,但随着业务的拓展,公司内部管理方面问题频发,不仅管理层与员工之间,几个股东之间的矛盾也在积累,这些问题都亟需解决,但现在的问题是曹梦阳重心不在这块,郭经理始终把自己当外人看,行事风格保守,好听点是四平八稳,力求稳妥,不好听点说就是畏首畏尾,不愿承担风险和责任。 王美丽和王大成则完全是经验能力不足。 张金生觉得得先从顶层设计入手,在公司还没有长偏之前,还把他匡正起来。他决定起草一个公司内部章程,一份厘清股东责权利、对全体股东有约束力的文件,不是用于注册那种表面文章。 去图书馆借了一些书,翻了一些资料,张金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理论和实践脱节太大,全按理论来起草这份文件索性这公司就不要干,尽早解散为妙。 张金生去还书,却被告知借出去的书必须三天后才能还。 张金生又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规程是谁制定的,竟然这等奇葩,管理员爱答不理的,说这是参考国外先进管理经验制定的,不服可以找国外专家辩论去。 张金生只好把书堆在一边,埋头起草他的文件,本来想点上一支烟,因为是自习室就忍住了。开头几百字很难,但写着写着就顺畅起来,写到后面竟然如有神助,写的酣畅淋漓。洋洋洒洒六千字一蹴而就,再抬头的时候,自习室已经没几个人了。 张金生端起茶杯去饮水机处接了点水,又洗了个脸,刚回到座位上,广播通知时间已到,准备闭馆,张金生不得不暗骂一声shit,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书。 包太小,书太多,怎么也装不完,正是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忽然有人扑哧一笑,是个女生,转头看去,眼前一亮,竟然是郭澜澜。 她身穿紫色长裙,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宛若降尘的仙子。 张金生道:“做人要有点公德心,长的这么仙气就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了,影响别人学习多不好。”郭澜澜微笑道:“别人我不晓得,你可是一晚上都没有抬头。” 张金生道:“我敢抬头吗,一抬头今晚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郭澜澜拉开自己的背包,把桌上的书往里收,这时间值日的老师已经开始驱赶学生,张金生也顾不得跟她客气,手忙脚乱的把书收拾起来,然后把郭澜澜的书包抱在怀里,提起自己的书包。 郭澜澜问:“这是什么意思。” 张金生其实是怕书太重把她的包包坠坏了,嘴上却说:“你的包上有一种独特的香气,让人情不自禁。” 郭澜澜抿嘴笑道:“男人都一个样,无聊。” “冰山美人”的称呼名副其实,即便是笑,也带着一丝冷气。 出了图书馆,一些勤苦的学生往通宵教室去,张金生和郭澜澜都选择回宿舍,二人相识也有大半年了,但单独相处还是第一次,开了两句玩笑话后,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不过一会功夫后,就又重新找到了话题,话题是围绕凌潇木展开的,这是两个人都十分熟悉的人。 因为她的存在,两个人才避免了一场尴尬。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走到了二道门,恰巧遇到了二刘,张金生把书掏出来,请二刘帮忙带回去,对郭澜澜说:“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郭澜澜笑着说:“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喊上木木,免得大眼瞪小眼又没话说。” 说完就抱起书包走了。 第056章“二师兄”的来历 刘斌凑到张金生身边,往他身上腻:“昔日,那是一朵开在幽谷里的兰花,你不采,现今人家是名花有主了,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张金生说:“你们两个刚下山是怎么的,哪只眼看到我要采花了,一句客气话而已。” 刘斌啧啧嘴道:“客气话都说的这么软绵绵的,真有你的。” 刘成龙道:“不对,不对,你的话可是能客套,但她刚才的话,我分析了一下,极有可能是当了真的。哎,对了,以前说她跟宋大伟在谈,但最近好几次见到她都是一个人,没见到那大伟兄,难道掰了?” 正说着就听有人说:“谁在背后议论洒家呢。” 却是班里的王大伟,刘成龙道:“一边去,我们说宋大伟呢,你凑什么热闹,同样叫大伟,这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宋大伟是校园达人,王大伟当然知道,于是哀叹一声,四十五度角望天,忧伤地说道:“我只想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在这方面我甘拜下风,至于说到差距吗,十年后再看。”然后又很八卦地说:“金生你刚刚是不是跟郭澜澜在一起?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在一起实在太不般配了,澜澜就像九天玄女降世,而你完全是天蓬元帅下凡。” 张金生道:“龙龙说的对,同样叫大伟,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刘斌斥道:“八卦天王的绰号真不是白叫。” 刘成龙则说:“警告你不许侮辱我心目中的偶像二师兄,否则,我打——” 自“老二”的大名被叫响之后,不知何时起张金生的头上又多了顶“二师兄”的帽子,这顶帽子应该是男生赋予的,充满了淡淡的嫉妒的味道。 王大伟是被人鄙视惯了的,根本感觉无所谓,切了一声后就跟二刘商量着周末去网吧包场的事了。 张金生却去了一号操场看台仓库,青藤便利超市开业后,这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张金生实际上完全可以把它退掉,但这样无疑会损害学生会的利益,当初的承诺还没有兑现,现在反悔,将来还怎么合作? 所以张金生决定把这里真正的变成学生勤工俭学的基地,不以营利为目的。 办社团他没有经验,兴趣却越来越浓,到这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张金生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个青藤社的创始人如今正游离于组织边缘,被组织核心所排斥,处境尴尬到了极点。 仓库里的灯亮着,门没关,里面却没人,张金生有些恼火,这是哪个马大哈,人走了连门都不管,真当学校里都是真人君子和活雷锋吗。于是咳嗽了一声,正要发问,却见隔壁的小房间里走出来两个女生,一个竟是凌潇木。 “你怎么在这?”张金生脱口而出。 “奇怪吗,看清楚了这里是青藤社总部,我是社长。” 另一个女生则拿腔作势地喝道:“张干事,见了社长还不跪下磕头。” 这女生叫宁丹蓝,北京姑娘,上次工商所来查封仓库时她也在场,仗义出头为张金生说了话,从此留有印象,后来在校园里遇见,跟张金生聊的很开心,就加入了青藤社,她家庭条件优越,到这来纯粹是张金生忽悠的结果。 宁丹蓝是美术系的学生,学的是电脑艺术设计,青藤社的logo由张金生构思,却是在她的手里完成的。 张金生于是给宁丹蓝行了个大礼,口称宁嬷嬷安好,宁丹蓝也毫不客气地回道张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凌潇木不愿意了,说道:“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有没有把我这个社长放在眼里。”于是两个人一起说:“请娘娘恕罪,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三人闹了一场,宁丹蓝有事先走了,青藤社的办公室里还有人,三个男生两个女生在忙碌着,一个长的瘦瘦小小的女生跪在地上握着画笔在作画,膝盖下垫着一个硬纸盒,张金生拿起椅子上的坐垫塞在她膝盖下。 她冲张金生莞尔一笑,眉目生动,她长的虽然不算很漂亮,却另有一种动人的气质。凌潇木介绍说她叫谢婷,是团委的学生干部,画画的相当不错。 谢婷大大方方说:“张金生,鼎鼎大名,我们见过。” 张金生不好意思地摇摇,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两个男生正在把画好的画钉在展示板上,张金生欣赏了一番,由衷赞叹说好。谢婷却嫌张金生碍手碍脚,叫他出去,张金生就去了凌潇木的办公室,在她的办公桌前坐下,看她的杂志,吃她的零食,还调戏桌上的一只木雕小狗,凌潇木赶紧救出她家小狗,警告张金生不许乱碰她的东西。 张金生耸耸肩,可怜兮兮地说:“没想到,我这个创始人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我走了。以后再也不来了。”说到要走,凌潇木竟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张金生叹息一声真的走了,不过他也没走远,而是趴在原来的仓库窗户上往里看。 张金生说要走的时候,凌潇木以为他在开玩笑,以为他会死乞白赖的赖着不动弹,等他真的走了出去,才发觉心里有点慌,忙也追了出去。 “好嘛,小气鬼,说走就走,一点男子汉的气度都没有。”便又碎碎叨叨解释说:“陈部长跟我说学生会要举办一个总结报告,向全体师生汇报一年来的工作成绩,我看你很忙,所以就请谢婷过来帮忙设计几个展板。他们总是这样,没事就折腾。” 张金生道:“宁丹蓝也是学美术的,怎么没找她。”凌潇木道:“我们的宁嬷嬷眼高手低,画个画像搞刺绣,说是慢工出细活,可我这都火烧眉毛了,那怎么行。”张金生道:“人家那叫‘眼高于顶’,瞧不上这个,怎么是眼高手低呢。用词不当。”凌潇木瞠目喝道:“不许跟社长顶嘴,也不许当着我的面维护她。” 这话说的好没有来由,凌潇木说完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好在张金生没有在意,便暗暗吐了吐舌头,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羞惭。 张金生此刻在想另一件事:“这里做些什么好呢,搞个3d影院,还是办个棋.牌室,抑或者是咖啡厅。”凌潇木走过去摸了摸张金生的额头,然后说:“张金生同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张金生一本正经道:“这是社团的产业,闲置太可惜,应该利用起来,具体做什么,还是由社长你来定吧,我没有意见。”凌潇木道:“我这样排挤你,你不高兴啦。”张金生道:“你这样排挤我,傻瓜才会高兴。不过,现在我的心结解开啦,凌潇木同学已经成长起来,完全担得起社长的责任,今后你是社长,我是你的兵,社里的大事你拿主意,我绝对服从。” 凌潇木道:“没劲,开个玩笑而已。” 二人正在外面扯闲篇,谢婷却走了出来,潇洒地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对凌潇木说:“今时不同往日啦,人家现在选择走上另一条道路,商场如战场,竞争如此残酷,讲求的是效率,要的是言简意赅,哪像咱们天天在这闲扯淡。” 又劝道:“木木你就知足吧,人家也没亏待你呀,这么大的地方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多有男子汉的气魄,对吧张总。” 这姑娘长相一般,但眉眼活泛,挤眉弄眼的样子十分可爱。 张金生朝她挑了挑大拇指,却对凌潇木说:“我从外面路过看这有灯就过来看看,你们忙,我走了。” 趁着凌潇木还没回过神来啰嗦之前,张金生果断地撤了。 回宿舍之前,张金生去了趟青藤便利超市,远观自己的超市灯火辉煌,门庭若市,张金生很有一种成就感,自承包下这个超市后,他又跟其他三家超市达成了协议,邻近采购,平价配送,议定某些商品以某个价格向外供货,这个价格高于批发价,略低于零售价,名录之内的商品“便利99”自己备货,名录之外的商品以青藤和三家超市采购为主,这样“便利99”虽然利润薄了一些,却减少了库存和资金压力,而合作伙伴则提升了销售额,获得了一份额外的利润。 这种模式运转以来尚未出现大的问题,张金生正准备向外复制推广。 青藤便利超市现在有三个值班经理,一位郭经理是外聘的,白天在这上班,晚上则是费仲生和林则东轮流,二人分单双日,这日是单日,费仲生值班。 费仲生简单汇报了一下营业情况,又向张金生报告了一个竞争对手的动态:荣喜超市的老板张博喜正在物色人手,准备复制“便利99 ”的模式,搞送货上.门.服.务。 “张博喜这回是下了血本,准备跟咱们大干一场。”费仲生目含杀机,十分不满,“按照协议他们是不能这么搞的,这叫不守信用。” 如果情况属实,这何止是不守信用,这叫不仗义。当初那般欺负张金生,张金生都没跟他计较,事后还主动跟他签订协议,利益均沾,意图化解这一过节,没想到这是一条捂不热的蛇,缓过劲来就咬人。 有那么一刻张金生后悔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商场如战场,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定下神来之后,张金生却拍拍费仲生的肩膀说:“信用这个东西用的时候是个好东西,不用的时候一文不值。商业竞争无处不在,我们也曾是垄断的受害者,也从未谋求垄断扼杀竞争,让他们弄吧,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永葆青春。” 张金生没有进卖场看,费仲生和林则东现在都很能干,单就管理而言比张金生更能干,张金生这个老板去了除了添乱没有其他好处。 他绕到超市后面,这里新搭建了一个风雨棚,棚下临时堆放着一些货物,青藤社成员张帆正和两个人坐着抽烟。青藤社的男生除了费仲生都会抽烟,在这一点上张金生做了个坏榜样,至今自责。张帆看到张金生就丢了根烟过来,张金生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散?”张帆道:“里面都没散,我们哪敢散呢,无所谓啦,反正风和日丽的。” 张帆说的里面是指青藤社的业务室,一间十平米的房间一半存放贵重物品,另一半摆着两张老式办公桌,张兰、余红各坐一边,她们负责“便利99”的业务接单。天色已晚,业务不多,两个人捧着茶杯在聊天,话题竟然是张金生,聚焦的是“二师兄”的来历。 因此一见到张金生本人,一个吓得花容失色,另一个直接捂着脸趴在桌上装死。 张金生咳嗽了两声,说:“上班期间闲扯淡,奖金统统扣一半。” 两个女孩又是一阵尖叫,就扯着张金生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来求情。 张金生叹了口气,说:“料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荣喜超市也准备发展此类业务,以后竞争压力更大了,这个压力首先是我,其次也会传导给你们。当然有竞争才有活力,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可就算你们要跳槽,至少也在这表现的好点,给一个人家高薪挖你们过去的理由嘛。”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夹着张金生,诚恳地道歉认错。张金生也觉得刚才的话说的过于严肃,便道:“行了,这次放你们一马,下不为例。” 张兰却还扯着张金生的胳膊不放,兴奋地问:“听费费说,年底你会给我们派红包,真的假的。” 张金生说:“你猜。” 余红道:“生哥,我现在家庭好困难,三餐不能温饱,一年四季就一套衣裳,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派个大点的红包。” 张金生道:“看看余红,就是聪明,知道生哥耳朵软,好,一定给你个大大的红包。”张兰嘟起小嘴,冷哼道:“果然会撒娇的女子有红包拿,生哥,我家里也好困难……” 张金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忙说:“我怕了你们,都有,全都有,好好干吧,哎,已经过了十点,你们可以下班了,记得把小灵通带着。” 张兰吐吐舌头,学着费仲生的腔调:“这些老板真是没人性,一天二十四小时逼人做,赚着买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命苦啊。”余红却嗲声嗲气地说:“就算下了班,为了公司的未来,为了生哥你,我也乐意无偿加班。二师兄,再见。” 张金生顿感一阵暴寒,再想啰嗦,两个女孩已经逃之夭夭了。 第057章红娘不好当 张金生在回寝室的路上接到了陈墨的电话,约他在宿舍区花园的小亭子里见面,张金生如约赶到,却发现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张金生尴尬地躲在一旁,不多时,陈墨走了过来。 “会上通过了,家教中心给你承包,条件你按你开的来。” 张金生说:“陈兄,这次无论如何要请范主席和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敬意。” 陈墨笑着说:“你真想请。” 张金生意识到这话里有话,便道:“请陈兄指点。” 陈墨道:“真想请就把朱勉铃一起约出来。” 张金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陈墨笑道:“你别多心,范主席就是想跟她交个朋友,你的角色顶多是个红娘,牵线搭桥,成与不成,是他们的事。范兄的为人怎么样,你应该清楚,不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吧,也不至于那么龌龊吧,难道还会以权谋私,强占民女?” 张金生审视自己内心的龌龊,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多虑了,我试试看。” 承包家教中心的事去年张金生就跟陈墨提过,一直拖到现在才通过,毕竟家教中心不同于超市,牵涉面更广,处理不慎会留下很多隐患,好事多磨,但终归功德圆满。 因为朱勉铃的事,晚上在金环大厦开会讨论员工激励计划时,张金生几次走神,让郭经理疑窦丛生:“金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魂不守舍的。” 张金生道:“看中一个女孩,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想约她出来,又担心约不到。” 王美丽道:“追女孩子就要胆大心细脸皮厚,想当年卢志轩就是这么追的我,他那时候有什么呀,人长的磕碜,家里又穷,工作也不像样。” 曹梦阳道:“追女孩子这种事就不要拿到办公会上来讨论啦,金生你回头可以联系我,我教你几招。” 众人笑了一回,郭经理看了看手表说:“这份文件要是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我看就这么过了吧,下个月执行。” 曹梦阳道:“下个月干啥,下个星期得了,形势比预想的要好,这个月我们就能实现盈利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唉,对了,上次跟你们说的香江别院的房子你们都怎么想的,法院那边下个月初就要正式拍卖啦。” 王美丽满脸尴尬地说:“我跟卢志轩说了,他说暂时用不着那么大的房子……” 曹梦阳敲着桌子道:“老卢是国家干部,小心谨慎无大错,但王姐你就不能太保守了,我看就把三里街那套老公房卖了,赶紧下手。” 郭经理也劝道:“对,我媳妇已经同意了,只要价格合理,立即、马上介入。” 张金生道:“各位,我是不是刚睡醒,咱们这是公司办公会,还是炒房团战前动员会?对了,那房真的能入手吗?” 张金生起草的文件经过一些不大的修改后正式颁布施行,他甚至连颁布执行的通知都给王大成拟好了,不过王大成的打字很成问题,扣扣索索半天才打了七个字,无奈只得让前台小吴接手打字工作。 得闲,张金生给沈嫣红打了个电话,约个时间问她点事,沈嫣红说:“去上次那个咖啡馆吧,我可能要晚点。”声音有些嘶哑,与往日不同。 晚上十点,张金生赶到咖啡馆,见沈嫣红两眼红彤彤的,便道:“哭过?” 本是一句玩笑话,沈嫣红却真的点了点头,而且立即有了再哭一次的迹象。张金生递了张纸巾过去,沈嫣红擦了擦眼睛,委屈地说:“我被他们开除了。” 事情是这样的,沈嫣红所在公司这两天上海总部派人过来巡视业务,对沈嫣红起草的新项目计划指责颇多,沈嫣红跟他们在会议上进行了辩论,总部来人理屈词穷竟拂袖而去,今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公司突然召开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对沈嫣红顶撞总部领导的行为进行批判。 沈嫣红先被诱导在会上做了检讨,但事情没有完,包括她最尊敬的顶头上司薛思朗在内的全体同事集体变脸,从作风、态度、能力、业绩,对她进行了360全方位无死角的无情批斗。 沈嫣红回到办公室后哭了一场,事后赌气写了辞职报告。 “我的报告一递上去,他就批了……” 张金生带的纸巾已经用完,只得向柜台再要一包。 沈嫣红现在的顶头上司薛思朗是她的大学英语老师,当年他辞去公职创办三人行补习学校,最困难的时期一天只能以一包方便面充饥,因为交不起房租每晚只能睡在医院大厅的长凳上,那时候沈嫣红不顾一切地追随他,陪伴他,相互慰藉,相互支持,终于挺过难关迎来新生,沈嫣红是三人行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名副其实的功勋元老。 “我追随了他那么多年,无怨无悔,我承认我脾气不好,在公司发展路线上有过多次争执,包括引入战略投资,但我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们一手创办的事业。我做错了什么?” 张金生已经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他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不停为沈嫣红提供擦眼泪的材料。 “香港公司以来,他劝我放弃股份,我没同意,他又劝我让出大区督导的位置,我也没同意,然后我就成了外人,公司里的重大决策再也不让我参与,我跟他争,他就躲着我。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我真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 张金生发现自己的弹药快不够了,被一手创办的公司扫地出门,换成谁也不好受,何况扫她出门的还曾是她倾力追随的偶像老师。 美丽漂亮的服务员及时给他补充了弹药,张金生又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他们都是预谋好的,这次来就是要跟我摊牌,而我却一毫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践踏。” 沈嫣红拒绝再接张金生的纸,她一口喝干咖啡,对张金生说:“我想喝酒。” 张金生喊:“来两瓶二锅头。” 咖啡馆不供应二锅头,不过酒吧有供应,张金生陪着沈嫣红在酒吧买醉到深夜两点。沈嫣红彻底醉了,张金生没醉,所以麻烦事就来了,他得把这个女醉汉带走安顿。 学校自然是不能去的,去办公室也不合适,无奈也只能去宾馆开个房。 许多爱情小说和影视剧都喜欢在这个环节做点什么文章,这也的确是一个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只要稍微用点心思捯饬一下,总能让人百读(看)不厌。 但我们的张金生身正影不斜,内心纯良干净,所以什么故事都没发生。 他是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晚,只是隔段时间提醒服务员去房间看下沈嫣红。 第二天早上当他感到阵阵困意袭来的时候,沈嫣红却容光泛发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酒。”张金生说,“喝了不上头的酒就是好酒。” 沈嫣红笑道:“那是我天赋异禀,我就是喝酒不上头。” 张金生道:“你能开车吗,能的话我就不送你了,我得回学校去。” 沈嫣红道:“我送你去吧,顺便考察一下你的新项目。” …… 想接近朱勉铃并不容易,这女子生性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跟女生玩,从不沾男生的边,就是胡炼也没机会约她出来。 张金生一筹莫展。 这天下午,在一号操场上体育课,大一新生,男女生都在一起上,中间做操的时候,张金生恰巧跟朱勉铃面对面,仔细观察这女子,张金生不觉连声赞叹: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课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女生开玩笑叫张金生请客,张金生就让费仲生和林则东去看台仓库拿了两件矿泉水,众人分水的时候,张金生手里拿着两瓶造型别致的玻璃瓶矿泉水,一瓶献给敬爱的体育老师,另一瓶给了朱勉铃,顿时惹来一片嫉恨的目光。 黄美兰大叫:“张金生你这个偏心眼,凭什么独宠朱勉铃一个,我也要这样的水。”张金生说:“一共就两瓶水,这水源自青藏高原上的千年冰川雪,我以为只有勉铃这样的冰山美人才配。”体育老师骂道:“好小子,转弯抹角骂老师,有我这么雄壮的冰山美人吗,罚你做五十个俯卧撑。” 众女生一起喊:“罚一百个,罚两百个。” 张金生只好在众人的起哄中做了五十个俯卧撑,他注意到朱勉铃那天看他的目光很温柔。 过了两天上英语口语课,有一段情景对话,老师点了张金生和朱勉铃两个。张金生的口语很好,发音准确,词汇丰富,朱勉铃稍差一点,中途有好几处停顿,张金生不仅耐心等待,还不停地喂词给她,两个人磕磕绊绊总算把对话胡弄过去。 张金生如释重负地望了朱勉铃一眼,看到她也正望着自己,而且感激地笑了笑。有这两次铺垫,张金生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和朱勉铃走到了一起。一段路程走过,张金生发现,朱勉铃其实很好相处,表面的冷若冰霜,实际上是一种不自信,她歌舞俱佳,却不善言辞。 张金生和朱勉铃的交往顿时在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男生们议论纷纷,艳羡有之,嫉妒有之,难得几个人能做到心静如水,毕竟朱勉铃的美貌和才华在那摆着。 触动最大的自然是姚槿,自旅游回来她明显疏远了张金生,张金生却知道这种疏远其实是对二人愈加亲密关系的一种保护,他们在公共场合不再说话,但偶尔的一瞥却胜过千言万语,但自张金生毫不掩饰地接近朱勉铃后,姚槿再看张金生的目光就不再纯净了。 张金生心如刀绞,只盼着早早结束这段红娘生涯。 得知张金生已经和朱勉铃搭上了线,陈墨做出了配合,学生会文艺部、实践部联合推出了“庆祝澳门回归一周年文艺汇演”,要求各系各班填报文艺节目,因为宣传到位,声势闹的很大。99三班的文艺节目当然首推朱勉铃,班委跟她商量之后,填报了一个新编的舞蹈节目《丝路花雨》。 节目经系学生会汇总后报到校学生会文艺部,拿到名单后文艺部部长郑华笑眯眯地对在本部监军的陈墨说:“大功告成,走着!” 不久之后的一天,胡炼跟张金生商借看台仓库青藤社的领地做为临时排练场所,胡炼兴奋地说《丝路花雨》被学生会列为重点项目,准备作为文艺汇演的压轴节目,还准备报送南州高校联盟的文艺汇演,如果得奖还有可能选送省里参加江东省迎接澳门回归一周年晚会。 张金生说:“这是好事,我全力支持。” 当天就跟胡炼去看了场地,第二天上午把剩余的货物打包清理完毕,由青藤社和班委联手布置成一个简易的舞蹈排练场,张金生还创造性地弄来了几面大镜子安在墙上。 这里成了三班的秘密基地,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个飘雨的晚上,张金生忽然接到陈墨的电话,通知他十点整范国昌会到看台来,要他提前准备。张金生便找到胡炼,告诉他范国昌要来,胡炼一阵激动,问张金生应该怎么接待。张金生说:“我对范主席也不熟悉,不过听我老乡说范主席为人很低调,不 第058章酒会你去不去 这晚看台排练场依旧热闹,不过到九点五十分的时候,胡炼就过来说:“保卫处的人打招呼,十点关门,要大家赶紧撤。” 本班同学很快撤了七七八八,等张金生赶过去时,发现除了朱勉铃剧组、胡炼、付雅欣、李梅、周成林几个人,只剩几个青藤社的成员了,凌潇木也在。 张金生跟众人打了招呼,就站在凌潇木身边认真看歌舞。凌潇木先是躲开他,继而咳嗽了一声,张金生笑问:“你喉咙不舒服?我有慢严舒柠。”凌潇木不怀好意地问道:“朱勉铃跳的怎么样?”张金生说:“一个字:真好。” 凌潇木道:“怪不得整天缠着人家不放呢。” 张金生问:“你说什么?” 凌潇木就不再理他,这时候范国昌在陈墨和学生会文艺部部长郑华的陪同下已经到了门外,正跟胡炼、付雅欣寒暄,付雅欣不求上进,对范国昌不卑不亢,胡炼正在求上进,对范国昌恨不能跪下来行个大礼。张金生碰了碰凌潇木,凌潇木认识陈墨,不情不愿地说:“那是你陈兄,我跟他又不熟。”张金生说:“你可是咱们社长,主席莅临指导,你不出面,太不给面子了吧,也显得咱们没礼貌不是。” 硬推着凌潇木走到范国昌面前,范国昌客气地跟张金生握了手,见凌潇木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便也作罢。 众人安安静静地看了表演,等到结束,范国昌带头鼓掌,朱勉铃不认识范国昌和陈墨,但认识文艺部长郑华,就有些尴尬地上前说话,郑华热情地为她介绍了范国昌。朱勉铃不大会说话,场面上的话也说不好,好在有胡炼帮腔才没闹出尴尬。 范国昌的确很有大家风度,虽然是冲着朱勉铃来的,却决不让在场的任何人感到冷落,询问了文艺排练情况,又问了凌潇木青藤社活动开展情况,最后握着张金生的手说:“多谢张总给予我们的大力支持,这一晚损失不少吧。”张金生说:“哪里,哪里,集体荣誉高于一切,勉铃是为南院争光,我当然要全力支持。” 陈墨说:“我和郑华昨天跑到工大和江大去侦察,发现他们的节目好则好已,但都不如勉铃的节目好,我们有充分的信心这次一定夺得第一名,冲出南院走向江东。” 付雅欣道:“我们这么辛苦,范主席一定要请我们吃饭。” 郑华说:“请请请,一定请,文艺部决定于本周六在城西海岸山庄搞个庆功酒会,犒赏全体有功人员,包括张总你一定要赏光我们的酒会。”付雅欣说:“海岸山庄办酒会,郑部长你好阔气哟。”郑华笑道:“我不阔气啦,我很普通啦,不过再普通的人也有两个土豪朋友不是吗,这个山庄是我一哥们的老爸开的,他在打理,刚开业,正需要人捧场呢。” 朱勉铃说:“我周末想回家一趟。”郑华立即改口说:“那就改下周,南院第一号功臣不去,这酒会就寡淡无味了嘛。” 陈墨看了眼张金生,张金生劝道:“一起去吧,周末我也回家,我借了辆车,可以一块走。”朱勉铃现在对张金生充满信任,听他这么一说就答应了。 范国昌见大势已定,就找个借口走了,陈墨临走时跟张金生、胡炼、付雅欣一一握手,跟张金生握手时手上用了点力气,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再见。 人走了,胡炼送出老远,为这样一个能与范主席亲密接触的机会感到兴奋,于是宣布排练结束,指派张慧一干人护送班级宝贝回宫歇息。 朱勉铃望了眼张金生,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张金生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心里却很苦,虽然说自己这么做只是纯粹的牵线搭桥,但毕竟牵扯这么多利益在里面,单纯的事情变得不单纯起来。 回寝室的途中,周成林扶着李梅,尽管已经万分小心在意了,仍然受到李梅的不停说落,但说落归说落,李梅对周成林的亲密也是毫不掩饰的,两个人自双龙山回来后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这些天,周成林是鞍前马后把李梅伺候的舒舒服服,过足了女王瘾。 朱勉铃因为急着回去洗澡,先走了,李梅走的慢,落在后面,胡炼本不耐烦跟她穷耗,但又要表现勤政爱民的一面,便也落在后面。李梅瞧他不顺眼,话里带着刺:“胡班长,我怎么瞧着今晚的事有些不大对劲呢。范主席来的好巧呀,像是一切都拿捏好了的。正好我们勉铃姐也在。” 胡炼道:“你胡说什么呀,主席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知道他的行踪。” 李梅道:“你不知道?那更可怕,在毫无预谋的前提下,短短几句话你就把勉铃给卖啦,这算和亲呢,还是献媚。” 周成林咳嗽了一声,李梅一瞪眼:“滚一边,你给我闭嘴。” 周成林果然闭嘴了,胡炼道:“别胡说,什么叫和亲,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呀。我跟你们说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庆祝澳门回归祖国一周年文艺汇演’是南州高校联盟举办的,规模海了去,要向省里报送三个节目呢。三个节目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省歌舞团也才三个节目,说唱团和曲艺团合在一起报一个,其余每个市一到两个,竞争多惨烈啊。凭咱们勉铃的实力,上省里那是肯定没问题的啦,只要她一登台,那家伙,立即红遍全球。” 见李梅撇嘴,便又道:“小梅同学,你家成林拳打的再好有机会去省电视台吗,有这本事吗?”周成林笑咪咪的把头直点,李梅望夫成龙却成虫,怒的她用那只“好腿”毫不客气地踹了周成林两下。 便说:“我家成林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我没时间参加节目排练,否则,哼,你就没有机会巴结范主席啦。”翻了翻白眼,对周成林说:“小林子,扶本宫回去歇息。” 周成林道了声喳,弯着腰扶着李梅一瘸一拐地走了。 李梅上次春游小腿有轻微划伤,论理早该好了,如今非但没见好,反而间歇性地发作,搞得大家都十分紧张,而另一个变化是周成林同学非但借双龙山的英勇壮举一举甩掉了“妇女之友”的帽子,还戴上了“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和“功夫皇帝”两顶桂冠。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周成林同学非但体力充沛,擅于背人下山,还精通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泰拳、西洋拳击、菲律宾棍法乃至传说中天下无双的中国古拳法,一跃成为南院小有名气的“功夫皇帝”。 看着二人打打闹闹远去,张金生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心里龌龊的是我,干胡炼何事?” …… “南州学院是一所二本院校,偏文科,而南州作为江东省的省会,高校云集,所以在家教市场上南院学生一直被科技大学和工业大学压的死死的,尤其是在数理化、英语这些热门板块上,而在语文、历史、政治这些科目上呢,南院也不具备绝对优势,医科大、农大、建筑大学、理工大学、教育学院都是强有力竞争对手,乃至散漫成性、充满小资情调的江东大学相对我们学校也保持了相当优势。 “……过去我们纯粹地把家教作为一个学生实践活动来看待,学生发展第一,社会效益优先,经济效益方面并不怎么重视。而我认为这样一个部门如果没有更好的经济刺激,很难迸发出应有的效率。没有效率也就难以真正起到服务学生、锻炼学生的目的。打个比喻说,家教中心的学生就是商品,虽然质量不占绝对优势,但也有我们的市场空间,譬如科技大学学生收费很高,工业大学地理偏僻,西城还行,其他地方就顾不过来,医科大、农大这些学校跟我们各有擅长,江东大学的学生太贪玩,太散漫,名声不好。我们南院地理位置居中,学科门类齐全,性价比较高。所以我认为只要推广的好,找准市场定位,依旧能取得好的销量,好的经济效益。” 虽然正式合同还在审批中,但在团委学生会的支持下,张金生已经正式接手家教中心。学校方面出于稳定的考虑,不希望张金生另起炉灶,再搞一套,要求保持平稳过渡。 张金生当然也不想瞎折腾,组织架构和人员暂时可以不动,但思想方面必须更新,尤其对工作人员和骨干来说,必须用市场经济的头脑去武装他们,改变一些固有的陈腐观念。这段时间张金生连续给他们开会,不遗余力地灌输他的新理念、新思维。 这是一件对脑力体力消耗都很大的工作,张金生干的很累。 他现在非常想念沈嫣红,希望她能早日结束度假回南州来。沈嫣红从公司离职后,来南州学院考察了这个项目,没说什么,再打电话过去,说在海南沙滩晒太阳。 像她这种职场精英,如果她愿意,随便哪个城市都有她的一席之地,所以张金生也只能关照她多留神海里的鲨鱼,国家就剩那么几条鲨鱼了,留神别把它们迷死了。 沈嫣红的笑声中气十足,充满豪迈,看来她已经从失败的里阴影里走了出来。 通话末尾,张金生还是强烈地表达了能跟她合作的愿望,但沈嫣红仍没有表态,张金生没有追逼,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会议开到后来,连张金生自己都意兴阑珊了,他现在很佩服胡炼、付雅欣等人,怎么就能围绕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上几个小时呢,开会绝对是门学问,而且是一门深不可测的大学问。 恰好有一个女生在同伴的陪伴下过来登记,张金生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宣布散会,众人一走他便给王大成打电话,请他帮忙租一辆车,说周末要回去一趟。王大成说:“租车,那得多贵,金生你现在真是阔啦,班车都撑不下你啦。” 张金生笑道:“你说什么呢,是另外有用处,送一个客户,没骗你,再说以你王主任的智商我能骗得了你吗?” 王大成道:“那倒是,行,我给你弄辆商务车,算了,还是弄个别克吧。大家在外面混都要个面子。” 解决了这件事,张金生又给凌潇木的bp机留了言,不一会功夫凌潇木打电话过来,问干嘛,张金生关照说:“明天就是周六,参加酒会穿的漂亮点。”凌潇木夸张地叫道:“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还是管管你们家勉铃吧,我听说她又不想去了。” 第059章海岸山庄 张金生倒是一怔,挂断电话后就给朱勉铃打了过去,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回,说:“我待会儿去一号食堂,我们门口见吧。” 见了面,见朱勉铃愁容满面,张金生吃了一惊,关切地问:“你不舒服?”朱勉铃摇摇头,不肯说话,张金生看四周人多,就约她到外面的草地上,问:“那是什么缘故。”朱勉铃忽然眼圈一红,说:“他们说我被胡炼卖给范国昌了。”张金生笑了笑说:“这世上总有一些无聊的人。”拿出一包纸帕递给朱勉铃说:“胡炼想进校学生会,肯定有借此机会公关的意思,但这件事你才是主角。澳门回归,举国同庆,上面很重视,朱院长亲自抓,李院长几次过问筹备情况,这种情况下,学生会怎么敢不重视?对于你这样的重点多关心一点也是应该的嘛,说句不好听的话,都把你当摇钱树,指着你升官发财呢。” 朱勉铃扑哧一笑,擦了擦脸说:“真的是这样?” 张金生说:“相信我,就是一次普通的聚会。他们经常聚会,再说有我呢,我看谁敢欺负你。”朱勉铃道:“谢谢你,金生,我真是没出息,又掉金豆豆。” 安抚了朱勉铃,张金生帮胡炼调了一辆中型面包车,周六一早接上朱勉铃、胡炼、付雅欣、凌潇木、宁丹蓝、张慧、李梅、周成林等人跟着郑华的车后面一路出了市区来到位于东郊东湖边的海岸山庄。 这是一座占地很广的庄园,外面挂着某某苗圃的牌子,里面花木葱笼,临水的花木中掩映着几栋造型古雅的别墅,分别以一号院,二号院,三号院做标识,众人来到标识为四号院的一栋三层别墅前。郑华的哥们领着女经理、服务员们列队欢迎,面子给的很足,又陪众人参观了别墅和周围的花圃,这才握手告别,留下一位叫王珏的女经理招呼。 范国昌上午有事没来,所以原定的活动也组织不起来,各人自由活动。朱勉铃起先紧紧跟随张金生,很依赖他。一段时间熟悉了后,就跟付雅欣和张慧划船去了,张金生和郑华、胡炼、周成林打了会牌,范国昌打电话过来说在路口迷路了,众人就在背后腹诽范主席也不是神,竟然也会迷路,然后郑华和胡炼出门去接,周成林见李梅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 张金生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看电视,恰巧凌潇木和宁丹蓝进来喝水,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便问人去了哪,张金生说:“都走了,就剩我一个闲人了。” 宁丹蓝在张金生身边坐下,拿着个苹果削皮,把皮贴在脸上做美容,削好的苹果却被张金生拿去咬了一口,宁丹蓝抿嘴一笑,瞅了眼正喝水的凌潇木,拿了个橙子揣兜里,把张金生吃了一半的苹果抢去,对凌潇木说:“我划船去了,你自己照顾自己。” 凌潇木现在就像个旱魃,一杯水接一杯水喝,没个够,见宁丹蓝走说了声没义气,想追出去,又舍不得水杯。张金生说:“水喝多了会中毒的,吃点水果吧。”凌潇木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就放下了水杯,见张金生歪着沙发上盯着她,便挺起胸膛走了过来,张金生把一只剥好的蜜橘递过去,凌潇木一口吞了,觉得不满意,就说:“干嘛老是偷窥我?”张金生道:“姑娘,你讲不讲理,我一直在看电视好吧。” 凌潇木在长沙发上坐下,距离张金生大概四五个身位,却问:“干嘛一个人闷着,不跟她们一起出去玩?”张金生道:“最近浑身都累,什么都不想干。”把半只切好的橙子递给凌潇木,张金生这橙子切的很有技巧,一瓣一瓣,吃起来省事还不粘手,凌潇木很喜欢,就问:“切个水果都这么多花哨,你还真有闲心。”张金生道:“留心处处是学问,这算什么呀。”他用纸巾把水果刀擦干,放好,问凌潇木:“好久没跟你聊了,你都忙些什么呢。”凌潇木道:“东忙忙,西忙忙,瞎忙呗,哪能像你张老板整天忙着国家大事。”张金生道:“潇潇,你最近变坏了。” 凌潇木惊讶的张开了嘴,“潇潇“是她的乳名,父母长辈叫的。她的同学朋友们多昵称她“木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凌潇木一激动差点把橙子塞进鼻孔里。 “快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好久没人这么叫了。” 凌潇木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毕竟被人关注是件让人幸福的事,尤其关注她的人还不令人讨厌。 “这种事情……我是不能说的啦,我要保护线人的人身安全对不对。” “哼,连线人都用上了,张金生,你究竟说是不说。” 凌潇木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正想做点出格的事,但她立即把刀子放好,然后如淑女般正襟危坐——范国昌、陈墨、胡炼、郑华四个人已经到了门口。 范国昌来了,似乎为了掩饰,凌潇木乖巧地倒了杯水给他,范国昌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接住,连声说谢谢。凌潇木站在那把范国昌打量了一番,抿着嘴只是笑。范国昌望了望自己说:“我不是青面獠牙吧。”众人都笑了起来。凌潇木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以前听说范主席是个很严肃的人。”郑华说:“我们范主席对事认真,待人和蔼,跟着他办事,得万分小心,一不留神就挨批评,但对人就绝对的亲善和睦,对凌社长这样的女强人更是一百二十分的尊敬。” 众人笑了起来,凌潇木的脸红了。陈墨说:“郑部长平日很严肃的样子,但一见到美女嘴上就没了把门的,胡言乱语,童言无忌,凌社长千万别怪他。” 凌潇木掩嘴笑了起来。 把美女逗乐,众人都很有成就感。 此刻的主角当然是凌潇木,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她的一颦一笑都被多重解读。张金生的心里却颤了一下,她与人说笑时的神态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众人说笑了一阵,见时间还早就分散活动,范国昌跟张金生、胡炼、郑华打了一会牌,就把牌交给陈墨,说出去透透风,张金生朝胡炼努努嘴,胡炼赶紧把牌交给凌潇木追了出去。张金生和凌潇木坐对门,凌潇木对八十分的研究还停留在幼儿园升小学水平,一时大败。 她非但不自省检讨,反而埋怨张金生无能,于是要跟郑华打对门,结果又被张金生和陈墨绞杀,凌潇木愤恨地丢了牌再也不肯玩了。 陈墨见状向郑华使个眼色,二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张金生把牌理好,说:“怪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给社长面子,诚恳接受社长的批评,甘受任何责罚。” 凌潇木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带我去划船。” 张金生道:“啊,这不好吧,你会游泳吗。” 凌潇木道:“叫你划船,谁跟你游泳了。” 张金生道:“我划船经常把船弄翻的。” 凌潇木道:“我就知道你会敷衍我。” 张金生笑道:“又生气,怪我,我发现我最近开玩笑总是开不好。” 凌潇木道:“你那也叫玩笑?别开玩笑了,完全没有幽默感嘛。一个没有幽默感的人,就老老实实说话,别学人家油腔滑调。” 张金生笑笑说:“走吧。” 东湖是野生湖,风大浪大,这里也不是游乐园,没有机动游船,只有一些南州称作“小划子”的小船,类似独木舟的那种。 一个船上坐两个人,顶多三四个人,不能再多。 二人赶到湖边时,岸边只剩一艘船了,周成林正搀扶李梅上岸,张金生扫了一眼不见了范国昌和朱勉铃,看了眼郑华,郑华朝他眨了下眼,做了个成功的手势。 张金生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朱勉铃这样的冷傲女子,这么快就跟范国昌单独划船去啦,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手段…… 然后就有一个醋坛子开了盖:“发什么呆呢,赶紧的。” 李梅也呵斥张金生:“没事别老乱盯着美女看,再好看也是名花有主了。”然后就装出不胜其烦的样子。接着周成林就捶胸顿足地嚎嚎大哭起来。 李梅立即转移目标,疾言厉色地呵斥周成林道:“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遇事就知道哭,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苦练的杀敌绝技呢,你的信誓旦旦呢。” 张金生赶紧推了凌潇木一把,悄悄说:“赶紧走,这整个一对神经侠侣。” 凌潇木也感到奇怪,张金生刚刚只是多看了李梅一眼,她明明也知道张金生不可能对李梅有什么想法,可自己为什么突然心里就不痛快了呢,而且还把这不痛快挂在脸上,这不是向人昭示自己很在乎张金生吗,天呐,怎么会这样,这多没面子? 所以自打上船起,凌潇木就开始变得矜持起来,连张金生好心要为她穿救生衣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张金生的家乡水很多,湖塘沟渠到处都是,划船不是很精,但也懂一点。 小船在岸边转了两个圈后,张金生找到了感觉,带着凌潇木驶向茫茫白水深处。 划到听不到岸上人说话的时候,凌潇木忽然说:“你歇歇吧。” 张金生正有此意,便放下桨甩了甩胳膊,打量了凌潇木说:“昨天不是说了打扮的漂亮点吗,怎么穿的这么随便。”凌潇木道:“岂不闻女为悦己者容,没人欣赏,我打扮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张金生说:“怎么这么说,我,看到我。” 凌潇木白了他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张金生问:“什么?” 凌潇木转回头:“我说你这个家伙心里很龌龊,别跟我装傻充愣,你们费尽心机把朱勉铃约出来,为谁搭桥铺路呢。” 张金生顿时面红耳赤,半晌回不过劲来。 然后听到凌潇木说:“不过,他们倒真是一对。”张金生这才敢抬起头,为自己辩解道:“费尽心机是真,但追求自己心中所爱难道不对吗,我要是遇到心中所爱之人,我也会费尽心机去追。只不过范主席的头上多了顶主席的桂冠,否则说不定你比我还热心呢。” 张金生眨眨眼,凌潇木却不怎么买账,道了声无聊。 张金生道:“好吧,那咱们就说点不无聊的,你今天这身衣裳真是不错,尤其是这条裤子,把你的两条小细腿勾勒的像圆规一样——精巧。” 第060章酒后见真情 湖边柳树下的座椅上,李梅正享受着周成林按摩脚底板,忽然看见湖上凌潇木和张金生大打出手,不觉大吃了一惊,喊周成林赶紧去救人,周成林眯缝着眼睛瞅了瞅,笑道:“什么打架,明明是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真要是打架,船早翻了。” 一阵风吹来,小船晃了一下,张金生说道:“起风了,咱们回去吧。”凌潇木揉着手腕说:“别想跑,我还没打过瘾呢。”张金生说:“女孩家不要学那么暴力,留神以后找不到婆家,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凌潇木四周瞅瞅,说:“你说他俩跑哪去了,不会——” 张金生道:“乌鸦嘴。” 凌潇木道:“我乌鸦什么了,我是说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地方上岸?” 这当然是极有可能的,这是野湖,不是公园,有无数种登陆上岸的可能。张金生赶紧给陈墨打了个电话,陈墨轻描淡写道:“早回来了,你们漂够了没有,要不先回来吃饭?” 原来范国昌跟朱勉铃在水上划了一阵,见朱勉铃有些冷就从别处上岸了,两个人在花间散步,聊的投机忘了时间,是陈墨在bp机上留言,他们才回的4号院。 眼看将到饭点,胡炼要给张金生打电话,范国昌听李梅说张金生和凌潇木在湖上漂着,就说等等再吃饭。 张金生和凌潇木回到4号院后被服务员直接带去了餐厅,饭菜已经准备好,范国昌、陈墨、李梅、胡炼正在打牌,张金生注意到朱勉铃就坐在范国昌的身边,端着一杯茶,看的很专注,她身体微微前倾,时不时的还参谋自己的意见,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 见张金生、凌潇木回来,众人就结束了牌局,推朱勉铃坐在主位,朱勉铃不知道是不懂,还是不懂拒绝,亦或者是已经接受了某种关系,竟然没有拒绝。 范国昌邻座陪侍,挨着范国昌有两个空位,张金生安排凌潇木坐在范国昌身边,胡炼挨着凌潇木坐,他自己坐在凌潇木的斜对面,和陈墨、宁丹蓝为邻。 众人坐好,郑华以东道主的名义致辞,这位酒坛老将,致辞很热烈,气氛调节的恰到好处。刚喝过开席酒,山庄经理恰到好处地过来敬了一圈酒,然后告辞而去。 然后是郑华、陈墨、胡炼、付雅欣一干人带头向范国昌敬酒,范国昌却暗示今天的主角是朱勉铃,酒敬错了方向,于是众人又转向朱勉铃,酒是敬给朱勉铃的,却都被范国昌拦了,范国昌解开一粒马甲扣子,说:“勉铃不能喝酒,这酒我代她喝了,谁有意见赶紧提出来,我跟他先喝三杯。” 今天聚会的目的大家基本已经清楚,是为了成全而非捉醉鱼,这顿饭只是一个媒介,下午的友谊还需要巩固,因此大家都没意见。范国昌代朱勉铃喝了一圈酒,脸皮微微泛红,张金生注意到朱勉铃很体贴地为他要了一杯白开水。 而范国昌则示意自己没事,二人之间的默契让人羡慕嫉妒恨。 作为酒桌达人,范主席像条优雅的泥鳅,滑溜溜的让你摸不着,又擅浑水摸鱼,借力打力,最拿手的是挑动群众斗群众,最先中招的是周成林,周成林酒量本来不错,但在众人的狂轰滥炸下很快败下阵去,一翻白眼就躺下了,恨的李梅要踹他两脚。 接下来是胡炼,胡炼比周成林要滑溜,他的入套是心甘情愿的,甘作范国昌的马前卒,一番冲锋陷阵后,最终败亡。胡炼一挂,矛头直指张金生。为了死的体面些,张金生果断地自戕了。外敌荡尽,组织内部开始操戈,郑华和陈墨功力相当,郑华有东主之累,最终被陈墨pk。 不过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身受重创的陈部长最后悲催地被几个女生联手做了,去的呜呼哀哉。 然而历史的车轮仍然滚滚向前,在浩荡的大势面前个人的挣扎是徒劳的,几个精明的女生最终也倒在了车轮下,成了铸就辉煌的铺路石。 现在,只有范国昌和他关照下的朱勉铃稳坐钓鱼台,笑看云卷云舒,见一干人醉倒,二人轻松惬意地碰起了杯。一个面带桃花,一个心猿意马。 不久,范主席也被斩落马下。 下午睡了一觉,张金生先醒了,头还有些晕,不过已无大碍。见凌潇木就守在床边,就要了杯水。凌潇木道:“你们呀跟范主席比,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张金生笑笑说:“那又怎样,还不是被勉铃斩落马下。”凌潇木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是人家自己醉倒的,你以为像你们呀。”张金生道:“陈兄和郑华都老革命了,不会有事,胡炼和周成林怎么样。” 凌潇木摇摇头:“一个吐的昏天黑地,一个吐的地动山摇。” 张金生说:“我去看看。” 凌潇木道:“你躺着吧,有小宁和李梅照顾他们呢。” 张金生问:“付雅欣呢?” 凌潇木打了他一掌:“你对她倒是挺关心,还在睡,还谁梦话呢。” 张金生笑问:“打呼否?” 凌潇木勾勾手:“想知道嘛,我带你去偷听。” 张金生预感有些不妙,及时装头晕躲过。凌潇木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张金生喝水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自己先红了脸。 凌潇木就去卫生间拧了个湿毛巾给他擦脸。 这时候郑华推门走了进来,笑哈哈地说:“金生,你怎么样?咦,凌社长也在,难得,好福气。”凌潇木脸一红。 郑华说:“范主席决定了今晚大伙留在这住一晚,醒醒酒。” 凌潇木道:“怎好让你破费。” 郑华道:“这算个什么事,没事。” 张金生说:“费用算我的,我在外请客吃饭全报销,一个月好几万呢。” 郑华嘴上硬气,心底却虚气侧漏,中午这一场已经贴了不少进去,再住下去,就算有哥们照顾,但成本总得算给人家,这一来,自己下个月、下下个月又要全面吃紧了,听了张金生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说:“行,这次就承张总的人情了,容兄弟以后一定报答。” 郑华去后,凌潇木对张金生说:“这家山庄消费还是蛮高的,虽然打了五折,但这么多人吃住一晚也得两三千块钱呢。”张金生笑道:“没事,难得大家都这么高兴,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凌潇木脸一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外面住一晚有什么了不起的。”然后她发现自己这话里有些歧义,便说:“你们这帮坏蛋谁也别想打我什么主意,我有个好哥们在刑警队干活呢。” 张金生想到了那一白白净净的脸、目光冷峻的眼,于是撇撇嘴:“刑警队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公民,而且我们之间完全是清白的。” 很意外的是凌潇木这次没打他,而是说:“你睡一会吧。” 张金生又晕沉沉地睡了一觉,黄昏时分,感觉没事了就下楼去见胡炼和周成林,周成林体质好,已经起来了,正低着头接受李梅的批评教育。胡炼则被送去了附近的诊所,据说有点胃出血。张金生正要去看他,他却自己回来了,生龙活虎地说道:“没有胃出血,我好着呢。周成林,来我们俩拉两把。” “带刀侍卫”真的站了起来,但立即被李梅扇了一巴掌。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胡炼这是在强颜欢笑,若是经受不住酒精的考验,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为了前程,他必须忍,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帮着忍。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范国昌和朱勉铃就此失踪,晚饭时没见着,饭后娱乐时也没见到,郑华后来说他们出去遛弯了,十一点就回来了,但也有传言说两人彻夜未归,进城开房去了,张金生知道这八成是恶意诋毁,以范国昌和朱勉铃的为人断不至于如此不堪。 因为都有伤在身,晚上时气氛就有些沉闷,若非几个没醉酒的女生叽叽咋咋,简直闷的要死。吃完饭,李梅拽着周成林出去遛弯,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看《超级大赢家》,男生们还是聚在一起打牌,胡炼强撑着打了两盘,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张金生喊来付雅欣、凌潇木接替,对胡炼说:“肚子饿了,我们搞点宵夜去。”胡炼咬着牙说好,两人刚走出山庄大门,胡炼就冲进树丛里吐了起来。 张金生二话不说,去问看门的大爷借了一辆运工具的三轮车,带着胡炼就出了门,骑行三里到附近的街道找了一家诊所,挂了两瓶水后,胡炼才缓过劲来,在路边下了两碗素面,张金生吃了,胡炼只喝了两口面汤,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张金生说:“还是回城看看吧。”胡炼说:“没事,高中时就出现过,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又道:“金生,今晚的事得替我保密。”张金生笑笑说:“你放心吧。”骑车带他回山庄。 在门口遇到凌潇木和付雅欣在那聊天,胡炼立即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夸赞街上的牛肉面好吃,辣的够劲,有机会再去。付雅欣望了张金生一眼,什么也没说,和胡炼一起走了。张金生对凌潇木说:“我去把车还了。”还车的时候塞给保安两包烟,保安乐的哈哈笑。 凌潇木望着张金生道:“有时候我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金生道:“有人说当一个人有兴趣探究另一个人是什么人的时候,代表着她已经爱上了他。凌潇木同学,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请及时悬崖勒马吧。” 凌潇木道:“好吧,话都让你说了,我无话可说。” 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张金生站住说:“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凌潇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很有默契地和张金生走回别墅。 二日一早吃早饭时,张金生看到了朱勉铃,也看到了范国昌,两个人并肩走进饭厅后,便分散开来,各自去取食物。朱勉铃取了食物后大大方地坐在了张金生旁边问:“今天什么时候走,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 凌潇木望了她一眼,笑道:“打算回家成亲。” 朱勉铃笑道:“你讨厌,哪有。”凌潇木朝张金生翻翻白眼,低头喝粥。 吃过饭,分车回校,胡炼休息了一晚,精神好多了,一路上有说有笑,朱勉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仍像以前一样不吭声,但通过后视镜,张金生能觉察到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眸中去了一份羞涩和冷清,多了一种温柔和激情。 张金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第061章你彻底学坏了 朱勉铃的家住在与丹江县毗邻的大丰县县城,张金生去丹江县城的话需要经过那里,但回滨湖镇则无需绕行至此。不过张金生没有告诉朱勉铃这些,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大丰县教育局家属区门口,朱勉铃的母亲已经在此等候。 朱勉铃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耳鬓厮磨,亲热了一阵后,才为张金生介绍。 朱母对张金生印象不错,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去喝茶,张金生婉言谢绝了。 张金生这次归来在村里引起了一阵小轰动,尽管张金生一再解释说车是租的不是自己的,但还是有人愿意相信这车就是张金生买的。 “瞧瞧人家这大学上的,一个学期不到,不仅买了车,连司机都雇了。” “可不是,我还听那司机师傅说还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大丰县教育局局长的女儿,长的那个漂亮,比老陆家的那个还要漂亮呢。” “真的假的,金生这小子蔫不拉几的,没想到一上大学竟变得这么有出息。看来还是要上大学,那些说上大学没用的,是吃不到葡萄不吐葡萄皮。” “对对对,三娃子别放牛了,赶紧回家看书考大学去。” “四楞子,别跟你爹学瓦匠了,回家上大学,看看人家金生,多会赚钱。” 张金生想如果这流言能冲淡读书无用论,也算是自己为家乡做了一点贡献。 张金生没想到王大成也回来了,王大成是周六中午回来的,来给家里送钱买砖。王大成的父母一直张罗着给他盖楼娶媳妇,前两天听说砖价要涨,就让王大成把钱送回来。王大成本来是打算晚上就走,后来听张金生父母说张新生也要回来,便临时决定留下来,跟张新生一起走。 “大成,又不打算在城里买房啦,你这思想老是动摇可不行,怎能没点定性呢?” 王大成叹了口气:“一天八个电话追,换成你你能怎么样,买房我肯定要买,看样子只能迟两年了。对了,金生,听说你跟大丰县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在谈朋友。” 张金生道:“不要听他们瞎说,那是我同学,回家顺路一块走的。” 王大成说:“不对,不对呀金生,你回趟家干嘛要雇车,你这家伙抠的连个手机都是二手的,你怎么舍得花钱雇车?” 张金生不便把范国昌这一节说出来,便道:“没啥,我妈牙不好,我想带他去省立医院瞧瞧,打了几次电话都不肯,只好把车开来了,回头你见了我妈就说雇车如何贵,她一心疼钱就会去了。” 王大成挑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张金生的家是在一个叫上树岗的小村落,距离村部所在的上集约一里多路。上集原来是湖滨乡政府所在地,乡镇合并后镇政府迁到湖滨镇,也就迅速败落下去,不过上树岗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条土路穿村而过,两边都是低矮的瓦房、平房,也有新建的两层楼房,但不多。村里的绿化不错,郁郁葱葱的像个大森林。 开车的司机是城里人,对这地方挺新鲜,尤其对院子里散布的老母鸡很感兴趣,说想买两只回去送人,张金生让邻居赵婶子打听谁家肯卖,另外托赵婶子问问谁家又土鸡蛋卖,他要收点带回城里。 张金生的父亲热情好客,见司机没事干,就张罗了几个人开了一桌麻将,司机精神抖擞,顿时进入状态。 张金生会打麻将,打的还不错,但他不喜欢打麻将,看了一会,就跟王大成说:“我们去山上走走。” 王大成很馋麻将,只是兜里的钱被父母收刮一空,无奈只能跟张金生出来。 张金生的家乡地处平原,多水没山。他所说的“山”其实不是山,只是村东头的一个大土岗。早年间土岗上长满了树,郁郁葱葱的,有点山的气势,岗下还有一个土地庙,据说十分灵验。大炼钢铁时砍树充作燃料,文.革时又把土地庙给掀了,木料拆回去盖猪圈,石碑拿去垫路,现在的“山”就是一个大土堆,荒草凄凄不见一棵树。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因为没有山,张金生从小就喜欢山,也就把这儿当成了山。早年在家乡的时候早早晚晚,经常登高眺远。 王大成对登山没有兴趣,只是纯粹闲着无聊才陪张金生上来看看。 却在“山顶”一眼就看到了陆慧姗。 陆慧姗比张金生大三岁,从小就特别懂事,张金生小时候是出了名的浑,一直到三年级都是陆慧姗身后的跟屁虫,后来年龄渐长,张金生懂得了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这才逐渐和她疏远起来。 陆慧姗是上树岗二十年来第一个大学生,在省广电学校读播音专业,今年恰逢毕业。 “哎,金生你回来啦。” 陆慧姗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她的家境在村里算是一流,父亲长年担任村会计,是村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她母亲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是公社文艺宣传队的骨干,能歌善舞的,受家传影响陆慧姗从小就打扮时尚,是“半个城里人”,进省城读书这几年愈发变得时尚起来,早把“半个城里人”的那个“半”字抹掉,成了地道的“城里人”。 她近一米七的个头闻名乡里,“丰.乳——蜂.腰——肥.臀”的体型在村人的眼里堪称完美,她的长相也很大气,用村里人的说法就是天生做官太太的命。她的皮肤好的不像话,水润白嫩,吹弹可破,是彻彻底底的健康美。衣妆得体,气质上佳,加上那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早熟之媚,让见之者无不为之动容,在四里八乡早已是“女神”的不二诠释。 不过以张金生的眼光看,她的优点固然突出,缺点也十分明显:她的下颚骨略有些宽,衬得脸盘略微显大,在这个小脸妹子、锥子脸妖精当道的年代,这幅尊容好听点叫古典美,难听点就是土气,并不讨巧。 另外,她的屁股也显得太过肥大了点。 不过王大成还是“咕咚”吞了口口水,“女神”的迷人风采远非国家干部家那个不解风情的高中小女生能相提并论的。 张金生欣赏陆慧姗的美,却也知道这份美跟他并无多少关系,无欲则刚,跟陆慧姗说话时他显得很轻松,很放得开。 “姗姗姐,你现在真是美的不像话,将来谁能娶到你那可真是他家祖坟冒烟。” “贫嘴,小屁孩懂得什么叫美。”陆慧姗抿嘴一笑,气质嫣然。张金生不觉心里悸动了一下,忽而苦恼地想:“人说红颜多薄命,这难道是千古不易之理?” “金生,你在想什么呢?”陆慧姗眼睛狠毒,窥出张金生在动歪心思。 “没有,我在想咱们村好不容易飞出个金凤凰,却要落进别人家的锅里。我们这种从小跟着你混的人连根毛都捞不着。” “滚!”陆慧姗娇嗔一声,纤纤玉指“恶狠狠”地在张金生的额上戳了一下。 张金生揉揉脑袋,嘿嘿笑着,忽然又听到一声吞咽口水的咕咚。 这一回,陆慧姗也听到了,但她并不反感这种对“女神”的亵渎。 “恭喜你啊,金生,暑假我在外面实习,没机会向你祝贺。” “恭喜什么呀,现在大学又不包分配,毕业就是失业,命苦着呢。对了,慧姗姐你毕业分到哪了?不回县里了吧。” 省广电学校虽然只是一所大专,却因特殊行业,陆慧姗这一届学生还是包分配的,这也是陆家婶子一直引以为傲的事。 “我倒是想回来,说不要人,准备去江北的余江。” “哦,那挺不错,余江可是个大城市。”余江交通便捷,富有煤矿,是江东省的第三大城市,比丹江这种国家贫困县自然强多了。 “什么好地方呀,地方倒是挺大,却到处都破破烂烂,灰蒙蒙的空气里飘的都是煤粉,我去的那个地方说是区,其实就是一个县城的规模,就一条像样的街道,电视台就几个人,两个等着退休,一个一年见不到几回面。哎呀,不说这个了,像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家庭,有份对口的工作就不错了。” 陆慧姗双手交叉做了个扩胸动作,又伸了下懒腰,饱满的胸脯一经压迫,几乎要撑破衣衫窜出来,这回王大成没有咽口水,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慧姗的胸,看的很嚣张。 张金生却把眼睛捂住:“慧姗姐,请别这样,我会流鼻血的。” 陆慧姗俏眉一抖,对张金生说:“进城才几天就学坏了,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姑娘,还有你王大成,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坏水,你们两个啊,哼哼。” 王大成说:“慧姗姐,金生这家伙彻底变坏了,我还是很老实的。” 陆慧姗不理睬王大成的狡辩,问张金生:“你到南州为何不来找我玩?考上本科,瞧不起我们这些大专生啦。” 张金生道:“冤枉啊,我去找过你三次,你要不在外实习,要不去同学家了,要不就找不到你人,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去你宿舍等你吧。” 陆慧姗脸一红,指了指张金生:“王大成说的没错,你这个家伙彻底变坏了。” 然后嫣然一笑,从二人身边走过,卷起一股香风。张金生嚣张地追吸了一口,连赞好香,陆慧姗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目含笑,这回她是倒背着双手走的。 等她走远,张金生在王大成的肋上戳了一指:“丢不丢人,口水都出来了。” 王大成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擦了把口水。 张金生问:“比你那个国家干部家的媳妇怎么样?” “这,这怎么能比呢,没法比,没法比啊。哈哈。”王大成貌似忠厚地笑着,口水流个不歇。 第062章把奸商的脸都丢尽了 司机牌技不错,赢了一点钱,晚饭吃的很潦草,吃完继续,这次战场在王大成家,王大成的父亲和几个叔叔都爱这口。张金生陪着父亲喝了几杯酒,妹妹雅慧去写作业,母亲去隔壁看格格阿哥们。 边吃边聊,话题很快转到了父亲成立的筑路队上,父亲抱怨说,筑路队组建了,投入不少,结果干了一个活就没事干了,干了的那个活钱还没拿到。张金生问有没有活动,父亲道:“那还用说,局长、副局长都打点到了,就卡在财务科的一个姓赵的科长手里,总是说没钱,给他送礼也不受,油盐不进,搞不明白他的底细。” 张金生问了原因,说:“我有个大学同学是交通局的,我回头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父亲试探着问张金生可不可以进城打工,做个保安或搬个砖什么的,张金生给他倒了一杯酒说:“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您这么大年纪了,能不离乡就不离了吧。再说,这件事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呢,这就打退堂鼓也不合适吧。”父亲笑笑说:“我们这辈人老了,没给你们留下什么,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金生啊,有句老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还有句叫财不外露,做事要高调,做人就不能太张扬了。” 张金生脸一红,说了声知道了。 二日一早,吃过早饭,母亲换上新衣裳被张金生连哄带骗推上车,五点启程,七点不到就到了南州市,张金生本来要请假陪母亲去医院,母亲却死活不肯让他请假,张金生只好把父母送到省立医院,在门口买了点早点给他们,让他们坐在大厅等着挂号看病。 司机昨晚赢了点钱,又收了几只老母鸡和一筐土鸡蛋,农村人实在,价格要的真不贵,东西也确实是老东西,心里一高兴,就免费先送张金生回学校,再送王大成去上班。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太阳升起前来到操场,升完旗,朱勉铃走过来,表达谢意。张金生说:“都是同学干嘛那么客气,本来打算昨晚接你一块走的,你说你走了,我才留到今早走,紧赶慢赶,好狼狈啊。” 朱勉铃笑了笑,忽然红了脸,低头笑了一阵抬起头说:“我妈误会了,说你是我男朋友,我只能自证清白了,所以就走了。是不是很可笑。” 张金生道:“这不可笑,能做你的绯闻男友,我个人感觉很荣幸。” 朱勉铃瞪了他一眼,一会又笑着说:“我带了些土特产,回头带给伯父伯母。” 张金生道:“我父母来你都知道,你是搞情报出身的,是哪个出卖的我。” 朱勉铃抿嘴一笑:“你自己猜。” 中午一上完课,张金生就打车到了省立医院,在大厅见到父母,母亲耷拉着脑袋,张金生不觉一阵心惊肉跳,前世他母亲因为慢性疾病在2010年去世,当时医生很痛心地说若是早两年来医院检查就没事了,所以张金生重生之后就下了决心赶紧挣钱,在2004年左右带母亲去国内最好的医院,彻底根治顽疾。 现在看这个计划完全可以提前,早在来南州之前他就跟父亲商议过,等明年雅慧初中毕业的时候就送母亲去治病,钱已经到位,现在只缺人手照顾。 张金生不敢提病的事,就问父亲:“妈这是怎么啦,钱包丢了?”老爹气哼哼道:“牙疼,医生建议拔牙,她怕疼。” 母亲抬起头来说:“你儿子才怕疼,我是心疼,三百多块呢。” 张金生咬牙切齿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要三万呢。”于是拉开皮包,拿出刚取的五千块钱给父亲:“我们先吃饭,下午再看。”父亲把五千块钱在手里捏了捏,微微叹了口气,塞进皮包里。对老伴说:“早叫你把牙拔掉你不听,中午我点一桌子鸡鸭鱼肉,我馋死你。”张母抬起头道:“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找小红麻烦。” 张金生的父亲脸色大变:“你敢。” 张金生没料到父亲这么快就翻脸,忙问:“小红是谁?” 张母说:“让你爸自己说说你小红阿姨是谁。” 张金生问:“爸,你外面有人啦。” 张父吹胡子瞪眼道:“对,我给你又找了个后妈。” 一家三口的争吵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想到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张金生不敢再问。 中午在附近一家大排档吃饭,张父赌气点了一桌子鸡鸭鱼肉,不管老伴、儿子,只顾自己吃,张金生又点了几个酥软一点的菜,张母心疼钱,嘀嘀咕咕的,张金生知道老娘一旦进入唠叨模式就很难退出,连忙转移话题问:“妈,小红阿姨到底是谁。” 张母瞄了眼丈夫,恨恨的说:“也不知听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养了一只大红公鸡,说可以保家业兴旺,财源广进,宝贝的不得了,天天在家当大爷供着。” 张金生扑哧一笑,传说中的“小红阿姨”原来是这么个孽畜。 张父被人揭了老底,脸上挂不住,连声说:“吃饭,吃饭,一桌子好酒好菜也堵不上你的那张破嘴。” 见丈夫被自己降住,张母得意洋洋,哼哼道:“所以他一惹我不高兴,我就说要找你小红阿姨的麻烦,轻则我拔它几根毛,重则我拿菜刀吓唬它。我一吓唬,你老爸腿就软了。” 张金生道:“妈,爸都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别动不动让他跪搓板,传出去让人笑话。”张父扬起了筷子要抽张金生,张金生立即又改口训斥老娘:“妈,你以后别跟小红较劲了,这叫发财鸡,很吉祥的动物,伤了对家运不好。”张父道:“听到了吧,听到了吧,你儿子也这么说,回家好好供着吧你。除非你老不正经,打算毁了这个家然后改嫁。” 面对这样一对“老不正经”,张金生只想说:你们随意,开心就好。 张金生其实没有丹江县交通局的同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没有,不过陈墨就有,陈墨的一个姑父就是县交通局的,经过陈墨打听,结果很快出来,原来这位赵科长是从乡镇调到交通局的,原来是位历史老师,学伟人读《资治通鉴》,十数年寒暑竟也让他读出个道道来,为人十分谨慎,过账千百万手里不沾一分钱,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贪,他的手段很隐秘,他的一个小姨子在余江市开了一个服装店,卖女装,价格标的极高。 做的是愿者上钩的买卖。 张金生心领神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叮嘱他尽量不要出面,去的人也别提其他的,就是买衣裳,然后通报自己的姓名就好,老乡见老乡,聊聊家常留个姓名不犯法吧。 这天张金生刚上完课就被曹梦阳拉上去了香江别院,车上还有谢莲华母子,谢莲华一见面就死瞅张金生,把张金生瞅的颇不自在。不得已就问什么缘故,谢莲华说:“你老实交代,究竟帮你舅窝藏了几套房子。”张金生问曹梦阳:“我要说实话吗?”曹梦阳说:“谢老师面前你最好老实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谢老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这里也没有老虎凳。” 张金生说:“我坦白,一套都没有。” 谢莲华在张金生胳膊上拧了一把,说:“要是让我查出来你俩有猫腻,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金生早已经抱起他家的张虎头作掩护,顾左右而言他了。 香江别院位置虽然有些偏,但周围环境真没的说,傍山靠水,空气清新的让人不忍大口呼吸。这里已经开发成型,但开发商却倒在了下载完成99.99%的时候,说来殊为可惜。 谢莲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抱着儿子游山玩水,显然已经把这当成了家。 曹梦阳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妻子是穷人家出身,见到这样的好山好水,不喜欢才怪。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参观了目标别墅,曹梦阳请了建筑方面的朋友具体把关,众人看了都啧啧称赞,连声说这年头风气太坏,真心干实事的人不得好下场。 说到动情处,众人面朝东方,为那位跑路的开拓者三鞠躬,表达对他追思和感谢。 卢志轩夫妇,郭经理夫妇,王大成也来了,参观完毕之后,众人一致决定报名参加拍卖会,用自己的满腔热忱去公平竞争。 难得相聚,就在一起吃了个饭。 结束回城的时候,张金生接到沈嫣红的电话,她回南州来了。 沈嫣红已经决定留在南州,重头再来。张金生接受她的意见,高起点开始他们的新事业。沈嫣红的理念跟张金生不同,用她的话说张金生是土包子出身,走的土八路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先打游击战,再打运动战,等攒足了本钱后再攻打城市,最终实现万里江山大一统。但她说这个套路不适合她,她更喜欢指挥正规战,在正面战场上对攻。 张金生同意沈嫣红的见解,打游击起点低,成本小,但缺陷太多,发展太慢,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当初老子起兵时,要枪没枪,要人没人,不打游击就只能窝在家里抱孩子。而今不比昨日了,有点小钱有几条破枪,完全可以忽悠几个烂仔拉虎皮扯大旗。 当然最主要是有沈嫣红这个业内精英,张金生当初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往前趟,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沈嫣红就不同,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终归要容易的多。 在这个新的领域内沈嫣红是主导,他是学生,学生应该虚心接受老师的领导。 商议的结果是沈嫣红出资十万元,张金生出资五万合作成立树人教育机构,业务涵盖教育培训,教育咨询,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 第063章夜深勿语 新公司的业务规划是两个人共同商议定的,既能发挥沈嫣红的专长,又能切合当前实际,符合小微企业发展的规律。 公司总部选址在江东大学西面的学院路上,那里有一栋未来大厦,大大小小的教育培训机构有几十家,是南州的行业基地。 这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间,本来是一家会计培训学校的办公室,因为事业有成鸟枪换大炮,这里就空了出来。 格局是一大两小三个房间,水房、厕所,是公用的,不太方便,但胜在租金便宜,对刚刚起步的小公司很适合。 这个格局沈嫣红也很喜欢,唯一不足之处是面朝西,夏天的话夕晒会很厉害,但眼下也顾不得了那么许多了。 因为刚刚搬迁,物业部门还没来得及组织清洁,到处都是丢弃的纸张和办公用品,像是刚刚被人洗劫过。此前张金生来过一趟,沈嫣红看过他画的地图,实地考察则还是第一次,显然她对这里很满意,只是有些遗憾地说:“可惜看不到日出。” 二人来的时候是深夜十一点,这个时候不要说朝阳,夕阳也见不到。张金生道:“你打算把这当家吗,还日出,看看夕阳西下不是挺好的。” 沈嫣红道:“我把积蓄都拿出来拼事业,现在是破釜沉舟,没地方住,住这不可以吗?” 张金生说:“要不把里间装修一下,这么住太委屈你了。” 沈嫣红道:“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女朋友,你就是这么跟女孩打交道吗?” 张金生笑笑,他又不傻。 办公室里的墙上还残留着一块白板,留着上家公司的业务指导板书,沈嫣红走过去,拿起板擦擦个干净,拿起水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未来一年公司发展规划。 现在员工就她和张金生两个人,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上面抒发自己的理想,张金生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坐在一张没有搬走的破旧办公桌上,听的很认真。 有了听众,沈嫣红很兴奋,她很快就进入了创业导师的角色。 现在张金生完全成了小学生,也只有聆听教诲的份。 他们从十一点来,等到张金生再次看手表时,吓了一跳:已经是深夜三点了。 楼下的大门已经锁起来,门卫室里老门卫盖着军大衣正在睡觉,张金生要喊人,被沈嫣红止住了。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会开门,再待一会吧。” 张金生说:“好,我们去楼顶,陪你看日出。” 沈嫣红道:“小坏蛋,怕我吃了你呀。” 张金生心里想:是我怕忍不住吃了你。 但通往天台的门也是锁着的,二人只好返回他们的办公室,然后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张金生说:“不如我们聊聊天气吧。” 天气当然没什么好聊的,话题还是转到了两个人的身世方面,张金生的身世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他就捡着简单的那个版本说,很快就说完了。 沈嫣红的故事却是这样的…… 刚刚说到上大学的时候,听到外面走廊一阵响,沈嫣红跳起来去关灯,被张金生拉住了,张金生竖起指头嘘了一声,悄悄走过去把门锁死了。 几分钟后就有人开始推门,推了几次没推开,就在门上踢了一脚,一个老头骂骂咧咧:“走了也不关灯,浪费电。” 说完就走了。 不久之后,屋里的灯被他从外面关了。脚步也消失了。 沈嫣红一直捂着自己的嘴,这时候才笑出声来,对张金生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常干这种事。” 张金生道:“你们女人怎么都爱这么问。” 沈嫣红笑道:“我们女人,还有谁跟你这么说过?”一时又落寞地说:“年少多金,事业有成,还能缺女孩子亲睐,我这么问是不是显得很蠢。” 张金生不想被这个问题纠缠,忽然问道:“你跟何总怎么回事,上次你说要离开南州,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沈嫣红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实在合不来,他渴望有个家庭,可我希望先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张金生道:“像你这样的女强人一般男人都不敢接近,都说男人是强者,其实男人也有虚弱的一面,他们不喜欢更强者,就这一点来说,他们其实也是弱者。” 沈嫣红道:“金生,你年纪不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是来自未来的某个时段的人,就像科幻电影里那样。否则你怎么能这样吸引人。” 走廊里又有声音传来,二人屏息凝神。 倾听良久,张金生说:“是高跟鞋的声音,开门了。我们撤吧。” 然后他正面回应沈嫣红的疑问:“我之所以表现的比普通男孩子更有魅力,那是因为我的洞察力异于常人,就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 沈嫣红说:“臭美。”然后就很自然地挽起了张金生的胳膊。 张金生想这肯定是因为早上太冷的缘故,靠近他仅仅是为了取暖。 去楼下一个包子铺吃了早餐,张金生让沈嫣红回去休息,沈嫣红问你回寝室睡觉吗,张金生说:“我现在是南院的‘学术牛人’,哪能躲在寝室睡觉,真是虚名害死人。”沈嫣红道:“我也不睡了,公司刚刚起步,创始人之一怎么能睡觉呢。你说的对,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不能好高骛远,先从家教中心入手,我负责组织生产,铺设销售渠道,你呢就负责原材料供应,就这么定了。张金生同学,你对公司的未来有信心吗?” 张金生就像打了鸡血:“信心百倍,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于是两个人一起高喊公司的口号:“理性!智慧!激情!” 连喊三遍。 于是被一群食客骂作神经病。 张金生还在回学校的途中,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说他华姨家的梅表哥要来南州找他。张金生一时没能明白,父亲说:“就是上次交通局的事,按照你教的办法做的,成了,钱拿回来,你四叔非要谢谢你,就让你梅表哥去看看你,应该中午就能到。” 张金生的母亲没有姐妹,这位华姨其实是张母的闺蜜,嫁在邻近村庄,两家互相走动频繁,孩子们都管她叫华姨,叫她丈夫四叔。 这位梅表哥是华姨和四叔家的大儿子,大张金生十岁,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张金生父亲和四叔商量组建筑路队,就把梅表哥叫了回来,现在他是那支筑路队的灵魂核心。 中午张金生刚下课就接到了梅表哥的电话,时间掐的刚刚好。张金生约他来学校吃饭,梅表哥却表示已经南门口等候,吃饭的地方他已经安排好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好兄弟,一个三十多岁,叫谷风,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叫张鹏。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颇为上档次的饭店,张金生跟他们聊了一会后,借上厕所的机会,告诉服务员这顿饭由他买单,除他之外谁的钱也不要收。 服务员却笑笑说梅表哥他们也是这么吩咐的。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梅表哥不怎么说话,谷风却是个场面上的人,话说的很得体,菜上齐,第一杯酒是感谢张金生帮他们拿回了工程款。 张金生说:“第一杯酒祝贺你们旗开得胜,祝愿将来财源广进。我就是动动动嘴,没帮什么忙。” 谷风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最关键的一步却被人卡住,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一步不到就被算计,亏得金生你神通广大,不然只好去上访了,钱或者能要回来,但丹江是肯定没办法混了。” 张金生说:“好吧,就算我有那么一点点小功劳,不过你们这么大阵仗,我还是感觉受用不起,都是乡里弟兄,没必要这样见外。” 谷风看了看梅表哥,梅表哥说:“除了感谢你帮忙,还有件事要请教。” 张金生道:“不敢当,一起研究。” 梅表哥倒是没客套,直接说:“建筑的钱好挣,也能挣大钱,但得分地方,像我们老家那地方就不行,风气不好,太黑,钱不好挣,相对来讲,城里尤其是大城市要规矩一点,我们打算到南州来搞个建筑队,揽点活干干。” 张金生问:“这块有路子吗?” 梅表哥道:“以前跟人打工,认识几个老板,活不难揽,人也不缺,就是搞人情世故这方面太难了。谷风懂一点,我们都不行。” 谷风笑道:“我那套在乡里还行,托个熟人办个事,到城里就不行了,档次够不上。” 张金生道:“你太自谦了,起步阶段,你们的公关对象就一个,上面的老板,等有了积累,人脉方面用钱开道就行了。” 张鹏说:“光揽活也就算了,没啥说的,我们想把事情干大点,将来搞个建安公司,这方面牵扯的就太多了,梅表哥搞技术管理都是一把手,谷风搞外交还凑活,但要说那个叫整什么资源……” 张金生说:“整合资源,建安方面的确是要牵扯很多资源。” 张鹏道:“对,就是整合资源,我们这几个大老粗跟人家设计院什么设计公司根本没法对接,其他的也对接不起来。实在太难了。” 张金生道:“要搞公司不能光用自己人,得开门做生意,引进各方面人才。” 谷风道:“人才好聘,花钱就行,可是怎么管呢,我们都不懂啊,很容易让人糊弄。所以我们想请你多帮我们把把关。” 张金生拱手求饶:“三位哥哥,你们别为难我了,这方面我算什么,一窍不通啊。” 张鹏道:“但你是大学生,你学的快啊。” 梅表哥道:“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合伙干,不愿意就算我们花钱请你。随便怎么都成。” 谷风道:“合伙干最好,这一块只要搞好将来肯定挣大钱。” 张金生倒是没有犹豫,这一块他早就想介入,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眼下机会自己送上门,焉能放过,于是端起酒杯说:“行啊,那咱们就合伙干,先搞个建安公司,将来再搞建工集团,再弄房地产开发,在南州好好干一场。不过,眼下我可拿不出什么钱来。” 三个人很高兴,谷风说说:“你还在上学,要你出什么钱,我们决定了先筹十五万作为启动资本,以后滚动发展。” 张金生道:“十五万就是每人五万,那我也出五万吧,年底交齐,怎么样。” 三人大喜,举杯同说:“都说张金生有魄力,果然是有魄力。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回头就来南州,争取年底把公司办起来。” 第064章我们全力支持 这次来不仅请张金生吃饭,梅表哥还带了许多家乡土特产,这些东西在农村不算什么,但在城里人的眼里却很金贵,张金生让王大成弄辆车过来。 这些东西王大成和曹梦阳都是看不上眼的,张金生就决定少给他们一点,再匀两份给郭经理和王美丽,大头分成三份,一份给陈眉嘉,一份给宋芬芳,一份拿回寝室犒赏弟兄们。王大成开车先把张金生送到迎春苑,恰当晚上下班时间,宋芬芳在家,而且家里有一位客人,左右就是一些土产,也不必避讳人,宋芬芳就留张金生吃饭,推脱不掉只好留下。 那位客人叫郑晓燕,跟宋芬芳同属政法口,在市司法局工作。年纪比宋芬芳略大,见宋芬芳对张金生很亲热,也就不拿他当外人看,闲谈时聊到她儿子夏邑,说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眼看要结婚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张金生就多嘴问了句:“南州的好房子有的是,以阿姨您的条件不至于找不到一套房子吧。” 郑晓燕道:“对方家境不错,要求我们提供一套独门独院的别墅,这从哪弄去。” 张金生道:“阿姨你这次算是碰到好人了,香江别院您听说过吗,正在法院拍卖,怎么没往那考虑呢。” 郑晓燕道:“你说那个,听过,不是烂尾了吗,那怎么住?” 张金生说:“是烂尾了,但还真是烂尾了。”见郑晓燕不明白就解释道:“所有的东西都齐备了,水电煤气,绿化,道路,管网,所有的都准备好了,就差室内装修这一块,老板跑路了,现在这个可是优质资产,我去看过。” 郑晓燕一听就急了:“哎哟,年前他们跟我说,我家那死老头子说烂尾楼有什么搞头,看都不愿去看一眼,哪知道这样,气死我了。” 宋芬芳在厨房听到老姐姐气急败坏,忙出来问,郑晓燕就把张金生说的话说了一遍,宋芬芳安慰道:“别听金生瞎说,年轻人好折腾,什么房子都敢接,咱们老人家哪能像他们那样,那不是砸牌子吗?” 这一说郑晓燕心里好受了一点。 李卓在培训班已经结业,如今在电脑城搞了一个柜台卖监控器材,说是自主创业,现在是干劲十足,连晚饭都不回来吃,饭后宋芬芳把饭菜装进一个保温桶让张金生送过去,郑晓燕见宋芬芳跟张金生这么不见外就问张金生是她什么亲戚。 宋芬芳说;“什么亲戚呀,就是一个小滑头,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比我们家李卓强一百倍。”郑晓燕道:“再好也是人家的孩子,你的儿子叫李卓。” 宋芬芳笑道:“那浑小子再浑下去,哪天我就把他送人,再认个懂事听话的回来做干儿子。”郑晓燕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送给我吧,我把他当亲儿子待。” 中间只隔了一天,宋芬芳就打电话叫张金生晚上去她吃饭,张金生当时正在上课,没好多问什么,下午买了点水果,去电脑城把李卓接上一块去的迎春苑。 见面后,张金生问宋芬芳什么事,宋芬芳道:“什么事,都是你多事,好好的说什么香江别院,这下好了,人家惦记上你的房子了。” 张金生啊了一声,请示宋芬芳是不是该躲一躲,宋芬芳道:“你看着办吧。”李卓说:“嗨,我当是谁,郑阿姨啊,夏邑那小子不学好,娶什么富二代,好了吧,要一套别墅做婚房,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宋芬芳喝退儿子,对张金生说:“待会儿你就说定金已经付了,要不回来。其余的我帮你说说。” 张金生却自有主张,笑着说:“郑阿姨果然需要,我就让给她吧。实话实话,买这房子我压力很大,被他们逼住没办法才硬上,我这叫打肿脸充胖子呢。” 宋芬芳道:“是吗,那你可自己想好了,你不想让,阿姨一定帮你保住。”说完就笑了起来,郑晓燕是她的好姐妹,求她帮忙,她也是两头为难。 这晚的家宴就是郑晓燕联合老姐妹设下的鸿门宴,目标就是劝说张金生把吃进嘴里的肥肉让出来。那天张金生说过香江别院的事,她第二天就去看了,后悔的心肝直颤,回家就跟老伴干了一仗,然后就打电话给宋芬芳求安慰,求帮助。 张金生是打定主意让,但没让的那么爽快,他要让郑晓燕欠他一份人情,这份人情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或者会收到应有的回报。 家宴在欢乐圆满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李国昌的车回来,郑晓燕跟李国昌早年不仅是同学还做过同事,关系也很熟,李国昌看见张金生也在,就说:“李卓说他在你那做了个监控工程,质量怎么样?” 张金生说:“目前看心理威慑大于实际作用,不过随着技术进步,将来会有脱胎换骨的一天。” 李国昌点点头道:“这次我们去国外访问,他们那的监控就做的很有水平,你的眼光不错,这个东西将来很有前景。” 郑晓燕趁机说:“金生这孩子不错,真的,阿姨很喜欢,我那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国昌道:“你就知足吧,夏邑有什么不好,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电信公司大经理,对了李卓呢,真是不像话,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郑晓燕说:“什么礼貌,我又不是外人。李卓现在进步很大,自己创业,这很了不起,说不定将来会成为大老板呢。” 正在说话时,郑晓燕的儿子夏邑开车过来了,夏邑二十七八岁,长的高大英挺,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气质儒雅。跟李国昌、宋芬芳打过招呼后,又跟张金生握了握手,郑晓燕问:“你怎么来了?”夏邑说:“我爸担心你喝醉酒,所以叫我来接你一下。“ 众人笑了起来,郑晓燕“恶狠狠地”在儿子的额上戳了一指头,说道:“你瞧瞧我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会说话吗,我喝醉了,我怎么会喝醉,我就算喝醉了,在你李叔叔、宋阿姨家有什么关系,还怕有什么危险吗。” 李国昌打圆场道:“夏邑也是一片好意嘛。” 宋芬芳也夸夏邑有出息,众人就此告别了,郑晓燕让张金生一路走,张金生没有推辞。路上郑晓燕把张金生介绍给夏邑,说:“你能有那套房子多亏了金生,想办法得谢谢人家。”夏邑干部家庭出身,自幼聪明伶俐,读书有成,从来都是父母亲戚眼中的优等生,所以难免有些瞧不起人的毛病,不过走出社会后这几年,棱角被磨了不少,尤其是这次找房子的事,才愈发感到社会的残酷和为人的不易。 昨天郑晓燕拉他去香江别院看了一趟,都很满意,但托尽了关系也拿不到名额,郑晓燕这才拉下脸来恳求宋芬芳帮忙设“鸿门宴”,求张金生让出名额,搁在往日夏邑是绝对不能接受让母亲这么第三下气的求人的,但很奇怪这次他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些小激动,所以等不及郑晓燕自己回去就开车来了。 他只是没想到成全他的这个张金生会这么年轻。 本来他是不愿意跟南州学院这种二三流大学的学生有什么交集的,但这次受人恩惠,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暂时表示表示。 谁知一聊起来两个人竟然十分投机,张金生这个二三流大学的学生其见闻广度、思想深度都令夏邑眼前一亮,而且他“所成就的事业”也让夏邑真心佩服。 夏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对张金生说:“我们公司现在推出了一种移动学生卡,专门针对在读的大中专学生,正在找代理商,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的话,不妨报名试试,我可以帮帮忙,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郑晓燕道:“这孩子,要帮忙就一定帮成,哪有试试看的。”不过又有些迟疑地说:“移动学生卡不是装手机上的吗,大学校园里有几个人有手机的。bp机还没普及吧。” 夏邑道:“这你就不懂啦,移动通讯是一种大趋势,早晚就像这bp机,人手一台。”郑晓燕道:“吹吧,反正也不上税,手机好的一万多,差一点的也好几千,哪那么容易。” 张金生却问:“现在报名竞标的人多不多?” 夏邑道:“不算少,但我觉得你的条件最有优势,你有渠道,你的触角能伸展到校园的角角落落,既然连花生瓜子都能卖出去,为什么不能卖手机卡呢。” 张金生道:“这件事,夏哥你一定要帮忙,我是志在必得。” 二人留了联系方式,约了下次见面再聊后,张金生直接赶到金环大厦,跟郭经理商量这件事,郭经理却有些犹豫,认为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大,中间风险难以把控,后期的收益也不可预测,劝张金生谨慎。恰好曹梦阳这晚喝了点酒也过来溜达,听了张金生的表述后,也摇头表示不看好。 他劝张金生:“饭要一口一口吃,酒要一口一口喝,干事业要一步一步来,摊子先不要铺的那么大。咱们现在的业务发展的很好,一个月利润有二十多万,先把这块稳住,再谈其他发展嘛。” 张金生道:“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如果你们都没兴趣,那就由我一人来操作,公司名下成立一个独立的事业部,费用我一人承担,不管盈利还是亏损我都会按时给公司缴纳管理费。” 曹梦阳看张金生要急眼,忙说:“管理费啥的别提,你要做,我们全力支持。” 第065章恰到好处的介入 张金生说:“对了,香江别院那套房子我打算把名额让给别人。”就把郑晓燕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郭经理大喊错失良机,曹梦阳却拍拍张金生的肩膀,说:“这气度和眼光,将来老舅得跟着你混。” 张金生说干就干,当晚熬了个通宵,把通讯事业部组织架构,人员编制,相关制度,业务发展规划,内控流程都弄了出来,绝大部分是从网上下载、复制,粘贴、拼接,涂涂改改,改头换面,办公室也腾了出来,招兵买马的事交给王大成紧急办理,两男两女,是个人就行,先把办公室坐满。 第二天中午,张金生补了个觉,下午请假陪夏邑去拍卖公司变更竞买人身份,并把连夜弄的资料带给他看,夏邑翻了一遍,也知道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却什么都没说。此前匆匆一晤,彼此印象都不太深,经过这次接触,两个人加深了了解,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不错,晚上约在一起吃了个饭。 几杯酒下肚,隔阂彻底解除,夏邑说:“实话实说,我知道你这些资料都是临时拼凑的,网上下载的吧,找个专业点的图文社好好捣鼓捣鼓,字体字号啊,排版啊,装订啊,还有把人家的logo水印清除掉,再找两小姑娘好好通读一遍,至少看着是那么回事对吧。” 张金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实不相瞒,我连夜干的,眼睛都熬红了,毕竟能力有限,夏哥你多担待,我回头就组织人马重新捯饬。”夏邑道:“虽然是临阵磨枪,也见得心诚意切。这次的事你的胜算很大,的确有几家公司想做,但都不怎么诚心,当做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项目,至今我连一分资料都没看到,只有你是诚心实意来操作的,你最大的优势就是扎根在校园,有主场优势,要抓住这一点来做文章。” 半瓶酒下肚,夏邑说:“给你透露个消息,这件事有三个人负责,哥是关键。” 等到一瓶酒喝完,夏邑喷着酒气说:“全包在我身上了,这件事我要不给你办成,我夏邑以后就叫你哥。” 有了这句话张金生很欣慰。 亲自把夏邑交到郑晓燕的手里后,张金生才告辞,本来把夏邑灌醉,郑晓燕是要怪罪的,但看在房子的份上忍了,又听夏邑一口一个兄弟,跟张金生亲的不得了,心里暗想:“宋姐说的对,这小子是有些门道,我家夏邑能多交这样一个朋友或者也是好事。” 就请张金生到家里坐了坐,张金生心里有事,喝了杯茶就告辞了。 张金生回去之后就找了青藤社里几个中文系的学生开始通读他的“大作”,不求辞藻华美,但求语句通顺,朴实能用。又见王大成招聘人时扭扭捏捏,半天时间一个人都没弄来,心里想也就是夏邑,换做另一个人,明天要来公司看看,我怎么办? 转念一想,忽然笑了:自己到底是嫩了些,既然是做表面文章,又有何难,随便哪里找不出四个人来,往那一坐,谁敢怀疑他不是。 便对王大成说:“请王主任大成兄弟,务必尽快给我解决至少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有,我这门面没法撑啊,看着谁顺眼就拿下吧。拜托了。” 第二天是周六,张金生去了未来大厦,新办公室已经粉刷一新,是梅表哥带人干的,说是练练手,除了成本一分钱没收。 门口挂着“树人教育机构”的铜牌,张金生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厅会议桌上坐着三个女孩、两个男孩,正在讨论工作。一个男孩问:“你是来应聘的吗?”张金生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却见沈嫣红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对他说:“你没走错地方,怎么样,这里布置还可以吗?” 然后为张金生介绍几位新员工,当五个人得知张金生也是这里的老板时,女生一个个吐舌头,刚才那男生却满脸通红,连说不好意思。 沈嫣红对大家说:“晨会就到这,晚上再见。”然后领着五个人一起喊口号:“理性、智慧、激情。” 送走众人,沈嫣红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问张金生:“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张金生道:“请沈总挥动如椽之笔构思一篇文章。” 起草标书,张金生不在行,只好求助于沈嫣红。沈嫣红经手的各类标书千千万万,熟悉的很。沈嫣红看了张金生的材料,对张金生说:“这个项目真有搞头?我提醒你现在手机可是很贵的。” 张金生道:“所以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才会落到我的嘴里,等到群狼都反应过来,还有我的份吗?当然还是有,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升级为老虎啦。” 沈嫣红娇嗔道:“你们这些老板真是没人性,我已经这么忙了。” 张金生诱惑她说:“这个项目要是起来,将来日进斗金都是有可能的,我们会有充足的资源补贴到国家的教育事业上,相信我,经过我们辛勤汗水的浇灌,那一棵明日之花一定会开放在南州的大地上。对了叫‘明日教育’也不错,‘树人’这个名字总觉得太土。” 沈嫣红道:“滚,不许诋毁我的创意。” 张金生见沈嫣红还是爱答不理,便再次哀求道:“沈总,我在此发誓,半年之后这个项目就会实现盈利,我在此保证将其纯利润的15%投入到明日教育上来。” 沈嫣红纠正道:“是树人教育,因为你的口误,我要罚你,25%的利润,不准跟我讨价还价。” 张金生道:“听你的,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开展工作,我这可是火烧眉毛呢。” 沈嫣红道:“今天不行,今天我要搬家。” 张金生道:“搬家这种小事交给我好啦,你今天最大的任务就是把这篇文章做出来,这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沈嫣红道:“话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做什么。这是我的钥匙。赶紧的吧,争取在天黑之前把家搬完。理性,智慧,激情!加油。” 搬家不是一件小事,因为沈嫣红的家在一个大型车辆进不去的小区,南州的搬家行业正处在混沌初开的跑马圈地阶段,搬家老板们一个个都很牛气的样子,打了个几个电话,一听说那地方,要么漫天要价,要么直接拒绝。 张金生一怒之下从金梦成调来一辆货车,街边雇了几个壮劳力,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沈嫣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西城挪到江东大学家属区。 等到沈嫣红带着打印好的文稿来到自己的新家时,张金生正悠闲地拿着喷壶在阳台上浇花。因见沈嫣红老是盯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就说:“不好意思,实在热的受不了,就借用了你的洗澡间,喷头很不错。” 沈嫣红道:“不经主人同意,乱动人家东西,这是君子所为吗?” 她有点洁癖,若是换了一个男人如此无礼,早翻脸了,只因是张金生才忍了一口气。张金生却是一脸呆萌地说:“真的是太热了嘛。” 沈嫣红把东西重重地丢在桌子上就去检查自己的浴室,她现在简直要抓狂,要是浴室被这个臭男人搞的乱七八糟,她发誓立即搬走。 浴室里装饰一新,所有能换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而且做过深度清洁,且绝无洗过澡的迹象。沈嫣红知道自己被张金生晃点了。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七十平米,房东是个很有品味的人,装修的清新雅致,各种家具也很考究。 然后,沈嫣红就发现自己的家具全都不见了,就问:“我的家具呢。” 张金生道:“我看它们也没什么收藏价值,就扔了。” 沈嫣红啊了一声,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问:“扔了以后怎么办?”张金生道:“这里什么都有,怕什么。至于以后,等我们的公司办起来,要什么新家具没有。” 事到如今,沈嫣红也是无可奈何,张金生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她无法生气。 沈嫣红在南州这么些年一直忙于事业,工作上的朋友有很多,但私交朋友近乎绝迹,甚至张金生也首先是她工作上的伙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张金生觉察到了她的落寞,所以虽然心里有事,却还是留下来陪她吃了个饭,庆贺乔迁之喜。 饭是在厨房煮的,凉菜也是厨房切的,但主菜却是外面的饭馆端来的,不论沈嫣红还是张金生都非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 沈嫣红还买了一瓶红酒和两根蜡烛,她独自喝了半瓶红酒,喝的面颊红润,眸含秋波,妩媚而动人。 张金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张金生用了一晚上加一天的时间修改和熟悉标书,并在星期天晚上跟夏邑在qq上聊天的时候,把电子档发了过去,夏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收了,然后给张金生提了几点很关键的建议。张金生连夜修改,四点钟的时候叫开打印社的门打印装订起来,然后在天不亮的时候把王大成弄到公司,在标书上盖上金梦成公司的印章,封存好垒在王大成的办公桌上,对眼圈红红的伙伴说:“八点之后派人送到招投标中心,我回去睡觉啦。” 王大成打了个哈欠说:“记得关门。”就靠着椅子睡了起来。 标书送过去了,下一步就是静静的等待。 一个星期后,招投标中心通知张金生标书通过第一轮评审,下一个环节是现场评标,需要相关单位派员现场综述和回答问询。 张金生约了沈嫣红和王大成一起去,沈嫣红做商务标综述,由张金生回答业务问询,此后是现场评标,这需要一段时间,投标单位的代表多半散去,看得出他们对这次投标兴趣不大,很多单位都是受邀过来的,配合着撑个场面。 夏邑是评标委员会的副主任,虽非正职,话语权却是最重的,因为其他两个主任年纪都很大了,对在校园推广手机卡明显信心不足,也没太大动力去拼,懒懒的只是在完成一项上面交办的日常任务而已。既然有夏邑这个年轻人去费力张罗,他们乐得吃现成饭。 张金生有些感慨,什么叫先人一步,这就叫先人一步。做生意很难吗,不难,看透一个行业发展的脉络,在所有人都没有介入时,你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那你就赢了,而且赢得轻松自在,毫不费力。 等到各路人马回过神来,挥舞拳头打成血海时,你纵然是三头六臂也无非搏个惨胜。 自进入招投标中心,张金生和夏邑就变成了陌生人,至始至终,都是公事公办,评标期间张金生也没有跟夏邑联系。 沈嫣红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一直没有说话,王大成却有些沉不住气,劝张金生行动起来,甚至表示自己身上带着几万块现金。 张金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个小时后,对面评标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一股浓烈的烟味滚滚而出,类似《西游记》里妖精的山洞。评标委员会的成员鱼贯而出,一个个端着茶杯,叼着烟,像是刚看完一场电影。走在最前面的是评标委主任和两个副主任,便说便往楼上办公室走,只有夏邑朝这边会议室看了一眼,丢给张金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多久,招标中心的女秘书来到这边会议室,一看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不觉愣了一下,就对张金生说:“张总,真是心诚则灵啊,恭喜贵公司中标。” 三人弹冠相庆,笑逐颜开,张金生趁机拥抱了一下沈嫣红。然后按照习俗给了女秘书一个红包,说是沾沾喜气,钱也不多,无非图个喜庆。女秘书稍稍客气了一下就收了。 因为中标结果还需要上报批准走个流程,所以正式的代理合同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签订,三人便打道回府。王大成提议请大伙搓一顿,以示庆贺,沈嫣红说:“算了,等正式合同下来再请吧,不然这次请过,下次又要请一次,费钱就不说了,只要伤身。” 王大成道:“对对对对对,以前是没饭吃天天就想着下馆子,现在发现吃饭也是个麻烦事,喝酒更是伤身不划算,那就下次一起请吧。” 又对张金生说:“我给你请了个人,学历虽然不高,人却听聪明的,我觉得很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面试她一下。” 张金生道:“投标成功只是第一步,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业务开展起来,第一年要完成五十万的销售额,不然五万块钱保证金就不退了,还要取消代理资格,我忽然发现跟这样的大公司打交道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沈嫣红道:“那也是你自找的,人家张着血盆大口不假,但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那晒太阳,你自己非要往嘴里钻有什么办法。”张金生道:“沈总,可不可以给年轻人一点鼓励,不要总是用挖苦的语气好不好,打击人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沈嫣红不说话了,却问王大成:“你干嘛给金生招个女的呀,怕他找不到女朋友?” 王大成刚要解释一下他招的那个人是如何的优秀,忽然警醒过来,沈嫣红这么问是在挪揄张金生嘛,便道:“女朋友就不必了吧,金生那么多绯闻女友,也论达不到她吧。”沈嫣红道:“金生有很多绯闻女友吗,我怎么不知道,都有那些人呢?”张金生道:“你们俩既然这么八卦,我建议咱们仨合伙开个八卦公司怎么样。沈总做八卦门掌门,大成做首席长老,我嘛,能力有限,做个看大门的就行了。” 沈嫣红道:“你以为看大门的就那么简单吗,看大门的位置很重要,必须得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才行。大成咱们还是对张门卫的背景做个审查吧,你刚才说他有几个女友来着。” 张金生于是大声喊:“停车,我要下车。” …… 姚槿要走了,走之前一个月就开始神隐,赴美留学的手续由父母操办,除了她必须到场的场合,一切都有人代劳,姚槿不动声色,甚至班上很多同学都不知情。 张金生却能发现她的焦灼和不安,也就结束了与她的隔离,主动嘘寒问暖,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某日黄昏,张金生打车从东门下,路过一片花坛时见姚槿手握一卷书站在花丛中,她面颊丰润,肤白如雪,微笑时韵态萌生,动摇心魄。 张金生招了招手,走了过去,二人很有默契地走了一阵,在一张长凳上坐下,张金生忙了一下午,累的够呛,坐下后,后背微微后倾,不自觉地便掏出了香烟。 姚槿一把夺过去放进了自己的书包,张金生哀求:“下不为例,这回就不没收了吧。”姚槿抿嘴一笑,又把香烟还给了张金生。 “你在看英语?还是原版书小说……《乱世佳人》。” “没事可做,闲着无聊。” “以后还回来吗?” 这个问题很沉重,姚槿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按父母大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我回来的,却又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不能照顾自己。” 然后姚槿问张金生:“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回来?” 张金生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顺其自然吧。” “就知道你会敷衍我。”姚槿看起来很生气。 “怎么会呢,我永远是你值得信赖的……” “什么?”姚槿一双眸子亮亮的,“说呀,说啊。” “……最值得,信赖的参谋长。” 姚槿把目光移开,望向暮霭中的图书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去该有多好,我们循着斯嘉丽的足迹游遍美国。” “是啊,多好啊,可惜,我是只笨天鹅。” “你竟自诩是只天鹅。” “好吧,我是癞蛤蟆。” 姚槿没有笑,只是静静地望着张金生,一对学生情侣从他们面前路过,让姚槿把到嘴边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但不说着实又难受的紧。 “恰同学年少,多的是时间,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我说你这是消极放任,世事如流水,你不争取就流走啦,我的大老板。”姚槿起身如轻盈的蝴蝶飘去。 张金生愣怔了一会,低头反思,却是越想心里越难过。他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望了眼花丛中翩翩起舞中的姚槿,无奈地默然。 想跟她再谈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恰好接了一个电话,店里有点事,张金生便离开了花圃。 第066章天鹅飞走了 现在,青藤便利超市每个月的利润分到张金生的手里约有一万块,“便利99”则降到了三千,费仲生跃跃欲试,想承包下来自己干,张金生没同意,只是给他加了薪水。 “便利99”(送必达)的盈利虽然有所减少,但在张金生的眼里地位比青藤超市可高的多了,它不再是一头奶牛,而是变成了一只蜘蛛,蜘蛛不生产奶,却有一张严密的大网,这张大网罩定南州学院,蜘蛛借助这张大网将它的触角伸展到学校的每个犄角旮旯。 这张网就是最可珍贵的平台,凭借它可以做很多事,譬如张金生刚刚入手的这个项目,若是没有这张网,他绝对不敢想象一年能完成五十万的销售任务。 这个道理费仲生不懂,他想要的不过是眼前的那点利润。钱不是问题,作为张金生的左膀右臂和一起创业的兄弟,张金生绝对不会亏待他,涨工资只是第一步,等到他真正成熟起来后,会有更大的蛋糕切给他。 “便利99”(送必达)的模式正在被迅速复制、拓展中,进展神速,但也遇到了几个强劲对手,一个劲敌雄踞在工大,有个姓张的老板借鉴了“新世纪网上商城”模式,搞了个叫“工大之家”的网店,在工大校内声名赫赫。 另一个是江东大学的学生社团组织“奋强”。 “奋强”的商业模式完全克.隆“便利99”,由几个贫困学生自发组建,中途秘密来南院取经,颇得“送必达”的精髓。 张金生经过几次明察暗访,约曹梦阳、郭经理、王大成在江东大学旁边的一个饭店碰了个头。 “工大学生多,那个网店覆盖面不够,侧重点也不同,以我之见,现在就介入进去,与其展开公平竞争,看谁能笑到最后。” 郭经理说:“那个网店老板原来是工大保卫处的一个干部,因跟女学生谈恋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影响不好就被开除了。然后托关系搞了这么一个店,这个人心肠可不大好。跟他公平竞争,只怕难度很大啊。” 曹梦阳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要不工大就算了。” 王大成道:“可工大学生多啊,本科生加上研读生一共一万多人呢,还有教职工宿舍也在学校内,没有一万也有好几千。工大那地方在市中心,周边商铺租金很贵,便利店很少,学校里面几个超市生意好的不得了,放弃了多可惜,进去跟他们干,赚一分算一分,如果搞的好将来还可以卖给张老板嘛。” 张金生没想到王大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刮目相看,就说:“大成这个主意不错,做生意嘛,目的是赚钱,卖货和卖公司本质是一样的。” 这一说,郭经理也改变了看法,说道:“好,我同意在工大设点。” 曹梦阳没再说什么,只是提议工大的点由郭经理亲自负责,郭经理为人老练稳重,又十分谨慎,堪当此任。 至于江东大学,众人都是一筹莫展,“奋强”很接地气,触角深入到校园每一个角落,根子扎的很深,贸然插手进去,很难。 四个人抽了一整包烟,也没想出更好的法子。张金生起身去开窗子透气,无意间望见楼下有对情侣搂在一起,难舍难分,身边放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张金生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转身对三个人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查一查那四个创始人什么时候毕业!” 郭经理翻开一个小本子,大声读出四个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但最关键的专业和年级却没有,不过从年龄看应该都是大三大四的学生。 张金生说:“那就跟他们谈谈嘛,等他们毕业我们再接手,或者其他什么合作的方式。他们总不好意思一辈子赖在学校不走吧。” 曹梦阳道:“若是谈不拢,咱们就另外拉一竿子人马跟他们竞争,到时候收购它,或者填补他们的空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由郭经理牵头,和王大成一起跟他们谈。 又讨论了其他一些议题,曹梦阳接了几个电话,要组织饭局就先走了。 回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刚走到学校门口,张金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是南州学院的张金生同学吗?我叫姚兰芝,是姚槿的爸爸,我想约你谈谈。” 接完电话,张金生一脸茫然,然后就接到了林则东的电话:“老大,你把姚槿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莫名其妙,有话说,有屁放。” “别这么粗暴好不好,我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通风报信呢。对了,你在哪,外面,好,你暂时不要回来,姚行长来宿舍找你了,带了两个保镖,都是彪形大汉,你还是出去躲躲吧。” “躲个毛啊,我又没做亏心事。” “你没把姚槿怎么样?真的没怎么样,我靠!”电话那头林则东似乎很失望。 张金生很无语地挂了电话,什么兄弟这是,巴不得自己出点什么事。 张金生回宿舍时,一个人都没有,南州学院的校风还是不错的,晚上大部分时间,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 换了一件衣裳,洗漱完毕,张金生打开自己的衣帽柜,从一个朱红色的小皮箱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千块现金,他把钱拿出来揣进口袋,就出了门。 避风塘茶餐厅经营很地道的广式茶点,姚槿的父亲姚兰芝约他在此见面,张金生进门之后,四顾,晚上人不多,张金生很快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他朝一个气质很沉稳的中年男子走去,“是姚叔叔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打发身边的两个年轻人挪到附近的一张桌子上去了。这两个人身材高大魁梧,却文质彬彬,料必就是林则东嘴里的那两个彪形大汉。 “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这里的奶茶很不错,来一杯尝尝。” 张金生道了声谢。 服务员很快将奶茶送到,姚兰芝用勺子加了点糖,问张金生要不要,张金生说:“不要了,我减肥。”姚兰芝望了他一眼,似乎听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张金生解释说:“一吃糖就胖,祖孙三代遗传,没办法。” 张金生喝了口奶茶,赞道:“不错,一直疑惑广东人为什爱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敢情跟咱们这儿的‘广式奶茶’不是一回事啊。” 姚兰芝道:“嗯,这家很正宗,不同于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 张金生道:“这就是人的境界不同,同样一杯奶茶,有的人喝的是个面子,而有的人喝的只是生活。” 姚兰芝问:“那你喝到了哪种境界。” 张金生笑着说:“我就当它是杯很好喝的奶茶,尝个新鲜。” 姚兰芝这才点点头,自张金生进门,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人,初看容貌并不觉得怎么样,穿着普通的夹克,系着普通的腰带,穿着运动鞋,手里还拿着个大哥大,一个手头宽裕点的学生而已。他疑惑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把自己的女儿迷的神魂颠倒的。 他一早就存了要把张金生教训一顿的心,刚才的客气只是先礼后兵,好让自己占据住道德上的制高点,主动而从容地开启后面的谈话。 但几句话之后,姚兰芝对张金生的观感突然有了绝大的改变,这个年轻人果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真诚,不作伪,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理性,或者正是这一点才迷惑了自己那年少不更事的女儿。 当然这也很正常,女儿上小学起就被送到寄宿学校,最缺的是父母之爱,尤其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亏欠女儿太多。 有人说缺少父爱的女生更倾向于寻找比自己年龄大的伴侣,从他们的成熟、体贴中寻找到某种记忆中的缺失,如果实情真是如此的话,女儿没有错,错在他这个当父亲的。 “约你出来是想聊聊姚槿,坦白点说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只能告诉您,我们之间没有您想象的那种关系,我们是超越一般同学的那种……” “纯粹的友谊?” “是,但现在这种友谊有变质的危险。” “你倒是很坦诚,那么你怎么看你们这种关系?” 张金生想了想,说:“姚槿是个好姑娘,温婉、善良、才情横溢、善解人意,能和这样的女孩子交朋友当然是件好事,我是求之不得的,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觉得此生无憾。但现实是,这种关系很快就会结束,天各一方,时间会毁掉一切。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还有幻想,或者还没有意识到时空的残酷,但我已经知道一切都已结束,我无法给她任何承诺,保持距离会是对她的最好保护。” “你就不担心这样会伤害她。” “那要不怎么办,人终究会长大的。” “长大是什么意思?” “长大了就会像您一样思考人生,理性、睿智,懂得权衡利害,到那时候,她会原谅我今天的退缩的。” 姚兰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啧啧嘴道:“最近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们怀疑跟你有关。所以我和她母亲商量了一下约你出来谈谈,你看起来跟一般的大学生不一样。让我奇怪的是,你既然明知这是一种必将无所收获的情感,为什么还要开始它呢。” 张金生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常常很矛盾。” 姚兰芝放下已经端起的茶碗,声音有点大:“你年纪比她大两岁,比她接触社会更早,更加理性成熟。刚才你对结局分析的头头是道,为什么说到这里你又说不知道了呢?” 张金生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姚兰芝一直盯着张金生,看到了他的窘迫,便又说道:“天鹅飞进了农家池塘,天鹅的父母很着急,你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张金生心里憋着一股气,听了这话,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徐徐说道:“天鹅的父母很着急,可池塘里的灰鸭子、癞蛤蟆也未必就会很开心,天鹅就是天鹅,她的故乡在蓝天、在湖海,她早晚是要飞上天去的,天鹅飞走了,灰鸭子还是灰鸭子,癞蛤蟆还是癞蛤蟆。天鹅的父母怨恨灰鸭子、癞蛤蟆们对自己女儿的不恭敬,无自知自明,一群卑劣的蠢东西们怎配与我们高贵美丽的女儿交朋友,简直是可笑之极。可他们偏偏忽略了一件事,天鹅是自己飞进池塘的,池塘是什么地方,那是灰鸭子和癞蛤蟆的地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癞蛤蟆也有追求美的资格吧。” 姚兰芝压压手,道:“你不要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 张金生刚才的确是有些激动,姚兰芝的轻蔑和不屑显然是刺激到他了,他定了定神,又说:“对不起,刚才我有点过火。我对姚槿有好感,这我承认,她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她对我也有好感,我也能感觉到,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关系远远没有到您需要担心的那种程度。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某种意义上说,您并不了解您的女儿,她远比您想象的要理智要清醒。距离很快就会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时间会磨灭一切,您一切的担心其实都是不必要的,白天鹅高高飞在天上,岂是我们这种癞蛤蟆能觊觎的。” “小张呀,你……呵呵。” 张金生把杯中奶茶喝完,站起身,整整衣裳向姚兰芝握手道别,说:“谢谢您的款待,游子即将远行,她的心里一定很孤独,您应该多陪陪她。再见。” 送走张金生,姚兰芝上了附近的一辆三菱越野车,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身材保持的极好,衣着高尚,装束大方得体。只是大晚上的脸上却扣着个大墨镜。 “谈判成功了?” “大获全胜!我已经把你讨厌的癞蛤蟆赶走了。” “他没提什么要求。” “他敢吗,在我的威压之下。” “那你还给他名片。” “那是两码事,这小子……唉,不说听了,姚槿怎么样。” “马上就要出远门了,心里有点紧张,我打算带她去澳门玩两天,散散心。” 姚兰芝讨好地说:“一切都听我们家的教育专家蔡老师的。” 张金生这天是一身酒气地回的宿舍,刘成龙趴在他身上用力嗅了嗅:“喝酒了,茅台、五粮液,哦,不对,高尚阶层现在都流行喝xo还有人头马,哈哈,姚家的准女婿没当上,捞顿洋酒喝也不错嘛。” 张金生猛地推开刘成龙,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床上,倒下去呼呼大睡。刘成龙冲动地想过去跟醉汉比划两下,却被费仲生、刘斌死死地按住,康暮江喝道:“阿龙,过了,哪有这样往兄弟伤口上撒盐的。” 康老大脾气很温和,轻易不发火,今天也是动怒了。刘成龙自知理亏,自辩道:“开个玩笑而已,还急眼了,真没劲。” 耳朵里塞着耳机,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的庞豆宇忽然来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我喝的烂醉如泥。龙龙你过来,我们研讨一下失恋的滋味。” 庞豆宇这阵子跟张慧彻底掰了,“情场浪子”为情所伤,简直快神经了。 从外面进来的胡炼见这势头,便道:“扯这些没用的作甚,男子汉大丈夫只患功业不成,何患无妻乎。来来来,斗起我们心爱的地主来。” 或者忘却是最好的治疗情伤的方法,张金生被众人拖起来,强行洗了把脸,按在桌边坐下,以他的名义打电话叫吃叫喝,然后一群小伙伴们就快快乐乐地斗起地主来。 张金生零点以后才睡,早上五点就醒了,起来洗漱完毕,换上运动衣到操场上跑步,不期遇到了凌潇木和郭澜澜,张金生瞅了瞅西天。 凌潇木道:“你看了什么?”张金生道:“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难得两个睡美人能一起出现在操场上。”凌潇木道:“唉,你什么意思,我们每天都这么早好不好?你以为美人真的是睡出来的,错,美人都是经常运动锻炼出来的,不运动哪来这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不运动那来这盈手可握的小蛮腰。” 张金生已经准备呕吐了,两个女孩咯咯笑着往前跑去了。 张金生的注意力很快被郭澜澜吸引,“冰山美人”跑步动作轻盈敏捷,说不出的美妙。张金生不觉有些感慨,在此之前他对郭澜澜的印象其实一直不大好,总认为她是那种矫揉造作,爱无病呻吟,像林黛玉那样的略带病态的娴花静草。 美则美矣,却不大健康,缺乏阳光之美。 是今早的偶遇颠覆了他的偏见,他发现郭澜澜其实是个很阳光的女孩。 张金生快步追了上去,三个人并肩跑了一阵,凌潇木忽然冲张金生做了个鬼脸,一马当先绝尘而去。张金生明白凌潇木又在做他和郭澜澜之间的红娘了。 和郭澜澜并肩跑了一阵,郭澜澜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了,慢跑改成慢走,张金生跟随她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她解开马尾辫,把长发松开,却问张金生:“为什么我们俩总是没话说。” 张金生苦笑,摊摊手,表示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第067章整合资源 跑完步,张金生回到宿舍,正在洗漱,忽然接到了王大成的电话,王大成告诉他带了一个做装修的包工头去龙江家园看了房子,他觉得那个包工头的报价挺实在。 龙江家园的房子也是张金生代曹梦阳持有的,抵债的房子,一共六套,都是毛坯房。 家装搞多了,张金生也悟到一些门道,对装修师傅越来越挑剔,听了报价倒是不高,便又问:“那师傅活怎么样?” “活你就放心吧,原来在广州做的,最近回来带徒弟当老板,急着在南州打开局面呢。”张金生说:“那就好,约个时间,我见见他,定个合同。”又问:“你确定君安苑的房子不要了,不要了我就装了出租了,老那么放着多浪费呀。” 公司业务突飞猛进,王大成的收入也直线上升,有了钱胆子就壮了起来,这次更是力排众议举债十五万接手了香江别院的一套别墅,哪里还能瞧得上君安苑的那套房子了,便说:“不要了,实在没钱了。我和杜萍商量了,这阵子一边还债一边攒钱,将来结婚就住在香江别院,再在江东大学旁边入手一套学区房,对孩子上学好。” 张金生夸了句:“有远见。”就挂了电话。 下午难得没课,中午一放学张金生就直接出了校门,打车到了龙江花园外一间土菜馆,在包间里见到了装修师傅张超越,聊了一会,张金生觉得这个人还算靠谱,就跟他定了合同。 吃完饭又跑了几所学校,梳理电话卡销售渠道,跟相关人员谈好条件。回校时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正低头走路,就听有人喊:“张金生,撞到墙了。” 张金生悚然一惊,抬头看,没看到墙,知道又被凌潇木嬉耍了。 凌潇木着牛仔长裤蓝格子衬衫,青春魅力,无可抵挡,而跟她在一起的郭澜澜一样的装束,透出的却不止是青春靓丽。 一天之内第二次遇到,张金生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凌潇木在张金生面前永远是粗暴的、张牙舞爪的,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档案袋,叫道:“张金生,你行呀,竟然有,一、二、三……六套房子!” 档案袋里装的是跟张超越签订的家装合同,合同附件是房产证复印件,写的都是张金生的名字。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张金生尴尬地笑了笑,他注意到郭澜澜漂亮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异样的亮光。 凌潇木把合同还给张金生,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望着他,夸张地说:“土豪?江洋大盗?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房子?” 凌潇木虽然姿态夸张,但张金生能感觉到她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因为他名下有这么多房产而生出什么异样的看法来。 于是就说:“我坦白吧,其实我是个房产中介,替有钱人打理房产方面的生意,二位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收费很公道的。” 凌潇木和郭澜澜一起笑了起来,前面是岔路口,两个女孩一起向“房产中介”张金生挥手道别。 这天下午没课,张金生在商店里对了一下午账,出门时,恰好是晚饭时间,于是又暗访了几个饮料售卖机,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马上就是销售旺季,这个时候绝不能泄气。令他惊奇的是他再一次遇到了郭澜澜,她在请两个男生喝饮料,看起来三人的姿态很亲密。 很奇怪,张金生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子醋意,一刹那间他甚至想过去问问郭澜澜跟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跟郭澜澜在一起的时候他丝毫感受不到男女朋友间的那种激情和亲密,但为何见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会生出醋意? 这实在太搞笑了,真的好奇怪。 吃了晚饭,陈墨约他在操场见面,陈墨喜欢打篮球,张金生却不大喜欢,玩了一会就站在旁边看。休息的时候,陈墨走向张金生,说:“家教中心的事定了,合同已经批了,明天我就拿给你,你可以着手大干了。”张金生说:“我已经万事俱备,只等一声炮响了。” 家教中心其实早已由张金生接手,但具体的合同还在审批中,所以理论上讲此刻还在学校的控制中,所以张金生的一切努力都是预先准备,谁都不能承认说早已私下交接完成。 二人彼此会心一笑,陈墨又问:“听说你在鼓捣手机学生卡入校园的事,卖卡还是卖手机,这种事好做吗。”张金生道:“前途一片光明,陈兄要联手一起干吗?” 陈墨道:“我没你那么大魄力,我就想要是你做,我想弄个机子。快毕业了,联系单位用的上。” 张金生道:“那还不简单,我确保你一定是我的头一批用户,对了范兄那也弄一个吧,业务太繁忙了,bp机怎么应付的来,再说给范主席用也是为我们做广告嘛。” 这场交谈很愉快。 在此之前,夏邑已经主动打电话告诉张金生中标结果在总公司那已经审批通过,只等正式函件传回来就签订代理合同,这中间他带队到南州各高校销售点走了一趟,对张金生的准备工作是肯定的。 而且在张金生的劝说下,夏邑同意向公司高层建议上一个新项目,就是后世很流行的充话费送手机活动,公司高层原则同意,希望他们选几个点做实验,视结果再决定项目命运,在张金生的争取下南州学院成为电信公司的首批“试验田”。 事后张金生把这次谈话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奇怪,南州学院充当电信公司“试验田”的事一直是保密的,他未曾跟任何人提过,陈墨怎么会提出要手机?他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这个事怎么解释呢? 第二天,张金生从陈墨手里拿到和学校正式签订的承包家教中心的合同书,就把沈嫣红叫了过来,具体研究了公司和中心的对接,家教中心的现代化改革正式启动。 按照张金生的规划,他要整合南州市的高教资源,组成了一个家教联合体,统一包装,统一标准,统一运作推介。 南州的高教资源很丰富,南州学院比下有余比上不足,打南州学院的旗号没有太多的号召力,要想把牌子打出去,首要的是把声名赫赫的科技大学拉下水,其次是工大,其次是江东大学,若这三所学校都到了他的锅里,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沈嫣红通过自己的人脉和努力已经在外部找好了渠道,树人教育的家教品牌正在崛起,现在到了无米之炊的阶段,下一步就是怎样整合资源,把品牌做实、做大、做强。这件事由张金生具体负责,但张金生最近在忙校园卡的事,耽误了不少功夫,为此没少挨沈嫣红碎念,如今连最后一块挡箭牌也被人撤去,张金生只得直面这个艰巨挑战。 否则他又要被沈总痛批浑浑噩噩没有事业心了。 第二天是周五,上午有课,下午休息,张金生一下课把书包交给费仲生,就带着林则东出发了。一个人走路太寂寞,林则东的广式普通话说什么都像在说笑话,拿来解闷正合适。第一站杀向江东大学,张金生有个老乡在江东大学学生会。通过他的关系,张金生很快就坐进了江东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的办公室,只是副主席先生公务繁忙,喝了一肚子茶水也没见到人,谁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副主席没等到,倒把主席等到了。 江东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是只女子,叫欧阳爱鸥,剪着齐耳短发,十分精干的样子,长相虽平平,但未语先笑的气度,让任何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倍感亲切,而且发自内心的愿意接近她,继而生出向她倾诉的愿望。 这真是个妙人儿。 主席女士跟张金生握握手说:“你就是银瓶山下的青藤社老大,久仰大名了。”她请张金生到会议室座谈,认真地倾听了张金生的构想,然后沉默了三秒钟,以一种很优雅的语气说道:“我全力支持,我们学生会全力配合,有任何需要打我的电话。” 直到走出江东大学的校门,张金生还在犹豫,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东东,你打我一拳,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别胡思乱想啦,我一见这位欧阳主席,就知道是个做大事的人啦,举重若轻,这是要成为伟人的节奏。别胡思乱想啦。” 张金生还是不大相信,他取出欧阳主席的名片,没有头衔,只印着一个名字:欧阳爱鸥,然后是她的联系方式,电话、qq、邮箱什么的。 “我有信心了,我们去科技大学。” 张金生兴致勃勃地来到科技大学,林则东甩给门卫两包芙蓉王,声称要去见他们学生会主席,门卫高冷地收了香烟,说:“等着。”打了个电话,让张金生接,电话那头告诉他科技大学的主席最近在外地做实践不在校内,问他什么事。 张金生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来意,那边说:“可以跟我们实践部的常部长谈谈。”随后报了一个号码给张金生,张金生用手机给常部长的bp机留了言,便在门口转悠了一会。林则东跟卫门聊了一通,彼此就很熟悉了,然后对张金生说:“别在这傻等了,去高新区。常部长在天骄公司。” 二人打车来到南州高新区,穿过一片一片的工地,终于到了一栋六层大楼前,这里是高新区的高科技孵化器,里面都是些创业型小公司,二人在指示牌上找到天骄公司,对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小姐说:“常总监正在开会,你们等会吧。” 二人相视一愣,这位常部长还没毕业就成了公司总监,够牛叉的嘛。 坐等常总监的时候,张金生打量了四周,发现这是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合计不过二三十人,清一色的年轻人,许多都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学生样。科技大学的学生读书是把好手,创业什么的也搞的红红火火,的确不错。 林则东坐不住,已经跟前台那个并不漂亮的姑娘聊上了,逗的那女子咯咯娇笑,一时前台有事接电话,林则东回来,对张金生说:“这是校办公司,几个学生承包了,这位常部长,现在是项目总监,牛叉的很呢。” 正说着,一个年纪不大、气质十分稳重的人站在走廊上问:“谁找常部长?” 张金生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那年轻人跟他握握手,自我介绍说叫安自詹,是科技大学实践部的副部长,部长常明阳的助手,安自詹说:“常部长刚刚有急事走了,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于是就领着张金生、林则东到了一间会议室,前台姑娘送了三杯水进来。张金生简要地说了自己的来意,安自詹仔细听完,望着张金生问:“你们做这事为的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听,说实在的。” 张金生就直截了当地说:“赚钱,我赚大头,同时也给需要的同学赚点小钱。” 安自詹道:“那别人为什么要配合你赚钱呢?” 林则东道:“我们有增值服务的啦,试想想找个家教工作要不要费工夫,就算你们科大学生够本事,至少要跟人家谈吧,一家谈不拢,还得费事谈第二家,跟我们合作就不同啦,我们手里有很多客.户.资.源的,他们的要求、条件我们都会做统计、梳理、归纳,那么你们配对起来就会很容易,成功率大大提高,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样不好吗?” 安自詹道:“很好,但你说的这些有依据吗?” 林则东就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网站给安自詹看。 这个网站叫树人教育网,其中有一个专门服务于家教的版块。 安自詹浏览了一下网页,察看了浏览量,思考了几秒钟后对张金生说:“明白了,看起来我们合作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科大学生在外面做家教的愿望并不强烈,恰如一座金矿,你们有什么办法去挖掘呢。” 张金生道:“科大学霸多,奖学金多,学生志向远大,不愿意被眼前的蝇头小利分神,当然如果有人为他们打点一切,他们只需抽出一点课余时间就能挣到一笔生活费的话,我想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甚至后期我们还可以在贵校附近设一个教学点,让需要的学生自己到教学点接受辅导,这样的话,竞争力会更大。” 林则东道:“是啊,此外我们还可以提供保姆式服务,车接车送,由助理安排好行程,就像电影明星那样啦。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发挥智力长处,教好学生就好啦。” 安自詹点点头,却又提出一个问题:“辅导需要技巧,我们哪有时间去钻研这个,这个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张金生道:“辅导学生需要技巧,可一般的大学生根本没有时间去专研这些技巧,我们呢事前会安排一些培训,传授一些技巧,其实你也知道,高中的数学、物理之类的,贵在能说清来龙去脉,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林则东道:“就是嘛,高中那些东西我是搞不懂啦,你们科大的学生牛叉,高屋建瓴,比许多老师都说的明白清楚透彻嘛。” 安自詹点点头:“晚上我们再商量一下,明早给你电话。” 从大楼出来,林则东对张金生说:“你猜他们在捣鼓什么?说出来吓你一大跳,他们在捣鼓雷达上的那个什么接收器,娘亲,还说要应用于国防领域,尼玛,扯谎都不打草稿的。” 来南州久了,林则东也学了不少南州土话。 张金生笑笑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高科技,哪像咱们玩的都是没技术含量的低端东西。”林则东道:“咱们这叫商业模式创新,怎么是低端了,我看很高端。” 打车回到南州学院,林则东网瘾上来,要去网吧打游戏。张金生说:“笔记本不是买了吗,还去网吧?”林则东一边把背包解下来还给张金生,一边说道:“这玩意哪有网吧机子玩的爽。”早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张金生去商店拿瓶水喝,正见费仲生跟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在聊天,年轻人一见张金生就敬上一支烟,奉上自己的名片,自称是某地图出版社驻南州的采编,叫张二虎。 随便聊了两句,张金生就明白过来,这个叫张二虎的是个做地图广告的,游说他在新版南州旅游图上标个地名。 张金生问了价格,道:“打个五折吧,反正你也赚,不然就算了,学校的商店,打不打广告影响不大。”张二虎犹豫了一下,吃了很大亏似的一咬牙一跺脚:“看老板爽快,我也爽快,就当是交个朋友。” 签了合同,拿了定金后,张二虎笑眯眯地走了。 费仲生说:“那种地图一年出版几次,根本就没人看,完全就是个骗子,理他做啥。” 张金生道:“别人不看,我们自己看,留着送人还是不错的。” 回到宿舍,康老大道:“陈老师打电话找你,你给回一个吧。”张金生不解陈眉嘉为何找他,他又不是班干,又不是学习尖子,更不是调皮捣蛋,而且他不是有手机吗。 电话拨通,陈眉嘉说:“没什么,听说你承包了家教中心,在外校找资源,我想你要不要帮忙,工大那边我有熟人。” 张金生把今天跑的情况做了个简短汇报,陈眉嘉说:“搞的不错嘛,行吧,有需要就打我电话。” 挂断电话,张金生往床上一躺,跑了一天着实累的够呛。 第068章六十七砍人组 靠在床上看书的康老大慢悠悠地说道:“陈老师对你蛮关心的嘛,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情况。”张金生道:“她就比你大一岁吧,我觉得你们俩蛮般配的哦。”康暮江道:“小心嘴里长疮,连老师的主意都打,胆够肥的你。古语有云‘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俩黄金涨,女大一哭啼啼’。要说般配不般配,我看你们倒是挺合适,一个勇猛挣钱,一个看家护院,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张金生哈哈大笑,这个康老大说的话总是这么出人意表。 刚想眯盹一会儿,二刘回来了,张金生和康老大都被拖下床来打牌。 正打的热闹,忽然接到林则东打来的电话,说被人砍了,喊人去帮忙,声音很急,背景音嗡嗡嗡的很嘈杂,众人大惊失色,一路飞奔去了网吧,结果差点没被气死,林则东的确是被人砍,不过是在虚拟世界里,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传奇世界里他正被一群法师、道士、武士围攻,几无立足之地。 这中间费仲生、庞豆宇和班里的一些男生也冲了过来,“功夫皇帝”周成林的手里还提着根棍子,见社会和谐,世界太平,这才悄悄地把棍子扔到了楼下。 现实的威胁已经解除,但虚拟世界里,林则东却是欲哭无泪。 一个叫“八十八战玄士佩刀团”的帮会下了狠心要弄死林则东,不顾体面地群殴。 张金生掏出一把钱拍在收银台上,说立即开二十台机子,众人纷纷登陆上线加入战团,这场战直杀的昏天黑地,到十一点才散场,双方都是损失惨重,眼看战局胶着,网管凑过来跟张金生说他有朋友愿意参战,不过要给点报酬。 杀红了眼的张金生掏出钱包让网管自己拿钱。 随着越来越多雇佣军加入战团,形势发生逆转,终于在零点到来之前打的八十八团纷纷离线闪躲。 于是整个网吧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出了一口恶气的林则东把桌子擂的山响,说要请众人宵夜,一群人欢呼着走出网吧,在路边找了个烧烤摊,边吃烧烤边喝啤酒。王大伟就问林则东为什么被人追砍,林则东面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被再三追问后才说他在游戏里跟一个女法师好上了,那家伙一口一个“老公”叫的倍甜,叫的林则东浑身发软,两个人没事就聊,一起出门打怪,林则东经常为马子砍人不说,还送了“她”很多装备,然而忽然有一天那个女法师告诉林则东他是个男人,扣鼻屎有脚毛那种,还骂林则东是傻逼。 林则东怒了,一刀劈了她。 这就捅了马蜂窝,原来这个男扮女装的“女法师”在跟林则东摊牌之前已经加入了八十八团,正被带头大哥罩着。八十八团素来以抱团闻名,听说兄弟被砍就满世界找林则东,见面就砍,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众人听完一阵哄笑,纷纷笑骂林则东是个傻。 林则东开了两瓶啤酒要跟张金生吹一个,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是张金生撑了他一把,虽是在虚拟世界里赌个义气,但这份情谊是很难忘的。 二人把啤酒干完,张金生头有些晕,他问林则东:“今晚干翻了他们,以后会不会再找你麻烦?”林则东说:“按江湖规矩,他们应该散伙啦,咱们是明刀明枪地干挺了他嘛,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改头换面组建其他帮派来报复啦。” 庞豆宇道:“来就来呗,谁怵谁呀。” 张金生忽然问:“今晚咱们人数最多的时候有多少人?” 费仲生心细,说:“六十七个,外加一百多个看热闹打太平拳的。” 张金生道:“那咱们就组建‘六十七砍人组’,谁敢再欺负阿东咱们就一起上,干挺丫的。”林则东说:“好兄弟讲义气,在道上混就得讲义气,以后谁敢惹‘六十七砍人组’,咱们就集体砍他。” 众人纷纷叫好,相约明天由林则东组织公会,名字就叫“六十七砍人组”。 这一晚尽欢而散,直到深夜才回校,林则东一伙人经常外出打游戏,早跟校门卫混熟,否则这么大一群人想进校门还真不容易。 回到宿舍后,众人的兴奋劲还没过去,讨论的焦点自然还是那场传奇大战。经过缜密分析,费仲生得出一个结论:战况最激烈时对手用了外挂软件,否则不可能那么神勇。当然,网管找的那些“雇佣军”恐怕也用了外挂,不然还是砍不过对方,外挂对外挂,说起来挺没意思的。 林则东道:“艹他娘的,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奶奶的,下次我也搞个外挂。” 康老大对游戏不怎么懂,就说:“你还会做那玩意。” 林则东道:“不会做,不会买吗,向老二那样搞个代理。唉,我觉得这个创意不错,很有商业前景嘛。” 张金生淡淡地说:“代理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开发一个。” 于是遭到众人的集体鄙视,张金生笑笑:“当我放屁,睡觉。” 刘斌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找我的知心姐姐去鸟。” 于是众人各自带上耳机,但问题是时间实在太晚,知心姐姐也睡觉去啦。 二日早上,张金生对林则东说:“赶紧吃饭,去工大。”林则东说:“不行,今天去不了,你看看我的眼睛,人家会误认为我是国宝的嘛。” 刘斌说:“东东,骗人多不好,去买外挂就说去买外挂嘛,老二又不会怪你。” 张金生道:“你真打算代理那玩意。” 林则东道:“什么意思,想干就干这可是你说的,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张金生道:“别买了,回头咱们合计弄一个出来。” 张金生卖了个关子往前走,林则东果然屁颠屁颠地追了过来:“你还会编程,真的吗。” “假的。” “我靠。” “有钱能使鬼推磨,找人做不就成了。” “笑话,人会做早做了,等着给你打工?” “会做的不会打游戏,会打游戏的不会做,你说该怎么办?” 林则东琢磨了一下,眉开眼笑,四周看看无人,亲热地凑上来:“老二,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张金生道:“叫哥。” 林则东一本正经道:“老二哥。” 张金生晕倒。 吃完饭,二人来到校门外,正在等车时接到了安自詹的电话,安自詹告诉张金生科技大学学生会同意跟张金生合作,等周三他们学生会主席回校见面敲定细节。 张金生松了口气,最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南州工业大学对学生工作很重视,专门为学生会配备了办公场所,而且很大很宽敞,学生会主席甚至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当然门上挂着档案室的牌子。 听了张金生的表述,主席孟克铎沉默不语,实践部长冯洁洁把眉头一皱:“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嘛。” 林则东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部长先生,你们的未来在蓝天大海。”这话是跟张金生学的,觉得很牛叉,就成了林则东的口头禅。 嗤地一声冷笑,男生女相的冯洁洁不加掩饰地讥讽道:“你们承包南院家教中心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专业,你哪来的专业?” 林则东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意不成情意在,没必要这么损人吧。” 张金生却很冷静,在前面的表述中,他已经阐明了南院家教中心跟树人教育的关系,这个时候仍然提出这种问题,显然是想漫天要价,于是就说:“你们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嘛。” 十分钟后,张金生和林则东离开那栋小楼,林则东气呼呼道:“亏得你还有耐心跟他们闲扯,你瞧瞧那副嘴脸,我艹,一个月给你一万块,你这么牛叉不如买条丝袜套在头上去抢银行好了。” 张金生也很郁闷,在他的印象中科技大学高冷不食人间烟火,应该是最难啃的骨头,没想到反而容易;江东大学那种小资集散地,本来以为会很难缠,欧阳爱鸥却一语定夺,简单到让他怀疑欧阳爱鸥的学生会主席是她猜拳赢回来的。 万万没想到,被他认为最务实的工业大学却亮出钉子让他碰,碰的他头破血流。 这帮人都在想什么呢,什么都不肯付出,就敢要一个月一万块。林则东说的不错,你真那么有种抢银行去多好。 “依我看,咱们就别带他们玩啦,有科技大学这块金字招牌,有江东大学的才子佳人,咱们一样做的风声水起。” 张金生摇摇头:“工大学生基础扎实,校风好,在南州声望很高。缺了不行。” “切,还务实呢?最务实的是欧阳主席,人家那才叫务实,你瞧瞧那几个家伙,一个个,哼。” 林则东正愤愤不平,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靓丽的风景。 “两个美女,我靠,都是熟人。” 果然是熟人,一个是陈眉嘉,一个是凌潇木,二人并肩而行,姿态很亲密,陈眉嘉手里拎着菜,说说笑笑朝宿舍区走去。 距离远,彼此都没有看见。 “什么状况,你的凌妹妹认识我们陈老师,看那架势还挺亲密,像一对姐妹。不会是亲姐妹吧。” 张金生笑道:“你想多了,一个姓陈,一个姓凌,怎么会是姐妹?” “那可不一定,也许人家是同父异母呢,哦,不对,应该是同母异父呢。” “滚。武侠小说看多了你。” 劳而无功,两人都很郁闷,天色不早,就在工大后门外的一条小街上找了个饭店坐下,周末学生聚会多,饭馆老板对散客的重视程度很不够,二人喝着茶水,看着电视,坐了二十分钟菜还没上来。 “走,换一家。”林则东刚说要走,就是一愣:迎面进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竟是刚刚还被他诋毁的工大学生会主席孟克铎。 孟克铎没想到会在这撞见张金生和林则东,一时觉得很尴尬。张金生站起身,热情地跟孟克铎握了握手,今天让他碰钉子的主要是那个实践部长冯洁洁,孟克铎为人沉稳,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恰巧有一群学生出来,空出一个包厢,二人都说要请对方吃饭,于是一起走了进去。张金生对一脸怪相的林则东耳语了两声,后者耸了耸肩,但表示坚决执行。 进了包间就是贵宾,而且林则东点的菜又很有利润,菜上的很快。孟克铎客气了两句,没再说什么,这种专门针对学生的餐厅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左右也花不了几个钱,直到林则东拿出一瓶五粮液时,孟克铎才微微动容,连说客气了。 更客气的还在后面,饭店老板最后上来一锅甲鱼汤。南州地方最近流行吃甲鱼,有钱人宴客少不得有一道甲鱼汤压阵,这样一份近千元的汤锅对学生们来说未免还是有些奢侈,即便他是学生会主席。 感受到了张金生的诚意后,孟克铎的姿态也放了下来,主动敬酒道:“刚刚绷的太紧,失礼了,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兄弟了。” 张金生一共准备了四瓶五粮液,但孟主席显然战斗力一般,两瓶干完就有些晕乎了,于是尽欢而散。 结账过后,林则东望着剩下的两瓶酒问:“退回去?” 张金生道:“退个毛线,留着,以后还用得着。” 林则东一边把酒打包,一边唠叨:“辛辛苦苦一场忙,能弄几个钱,投入可不小。” 张金生道:“人在江湖飘,有什么办法。” 一个星期后,南州的三大名校科技大学、江东大学、工业大学的学生会主席齐集南州学院,在南州学院第一报告厅开了个碰面会,决定成立“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整合四校家教资源,共同推向市场。选举各校学生会主席、实践部部长为常任理事,理事长则由四校学生会主席轮流担任,每人一个季度,理事会下设秘书处,选举秘书长主持日常工作。根据第一任会长范国昌的提名,张金生当选为“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理事会秘书处的第一任秘书长。 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推动家教联盟与树人教育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授权树人教育统一筹划、营销推广四校家教资源。 会议即将结束时,南州学院主持常务工作的朱副院长受院长委托,代表校方到场祝贺,并泼墨挥毫题写了“四校联盟家教中心”八个字,这件事被写成新闻发在南州学院校报上,不久又选送市报。 不知是编辑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被报道成“青藤高校联盟家教中心”,并指出是在各院校团委的领导下组建。 而实际上“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跟各校团委关系不大,完全是民间自发组织。 有了强大的智力资源支持,沈嫣红的事业突飞猛进,很快未来大厦的办公室就人满为患了,她打电话跟张金生抱怨,要求增加预算,扩大办公场所。 张金生道:“沈总,讲讲道理好不好,现在你是当家老大,人财物那样不是你掌管,扩大办公室这种小事需要跟我商量吗,想扩大就扩大嘛。” 沈嫣红道:“可是我问了物业,这栋大楼已经满了。” 张金生道:“这样吧,搬去金环大厦,十七楼还有一个单元,两百多平,暂时够了吧。”沈嫣红顿时欢呼雀跃。她一直都想搬回金环大厦,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好,更是要向抛弃她的十八楼示威,争一口气。 不过金环大厦环境虽然好,租金也贵,对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未免就有些奢侈了,她担心张金生不同意,才故用哀兵之计,差不多就要撒娇哀求了。 等她欢呼完毕,张金生又说:“那里的租金可不便宜,你们打算怎么做。”沈嫣红道:“放心吧,我的大老板,我就是当牛做马也得把钱给你挣上来,你就等着年底数钱吧。” 公司在迁址金环大厦后更名为南州青藤教育培训咨询有限公司,“青藤教育”对“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这实际上是打了一个讨巧的擦边球。 新公司里沈嫣红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注册资本增至五十万,张金生占百分之四十股份,注册资金由代理机构解决,两个人实际上都没那么多钱。 在王大成的再三恳求下,张金生说服曹梦阳任用陈招娣为金梦成公司办公室主任。陈招娣为人正直,性格泼辣,办事干练,组织协调能力和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经验丰富,就现阶段而言的确比王大成更适合。 王大成则改任仓储和配送主管,随着各校区直营便利店的增加,仓储和配送的重要性日渐凸显,不得不派一员大将镇守。 经过漫长的等待,张金生跟电信公司的代理合同终于签了下来,一款专门针对在读大中专学生的手机卡横空出世,划破南州的夜空,一头栽进了南州各大高校的校园里。 出师不利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的,下一步就看张金生如何妙手回春了。 第069章我是个理智正直的人 此刻的南州高校校园里能使用手机的学生屈指可数,所以这一块业务并不为各大电信公司所重视,张金生是拓荒牛,他没有现实的对手,他最大对手是市场,是经济发展规律。 借助散布在各校园的金梦成直营店、加盟店和“送必达”网点,销售网络很快铺开,但手机学生卡不同于各类电话卡,想卖出去还真不容易,单做学生生意几乎是百分百完成不了年销售额五十万的任务,所以张金生就打起了教职工的主意。 电信公司规定办学生卡必须使用学生证,这一点规避起来并不难,只要教职工愿意选用学生卡,手续方面张金生替他们处理的妥妥当当,学生证嘛,多的是。 对比普通卡和学生卡之间的差别,使用者很快就做出了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不久学生卡又走出了校园,曹梦阳成为第一个非学生学生卡用户,因为用起来的确能省不少钱,所以他给张金生介绍了不少客户。 然后是郭经理,然后是张庆,然后是谢峰…… 业绩每天都在增长,虽然距离目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总归让人看到了希望。 这个结果让夏邑很意外很满意,年销售五十万的目标是上面拍脑袋定下来的,实际上包括他在内公司没有一个人相信能完成,甚至有人怀疑一年连五万块钱都卖不到,现在看五十万或者有困难,但二三十万还是有希望的。 至于其中的猫腻,明眼人多的是,只是懒得揭穿罢了,毕竟是新生事物,需要爱护和鼓励嘛。 这个项目的成功让张金生在电信公司那边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因此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充话费送手机活动”终于落户南州学院校园。 第一天张金生就卖出去五台机子,让电信公司的决策者们刮目相看。 夏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张金生有没有猫腻,张金生说没有,这是一个符合市场规律的决策,被市场接受是理所应当的,他建议电信公司把手机品种搞的丰富一些,不要做裹脚的老太太慢吞吞的,胆子大一点,步伐猛一点,扯不着蛋。 鉴于在这两个项目上张金生都有所突破,其他的电信公司也向张金生伸出了橄榄枝。张金生陆续接了几款ic电话卡和密码记账电话卡的校园代理项目,做这类电话卡的人很多,利润已经被摊的很薄,但胜在量大。 而对张金生来说这些项目上的利润近乎是白捡,反正平台是现成的,无非是销售人员多动两下嘴皮子的事。 但让人有些不理解的是,张金生坚持要跟这些公司签订校园独家代理合同,这样做从表面看并不划算,因为校园不是封闭系统,学生买电话卡也不会因为你是独家代理就非要从你这买。在价格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各类电话卡会以不同渠道流入校园,无法形成天然垄断,而代理合同一签就要受制于人,承担一定的风险,算起来并不划算。 但张金生一意孤行谁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张金生其实是另有打算,他看的不是这一步,而是下两步。 因为有电话卡业务的支撑,张金生的通讯事业部终于扭亏为盈,房租和人员工资都有着落了,不过风险难定,业绩看起来也不是很稳定。 因为这个原因,当张金生提出把他的通讯事业部从金梦成公司里独立出来时,就没有遭到任何人的不满。张金生先在沈嫣红的青藤教育公司占了一个办公室,挂上了蓝海科技公司(筹)的牌子。请了一个经理和两个接电话的小姑娘,运营费用和员工工资由他支付,日常考勤管理归入金梦成,业务培训则由沈嫣红具体负责。 不过好景不长,沈嫣红的公司很快人满为患,他们被赶了出来,几经辗转最后在南州学院附近的一个小区民房里安了家。 现状凄惨,前途渺茫。 不久,经理带着一个小姑娘跑了,只剩下一个叫余莉莉的小姑娘。 张金生封她为公司副总,兼办公室主任,兼业务室主任,兼行政人事部经理,兼会计和前台文员。 然而,余副总也跑了。 眼看自己一手缔造的通讯帝国就这么完蛋了,张金生怒了,他根据简历上的地址横穿半个城市找到了余副总的家,又把她揪了回来。 余副总提出一个条件,把她的男朋友招进公司。 为了防止她把蓝海科技变成余氏夫妻店,张金生断然拒绝。 于是,余副总又一次跑路了,这一次张金生很伤心,晚上约李卓一起喝酒。李卓道:“你这个笨蛋,你怎么不找我,我正准备成立公司呢,手续太麻烦,一直拖着没办。索性咱们俩合伙干吧。” 这个主意也不错,好端端的一个公司不能就这么黄了吧。 所以张金生很快退了南院附近的房子,把公司总部搬到市区的电脑城附近,跟李卓的“浩瀚星空网络科技服务部”合并组建“南州蓝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李卓干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后勤主任、会计和门卫,以及监控事业部总监,张金生担任通讯事业部总监。李卓很快发现自己可能吃亏了,嚷着要给他配个秘书,此前做了两次逃兵的余副总因为跟男朋友拜拜也灰溜溜地回到了蓝海科技。 出于对不忠者的惩戒,张金生把她的副总给撸了,让她先从办公室主任干起,考察了三天发现确有悔过之心就让她兼了业务室主任、后勤主任、会计、出纳以及前台。 余主任这次没跑路,因为她的男朋友已经另结新欢,她无处可去。 张金生找了个机会,把这个比他还大几岁的小姑娘狠狠地批了一通,彻底打掉她身上的傲娇之气,让她认清形势,明白自己的处境。 张金生指出一个女人,尤其是自身条件不怎么样的女性,唯有在事业上取得突破才有可能赢来个人生活的幸福。张金生循循善诱道:“若是你有家赀万贯,他还会弃你而去吗,不会,为了钱,他会留下。”余莉莉说:“他要是看着我的钱才肯留下,这样的人留着何用,还不如我一个人过。”张金生道:“这就是你的幼稚了,你现在还年轻,但过几年后你就不再年轻,那时候你再不成家看看社会压力有多大,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宽容度远远低于男人,背负这样大的压力之下,你要想取得幸福只能自己先强大起来。” 余莉莉道:“你这样说的意思,我要不是不跟着你干,不赚到大钱,连婚姻幸福都没有了,我岂不是就完蛋了?” 张金生道:“目前看形势不容乐观啊。” 余莉莉撩了下头发说:“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让我走嘛。” 张金生道:“瞧你这意思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我跟你说,我说难听点你别蹦,你要真是一盘菜就不会坐在这听我啰嗦了,门外世界很大,但那不属于你。你的世界就在这几十平米的屋里。与其出去处处碰壁,不如把心安下来,跟着我好好干,干出一番事业来,至少可以出国整个容吧。” 余莉莉身材不错,脸型尚可但皮肤很差,牙齿也有些问题。加上不大会打扮和性格太内向,实在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余莉莉抹了把眼泪说:“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狠狠地打你一顿。” 张金生笑了:“就这样吧,一边努力工作,一边锻炼身体,希望你能早日拥有挑战我的体格。另外我提醒你一句,别再跑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余莉莉冷笑了一声,张金生前脚走,她后脚就跑了。她一个人在街头暴走,横穿半个城区,一直走到霓虹闪烁的时候,她累了,驻足四顾,举目无亲,张金生说的对:天地虽大,却都不属于她。 余莉莉蹲在路边痛哭了一场,然后就乖乖地回去了,从此再没离开过蓝海科技。 …… 姚槿还是退学走了,临走之前给张金生打了个电话,她用的是她家里的座机,张金生的手机无法显示号码,又因为当时他正在学车,就没有接。姚槿握着听筒呆了很久,然后很伤感地笑了笑,擦擦眼睛,就拿起行李下了楼。她将从南州去上海,从那转机去美国。 同班同学里来送姚槿的人不少,但张金生的缺席却成了姚槿心里永远的痛,火车将开时仍然不见张金生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泪水被离别的悲情所掩盖了,绝大多数人包括她母亲蔡永红在内都未能理解其中的真意。 但有一个人想到了什么,黄美兰跑去电话亭给张金生打了个电话,这次张金生接到了,他打车就火车站赶,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那班车。 他没有再给姚槿打电话,他知道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 不管张金生承认不承认,姚槿的走还是让他失落了一阵子,治疗感情伤的最佳方法是麻痹自己,找一件事来虐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张金生的方法是拼命工作,努力学习。 学术上,他与陈有德的第四次合作正在进行中,业务上,他已经正式启动了新的零售拓展计划。 新起点的火花是陈招娣擦亮的,那天他和陈招娣去税务局办事,路过街头看到一间花店正在转让,陈招娣跑过去看了看,说这个地点开间烟酒店有利可图,张金生立即按照门上的联系方式把电话打了过去,几分钟后就把房子定了下来,不是租而是买,这让素以泼辣作风闻名的陈招娣一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张金生给她分析说:“南州六十五所大中专院校,但凡有点名气,有点规模的,已经被我们开拓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我们要寻找新的方向,以便利店为节点,织一张大网罩定南州城,开启属于我们的便利时代。” 陈招娣道:“可不可以用简单易懂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张金生道:“我的设想是把便利超市开遍整个南州,让‘送必达’的触角深入到南州的每个角落,这很难理解吗,实际上就是把整个城区当成校园,让送必达走出象牙塔,走向芸芸众生。” 陈招娣咽了口口水说:“我懂了,烟酒店开的好挺来钱的,送货上门也容易揽到生意,但问题是也不必非要买吧,租不行吗?” 张金生道:“地点好的能买就买,走重资产精品化道路,地方差的或者有拆迁风险的就租,按照这个策略,咱们一起努力吧,争取年底先开他二十间店。” 陈招娣看着张金生,良久才道:“你说真的?” 张金生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一回轮到陈招娣彻底目瞪口呆了。 张金生的激进计划被公司高层全体抵制,现在校园业务蒸蒸日上,远没有到达饱和的地步,资金和管理上的压力已经很大,几乎要崩溃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上新业务,而且还来的这么激进? 张金生说:“这个事我已经决定了,年底无论如何要开起二十间店铺,明年此时至少有十五间店能给我带来利润,不信咱们打个赌吧。” 曹梦阳说:“我不跟你赌,赚不赚钱都你说了算,你肯定赢啦。”又劝道:“姚槿是个好姑娘,但你们有缘无分,又有什么办法。” 张金生现在心情烦躁的不得了,听了这话不顾体面地直接离席而去。 曹梦阳亲自主持的会议,部门经理都在,张金生这么不给面子,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郭经理忙说:“金生这几天压力很大,咱们别刺激他了。”王美丽道:“社会主义革命搞了这么多年,社会阶级分化却又开始了,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哪像我们那时候单纯,不讲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而是先看门庭,讲个门当户对。寒门庶子任你有多优秀,连千金小姐家的门槛都跨不过去。曹总,你是这方面的受益者。” 曹梦阳一下子跳起来:“我怎么是这方面的受益者,我是社会平等婚姻观念的受益者,要不然谢老师怎么肯嫁给我,那是我高攀,我的荣幸。” 众人于是开始把火力对准曹梦阳,批判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时候,张金生洗了把脸回到会议室,看着曹梦阳说:“对不起,我失态了。”曹梦阳说:“行啦,谁还没年轻过,你老舅我走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缓两天就过去了。多大个事呢。” 张金生说:“我想过了,便利店连锁一定要搞起来,你们不同意,我就另起炉灶,先尝试着去做,积累经验、储备人才,啥时你们想明白了,我再回来。” 说完张金生就说:“你们忙,我走了。” 就离开了会议室。 张金生在酒吧一个人喝酒的时候,沈嫣红也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先点上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对张金生说:“今天你们吵架啦,曹总的脸色不大好看嘛。” 张金生红着眼睛打量着沈嫣红,责道:“来这玩还穿的这么正式,玩制.服.诱.惑吗?”他拉了拉沈嫣红的衣领,顺手摘了她的香烟,深吸了一口,把烟雾喷在沈嫣红的脸上,沮丧地说:“是我太冲动了,完全控制不住。” 沈嫣红举酒向天敬去,然后喝干。张金生道:“你又搞什么名堂?”沈嫣红笑道:“祝贺南州市又一个商界强者横空出世,但凡强者都是有个性,有脾气的。” 张金生道:“是吗,按照你这理论,强者岂不个个都是变态,你会欣赏这些变态吗?” 沈嫣红道:“准确地说,我只是纯粹欣赏他们的丰功伟绩。” 这一晚张金生喝了很多,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沈嫣红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夹克,头下枕着沈嫣红的靠枕。办公室的灯没有开,唯一的光源来自沈嫣红的电脑,她正坐在电脑后面玩游戏,五彩的荧光在她的脸上变幻着,别增一番风采。 看到张金生醒来,沈嫣红倒了杯温水过去,她还是那身千古不变的职业套装,甚至高跟鞋都没换。张金生一口气喝完,用袖子擦了把脸,沈嫣红注意到他的一绺头发贴在了额上,追求完美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挑了一下,她这无意识的小动作,将自己高耸的胸脯彻底暴露在张金生的嘴边。 张金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只眼睛喷着欲望的热切。 沈嫣红像只受惊的鹿,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但她的目光很快就变得柔和起来。 张金生就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敷衍地亲吻两下,就粗暴地脱她的衣裳。 沈嫣红似乎一刹那间想通了什么,她非但没有反抗,反而是配合着脱了自己的外套。她正试图解开张金生的衬衫时。张金生却醒悟过来,他一把推开沈嫣红,狠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要吼出来,然后他抓起自己的外套起身就走,被张金生弄的意乱情迷的沈嫣红,怒不可遏地冲他骂了句:“张金生,你混蛋。” 张金生不顾一切地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沿着空旷的大街只顾往前走。 夜风一吹,他的酒彻底醒了,现在是南州的深夜,他感到意兴阑珊,有点疲累。 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一侧的斑马线上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第070章好人、坏人、烂人 这地点略有些偏僻,左侧是一个城市公园的围墙,右手是一条河,周围五百米之内没有民居和店铺,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碰瓷讹人的好去处。 张金生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躲开,这年头路口连个监控都没有,真有点事还真说不清;退到一个可进可退的地方,张金生仔细观察,又觉得那个人不像是碰瓷,趴在马路中央碰瓷,风险也太大点了吧,碰瓷是谋财,犯不着以性命相搏吧? 难道是出了交通事故? 犹豫了几秒钟,张金生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真要是碰瓷被讹,损失的不过是钱,若真是交通事故,那可就是一条命。 靠近了张金生才意识到这个人不可能是在碰瓷,他趴的姿势很诡异,右脚反转向内扣,显然是被折断了。张金生判断这是一场交通事故,人虽没死,伤的却不轻,而且正处于严重昏迷中。张金生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没敢贸然施救。他去摸手机想打电话报警,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沈嫣红的办公室里。 张金生不再犹豫,撒腿向远处的一个居民小区跑去。 他经常锻炼,身轻如燕,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一辆警车疾驰而至,差点没把张金生给怼趴下。 一个急刹车后,警车停住,车门一开,一个警察探头骂道:“不要命了你。” 张金生一眼认出那个警察是新调入中街派出所的王勇,便叫道:“我要报警。”王勇也认出了张金生,就问:“你报什么警,遇到贼了?” 张金生说:“前面300米,有人趴在路上,昏迷不醒,估计是交通事故。” 王勇招呼张金生赶紧上车,一起赶往出事地点,查看了现场后一面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一面呼叫指挥中心请求派交通警察过来。 120急救赶到,做了紧急处理后,就把人抬上了车,却问:“你们哪位去医院。”王勇说:“我们还有任务,找这位张老板,张老板有钱。”说罢就把张金生推上了救护车。张金生心里这个郁闷:敢情这世上好人做不得了是吧。 医院一面组织急救,一面问张金生:“病人脾脏破裂,需要动手术,你能签字吗?”张金生道:“我签。”签完了字,护士才说:“出了问题你要负责。”张金生说:“我不负责你们是不是就不救人了,你们是什么白衣天使啊。”护士说:“我们是按规定办事,白纸黑字写着的,你不服气可以去卫生局告我们。别罗嗦了,去交两万块钱押金。” 张金生说:“人是派出所王勇送的,你找他要去啊。”护士道:“没问题,那咱们就等王警官过来,反正不交钱就不能手术。这也是规定。”张金生心里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不交钱你真敢见死不救?转念一想,实在不值当为这置气,就打电话给王大成叫他拿钱来,电话是忙音,给王美丽打电话,又是忙音,给费仲生打电话,电话通了,但说手头只有三千块,其余的都在下午五点前存银行里了,郭经理那边直接说没钱,要想办法筹措,张金生没办法只得把电话打给了沈嫣红。 十分钟后,沈嫣红带着银行卡过来了,护士却说银行卡晚上不能用,沈嫣红道:“那你们就不要手术,出了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办。” 医院无奈,只得先将她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扣押,等待黎明。 沈嫣红两眼通红,一身酒气,精神萎靡,摸出香烟到消防通道里吸烟去了。张金生犹豫了一下追了过去,却见她正坐在楼梯上,低着头,夹香烟的手扶着额头,烟灰落在头发上也浑然不觉。 张金生走过去把香烟给摘了。 沈嫣红抬头看是张金生,骤然暴怒道:“滚,滚,我不要你在这假惺惺。” 张金生立即起来滚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抚沈嫣红。 王勇晚上有任务,所以急匆匆走了,天明时分回到医院,听说手术还在进行,就问:“交警来了吗?”张金生点点头,说:“做完笔录走了。”王勇说:“见义勇为啊,张老板。”张金生道:“听你这口气,怀疑是我干的?”王勇笑了笑:“这个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吧。” 天明时分,手术结束,一切都顺利,病人很虚弱,但神志清醒,已经能说话,他告诉交警自己是被一辆外地牌照的小货车撞的,他不仅记得车辆型号,还记得车牌。 医生担心他太激动对伤势不利,劝张金生暂时不要跟他见面。张金生根本就没有邀功请赏的心思,留下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沈嫣红已经提前一步走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张金生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沈嫣红,一直有意识地躲着她。但作为合作伙伴见面总是难免,一次要宴请市教育的一位领导,两个人不得不一起出席。 那位领导是位酒场高手,一个人就把青藤教育的一帮人喝趴下了,张金生也醉的不轻。 等把那位领导送走之后,张金生就上了沈嫣红的车,一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沈嫣红直接把车开到了她的住处。 张金生最终还是倒在了沈嫣红的床上。 他有七八分醉,神智虽还清醒,身体就不行了,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沈嫣红成为主宰,张金生躺在那像死猪一样任她摆布。他脑子里混混沌沌,身体也很排斥她,然而就在沈嫣红的耐性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张金生却似从宿醉中醒来,他反客为主,一举将沈嫣红拿下。 接下来的磨合也并非一帆风顺,磕磕碰碰,总难合拍。但到了窗帘泛白,天光破晓时,张金生忽然主动起来,他已经放下心中的芥蒂。 这一次他表现的很好,而且越来越好。 第二天上午,中午,下午,两个人都没有离开房间。 黄昏的时候,张金生安然昏睡。 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浑身放松,精神旺盛。年轻就是好。 沈嫣红准备了烛光晚餐和红酒,张金生吃完抹抹嘴说:“我该走了。”沈嫣红将一件新的、洗过的、熨好的衬衫给他换上,为他整理好衣领,送到门口,柔声说:“放心,我不会黏着你。” 张金生说:“可我离不开你了。” 手机没电了,充满电后又忘了开机,此刻一开机立即收到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有学校打来的,有公司的,还有几个陌生号码。张金生给学校回了个电话,通报他的行踪,给公司回了电话,通报行踪兼处理几件急事。 然后回复几个陌生号码,有联络业务的,有推销房产的,最后一个是外省号码,机主自称叫梁杰,是张金生救的那个伤者梁安的儿子,刚从武汉赶过来,说想见张金生一面,好好感谢他。 梁杰是连夜陪着母亲从武汉赶来,一见面就握着张金生的手感动的眼泪直流。获知他父亲梁安病情稳定,张金生进入病房跟他见了一面。 梁安五十多岁,浓眉大眼,成熟稳重,嗓门很大,他自称是个做饮料生意的商人,握着张金生的手连声道谢。 张金生说;“我没做什么,就是连电话都是王警官打的,你要感谢就去感谢他吧。” 梁安道:“王警官那我是一定要去登门道谢的,但兄弟你也不要客气,在你之前一共有三拨人路过:一对骑摩托车的情侣,女的要救人,男的怀疑我是碰瓷的就没下来;第二拨是个遛狗的老头,非但没帮我,还把我的钱包拿走了;第三拨是几个小年轻,把我的手机拿走不说,连皮带也给抽走了。只有你……” 梁安想到当时的痛苦无助,眼睛里噙着泪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张金生道:“我是没办法了,没钱包,也没手机,只好报警救人了。” 梁安想笑,被家属劝住了。然而泪却下来,握着张金生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医生劝众人都出去,病人脾脏受伤,实在不宜太激动。在走廊里,梁安的妻子握着张金生的手说:“内出血,还有几分钟,人就没了。”说罢已是泣不成声,非要让她的大儿子梁杰、小儿子梁欢和小女儿梁安琪给张金生磕头。 被张金生和医院的医生护士劝住了。 梁安的大儿子梁杰将一个黑皮包打开给张金生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百元大钞,总计五十万,要给张金生作为谢礼。 张金生当然不肯要,他只拿回了自己垫付的两万块钱。 这两万块钱是沈嫣红的,张金生就在晚上下班之后去了她的办公室。 沈嫣红正要出去会客户,见到张金生顿时红霞满面,像个怀.春.少.女,伸手把门关上,脱下外罩叠好放在办公桌上,就抱住了张金生。 张金生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将那两万块钱在手上拍的啪啪响,然后一把撒在空中,他就在这飘飞的人造雨中扑了过去。 他们已经很有默契,办公室里处处都是欢乐场。 事情过后,张金生说要打扫战场,沈嫣红说:“别忙了,我一会儿还要回来加班呢。” 然后她出门去会客户,张金生回学校去。 一个月后,夏邑和他的女朋友何敏订婚,给张金生发了请柬,并特意嘱咐他要带女朋友去。张金生说自己没女朋友,夏邑道:“那是你的事,别怪夏哥不关照你,我们公司那帮老家伙可都是些老古板,经常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没成家的小年轻在他们眼里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不可能真心信任你。你说你不结婚也就罢了,毕竟还在读书,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让那帮老家伙怎么想,一定会认为你这家伙不靠谱。对不对,没有,就赶紧发展一个,给你两天时间。”张金生道:“不是吧老大,两天时间,你让我去抢啊。不是,我觉得你订婚那么急干嘛,推迟月把时间也不耽误我大侄子上幼儿园吧。” 夏邑道:“搞笑,好不容易哄得我未来岳父答应把他宝贝女儿嫁给我,推辞月把时间,夜长梦多你懂不懂。切。” 张金生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毫无道理,不过两天时间发展一个女朋友,也太仓促了吧。 想了一下午,张金生也没想到好办法。快下班的时候他把主意打在小吴身上,想来个以权谋私让她临时客串一下,小吴这姑娘长的虽然一般般,但青春有活力,身段好,笑容甜美,打扮打扮也凑活。张金生密谋良久正要开口时,小吴的男朋友却来了,长的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据说是哪个武馆的馆主,张金生就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天是星期五,金环大厦所在的中山路一带机关单位林立,时逢国家实行双休制改革,他们就成了真正的获益者。 张金生推掉了两个饭局,上了半天班他有点累,哪都不想去就想一个人随便走走。他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沿着中山东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过一个公交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凌潇木。 凌潇木下午放学后陪一个高中同学在这逛街买衣服,她同学刚刚挤公交回家,她在路边等出租。张金生走过去,喝道:“喂。”凌潇木吓的一缩脖子,旋即她就飞起一脚,朝张金生的小腿踢来。 张金生判断失误,竟然没有躲,小腿上顿时脱了一块皮。 凌潇木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蹲下察看,皮是掉了一块,是自己踢的无疑,虽然她很奇怪张金生为什么会傻站着给自己踢,但毕竟错在自己,所以她手脚麻利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创可贴给张金生贴上了,然后不无抱歉地说:“哪个叫你先惹我。” 张金生吸溜着嘴说:“怪我好了,反正腿又没断。” 张金生突然表现的如此正面大方倒让凌潇木刮目相看,但她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四周围观群众太多,这家伙在假装绅士风度呢。 “咦,今晚穿的这么鲜亮,是跟杨警官约会吗?” “管你什么事。”凌潇木说完,却又带着几分委屈补充道,“他有任务,几个星期不见人影了,我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张金生摇摇头:“可怜,可怜呐,原来警嫂的日子这么苦。” 然后又挨了凌潇木飞来的一脚,悲催的是他这次的判断又出现了误差。 “你为什么老是不躲呢?” “谁能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张金生痛的呲牙咧嘴,脸上却还带着微笑:“还有创可贴吗,我刚才看你好像还有一张。” 凌潇木把最后一张创可贴给张金生贴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我请你吃饭吧。” 张金生道:“吃饭就免了。” 凌潇木道:“不能免,不能免,免了我就欠你一份人情了,人情债不好还的。” 张金生道:“大家都这么熟,何必客气呢。要不这样吧,请你帮个忙,明天你跟我一道去参加一个同事的订婚宴会。准新娘曾是我暗恋的对象,如今她要订婚了,我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我打算雇一个貌美如花,气质高雅,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去气气她,可惜我找遍了整个南州也没有寻觅到她的芳踪,直到今晚,我蓦然回首,原来那个人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凌潇木道:“你不会说我吧。” 张金生道:“帮个忙呗。” 凌潇木道:“我没问题呀,就怕……” 张金生道:“杨警官那我……我们一起瞒着他好不好?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虚荣心吧,拜托了。” 凌潇木道:“好吧,但我不能当你的女朋友,你只能介绍说我们是一般的同学。” “noproblem!” 张金生心里暗想这都不是个事儿,真到了那还容得你吗。 张金生没想到,他会在夏邑的订婚宴上见到沈嫣红,沈嫣红是跟何承贵一起去的。而何承贵却是夏邑拐了几道弯的表哥,南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夏邑并不知道张金生认识沈嫣红和何承贵,他做介绍的时候称沈嫣红是何承贵的未婚妻,沈嫣红也没有否认。 张金生盯着沈嫣红,说:“沈总,你把我瞒的好苦。”沈嫣红却盯着凌潇木,说:“彼此,彼此,你们不也一直否认是朋友关系吗?” 凌潇木正要做些解释,被张金生拉了一把:“既然被沈总看穿了,咱们也就不必隐瞒了吧。”凌潇木看看何承贵,又瞅瞅夏邑,然后对沈嫣红说:“沈总你别怪他,他不是故意瞒着你,实情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他花一百块钱雇来充门面的。” 众人于是哈哈大笑,夏邑向张金生暗挑大拇指,称赞凌潇木人美气质好,上得厅堂。 得到一个机会,张金生跟沈嫣红站到了一起,张金生问:“为什么?”沈嫣红道:“不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之道也。” 张金生拉了她一把,被她甩开了,人多,张金生不敢造次。 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张金生没有主动联系过沈嫣红,沈嫣红也没有因为私事找过他,两个人见面或通电话纯粹是为了公事,精诚合作,砥砺共进。 第071章当头棒喝 梅雨季节的一个星期六的早上,张金生去金环大厦上班时,前台小吴给了他一盒包装精美、印着“好合百年”的糖果。 张金生道:“搞得不错嘛,有人肯接收你啦。” 小吴娇嗔道:“张总你说什么呐,人家好歹也是美女一枚呢。” 张金生道:“那倒是,我们小吴根本就是金梦成的颜值担当。” 小吴道:“别寻我开心了,是沈总订婚,你会不知道。” 张金生朝沈嫣红的公司看了一眼,讪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呢。” 沈嫣红要订婚了,自己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张金生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叉。小吴当然不相信张金生会不知道,只当他是跟自己逗闷,也就没放在心上。她低头接了个电话,再抬头的时候张金生却还站在那。 于是问:“张总,还有事吗?” 张金生是失态了,沈嫣红这样一手够狠的。 “没有,不过你没让我走,我怎么敢走呢。” 小吴抿嘴笑了,说:“那您可以走了。” 张金生挥了下手就走了,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虚飘。一个上午他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无心看文件,也没心思跟谁谈话。临近午休的时候,郭经理端着茶杯推门进来,问张金生:“沈总要订婚了,我们送点什么?” 张金生道:“真快啊,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张金生和沈嫣红的事一直秘密进行,他自认以他的谨慎,沈嫣红的小心,加上时间这么短,不会被人知道。 张金生算的没错,郭经理的确是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的暗通款曲,但毕竟张金生和沈嫣红的关系如此亲密,他还是怀疑,如今听到张金生说也没有思想准备,倒是吃了一惊,察言观色,张金生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骗他。便道:“算了,我不跟你商量了,你是她同伙,我是她同事,我得讨个巧,少送点。” 送走郭经理,张金生心情糟透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张金生给郭经理打电话说:“忙了一周,是不是请大伙一起聚聚?你来安排吧,我就不去了,昨天酒喝的太多,实在顶不住了。”挂断电话,眼看着陈招娣去了郭经理办公室,然后出来招呼大伙下班会餐,众人就一哄而散 ,然后不论是陈招娣还是王大成,谁来劝,张金生都没答应去。 最后张金生和郭经理一起下楼走到楼下大厅,张金生忽然一拍脑袋:“忘了,你先走,我约了李卓过来谈点事。” 郭经理跟李卓不熟,自然不知道他的行踪,就说:“那你忙,我先走。” 张金生当然不是等李卓,他是找机会去找沈嫣红兴师问罪的。 沈嫣红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步,所以也早早就把人都打发了。 眼看张金生摔门进来,双眼冒火,便笑道:“你是来向我道喜的吗?” 张金生却早已抡圆了给了她一个嘴巴,这一巴掌打的很重,沈嫣红的嘴角甚至流了血,然而她还没有回过劲来,就被张金生抱住了,张金生贪恋地啃噬她的嘴唇,她的面颊,脖颈,胸,然后把她的办公室做了刑场,动用各种手段折磨她,报复她。 沈嫣红却像根木头一样任他欺凌,她的心其实也是活的,张金生越是折磨她,她反而越是高兴,最后她也撕破伪装,像一匹发狂的母老虎一样展开反扑。 很长时间以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沈嫣红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张金生疲惫地躺在沙发上,他的后背、胸口、胳膊上被沈嫣红抓了好几道血口子,有些还流着血,但他浑然不顾,他现在不仅神经迟钝,身体也是迟钝的。 沈嫣红依偎在张金生的胸前,说:“我不能那么自私,那样对你不公平,你应该有更好的人去爱你,忘了我吧。” 张金生道:“你竟然在吃她的醋,你这个婊子。” 沈嫣红道:“我是个婊子,我一听到你找凌潇木冒充你女朋友,我就做了婊子。算是我对不起你。” 张金生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你就是对不起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勾引我?” 他的手很用力,沈嫣红呼吸急促,面颊通红,但眸中却透着兴奋的光芒。 张金生累了,他丢开了手,又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他刚才撒谎了,不是沈嫣红在勾引他,而是他们在互相勾引。 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他明明知道后果,却不肯面对,反而卑劣地将责任加诸于对方。他卑劣的心一旦被自己看穿,就痛苦的浑身发抖。 沈嫣红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当初我以为我会爱你,但我错了,我爱的是你身上的浮华,我爱你是因为你能给我想要的,虚荣、野心和成功,我其实并不是爱你本身。” 张金生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中愈发痛苦,他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女人。 沈嫣红就坐在那,像一尊泥塑,像一个慈爱的女神,放任这个男人最后的折腾。 直到他一溃千里。 夜已深,中央空调定时关闭,张金生感到了冷,彻骨冰寒。 他离开她的身体,开始穿衣。 “你一点也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 沈嫣红道:“因为他爱我,这就足够了,女人终归是女人,剥去外衣之后,都是一样的脆弱,不是吗?”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衣裳丢给沈嫣红,就走了出去。 身后却飘来沈嫣红的声音:“订婚仪式就定在下周,你一定要来。” 张金生失魂落魄地走出金环大厦,举目环顾,四周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有一段时间他很冲动地想站到车流中去,跟老天爷对赌一回。 这一晚,他步行回到学校,喝的烂醉,然后就坐在女生宿舍的楼下花坛里,给凌潇木打电话,凌潇木疾言厉色地吼道:“你看看几点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张金生说:“我就想跟你睡觉。” 三分钟后,凌潇木怒气冲冲来到花坛,却只看到烂醉如泥的张金生。 第二天中午,张金生在食堂门口等到凌潇木,跟着她去打饭,然后坐在她的对面。 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创口贴,创口贴是凌潇木的,但伤口跟她无关。 张金生宿醉刚醒,没有食欲,随便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起身去打了两碗汤,又去要了两杯可乐。 然后就坐在那发呆,凌潇木吃了饭,喝了汤,又开始喝可乐,然后打了个嗝,对张金生说:“好了嘛,就帮你最后一回,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凌潇木答应再次冒充张金生的女朋友,去给他挣回面子,这女孩心地善良,心思单纯,哄起来很容易,但想骗过自己却不容易的很。张金生本以为过了那一晚他已经能放下一切,但当沈嫣红的订婚礼一天天临近,他还是变的紧张、局促、暴躁、易怒,甚至连续失眠。 沈嫣红的订婚礼定在周日,地点是泰兴公司旗下的南州酒店,这是一家地方老牌酒店,历史悠久,设施虽然略有些陈旧,但胜在环境一流。 头天晚上下班前,沈嫣红特地来到金梦成公司,向所有人一一打招呼、递请柬,张金生那时候恰巧在接电话,接过请柬时只是朝沈嫣红笑了笑。 他拿着请柬回到学校,假传圣旨,代沈嫣红邀请了全寝室的人都过去热闹热闹。所以星期天一大早,整个寝室就行动起来。众人还没准备妥当,凌潇木就赶了过来,她是321寝室的常客,所有人对她都不陌生,听到走廊上响起她很有特点的脚步声,庞豆宇就迎了出去,然后一路护送着走到门前,还贱兮兮地喊了句:“公主嫁到。” 凌潇木打扮的很青春时尚,衣着非但十分得体,甚至还专门做了头发,用康暮江的话说就是张金生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连找个假女朋友也这么漂亮。 但张金生却对凌潇木的这身装束不满意,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这又不是同学聚会,你穿这样。”这样当面说凌潇木,连旁观者都觉得看不过去了,众人纷纷指责张金生过了,庞豆宇还特意提醒他凌潇木现在是友情助阵,人家还不是你的女朋友。 凌潇木也不高兴,不过她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虽然撅起了小嘴,却没有拂袖而去,只是小声地为自己辩护。 那一刻张金生有些心疼,自己跟沈嫣红的过节,犯得着把她牵连进来吗?自己如今不仅拿她当武器去报复别人,还这样当众羞辱她。 张金生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拉住凌潇木的手说:“你跟我来。” 楼下王大成开着一辆多排座商务车在等候,见张金生拉着凌潇木两个人来,就问:“他们不去啦?”张金生说:“别废话,去香港街。” 香港街又叫女人街,是南州很有特色的女性服装一条街。 张金生拉着凌潇木进了一家高档服装店,对店员说:“这是我女朋友,我要带她去参加同事的订婚礼,请你们以最快的时间把她打扮起来。” 十五分钟后,凌潇木穿着一新、画着浓妆上了面包车。这功夫王大成已经回去把康暮江等人接了过来,众人再看凌潇木不觉哇地一声,一个个鼓掌大喊仙女下凡。 这二十分钟,凌潇木被张金生拽着,被店员围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美艳姿容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张金生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难道他竟然暗恋自己,想借机讨好自己?天呐,这太可怕了! 不过凌潇木的勇气马上就恢复了,跟张金生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家伙看着就是一脸奸诈,实际更是满肚子坏水,不是没欺负过她,但哪次不是打的他一败涂地,逼着他哭着,喊着向自己认错?敢欺负青藤社的女老大,那真是他错打了盘算,真要是这样的话,看来明天得多准备一些创可贴了。 曹梦阳夫妇、郭经理夫妇、卢志轩、王美丽夫妇、李卓、余莉莉还有十七楼两个公司的全体员工都已经先一步赶到,沈嫣红的父母也从外地赶过来,但因时间仓促,亲戚来的并不多,这些人都算是沈嫣红的亲友团,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 沈嫣红难得以裙装示人,头发盘起结成一个髻,雪白干净的脖颈上带着一条铂金项链,纤纤玉指上则戴着一个硕大的钻戒。美丽、优雅,加上她女强人的背景,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冠以“女神”之名。 何承贵一身考究的西装,头发很亮很顺,他努力地挺直胸膛,但气质上终究差了一点。与沈嫣红在一起黯然失色。 订婚仪式是请婚庆公司操办的,循规蹈矩,平铺直叙,没有惊喜,胜在庄重。 隆重的仪式过后,就是宴会。 沈嫣红和何承贵挨桌子敬酒,到了张金生这一桌,沈嫣红先看了眼凌潇木,吃了一惊,然后就和凌潇木拥抱,开玩笑说:“不许你这样抢我的风头。” 准新娘今天璀璨夺目,但凌潇木也毫不逊色,女神的光辉在这里被人平分了一半。 凌潇木则真诚地夸赞说:“今天的沈总才是真正的女人,真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漂亮,能娶到你真是福气。” 张金生一直表现的都不是很活跃,但也不僵硬,他努力维持着职业的微笑,甚至还当众跟何承贵开起了玩笑,惹的大家哈哈大笑。 何承贵古板且不善言辞,一时竟有些尴尬。 沈嫣红就很小女人地挽住何承贵的胳膊娇嗔着说不准欺负她的夫君,曹梦阳就拿夫君一词打趣,荤素段子齐上,说的众人哈哈大笑。郭经理则把头直摇,感慨说爱情的魔力实在太大一下子就把女强人变成了小女人,王美丽则说是何承贵魅力大,不然怎么能把十七楼的女魔头降住呢。 沈嫣红道:“我要是女魔头,你就是大魔头,整个十七楼只有你敢随意进出我的巢穴,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王美丽说:“要这样说,十七楼也不止我一个大魔头,除了我还有人敢进你巢穴吧。” 众人的目光不觉就落在了张金生的身上,张金生面无表情道:“我跟沈总的关系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王美丽说:“何总也要除外?” 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但很有趣,众人等着看张金生怎么破解。 张金生道:“大约一年前,我也是一只天真无邪、快快乐乐的小妖,挣点小钱,喝点小酒,泡泡小妞,日子过的舒心、自在、快乐、无忧无愁,可天有不测风云,忽然有一天一个大魔头走过来跟我说‘我们一起修炼吧,如果成功,我们都可以当神仙。’我一时心软,相信了她,然后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妖,多了一个被大魔头折磨的遍体鳞伤、满腹怨气的老妖,而至为可气的是这个大魔头拉我下水之后,竟然自己洗脚上岸,跑去跟一个神仙结婚去了。你这让我去哪说理去。” 众人于是轰然大笑,何承贵因为当了神仙,所以很高兴,他对张金生说:“我们仙界都是宽容大度的,大魔头很快就会回去跟你一起修炼。” 众人盛赞何神仙宽容诙谐时,卢志轩悄悄问王美丽:“金生不会跟她有什么事吧。”王美丽瞪了丈夫一眼:“没事我会乱说。”卢志轩把张金生刚才说的那番话细细品咂一番,倒吸了一口凉气,扯了把媳妇:“你既然知道就别说了,会让金生下不来台。”王美丽道:“你别管,我这是在帮他,不好好敲打敲打他,只会让他越陷越深。”卢志轩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神仙和女神走后,凌潇木拉了一下张金生:“陪我去趟洗手间。” 他们是手拉手去的,是凌潇木主动拉的张金生,但到了洗手间门口,凌潇木却甩开张金生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张金生,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张金生和沈嫣红之间的瓜葛,还是被凌潇木感觉到了。既然被人骂作混蛋,他就真的像个混蛋一样无所谓地哼了一声,然后靠着墙抽烟。 这时候,何承贵在两个人的陪同下来到厕所,他酒量不济,要来这缓冲一下,张金生递了一支烟给他,何承贵抽了两口扶着张金生的肩说:“我不管你们以前有过什么,但请你记住,她以后是我的女人。” 他的目光冷静深邃,像是换了一个人,然后他丢了香烟,冲进厕所呕吐去了。 张金生像被人当众剥了脸皮,简直无地自容了。 凌潇木出来了,重整了妆容,容光焕发,像个仙女。张金生讨好地说:“其实你才是个女神。”凌潇木道:“羞不羞,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张金生道:“我是傻,傻的不可理喻。我该怎么办?”凌潇木道:“这得看你自己。”前面就是大庭,广众面前,凌潇木又恢复了小鸟依人,她牵着张金生的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婚宴结束后,郭经理指挥本部人马撤离,张金生护送凌潇木回家。一路上两个人各自看向一边的窗户外,一句交流都没有,到了200所宿舍门口,凌潇木打开出租车门丢下张金生就走了。 出租车老板向张金生支招说:“赶紧追啊,女孩子你不哄,难道等着她来哄你。” 张金生关了车门,笑着说:“不必了,走吧。” 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下了车,一个下午都在漫无目的地瞎走,直到华灯初上才打车回学校。 第072章散财童子 回到宿舍时,一众人正在斗.地.主,见张金生回来就问:“怎么没陪木木同学,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金生把庞豆宇搬到一边,接管了他的牌,却打的心不在焉,所以很快就被众人驱离了。他去青藤超市转了一圈,本想到后屋去坐坐,却见肖燕和程安平在屋里,就退了出来。正巧林则东来接班,林则东对张金生说:“荣喜家快开业了,拼命挖咱们的墙角,最近军心不稳啊,要不咱们涨工资吧。”张金生道:“意志动摇的留着也没用。”林则东道:“喂,魂不守舍的,今天受刺激啦。要我说凌妹妹真不赖,略施粉黛就把沈总给比了下去,这要是精心打扮一番……”张金生道:“别胡说,人家有男朋友的。我酒喝多了,头疼而已。”林则东道:“才怪,傻子都看出来,你今天不大对劲,还不承认。”张金生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假的,我认为我今天掩饰的很好,难道全暴露了?” 正说着一个胖胖的男生和一个胖胖的女生走了进来,二人装着挑选商品的样子,但注意力却是商品的定价。 林则东对张金生说:“那边派来的,连续三天都来,以为我不认识。” 张金生道:“就没采取点措施?” 林则东捋起袖子,曲起自己的胳膊,叫了声劲,说:“看我的弘二头肌。” 七点多的时候,夏邑突然打电话来,要张金生去一家饭店助阵。周末的时候他们总公司的一位主管审计的中层领导突然到了南州,这领导来南州是为私事,但公司的几位高管却觉得有机可趁,是个联络感情的好机会,老总指示夏邑赶紧组织一个饭局,既要有针对性,又要显得不是特别刻意,免得授人以柄,留下话题。 张金生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中和一下背景色彩,只要他往哪一坐,目的就达到了,既不要他说什么,也不必真刀实枪的喝酒。 总部来的领导水平很高,电信公司的几位高层也都是人精,一番高谈阔论,张金生就想插嘴都没有机会。除了这几个重量级人物外,席间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女老总给张金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生的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穿一身职业套裙,脖子间带着鸡心项链,气质非常好,说话时的声音非常动听。 她的身份和张金生差不多,也是被夏邑抓来助阵的,但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变成了饭局的焦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连那位北京来的大领导也低下高贵的头颅,仔细聆听她的高见,一副如沐春风,虚心受教的样子。 这样没有具体目标,只为联络感情的饭局气氛是最融洽的。 因为北京来的领导还要赶飞机,饭局到八点半就散了,在饭店大厅握手道别时,那位女老总特意走到张金生面前,拿出一张名牌说:“张总,我叫苏小燕,以后请多多关照。” 苏小燕的名片上印着江东恒瑞集团南州恒瑞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的头衔。 江东恒瑞集团是江东特大型国有能源企业,世界500强企业,实力极其雄厚,至于旗下的这个瑞恒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倒是名不见经传,但既然能用恒瑞的字号,想必也是大有来头。张金生对这女子不觉肃然起敬,忙也回赠了名片。 张金生的名片上印着南州蓝海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通讯事业部总经理的头衔。 名片,名片,就是名骗,头衔越大越唬人,尤其对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而言。 夏邑是饭局的组织者,把所有人送走之后,才对张金生说:“我去结账,你等等我。” 张金生说:“账已经结了。”就把发票给了夏邑。 夏邑说:“这是做什么,公务宴请,要你花什么钱。” 张金生当然知道这是公务宴请不必夏邑花钱,当他也知道夏邑最近是真缺钱!香江别院的房子相比别墅来说是很便宜,但也相当于一套豪华公寓,这就是一大笔钱。因为房子本身的残缺,装修方面的预算就比一般的房子高出一大截,加上夏邑的情况与别人不同,房子必须得精装修,很奢华的那种,这笔花销甚至比买栋别墅还贵。这两项算下来,夏邑的积蓄早已灰飞烟灭,他父母的积蓄也所剩无多,房子准备好了,婚订了,下面还要举办婚礼,这又是一大笔花销。张金生相信他的经济压力是很大的,甚至今晚吃饭这一万多块钱都是问朋友借的。 张金生说:“这对你来说是奉命办差,对我却是难得的一次扩展人脉的机会,所以你组织我买单,很公道的。” 夏邑道:“不公道,又不是千儿八百的,等我报销了就把钱给你。” 张金生道:“放你那吧,当是我给未来大侄子的一份见面礼。市委书记说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我这回就要争个上游,谁都抢不过我。” 一万块钱不算多,但现在对夏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所以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 张金生就问:“对了,那位苏总……” 夏邑说:“你也注意到她了,气质高雅,谈吐如兰,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从余江到南州不到一年时间,就混的风生水起,你以后可能会经常跟她打交道。不过我警告你,千万别对她有非分之想,人家可是有神仙罩着的。” 提到神仙,张金生就想起了何承贵,不觉一阵膈应。 便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对这样的熟女不感兴趣。” 夏邑道:“那是,你有凌潇木嘛。哎,但我总觉得你们俩的关系怪怪的,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金生道:“夏兄,你的观察能力这么出类拔萃,你们家何女士知道吗?” 二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南州学院,张金生下车,夏邑回家。 第二天一天张金生都在和陈有德捣鼓新论文的事,晚上一个有行政级别的老师的孩子过生日,陈有德非把张金生拉上。 在饭店大厅休息时张金生意外地遇到了范国昌,他正陪着一个三十五六岁,微微有些谢顶,腹部也颇有些规模的年轻人。 范国昌给他介绍说这是校团委新来的书记尤鹰,尤鹰则对张金生说:“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你可是咱们南院的骄傲。”张金生则表达了对尤书记的欢迎。 听说张金生是来参加一位有行政级别的老师的孩子的生日,尤鹰问了房间,对范国昌说:“待会儿咱们过去敬个酒。” 跟随范国昌一起来的陈墨闻听这话,就给张金生丢了个眼神,示意他出来一下。 张金生目送尤鹰和范国昌上楼后就追到了门外。陈墨正在抽烟,他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有烦心事的时候才抽两支。张金生笑着说:“范主席真是吃得开啊,这么快就跟尤书记搭上线了,尤书记才来没两天吧。” 陈墨道:“你还不知道吧,范主席马上就要转任团委副书记了,党委会刚通过。” 南州学院的团委一直都有学生担任副书记的传统,学生会是学生组织,再大也是学生,而团委虽然也做学生工作,却是有行政级别的,团委副书记是副科级。 张金生说:“看来范主席是铁了心要走仕途了,这么安排对他有利。” 陈墨笑笑,没有回答。其实陈墨叫张金生出来是什么事,张金生心里很清楚,尤鹰突然说要去参加那位老师儿子的生日宴,什么准备都没有,空着手去肯定不好,陈墨是想问张金生借点钱。 张金生问:“一千够不够。” 陈墨道:“两千吧,尤书记初来乍到,范主席新官上任,一人五百,我们这些小兵一人两百,再买点小礼品。魏部长也来了。” 学生会实践部部长魏群张金生是见过的,对张金生的创业和青藤社一直都很支持。 两个人一起出去,张金生取了三千块钱,买了六个红包,抽出一千五装进三个红包,分别写上尤鹰、范国昌、陈有德的名字,另准备三个两百的红包,写着陈墨、魏群、张金生的名字,张金生又在商店买了一个高档书包,并把剩下的钱交给陈墨做机动。 因为孩子第二天还要上学,晚上吃到九点就散了。 尤鹰住市委大院,范国昌、陈墨、张金生一起把他送到门口,尤鹰跟三个人一一握手道别,握到张金生时说:“你们青藤社搞的不错,为什么不大力宣传宣传呢。”范国昌道:“《南州晨报》给他们宣传过。”尤鹰道:“《南州晨报》我还不了解吗,从晚报社剥离出去的,他们的段位不够啊,回头我联系几家重量级媒体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时代不同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范国昌道:“尤书记放心,这件事我来落实,就当是我在学生会的告别演出。” 尤鹰赞道:“说的好,祝你们成功。” 三人回到南州学院,范国昌还要去开会就先走了,陈墨对张金生说:“钱回头再给你,现在是各方吃紧,焦头烂额。”见四面没人,就悄悄地说:“青歌赛的淘汰赛马上打响,形势不容乐观,有人戴帽子从上面下来,就剩一个名额了,三个人实力相当,看来要好好运作运作。范主席也是时运不济,刚过去就遇到这种棘手的事。”张金生道:“事在人为嘛,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朋友之间遇事应该互相帮助,风物长宜放眼量,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墨道:“说的好,我们总算没看错你。”又对张金生说:“明年我就大四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办法的事,以后你要跟魏群多接触接触,其实她人不错。” 回寝室,刘成龙说;“木木同学给你打电话,约你看电影,你跑哪去了。” 康暮江道:“别听他的,问你在不在,说不在就把电话挂了。你们出什么状况了?” 张金生道:“哪有,没有相爱就没有伤害,人家是有男朋友的,还是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呢,青梅竹马,说起来你们都不信。” 众人道:“信,我们信,怪不得你那么怕她。” 第二天中午,宁丹蓝打电话向张金生通风报信说社长现在很生气,逮谁呲谁,她劝张金生没事别到处晃悠,最好找个地缝躲躲。 张金生说:“你把她诱到总部,我跟她谈谈。” 在宁丹蓝的安排下,张金生中午的时候在青藤社总部见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凌潇木。 凌潇木是被宁丹蓝诳来了的,知道上了当,正憋着一肚子气。见到张金生转身进屋拿出两个纸袋子,说:“还给你。” 里面是张金生星期天给她买的衣服和鞋子,张金生说:“标签都撕掉了,又不能退,你留着做个纪念吧。”凌潇木就把袋子放在了张金生的脚边。张金生道:“干什么,都已经道过歉了,干嘛不依不饶。是,我内心卑鄙,利用了你,我混蛋,无耻,卑鄙,但终归这也不是大事吧。” 凌潇木火辣辣的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说的真是轻巧,你把我当什么了,挡箭牌,我不要做你的挡箭牌,我凭什么受这样的侮辱。” 张金生说:“这话就严重了,我几曾要侮辱你了。” 凌潇木道:“你不觉得说这样的笑话很无聊吗,张金生,你是个内心很卑鄙的人,我真是看错了你。” 张金生到底没能拦住凌潇木,他承认自己低估了这个女孩,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实际上固执、尖锐、厉害着呢。 有什么办法呢,事情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酿的苦酒,自己不该先饮一杯为敬吗? 中午下课时陈有德把张金生叫到办公室,拿了个信封给他,里面装着五百块钱,张金生说:“陈老师这是做什么,一块给了不就算了吗。”陈有德道:“那怎么行,你是学生,我是老师,我哪能占你的便宜。”又摇摇头,自嘲道:“我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是糊涂呀,人家孩子过生日,我过去吃饭空着手什么都不带,我成了什么啦。” 张金生赞道:“这才是学者风度,眼里只有真理,只有学术,不食人间烟火。”陈有德道:“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好话吗?”张金生道:“当然是好话啦,我们研究社会科学的就是要纯粹一点,人间烟火吃多了,心就脏了,早晚堕落为利益集团的走狗。”陈有德击案赞道:“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嫡传弟子。” 因为担心有人进来产生误会,陈有德催促张金生把信封收起来。 这才说道:“最近有个同学到南州来看我,南州有什么地方好玩,我也不熟悉,怎么尽地主之谊呢。” 张金生问:“男同学,女同学?” 陈有德道:“那不一样吗,有区别吗?” 张金生道:“当然有区别,男同学有男同学的招待手段,女同学有女同学的招待手段,岂可混淆了。观陈老师目泛桃花水,不必说是女同学了。” 陈有德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瞒你说还真是,大学时的同学,毕业过后好多年没联系了,上次在上海开会遇到,说要到我这来看看。你说我得好好接待不是。” 张金生说:“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给未来的师母留下一段难忘的甜蜜旅程。” 两个人正在放肆大笑的时候,有人敲门,却是陈眉嘉。陈眉嘉找陈有德有事谈,张金生就先告辞了。他没有走开,而是在楼梯口处等陈眉嘉。 过了大约五分钟,陈眉嘉从陈有德办公室出来,一个人下楼。 一下子看到张金生,倒把她吓了一跳,就问:“找我有事吗?” 张金生说:“没事,很长时间没向老师汇报思想了。” 陈眉嘉说:“你呀,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学术大牛,又是大名鼎鼎的二师兄,你需要向我汇报什么思想?” 提到“二师兄”三个字时陈眉嘉忍不住笑了,就问:“为什么他们叫你‘二师兄’?你究竟哪儿‘二’了。” 2000年的时候,还不时兴用“二”字骂人,所以陈眉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张金生却抹着眼睛说:“陈老师,不带这样的,说的人家对生活都失去了信心。” 陈眉嘉忙道:“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金生道:“本人不接受口头道歉,摆酒向我赔罪吧。” 陈眉嘉叫道:“哎,张金生同学,摆正自己的位置好不好,老师已经道过谦了。” 说话间已经下了教学楼,外面阳光很强,陈眉嘉把手里东西交给张金生,从衣袋里取出太阳镜戴上,瞬间风格就是一变。 陈眉嘉身材非常好,衣着也很有品味,唯有发型略显老气,还有就是有些含胸驼背。 张金生只是偷瞄了她一眼,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文件夹上,那里面藏着一本考研英语复习资料,就问:“你真的要去读研究生啊?” 陈眉嘉抢回自己的东西,说:“乱看人家东西,没礼貌。” 继续往前走,又说:“我是要考研,你有意见吗?” 张金生道:“岂敢岂敢,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仅仅才相处了一年。” 陈眉嘉道:“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他们劝我读在职,那样会轻松点,评职称、晋职什么的也能用。可我想年底参加考试,脱产读两年,说不定还要读博士。” 张金生叹了一声,陈眉嘉道:“什么意思嘛,笑话我考不上?” 张金生道:“不,我是感慨南州学院留不住人,像你这样美丽迷人的大才女,飞出去了还会回来吗。”陈眉嘉说:“把你的感慨留在肚子里吧,少来糊弄我,我警告你以后再无缘无故夜不归宿、旷课,你就等着吧。” 陈眉嘉走了,带着微笑,漾着春风。 第073章反击 张金生正在欣赏她的倩影,面前却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气质很好的年轻男子,他问张金生:“是金梦成的张总吗?” 张金生道:“我是张金生,您是?” 来人递上一张名片:“我们梁总想请你吃个饭。” 名牌上写着武汉真能饮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助理尚洪波,张金生一下子想到了梁安,梁安就是武汉人,他也说过他是做饮料生意的。忙道:“原来是尚总,失敬,失敬,哎呀梁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饭就不吃了吧。预祝梁总早日康复。” 尚洪波未能请动张金生却也不着急,依旧温和地笑着说:“梁总今天就要回武汉,特意过来谢谢你,他的车就在外面等着,因为腿脚不方便才打发我先过来,如果张总不肯赏光的话,难免还要劳动梁总亲自来一趟,张总就当是关爱一下病人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金生只得动身前往。 校东门外停着一辆黑色高级奔驰轿车,挂着武汉的牌照。 梁安的长子梁杰拉开了车门,梁安正要下车被张金生劝阻了,说:“梁总深情厚谊,我就叨扰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鱼馆,若是张金生没记错的话距离上次出事的地点不算远。梁安解释说:“这是我一高中同学开的,家乡味很地道,上次我就是来这吃饭,饭后我准备离开南州,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很好,就想一个人走走,谁知道就出了事。” 张金生说:“希望梁总不要因此对南州产生偏见,该投资的还是要投资,为南州的经济发展锦上添花。”梁安道:“说句实话,出了这件事后,一度我很心寒,我的家人、朋友都劝我早点离开,以后也不要到这来了,我能留到今天全是因为兄弟你呀。是你让我对南州这座城市又有了信心。” 梁安的夫人、小儿子梁欢、小女儿梁安琪都已经回武汉,身边只剩下大儿子梁杰和公司的几个高管。 鱼庄的老板过来打个招呼后就撤了,喝了几杯酒后,梁安将一位南州本地商人隆重介绍给张金生,这商人叫赵光辉,六十岁。梁安饱含感情地介绍说:“赵总是我的贵人,我梁安能有今日多亏赵总栽培,所以此次来南州投资本来想跟赵总合作一把,不过赵总生意大了,看不上兄弟这点小买卖了。” 赵光辉说:“哪里,梁总开玩笑了。我是年岁大了,唯一的宝贝女儿今年大学毕业留在广州工作,我想算了收摊子过去陪女儿吧。所以梁总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上次听梁总说起张总的事,我愈发觉得我们这样的老头子该退了,那晚要是遇到我的,我真没胆量去扶。” 梁安说:“如果连赵总这样段位的人都不敢扶,这就是社会出了问题,我们的国家就像一辆狂奔的汽车,只顾着向前向前,速度速度,却忽视了许多细节。” 这个论断张金生表示赞同,他说:“所以每一个人都应该负起应有的责任,当日我就想大不了损失几万块钱,我是个男的,除了钱还能有什么损失。” 这个鱼庄后面有一片小湖,饭店用网隔出一个养鱼塘,放了一些鱼供客人垂钓,这在寸土寸金的南州市中心十分难得。众人吃完饭就移师到水边钓鱼,张金生、梁安还有赵光辉并排坐在一起,梁安说:“前天劝赵总出山,赵总没同意,我还不死心,想借此机会撮合两位联手合作一下,但既然赵总意兴阑珊,我也只能和张总合作了。”赵光辉道:“我其实早有退意,只是要照顾的人太多了,顾虑太多,所以才拖到今天,其实我的心早就不在这了。” 张金生道:“您是功成身退,好福气。”赵光辉道:“啥功成身退,是老了,干不动了,必须腾地儿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他对张金生说:“梁总是个做大事的人,待人宽厚,过去十年我们是如鱼得水,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啊。所以我劝张总不妨考虑一下,有道是一命二运三风水,人这一辈子能爬多高能走多远一看命二看运气,运气真的很重要啊,赶上了就赶上了,错过了就真错过了。” 张金生道:“我是非常想跟梁总合作,只是实力太弱,经验也欠缺,只怕会辜负了梁总的一片好意。” 梁安道:“在商言商,我梁安选合作伙伴是很苛刻的,这个业内无人不知,若是张总没有两把刷子,我梁安今天会拿出五十万来酬谢你,而绝不会拿生意来开玩笑。但你张总有这两把刷子,这账就得另外算啦。我的设想是我拿出启动资金,你拿出销售网络,我们先启动南州校园这一块,等你做起来后我把南州的代理权,乃至整个江东的代理权都交给你。” 赵光辉道:“这可是一笔年利润数百万的肥肉,我要是年轻个十岁,说不定会心动。” 张金生道:“难得梁总这么器重,但我还要考察一下市场,若是考察的有信心,我们一定合作。” 赵光辉道:“你对梁总没信心,真能可不是一般的公司。” 张金生道:“我是对自己缺乏信心,这毕竟不是一辆车一套房的小生意,我得对得起梁总的信任。” 梁安道:“好,我等你的电话。” 张金生回到宿舍时,康老大正要出门,见到张金生就打开他自己的衣柜,拿出了两个纸袋子来,说:“凌潇木托宁丹蓝把这个送给你,你们闹别扭啦?” 张金生望着两个袋子,连苦笑力气都没了。 晚上费仲生告诉张金生荣喜超市的配送队伍已经组建完毕,起名叫“马上送”,领头的队长叫张帆,副队长叫刘润。 林则东一边打咏春,一边说:“什么马上送,我看是要马上风。” 张金生道:“我们的运输大队长被人挖走了,两位倒是挺淡定呀。” 费仲生道:“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是高薪挖角,工资高的让东东都心动了呢。” 林则东连忙辩解道:“衰仔,又暗伤我,我几时要跳槽啦?” 张金生道:“通知下去,所有成员本月奖金下调10%,补贴一律取消。”二人尖叫道:“什么,没搞错吧。这个时候你要减薪?” 张金生道:“就这样,意志动摇的早走早好。” 在张金生错误政策的引导下,“送必达”发生了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动荡,一个星期内减员15%,荣喜超市的“马上送”出奇顺利地组建起来,在全校范围内跟张金生展开了竞争。 “送必达”的销售额出现了直线下滑,这个时候,张金生又出了一个昏招:将所有商品提价百分之五,这一来所有人都看不懂了,费仲生和林则东围着张金生连问了两个十万个为什么,“铁娘子”胡丽花也跑来问张金生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张金生却笑而不答。 一个星期后,“马上送”销售额激增三成,张博喜得意洋洋地去一号操场转了一圈,耀武扬威地对青藤社的人说他要租下那两间房当仓库。 所以这天晚上青藤社的社长凌潇木、社团干将宁丹蓝就来到了青藤便利超市,宁丹蓝留在收银台跟费仲生斗嘴,凌潇木则气冲冲地跑进张金生的小办公室,对正悠闲地看着足球报的张金生说:“你什么意思?”张金生说:“社长大驾光临,稀客,稀客,请坐。”凌潇木道:“你把看台仓库租给了张博喜?” 张金生道:“生意不好做,只能抛售资产了,不过你放心,你们的总部办公室没动。”凌潇木道:“张金生,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是脑袋让驴踢了,怎么昏招迭出,干出这种事来?” 张金生说:“我的事你竟然都知道,谢谢你的关注。” 张金生绕到凌潇木的身后把门关上了,说道:“喝口水消消气,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你放心那几间房是学生会给青藤社的,张博喜想都别想,他这是去恶心我的。” 凌潇木接过矿泉水,靠着桌子,生了会闷气,问张金生:“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张金生仰靠在椅子上,双手叉在胸前,闭目养神了一阵,徐徐吐出一口气说:“没什么,最近心烦,提不起精神,觉得干什么都不顺,人生没有意义。” 凌潇木道:“可那又关我什么事呢,你拿我去气她,可想过我的感受。” 张金生坐直身体,说:“对不起,那次是我混蛋,我真诚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不解气可以打我一耳光,也可以用你手中的矿泉水泼我的脸。”凌潇木道:“变态。”话虽如此,她还是原谅了张金生,看得出那件事对张金生打击很大,他已经够痛苦了,自己应该表现的宽容厚道点。喝了几口水,凌潇木终于说:“好了嘛,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也要早点振作起来,我们都为你捏着一把汗呢。” 张金生拉开柜子把那个袋子拿出来,说:“原谅我,就把它带走。” 凌潇木道:“想都别想,一见到它,我就会想起那天的事。” 张金生道:“你说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这是新的,我特意给你买的,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你就不拿回去试试看?算了,你要是不要我给宁丹蓝好了。” 凌潇木道:“开什么玩笑,她那么胖,哪能穿上我的衣裳。” 凌潇木走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她就会像以前那样跟他说说笑笑,充满阳光和无邪天真。了却了这桩心事后,张金生冲着门外喊:“‘送必达’全体都有了,集合。” “送必达”的所有成员在青藤超市后面的风雨棚下集合,张金生开了个简会,会议第一个议题是发红包,张金生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红包,里面装着八百块钱。 正当众人都认为张金生要宣布“送必达”解散时,张金生说:“我张金生并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我相信你们肯留下也不希望看到我一蹶不振,萎靡不醒。那么我们就雄起、反击,拿回我们失去的东西。我决定从今天起,青藤便利超市和‘送必达’的所有利润,三年之内我一分不拿,全部拿出来作为诸位的酬劳,以感谢你们对我张金生的信任,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我遇到低谷时给予我的信任、支持、不离不弃。” 张金生向众人鞠躬致谢,换来的是经久不息的热切掌声。 会议第二项是费仲生代表张金生宣布对业务的几点调整意见。 这份意见书是张金生刚刚交给他的,其中的内容费仲生也是刚刚才知道。 宣读完毕,林则东立即引吭高歌一曲,带领大家喊了三声口号:理性、智慧、激情。 当晚“送必达”关于所有商品价格一律下调15%的消息就传遍了南州学院校园。“马上送”的销量应声下跌五成。第二天一早,“送必达”最新版本的员工薪酬激励制度出.台,有人进行了精密的测算,发现相比旧制度,每个员工的收入会提升30%-40%,管理和资深员工的收入直接翻一番。 消息传开,“马上风”的队伍发生了第一次大动荡,为了稳定队伍,张博喜不得不宣布全员提薪5%,但这个幅度与“送必达”的薪酬相比差距太远。 “马上送”的队伍开始出现瓦解的苗头。 为了做拼死一击,张博喜四处筹措资金,准备扳回一局,但他悲哀地发现,无论他的价格怎么定,张金生总要比他低个5%。 张博喜陷入了困顿,“马上送”真的变成了“马上风”,激情之后立即崩溃。 隔天张博喜的老婆于慧兰就跑到青藤便利超市的门口大骂张金生,骂人者旋即被保卫处劝离、警告,张金生那时正在考察南州的饮料市场。 南州学院保卫处长卢志轩亲自打电话给张金生,跟他通报了这件事。卢志轩通报完情况后提醒张金生:张博喜为了跟他竞争借了不少外债,可能还有高.利.贷,支撑不了几天,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叫张金生小心一点。 张金生谢过,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王大成,说:“给烟草局送去。”档案袋里装着一条香烟和荣喜超市的收据,香烟条码旁边还有于慧兰的亲笔押签。 王大成道:“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是不是过了。” 张金生说:“当初他勾结工商所的刁茂想整死我,我忍了,事后还跟他签了合作协议,‘送必达’赚钱也分他一杯羹,我不是怕他,也不是不恨他,我只是在想和气生财嘛,没必要搞的死去活来。他组建‘马上送’,我没意见,商业竞争,各显神通,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使用下三滥手段挖我墙角,就很不厚道了吧,我一让再让,他却步步紧逼。他是先把我往死里整。这一回……” 张金生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王大成接过档案袋,微微叹了口气。张金生跟张博喜的斗法,他是知道一些的,整件事错不在张金生,是张博喜挑衅在先,咄咄逼人,逼的张金生出这样的重手。 大学校园里可以售卖香烟,但售卖的多是低档烟,利润很薄,所以一般超市都不将其作为主业来搞。但张博喜卖烟这一块利润却不小,他不但卖外地烟还卖假烟,利润丰厚的背后是违规操作。 张金生手里捏着他的命门,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还不想把事情弄僵,但今天于慧兰这一闹却让张金生下了狠心,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弄不弄弄死他,这个仇都已经结下了。既然躲不掉,那就把事做绝。 主意已定,张金生反而抽身事外,这段时间,他把精力放在考察市场上,除了上课很少在学校呆,青藤便利超市和“送必达”彻底放给了费仲生和林则东。 经过充分考察论证,张金生给梁安打了个电话,表示愿意代理真能饮料。梁安很高兴,催促他周末到武汉去,参观一下他的公司,顺便把合同签了。 所以周五晚上,张金生就叫上张庆、王大成、林则东一起飞去了武汉,梁安的接待非常隆重,派大儿子梁杰和总助尚洪波开车去机场迎接,又亲自坐着轮椅陪张金生参观了他的工厂和公司,张金生这才知道梁安的生意做的很大很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代理合同签订的很顺利,条件优厚的让张金生都感到有些不安。 一天为公,一天为私,梁安身体不便,就让大儿子梁杰和助理尚洪波陪四人玩,虽然时间匆匆,众人却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晚上十点回到南州,张庆约三人去他和朋友捣鼓的铃草酒吧坐坐,林则东是个夜猫子,精神正旺,嚷着要去,张金生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乱子,也跟着去了。王大成没去,临近高考,他每晚都去见杜萍一面,给她送点吃的喝的,陪她说说话。 张庆的酒吧装潢不错,但人气一般,而且管事的经理阴阳怪气的,张金生挺看不上,总觉得不是做事的人,不过初次见面也不好说什么,玩到深夜两点张庆来了两个朋友,说要打牌,张金生留了个心眼,说明天要上课,带着林则东走了。 第074章狗急跳墙后的行凶事件 回学校的路上,林则东感慨地说:“大佬,你们如今都发达了,可不可以关注一下小弟的生意。” 林则东正跟几个计算机系的学生在捣鼓游戏外挂,干的热火朝天,他们希望能成立一个工作室,几个人在一起凑了凑,还差一点钱。 林则东家境不错,但父母坚决反对搞这些东西,所以指望从家里挖钱出来是不可能了。 张金生说:“我不是说过吗,你去李卓那,他那有地方,房租一文不要,水电费和物业费象征性地交一点。” 林则东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寄人篱下终归不爽啦,我想有自己的事业嘛。”张金生道:“你不是在外面跟女朋友同居吧。”林则东道:“你也太小瞧我啦,我是什么人,我来自东莞,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土包子,还玩同居。” 张金生道:“吹吧,我差点忘了你没有女朋友的。行啊,要我投资没问题,但有一样,在我找到合适的人之前,超市那边你还得盯着。” 林则东道:“那是当然啦,做人讲义气,做事有始终嘛,我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上课时,张金生发现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感觉把他当成了一个怪物似的。费仲生解释说:“星期五下午荣喜超市让烟草局给查了,搜出几十条假烟和外地烟,烟草证被吊销,还罚了两万块钱。他们都怀疑是你举报的。” 张金生道:“举报假烟,人人有责,是又怎样。” 费仲生道:“张博喜跟烟草局的人差点打起来,保卫处卢处长让我提醒你小心点。” 张金生笑笑没有说话。 姚槿走了以后,张金生习惯一个人坐在朝北靠窗的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可以眺望远处的风景,可以听音乐,看小说,喝咖啡,理论上是属于学渣的乐园,付雅欣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学渣,但偶尔也会光临,张金生每次都会隆重接待她,但今天张金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付雅欣不得不咳嗽两声以宣示自己的存在。 张金生笑笑,摘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男生女生身上的衣裳都穿越薄,付雅欣尤其通透,见张金生盯着她的胸在看,便用细胳膊遮挡了一下,张金生道:“我不理解,女孩子的身材这么美好,为什么结了婚生了娃以后就会变成水桶呢。”付雅欣道:“这得看人,像我就不会,别笑,我说真的,我外婆我妈生完孩子身材都还保持着原样。”张金生努力回忆了一下,付雅欣的母亲来过学校,四十多岁的人了,身材保持的跟少女一样,从背后看真能被误认为是付雅欣的姐姐,便说:“那谁能娶到你真算是捞着了。”付雅欣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可人家现在还是单着呢。” 张金生道:“你这样说胡炼会伤心的。”付雅欣道:“滚,别提那个没良心的,最近巴结王安旭呢,一口一声姐姐叫的别提多亲热了。” 大一学年快要结束,学生会换届在即,王安旭是负责学生工作的一位女老师,胡炼想更进一步,多跑跑也是应当的。 张金生道:“那你呢,你不打算再进步啦。” 付雅欣叹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说:“我好累,只想有个坚强的臂膀好好靠一靠,土豪你不觉得累吗,你这么拼命的赚钱究竟为了什么?何时是个头呢。” 张金生道:“学海无涯,永无止境,赚钱怕是也一样吧,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说的很对,我也好累,我们一起睡吧。” 付雅欣没计较张金生占她便宜,她侧过脸跟张金生说:“昨天荣喜超市被烟草局查了,张博喜哭了,他老婆满地打滚,孩子也哭,看着挺凄惨的。”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睡了,张金生哦了一声,重新把耳机戴上。 中午的时候,林则东兴奋地跑来跟张金生说荣喜超市挂牌转让了。 “据说学校的一位领导很生气,开会说南院不容许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存在,也不容许有这种害群之马,必须清除出去。后勤拿出张荣喜以前签的承诺书,就把合同解除了。张博喜这下彻底完蛋啦。”又问张金生:“要不也给他弄过来?” 张金生说:“不必了,转让费和房租能吓死你。” 站在宿舍窗户前往下看,恰巧能看到荣喜超市的一角,门口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张荣喜的几个亲戚正帮忙搬家。康老大走到张金生身后,说:“这两天你小心点,我看张荣喜的眼睛有些不对劲,像狼,又像输光钱的赌徒。” 张金生道:“老大,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康老大道:“做就做了,你也没做错。” 下午上学路过二道门时,忽然有人大吼一声:“张金生!”张金生扭头看时,却见梧桐树后窜出一个人,满身酒气,正是张博喜,张博喜双目赤红,手持一根钢管,照张金生的头就打。费仲生一把推开张金生,抬臂格挡,钢管打在他胳膊上,很清晰地传出骨折的声音。一旁的康暮江将手里的书一把砸了过去,与此同时,林则东和庞豆宇像两头小老虎一样扑了过去,将张博喜死死按住,二道门的保安赶紧冲过来将人控制,同时报告了保卫处值班室。 这事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快,事态被控制之后,张金生才发现费仲生脸色铁青,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刘成龙提议送他去校医院,张金生冷静地说:“骨头断了,得赶紧去大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学校附近有个分院,规模不比总院小多少,张金生让林则东弄辆三轮车来,把费仲生送去了一院分院。 校园里发生了这种恶性.事故,分管领导和保卫处的人非常紧张,紧急开了个碰头会,决定派卢志轩和一位校领导到一院分院去。 费仲生的胳膊打了封闭,又按照张金生的意思住进了病房。 一群人赶到病房,那位领导皱了皱眉头,询问护士普通骨折需要住院吗,护士说你这位领导水平也太差了吧,伤的这么重当然要住院啦。 领导被气得够呛,脸色铁青。他的秘书一面安慰他不要生气,一面狠批了当下医疗行业的不正之风,指出服务行业的服务态度必须要端正。 然后他让张金生也端正态度,不要把事情闹大,要注意影响。 张金生含着泪问他:“要是那一棍打在我的头上,你还要我端正态度吗?” 秘书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林则东呛声道:“那应该怎么说话,喊领导英明领导万岁?” 卢志轩赶紧出来打圆场,把领导和秘书劝了出去,回头对张金生说:“人我们这就送派出所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太不像话了。” 张金生和费仲生商量了一下,对卢志轩说:“所有费用必须由他承担,我们不要他赔礼道歉,但他必须赶紧滚蛋。” 卢志轩拍拍张金生的肩膀满意地走了。 稍晚一点的时候,陈眉嘉也来了,慰问了费仲生后,问张金生学校对此事的处理意见,张金生道:“校园行凶伤人,影响非常不好,学校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我跟费仲生商量了一下,准备接受。”陈眉嘉的眼眶里漾着泪水,嘴唇因激动而抖动,对张金生说:“你这样处理,还有点是非观念吗,校园里行凶打人,这么大的事就这么算了,亏你还是法律系的学生。我看你连做一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的很重,张金生哑口无言。 费仲生在里面听到,就对陈眉嘉说:“你别怪金生,是我的主意。张博喜喝醉酒了,跟一个醉汉没道理可讲。” 陈眉嘉含着泪劝他好好休息。 张金生说:“我送送你。” 陈眉嘉刚出住院部的门厅,一个中年妇女就窜了出来,抱住陈眉嘉的腿放声痛哭,大叫:“陈老师,我们家张博喜喝醉酒了,受人蛊惑,他不是真心要打人的呀。你劝劝张金生,叫他别搞了,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把医药费赔给你,三万块钱够不够,不够五万,十万也行啊,我这就回老家卖房子去,房子不够我卖儿卖女,我卖.肾.脏,我卖x,一次十块钱,一周我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休息,我就是不活了也要把钱给你凑上啊。我求求你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像唱歌,四周很快围来一群看热闹的。 陈眉嘉道:“你不用跟我装可怜,我说有什么用。” 于慧兰说:“怎么没用,谁不知道你跟张金生两个关系好,好的穿一条裤子,睡一个炕,他谁都不认还能不认你这个心上人的吗。” 陈眉嘉感受到了强烈羞辱,想跑又跑不开,想躲又无处躲,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张金生本已回头上楼,忽然听到外面有哭声忙又跑了出来,在一大圈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孤立无援、捂面而泣的陈眉嘉,忙分开人群挤了过去,对于慧兰说:“你给我起来,你再胡言乱语留神我抽你。”于慧兰望着张金生狞笑道:“你有本事,你多会算计,你多会使阴的,你想抽我,你抽啊,奸夫淫妇联手打我,我不活啦,我跟你拼了。” 于慧兰是一个粗壮的妇女,发起疯来非同小可,十个男人也未必是他对手,张金生一个不留神被她缠住,还真挣不脱。陈眉嘉又气又恨,只得放下矜持去拉架。 于慧兰凭着一腔怒火、一股蛮劲跟张金生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是张金生的对手,蛮劲过去体力渐渐不支,于是她改变策略转而冲着陈眉嘉去了,她猛地甩开张金生,一把扯住陈眉嘉的头发,使劲揪扯,陈眉嘉护痛不得不低下头。于慧兰伸手就挠,陈眉嘉白皙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三道血口子。 张金生彻底被激怒了,冲过去揪住于慧兰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她两个耳光。于慧兰被打懵了,也就松开了陈眉嘉。张金生恐她再闹,就推了她一把,于慧兰倒退了两步,呆呆地站着,恰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凄厉地叫了一声:“妈——” 这是于慧兰和张博喜的女儿,正在上小学,听同学说他父亲让警察叔叔抓了,妈妈去医院找人打架,她就悄悄地溜出学校,跑了过来。远远看到妈妈被一个男人打耳光,她完全吓傻了,所以叫出来的声音无比凄厉。 见到惊恐无助的女儿,彪悍的于慧兰一腔怒火瞬间化作委屈,她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搂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那女孩一边为母亲擦眼泪,一边安慰她不要哭。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者见此情景,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也跟着红了眼,舆论对张金生很不利,几个暴躁的小老头甚至要拿拐棍抽张金生。 陈眉嘉对张金生说:“我们走吧。” 二人正要离开,一辆面包车飞快地开了过来,车上跳下来一群男女,一个个拧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模样,围着于慧兰叫姐。于慧兰一看援军来了,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狞笑着指着陈眉嘉说;“就是这个婊子,她勾引我老公,把她的衣裳剥了。” 这帮男女愣怔了一下,忽然醒过神来,嚎叫着冲向陈眉嘉。 张金生推了把陈眉嘉,叫她赶紧走,陈眉嘉却被吓坏了,站在那一动不能动。危机时分,张金生从身边一个病人手里抢过一根拐杖不顾一切地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砸去。 这一棍却砸空了,金属拐杖砸在水泥地面上断成两截。 那个人彻底吓懵了,危急时刻要不是卢志轩及时拉了他一把,这一棍下去脑袋肯定开花,弄不好就落个脑震动。 张金生像疯子一样的举动彻底震慑了于慧兰和他的几个弟弟、弟媳妇。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只有于慧兰的女儿人小胆子大,趁着张金生不注意,冲过去,抱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血流了出来,痛的钻心,但张金生没有打她。 这时间医院的保安在保卫干部的指挥下已经控制了现场,陈眉嘉则被南州学院保卫处的几个干部护着进了医院办公楼。 只有张金生手里还握着半截拐杖,他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只有手背上的咬伤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卢志轩拍拍张金生,提醒他说:“好好安慰陈老师。” 陈眉嘉一连喝了两瓶矿泉水,仍然难以平复内心的起伏,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都是浅显的皮外伤,不会留下伤疤,此外就是头发被扯掉了几根,但这件事带给她的内心震撼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于慧兰狞笑着指使她的弟弟、弟媳们要剥她的衣裳时,那一刻她真是害怕极了,乃至此刻想起来仍旧浑身发抖,只能不停地喝凉水来镇定情绪。 这时候中街派出所的王勇带着两个警察赶了过来,给受害人做笔录,刚刚接完电话的卢志轩对张金生说:“朱副院长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指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暴徒绳之以法,所以这件事你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了。” 卢志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张金生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加上现场证人众多,闹事的于慧兰和他几个弟弟、弟媳都被治安拘留,在校园里持械伤人的张博喜则被刑事拘留。 张金生等人在这次事件中一直保持克制,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经过精心过滤后也就成了无过错方,当然砸坏人家的拐杖要赔偿,经过林则东、康暮江的赔礼、道歉、赔钱、安抚,也就小事化无了。 张金生很担心陈眉嘉,一步不离地陪着她,等着她的家人赶来,左等右等,很久以后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赶过来,自称是陈眉嘉的姑妈,陪老太太一起来的是凌潇木。 直到此刻,张金生才知道陈眉嘉和凌潇木竟然是一对亲姐妹。 王大成得知消息后就开车赶了过来,路上连闯两个红灯。张庆不久也赶了过来,他是带着七八个兄弟一起来的,因见现场有警察,就都没有下车,他的车上还藏着钢管、铁棍、球棒等武器。 谢峰和曹梦阳也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帮忙。 张金生让王大成开车把陈眉嘉和她姑妈以及凌潇木送回家里。 陈眉嘉的父母在陈眉嘉两岁时离婚,其母亲改嫁电子200所的一位凌姓研究员,婚后两人外出度蜜月时,遇到山体滑坡,凌姓研究员为了救陈眉嘉母亲而牺牲,此后不久,陈眉嘉父母复婚,一年后生下凌潇木。 为了纪念共同的好友,他们将这个新出生的女儿改姓凌,取名凌潇木。 陈眉嘉的父亲此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南州工业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因积劳成疾病死在工作岗位上,她父亲的去世对她母亲打击很大,在她上大三那年,母亲也去世了。陈眉嘉大学时期品学优良,毕业后好几家省直单位要她,她也曾有机会继续深造,只因为要照顾妹妹凌潇木才到了南州学院。 姐妹俩现在住在南州工业大学他们父亲的房子里,地方不大,却布置的很温馨。 第075章善后工作 陈眉嘉的姑妈已经很老了,几个儿女都不在身边,这件事把老人家也吓得不轻,为了安慰她陈眉嘉只得强打精神,笑着把她哄走。 她家住的很远,张庆和王大成主动相送,临走时张庆给张金生丢了个眼色,张金生却没能弄明白怎么回事。 返回上楼的时候,凌潇木毫无征兆地推了张金生一把,张金生猝不及防,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虽然只是两三阶楼梯,却也着实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凌潇木满脸怒色,目光如刀子般犀利,怒气哼哼地说:“我本来想打你一个耳光,又怕我姐怨我,你这混蛋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陈眉嘉劝住凌潇木,对张金生说:“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张金生离开宿舍楼,心里犹自发慌,凌潇木忽然变成了母老虎,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怎么会这样,那么阳光可爱的女孩,突然就翻脸了,竟然还要打自己的耳光。 张庆正靠着梧桐吸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张金生揉揉心口,吐了一口气,接过他递来的香烟,问:“你怎么没走?” 张庆道:“大成一个就行了,我留下来保护你,怎么样,姐妹俩都挺难缠吧。哎,你以前知道他们俩是姐妹吗?”张金生道:“孙子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挨这一下了。”想到凌潇木维护姐姐时的凶相,张金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张庆说:“挨的也不亏,下午的事我听说了,古人说的真好,宁得罪一万个君子,也千万别得罪一个小人。” 张金生沮丧地说:“这件事是我做过分了。” 张庆拍拍他的肩,然后戴上墨镜,搂着张金生说:“要不跟我出去潇洒一把。” 张金生道:“又去?” 张庆道:“哪呀,去摸两把,哥们最近手气好的不得了。” 张金生正色道:“珍爱生命,远离赌博,我劝你还是戒了。”张庆道:“行了,别跟我上思想政治课,要上找你的陈老师和凌妹妹上去。走啦。” 张庆走了,张金生有些无奈,眼看着好兄弟一步步滑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真是失败透顶。 校园行凶这件事热闹了一阵子,但医院发生的事却被朱副院长和卢志轩等人成功按住了,知之者寥寥。所以陈眉嘉请假养伤之事学校没几个人知道,胡炼知道一些内情,就跟班里解释说陈老师有事出差去了,并故意露风说是为了深造的事。 这个谎撒的张金生给一百分,因为几乎天衣无缝。 第二天,张金生趁凌潇木上课时,提了点水果去了陈眉嘉的家,陈眉嘉透过猫眼看到是张金生,犹豫了一下,才放他进来。 这是一套老式的四室两厅房子,面积在180㎡左右,陈眉嘉的父亲生前不仅是江东小有名气的物理学教授,而且是官至正厅级南州工业大学常务副校长,南州学院的朱副院长当年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父母去世后家里就剩姐妹俩,凌潇木在这套房子里有个房间,闺房门是锁着的,门上贴着一张卡通门神,写着“内有猛虎,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陈眉嘉穿着宽松的睡衣,趿拉着一双棉鞋,脖颈上的伤口擦了红药水,看着挺扎眼。她给张金生倒了杯咖啡,坐在桌子旁发呆。 张金生卷卷袖子开始洗苹果,削苹果,削好之后,陈眉嘉说:“我这两天不舒服,不能吃生冷的。” 见张金生手足无措,便道:“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张金生道:“你要是打我骂我,我心里都会好受点,偏偏你这样,让我更担心。” 陈眉嘉说:“潇潇昨天不是打你了吗,挨打很上瘾吗?”又说:“你知道你昨天差点闯祸吗,要不是卢处长拉了一把,你就自毁前程了。” 张金生道:“我当时没多想,他们真敢那么做,我早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他们斗到底。太欺负人了。” 陈眉嘉发了会呆,说:“你喝茶呀。”然后她发现给张金生倒的是杯咖啡,便道:“我怎么给你冲的咖啡,你喝不惯吧。” 正要去换杯茶,电话响了。 临近中午,凌潇木打电话回来问陈眉嘉吃了没有,说已经给小区门口的饭店打了电话,叫他们送饭了,忽然又警惕地问:“张金生那混蛋没去吧。”陈眉嘉说:“张金生那混蛋就在客厅里坐着呢。”凌潇木怔了一下,说:“他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 最后一句话,陈眉嘉故意开了外音给张金生听。张金生尴尬地笑着说:“都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们是亲姐妹。” 陈眉嘉风轻云淡地说:“一般人都想不到,一个姓陈,一个姓凌,怎么会是亲姐妹呢,纵然有些怀疑,也会被常识所误。”张金生道:“陈老师你说话真是深刻,我每次听你说话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眉嘉笑了笑,给张金生换了杯绿茶。张金生却说:“我喝咖啡的,你不知道?”陈眉嘉就白了他一眼,然后把冒着热气的茶杯塞在他手里。 饭厅里挂着几个老相框,长方形或正方形,许多照片混在一起的那种。里面有很多几寸见方的黑白照片,有她们父母小时候的,也有她们姐妹小时候的。 这是一部无声的家族史,远比千言万语来的直观、热烈。 张金生看照片的时候,陈眉嘉端着一杯白开水走了过来,问道:“你是谁呀,为什么要闯进我们的生活。”张金生嘿笑一声,正要说话,门铃响了。 是小区门口饭店送餐的服务员,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朱副院长。朱副院长说:“我们很巧遇到一起,就一起上来了,我有口福了。” 朱副院长腋下夹着手包,双手提的都有东西,水果、糕点什么的,张金生赶紧放下茶杯接过去。一看到张金生,朱副院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陈眉嘉赶紧引他去盥洗室洗脸洗手,张金生接了饭菜,掏钱付账,没要他们找零,就打发他们走了。 陈眉嘉给朱副院长倒茶的功夫,张金生已经把饭菜安排好了,而且把放在柜子里的半瓶五粮液拿了出来,并只准备了一只杯子。 朱副院长很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酒是我存的,眉眉说的,还是潇潇说的。” 张金生道:“朱副院长是陈教授生前好友,对陈老师非常照顾,陈老师经常提及。陈老师和凌潇木都不喝酒,而能在家里吃饭的必定是至亲熟人,算来算去也只有您了。”张金生听说过陈眉嘉和朱副院长之间的一些关系,而且他发现朱副院长来陈家路数很熟,所以猜测经常来,他还听说朱副院长喜欢喝点酒,而且只喝五粮液,因此就做了这个猜测。 朱副院长点点头:“有点道理,但我怀疑你是蒙的居多。”这瓶酒的确是朱副院长喝的,他喜欢喝点小酒,每次来吃饭陈眉嘉都会拿酒招待他,喝不完就放在那。 张金生安排好一切准备撤离,朱副院长道:“别走了,这酒我喝了快一年了,这次要一次性把它喝完。你来陪我喝。” 昨天发生的事,卢志轩已经一五一十地向他做了汇报,包括在医院发生的事,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张金生都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他识大体顾大局的气度也给朱副院长留下了很好很深的印象,当然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主动留下张金生来陪他喝酒。张金生之所以能赢得朱副院长的亲睐,乃是因为他今天出现在陈眉嘉的家里。 陈眉嘉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女子心地善良,品性纯洁,年纪虽然不大做人做事却很稳重,她看重的人,至少不会太差,所以他决定亲自考察一下张金生。 话题绕不开昨天的事,朱副院长让张金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这是他给张金生的第一道考题,看似简单实际暗藏玄机。张金生把话说的很慢,公正客观,以第三者的角度娓娓道来。他说完后总结了一句:“这件事上我犯了错误,我向朱院长检讨。” 朱副院长道:“你不必向我检讨什么,你应该感谢陈老师,若不是眉眉宽宏大度饶恕了你,你猜昨晚潇潇会不会打你一个耳光。” 张金生的脸上火辣辣的,连声说:“应该,应该,错在我。” 朱副院长道:“这件事上,我跟李院长的看法有一点不同,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很尖锐,张金生想了想说:“事情没闹开之前,出于稳定的考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没有错,事情闹开了,快刀斩乱麻,变被动为主动,也很高明。” 朱副院长笑道:“小滑头,你这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四平八稳,说了等于没说。” 陈眉嘉笑道:“您就别为难他了,昨天吓傻了,还挨了凌潇木一顿打。今天又巴巴的跑来道歉,语无伦次的。” 朱副院长听闻此言,把筷子放下,端起酒杯说:“敬我们的巾帼女英雄一杯。” 朱副院长也住在工业大学的宿舍区,不过是南面的新区,饭后聊了一会,朱副院长起身告辞,他不让陈眉嘉下楼送他,却说要和张金生随便走走,到了新旧宿舍的隔离门处,朱副院长站住脚,对张金生说:“眉眉是个善良的女孩,千万不要伤害她,否则,我饶不了你。”他是笑着说这话的,说完跟张金生握手道别。 张金生一个头两个大,领导水平就是高,这究竟是同意他跟陈眉嘉继续来往呢,还是不同意呢。不伤害她,意有何指呢。 第076章旧时代的终结 第二天课后张金生去一院分院看望费仲生,本来费仲生的手只是骨折,包扎好之后就可以出院,但张金生坚持让他住两天,病房是特级独立的病房,一个人住一间,电视热水器都有,离期末越来越近,正好可以抽空看看书。但是很不幸,医院不是净土,纷扰更多,班里的同学成群结队而来,费仲生呆不住了,强烈要求回去。 张金生也只好说:“事情正在处理的关键时刻,你想想是躺在医院更有说服力,还是回去更有说服力。” 费仲生这才咬咬牙说:“那我就继续躺着吧,不过他两口子都进去了,医药费谁出?” 张金生说:“我出,为了给你和陈老师出口气,这钱我全出了。” 荣喜超市撤场了,几十平米的铺面空了下来,林则东又一次劝张金生:“生哥,把它收了吧。”张金生说:“地方已经足够用了,多付那么高的租金我有病差不多。” 南州学院的零售格局已经形成一家独大的格局,剩下的一家超市只能苟延残喘,再开商店也是无利可图,所以精明的商户考察之后,迟迟不愿接手,这可让后勤部门为难了,这会损失一大笔钱,于是有一天后勤处资产管理科的杨科长就找到了张金生,要求他立即接手,张金生当然不愿意,百般推脱,眼看威逼利诱无效,杨科长只得抛出一个甜头;“你不是一直在找场地搞饮料代理吗,我手上就有一块风水宝地啊,你要不要去看看。” 张金生道:“校园里面的地我不感兴趣,我这业务要大进大出,车来车往,可不敢背上搅乱正常教学秩序的罪名。”杨科长道:“你想多了,这地方在校外。原来是学校的印刷厂,后来市政修路从厂区穿过,将厂子一切为二,这块地就被隔在了校外,后来印刷厂黄了,这地方就荒废了。就在银瓶山下,我带你去看看。” 杨科长带着张金生拐弯抹角,沿着一条僻静的煤渣小道,来到了南州学院的北面,这里有一道几近荒废的水泥路,走煤车,泔水车,垃圾车,人迹罕至,有一道铁门通往校外,门房里一个老头正在打盹,杨科长没惊动他,而是摸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小门,出门是一条新修的景观道,沿着银瓶山的山脚向远方伸展。 银瓶山不高,不险,不奇,不秀,素质很一般,但因位于市中心而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南州市政府力图将其打造成南州的中央花园,怎奈历史遗留的问题实在太多,鉴于财力有限一直未能如愿,这条环山景观道按规划将围绕银瓶山一周,把银瓶山从破破烂烂的老城区里抠出来,然后集中火力拆除嵌在景区里的建筑物,再按照国际标准高起点设计规划,倾力打造南州版的“中央公园”。但可惜的是这条路只修了一半就被迫中止,几家大单位根本就不买南州市政府的账,规划好的环山景观大道被弄成了断头路。 南州学院当初响应市政府号召,带头拆迁,把好端端的一个印刷厂给拆没了,而市政府承诺的那块置换地几经变迁后被划到了南州的西伯利亚,至今还是一块不毛之地,这件事成为本届班子最大的一个败笔,所以这块校外飞地虽然与南院校园仅一路之隔,但在这四五年里却近乎被人遗忘,因为他是一些领导心中永远的痛。 飞地呈不规则四方形,说有五亩地,但张金生怎么看都不会超过四亩,东、西、北各有一栋砖混结构的老式厂房,东面厂房因为修路损失了一半,基本报废了。北面和西面的大体还算完整,整修一下可以做仓库。西面邻近马路的方向还有一栋三层小楼,暗廊,每层十二间,但只有二十八间能用,其余的八间房里堆满了印刷厂的旧机器。 张金生看了看,问杨科长:“一年租金多少钱?” 杨科长说:“前年一个搞批发的老板在这干,十万一年。” 张金生说:“杨科长,杨大哥,别忽悠我好不好,门口这条路是通往漕溪路吧,漕溪路翻修改造,折腾了两三年吧,去年这一段才贯通,你再看这条景观路,修好不会超过一年,在这搞批发,肩挑背扛,翻山越岭去给人送货?别逗了。” 杨科长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租不出去,但现在不同了,路通了,要想富先修路嘛。” 张金生说:“两万。兄弟刚起步,大哥多关照。” 杨科长道:“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否则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呢。” 张金生说:“三万,不能再多了。” 杨科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张金生道:“好吧,我把荣喜家丢下的烂摊子接起来。” 杨科长道:“那就八万吧。” 张金生道:“那荣喜家的我不要了。” 杨科长笑而不答。 张金生说:“各让一步,五万成交怎么样,以后一年递增5%,三年为期,所有的装潢到时候都归学校,我估摸着也得有个好几万吧。” 杨科长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咱们要白纸黑字写上,到时候不许耍赖。” 印刷厂因为荒废多年,设施损毁严重,变成了死资产,学校没有那么多钱去盘活,若是能借张金生的手把资产盘活,对学校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杨科长知道报告怎么写了,便说:“行了我的老弟,别说大哥不照顾你,第一年三万,明年五万,以后每年递增5%,退租时零零碎碎都得给我留下,当然保险箱你可以搬走,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定个意向合同,我报上面批复。” 张金生说:“行吧,要不今晚就签了吧。” 杨科长道:“急什么,容我先构思一下报告怎么写。” 张金生说:“写报告你是行家,一准成,喝酒去吧。” 因为酒喝的很厚,杨科长第二天就把印刷厂的钥匙给了张金生,张金生带武汉总部派来的代表苏明辉和南州的赵总一起来勘察,地方够宽敞,位置够中心,虽然破旧,但建筑质量很过硬,稍加修缮就能用,大伙都很满意。 苏明辉起初还有些担心这么低的价格拿到这么好的地会不会有诈,得知是学校的地才恍然大悟。 赵光辉笑着说:“学校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这地方要是换个会经营的,投资个五六万好好捯饬一下,一年没十万块绝对拿不下来。”不过他看了门口的景观路,却提醒张金生说:“最好跟市容、交管方面打个招呼,这种景观路一般不让走货车的。”这一点张金生倒是没想过,不禁暗赞姜还是老的辣。 赵光辉在张金生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开始在南州做生意,是南州第一批富起来的人,他开轿车叼雪茄去武汉开拓市场时,梁安还是一个小商贸公司的业务经理,是赵光辉赏识、发掘并扶植了他。梁安后来事业越做越大,渐渐超过了赵光辉,他知恩图报,反过来回馈提携帮助过他的恩人,几十年来相处愉快。 但赵光辉虽然事业有成,家庭生活却十分不幸,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大儿子九五年得癌症去世,精心培养的小儿子又在前年出了车祸。六十岁的赵光辉突然发现自己忙了一辈子是白忙了,当时就萌生了隐退之心,恰好他的小女儿大学毕业后不肯回南州,老头就义无反顾地退了下来,去年秋天关了生意南下广州定居,陪伴女儿。 梁安今非昔比,俨然已是饮料行业的巨头,却因赵光辉的关系迟迟没有深耕南州市场,现在赵光辉既然已经隐退,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这次来南州考察就是准备大干一场,他曾设想启用赵光辉的旧班底,可惜壮志未酬人已出了车祸。 若非张金生仗义出手,梁安恐怕就永远地趴在南州的马路上了,选择张金生当然有报恩的成分,因为张金生并非他理想中最合适的商业伙伴,虽然他对张金生的潜力是很看好的。 张金生对所有白手起家的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敬意,对赵光辉更不例外,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传奇,张金生表达了聘请赵光辉做公司顾问的想法。赵光辉没有拒绝,他因未能帮助老朋友而心存愧疚,成就张金生也是在帮老朋友。 这是一个操守非常不错的人,他没有以前辈过来人自居,居高临下,指手画脚,而是实心实意地为张金生出谋划策。 一段时间考察结束后,他几乎把过去的班子都给张金生搬了过来,却将头给掐了,蛇无头不行,但蛇的头多了也未必是好事。他只给张金生添砖加瓦,出谋划策,从不打算越俎代庖,他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军师参谋,辅佐别人,成全别人。 而梁总派来的苏明辉则是个非常干练且经验丰富的业内精英,光辉、明辉,日月争辉。所以张金生就把新公司命名为“金辉公司”。 杨科长的报告很快得到了批准,盘活资产,增加收益,这是好事,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成全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学校可是个讲血统的地方,谁让张金生是南院的人呢? 半个月后,一家名叫“南州金辉食品饮料有限公司”的企业在银瓶山南路2号低调地挂牌成立了。 同时南州学院的师生们也注意到原来的荣喜超市现在被改造成了一家专门售卖手机及其配件和电话卡的商店,商店虽小,名头却搞的很大,叫蓝海通讯商城。 商城开业这天,主持学院常务工作的朱副院长带着相关科室领导、法学院领导、后勤集团领导到场剪彩。 这一天主持南州学院五年之久的李院长光荣退休,结束他为之奋斗一生的高教事业。 一个旧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第077章外出旅行 大学的第一学年就这么过去了,期末考试过后,林则东没有回家,他和几个朋友捣鼓的工作室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成立了,张金生本来要在银瓶山南路2号给他弄一个办公室,被他傲娇地拒绝了。 费仲生留在南州替张金生处理便利店的事,张金生年底开二十间便利店的计划现在才完成二十分之一弱,唯一一家有着落的便利店正在筹备开张中,张金生把一应杂务都交给费仲生,说是锻炼他的能力。 他现在已经是分身无术。 金辉公司的业务现在火爆的不得了,当初梁安只说把南州高校校园内的代理权给张金生,本想试试他的斤两,没想到张金生一声令下,产品立即铺遍了全市大中专院校的校园,在各种促销手段的轮番轰炸下,销售火爆异常。 南州市场代表将此信息报告总部后,梁安决定提前把整个南州市的代理权交给张金生,那时候距离饮料销售旺季已经很近,而张金生在校外的渠道几近空白,时间非常仓促,但幸运的是张金生得到了赵光辉的大力协助,事半功倍,加上他的刻苦坚持,所以开局良好,而且越来越好,终于引爆了南州市场火爆的销售局面。 这种一上来就高潮,开业不到一个月就日进斗金的状态着实把张金生吓坏了,他经常一觉醒来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通常都要掐自己的两下以证明自己的确是还活着。 若不是做梦,金钱怎么会来的这么容易,这么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万年一遇的馅饼砸脑袋事件? 证明了不是在做梦幻,张金生浑身都充满了激情,他每天早上洗漱时都会冲着镜子喊三声口号:理性、智慧、激情! 以此勉励自己,为了成功,为了未来,为了荣誉,为了钱,你就拼了吧。 为了更好地拼命,张金生在银屏南路安营扎寨,吃住都在公司,每日在汗水、激情中燃烧,熔炼,拼搏。 成长中也有烦恼,当初赵光辉就提醒他要跟市容、交管部门沟通,免得遇到政策风险,张金生当时是放在心上的,但一忙就给忘了,这一下风险还真来了,交管局在银瓶山南路和漕溪路的交汇处设了一道卡,阻止运货的小货车进入银瓶山南路张金生的公司,理由是这条道路是景观大道,不允许载重车辆行驶。 金辉公司解释说他们的车辆不是载重车辆,就是普通的民用车辆,为此增加了几倍的运量,成本翻了好几番。 交管部门不以理睬,坚持设卡堵路。 张金生过去跟交管局可是从未打过交道,也没有熟人,只能一步步往前趟着走,拜了一百零八路神仙终于把路拜通了。 这件事给张金生的触动很大,所以在一次跟宋芬芳吃饭时,他把这件事当笑话说了出来。没想到宋芬芳还真的笑了起来,她指着坐在身边的郑晓燕说:“金生啊,真佛在这你不拜,你出去乱拜个什么劲。这位才是你的观音菩萨。”张金生这才知道郑晓燕的妹夫就在交管部门做领导,而且她的丈夫在市政府办公厅,身居中枢核心部门,各方面的关系都能协调,自己的确是病急乱投医,走了太多的弯路。 转眼到了八月,公司的业务渐渐稳定下来,高位运行,斩获丰厚。 激情渐渐消褪,火热也在降温,一切进入按部就班中。 这种变化对张金生来说有些不适应,甚至是有些失落。所以在八月中下旬淋了一场雨后他病倒了,高烧不退,最严重的时候几近昏迷。 他被安排住进了医院,被强迫停止工作,手机被没收,也没人来向他汇报。 看了几天电视,读了一堆报纸杂志,张金生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他的第一间校外青藤便利店已在七月底开张,生意不温不火,开店容易守店难,这需要一个过程。这段时间都是费仲生在打理,张金生问他:“能放手吗,能放手就回去看看。”费仲生说:“当然能放手,我又不打算辍学在这给你看店。” 张金生道:“学会放手是一种智慧。” 费仲生道:“这话我转送给你,这段时间你也太拼了吧,都快成魔了。” 张金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段时间他的状态的确很成问题。这个时候王大成忽然跑了过来,兴奋地告诉他们杜萍考上大学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杜萍考上江东省旅游高等专科学校的财会专业,上了大专。 张金生说:“不是说她成绩不行吗,怎么突然又考上了。” 王大成道:“本来是不行的,后来我跟她说考不上也不要紧,我养你,她一放松反而考上了。对了,我们决定去杭州玩两天,你去不去?”张金生说:“去海南吧,冲浪。”王大成说:“不去,她要去杭州,说做梦梦见西湖了。” 张金生说:“你们自己去吧,记得带两盒tt。” 王大成就问什么是tt,费仲生就从柜台拿了一盒tt给他。 张金生本来不想去杭州,因为那儿他去过,还不止一次,但张庆突然也说要去,邝晓霞特意打电话给张金生,要他一起去,说她一举否决了张庆提出的随行人员名单,她对张庆的死党充满了恐惧,唯独觉得张金生还比较靠谱。 张金生说:“我看看吧,能放手就去,放不了手那也没辙。” 张金生当然不会被邝晓霞忽悠,他有些累,想着多休息,但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去做,长批的房子在中介挂了大半年后终于有人要了,租金低的让他想哭,但想到凡事总要有个开头,张金生就去了,打车去的,这两天王大成整天跟杜萍腻在一起,没心思给他当司机。 “就这还说不认识tt。”张金生邪恶地想,“果然是老司机了。” 在铺面里和租客见了个面,租客是从外省来南州做建材生意的,能拍板的是个女的,名字很怪,叫俱华盛,三十多岁,生的娇小玲珑,温婉中透着强干。 俱华盛要求跟张金生签三年,张金生只同意一年一签,在中介的斡旋下签了三年,租金每年递增10%。 合同签完之后,张金生问俱华盛:“建材生意利润不错,何必砍价这么猛。” 俱华盛慢悠悠地说:“都说建材生意好做,可南州是个例外,张总有没有什么好介绍。” 张金生说:“有倒是有,可都是朋友,我对你还不了解,怎么敢把你介绍给他们呢,以后有机会再说。” 俱华盛说:“为了加强我们的了解,晚上我请你吃饭。” 张金生说:“算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我来请你。” 这次见面,彼此的印象都不错,但久在商场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蒙着一层膜,这层膜看似透明,却可以把真相歪曲,所以还需要时间来洗涤。 有段时间没来长批了,这里的人气比上次来有了一点起色,周围的环境也有了不小的改善,新的火车站正在修建,或者只要两三年,这里就会火起来,至少有一点是让张金生感到欣慰的,在第一批炒房客全军覆没后,这里的房价已经止住了跌势。 张金生在市场内四处闲逛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然后他就想到躲一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凌潇木大喊:“张金生,你别跑。” 这姑娘戴着太阳帽,穿着花裙子,花枝招展,充满了阳光和笑容,但张金生已经领教了她甜美背后的那丝狠辣,便尴尬地说;“真是巧,在这碰到你。” 凌潇木道:“喂,还在生我的气呢,真没意思,还男子汉大丈夫呢。” 张金生道:“凭什么呀,你不高兴就拿我撒气,气消了就要我哄你,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我要这么委屈自己。” 凌潇木蹲下身瞅张金生的脸,啧着嘴道:“哟,哟,哟,还生气了,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姐替你说好话,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你呢。” 张金生道:“是吧,那我还得感恩戴德,好好谢谢你。” 凌潇木很大度地一挥手:“谢就不必了,那段不愉快就让他过去吧。” 张金生也无心再跟她斗嘴,正要问她为什么在这,眼前又是一亮,郭澜澜从一间饰品店里走了出来。 张金生赶紧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鼻血”,捂着心口说:“不行了,不行了,心跳的厉害,可不可以扶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凌潇木和郭澜澜照单接受了他的恭维,四顾寻找一个可以小憩的地方,却未能如愿。长批的人气还是不行,服务设施跟不上,四周都是冷冷清清的店铺。 张金生说:“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张金生位于君安苑的房子已装修完毕,正在通风中,实际上早已能够住人,只是一直没能找到租客。 张金生的意识比较超前,他的房子一应家具齐全,拎包即可入住。进门之后空调电扇一起开,洗了把脸之后,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张金生又买了些冰激凌、饮料还有一个西瓜。 凌潇木参观了所有房间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不是张金生的家,因为家具设施虽然齐全却没有人的气息。郭澜澜正在吃冰激凌,听了这个结论后咯咯笑个不停。 张金生很想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里不是家,但还是忍住了,免得又要跟她纠缠不清。一对一的时候,张金生并不介意跟她开开玩笑,但屋里还有一个郭澜澜。 他跟郭澜澜认识时间虽然也不算短了,但终归还是陌生的很,不可能做到和凌潇木一样随心所欲,口无遮拦。 张金生切好了西瓜,给郭澜澜送去一块,问她们怎么到长批来了,郭澜澜说她要去杭州姑奶奶家,想给她老人家带一件小礼物,就是那种用竹子做的按摩滚筒。 郭澜澜还拿出一张照片给张金生看,这是一张有些发黄的老照片,一个老太太安详地坐在躺椅上,身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郭澜澜指着老太太手里的东西说;“就是这个东西。”张金生的眼睛却盯着那个十一二岁的漂亮小姑娘,经过鉴别,他认定那就是郭澜澜,却故意说:“这是你母亲吧,长的真美,你们家的血统真好。” 凌潇木忍不住吐槽道:“都什么眼神,那就是澜澜好不好。” 张金生借机把郭澜澜好好欣赏了一番,说:“还真是。” 郭澜澜知道张金生是在跟她开玩笑,却丝毫没有嗔怪的意思,她还是大大方方地微笑着,虽然有点冷,但真的很美。 张金生收摄心神,咳嗽了一声,说:“这种东西这里肯定没有,这里是批发市场,这种小商品你得去城隍庙那看看。” 凌潇木道:“就你能,城隍庙我们去了,没有。” 张金生心里想这丫头说话真不打草稿,上个星期我才给父母买了一对,怎么就没有了。恰好接到王大成的电话,张金生说:“上次买的那个按摩滚筒,我让你得空带回去,你给我带回去了吗?” 王大成说:“没呢,最近不是忙吗,九月初开学不忙了我再回去。”张金生道:“你那东西在哪,拿来我要用。”得知就在王大成的车上,张金生就谎称买了很多东西叫王大成开车来长批接他,电话挂了之后凌潇木就满世界找张金生买的东西,郭澜澜想笑又不敢笑,后来实在忍不住就把冰激凌塞到了自己的鼻子里。 和王大成一起把凌潇木、郭澜澜送到电子200所凌潇木“父亲”留给凌潇木的房子,两个人就往回走,王大成问张金生:“这就是你买的东西,我怎么觉得我又被套路了呢。” 张金生道:“你的回答完全正确,你的确被套路了,但这事真不怨我,要怨你自己,干事之前为啥不过一下脑子再办呢,我去长批能买什么东西。” 王大成不跟他计较这些,而是说:“杭州你到底去不去,邝晓霞叫我动员你去,说她一个人看不住张庆。”张金生想了想,说:“去吧,今晚就走。” 飞机降落杭州后,众人直奔南山路,主意是张金生出的,说是时间还早去哪儿的酒吧见识见识,结果就挨了一顿埋怨,因为此刻的南山路就是一条普通的城市道路,完全没有张金生记忆中的那种小资情调,酒吧也有,但不成规模,看起来跟南州的没什么区别。 为了平息众怒,众人杀奔武林广场,张金生请客吃饭,摆酒谢罪。饭后,张庆就带上邝晓霞说要去购物,邝晓霞担心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便把王大成、杜萍一起带去。 张金生负责去订宾馆,忙完之后就下楼去逛。 广场上人很多,年轻情侣也不少,牵着手挽着胳膊,甜甜蜜蜜。张金生就像一条受伤的狗,一个人溜了一会准备打道回府睡觉去。 他去报亭买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一本厚厚的大黄页,眉头一皱,就拿了起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报亭老板以为他是要查什么电话,就问了一句,张金生道:“你们杭州是不是有家做黄页网站的公司?”老板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清楚。 张金生立即折还宾馆,在宾馆的商务中心找了一台能上网的机子,查了一个网址,记了一个地址。二十分钟后,张金生来到一家名叫“海岸沙滩”的小区,按照抄录的地址找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却是锁着的,张金生皱了下眉,核对地址没错后,又按了按门铃,依然没有回应。 这时候一位老阿姨手持宝剑路过,见张金生拿着张纸条在门口徘徊,就说:“小伙子,你是来找海浪公司的小冯?他已经不在这啦,他现在生意红火了,搬到外面去了。” 张金生问:“那您知道他搬到哪去了吗?” 老阿姨就问张金生姓名户籍,干什么的,找冯先生做什么,确认来者无害后才说:“我不晓得,不过门卫王伯肯定晓得,他爱人在哪里做清洁。” 张金生谢过指点去门卫室找王伯,但不巧王伯到亲戚家吃饭去了,人不在,也没有联系方式。张金生无奈只得先回宾馆。 张庆、邝晓霞已经回来了,邝晓霞面颊红润,双目有神,原因是张庆给她买了一双鞋。张金生想女人真是容易满足,那双鞋撑死了也就一千块,至于吗。 王大成和杜萍不久也回来了,王大成给杜萍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扎眼的是一套水红丝绸睡衣。 张金生故意问王大成:“你们晚上是怎么安排的?” 王大成说:“你、我还有张庆我们睡一屋,晓霞姐和杜萍睡一屋。” 张金生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懂事呢?晓霞就怕张庆出去乱跑才把我们叫来,你叫他跟我们睡,你能看得住他吗?” 王大成摇摇头。 张金生说:“我也不行啊。我看还是让邝老板看着张庆吧。”王大成警惕地问:“金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金生说:“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住一屋,再开个单间给杜萍单独一个人住。” 王大成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让我跟杜萍在一起呢。” 张金生道:“那也没问题嘛,反正你们都……哈,我这就跟杜萍说去。” 吓得王大成求爹爹告奶奶的把张金生截了回来。 第078章遇见熟人 张金生道:“大成,你也老大不小了,隔过去孩子都打酱油了,杜萍嘛也是大学生了,这大学生跟中学生到底是不一样的,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就这么地吧,你张不开嘴,我去跟杜萍说去。” 王大成咄道:“去,这种事你怎么跟她说,讨厌了。行了,你别管了,我去前台问问还有没有房。” 最后的结果还是男女分开,女女一屋,三男一屋,邝晓霞却又犯了疑心病,晚上老往这边跑,一会送茶,一会送水果,一会送冰激凌,一会又来送茶,最后张金生和王大成不得不跑到杜萍屋里打牌,由她亲自监护张庆。 打了一晚上牌,拂晓时分张金生困了,打了个几个哈欠后在另一张床上睡了,他背对着王大成和杜萍,却从电视机的屏幕倒影里观察二人的动静。 两个人老老实实打牌,规矩的像一对幼儿园的小朋友。张金生心想王大成也太没料了,这个时候还不把杜萍亲了,更待何时,此念刚过就在朦胧中看到王大成真的向杜萍凑了过去…… 张金生于是嘿嘿一笑,这春梦做的,怎么做别人身上去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看头,张金生就睡了。 张庆和邝晓霞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二日一早两个人就精神饱满地坐车去灵隐寺了,王大成和杜萍虽然一夜没睡,但在爱的驱使下也精神饱满地去游西湖了。只有张金生这只单身汪吃完早饭后回来又补了个回笼觉。 十点左右,他再次出门,去海岸沙滩小区找王伯,这回见到了王伯,王伯比那位耍剑的老阿姨更加机警,把张金生盘问了二十分钟,才最终断定张金生不是来找冯先生讨债的,就问:“那你找他干嘛?”张金生道:“我想投资冯先生的事业,真的,我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事,将来一定能发大财,大爷,你听我的,有闲钱就投,将来一定十倍百倍的回报。我不骗你。”王伯很霸气地一挥手:“行了,别说了,你这嘴皮子比小冯可差远了,他都说服不了我老人家,你行?真是的。” 张金生摇摇头,很遗憾地说:“可惜啊,本来这是两个亿万富翁之间的巅峰对话,现在,那要不大爷您把他的地址给我,我信他。”王伯见张金生这么不怕死,也只好成全他,就拨通了他老伴的电话,要到了地址,不过他老伴却告诉张金生冯先生出差去了,要等几天才能回杭州来。 张金生谢过王伯两口子,打车去了西湖。 西湖一年四季都有美景,百看不厌的。湖边永远游人如织,这个湖张金生来过很多次,都是跟别人一起来的,一个人看湖还是第一次,有些寂寞,却又有些别样的风味。他正眯着眼睛远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没找到人,然后另一侧的耳边就有个声音炸雷般地响起来:“张金生,猜猜我是谁。” 张金生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因为某人完全没有跟他捉迷藏的心思,早已正大光明地跳出来站在他的面前了。 张金生完全没想到会是凌潇木和郭澜澜两个,但这又完全符合逻辑,她们也要来杭州,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她们是坐火车来的,所以会比他们晚一些。早上一下火车,凌潇木和郭澜澜就马不停蹄地来看西湖了。 她们都穿着紧身牛仔裤和运动鞋,凌潇木上身穿月白色短袖体恤,郭澜澜穿的则是一件白衬衫。人说敢穿紧身牛仔裤的都是自信的女生,而能穿出让人流鼻血效果的则无疑都是美女中的极品。张金生伸手扶住湖边的一棵树,说:“头晕,想流鼻血,谁有纸。” 凌潇木还真的给了张金生一卷纸,张金生立即说:“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郭澜澜抿嘴一笑,递了包小纸巾给张金生。 张金生只抽了一张,迎风抖开,正要潇洒地却擦他的鼻血,手一滑,纸巾飞了,落到了西湖里。一个负责清洁的大姐很不满意地朝张金生瞪了一眼,张金生自知理亏,敬礼赔笑,然后默默地躲在了两个美人背后。 苏杭出美女,西湖边上美女尤多,但像张金生这样左拥右抱、一人坐拥两大国色天香的究竟还是屈指可数,所以立即招来无数的嫉妒、羡慕和恨,嫉妒、羡慕属于美女,张金生收获的却是满满的恨。 郭澜澜已经从青歌赛复赛脱颖而出,十月就要参加淘汰赛,按照规则,每一位参加淘汰赛的选手都需要向组委会提交一段个人生活的短片,短片虽短,意义可不一般,所以选手们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务必将这两三分钟的短片搞的尽善尽美,给评委老师留下深刻印象。郭澜澜有个表姐在杭州做文化公司,业内小有名气,她答应帮郭澜澜策划制作这个短片,而且完全是免费的,所以郭澜澜就跑到杭州来了,陪伴她的当然是闺蜜凌潇木。 领着两个大美女又是游山玩水,又是泛舟湖上听曲品尝小吃,张金生觉得这次杭州之旅是不虚此行。 晚上由张庆做东在湖滨一家有特色的杭帮菜餐馆吃了饭,饭后郭澜澜和凌潇木要去位于老城区的客栈投宿,张金生一路护送,本来还想陪两位美女逛逛街,却被凌潇木撵了回去,原因是玩了一天浑身黏糊糊的,她要洗个澡。 这个时候回去难免又要看老夫老妻打情骂俏秀恩爱,小鲜肉把妹玩清纯搞暧昧,张金生想想就烦,所以就在杭州的老城区转悠起来,不知不觉间抬头一看到了吴山脚下。金代海陵王曾有诗作“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山是名山,胜在历史和文化,但就山本身来说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像南州的银瓶山。 山下有条很有名的街道,不过此刻还没有经过开发,破破烂烂也没什么看头。 张金生向北走,路过一家高档服装店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套裙,娇小的身材,黄金分割比例,肤白如雪,气质好的不得了。 张金生皱了皱眉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叫苏小燕,以前在夏邑的饭局上见过,南州恒瑞新能源公司的老总。 苏小燕怎么会在这,也是来旅游的? 张金生想想自己还真够八卦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么,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呢。 张金生尚未最后决定,苏小燕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男人,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而臃肿,衣着考究、气度威严。 苏小燕挽着他的胳膊,走到街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凌志轿车,挂的是上海牌照。司机接过苏小燕的东西去放后备箱,苏小燕扶着那个臃肿的男人上车的时候,张金生看到了他的正脸,那是一张很严肃,很霸气的脸,有些奇怪的是这张脸张金生似乎在哪见过。 他正凝眉思忖的时候,苏小燕忽然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或者只是随意的一瞥,但张金生心里却一阵着慌,偷窥别人的隐私被人发现,那种感觉很不好。 他侧转身体去看橱窗里的服装,等到他再转身时那辆黑色凌志已经离去。 张金生望着熙熙攘攘的马路发了一会呆,然后自嘲地笑笑,走开。 因为被一股浓烈的香气吸引,张金生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这巷子的深处有一家湖南口味的烤鱼店,他已经吃过饭,但甜甜的杭帮菜却有些吃不惯,所以这种浓郁的辣香更符合他的口味,叫了一条鱼,开了一瓶啤酒,张金生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往回走,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条幽静的巷子,不是风景不好,而是夏天的杭州实在是太热了点。 但偏偏他就走错了路,一条巷子走到头,又是一条类似的巷子,再往前走还是差不多的巷子,七转八转却又转入一条更深的巷子里,这是一片老街区,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张金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扛着拖把拎着水桶的老阿姨,想向她打听路怎么走,老阿姨不会讲普通话,而是一口杭州腔温州话,费劲指示了半天,张金生也没能弄明白到底应该怎么走,没办法老阿姨说:“侬等等我,我和你一块出去啦。” 这句话张金生听懂了,连忙点点头,阿姨在巷口打开一个公共水龙头,洗了拖把又接了一桶水提着往回走,张金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何况又有求于人,就帮忙提着水桶跟着阿姨进了巷子拐角处的一座院子,院子不大,格局不错,院子里草木茂盛,但显然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乱哄哄的,生机勃勃。 坐北朝南有一栋两层青砖小楼,墙壁上爬满了绿藤,因为没有灯,显得这宅子格外破旧、荒凉,小楼的大门没有锁,因为里面几乎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连电灯都没有。老阿姨打开一盏便携式手电照明,开始拖门厅的地。 张金生提出帮忙,老阿姨不肯,说了一堆话,见张金生不懂,就用手指了指门头。张金生明白过来,她是说门头的玻璃没擦。为了节约时间,张金生扯了把椅子站上去,把门头的雕花玻璃擦了。 一切大功告成,正准备锁门离开,一个老头打着手电找了过来,跟老阿姨一碰面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都是地道的温州话,张金生彻底沦为无关紧要的电灯泡。 好一阵子之后老头才用杭州普通话问张金生:“你是哪位啦?” 张金生心中一喜,连忙做了个自我介绍,道出自己的困境。老头不无抱歉地说:“我这个老太婆脑筋不好,又不会说普通话,也不会说杭州话,只会说一点点上海话,真是让人可笑啦。”张金生忙说:“是我可笑,来杭州玩一句杭州话都不会说。”老头道:“不要紧啦,我会普通话,我当年也是走南闯北,东北、西北、华北,我都呆过的呀。我的老太婆就不行啦,除了年轻时跟我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一直都在乡下县城,来杭州好几年了都不会说杭州话,简直成了大笑话。” 张金生连忙打个噤声的手势,说:“阿姨不会说,不代表不会听,您说话可当心点,留神她回去跟你闹。” 老头很自信地说:“没得关系,她耳背,我说话声音这么小,她听不到的。” 经过聊天,张金生知道老头姓张,叫张桂山,是瑞安人,老太太姓桂,叫桂莲英,是永嘉人。张桂山退休前在供销社工作,常年在外奔波,有段时间在上海驻点,与在上海做保姆的桂瑞莲相识相爱并结婚,婚后桂瑞莲回到老家温州,张桂山继续在外面奔波。十多年前他从供销社退休,接受一位老乡的聘请到杭州来发挥余热,顺带替他看管几处房产。 三年前,桂莲英从家乡赶来照顾老伴起居。 张桂山说:“我这个老太婆年纪越大脑袋越是不好,昨天睡到半夜忽然说有个贵人要来买房子,她要来这做清洁,我跟她说这里位置偏僻,房子又破,还有可能被拆迁,哪里会有人来买呢。她偏不信,一个人跑到这来干了一整天。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张金生心里想:你老人家脑袋才有病呢,谁说这里会被拆迁,我十几年后到这来过,原汁原味的留着呢,只是经过改造,逼格上升了n多个档次。 张金生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因为他刚刚看到了一栋熟悉的建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栋建筑下的这条破旧热闹的街道若干年后会被彻底改造,而这栋灰头土脸的老楼也会被改造成一间特色鲜明的连锁酒店。 这间酒店他曾住过,曾为它的历史厚重而感叹,所以很熟悉。 但就目下来说,张桂山老人说的也非全无道理,这一片的确很破旧,既是市中心又邻近西湖,很符合拆迁的条件,事实上这片街区已经有很多房子没人住了,因为实在太破旧,基础设施建设几近停滞,生活居住都很不方便。 张金生问张桂山老人:“这样独门独院的房子在大城市很难得,将来会越来越少,为什么要卖呢。”老人说:“为什么不卖呢,现在人都到新城区住高楼大厦,现代化的楼房,谁还窝在这里,你瞧瞧连电都没得了。” 张金生说:“这房子很有感觉,很久了吧。” 张桂山道:“这说起来可就有历史了,解放前我老太婆家乡有个人去上海混码头,后来搞出了名堂,发了大财,少小离乡谁不想衣锦还乡,就在省里买了个参议官,又在省城里修了一所公馆。五几年的时候他举家去了香港,公馆也被没收了。改革开放后他响应号召,回上海投资,在苏州、杭州都有工厂,政府落实政策就把公馆还给了他,那时候的公馆已经破落了,他就拆了重建,预备养老用的,后来没使用,就一直出租。后来这里一片都破落下去,就废弃没人住了。为什么是我和老太婆替他看着呢,她的妈妈解放前给他家帮佣,解放后她又替他照顾在上海的老人,你晓得吧,就是保姆,阿姨,所以呢人家对她非常信任,也信任我,就让我们俩给他照管。一年前这里还有人住,后来搬走了就租不出去了,空了大半年哩,昨晚突然发疯说有贵人要来买房,非得来做清洁,真是的。” 张金生道:“阿姨说的没错,我有个朋友对这些老房子非常很感兴趣,他正巧就在杭州,明天我就带他来瞧瞧。对了,这房要多少钱?” 张桂山伸出五根手指:“楼是278㎡,两千一平,连带这个院子65万。” 张金生摇摇头:“杭州房价平均两千不假,不过那是新楼新房,这个地方,我看最多五十万,五十万要是行,我就带人来看,不行就算了。” 张桂山老人跟老板嘀嘀咕咕商议了一阵子,对张金生说:“价钱好商量的,先请你那位朋友过来看房吧。” 仅仅只是半年前,伍拾万元对张金生来说还是天文数字,但今时不同往日啦,金辉公司超强的赚钱能力让他一举跨入了百万富翁的行列。 而这块地方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将来,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今天的五十万会翻个二十倍,两三千万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房价已与普通人无关,无关民生,与张金生定下的经商底线没有冲突。 而张金生要入手这套房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钱,他一直想把父母从乡下接出来,但母亲住不惯楼房,独门独户的别墅物管又严,养不了鸡种不了菜,老娘也不满意,还是这种独门独院的老房子好,随便她折腾。 见张金生有意接手这房子,老两口跌手称快,老头把老太婆直接往死里夸,老阿姨更是兴奋的嘴都合不拢。在路口留下电话号码,约了明天中午来看房,张金生就回宾馆去。 第079章西湖夜宴 张金生很快发现在逛街这件事上男人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不得已他只得声泪俱下地哀求逛街达人:“要不咱找个地方吃点什么,主要不是我,我是怕把你饿着。” 凌潇木淡淡地回了家:“我还不饿。” 又转了几条街,逛了几个商场,张金生溃不成军,只得全面投诚:“可怜我的脚,再走下去八成会断,相信你的脚也累了,我帮你揉揉吧。” 末了,张金生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缀在凌潇木的屁股后面,可怜巴巴地希望时光女神走的快点,希望杭州的警察立即宣布实施戒严,驱逐一切外地人回宾馆。 当一切幻想都被现实击破后,张金生买了根拐杖,装起了残障人士。 凌潇木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张金生带回了她的客栈,在房间门口宣布解放他。 在张金生正式脱身之前,凌潇木问他:“知道今天错在哪了吗?” 张金生道:“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古人说胸大无脑其实是错误的,美女往往都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所以在美女面前耍小聪明是不明智的,很有可能招致毁灭性的打击,痛定思痛,我决定痛改前非,从此以后做一个老实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还要加强体育锻炼,尤其在十公里负重越野方面争取有突破性进展。” 凌潇木道:“还有一条你没认识到,那就是言多必有失,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要说,该说的最好也别说,除非让你说。” 张金生道:“我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看张金生认错态度还不错,凌潇木决定暂时放他一马,道:“累了一天我还没吃饭呢,你打算怎么做。” 张金生道:“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再说也没锅灶啊,我去叫宵夜吧。” 凌潇木哼了一声道:“那还不快点。” 张金生拎着宵夜回客栈时,恰好在门口遇到郭澜澜下出租车。郭澜澜牛仔裤配白衬衫,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很美,但有些不真实。 郭澜澜道:“咦,你怎么在这,还知道我没吃饭。” 张金生道:“没吃正好,一起来吧。” 凌潇木等张金生走后,紧急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正躺着看电视,忽见郭澜澜和张金生一起回来,凌潇木奇怪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郭澜澜说:“别提了,说是半个小时就拍好,结果真的是半个小时就拍好了,但问题是在拍之前让我等了足足五个小时。可怜我的腿,我的脚,我的腰……” 郭澜澜忽然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叫张金生的人,便咳嗽了一声。 凌潇木也表示无语,不过鉴于郭澜澜的事人家是免费赞助,也就不好计较那么多了。她瞅了眼张金生,问他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饭菜摆上啊。 张金生刚才在听郭澜澜娇声嗲气抱怨,一时有些出神,郭澜澜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冰山美人,美则美矣,只是冷的让人难以接近,却没想到冷只是她的伪装,人后的郭澜澜和所有女孩子一样也是温柔爱撒娇的。 郭澜澜的写真照还在拍摄中的时候,她表姐就有事先走了,收工之后一群人去酒吧喝酒,郭澜澜没去,就逃了回来。 所以她现在也是饥肠辘辘,加上另一个饥肠辘辘的凌潇木,所以张金生只能悲愤地忍着饥肠辘辘回宾馆去了。 路上他买了点烧烤,边走边吃,一回到房间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王大成坐在床上低着头,神情沮丧,双手抓着头发,像是要揪着头发把脑壳打开。 张金生问:“怎么啦?” 张庆把张金生推到走廊,关了门,嘻嘻笑道:“第一次,失败了,懊恼。”张金生马上义正词严地批评道:“太过分了,杜萍才多大呀,小姑娘呢,他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拦着他点。”张庆道:“什么呀,我叫他们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道动真格的啦,把杜萍的裙子都撕破啦,现在哭的泪人似的,嚷着要回家,大成都给人家跪下了,要不是我们回来的及时,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张庆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很好笑的事,张金生却忧心忡忡道:“这事可轻可重,还是让晓霞好好劝劝吧,最好能大事化小。” 张庆道:“没事,能有什么事,第一次不都这样吗?” 这时候邝晓霞从杜萍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张金生,淡淡地说:“拿点吃的进来,再拦着点那头犟驴。” 王大成上午带着杜萍回到宾馆,趁着没人,两个人就学着电影小说里的步骤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起初又兴奋,又紧张,又如鱼得水,但后来不知哪个环节出了乱子,杜萍突然反悔了,但王大成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应该半途而废,于是就稍稍地用了点强制手段,由你情我愿变成了霸王硬上弓,事后杜萍哭着闹着要回南州,王大成吓坏了,给她下跪,抽自己耳光,见哄不住杜萍,急的要去跳楼。 幸亏张庆、邝晓霞回来的及时,否则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场变故给这次旅行蒙上了一层阴影,一个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两眼哭成了桃子。倒是张庆看的很开,笑着说好事多磨,不必在意,时间会治疗一切伤痛。 第二天,郭澜澜表姐看了样片后觉得不甚满意,打电话叫郭澜澜去补拍几个镜头,快到中午郭澜澜的姑奶奶赶到公司,说要带郭澜澜去见亲戚,凌潇木就很识趣地躲开了,跑来找张金生玩。张金生担心王大成和杜萍的事被她知道影响不好,就把她哄了出来,拐着她去了六和塔。 晚上又拐着她去看运河。 直到郭澜澜给凌潇木打电话,张金生才把她送回去,凌潇木住的客栈在一个巷子里,巷子很窄,入夜之后巷口有人开大排档,出租车不愿进,二人就在巷口下了车,买了些烧烤带给郭澜澜,凌潇木走在半路上就开吃,一个不留神把脚崴了。 张金生扶她在路边坐下,给她揉骨,顺筋,活血,凌潇木见张金生软弱可欺,索性就赖上他了,声称自己一步都不能走,让张金生背着她回客栈。 张金生跑了一天,累的腰酸背痛,哪里想背,却左劝右劝,就是劝不过她,无奈只得客串一头任劳任怨的驴。 几分钟后,张金生敲响了郭澜澜的房间,郭澜澜叫了几声才回应说马上就来,然后就听到咕咚一声响还有人尖叫声。张金生慌了,催促凌潇木赶紧开门,凌潇木把自己的小包打开东西倒在地上,才发现钥匙其实在郭澜澜那。 张金生二话不说赶紧下楼,把服务员喊来开了门,二人冲进去一看,发现郭澜澜身穿睡衣坐在地上,捂着脚踝起不来身。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甚至还有些泡沫。浴袍也是湿的,将胸前一对玉峰高高地托了出来,见到张金生,她慌乱地用手臂遮挡自己的胸,怎奈张金生眼尖,早已看到了心里。 凌潇木伸手要去扶她,被张金生阻止了,张金生问明了她是怎么摔倒的,那地方不舒服后,才和凌潇木一起把她拉起来放在沙发上。郭澜澜拧着眉头,反而安慰凌潇木说:“我没事,我以为你们还要等一会才会回来,就想洗个澡,还没洗完呢就……” 正蹲在地上为郭澜澜揉脚的张金生立即挨了两巴掌,凌潇木气鼓鼓地说:“都怪你,谁叫你半夜往这跑。”郭澜澜说:“你别怪金生,都是我不好。我太没用了。” 张金生趁她和凌潇木说话,错了一下骨,但感觉告诉他郭澜澜的脚并没有脱臼,一时也没敢多想,毕竟他也是二把刀,对自己的“医术”并没有什么自信。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澜澜你觉得好点了没有?没有,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我弄错了,你们不要着急啊,我再研究研究。” 然后他就被凌潇木揪着耳朵拎了起来,凌潇木粗暴地把他往外面赶:“滚出去,色狼,谁让你捧着我们澜澜的脚不放的。” 张金生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不捧着脚,我怎么看病,你真当我是神医呐。” 凌潇木道:“不许你顶嘴,我现在讨厌你这个人。” 郭澜澜看着他俩闹,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别闹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事了她强撑着站了起来,但立即叫了一声又跌坐下去。 张金生说:“八成伤着筋了,我看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就扯了一条新浴巾铺在背上,让郭澜澜趴上来,背着她下了楼,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到巷口打了辆车去了医院。 值班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大碍,回去吧。” 凌潇木道:“她疼的路都走不成,怎么能没事呢,要不拍个片子吧。” 值班医生道:“小同志,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工作这么多年,有没有毛病我不晓得啊。”开了盒喷剂和一副活血止痛膏就把三人打发了。 回去的路上,凌潇木不停地嘟嚷着杭州的医务人员的业务水平低,服务态度差。说的出租车司机忍不住跟她辩论起来。 郭澜澜忙说:“都怪我,是我太娇贵了,本来也就没什么事的。” 张金生道:“小心无大碍,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到了客栈,张金生又把郭澜澜背上楼,安顿好了,这才回武林广场。 经过一天的开导,杜萍不闹着回南州了,但对王大成却存了戒心,跟邝晓霞腻在一起,寸步不离,张庆也担心王大成犯傻,一整天都呆在宾馆看电视。 晚上见张金生回来,悄悄地说:“你可回来了,我走啦,约好了零点喝酒,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张金生道:“半夜晓霞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呀。” 张庆说:“你就说……嗨,你这家伙,你想什么呢,半夜我媳妇来敲门,我媳妇怎么会敲你的门呢?”张金生道:“问题就在这,你不在,她不知道呀。”张庆道:“那就不开门,死活也不要开,你不开她还敢硬闯不成。” 张庆溜了,张金生相信他真的去找朋友喝酒了。 第二天一早,邝晓霞敲门问张庆去哪了,张金生一边揉眼一边思考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却听张庆在另一张床上说:“大清早的就来查岗,你烦不烦啊。” 说罢翻了个身继续睡。 邝晓霞瞅了眼张庆,对王大成说:“要吃生煎包,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大成傻乐傻乐地下楼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超越打电话给张金生,说:“万事俱备,只听你一声令下了。” 张金生说:“开工吧,争取年底我过来能住人。” 张庆问:“年底来这干啥,真打算跑这来住啊。”张庆哈欠连天,一身的酒气。张金生指了指浴室,张庆就去冲凉去了。 张金生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瓶酒,心里暗赞张庆心思细密。 中午过去陪郭澜澜、凌潇木吃了个饭,下午又在一起打了会牌,张金生就接到了冯先生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挂断电话,凌潇木问:“这家伙不会是个骗子吧,网上购物在中国真能行得通吗,反正我是不大敢在网上买东西的,澜澜你呢。” 郭澜澜的脚贴上膏药已经大好了,她今天穿着凌潇木的米黄色卡通t恤,略显有点小,一对玉峰高耸挺翘,张金生一直怀疑她里面没穿胸罩。 郭澜澜望了眼张金生,笑着说:“货.到.付.款我就愿意,否则我怕被骗。” 明眸皓齿,目含秋水,不施粉黛,张金生已经快醉了。 他站起来说:“两位美女,在下失陪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对冯先生所努力的事业充满信心,祝福我吧。” 张金生前脚刚走,凌潇木就对郭澜澜说:“郭澜澜,你这个大骗子。” 郭澜澜倒是一愣:“什么呀。” 凌潇木探手在郭澜澜饱满的胸脯上一抓:“为什么不戴胸罩?”郭澜澜啊地一声护住自己的胸脯,笑道:“你的t恤这么小,戴胸罩一点都不舒服好不好。再说我也没想到他会留下来陪你打牌。” 凌潇木道:“什么陪我打牌,根本就是陪你的好不好。” 郭澜澜一笑,想说什么,脸却红了。凌潇木道:“叫我说中了,你没话说了吧。还有,我刚刚想起来了,昨晚你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说我们到巷口了,还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去,打电话时你没洗澡啊,挂断电话你为什么要洗澡?你每次洗澡都要洗的天荒地老,昨晚为什么抢时间?你不是意外摔跤,你是故意摔倒的。” 郭澜澜脸一红,说:“这都骗不过你。”她撂了下头发说:“没错,打电话时我正在看电视,然后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就拉开帘子往下看,不偏不巧正好看到他跪在地上给你揉脚。我想你们怎么就亲密成这样了,你这傻瓜不会被他给骗了吧,所以才故施美人计,试试他是否对你真心。” 凌潇木道:“美人计?你在用美人计,你的确是用了美人计,但我怎么觉得你是要用美人计把他拿下呢。” 郭澜澜说:“哪有,全都是为了你,害的我被一个臭男人背着到处跑,还被一个猥琐的医生捏脚。”凌潇木道:“对呀,那个医生是挺猥琐的,他盯着你白白嫩嫩的大腿看呀看呀,捧着你的小脚摸呀摸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哎,不对,张金生这个坏蛋也捧着你的脚摸呀摸呀的。” 凌潇木一把推倒郭澜澜在床,欺压上来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他了?” 郭澜澜笑道:“哪有,我完全是友情帮忙,试探他对你的真心。” 凌潇木放开郭澜澜说:“他对我有什么真心,他巴结我不过是为了巴结我姐,实际是巴结朱副院长,这个家伙早掉到钱眼里去了,坏蛋的很呢。” 郭澜澜说;“我觉得他还不错呀,昨晚那么折腾他,他一句怨言都没有。脾气真好。” “好什么呀,那是他伪装的好,老奸巨猾的家伙。”凌潇木脱口而出,然后眼珠子一转,嘿嘿了两声,就亮出了她的抓奶龙爪手说:“你看上他了,所以你就不戴胸罩陪他打牌。” 两个女孩就在客栈的房间里闹成一团。 …… 张金生这天晚上吃到了一顿地道的杭帮菜,是在西湖的画舫上吃的,看得出冯先生对这次晚宴很重视,不仅公司高管尽数出席,还邀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他的公司还在拼搏阶段,所从事的内容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理解,而张金生不仅完全理解他的事业,而且对未来的预期也跟他一样,甚至在很多方面张金生的超前理念还启发了他。 所以他一从外地回来,就约见了张金生。 这晚清风徐徐,波澜不惊,饭后两个人荡舟在西湖上,谈了很久。 第080章终于找到了那个茶 第二天,张金生发现王大成和杜萍已经和好,两个人一起出去吃早点,一起去逛街,人前的时候杜萍也开始变得矜持起来,白皙的面颊上时常有红霞闪过,偶尔还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不属于少女的妩媚。 郭澜澜的短片和写真也制作完毕,而且脚也好了。 张超越已经开工装修那栋老房子,但即便装修完成张金生暂时也不会去住,他的重心还是在南州。 选在一个飘着雨丝的早晨,一众人乘上回南州的火车。 张金生、凌潇木、郭澜澜、张庆、邝晓霞坐在一起,一路上打牌说笑,其乐融融。王大成和杜萍坐在一起,十指相扣,嘀嘀咕咕总有说不完的话。 大二开学之后,陈眉嘉不再担任三班的辅导员,新来的辅导员叫关世安,刚刚硕士毕业,有点愤世嫉俗的意思,他主持的第一次班会主题叫《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大学生》,历数作为一名大学生应有的素质和注意事项,不点名地批评了张金生,警告张金生如果不把自己当个学生,他会很有耐心地教会张金生怎么守规矩。 张金生什么都没有说,他对这个人现在还看不清,不想表态。 胡炼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资格,所以开始向更高的层次进军,因为新辅导员在团委任职,对胡炼的进步帮助很大,所以胡炼跟的很紧,虽然私下里也做一些调停的工作。但张金生发现胡炼的调停是有价值倾向的,这个细眉小眼的家伙可耻地做了叛徒。 因为需要周五赶到武汉参加一个订货会,张金生向胡炼请假,胡炼说:“关老师有交代,以后请半天以上的假必须要征得他本人的同意才可以,我被削权啦。”张金生问:“关老师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怪我一开始没去拜码头吗?” 胡炼说:“那肯定不是啦,我们是学校,又不是黑社会。”又道:“真要是那样的话,倒好办了,关老师刚刚硕士毕业,正在转变角色,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嘛。” 张金生说:“那好吧,我去见他。” 张金生在关世安的办公桌前站了有五分钟,叉手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让来来往往的老师觉得十分诧异,对端坐公案前埋头劳作的关世安不觉刮目相看。 赚足了眼球,攒够了虚荣后,关世安这才抬起头,严肃地对张金生说:“你上个学期一共请了有一个星期的假,既然来学校上学,就要端正态度,你这样做给别的同学会造成什么影响?” 张金生说:“老师批评的对,我今后一定注意。”关世安见张金生态度尚可,就在他的请假条上签了名。张金生还想跟他聊两句,关世安却已经埋头忙别的去了。 出门时,恰好遇到付雅欣,付雅欣行走如风,差点撞进张金生的怀里,然后此人非但没有半句歉意,反而来个贼喊捉贼,揉着胸口说:“讨厌,属喵咪的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害的我差点撞上。”然后攥起拳头就给了张金生两下。 张金生现在没心情跟她斗嘴,便道:“今天火气不小,你留神点。”付雅欣细眉挑挑,说:“吃瘪啦,嘿嘿,那是你,我们关老师对待学生还是很和蔼的。”张金生一把拉住她,说:“这是什么意思,对学生和蔼,我就不是学生了吗?” 付雅欣道:“张总,您都三四间公司的老总啦,还算什么学生,别说关老师,就是我也觉得压力很大嘛。” 付雅欣这话看似玩笑,却一下子点破了问题所在,关世安对张金生的偏见,源自他内心的虚荣和不自信,他一个名校硕士毕业的团干辅导员,竟然还不如一个开小卖部的学生,正是这份落差让他不平衡,所以才处处刁难张金生。 下午放学后,张金生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金辉公司。他现在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他身为总经理,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而且办公室很大。这间办公室位于办公楼的二楼,是个套间,外间有三十平方,布置没什么特色,就是一般小公司老板的那种办公室。 里间办公室又分内外两间,外面是一个小型私人办公室,内面是一个小起居室,有窗户、独立厕所、床和电视机。 这种格局是张超越特地为张金生设计的,据他说时下很多老板都流行这种格局,办公生活一体化。 财富暴增之后,张金生发现自己在学校正被孤立起来,同学之间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那种融洽了,关世安只是无所谓地表现了出来,压抑着没爆发的又有几人呢。 这或者就是成功者的悲哀,很多时候他们不是享受这种孤独,而是被孤独彻底缠上了。所以在装修办公室这件事上张金生没有多说话,只是提醒张超越不要太浪费,把墙刷刷,安装上电器就行了。 张金生在自己的办公室召开了一次办公会,主要是安排一下这两天的工作,苏明辉这次要跟他一起走,这样一来就剩下一个叫赵恒山的副总经理坐镇了。赵恒山是赵光辉推荐给张金生的,管行政后勤这一块,这个人很本分,很稳重,张金生对他很放心。 会议结束,苏明辉对张金生说:“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坐巴士去机场。”张金生说:“公司有车,一起走吧。”苏明辉明显有些不愿意。 会计刘月梅说:“苏总现在金屋藏娇,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才要单独行动。张总你就放他一马吧。”众人于是都笑了起来,苏明辉红着脸说哪有这事。 说说笑笑就散了,赵恒山回了趟自己的办公室,等人都散了,就又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对张金生说:“刘月梅的转正报告打上来了,又催了我两趟,批是不批呢,烦死了。” 刘月梅是学校后勤的一个领导推荐来的,原来在后勤集团做出纳会计,内退后在一家商贸公司做会计,资格很老,人也正派,但业务能力一般,不会用电脑,跟税务局那边对接不起来,主办会计这活她干着有些吃力。所以在那家商贸公司干的很吃力,金辉公司一开业她就托关系过来了。 张金生本来想给她安排一个闲职,领一份工资,事情就不让她干了,但这位刘会计的自尊心还很强,听说公司在寻觅新会计,就称病不来上班了,结果那位领导又托杨科长来给她说情。为了照顾领导的面子,张金生的招聘计划只得搁浅,现在很多账目上的事都是赵恒山在做,赵恒山的事千头万绪的也很烦。 张金生说:“给她批吧,我已经跟她谈过,马上给她陪一个助手,是一个大三学生,学会计的,来这算是实习,只拿实习工资。她已经同意了。” 赵恒山连声说这样好,心里却想这个张总年纪不大,人果然是厉害,这种棘手的事硬是被他不动声色地给摆平了。 张金生说的那个大三学生就是凌潇木,金辉公司虽然业务火爆,但毕竟是小公司,财务方面的事还很单纯,没有太多盘根错节的账目要处理。 赵恒山走后,张金生给凌潇木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过来,他有些事要交代,凌潇木道:“别催,催什么催,我正往那赶呢。” 张金生看了看手表,是下午六点十八分。 手头没有太多的事,张金生就到里屋去看电视。南州的新闻看过,又看省台的新闻,然后他就在新闻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晚在杭州吴山下见到的那个。 一直到七点半,凌潇木才挎着小包、吹着口哨来敲门。张金生说:“后天就要报税,那么大一堆账目,我都替你们急得慌。”凌潇木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女王不急你着什么急。”见张金生两眼放着不同寻常的光,便道:“你什么意思,做假账我可不干,你另请高明,我走了。”张金生喝道:“站住,这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凌潇木道:“是吗,那我倒要试试看。” 张金生只好求饶道:“行啦,行啦,算我怕了你。赶紧的吧,刘会计等着下班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呢。”张金生推着凌潇木去了财务室,刘月梅此前跟凌潇木已经见过面,所以用不着再介绍。 张金生说:“咱们的公司虽然不大,但发展很快,前景可期。钱是企业的血液,财务管理是企业管理的命脉,希望二位精诚团结,恪尽职守,为把金辉公司发展成世界500强而努力奋斗。” 凌潇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张金生说:“你忙你的吧,别在这捣乱了。” 然后就把张金生驱逐出财务室。 刘月梅和凌潇木做了交代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她要回家给在街道工作的丈夫、税务局工作的儿子做饭,这饭要是不做,父子俩就得出去找吃的了。 凌潇木用了二十分钟时间整理自己的新办公桌,哼着小曲去洗手间两趟,哼着小曲给刘月梅养的金鱼喂食,哼着小曲儿给赵恒山寄养的花儿浇水,哼着小曲儿冲咖啡,半个小时过去了,张金生终于听到财务室的铁门轰然关闭。 因为晚上要赶飞机,张金生没给自己安排其他工作,他来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打开笔记本上了qq,柠檬茶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好的,拜拜。” 这是他们前天的聊天记录,按照一般规律,张金生发一条消息,对方总要隔上一段时间才回复,好像他们不在一个时空一样。 张金生发起了呆。 一年来他跟柠檬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管他说什么,打出多少字,对方总能言简意赅地三言两语打发他,冷漠的像是一个机器人在跟他周旋,乃至于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心思问对方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张金生正打算把qq关掉的时候,系统提示有朋友上线,这个qq上就一个柠檬茶。 张金生赶紧点开qq,打下这样一行字:今天周末,没回家吗? 然后他点上一支烟,准备长时间的等待,但今天很不寻常,对方很快有了回复:没有,准备周末出去旅游。 文字之外还有一只欢跳的企鹅。 张金生笑了笑,回道:去哪玩,别告诉我你要去武汉。 今天实在是个不寻常的日子,那边很快回道:为什么是武汉,我真的要去武汉! 张金生赶紧回:说谎是小狗,这个周末我也要去武汉。 这一回那边沉默了下来,张金生赶紧再问:怎么啦,怀疑我说谎,我真的要去。 又是一阵沉默后,电脑上打出一行字:明天下午六点,汉正街入口处,我手持画报,如果你骗我,我立即把你拉黑。 张金生回:不见不散。 这一晚,张金生莫名的兴奋,他一直在办公室里打游戏,直到司机刘明上楼来找他。张金生穿上衣裳,提起旅行包,一边关电脑,一边对刘明说:“财务室还有一个人,你回来时通知她下班,然后用车把她送回学校。” 刘明笑道:“你说凌会计吧,已经走啦。” “啊——”张金生吃了一惊,这个凌潇木,这也太不负责了。算了,回头再批评她。 晚上赶到武汉,苏明辉对张金生说:“我送你去宾馆,然后我回家住,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见梁总。” 张金生到宾馆房间安顿好,洗漱之后,打开随身电脑,上线,柠檬茶的头像却是灰色的。稍晚一点的时候,梁安打电话给张金生,约他晚上出来吃宵夜。张金生本想拒绝,但梁安的司机已经开始敲门,张金生只好跟着一起去。 一起吃宵夜的还有几位当地的领导,看得出梁安在当地的政商关系处理的非常好,这些人不仅仅是场面上的朋友,而是一些真正有交情的朋友。 所以在送他回宾馆的途中,张金生就虚心请教起与政府官员的相处之道,梁安道:“在我们国家,政府是无处不在的,不与政府打交道的企业是不存在的,不会跟政府打交道的企业主注定是难以成长的。所以跟政府,跟官员打交道是每个企业主的必修课,修为的深浅直接决定他所能达到的高度。以我的愚见,不论跟什么人打交道,诚字当头,交朋友嘛,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常戚戚,要真诚交心,又要保持一定的间距,毕竟朋友是朋友,不是恋人嘛,就算是恋人也要给对方留有足够的空间。否则也一样会出乱子。” 张金生正听的入神,梁安的电话响了,是他的私人电话,他妻子打来的,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去。梁安说:“我办完事就回去,你不要催了。”挂了电话后,不无感慨地对张金生说:“夫妻之道也是一样嘛,但人年纪大了总是疑神疑鬼,她怀疑我在外面包二奶。” 张金生就问:“这也怨不得嫂子疑心,现在的风气不好嘛。” 梁安道:“贵不易友,福不换.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人无信不立,无义不存。” 张金生回到宾馆,察看qq还是灰色的,就留言说:我已经到了武汉,你在哪? 等了一会没回,就睡觉了。 第二天苏明辉陪张金生一起去真能总部,在总部大楼礼堂里先开各地代理商、经销商大会,然后是优秀代理商、经销商发言,做经验交流。 因为业绩突出,张金生被推举为华东大区优秀代理商代表在会上做了发言,稿子是苏明辉起草他亲自修改过的,事先经过总部审核,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随后是年中总结表彰大会,张金生上台领取优秀代理商奖杯、证书还有十万块奖金。 中午是盛大宴会,下午是参加工厂,晚上边吃饭边看文艺表演,文艺节目一半是公司员工排演,一半是专业文艺团体提供,热烈,激情,有品位。晚会间歇穿插抽奖活动,奖品多到每个人都有份,气氛异常热烈。 张金生手气不错,抽了一个666的现金红包,又抽了一部新款的诺基亚手机。 梁安参加了前半场会议,后来有事先走了,张金生看了看时间跟苏明辉打了声招呼也撤了,他打车来到汉正街口。 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推开车门。 武汉的秋天很热,张金生摘下领带,举目四顾,然后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常云子。 常云子是他前世的妻子,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2004年的夏天,现在是2000年的初秋,相隔四年加十八载,但张金生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扎着马尾辫,戴一副黑边框的眼镜,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拿着一本画报,那是他们约好的见面信号。 有几分钟时间张金生的世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色彩。然后他微微一笑,走过去问:“你来了?” 还在张金生走向她的时候,常云子就认出了他:“你真的来了。” 坐在一旁大快朵颐的一个胖丫头吃惊地合不拢嘴,她跑过来警惕地看着张金生,对同伴说:“你约的就是他呀,蛮帅的嘛。”然后打了个嗝,就跑去垃圾桶吐起来。 张金生目瞪口呆,特么的什么状况,自己就这么惹人厌恶吗? 第081章我不是真命天子 常云子安抚了女伴之后,尴尬地向张金生介绍说:“这是我同学庞梅。”庞梅伸出油乎乎的手跟张金生握了一下,说:“你以后就叫我胖妹,她们都这么叫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自己吃多了,吐是生理反应,而非厌恶张金生。 常云子帮忙解释说她们刚下火车,就赶过来了,一路公交车挤过来,天热,车厢闷,都有些头晕脑胀,所以就那个了,真没有厌恶他的意思。 张金生说:“没关系,大武汉大武汉,武汉真是大的无边无际啊。”就说请二人去路边的肯德基坐坐,庞梅一听还要吃,当即又有吐的迹象。 常云子说:“我们还要去见同学,约好了晚上一起……玩。”张金生说:“我送你们去吧。”常云子有些犹豫,胖妹却说:“走吧,看他样子也不像是坏人。” 张金生打了辆出租跨江去武昌区,常云子有些不安地说:“太远了,打车要花好多钱呢,咱们还是坐公交吧。”张金生问庞梅:“胖妹,咱们是坐出租还是挤公交。”胖妹说:“你们研究吧,我头晕,要睡一会儿。” 张金生呵呵一笑,对常云子说:“没关系,我来武汉就住在武昌区,我是公费出差可以报销的。”常云子低头想了想,抿嘴说:“你骗人,你说过你还在上学的。”张金生道:“勤工俭学嘛,有什么稀奇的。”常云子嘟囔了一句就不吭声了。 武汉是老牌工业城市,城市规模很大,看不尽的市景,但亮点不多,只是在过长江时才让众人眼前一亮。 常云子和胖妹要去的是一所医科大学,门口街道很窄,晚上人很多,胖妹引颈四顾的时候,常云子掏出电话本迅速地写了一个传呼号码给张金生,说:“我先走了,我明天下午的火车。”张金生则把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常云子连忙说:“不,不,我不能收。” 然后就拉着胖妹去找同学去了。 张金生送她手机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被常云子拒绝后非但没有感到遗憾,反而在想老夫老妻的还跟我客气,真是的。 然后他朝人群里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常云子,常云子也在看他,因为距离远,这回她大胆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就是嫣然一笑。 常云子出身普通工人家庭,家庭条件一般,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自费供她上了南湖医专,读两年制护理速成班,她跟张金生一般大,上学早一年,明年夏天毕业。 上一个2004年,张金生因重感冒住院,与她结识。两个人由此相恋,前后拖了五年才结婚,或者因为恋爱时间太长,婚后激情不足,婚姻生活一直平平淡淡。没到四十岁就危机四伏,终于酿成了不堪回首的惨剧。 这一年多来,张金生一直在思考他将怎样弥补前世的遗憾,但直到在汉正街跟常云子见面时他仍然未能想明白,好在,他还有时间。 第二天,各地的代理商、经销商们陆陆续续离开武汉,也有留在武汉玩的,梁安约张金生家里吃饭,张金生没去,已经请过一次,不好意思再打搅,但不久他的妻子就把电话打了过来,热情隆重地邀请张金生赴宴,并在电话里安排她的大儿子梁杰开车去接,张金生没办法只好和苏明辉一起去梁府拜访。 到了下午,张金生让苏明辉坐飞机回南州,自己却去火车站买了三张卧铺票。他在闷热的火车站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等到搭公交车赶来的常云子和胖妹。 两个人买的都是站牌,张金生当场就把她们的票没收了,然后带她们走车站的“特殊通道”去卧铺车厢。这中间胖妹一脸的兴奋,常云子却始终低着头被动且紧张。 三个人在一个车厢,为了防止有外人打扰,张金生是一次性买了四张票的。 胖妹上上下下翻腾了好几次才安顿好自己的窝,她喜欢住在高的地方,因为哪儿可以听她新买的mp3,她当然也知道张金生想对常云子做什么,但却置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因为她相信张金生是个正派的人。 张金生打开随身的一个包,拿出常云子最爱吃的水果,切成她喜欢的形状递过去。 常云子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很久以后才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张金生道:“当然,我们认识了差不多一年多时间,我来到这个城市,申请的第一个qq加的第一个好友就是你。你说这算不算一段缘分?”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常云子,她怀疑张金生对她的了解是因为他买通了胖妹,那个家伙只要有吃的,什么朋友都可以出卖,但问题是胖妹一直跟她在一起,哪来的时间跟张金生打小报告呢,她忽然觉得张金生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她渴望去了解他,但又心怀恐惧。 张金生没有给她压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看到她有些困了就劝她先睡觉。 他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个女孩将在惶惑、激动和不安中度过,就像上一次他们在2004年那个夏天第一次约会一样。 到了南州,身边的环境渐渐熟悉了之后,常云子的胆子才大了起来,她和胖妹商议请张金生吃顿饭,以答谢他这一路的关照。她们商量着在火车站附近找一家餐馆,张金生却说:“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就把她们带到了南州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餐馆。 看得出两个女孩很紧张,因为她们兜里的钱都不多,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胖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张金生根本就是个托,专门诱骗她们这种无知少女来此高消费。 这个时候常云子表露出自己的英雄气概,她对胖妹说:“怕什么,这里是南州,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耍什么花招。” 话虽如此,当服务员领着她们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更加炫目奢华的包间时,两个女孩身上仅有的一点勇气已经荡然无存了,胖妹眼珠子骨碌,已经在搜寻撤退的路线了。等到她发现这个包间无路可逃时,她给常云子使了个眼色,想借去洗手间的机会赶紧撤。常云子没有动,她显然不相信张金生是那种人,但她也很紧张,她的家庭不宽裕,她的零花钱很少,而且这次武汉之旅,明显也超支的厉害。 张金生点了六个菜一个汤,问她们要不要喝酒,胖妹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张金生就要了一杯鲜榨橙汁三个人分了。 因为担心钱的事,这顿饭吃的憋屈急了。不过饭后结账的时候,两个女孩又高兴了起来,一共才消费了78元。 她们怀疑饭店把账算错了,仔细核对了两遍才放心。 结了账,两个人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出门后胖妹回首看去,惊讶地说:“真没想到,这么大的饭店消费原来这么便宜,下次同学聚会我们就到这来。” 张金生说:“饭店档次高一点,消费会贵一点,档次低一点,消费便宜点。大体如此,但这并不表明去大饭店一点要花很多钱,只要掌握窍门,花小钱也能享受好的服务,反之去小饭店也不是就可以随便开吃,弄不好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胖妹说:“看来你经常到这种高级饭店吃饭,否则怎么会这么清楚。”张金生说:“哪里,我跟你们还不一样,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金生,南州学院法律系大二学生。”两个人吃惊非常,显然张金生的样子并不符合学生的标准。尤其是他那一身名牌,这一点张金生也没办法,去武汉开会总得穿的体面点吧,在那里他代表的可不仅是张金生本人,更是南州金辉公司的形象。或者,他做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懂得变通,或许他应该买一套便宜点的衣裳换上,把自己弄的普通一点,这样可能更容易让她们接受。 常云子也介绍了自己,说在南湖医专读书,家住在南州郊区。 张金生说:“我知道。” 然后他掏出两个手机和两张卡,说:“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这是我朋友代理的产品,免费送两个给你们试用一下,如果好,希望你们多帮着宣传。拜托了。” 这两个手机是张金生到南州后打电话让余莉莉火速送来的,南湖医专没有张金生的业务,但充话费送手机的活动,两个人倒是听说过的。看张金生送手机就像送两颗白菜,两个女子犹豫了一下,胖妹先接了,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常云子还在推脱时,张金生已经把东西塞在她的手上了,那眼神分明在说:“老夫老妻的你客气个啥。” 常云子最终还是接受了赠予,她本来就是个性格柔弱的人,不太懂得拒绝。 张金生没有回宿舍,因为他知道那里肯定在打牌,他现在不想打牌,就想一个人静静,所以他去了金辉的办公室。金辉公司实行单休,周六或周日,视业务需要而定,确保每天都有人在。因为张金生和苏明辉都不在,工作纪律明显松懈了不少。毕竟这个公司里只有张金生和苏明辉能直接开除员工,赵恒山婆婆嘴豆腐心,时间长了,没多少人怕他。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连赵恒山也不见人影。 张金生没有惊动任何人,也不想去追究谁,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这两天的事好好理一理。 常云子找到了,下一步怎么办? 天黑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坐在私人办公室里,笔记本开着,却因为长时间没用而自动进入省电模式。他想了很多,断断续续,不成章法,一会儿前世,一会儿今生,乱的很。所以他准备点支香烟,这个时候外间办公室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有人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翻箱倒柜搜寻什么东西。 张金生心里一惊:什么小偷这么嚣张,干活时还哼着小曲。 “小偷”的侧影曼妙诱人,原来是个美女,怪不得这么嚣张。张金生想吓她一跳,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人吓人,吓死人,而且他也想看看她在找什么。 “敢跟我斗。”小偷嚣张地哼哼道,“以为藏在这我就找不到啦。” 原来是在偷他的茶叶,极品龙井,冯先生送他的,自己都没舍得喝呢。 张金生想冲出去喊一声:“别动我的茶叶。”或“至少给我留点。” 又怕这人笑话他小气、吝啬。 真是很搞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呢,她是谁呀,凭什么呀。 偷偷摸摸来窃取张金生茶叶的正是凌潇木,因为她现在还兼着张金生半个秘书,所以有张金生房间的钥匙。 昨天她太大意了,以为金辉公司不过是家新开业的小公司,哪有什么账目需要处理,像她这种会计专业的高材生,一出手还不是分分钟解决的事? 所以她边玩边干活,而且晚到早退,结果她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这个星期天算是完蛋了,必须要加个班了。 更悲催的是上午又睡过了头,中午被姐姐喊去吃饭,所以只能下午来加班,然后又被一群人围着聊天,所以大伙都下班了,她却要挑灯夜战。 凌潇木不喝茶,但财务室的刘姐喝茶,当然她喝的茶没有张金生的好,因为张金生的茶是业务用茶,为了公司的脸面当然要弄的好点。 如果凌潇木只是来偷张金生日常喝的茶叶那也罢了,虽然行为不端,但看在她仗义相助的份上,张金生忍了。 但这极品龙井…… 张金生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把一把地往自家的茶叶盒子里挠,心都快碎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立即抓她个现行,把极品龙井从她的魔掌中解救回来。 张金生站起身,整整衣衫,准备先咳嗽两声给她提个醒,然后打开屋里的灯,这样黑灯瞎火的冲出去,吓着她倒在其次,给了她不肯单独加班的借口就不划算了。 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却没有打开这扇门。 因为他听到有人说:“行啦,你还真拿人茶叶呀,就不怕他把你给开了。” “开了正好,巴不得呢,现在的资本家多坏呀,周末还逼我加班。” “行了,行了,给人留点吧,这茶叶闻的就香,挺难得的。” “香是吧,那我全拿走吧。” 凌潇木的笑声很清凉,很有力,跟平常很不一样。 在那个声音的再三劝说下,她很大方地给张金生留下了一半茶叶,然后潇洒而去,嚣张的连罪案现场都懒得打扫。 凌潇木拿茶叶原来是给这个人喝的,这个人张金生认识,但不熟。所以他就没有出去跟他打招呼。他回到办公桌前坐好,拿笔在桌上的台历上做了几个记号。 这个时候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他外间的办公室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声音说:“哎呀,我太大意了,差点铸下大错。”是凌潇木的声音,她发现罪案现场没有清理后,赶紧动手把张金生的茶叶罐放回原来位置,然后开始擦拭指纹。 那个声音说:“犯什么傻呢,还擦指纹,侦探小说看多了吧。提取指纹,比对指纹是土豪能干的事吗?” 凌潇木敲敲脑袋,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便放心大胆地往外走,门刚刚关上又打开了,然后就是重重的一带,有个声音很大气地说:“这下肯定没问题了吧,与本人的办公室相比,这里就是菜市场,闹哄哄的什么人都能进,你觉得他会把重要东西放在这?” 那个音量不大,却很有特色嗓音说;“中枢重地还是谨慎些好,一个纸头,一个数据都有可能给单位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损失就损失呗,土豪有钱,再说也不是我的。” 然后就听到一阵惨叫。 这个时候张金生已经走到外间办公室,正透过猫眼往外看,他看到凌潇木的头发正被一只手揪扯着,这迫使她不得不双腿曲蹲,身体后仰,脸高高扬起,她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但这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兴奋和好玩。 很快她就抓到了反击的机会,不仅挣脱了揪扯,还顺利地踢了对手一脚,又用包包做武器打的对手拱手求和。 然后他们就肩并肩,手挽手地一起走了。 张金生其实是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的——杨锐——女魔王的真命天子。 张金生转身来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拉开窗帘朝外看,这里能看到大门口。不久之后,在门口的路灯下就出现了那对男女:扎着俏皮羊角辫、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的凌潇木,她穿着高跟鞋,拎着一只很别致的小包,走的漫不经心。跟她并肩走的男子白体恤、牛仔裤,背微微有些驼,但仍不失一名刑警的英武洒脱。 凌潇木挽着他的胳膊,神态轻松而快乐,她围着他转了一圈,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被他揪住了小辫子,然后“混世魔王”就抡起了她手中的武器,又打又闹,又哭又笑,直到胳膊也被人家擒住,这才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淑女。 张金生把窗帘拉上,其实他拉不拉窗帘外面都看不见他,完全是心里在作祟。 第082章做生意要有魄力 qq提示有人上线,是她。 网络显示她是在网吧上的网,她告诉张金生晚上八点的火车,她要回南湖。 张金生没有打字,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竟然通了,那边却很安静,很久之后才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喂。” 张金生说:“我去送送你吧,我也在火车站。” 常云子犹豫了一下说:“不了吧,我东西不多。而且还有其他同学呢。” 张金生道:“那祝你一路顺风,我下周去南湖找你。” 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说:“我下周要出去实习,等实习完了好吗?” 张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操之过急了,他们虽然在qq上聊了一年,但从未深入,这次在武汉相见也太过戏剧性,自己的确了解她的一切,但她对自己却还是完全陌生的。一个陌生的女孩突然被人这样狂追,只怕是有些吃不消呢。 张金生说:“好吧,我等你的电话。” 那边如释重负地嗯了声,又说:“谢谢你的手机,真的挺好用。” 张金生道:“好用就帮着多宣传宣传。” 挂断电话,关了电脑,张金生准备回宿舍去,却悲催地发现门被凌潇木从外面锁死了。 因为夜不归宿,张金生第二天被关世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批了一通。 张金生诚恳地承认了错误,保证下不为例。他不恨关世安这么做,因为最近学校抓的很严,而且因为夜不归宿已经发生了两起事故了,严格执法是应该的。 但同时他心里也在思考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这样三天两头的被他叫上去站黑板也不是个事儿,毕竟自己不是小学生,而且这家伙还越来越上瘾了。 想到关世安也在校团委任职,张金生就想让范国昌代为说和一下。南州学院为了培养范国昌,已经提拔他做了校团委副书记,论在团委的官职还在关世安之上,当然张金生也知道关世安不会真买一个学生副书记的账,但说和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 照例先征询陈墨的意见,陈墨却把头直摇:“这个人我知道,有点愤世嫉俗,只怕不仅成不了,反而更坏事。你的事我知道了,得设法把他弄开,这对你和他都是一种保护。” 张金生道:“难度太大就算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让范兄为难。” 陈墨笑笑:“你太小看我们的范兄了。” 虽然这么说,张金生到底还是有些怀疑,范国昌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 继左江路第一个青藤便利店开业后,张金生的第二家青藤便利店也在三道口开业了,而且一开业生意就呈现火爆的趋势,用陈招娣的话说张金生这步棋是下准了,商店还在装修期间附近的两条主干道同时被封起来修路,周围十几个小区的人流硬是被驱赶了过来,不仅眼下形势看好,将来的潜力也很大,因为原木材厂的地皮被拍卖,正准备在那建一座盘子很大的现代化居住小区,张金生的这个便利店正处于黄金交汇点上。 红红火火的生意让陈招娣看到了希望,她对张金生说:“索性我下来跟你一块干吧,说实在的在公司当办公室主任太累了,其他的还好说,我不会写东西,不会用电脑,这是个麻烦事。” 张金生说:“现在都流行搞大超市大卖场,但我的兴趣就在便利店这一块,这个行业永远不会过时,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方便。你有这个眼光注定了将来要飞黄腾达,我不是吹牛蛊惑你,跟着我干吧,陈大姐,我保管你以后不为钱发愁。”陈招娣道:“店我开过,我知道深浅,你愿意我就过来干了,一开始可以不拿工资,年底盈利给分红就行。” 分红当然要给,工资也要付,陈招娣现在一家子就指望她的工资过日子,没有稳定收入怎么行,而且张金生现在信心很足,他现在也不缺钱。 虽然少了南院青藤便利超市和“送必达”的收入,但电话卡的收益已经填补了这个空缺,每个月固定有三万块的纯收入;金梦成工资一个月两千,半年分红一次,大约有五六万,年终大约有十万;蓝海科技的另一块监控器材销售上也有斩获,每月一两万的样子;青藤教育已经开始盈利,但这一块欠账太多,需要不断的投入,所以至今张金生没从里面拿一分钱。 这些现在对张金生来说都是小钱了,他现在的主要收入是金辉公司,那才真是日进斗金。 虽然还有些贷款没还清,但长批的房子好歹也租了出去,房租用来还贷差不多够了。 钱在手上不投资实在是种浪费,因为银行的利息越来越低,货币贬值的速度在加快。 张金生的目标还是没变:年底二十家便利店,而且走重资产路线。 张金生给陈招娣在银屏南路2号设了一间办公室,给她找了一个助手,主要工作就是拓展新店。鉴于当前便利店规模有限,尚未形成规模优势,供应方面主要还是依靠金梦成,等到规模起来以后再考虑是否设立独立的采购配送中心。 这天张金生到金环大厦开会,会议刚结束就接到了李卓的电话,李卓在电话里说有要紧事要找张金生谈。张金生问他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李卓说你过来吧,大事,也是好事。张金生就打车去了蓝海科技办公室。李卓正跟一个油光粉面的年轻人在聊天,看神态两个人很亲密,李卓介绍说这个叫郑少安的,是他初中一同学,两个人还曾是同桌。 郑少安初中毕业上的中专,三年前毕业去了深圳,现在在他一个亲戚开的监控器材公司做业务经理,这次回南州探亲,顺道过来看看老同学。 得知李卓跟人合伙搞公司郑少安很高兴,认为两家完全可以深度合作一下,搞个代理什么的。因为聊的投机,李卓这才把张金生喊了过来。郑少安给了张金生一张名片,又拿出一些样品。李卓说:“我觉得这挺好的,你觉得呢,金生。” 张金生道:“我对技术、产品都不是很懂。” 郑少安道:“做大生意你不需要懂的太具体,懂的太细反而会陷入一个误区,那就什么都干不成了。”郑少安见张金生稳重、谨慎,迟迟不肯表态,就说:“那这么的,二位得空去深圳咱们公司瞧瞧,瞧瞧咱们的实力,考察一下市场,我保管二位一定会有兴趣。” 李卓有些心动,嚷着要去。张金生说:“那就抽个周末,我们飞过去,叨扰一下孙总。”郑少安道:“干嘛周末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张金生说:“明天不行,我们学校正严查逃课呢,这几天风声特别紧,像我这种有前科的人还是少出风头为妙。”郑少安不觉吃了一惊,他初见张金生,就觉得他很年轻,衣着朴素,不像是个老板,怀疑他是个不甘寂寞出来瞎折腾的大学生,但张金生的言谈举止,又处处让人小觑不得,这才没敢往哪方面想,哪知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大学生,就不由得望了李卓一眼。 李卓道:“金生的确还在上学,而且还是个好学生呢。” 南州学院这几天严查逃课学生是真,而且没有正当理由也不准请假,但这都不是张金生不肯请假去深圳的真正原因。前两天不知道范国昌是怎么运作的,学校决定把关世安调到图书馆去,另外派一个辅导员来三班。关世安不想去图书馆,心里很抵触,怀疑是张金生背后搞鬼,嘴里骂骂咧咧,张金生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再起什么矛盾。 但李卓心意已定,恨不得立即飞过去,连番劝说无果后就对张金生说:“那我先过去,你周末再来,我们星期天晚上一起回来。” 郑少安连声说好,说要陪李卓好好领略南国的风光。 张金生想李卓毕竟是个成年人了,硬拦着不让去,只会让他生出抵触情绪,但他又顾虑重重,一则李卓从未独立出过远门,对商场上的事也似懂非懂,二来他的腿脚也不利索。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借送李卓回家的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芬芳,宋芬芳跟张金生的心思是一样的,也觉得李卓单独去不合适,就劝他周末跟张金生一道去,李卓生气了,当场发了脾气,摔了筷子回屋去了。 张金生和宋芬芳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在气头上去劝。 晚上宋芬芳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国昌,李国昌听了说:“去就去嘛,在外面做生意,这种事早晚是要独立处理的,难道事事都让人带着,看着,那样永远也长不大。”话虽如此,宋芬芳还是打电话给在深圳的堂哥堂嫂,托他们多关照,这才打发李卓南下。 因为惹李卓打发脾气,张金生也觉得过意不去,第二天就赶到蓝海科技总部为他送行。李卓生了一晚上气,不过现在气消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收拾材料,见到张金生也不理睬。张金生不跟他计较,李卓年纪虽然大他几岁,但骨子里还是个大男孩,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他不爽谁直接给谁脸子看。 冷了张金生一会,李卓哼哼道;“都把我当小孩,我这个大小孩就露一手给你们瞧瞧,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张金生道:“行了我的马王爷,先把裤裆拉链拉上,穿个红裤衩你招摇什么呀。” 李卓顿时花容失色,一把捂住了要害,面红耳赤地说:“怪不得今早在街上好几个美女冲我挤眉弄眼呢,我当时还在想男人的魅力真的是体现在事业上啊,只有事业上取得成功的男人,才能赢得美人的亲睐。妹的,原来是我会错了意。” 然后又气鼓鼓地说:“余莉莉这个女子太不像话了,整整一个早上在我面前晃悠,就是不提醒我。不行,她人在哪,我要好好批评她。” 金环大厦17楼有家小公司最近迁走了,张金生想把他们的办公室租下来,把蓝海科技搬过去,这样不仅能节省很多在路上的奔波时间,也能提升公司的档次,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再窝在民房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余莉莉一早就奉命去找物业接洽,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通知李卓关“大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金生道:“作风问题在本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悠着点,南方天气暖,路边的野花多。”李卓道:“路边的野花你莫要采,我就采了,反正我屋里也没家花。” 这时候郑少安敲门走了进来,穿的花里胡哨,腋下夹个皮包,怎么看都像是个卖狗皮膏药的。郑少安要亲自陪李卓飞深圳,张金生没再说什么。刚把二人送上出租车,就接到余莉莉的电话,说金环大厦那边已经搞定,对方同意出售名下的250㎡办公楼。张金生一听就火了,问:“谁让你买的?”余莉莉说:“就早上没关‘大门’那人说的,你不信问他去。”张金生吼道:“蓝海科技谁是老大?”余莉莉说:“你是老大,可是老二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对吧,主要是我问你是租是买,你说看着办,所以我就看着办了。” 张金生在电话里吼了声:“待会儿我再收拾你。” 就挂了电话打车赶到金环大厦。 但是意向合同已签,更致命的是余莉莉还盖了公章,余莉莉身为办公室主任,企业法人章就在她手里,一激动就给盖了。 张金生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你这个……败家娘们儿,这得害我损失多少钱啊。” 金环大厦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金环大厦了,租金和房价都翻了一番。购买这250㎡的办公室要动用很大一笔资金,而这笔钱本不在张金生的财务计划之内,被余莉莉这一搅,他的许多计划都要更改,而至为搞笑的是,他除了生气竟然拿她没办法。 他和余莉莉的谈话是在金梦成的办公室里进行的,声音太大传到了外面,郭经理就进来打圆场,叫他不要批评余莉莉了,房子现在是贵了点,但目前房价却在涨,现在投资未必就一定亏。 余莉莉道:“就是嘛,就这他们还不肯卖呢,是我硬逼着他们卖的。” 张金生道:“你倒有理了,行呀,地皮是你买的,你负责去装修吧。” 余莉莉打开自己的皮包,拿出一张由她亲自绘制的装修图,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郭经理探头去看了一眼,笑了,意味深长地对张金生说:“莉莉的心很细呀,你们聊,我还有事。” 余莉莉自打第一次进金环大厦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为了能长长久久地在这呆下去,她就擅做主张变租为买,一劳永逸地把家安在了这。 张金生翻了翻她的装修图,挥挥手,说:“从我眼前消失,一个月后,若是不能把办公室装修好,你就给我永远的消失。” 余莉莉道:“明白。” 然后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这凭空多出的一笔开支打乱了张金生的工作计划,而余莉莉的擅做主张更是让他沮丧。蓝海公司成立后,除了通讯事业部,其他的他管的很少,尤其是办公行政这一块,完全是交给李卓的,李卓是个地道的懒汉,结果就养出了余莉莉这朵奇葩。 今天她敢擅做主张购买250㎡办公室,明天她还能干出点什么来? 张金生在金梦成办公室呆到十一点才离开,等楼梯的时候他遇见了沈嫣红,沈嫣红正带着一个小兵准备出去。 张金生道:“昨晚你发的合同我看了,咱们这一块对印刷的需求这么大吗?” 沈嫣红道:“学校嘛,不就是书多资料多,怎么,你又打算弄个印刷厂出来。” 随行的小兵低头偷笑。 上了楼梯之后,张金生又说:“你们编写的资料,我看可以找一家出版社合作出版,在教辅市场上应该很畅销,干嘛不尝试一下呢。” 沈嫣红道:“我的大老板,我又不是三头六臂,能忙的了那么多事吗?人才是企业兴旺发达的第一要素,这个道理谁都懂,但问题是我们常常忽略人才的重要性,就像现在,我们的业务蒸蒸日上,人力资源却总是跟不上。” 张金生道:“你是公司的运营者,人力资源不足,你找我抱怨,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沈嫣红道:“嗨,张大老板,你这话说的青藤教育跟你没关系似的。你别忘了,青藤教育你是大股东,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生的。” 张金生知道这话里有歧义,所以没笑,沈嫣红也没笑,但脸上热浪滚滚。她身后的小姑娘却捂住了嘴,咯咯笑个不停。 出了电梯,三个人像互不认识,分两路出门。张金生在风雨棚下停了一下,望了眼去取车的沈嫣红,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下午因为维修的事去后勤找杨科长,张金生给他带了一条中华烟,杨科长没客气收进了柜子里,却给了张金生一盒毛峰茶:“专供厅干的,好东西,试试看。” 第083章美国妖精 没事聊天时,张金生忽然想起上午的事,就问杨科长学校印刷厂干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做了,杨科长道:“厂房被拆了还怎么干,人心散了。都没心思了。” 杨科长是在开玩笑,说的也不是实情,实情是当初因为拆厂房的事,印刷厂的一帮人跟学校领导起了冲突,当时闹的动静很大,校方虽然做了妥协,但秋后算账也是实实在在的,好端端的一个印刷厂就这么被废了,说起来也殊为可惜。 当年拆厂房的主要领导现在已经离开南院,但他的党羽仍在,影响力依旧不小。 杨科长提醒张金生:“这趟浑水你就别趟了,水深的很呢。” 张金生其实也知道,他当初能租下银瓶山南路2号,还是沾了那位重手砸碎印刷厂的大领导的光,若非他重手摧毁了印刷厂,那块地也不会成为沉睡资产,不成为沉睡资产,也就没有盘活的必要。 这里面的关系很微妙,很复杂,非局中人难窥玄机。 聊到这杨科长看了看手表说:“一起吃个饭吧。” 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信号,因为在此之前的一系列交往中都是张金生在请杨科长吃饭,杨科长从来没有主动请过张金生,也极少送东西给他。张金生说;“正好我从武汉带回来几瓶好酒,把各位领导都叫上吧。”杨科长说:“算了,这两天不在状态,就我们俩,搞点清淡的,随便聊聊天。” 杨科长要跟张金生聊的是他的大舅子胡荣赞,这个人可是一个才子,也是一段传奇,当年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西南财经,毕业后分在省内一家银行,干了六年后,又追随领导到了省内一家特大型国企做财务主管,他的人生本来是一片光明,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夜之间他的天地就崩塌了,他倾力追随的领导落马了。 他虽然从那场风暴里全身而退,却失去了一切政治资源,含泪南下去了深圳,在那里他凭着超强的能力混的风生水起,却在另一个人生高峰到来之前迷上了炒股,他曾有“股神”的美名,纵横股海,所向无敌,以二十万元起家,挣了一个亿的身家。但好景不长,因为黑幕交易被人告发而锒铛入狱,亿万家产赔了个底掉,人还在监狱里蹬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从巅峰直线坠落,妻子带着孩子走了,老父亲也含恨离世,一时众叛亲离,人到中年混成这样,实在是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了。 出狱之后,他回到南州,却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杨科长本来想把他安排在后勤搞个临时工干干,但这种有案底的人在国有企事业单位几乎没有出头之日,胡荣赞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婉拒了杨科长的好意,宁可给人当苦力打短工,也不愿连累亲友。 “四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在工地搬砖,这可怎么好。我不是说他不该吃苦,或者搬砖是什么丢人的事,而是……” 张金生说:“我明白,主要是人才难得,这样废了实在可惜。” 杨科长道:“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什么黑幕交易,他是被人陷害的。” 张金生心想中国股市的猛人有几个不涉黑幕,但能白手起家炒成亿万身家,这的确不简单,是个人才,于是沉吟道:“像这样有案底的人做财务会有很多限制的。” 杨科长道:“我知道,做会计肯定不行了,但搞个开单员干干,就当给他一口饭吃吧,人活到这个年纪,混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金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坐镇幕后,做公司的财务顾问,但金辉公司不行,我介绍他去蓝海公司吧,人事关系落在蓝海,职位就叫投资顾问。”杨科长说:“这个顾问能给点工资吗,不必多够个生活费就成,其余的我私下补贴他一点,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张金生说:“投资顾问是高管,当然有薪水,而且很高。至少是部门经理以上水平。”杨科长却担心张金生忽悠他,就打电话把他表兄胡荣赞叫了过来,现场跟张金生见了面,胡荣赞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落魄,骨子里还是自尊的。 跟张金生聊了一阵后,胡荣赞说:“现在各类资产价格正在回升,你既然有这么好的现金流为何不多投资固定资产。就拿购买那250㎡办公室来说,单纯从投资角度来看,这是一笔很好的投资,将来必会有良好的回报。”这个判断很让张金生很吃惊,便不动声色地说:“现金流虽然充裕,但实打实的拿钱砸未免太实在了吧。”胡荣赞道:“当然不能实打实的干,金融讲趋势,讲杠杆,要学会使用杠杆。但杠杆用的再出神入化,也得有个支点。南州的金融整体落后于沿海,融资方面限制太多,但这并非没有解决之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放杠杆的那个支点。余主任误打误撞,立了一功。” 杨科长见二人说到了一起,忙道:“二位二位,你们是刘备见孔明,但这里不是隆中,要不明天你们再聊,眼下的主题是喝酒。” 这一晚张金生喝到七八分,他没有去金辉公司,也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银瓶山北麓的一个小区,敲开了一间普通民居的门。 一条雪白滑.嫩的胳膊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了进去。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恰恰好能让宁丹蓝穿着肚兜。 她的肚兜是粉红色的,绣着一朵荷花。 “好看吗?” “好看。”张金生敷衍道,他的兴趣是宁丹蓝似雪的肌肤和苗条的身材。 “敷衍我,不许你这样,你再仔细看看。” 张金生托起下巴仔细看了看,一把将宁丹蓝横抱起来,说:“我的大设计师,不带这样玩我的,你穿的这么暴露,却哄我看什么肚兜,我是那种坐怀不乱的君子吗。”宁丹蓝凑在他身上嗅了嗅,说:“又喝的醉醺醺的,还行不行?” 张金生把她丢在床上,一边脱衣,一边说:“行不行看行动,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宁丹蓝却早在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朝他大抛媚眼了。 张金生和宁丹蓝的关系尚处于绝密状态,这是宁丹蓝的意思,她认为她和张金生的关系就是纯粹的炮友关系,不值得闹的满城风雨。 他们是在一次青藤社聚会后乱性的,那天凌潇木心情很好,她吩咐左右要设法灌醉张金生,计划制订的很周密,结果却被宁丹蓝搅了局。张金生从宁丹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特别的东西,所以在散会之后就把她约了出来,宁丹蓝就带他去了在校外租的房子。 此后他们就一直秘密往来,神不知鬼不觉。 张金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没有女朋友,宁丹蓝没有男朋友,干柴烈火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与其打着爱的名义消费感情,还不如这样来的纯洁。 在屋里一直呆到十点,胡炼给张金生打电话,通知今晚可能要查房,希望他早点回来。张金生对宁丹蓝说:“我要走了,晚上把门反锁了再睡。” 宁丹蓝已经大四了,大四老生是一个特殊群体,校规校纪对她们已经没有多少约束力。 对张金生刚才的表现宁丹蓝还是满意的,她之所以加入青藤社就是冲着张金生来的,从她入社那天起,她就想着何时将他斩落马下,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心满意足。 “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回去。” “这里住着不习惯?” “不是,以前天天巴不得赶紧离开,可真要走了,又有些舍不得。我还是回宿舍住吧,” 宁丹蓝穿好了衣裳,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张金生下了楼,她是个很独立的姑娘,从来不会腻着张金生,所以走到学校东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了,她是她,张金生是张金生。 一到宿舍,胡炼就通知张金生关世安已经滚蛋,新的辅导员还没来,明天可以放心大胆地请假啦,张金生问:“那今晚查房是怎么回事?”胡炼道:“这没办法,新主席上任,总得表现表现。”张金生就问:“是哪个新主席,你现在也是主席了。”胡炼拱手道:“不敢,不敢,副主席,副主席。” 新学期开始后,学校各级学生会都有了不小的变动,学校层面,范国昌下,刘瑞明上,法学院方面也有变动,胡炼增选为副主席。 关世安既然走了,张金生就放心大胆地开始请假,金环大厦蓝海科技的办公室还在装修,所以胡荣赞就到金梦成见张金生,前台小吴给胡荣赞倒了一杯茶,两个人关起门来继续昨天的话题。 两个人聊的很投机,胡荣赞的深度广度让张金生十分吃惊,异常满意,他决定不惜代价把这个人储备起来,留待将来。他对胡荣赞说:“金辉公司有梁总和赵总的股份,他们对你不了解,我担心会产生误会,所以先委屈你在蓝海待一段时间,对于将来,我的设想是专门成立一家财务顾问公司,我不做法人,你不参股,由你来操作,目的就是规避一些法律上的风险,利润我们一人一半,费用全是我的。现在嘛也只能这样了,乱七八糟的很不成体统,请你不要介意。” 胡荣赞叹了口气说:“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难得张总这么信任,我胡荣赞只能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了。” 胡荣赞谢绝张金生宴请,离开金环大厦,刚出大厦就接到了杨科长的电话,杨科长问他们谈的怎么样,胡荣赞道:“他把我包养起来了,因为蓝海公司的确没有我能干的事,所以我只能暂时吃闲饭,做门客。”杨科长道:“你不要着急,先干着看,骑驴寻马嘛。”胡荣赞道:“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遇到明主啦,这位张总的目光、魄力至少是千亿富豪级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当初胡荣赞说他被人包养,惹来一连串疑惑的目光,后来听说哪个人会成为千亿级富豪,路人都怀疑他们是搞传销的,要不就是个傻子,于是都绕道而行离他远远的。 胡荣赞挂了电话,环顾左右,真想大哭一场,又觉得特别可笑,普罗大众,芸芸众生,真正能看懂财富真相的有几个,金珠掉在泥沙里,识货的又有几个。 金梦成现在的业务也失去了扩张的势头,变得十分稳定,张金生不觉得这样的停滞有什么不好,在新的业务增长点找到之前,正好梳理一下内部,这就像一辆汽车,跑完一个赛程后得停下来保养保养,才好为下一个征程积蓄力量。 一味追求速度是不科学的。 所以这段时间金梦成的几大巨头都变得懒洋洋的,曹梦阳已经多日不见踪影,王大成也不怎么到这来,王美丽每日点了卯就撤,就剩郭经理还算正常。 张金生也不大想过来,但又不得不来,这两天他正在谈一个手机代理合同。蓝海科技的办公室正在装修,只能借用金梦成的地盘用用。 这是一家国内手机商,产品质量一般,却因一个极富创意的广告而名声大噪,张金生也知道他们的产品生命周期很短,但因代理条件还算理性就接下了,目的是训练人马。 陈招娣已经从金梦成离职,她在这呆的时间不长,但留下的气息却很浓重,她的爽朗干练和种种传奇色彩仍是员工津津乐道的话题。 前台小吴看到张金生就说:“张总好久不见,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张金生道:“忘了谁也忘不了我们美丽可爱的小吴啊,还有就是我昨天才来的吧,我打这边过,还给你打招呼来着,怎么,你不记得我这张脸啦?” 小吴撒娇道:“哪有,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六个小时了。人家是真的想念你嘛。” 张金生笑道:“学会撒娇了,有情况!瞧你最近容光泛发,目含秋水,脸上的痘痘、暗疮都不见了,怎么有男朋友啦。” 小吴娇羞难耐,骂了句讨厌。心里却想张总果然厉害,这都能被他看穿。 刚说到这,就有一个高高挑挑,白白净净,扎着马尾辫,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装,但面色明显稚嫩的女孩走过来,对小吴说:“你好,我叫鹿佩佩,是来应聘的。” 小吴问:“你应聘什么岗位?” 鹿佩佩道:“办公室主任。” 这一回轮到张金生吃惊了。 小吴在记录本上找到鹿佩佩的名字,说:“请跟我来。”安排鹿佩佩去填应聘表格后,小吴跑过来对张金生说:“郭总刚刚出去了,曹总、王总都联系不上,你来面试吧。” 张金生说:“刚中专毕业吧,何德何能,这么大的杀气。” 小吴找出鹿佩佩先前在人才市场投的个人简历递给张金生,张金生随手翻了一遍,说:“我不面试了,叫她先回去。”然后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金生打开电脑,察看qq信息,柠檬茶给他有留言。最近他们聊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张金生意外地发现了常云子许多他以前不知道的秘密,这让他沮丧之余,又充满了新奇感,对这个自以为无比熟悉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 正在给她留言,突然跳出一个对话窗,还霸道地抖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的头像是一头毛驴,名字是一串英文。 张金生愣了几秒钟,正要关闭窗口。 上面却打出一行字:猜猜我是谁? 张金生回:我没兴趣。 然后就关了窗口,但那头驴子显然很倔强,所以很快又跳了出来。 仍然是:猜猜我是谁? 张金生不得不去察看他资料,结果在备注栏里看到了这样一串字母:meiguoyaojing。 “美国妖精。”张金生笑了一下,原来是她! 他回道:妖精你好,深更半夜不睡觉,留神长鱼尾纹。 那边回:凄惨,半夜睡不着,太累了。 他回道:所以你就来骚扰我,知道我在干嘛,上课呢。 那边就扔过来一颗炸弹。 张金生心里一乐,正想回个猪头给她,没想到手一抖却送了朵玫瑰,他心里就是一惊。想了想,张金生这样回:你有炸弹,我有玫瑰。炸弹对玫瑰,这就是中美两国的差距啊。 张金生自以为搅的一手好浆糊,那边却没了回应。 张金生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姚槿跟他的关系可谓微妙,他这样敷衍她能接受吗? 这时候,小吴推门进来,一脸的歉意。张金生抬头望望,就对她说:“让她进来吧。” 鹿佩佩已经站在了他的门口,显然她已经说服了小吴帮她。张金生拒绝面试她,其实是给她出的一道考题,如果她听从小吴的劝告真的回去了,这个人不见也罢。但她现在来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安排鹿佩佩坐下后,小吴就走了出去,她感到奇怪,张总今天是怎么啦,这么傲娇的样子,摆出这样一副臭脸,鼻孔朝天不理人,给谁看呀?难道是因为自己擅做主张把人领到这来?天呐,真是这样的话可真是被这个鹿佩佩害惨了。 第084章去南方开放一下 小吴缩着脖子逃了出去,又放不下这里,不时朝这边窥视两眼。 她发现足足有五分钟时间张金生都在忙自己的事,这中间鹿佩佩帮张金生洗了一次杯子,泡了一壶茶,还清理了烟灰缸。 她神态自然,手脚勤快,小吴自叹不如。 五分钟后,张金生合上电脑,问鹿佩佩:“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鹿佩佩说:“你很好啊。” 张金生道:“没有缺点吗?” 鹿佩佩道:“缺点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当然这同时也是优点。” 张金生说:“你具体说说看。” 鹿佩佩说:“您是公司的领路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绩,有资格骄傲,作为公司高管,要高瞻远瞩,两眼向前看,所以看不到身边的人也很正常,若是时时顾及身边人的感受,难免被琐碎所累,久而久之,就跟我们一样的平凡了。” 张金生道:“你们做的工作就不重要吗。” 鹿佩佩道:“工作无贵贱,但有轻重之分,我们从事的是那些不怎么重要的工作,如果把公司比作是一艘航空母舰的话,业务人员是舰载飞机,我们就是轮机工、厨师、清洁工、摇橹的。而您就是舰长,统揽全局,责任重大。” 张金生叹了口气说:“你很优秀,我也很喜欢你的性格,但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你太年轻了,管家婆婆,你连媳妇都没当过呢,怎么当婆婆。” 鹿佩佩道:“如果您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先给你当媳妇。啥时候资历熬够了,你再扶正我。这中间您对我不满意,随时可以叫我走人。” 张金生哈哈一笑,起身跟她握手,说:“你回去等消息吧。” 下午借金梦成的会议室跟代理商定了手机代理合同,晚上宴请厂商代表,李卓不在,余莉莉现在被打入冷宫,张金生身边一个兵都没有,所以就把郭经理和小吴拽上了。晚上吃完饭正要回学校,郭经理说:“难得你有空,今晚咱们开个会,讨论几件事。”于是打发小吴先回去,二人重新回到金环大厦。 曹梦阳有事没来,王大成和王美丽都来了,还有两个部门经理。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就是讨论办公室主任人选问题。这段时间郭经理陆续面试了好几个人,都不甚满意,有些心懒,见张金生对鹿佩佩有好感,就说:“那就让她来试试,先给你当几天媳妇,看着行升级让她做婆婆,不行就叫她回娘家。” 王美丽戴上眼镜仔细瞅了瞅鹿佩佩的相片,摘了眼镜说:“这姑娘是个美人胚子,将来一定光彩照人,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张总,你到底是看中了她哪点,你真的要让她给你当媳妇?人家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呢。” 因为沈嫣红的事,王美丽对张金生现在很有意见,担心他推荐鹿佩佩是别有用心。 张金生就把上午面试鹿佩佩的过程说了一遍,他看着王美丽的脸说:“这个女孩不简单,有股子韧劲,脑袋也灵光,培养培养,将来必能独当一面。至于王总说我有没有私心,当然是有的,人家都要给我当媳妇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众人笑了一回,郭经理说:“那就让她过来试试吧,不是还有一个月试用期吗。” 虽然大伙都不看好这个十七岁的中专毕业生,但也没亏待她,先聘她做办公室主管,试用期一个月,合格就正式聘为办公室副主任,若能干满一年再升主任,这些都在试用期合同里明确约定的。 晚上回寝室,胡炼对张金生说;“关世安时代彻底结束了,他不满学校的安排,已经辞职啦,上面给我们三班又派了一位美女辅导员来,你猜是谁。” 张金生道:“说到美女辅导员,除了陈老师我谁也不认。” 张金生说完,发现自己可能被人套路了,就听门口有人说:“张金生同学,一见面就送我这样的评价,不怕我送你双小鞋穿穿。” 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教师,个子不高,脸小,衣着朴素,留披肩卷发,戴一副眼睛,文质彬彬,气质挺好,皮肤尤其好的不像话。 胡炼赶忙介绍:“请容许我隆重地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位美丽大方,风度翩翩的女士就是我们三班新任班主任杜青梅老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杜老师莅临视察。” 杜青梅压压手,说:“都说三班的同学有趣,百闻不如一见。” 陪同一起来的付雅欣说:“说到有趣,首推张金生同学,他是我们这里最大的笑话。”然后不给任何人机会,就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杜青梅望着张金生说:“早就听过你的大名,闻名不如见面啊。挺好。” 张金生说:“适才都是玩笑话,本人对杜老师的才学和容貌是万分敬仰的。” 杜青梅说:“一股浓浓的民国风扑面而来,老师都快醉了。” 杜青梅的丈夫是海外归来的博士后,早年在国外某名牌大学做讲师,属于学校引进的高层次人才。杜青梅随丈夫来南州,一时没有工作,就安排她做了辅导员。其实杜青梅不仅学历高,还是正儿八经的工程造价师,曾在国内某很有名的造价师事务所工作过,完全是因为家庭才放弃的事业。 张金生跟梅表哥的建安公司刚刚成立,工程造价方面主要依赖外部人才,张金生知道造价师的价值,因此邪恶地想将来要有机会一定跟杜老师好好合作合作,至少价格方面可以打个折扣。 吃了晚饭去金辉公司,刘会计还没有下班,张金生问怎么忙这么晚,刘会计说:“木木上次做的东西被税务局打回来了,说有些地方不合格,联系她,说今晚要给同学过生日,过不来,没办法只好自己弄。” 张金生道:“新招聘的小李还没来吗?”刘会计道:“来了,电脑倒是玩的挺熟,但其他方面一窍不通,还得培养。”张金生说:“那你先忙着,明天叫小李去金环大厦,我给他介绍一位师傅,保管一个月把她带出来。” 刘会计道:“还是领导高瞻远瞩,考虑周到。” 张金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了电脑就看到两个人头在闪烁,一个是柠檬茶,一个是美国妖精。想了想,张金生还是先回复“柠檬茶”,对方不在线,无法深聊。姚槿也不在线,留的信息是一张俏皮的脸。 南州夜幕降临,那边是不是刚刚破晓? 张金生不知道。 处理了几份文件,又和几个部门经理谈了话,再跟赵恒山研究了一下中秋季的安排。桌上内线电话响了,苏明辉问有没有时间,张金生说你过来吧。赵恒山见有事就起身说:“陈老师我联系过了,中秋节不回来,卡的话我是寄过去还是……”张金生道:“她那份我来处理吧。”赵恒山就出去了。 苏明辉敲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张金生说:“上次去武汉,梁总谈到贵不易友富不换.妻,我觉得很奇怪,看来是意有所指,是我理解力有问题,经历了昨晚的事,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苏明辉道:“我辜负了张总和梁总的信任,万分惭愧,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让弟弟把老婆孩子送来了,以后再也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就在此前一天,苏明辉因为嫖.娼被南州南丰街派出所给拘留了,张金生连夜找王勇帮忙才把他捞出来,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好好反省了一下。苏明辉正当年,又经常陪客户出入花红柳绿,偶尔犯错,张金生觉得不应该一棍子打死,可以给机会。 张金生说:“你的情况可以理解,但被抓现行就太不应该了,搞的我们都很被动嘛。希望你吸取教训,提高业务素质,化被动为主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苏明辉笑了起来,他很感动,昨天的事是张金生亲自出面处理的,被罚的五千块钱也是张金生出的,这事儿除了他们俩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苏明辉在外工作,妻子把他的钱看的很紧,生怕他有钱就变坏。张金生这么做是既全了他的面子,也兜住了他的底子。 苏明辉还没走,赵恒山又回来了,见到苏明辉说:“苏总你回来啦,那再好不多了。”苏明辉说刚回来,赵总有事吗,赵恒山说有个不大不小的突发事件。傍晚时分,市容把公司位于步行街的广告牌拉走了,说是手续不合规。赵恒山紧急公关,补办了手续又把牌子拉回来了,赵恒山提议借此机会跟市容方面好好沟通沟通,搞好外部关系。张金生同意了。请客吃饭领导不能不到场,苏明辉不在张金生就必须去,但赵恒山也知道张金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能躲就躲,如今见到苏明辉“出差”回来,心里当然很高兴。 张金生说:“今晚一起去吧,人家局长都来了,总得给足面子。” 吃完饭后,众人意犹未尽又去唱歌,张金生知道此后还有节目,就借口送两名女官员回家悄悄溜了。 车是王大成开的,因为类似的关系金梦成也会用得上,所以今晚的宴请郭经理和王大成也参加了。郭经理本来还要带鹿佩佩来,张金生没同意,这种乌七八糟的场合,她一个女孩子来了没好处。 任务完成后,张金生坐王大成的车回校。路上张金生问王大成跟杜萍相处的怎样,王大成唉声叹息道:“自打杭州回来,就对我不理不睬,把我当贼防,周末约她去划船,她把闺蜜、同学都带上了,摆明了是信不过我。” 张金生道:“不能够啊,你们在杭州不是那个了吗,怎么……”王大成垂头丧气道:“怪我表现不好,着急忙慌的,你知道我事前是研究过的。” 张金生不觉哑然失笑道:“该,你拿岛国动作片研究,那还不把人得罪了,你呀,你呀,说了要平时多读书嘛。”王大成道:“读个屁,现在谁还有心思读书呀,连看电视剧都是跳着看,感觉做什么都不能集中精神,很烦的。”张金生叹道:“浮躁,都一样,我也浮躁啊。不过,女孩子是要哄的,像你那样霸王硬上弓,是很伤人的,也就是杜萍心地善良,换二人早跟你拜拜了。”王大成道:“拜拜我也认了,这件事错在我,我没话说。”又说:“驾校那边我给你联系好了,你周五去找杨教练,他会安排你报名,然后直接就能上课,最快年底前就能拿到驾照了。话说你这都是第几回学车了,老半途而废可不好。” 张金生说:“所以我说我浮躁呢,连学车这么大的事都静不下心来。我得找个屋子,就我一个人知道,没事去那静静。老这么浑浑噩噩的可真不行。” 王大成没说话,张金生说的这事他不理解,也不赞成,没事一个人呆着好吗,万一呆出毛病来了呢。 停了一会,他又说道:“你猜我今天在驾校碰到谁了,郭澜澜,还有你们家木木。她们也在报名学车。” 张金生随口道:“现在学车多简单呐。”发现口误后便又解释说:“将来车会越来越多,驾考也会越来越规范,越来越难。” 忽然发现王大成刚才话里的问题,就道:“我跟凌潇木只是普通校友关系,顶多算半个同事吧,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她有男朋友的。” 王大成没说话,与杜萍的激情慢慢冷却下来之后,王大成也明白了男女之间谈恋爱并不都是甜蜜,有时候他还真的怀念单身时候的自由。 张金生刚下车就接到了宋芬芳的电话,宋芬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显得很紧张,声音压的很低,她心急火燎地说:“金生,不好了,李卓出事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张金生把李卓从东莞的一家派出所里领了出来。在东莞,张金生也是人生地不熟,他动用的是林则东父亲的关系。 李卓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但性质恶劣,袭警,至少在张金生出手之前是这么定性的。 李卓坐在车子后座,一语不发,张金生坐在副驾驶,车子是林则东父亲公司的,司机是林则东父亲的心腹,这次能这么顺利,林则东的老爹林总是帮了大忙的。司机话不多,直接把车子开到深圳宝安机场附近的一家宾馆,司机关照说:“这间宾馆林总也有股份,你们尽管住尽管玩,记在林总账上好啦。我跟他们打过招呼的。” 张金生塞给他一条南州产的香烟,又包了一个红包塞给他,司机客气了一下就收了。 到了房间,张金生洗了把脸,递了一条毛巾给李卓。李卓这才不服气地叫道:“我没错,我根本就没错。” 张金生道:“你是没错,但睡在你床上的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碰瓷的?” 李卓道:“当时我喝醉了,完全不省人事。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生气,我要是真做了那种事,我还敢跟他们吵吗,他们是治安员,治安员比警察凶的嘛。” 张金生昨晚接到宋芬芳的电话时,说李卓在东莞嫖.娼让警察抓了,而且还因为跟警察动手被控告袭警,她是公安口的人,知道袭警意味着什么,一时间吓得浑身发抖,她既担心儿子受委屈,又担心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更担心丈夫李国昌知道后会受不了,所以偷偷地打电话给张金生,让他赶紧想办法。 张金生没到东莞之前也认为李卓犯了事,他年纪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被别人一撺掇难免一时把持不住会犯错误。 但听了李卓的辩解,尤其是林则东父亲司机的解释后,张金生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通过关系查阅办案笔录,张金生发现李卓是在一间叫小枫林的酒店被抓住的,据林则东父亲司机介绍这个小枫林酒店在当地很不成规模,而且信誉很差,不时爆出宰客的丑闻,而且不久之前才被警方扫荡过。 孙少安究竟是安的什么心要在这种地方招待李卓,而且办案笔录上也明确记载事发时只有李卓一个人在现场,根本没见到孙少安这个人,甚至当治安员询问李卓在东莞有没有亲友时,李卓提供了孙少安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后,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孙少安。 除此之外,在这份笔录中也有一个蹊跷的地方,就是李卓为什么袭警的描述不清不楚,前面还是正常讯问,后面突然就袭警了,原因不清不白。 林则东父亲的司机还帮张金生打听到抓李卓的几个人都不是正式警察,而是地方上聘用的治安员,这些治安员流动性很大,素质也参差不齐。 张金生又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询问了一遍,对李卓说:“是非曲直,暂时不论,你先休息,要是睡不着可以喝点酒压压惊,但不准随意走出这个房间,你要为自己负责。” 李卓道:“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跳楼自杀的,我还要讨还公道呢。” 于是喝了两罐啤酒后呼呼大睡,不久就鼾声大作。 第085章腰疼不是病 张金生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卓和他的手机就放在手边,他在等待。果然不久之后,孙少安就打来了电话,孙少安一上来就向张金生道歉,说照顾不周害了好兄弟,唠唠叨叨解释了一大堆,大意是说昨晚忽然接到老板的电话要去附近招呼另一个客人,本以为就是一会的事,没想到就出事了。 他还一再自证清白说那间酒店在当地很有势力,警察从来没有去扫过黄,这件事发生的实在蹊跷,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张金生道:“都说南方开放,这特么就是你们的开放,这是引君入瓮吧。”孙少安嘿嘿笑了声,忽然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拖了关系,警方那边的记录会妥善处理,保证清理的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危及李总和李副局长清誉的把柄。” 张金生说:“这话我是不是可以反过来听,重点在最后一句话,是有人希望留下一点影响李总和李副局长清誉的把柄吧。” 孙少安说:“哪里,哪里,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将来还要成为合作伙伴的嘛,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孙少安这么说实际上等于承认他就是这个目的。 张金生从李卓的描述中已经能判定孙少安的公司完全是个皮包公司,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充其量就是个二道贩子,而且生意做的很烂,这次去南州不是“偶遇”李卓,而是根本就是专门冲着李卓去的。他想借助李卓父亲的影响力在南州打开局面,所以就设了这么一个局,李卓被灌醉之后,安排了卖.淫.女上他的床,然后拍照录像,然后报警抓人。故意留下证据。 得知张金生和孙少安通话的内容,李卓顿时怒不可遏,嚷着要去跟他拼命,张金生好劝歹劝才把他稳住。这时间宋芬芳把电话打了过来,张金生怕刺激李卓,立即接通电话并大声说:“宋总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想到我了。” 那头宋芬芳也反应过来,故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张金生嗯啊着走出了房间,在走廊的拐角,他把情况跟宋芬芳汇报了一下,宋芬芳当时就急哭了。张金生说:“阿姨你别急,这件事我来处理,不知道深圳这边有没有警方的朋友。” 宋芬芳道:“有是有,但这种事……”张金生道:“您别误会,事情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尺度我会把握好。” 宋芬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张金生一个名字和电话,然后说:“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叔叔知道。”宋芬芳几近是哀求。 张金生挂断电话后给张庆打了个电话,说:“有没有身强力壮的大汉,带几个过来。兄弟让人摆了一道。” 孙少安跟几个同伙搞到了李卓的照片和录像,得意洋洋,忽然接到了张金生的电话邀他出去谈谈。孙少安的同伙道:“这么快就软蛋了,不会有诈吧。”孙少安道:“妈的,这是深圳,又不是南州,敢跟老子来横的,我就叫他一家子不好过。你放心,他们这些做官的最怕这些东西了。” 然后吩咐同伙在家留守,他带着两个人去会张金生,谈谈条件。 孙少安下楼前脚刚走,张庆就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进了他的住处。 在酒店的包间里,张金生向孙少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孙少安不为所动,没办法张金生就问他想怎么样,孙少安这才把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他只是想跟李卓深度合作,共同开拓南州的监控市场,初步设想是在公安系统内先做几个大工程。 末了,孙少安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没办法了,否则也不会走这一步,请你谅解。我们以后合作,有了收益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金生道:“你真是错打了算盘,以为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就可以胁迫一位正直廉洁的高级警官为你所用,真是笑话,你这完全是无耻的讹诈,非但行为卑劣,而且触犯法律,你现在若是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否则,你绝对没好果子吃。” 孙少安冷笑道:“你当我是吓大的,真是搞笑。” 谈判不成,孙少安气冲冲回到住处,却发现一片狼藉,他立即意识到出事了,正要出门跑路,却被几个警察堵住,警察说:“我们怀疑你涉嫌一桩合同诈骗案,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报警的是张庆的一个朋友,自称在南州经营电子器材,与孙少安有业务往来,控告孙少安涉嫌合同诈骗。 孙少安当然矢口否认,因为证据不足,孙少安讯问之后被释放。 分局大门外张金生在等他,孙少安隐约猜到什么,说:“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张金生道:“我知道你有备份,在你女朋友那对不对,你去找她之前我建议你先听听这个。”就放了一段录音给孙少安听,原来张金生跟孙少安在酒店的谈判内容都被录了下来,孙少安这才发现自己可能着了张金生的道儿,谈判中自己始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把证据给的够够的。 张金生说:“你的好兄弟已经回老家了,照片呀,录像啊,还有摄像机、照相机都卖给我了,我这个人很厚道的,全都是按新家伙给的钱。还有我们去了你女朋友那,我把这个放给她听,告诉她你因涉嫌合同诈骗被警察抓了,如果她不配合,我保证你在里面把牢底坐穿,你女朋友很爱你,立即就把东西交了出来,虽然我不怎么懂电脑,但为了防止你用什么手段把数据恢复了,所以我把你的电脑也买了下来,按照你发票上的价格。不得不说你女朋友很会做生意,如果你能多听她一点建议,或者就不必搞这种下九流了。” 李卓摇下车窗,对孙少安说:“我真是瞎了眼,错认了你这种人。” 张庆则对孙少安说:“你给我记着,以后别回南州,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众人嘲讽了孙少安之后开车扬长而去,孙少安目送众人走远后,冷笑道:“跟老子玩,老子就陪你们玩到底。” 众人回到宾馆后不到十分钟,就有电话进来,王大成在电话里兴奋地说:“一切ok!” 又过了十分钟,王大成就和张庆的两个朋友回来了,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电脑主机,另一个怀里抱着显示屏,王大成手里则拿着一个手机,兴奋地对张金生说:“果然不出你所料,他还有一个秘密据点,打车直接去的。正在家弄电脑呢,我就敲门了,他问我干嘛的,我捏着嗓子说是煤气公司抄表的。他一边嘟嚷我一个月没开灶抄哪门子表,一边就开了门。然后,所有东西都在这了。” 张金生问抱显示器的哥们:“你把显示屏抱来干嘛。”那哥们说:“这孙子太诡道了,我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张金生对他的过分谨慎很想说一句:你辛苦了。 王大成问张金生:“你咋知道他还有个据点,又咋知道他住在那犄角旮旯呢,城中村,真难找。你可真神啦。” 这个问题里牵涉到一些不为人道的秘密,鉴于有外人在场,张金生只好含混地说:“你别夸我,其实我只是按照一般常理来推断的,既然他是处心积虑来陷害李卓,又怎么会不留后手?他的办公室我们容易找到,住处也不难找,所以这两个地方都不安全,那他要把东西藏在哪呢,我们也不知道,深圳这么大,藏个东西太容易了,所以我就故意激怒他,让他生出鱼死网破的心,一个输红眼的人会干出什么来?我们将计就计,一下就把他逮住了。” 张庆知道一点内幕,就说:“别问了,来,让咱们欣赏一下李大侠的艳.照吧。” 李卓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倒是那个小姐的身材蛮好的,看的众人心直痒痒。 事后张庆问张金生要不要动用关系把派出所里的记录删除,张金生道:“苏少安的底气是那几张照片和录像,以便要挟李卓,哪敢真的把事搞大,所以那晚是以查暂住证的名义把李卓弄进去的,然后虚张声势吓唬李卓。当时动手抓人的是几个治安员,被孙少安买通的,跟警察没有关系。我查过他们的笔录,上面只说李卓抗拒治安员查房,并没有提到嫖.娼这件事,至于袭警什么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无非是两句口角,已经找人疏通了结了。所以也就没什么记录需要删除,这件事到此为止。” 张庆道:“听说他们还向李卓家里打了电话。” 张金生道:“事发那晚深夜,是有个神秘的电话打到宋阿姨那,说了这件事,我想李卓再傻也不会傻到出了这种事还把家里的电话供出来,他应该找我才对。我去查记录,果然他留的是我的电话,所以我猜这个电话是苏少安的鬼蜮伎俩,目的是给李卓施加压力,因为李卓涉世未深,没吃过什么大亏,是个倔脾气,未必肯顺着他们来。” 张庆道:“行,我看行,下回要是我……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老天爷千万别怪罪。” 为了让宋芬芳安心,张金生亲自监督销毁了所有东西:打印出来的照片、录像机,照相机,电脑,软盘,碟片,所有存过数据的东西都被清理一空。 这事结束之后,张金生买了一些礼物登门向林总道谢,林总早前接到林则东的电话,虽然答应帮忙,但心里并不舒服,以为儿子交友不慎,跟这些人搞到一块,只是看在林则东的面子上才让司机出面帮忙。 现在水落石出,听了张金生叙述前因后果,倒是对张金生刮目相看,请张金生喝茶,泡温泉,又把一个做监控电子器材的朋友介绍给张金生。 因为李卓的背景,这位商人对南州市场表达了相当的兴趣,表示改日要亲自前往考察。 这一趟来去匆匆,但总算功德圆满,一群人乘坐班机胜利返回南州。 第二天张金生特意赶去刘湾派出所,在外面的茶社约见宋芬芳,专门向她做了汇报,又把他们销毁证据的录像给宋芬芳看,宋芬芳这才松了口气,说:“做点生意真是难,李卓不是那块料,我看就让他退出来算了,这次是侥幸,万一下次再遇上,我怎么向他爸交代。”张金生道;“吃一堑长一智,哪还有下次,我保证以后决不让李卓一个人离开南州,商务上的事也不再让他插手,让他专心搞技术。”宋芬芳这才转忧为喜。 张金生去东莞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凌潇木的耳朵里,凌潇木倒背着双手把张金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到南方去有没有改革开放一下。” 张金生道:“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去一趟,能不开放一下吗,其实要我说东莞的温泉浴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咱们南州的呢。” 凌潇木脸一红,倒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这时间有一个瘦瘦的、戴一副厚厚眼睛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音若蚊嘤地说了声张总好。张金生道:“小李,你跟胡总学的怎么样了。”小李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说:“还行,胡总说我可以出师了。”张金生说了句还是胡总有本事,就为小李介绍凌潇木:“这位是小凌,小凌,小李是名牌大学财会专业的高材生,你要好好跟她学习。” 凌潇木场面上倒是很过得去,说:“我会的。”转过身却朝张金生挥起了拳头,张金生也毫不客气地朝她做起了鬼脸。凌潇木不解恨,抓起一个杯子作势要扔过去,张金生料她不敢造次,就豪迈地跳起了肚皮舞,哪知已经走到门口的小李突然想到一件事要问,一转身,张金生就听到腰嘎嘣一下,然后就不能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金生只能拄着拐杖去上课了。 这段时间青歌赛的淘汰赛和迎接澳门回归文艺汇演两大重头戏陆续拉开帷幕,入秋天气凉爽之后,校内各种活动如火如荼,而张金生却只能像一个苍老的老人一样拄着拐杖蹒跚而行。于是就有谣言说张金生是在享受床笫之欢时用力过猛所致,说的绘声绘色,连细节都描述的惟妙惟肖,还说差点得了马上风。这样一来不仅女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连男生也开始躲着他了。 恨得张金生差点请假八个月回家休息去。 这天张金生提着拐杖,行走在落日下的操场上,看着大姑娘小伙子们龙腾虎跃的样子,他很欣慰,又很感慨,一时双手扶着拐杖,很想捋捋胡须。 这时候一个身材窈窕的女生向他走了过来,张金生心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这世上还是有人可怜老夫的。” “想什么呢?给你打了两次招呼,也不理我。” 张金生没想到来的会是陈眉嘉,陈眉嘉穿着一身短跑运动装,扎着马尾辫,既青春靓丽又潇洒飘逸,两条白晃晃的大长腿尤其耀眼夺目。 张金生的目光在她大白腿上一溜而过,没敢多看,说道:“运动会你也报名啦?”陈眉嘉道:“院办要出三个人,数来数去就我年纪最小,所以就推荐我啦,你怎么样?” 张金生道:“我都这样了,肯定什么也参加不了。” 陈眉嘉笑道:“瞧你这幅模样,几十岁沧桑老人似的。” 张金生道:“陈老师,站着说话腰不疼,换成你你试试。” 陈眉嘉脸颊不觉先红了,这才问:“你这腰到底怎么回事。” 张金生顿杖怒道:“跳舞扭的,真是流年不利,谁能想到跳个舞能把腰给扭了。”正说着就见凌潇木和一个同学肩并肩慢跑过来,凌潇木装着没看见张金生,她那同学却抿着嘴直笑,张金生愤怒地叫道:“别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那边凌潇木和她同学跑的更欢了。 陈眉嘉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张金生说:“扭伤肌肉也没别的办法,多休息吧,我走了。” 张金生道:“陈老师别走啊,有件事要跟您商量一下,就是你生日的时候我能不能过去看看你。” 陈眉嘉道:“等明年吧,今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就前天。” 张金生现在欲哭无泪,自从腰坏了以后,班里什么活动都不找他参加,给陈眉嘉庆生这样的事也没人通知他一声。 “今年我不带班了,所以同学们把我的生日也忘了,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记得我生日的人,虽然记差了几天,但总归有心,老师谢谢你了。” 陈眉嘉朝张金生摆摆手,跑远了。 张金生很想告诉陈眉嘉他其实是记着陈眉嘉的生日的,但她生日那天,他却犹豫了一下没去找她。陈眉嘉已经不是他们的辅导员,他跟她的唯一正式联系就断了,去给她庆生以什么名义呢,真的好吗? 他知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再一再二之后就没有以后了,真的没有以后了吗? 张金生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惆怅。 第086章御用买单大使 张金生没想到林怀东的父亲真的会陪同那位做监控器材的朋友到南州来考察市场,对自己的事如此放在心上,让张金生觉得很感动。 那位莫总一看到张金生扶着腰就奇怪滴问:“你腰怎么啦。” 当得知张金生是跳舞扭伤的,莫总意有所指地说:“一定要保护好腰啊,这可是革命的本钱。”张金生想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虑及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只得作罢。 虽然这个小插曲给莫总留下了一点不好的印象,但实地考察之后,莫总还是决定把旗下两个产品的南州代理权交给蓝海公司,用他的话说是在张金生和他的团队身上看到了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但真实情况可能是莫总是做外贸起家的,内贸方面相对薄弱,他的产品在南州市场还是空白,随手撒个种子万一它发芽了呢。何况还有林总老朋友的面子。 说来也怪,莫总走红不久,张金生的腰就奇迹般地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为了庆祝张金生腰伤痊愈,宁丹蓝特意在自己的温馨小屋设烛光晚宴款待,为了杜绝外界打搅,她偷偷地把张金生的手机关了。 整整一天后张金生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他打开手机,一连接到好几个短信通知。有公司的,有学校的,还有宋芬芳的,宋芬芳打了他五次电话。 张金生赶紧给她回过去,宋芬芳道:“总算找到你了,你这死孩子搞哪去了,害的我到处找。我要好好批评你。” 原来宋芬芳有一次跟老同学吃饭,得知他们单位有个监控工程正在招标,宋芬芳就跟她老同学说你这工程别招标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保管给你做好。 宋芬芳这一说,她老同学就答应了,但接下的一幕却让宋芬芳很尴尬,她怎么也联系不上张金生。张金生诚恳地检讨了错误,然后去宋芬芳家里走了一趟。 这是一个小工程,造价不超过五十万,但甲方的牌子很亮,属于金融单位。 宋芬芳跟张金生说:“工程不大,未必能挣什么钱,但你得把他做好了,将来的好处大大的。” 张金生道:“谢谢阿姨时刻想着我,我会把这个工程做成标本工程,在南州打响自己的品牌,现在产品方面有莫总支持不在话下。” 张金生避重就轻,只说了一个方面,监控器材他现在不缺,但施工方面就很成问题,他既没有施工经验,甚至连施工人员都是零。 好在张超越最近没活干,张金生就把他拽了过来,又高薪从莫总的公司聘了一位技术指导,临时招聘了几个工程技术人员,草台班子就这么搭起来了。 宋芬芳给张金生介绍了工程后就有些后悔了,李卓这个“总工”有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张金生对工程方面又基本不懂,她很担心把事情弄砸了,两方面都不好交代。 思来想去她一方面给张金生、李卓试压,千叮咛万嘱咐,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一方面又给甲方打预防针,甚至专门设家宴介绍请负责人和张金生认识,按她的想法就是先混个脸熟,将来也有几分情面。 张金生当然不希望蓝海公司的开门第一炮就打成了哑炮,他亲自担任了项目经理,并尝试着跟杜青梅进行合作。 经过杜青梅的测算这个工程干下来利润很微薄,操作稍有不当,可能还要亏一点,建议张金生慎重考虑一下。张金生说:“不用考虑了,这笔生意就算是赔钱也要做,而且一定要做好,做成标杆,打响我们蓝海的品牌。”又对杜青梅说:“杜老师,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杜青梅道:“但愿如此,不过我告诉你这个行业不欢迎理想主义者,你可悠着点。” 张金生道:“谢谢老师提醒,我心里有数。” …… 朱勉铃在澳门回归文艺表演上大放异彩,却因名额所限上不了省台晚会,不过上市电台还是没问题的。但青歌赛方面就有些不顺利了,一方面强手太多,另一方面朱勉铃长于舞蹈,短于自我推介,像郭澜澜,就是专门请杭州的专业影视机构为她制作的简介短片,朱勉铃就没这个觉悟,只是随便找了南州一家影楼制作了一个短片。 两相比较差的不是一个档次,吃了这个亏之后,朱勉铃的形势就有些岌岌可危了,但她却很看得开,认为到了这一步进很好退也好都是无所谓的事。 但范国昌不这么看,自从两人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后,范国昌就想着为朱勉铃做些什么,澳门回归文艺表演只是例行晚会,收视率不会很高,影响也不够广泛,即便能上省台也就那样,但青歌赛不同,青歌赛若是大获成功,必将是人生的一个新高度。 所以范国昌紧急行动起来为朱勉铃奔走,走动需要钱,偏偏范国昌的财力是弱点,张金生得知消息仗义插刀,成了他的御用买单大使。 此外为了方便范国昌跑关系,王大成也临时客串了一把司机的角色,憨厚老实、任劳任怨,颇得范国昌的欣赏,两个人竟然很聊的来。 一个月下来,张金生都不知道跟范国昌出去吃了多少次饭,他发现范国昌上面的关系也不多,但他非常善于处理关系,随便给他一根线头他就捋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总能在纷繁复杂中找出他需要的那条线,而且在人际交往上面,范国昌颇有些纵横捭阖的意思,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无权无势无地位也没什么钱,却能在那么多位高权重之间游刃有余,让那么多人接受并喜欢,这一点让张金生叹为观止,不服不行。 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眼看着青歌赛的终极淘汰赛就要开演,范国昌总算功德圆满,一次宴会上一位实权在握的人亲热地拍着范国昌的肩膀说:“小兄弟,今天大哥我罩着你,明天我们都要范主席来关照,我某某说话算话,勉铃的事交给我,若是办不成我从中山东路爬到西路然后再爬回来,从此更名叫某王八。” 有了这番保证,范国昌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倒是王大成听了后不以为然地说:“酒桌上的话靠的住吗,万一酒醒忘了呢。”范国昌喝的半醉半醒,狠狠地拍了王大成一把,说:“那我以后就真的喊他王八哥。” 因为高兴范国昌请客去唱歌,期间陈墨和张金生在厕所抽烟的时候,对张金生说:“我看事情到这也差不多了,你算算这次一共花了多少钱。”张金生说:“没法算,你知道我是个从来不记账的人,自己挣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都是一笔糊涂账。”陈墨道:“金生,你比我会做人,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这件事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但在最后关头却起了变化,变化不是来自上面而是朱勉铃本人。一天,朱勉铃突然跑到张金生的金辉公司办公室,跟张金生进行了一次长谈,表达了自己不想参加青歌赛决赛的意愿。 张金生很诧异地问:“你跟范兄闹别扭啦。”朱勉铃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很感激她,也感激你们,可是我真的感到压力好大,他们说越往上走压力越大,要付出的越多。”张金生道:“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的,再说还有范兄呢,你是不知道范兄多会处理人际关系,简直是天才。” 朱勉铃道:“他是很有天赋,而且也非常努力,但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他常跟我说其实他最大的愿望是毕业后回到他们那的县城,去一个清水衙门干个副职,混吃等死那种,既有能力养活老婆孩子,孝敬父母,又能落个清闲自在,没事看看书,养养花,钓钓鱼,逗逗小猫小狗,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他甚至不愿去当老师,说那太累,而他想做个懒人。” 张金生道:“范兄虽然身在官场,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 朱勉铃道:“他算什么官场啊,不过骨子里真是读书人,所以我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张金生道:“但这件事已经八字有一撇了,放弃了未免太可惜了,就当是去玩玩嘛。”朱勉铃摇摇头:“有一就有二,我不想开这个头,这些天我好矛盾,好害怕,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张金生道:“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我相信范兄会理解你的,你不方便说就由我代劳吧。”说完又道:“你看我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你们之间的事,我去搀和什么。”朱勉铃道:“谁让你们是好兄弟呢,事情办成了我请你吃饭,请你唱歌。” 张金生送走朱勉铃,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陈墨的电话。 既然朱勉铃执意要退出,谁也不好说什么,但即便陈墨也觉得放弃太可惜,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了。张金生说:“你也别懊恼,这或者也是一件好事。”陈墨道:“怎么个好法,我倒要听你说道说道。”张金生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嫂子自愿退出,那就便宜小弟我了吧,把名额让给郭澜澜怎么样?” 陈墨想了想,苦笑了一声,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金生,真有你的。行,我看行。就便宜你的绯闻女友吧。” 得便宜的是郭澜澜,张金生其实什么也没得到。他是不想让别人为此背负什么,就把这副担子卸下来,挑在自己的肩上。权当是出去玩了一趟,长了见识。 青歌赛朱勉铃惜败,但在文艺晚会上大放异彩,独立担纲了一个歌舞节目,张金生沾范国昌的光亲自到场观看,忍不住高声叫好。沾他光一起来看演出的凌潇木却忽然拧了张金生一把,问他:“朱勉铃和郭澜澜哪个美。”张金生瞅了眼坐在他后一排的宁丹蓝,压低了嗓子说:“你这丫头是要疯啊,当着范兄的面你问这问题,要我犯错是不是。”凌潇木不依不饶,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拧了啊,一二……” 张金生知道她说得出干得出,就说:“在我心中她们都不及你美。” 凌潇木愕了一下,道:“还算你够聪明。”然后又道:“澜澜说要请你吃饭,你去不去。”张金生道:“请吃饭傻子才不去,不过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凌潇木道:“你去不去干我屁事。” 演出结束,范国昌赶到后台看朱勉铃,凌潇木也跟着去,张金生真担心她冒冒失失的会闯祸,忙也跟了过去。众人正在道贺演出成功,忽然门口处来了一票人马,省里分管群团工作的一位重量级大领导特意下来关心群众,大领导向所有演职人员表达了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跟大家一一握手,握到朱勉铃时,连声夸赞她歌唱的好,舞跳的好,人长的美,喜欢的不得了。 朱勉铃不善交际,加上激动,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在有范国昌及时解围,才算功德圆满,事后领导与众人合影留念,特意叫朱勉铃站在他身边,凌潇木不知轻重地也凑了过去,张金生一面暗骂这丫头糊涂,怕她吃亏忙也跟了过去。 演出圆满成功,范国昌大宴宾客,饭后就带着朱勉铃出去享受二人世界去了。众人只好回学校,路上免不了腹诽主席见色忘义。宁丹蓝说:“你们今天注意到没有,那位大领导来后台,我总觉得他是冲着勉铃去的,跟勉铃握手的时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好范主席机敏,巧妙地化解了。换成我我肯定不知所措了。” 凌潇木道:“啊,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宁丹蓝道:“你尽忙着折腾张金生,你能注意到什么。” 张金生道:“小宁这观察力也是没谁了,我也没注意到呢。”这话明着是夸宁丹蓝,实际是为凌潇木解围,凌潇木心思单纯,看不穿这一层也正常。 这话让宁丹蓝很不高兴,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凌潇木却还是懵懵懂懂,只是一个劲地喊累,说要回去睡觉。 张金生也想躺下来休息休息,忙忙碌碌的,真的很累,但他没办法睡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呢。他把两个人送到学校后就打车去了监控工程工地,因为工期太紧,夜晚施工成为常态,他对工程的进度、质量看的很重,唯独不提成本的事,狠了心的要下大血本挣面子。 工程进度正常,费用方面已经超了,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张金生让张超越以后每天晚上再定一份宵夜,鼓舞一下士气。张超越道:“我办事,你放心,一定安排好。”然后张超越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工人,工人们一起喊老板威武。 回去的路上张金生给宁丹蓝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吃醋,宁丹蓝说:“我犯得着吃她的醋吗,她是谁呀,我是谁呀,你又是谁呀。”然后说:“我睡了,这两天身子不方便,你别打电话找我的了。”张金生说:“那我们周末见。” 宁丹蓝嘴上大方,心里还是有气,这一点张金生感觉到了,但今天他实在没有精力再跟她周旋了,只好周末再补偿了。 电话刚挂断,凌潇木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凌潇木一边在打游戏,一边打电话,她问张金生:“宁丹蓝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你欺负她啦。”张金生道:“没办法,你老是欺负我,她看不下去了,当然不高兴了。”凌潇木道:“臭美,你是谁呀,行了,我就问问,你回学校了吗?”张金生道:“刚从工地出来,怎么想吃宵夜,我请你啊。” 凌潇木道:“不去,打完这盘游戏我就睡了,你也早点回吧,别在外面瞎逛了。拜。” 收了电话,张金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金环大厦。 曹梦阳上次在饭桌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得到“南州大学将要建设新校园”的消息,为了夺取新校园的超市独家经营权,曹梦阳投入了不少,结果证明那个人根本就是个骗子,十几万块钱的投入全打了水漂,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曹梦阳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最近借口业务忙又要装修香江别院的房子,躲着不肯来金梦成。 他不来,金梦成基本上就是张金生一个人说了算,但张金生现在也很苦恼,进入十月之后,公司的业务首次出现了下滑的迹象,非但增长乏力,而且成本也在急剧增加。扭转这种局面必须要动伤筋动骨的动大手术,而曹梦阳这个最大的股东不露面,根本没法决策,他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郭经理也为此事忧心忡忡,但他同样束手无策,这天特意约了张金生来办公室聊一聊。时间已经很晚了,青藤教育、蓝海科技那边都已经锁门走人,金梦成这边也走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在会议室联合办公,处理了所有急件后,打发绝大部分员工下班,这段时间张金生来的少了,晚上加班的风气又开始浓厚起来。 经理人员试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辛劳,以便向上邀功。 第087章飞跃 从会议室转移到张金生办公室,谈另外一些事,郭经理最近烟抽的很凶,吞云吐雾,一会功夫就把张金生的办公室搞的乌烟瘴气。 郭经理感慨地说:“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赶紧向外面拓展业务,实践证明居安思危是颠不破的真理,人必须时刻要有忧患意识,商场如战场,稍有懈怠就会被人全歼。” 张金生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如果都同意,我可以把便利店业务并入公司来,反正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搞。”郭经理道:“即便是并进来也要你亲自来掌舵,残酷的现实证明船不可一日无主,我顶多是个二副,不是干船长的料。” 张金生说:“这件事还是你来提,我不好说。” 二人议定,郭经理临走时,对张金生说:“鹿佩佩表现很不错,我建议给她提前转正,搞个副主任干干,鼓鼓干劲。” 张金生瞄了眼正在外面忙碌的鹿佩佩说:“我没意见。” 对于把便利店连锁业务并入金梦成,曹梦阳当然没有意见,当初错失良机导致今日公司发展受阻,他是有责任的,但如果做这样改组的话,他的股份将被稀释,除非增资,而他现在最大的困难是资金不足。 他的贸易公司很赚钱,但大量的资金被他挪去炒房,进入2000年后南州的房地产在复苏,尤其是住宅地产板块,尝到甜头的曹梦阳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加上他对便利店连锁行业并不看好,最终还是放弃了增资的机会,经过这次变动之后,张金生以50%的股份成为金梦成的最大股东,曹梦阳的股份降为28%,王大成和郭经理的比例不变,王美丽和陈招娣以技术出资的形式各占2.5%的股份,其余7%被拿出来奖励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 张金生对业务板块重新做了规划,大体分为“送必达”板块,校园直营板块,青藤便利店连锁板块、批发配送板块、网上商城板块。 各板块以独立核算的事业部形式进行运营。 “送必达”和校园直营由郭经理担纲,青藤便利超市连锁由陈招娣担纲,配送中心由王大成担纲。 原省化工学校的张扬、章敏已经毕业,在社会上扑腾了几个月,感受了社会的复杂和商海的无情,他们手上最大的资本“新世纪网上虚拟商城”被一个广东商人买断,人却被踢了出来。张金生看准时机,亲自出面做工作,将这对金童女玉揽入麾下。两个月后“送必达网上商城”低调上线,依托青藤便利连锁开展网上订货,送货上.门.服.务。 用张金生的话说就是在传统行业的背上插上互联网这个翅膀,所以送必达的logo就被设计成了一个骑着自行车、背上长翅膀的卡通虎。 网上商城建设投入很大,而收入相对较少,对此张金生倒不感到着急,一面稳定投入,一面宣传扩大影响,为达成此目的,张金生大力向南州的几个地方社区论坛进行战略投资,以达到宣传推介的目的。 他在坚持,等待质变那一天的到来。 蓝海科技做的第一个工程终于竣工,并一次性通过甲方组织的验收,工程质量被评定为优秀,这是在没有做任何额外工作的前提下取得的,所以殊为难得。 对宋芬芳来说总算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但对于张金生来说这却是一个打响口碑,锻炼队伍,积累经验的过程。 从那以后蓝海科技不断接到一些小型工程,张金生的原则还是打响口碑、锻炼队伍、积累经验为主,暂时不寻求盈利。工程建设拉动了监控建材销售的快速增长,蓝海科技的赢利点逐渐由电话卡、手机卡、手机销售转为监控器材销售,莫总没有梁安的大手笔,对南州的投入相对较少,但制约也小的多,张金生的市场自由度很高。 张金生一面加强传统销售网点的销售,一面加强互联网销售,不仅在“送必达网上商城”开设专区,还在冯先生的网站驻点销售,投入巨资进行宣传推介。 因为资金流相对充裕,张金生还采纳了胡荣赞的建议,在一些高风险的科技企业上进行了一些风险投资,尤其是科技大学创业园的一些创业型科技公司上。 这些创业型科技公司烧钱很猛,死的很快,表现时常让人感到绝望。 用王大成的话说就是拿钱打水漂,还见不到一个响。有这钱还不如买两套门面房出租来的安稳,但人各有志,钱是张金生的,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每周三下午张金生都会赶到军地驾校去学车,他报的是所谓的经理班,由驾校派车接送,凌潇木每次都拽上郭澜澜死皮赖脸的来蹭车。 张金生会开车,虽然有十八年没摸了,但基础在那摆着,摸着摸着就会了,他现在不过是需要一个正式的驾照罢了。 南州的城市规模在急剧扩张,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堵,打车不再是出行的最佳选择,所以他想到了考驾照、买车。但因思想重视不够,他学了几家驾校,最终却都半途而废。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与凌潇木脱不了关系,每次驾校的车来学校,都是凌潇木通知他,拽着他。 凌潇木开车的悟性就差得多了,而且生性豪迈的她做事也有些莽撞,一次在倒车时差点把教练给撞了,戴上了“驾校第一女杀手”的桂冠,那些老油子教练都喜欢占女学员的一点小便宜,但对凌潇木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郭澜澜开车悟性不错,成绩很好,这让凌潇木有些嫉妒,因为有次张金生开玩笑说等她们拿到驾照后就去批发几辆车回来,一人一辆开着玩,凌潇木竟然信以为真,时刻担心她拿不到驾照,张金生批发的车子就没她的份了。 张金生说给凌潇木、郭澜澜买车当然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有个人他很想送她一辆——宁丹蓝。宁丹蓝已经在学校做好了毕业设计,准备回北京了。 张金生问她以后还回来吗,宁丹蓝说:“南州是个好地方,留下来也没关系,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这话怎么说呢,张金生犹豫了一下。 宁丹蓝就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我要走了,你舍不下你的,我也舍不下我的。那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吧。” 一句话说的张金生平添无数惆怅,所以他就想到送宁丹蓝一辆车,因为这四年宁丹蓝在南州积攒了不少家伙什,而她又是个比较念旧的人,所以舍不得都扔了。 若是有辆车把它们都带回北京去,那肯定是件好事。 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张金生都把她拉到了汽车城,最后挑了一辆彪悍的jeep。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宁丹蓝忽然流着泪对张金生说:“咱们这算什么,陪你睡了一年多,然后得了这辆车,我成什么了。” 张金生见她情绪有些失控,赶紧催她把车停在路边。 宁丹蓝用袖子擦了把脸,说:“没事,我就爱胡思乱想。其实都是你情我愿的,谁也不欠谁,你成土豪了嘛,临走送我点小礼物,就这么简单的事,我特么就爱胡思乱想……” 她用力地拍了拍方向盘,张金生再次催促她先把车停下来。 这一回宁丹蓝听从他的意见,把车停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南州汽车城在市东南郊外,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中间是大片待开发地带,黄昏之后这里人很少。 宁丹蓝扶着方向盘流了一会泪,又用袖子擦了脸,就解开安全带,把座椅放下去,对张金生说:“来吧,这车是你送我的,我要你在上面留下属于你和我的气息。” 窗外暮色四合,四周空寂,不远处的城市主干道上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 这辆崭新的jeep在路边颤抖了十几分钟安静下来。 回到城区后,宁丹蓝对张金生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这么长时间都是你请我吃饭。”张金生说:“好啊,但这不是最后的晚餐吧。” 宁丹蓝道:“算是吧,明早我就走了,年前会回来考试,明年还要回来论文答辩。但那时候我估计没有现在的心境了,所以……” 她的眼眶里又漾起了泪花,张金生说:“走吧,这里风大。” 这顿晚饭吃的很沉闷,吃完饭后张金生还想陪陪她,宁丹蓝却说:“又几个姐妹过来为我收拾东西,给她们留点时间吧。” 张金生说:“那我明早来送你吧。” 宁丹蓝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在楼下分手了。 第二天早晨,张金生在高速公路入口处等了四十分钟才等到那辆没有牌照的jeep车,宁丹蓝放下车窗大声喊:“张金生,你大爷的,跑这来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然后她打开车门跳下车,和张金生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很用力,满心的不舍,张金生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她会在最后时刻一时心软而反悔。 后面的喇叭响成一片,维持秩序的交警示意jeep赶紧走路,宁丹蓝这才推开张金生,挥手说:“走啦。” 就戴上墨镜上车走了。 …… 进入十一月后,南州学院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已经退下来的位高权重的前任校领导落马了,这位领导是在六月份光荣退休的,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实名举报,经过四个月的挣扎较量终于栽了跟头,随着他的落马,南州学院的人事格局有了新的变化。这些事,对普通学生来说影响不大,但对张金生却意义非凡,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杨科长。 因为胡荣赞的事,杨科长现在跟张金生已经不需要兜圈子说废话了,杨科长道:“我就猜到你要来,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张金生道:“我想跟后勤集团合资重建印刷厂,希望得到集团的大力支持。”杨科长道:“是老(敏感词)胡给你出的主意吗,我能问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吗,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不要说了。”张金生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不说了,您听了未必好,但有一点我得说明,我绝对不会坑咱们后勤集团,这次合作对集团只会有好处,而且是大大的好处。” 杨科长道:“行吧,但启动的事一切得按规矩来,你也知道上面变天啦。” 重组后勤集团印刷厂此前因为被一块石头压着而迟迟无法启动,现今那块石头倒了,而且作为一种连锁反应,继任者总想做点与其不一样的事情来,所以重新审视了这份报告后,校方还是有些动心,于是责成后勤集团派员赴合作方金梦成公司进行考察。 带队的是后勤集团的一位领导,杨科长是负实际责任的副领队。考察按套路来,一板一眼绝不含糊,金梦成方面董事长、总经理、副总、总监一干高层全体出马,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和诚意。 后勤集团考察结束,随即召开会议,讨论形成意见,拿出重组方案后上报学校高层。 这期间张金生已经按照胡荣赞的策划在城东南某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以金梦成子公司金辉工贸的名义拿了一块面积五亩的工业用地,每亩四万,一共是二十万,这家开发区刚刚起步,各项条件都很优惠,办事效率也很高,等到学校方面正式批准后勤集团的重组方案时,土地证已经拿到手。 于是张金生以绝对控股的南州金梦成公司子公司南州金辉工贸公司工业用地、在建的两栋厂房、一栋办公楼和附属生活设施用房加上20万流动资金出资,与南州学院后勤集团合作重组了南州学院后勤集团印刷厂。 重组后,印刷厂更名为南州学苑包装印刷有限公司,股权结构是南州学院后勤集团占40%,金辉工贸占35%,张金生个人占25%,南州学院后勤集团为第一大股东,张金生为实际控股股东的格局。 一个秋风秋雨的日子,张金生在杨科长的陪同下,驱车前往市中心一个老旧小区促请南州学院印刷厂原副厂长、总工程师孙大东出山,老头六十岁不到,身材高大,身板硬朗,人品过硬,技术一流,是南州学院印刷厂的技术灵魂。 张金生动员他出山也是破费了一番心思的,老头一辈子为国家做贡献,老了也不愿为资本家卖命,所以一开始是很抵触的,不过接触时间长了,他对张金生越来越认可,又听说学苑印装里面学校后勤集团占大头,金辉工贸和张金生只是参股,他在替资本家打工的同时也在为学校做贡献。不仅如此,他本人和一身技术也是作为学校股份存在的,他若不出山,学校的占股势必下降,只会便宜了小资本家。综合考虑之后,老头这才答应出山。 为了这次重新披挂出征,老头特意翻出压在箱底的印着“学院印刷”字样的工装穿上。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南州学院后勤集团方面除了银瓶山南路2号旧厂房、一堆生锈的老机器,就孙大东这样的技术骨干值点钱。所以这次重组怎么算,都是后勤集团占便宜。这无疑是盘活资产,实现资产增值的 而更让校方感到满意的是,这次重组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像孙大东这些人,年轻时曾经是学校的骄傲,后来却成为学校的负担和麻烦,印刷厂歇业后,他们衣食无着,发不出工资,为此联合起来跟学校闹过好几次,迫使学校不得不拿出相当的精力和财力来应付,即便是现在,每到年节就要跑到学校来闹一场,让各级领导烦不胜烦。这次能以重组的形式把孙大东这些人剥离出去,自然是善莫大焉。 张金生代表新公司管理层,杨科长代表后勤集团亲自驱车来迎接孙大东上任,给足了他的面子。所以老头高高兴兴上了车,走马上任去了。 启用孙大东等人会让张金生损失很多话语权,这一点张金生不是没考虑过,走这一步他也是经过慎重权衡的,他算定自己不会吃亏。 车子开到印装公司新的生产基地,上百名工人列队欢迎孙大东,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原印刷厂职工,这些经过工业文明熏陶过的产业工人,一辈子都在跟工厂、机器打交道,思想固执又淳朴,他们只对机器和产品感兴趣,只信服孙大东这样的人。 看到他们像迎接帝王一般迎接孙大东,杨科长悄悄对张金生说:“伟人说牵牛要钱牛鼻子,这个牛鼻子你是找着了,至于怎么牵,你可得多考虑,我看这头牛犟着咧。” 张金生只是笑了笑。 有人放起了爆竹,燃起了烟花,临时组织的锣鼓队也敲响了欢乐的鼓点,今天是南州学苑包装印刷公司开业庆典的日子,也是张金生人生中的一次飞跃。 南州学院包装印刷公司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建成并投产,刷新了好几项工业园的纪录,因此深得工业园管委会的重视,而工业园又是区里的宝贝疙瘩,所以区里也很重视。因为有南州学院这个大靠山,教育管理部门,兄弟院校来了不少人,因为尤鹰的关系,省市的媒体也来了不少人,加上投资方、管理团队、全体职工,这个庆典可谓是高朋满座,人来的着实不老少。 第088章四轮驱动时代 会议由南州学院后勤集团的一位副总担当主持人,以彰显公司的学院背景,随后投资方和相关领导也做了发言,因为出席者中有好几位市厅级领导,这件事又被媒体关注,不仅上了市级报纸,还上了市电视台的晚新闻节目,其中一则新闻被作为这个省级开发区的选送稿报送省级媒体,不久之后在省台的地方新闻汇编中播出。 张金生现在很重视媒体的作用,他指示鹿佩佩把所有相关新闻统统收集起来,制作成专题,印在宣传册上,放在网上,以扩大公司的影响。 新公司由南州学院后勤集团的一位副总兼任董事长,由金辉工贸法定代表人张金生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财务方面由后勤集团、金辉工贸各派一人。 张金生提名孙大东担任负责生产的副总经理和总工程师,销售总监则是由张金生此前在金梦成储备的一名职业经理担任。 学苑印刷厂接的第一单活是未来教育公司的相关资料印刷,因为是第一单,给了很大的优惠,且签订了一份长期合作的合同。 但仅仅靠未来教育公司那点活和南州学院的需求是无法填满孙大东的胃口的。业务拓展方面张金生这个总经理当然要打头阵,他跑了趟南州的图书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联系到了五家大型民营书商,接下了足够孙大东加班加点干一年的活。 当然这只是在原有的技术设备条件下,工厂的改造正在规划中,但张金生并不急着去实现这一步,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当一切运营渐入正规之后,张金生便开始淡化自己总经理的身份,他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把自己局限在这一块。一个叫刘海的人经他提名成为公司常务副总,替他坐镇指挥。 这个刘海曾做过银山机械厂的车间主任,银山机械厂鼎盛时拥有四五千职工,一个车间就好几百人,管理者百十号人,刘海还是能胜任的。 刘海和谢峰是连襟,是谢峰推荐给张金生的。 经过三个多月的辛勤努力张金生顺利拿到了驾照,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凌潇木这种马路杀手也拿到了驾照,而且考试成绩还在张金生之上,这让张金生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的承诺当然是一句玩笑,拿到驾照后张金生给自己“批发了”一辆黑色帕萨特,却没有兑现给凌潇木和郭澜澜买车的承诺,不是买不起,而是不敢买,买了估计她们也不会要。不过请她们吃个饭唱个歌,还是应该的。 从此他们之间除了南州学院校友的关系外,又多了一层关系,同在军地驾校学车,同一批拿到驾照。所谓社会就是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组成的,同学校友无疑是一种优良的社会关系。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为了庆祝张金生买车,班里同学送了张金生一件镇车之宝和四十三句祝福,张金生付出的是大开宴席,大宴宾客。 饭不能白吃,张金生借此机会把杜青梅夫妇、陈眉嘉、杨科长、卢志轩和一干能请的都请来了,学校能请的都请来了,公司同事也请了个遍。 会上,喝了点酒的凌潇木又跑来闹要张金生承诺当初许下的诺言给她买辆车,这次的理由很充分,金辉公司只有两辆公务用车,一辆是苏明辉专用,另一辆基本上被赵恒山占用,财务没有车,出门办事不方便不说也不安全,是个亟需领导解决的大问题。 凌潇木甚至连申请报告都带来了,上面有刘会计的签名,刘会计一脸尴尬,报告是凌潇木打的,名是她签的,虽然她也希望财务能有辆车,但这样公然逼迫领导花钱,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凌潇木身份特殊可以胡闹一番,她不可以。 张金生被当众逼住没办法,只好说:“买车可以,但凌潇木你这技术我实在不能放心,我给你一个月时间,然后我来主持一场考试,你合格了,我就买,否则我买了那是害你,我不能干这种事。” 凌潇木反驳道:“谁技术差,我们俩考试,谁的成绩高?” 张金生道:“成绩能说明什么,你的‘马路女杀手’的绰号更能说明问题。” 凌潇木辩不过他,就说:“行,一个月就一个月,但主持考试的不能是你,我信不过你,让王大成来考试,我相信他。”凌潇木没心没肺地挽起了王大成的胳膊,把个王大成搞的手足无措,杜萍恨的银牙直咬小嘴唇。 张金生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然后就听到一声轻飘飘的话传来:“张总,那我呢,我们公司也缺车呀。” 这回是王美丽开始撒娇,卢志轩道:“你捣什么乱呀,你会开车吗?” 王美丽没跟丈夫吵,而是很温柔地说了句:“我明天就去学。” 王美丽学车尚有时日,凌潇木却一刻等不了一刻,第二天又来逼张金生签字买车,张金生道:“出尔反尔怎么行,说好的一个月呢。”凌潇木就扯出出纳小李:“李姐会开车,而且开的很熟练。”小李推了推眼镜,怯怯地说:“带着现金跑银行的确有些不方便。”张金生说:“你们回去打个报告请苏总先批一下。”凌潇木便道:“当当当,报告在此,苏总、赵总、刘姐、李姐,我,现在就等张总你啦。” 张金生实在被她打败了,但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借故找不到笔,申请两个月后再批,小李就默默地从口袋里掏了一支签字笔出来。 张金生做了个深呼吸,在报告上签了字,然后道:“小李你跟着采购一起去,本着皮实耐操,省油易保养的原则,千万记住这是公务用车,不是私家车。” 这一点凌潇木丝毫不在乎,采购也好,小李也好,到时候还不是都得听她的。 有车的第一个影响是活动半径扩大,周五下午没课,张金生开车去金环大厦的路上,忽然想到要回家去看看,就一打方向盘上了本市唯一一条高架桥,出了市区,穿过颠簸的郊区上了高速,然后一路风驰电掣回了老家。从柏油路县道上下来,一里多乡村土路让张金生开了有十分钟,他把车子停在家门外的巷口,就推门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乡村的秋日很宁静,妹妹张雅慧还没回家,母亲刚从田里回来准备做饭,但按照她的磨蹭,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见到炊烟。父亲据说在东乡修一座桥,很晚才能回来。 听到门外有响动,张金生的母亲朝门外看了一眼,看到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她不知道这辆车子是什么牌子,价值几何,也不想去关心,因为她觉得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这辆车停在巷口,她觉得应该提醒一下,因为不久之后会有牛羊从那经过,万一把黑亮的车身弄脏了可就不赞了。 她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儿子张金生推开车门下来了,老母亲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把你老舅的车开回来了?” 曹梦阳的桑塔纳2000也是黑色的,车标也是这样,所以认错了不奇怪。 张金生道:“不是老舅的,我的,我刚买的,我拿到驾照啦。” 母亲啊了一声,走到这辆新车前,看了又看,伸手想摸一摸,又担心弄坏了。 张金生用力地拍拍引擎盖,说:“尽管摸,弄坏也是自家的。”张母说:“也是,自家的。我怕啥。”她先轻轻地摸了把,又学着张金生的样子用力地拍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儿子有出息了,买这么好的车,她恨不得大喊几声,让全村人都知道,都来见识见识。 但嘴上却又说道:“刚拿驾照就买车,你傻么,不会先开公司的车嘛,油钱不是钱?”张金生道:“车是公司的,公司是我的,开来开去还不是开自己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公司的车油钱可以报账,所以这车我回头还是挂在公司名下。” 老母亲为自己能为儿子献一条妙计而高兴,笑了笑又说:“你把车挪到打谷场那边,这里马上牛回来留神碰着。”又道:“不能去那边,二丫家的虎蛋手没轻没重,留神再给你刮花喽。”张金生笑道:“要不咱开猪圈里吧,搁哪都不放心。” 老母亲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正要说好,忽然等她转过来后就骂道:“你开呀,有本事你从墙头上翻过去。还得问问猪可愿意。” 张金生已经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和一盒营养品,这不是特意给父母买的,而是送人剩下的。 老娘却不领情,说这东西华而不实,不如街上买的实惠。 张金生就把东西又放了回去,就问老娘钱够不够用,张母说:“农村人有什么够不够的,吃的有自己种的米,园里摘的菜,鸡蛋和鱼也是家里的。”张金生这次回来匆忙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就拿了五百块钱说:“给雅慧做生活费吧,都初三了,怎么也不住校,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正说着张雅慧就回来了,先问母亲:“门口车是谁的,真不像话,正好挡着门。”张金生道:“是你哥我的,你有意见吗?”张雅慧哎呀一声就跑了回去,把车好好欣赏了一番,回来的时候说:“这车还不错,借我开两天吧。”张金生道:“你会吗?”张雅慧道:“怎么不会,我连手扶拖拉机都会开,我不信开不了,你把钥匙给我。” 母亲道:“啥,还要钥匙,不用摇把吗?” 张雅慧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她娘一脸的懵懂。 张金生问张雅慧:“初三了你不住校,还打算考高中吗?”张雅慧撅起嘴道:“我们那学校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考也是湖滨中学,还不如不上呢。”张金生道:“你再胡说试试,你哥我也是湖滨中学考上的,湖滨中学怎么啦。”张雅慧道:“去年又全黑了,你不过是运气好。” 猪因为饿在圈里叫,母亲忙着弄猪食去了,张金生道:“本来我还打算明年花点钱送你上一中,现在看这钱可以省下来了,反正你也没兴趣上学。” 张雅慧立即眉花眼笑道:“真的假的,你真愿意花钱供我上一中?” 张金生道:“原来是有这想法,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反正你也不想上了。” 张雅慧道:“这不一样,你要是能花钱送我上一中,我现在就好好学习去。” 张金生道:“这傻孩子真是傻的愚不可及,你就是团烂泥,你哥我也要想办法送你去一中,去给一中抹黑,谁让当年一中不录取我。” 张雅慧回屋收拾了两样东西,对正煮猪食的母亲说:“妈,我回学校了。大学生,快送我一程。” 张金生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开车出了门,穿村而过的是一条机耕路,不久前下的一场大雨把这条路搞的十分糟糕,坑坑洼洼不说,尖锐的泥土对轮胎伤害也很大,所以车子开的很慢,而且颠簸的厉害,张金生小心翼翼地扶着方向盘,不仅注意路况,更需要关注时刻横穿马路的小孩和猫狗鸡鸭。 张雅慧说:“咱们村这路实在烂透了,四方郢的路原来也很烂,后来有个大老板回乡,一看这状况,唰地拍出十万块,就把路修好了。哥,要不你也……” 张金生说:“你当你哥是谁呢,哪有这么多钱,修桥补路是公家的事,这路集资了好几回了,到现在也没修。还要我掏钱,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雅慧说:“不是,你把路修好了,以后回来不也方便点。你赶巧是今天回来,早两天回来就别想进家门了,路烂的你根本进不来。” 张金生想:倒也是这么个事,不过修路毕竟不是小事,花点钱不算什么,就怕出了钱路却修不成,更重要的是万一因为这件事被各方好汉盯上可就不好了,今天来个求关注,明天来个求赞助,岂不要了亲命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哥我现在还很穷,做不来这些事,等以后发大财了再说吧。” 张雅慧撅起小嘴道:“有车了还叫穷。” 张金生道:“有车算什么,一年前我刚进城时也以为有辆车了不起,现在你看,我也有了,可我还是穷。” 说话时到了村外,路稍微好了点。 迎面走来一个老汉,扛着犁,牵着一头水牛,见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开过来,吓得赶紧往路边躲。张金生认识是生产队长齐大章,就摇下车窗跟他打了个招呼,张雅慧也甜甜地喊了声伯父好。齐大章惊奇地问:“金生,你们兄妹这是去哪?”张雅慧说:“我哥送我回学校。”齐大章接过张金生递来的香烟,问:“这车是你买的?”张金生还没回答,张雅慧就抢着说:“我哥刚买的。” 齐大章的脸上就有些尴尬,他儿子初中没考上就出去打工了,在工地挣了点钱,回乡盖了小洋楼,娶了个漂亮的媳妇,成为十里八乡令人羡慕的对象,生了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读书不行,老头因为这个对所有读书好的孩子都有偏见,经常宣扬读书无用论,想当初张金生没考上大学时,他是百般瞧不上这孩子,在不同场合说张金生不懂事,这么大的孩子不知道出去打工挣钱。即便后来张金生考上大学,齐大章也常在人前背后诋毁他,说现在的大学生不包分配,毕业之后能不能找到工作都是问题,总之他就是不看好张金生。 现在,这辆车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车子走了,齐大章把攥在手里的香烟拿出来看看,忽然高兴起来,叫道:“装什么装,这么大的老板就抽十块钱的双喜,呀,我呸。” 车子到中学时,天空只剩下一抹霞光,走读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住校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从野外归来,准备回食堂打饭。乡村中学就这点好,出了校园就是广阔的农村,亲近大自然特别容易。 张金生身上现金带的不多,留了路上加油的钱,给了张雅慧一百块钱,叮嘱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初中阶段绝对禁制谈恋爱,其他的没有了,滚吧。” 张雅慧本来嫌他啰嗦,但看在一百块钱的份上暂时原谅了他,为了表达自己的心中不满本想摔一下车门,但看到这铮亮的门还是没舍得。 目送妹妹走远,张金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他这次回来是一时兴起,本来也没什么事。母亲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张金生说:“刚接到一个电话,晚上还要上课,院长亲自上课,不敢不回去。” 车子到邻近的果园镇时,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不见,街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在三岔路口的候车台还有几个人,去南州还有最后一班车。 张金生只是随意的一瞥,目光却再难离开,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梅可盈背着双肩包,提着一个塑料袋孤零零地站在那,不时焦急地看着手表。她长的白白净净,瘦瘦小小,娴静的像一株兰草。 张金生把车停在她面前,放下车窗说:“梅可盈。上车。” 第089章张嘴就是钱 梅可盈显然是没想到会是张金生,她稍稍怔了一下,欣喜地叫道:“怎么会是你?” 张金生道:“上车再说,别犹豫了,我不是开黑.车的,不收钱。” 梅可盈抿嘴笑着,却没有急着上车,她回头张望,不远处的街边水果摊旁,她的那位面容严厉的母亲正在挑拣水果,估计卖水果的老板也被她搞烦了,远远地躲着她。 梅可盈叫了两遍,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后就跑了过去。 张金生下了车,整了一下衣裳。 梅可盈的妈妈一脸的严肃,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张金生,神色里竟然还有一丝慌乱。 女儿大了,长的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常年在外,做母亲的难免有些担心,张金生想应该是这个原因。 梅可盈为双方做了介绍,她介绍张金生给母亲时着重强调了是在老乡会上认识的老乡,而非可能产生误会的男女朋友。 梅可盈的妈妈神情依然严肃,现在她的关注点转移到张金生身后的那辆崭新的汽车。张金生撒了个谎,说车是他舅舅的,因为有急事所以临时借来用用。 梅可盈对母亲说:“您放心吧,张金生就在湖滨镇。” 梅可盈的母亲这才稍稍放心,身为乡镇干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她还是有自信的。车子出了果园镇街区,梅可盈说:“你刚才说谎了。”张金生道:“没有,我一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梅可盈不跟他说笑,而是说:“你说这车是你舅舅的时候眼神不对劲。”张金生笑了,说:“才女就是才女,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还是请你放心,我不是开黑车的,不会收你钱的。” 梅可盈道:“你跟我妈一样,张嘴就是钱。” 张金生道:“没钱可不行,当然你可以是例外。” 梅可盈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张金生接着说:“知道南州的高校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吗,科大的学生读书是为了征服宇宙星辰,关心的是人类未来的命运,所以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深沉和哲理;工大的学生读书是为了将来的事业和个人的成就,所以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骄傲和责任;江大的学生读书是为了优雅和体面,所以他们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忧伤和虚空,而我们学校的学生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混口饭吃,所以眼睛里总是充满了精明和市侩。” 梅可盈吐了口气,放松了一下身体,说道:“哪里,别的学校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看起来都是呆呆的傻傻的,不是为了宇宙、未来沉思,而是课业太重,考试太难,都被搞成神经病了。” 张金生道:“课业难才能学到真东西,不过我还是喜欢轻松一点。” 梅可盈的圈子就是学校,所以跟张金生的话题也就离不开学校,她其实很健谈,一路上还是她说的多。将到南州的时候,张金生发现她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就问:“晚上有课吗,我可以开的再快一点。” 梅可盈忙说不着急,她就是趁晚上没课才回来一趟。 张金生道:“我知道了,是你男朋友要来接你。” 他敢肯定自己击中了梅可盈心底的小秘密,因为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且显得非常不自在起来,双手把包抓的紧紧的。 嘴里却否认道:“哪有,别胡说。” 张金生道:“算我胡说,不过安自詹人挺不错的。” 这一说,梅可盈就低下了头,咬住了嘴唇,显得异常紧张。 张金生不敢往下说了,如果再啰嗦他担心梅可盈会大喊一声停车,然后夺门而去。 过了市区界碑后,梅可盈神态放松下来,却又有些失落。张金生道:“给他打个电话吧,或许是什么事耽搁了。”梅可盈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张金生的手机打了过去,说了两句后,对张金生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堵车,你在水库边放下我吧。” 张金生道:“别,那多危险。” 就这一句玩笑话就让梅可盈的眼泪簌簌滚落下来,她失控地痛哭起来。张金生赶紧把车停到路边,梅可盈双手捂面哭了一会,就忍住了,对张金生说:“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张金生说:“没关系,开了这么久,我也正好要休息一下。”他抽了一支烟点上,又鬼使神差地递了一支给梅可盈,梅可盈不仅接了,而且立刻点上,她吸烟的姿势不算很熟练,但也不陌生。 听人说过科大因为课程压力大,很多学生都抽烟的,不管男生女生。 吸了一根烟,梅可盈恢复平静,看得出她很擅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张金生继续开车,进入繁华的市区后,手机响了,张金生不接,却说:“你接吧,是他打来的。” 果然是安自詹打来的,他刚才在开一个项目会,耽误了接梅可盈,现在已经开车望这赶,他问梅可盈在哪,梅可盈却劝他不要来了。 张金生插话说:“安总,我把梅可盈放到省粮食学校门口,你知道那地方吗?”安自詹怔了一下,忙说:“知道,知道,谢谢你啦。” 梅可盈说挂了,就挂断了电话,对张金生说了声谢谢。 张金生说:“不客气,安总人不错。” 梅可盈是在一次实践活动中认识的安自詹,两个人互相暗恋对方很长一段时间,忽然这层窗户纸被一个意外挑破后,就疯狂地坠入了爱河。作为一个家教很严,父母期望很高的女孩,梅可盈极力想隐瞒她跟安自詹之间的恋情,不仅对她的母亲。 殊不知张金生却对此了若指掌,安自詹所在的创业团队前段时间接受了张金生的天使投资,作为创业团队的核心骨干,安自詹的情况自然是张金生所关注的,除了他业务能力,他在婚姻、恋爱、家庭方面的情况也是张金生的关注范围。 张金生把车停在省粮食学校门口,梅可盈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张金生说:“我们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妈知道。”张金生道:“我没那么嘴碎,不过你也要悠着点。”“悠着点?”“你爸是刑警啊,你妈又是他的领导。”梅可盈抿嘴笑了,她下了车,关好车门,朝张金生挥挥手。 回金辉公司的途中,张金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他到了南州没有,张金生说到了。 原来张金生的父亲回家后听说张金生回来又走了,不放心,偏偏又端老爷架子不肯主动打电话,两口子为谁打这个电话还进行了一场辩论,最终还是母亲打了过来。 张金生在电话里对老娘说:“你们既然这么放心不下我,索性就搬进城里住算了,我出钱给你们开个店,日子不要太逍遥。” 老娘说:“啥时候城里小区能让我种菜养鸡我再说吧。” 张金生哈哈一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别到时候又反悔。” 进入十一月之后,金辉公司的业务明显冷清下来,这是饮料行业的规律,行情随气温曲线变化而变化。 这段时间正好集中解决一些公司治理方面的深层次问题,另一个问题就是鉴于南州市场的优异表现,梁安已经决定把整个江东省的代理权交给张金生,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挑战。 所以这段时间,公司的会很多。 张金生是个不喜欢开会的人,但很多会他又不得不参加,这让他很苦恼。 会议间歇,他躲回自己的办公室,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昨天晚上,公司接待江东省第二大城市余江的一个贸易公司韦总,商谈代理权的问题,韦总喜欢在酒桌上签合同,用他的话说就是从酒品观察人品,喝酒爽快的人才值得信赖,为了建立彼此间的信赖,张金生昨晚喝酒也很爽快。 当然因为是主场作战,他最后没有喝醉,只是有些头晕,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就跟韦总去了一个会所的包厢打起了牌,打牌没彩头当然没意思,昨晚的彩头也不大。但张金生还是输了两万块钱,钱不是被韦总赢走的,而是被一个冯经理赢走的,那位女经理不仅赢了他两万块,还赢了韦总两万块。 人是韦总带来的,张金生不觉得有什么,而且两万块钱对韦总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算不得什么。 打完牌后,韦总对冯经理开玩笑说:“大赢家连斩三门,是不是也出点血。”冯经理说没问题,张金生还没搞明白“没问题”三个字的真实含义,就被劝进了一个包厢,然后一个气质绝佳、身材火爆到让人喷血的兔.女.郎就走了进来…… 张金生承认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所谓的酒后乱性都是借口,真实的情况是在绝色美人面前他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了,在作风问题上犯了错误,在道德品质上留下了污点。 他为此自责了一上午。 躺了十几分钟,他缓过劲来。下午还得继续开会,但他已经不准备参加了,他要回到校园去,用琅琅的读书声来荡涤自己丑恶的灵魂。 不过校园也非净土,在寝室打牌的时候,听隔壁班的一个人说农大有个学生为了能上青歌赛,以身体为武器,猛烈地腐蚀相关干部,结果事情没办成,反把自己肚子弄大了,她心里一不平衡就跑到领导单位闹了一场,搞的满城风雨。 这人说完,有人就把目光望向了张金生,张金生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青歌赛坏了名头,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变得不干净起来。 张金生忽然佩服起朱勉铃来,不争才是最高明的处世哲学啊。 校园脏了,人心都不干净,所以张金生又走出校园。 金辉公司的大院里停着一辆宝蓝色标志轿车,还没有上牌,不必说是凌潇木选的。 张金生看了看,暗赞凌潇木的审美眼光还算不赖,这车看着还挺舒服。下午冗长的会已经开完,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财务室里却还喧闹,嗓门最大的当然是凌潇木。 张金生没去凑热闹,回去拿了一份文件就要走。恰好碰到赵恒山从财务室出来,赵恒山立即汇报说:“张总,给财务室的配车提回来了,您要不要试试。”张金生道:“我不试了,一看就是娘们开的。”凌潇木已经接腔说:“我故意的,我就是要断绝你这个大男人染指,怎么样,你服不服。” 张金生道:“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但也要请你记住,一个月内不准碰车。” 凌潇木道:“哎哟,记着呢,啰里啰嗦,没完没了了。” 这天晚上学苑印装请省出版总社的一位领导吃饭,目的当然是为了业务。人是南州学院出面请的,所以后勤和院办都来了人,张金生这个总经理当然不能缺席,为了长远考虑,他想让沈嫣红也参加一下。沈嫣红却摆谱说叫他到金环大厦去接她。 张金生到了楼下,打电话给她,她说马上就下来,却等了几个马上也不见人影,张金生只好上去找她。青藤教育办公室已经没人,张金生直入沈嫣红的办公室,空调开的很暖,沈嫣红正在换衣服,她的制服放在一边,身上只穿着紧身毛衣。 见了张金生,她嫣然一笑,问:“哎呀,我究竟穿那件好呢。” 张金生说我来帮你挑吧,他走到沈嫣红背后,手臂环过她的腰,托住她的胸,沈嫣红就什么都明白了,就驯服地俯下了身体。 匆匆忙忙赶到酒店,客人已经到齐,张金生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出版总社的领导说:“年少有为,难免忙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半个诗人呢。” 沈嫣红笑道:“您谦虚了,您的诗作我拜读过,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您艺术成就最高的诗作都是在二十五岁之前完成的,算起来就是在读大学期间。所以说那个时候您就已经是个诗人了。” 总社领导眼睛一亮道:“你真的读过我的诗?” 沈嫣红当然读过,就在来这的路上读的,凭着记忆她朗诵了一首领导最得意的诗作,哄的领导红光满面,立即跟她交换了名片,说有新的诗作一定再请沈总斧正。 然后他不无感慨地说:“诗人这个称号是在我丧失了写诗的能力之后才拥有的,我创作欲望最强的时候何止籍籍无名,我的诗作在前辈诗人的眼里都是臭狗.屎,不名一文。可是后来我出书了,一本接着一本,然后我就出名了,被人冠之以诗人,著名诗人,大诗人,我算什么大诗人哟,现在连打油诗都写不出来了嘛。” 众人笑了一回,都夸社长有名士风采。 张金生是到了酒店包厢后才知道陈眉嘉竟然也在,陈眉嘉是顶一位院办领导的缺来的,属于临时安排,这让张金生感到有些棘手。他本来是打算以玩暧昧的形式推出沈嫣红,和总社领导建立关系的。 现在情况有变,张金生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 但另一些情况又是他始料未及的,沈嫣红竟然和总社领导以诗为媒搭上了线。张金生很佩服沈嫣红,在他说出总社领导的姓名后,她竟然利用他上厕所的时间用电脑调查他的背景资料,甚至还背下他的一首诗作来。 张金生让沈嫣红跟他建立关系,是为了将来方便出班教辅资料。 这次晚宴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印刷业务,出班总社的印刷量很大,他们虽然有自己的印刷厂,但每年仍有大量的印刷业务需要外包,谁都想吃上一口。后勤集团和院办方面之所以热心促成此事,主要是为了争夺学苑印装的话语权,因为迄今为止,学苑印装的业务都是张金生拉来的。饭局的组织者显然是个高手,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自己的意愿,他希望是两家能先订立一个合作合同,然后学苑印装扩大投资添置设备和人员。 这当然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方式,遵循的是另一种逻辑。 张金生没想到,出版总社方面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饭后,几位主角都还有场子要赶,所以就此散了,张金生对沈嫣红说:“你打车回去,我还有事。”沈嫣红道:“我知道,你好好照顾她吧。” 沈嫣红今晚的表现非常好,精明强干的职场女强人,通情达理的秘密情人,两个角色都扮演的十分到位。 张金生对陈眉嘉说:“我送你回去吧。”陈眉嘉说:“好啊,今晚你没怎么喝酒。”张金生道:“那是,给陈老师当司机当然要一万分小心。” 车子行驶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陈眉嘉由衷地感叹道:“金生,你真是了不起,这么快就开上这么好的车了。院里除了朱副院长谁的车都不如你。”张金生开玩笑说:“老师要是 第090章四菜一汤 张金生道:“那是,您要是愿意,我以后就是你的专职司机了,需要用车,随叫随到。”陈眉嘉笑笑,忽然说:“今晚这个宴会叫鸿门宴不过分吧,你怎么还就真的来了呢。”张金生道:“我是总经理,这样的场合要是不来,以后就更没有话语权了。谢谢老师提醒。”陈眉嘉自言自语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大树也会欺负人,做点事可真难。” 张金生笑了笑,没说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争夺,后勤集团那么多人,不琢磨点歪门邪道岂不得闷死? 陈眉嘉又说:“他们说你重组印刷厂是看中了银瓶山南路的那块地皮,那块地是在景区规划范围内,你要它做什么呢?” 张金生道:“陈老师,我要批评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我重组印刷厂是为了回馈母校对我的养育之恩,那就那么市侩啦?” 陈眉嘉晚上喝了几杯酒,脸颊红红的,头也有些晕,被张金生批评了,一点也不烦恼,便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我不是说跟他们合作不好,而是要多长几个心眼儿。” 张金生道:“我会的。” 把陈眉嘉送到南州工业大学的宿舍楼下,张金生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些熏肉。 陈眉嘉道:“太多了,你想把我喂成小猪吗?”张金生道:“你最近不是代表院办在刻苦训练嘛,应该多补补身体,再说了其实养成小猪也没什么不好,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怎么样都好看。” 陈眉嘉说:“我说不过你,你呀,就是个小奸商。”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崭新的宝蓝色标致轿车停在了路口,是凌潇木,因为看到了张金生所以没敢过来。张金生看到了,却装着不知情,车子没买回来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而且他还敢保证没人敢对他告状。 张金生走后,凌潇木跑过来问陈眉嘉:“张金生来啦,什么事,没说我什么吧。”陈眉嘉道:“怎么没说,向我告你的状了,单位的车子没事你往回开干嘛,影响多不好。”凌潇木道:“你别听他乱说,车子是配给财务室的,我们三人就我会开,我不用难道放着生锈,别说了,明天我开车咱们一起去给爸爸妈妈扫墓。” 又看到一堆的东西,道:“张金生送的,这个奸商,又要出什么坏主意了吧,想让你替他在朱伯伯面前美言几句?你以后不要理他,谁让他告我的状。”陈眉嘉道:“你真是昧良心,人家至始至终也没说你一句不好,行啦,把你的车开过来,这些东西还真搬不动。” 凌潇木惊叫道:“上楼开车?”陈眉嘉剜了她一眼,凌潇木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东西不全是给她们姐妹的,其中大部分是属于她的朱伯伯的。 周末的时候凌潇木问张金生:“我们去久隆大峡谷玩玩?” 张金生道:“不去,我要去南江。” 凌潇木道:“那我也去南江。” 张金生道:“我去南江是出差。” 凌潇木道:“我跟着你出差,总经理出差不得带个秘书吗?我就是你的秘书。” 张金生道:“谢谢,你这位大秘书我可伺候不起。你想出去玩,可以,油费过路费都你自己掏,回来的时候把油加满就行了。” 凌潇木嘻嘻一笑,目的达到。 张金生周末去南江还真是为了出差,经韦总介绍,蓝海科技在南江包了一个工程,造价两百万,是开业以来承接的最大的一个工程,也是有利可图的一个工程。 前期项目组已经入驻,但据说沟通方面还有些问题,张金生这次去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同行的除了李卓,还有一位叫邵玲玲的商务经理。 邵玲玲这个人张金生并不喜欢,但这并不影响他跟她的合作,因为这是个有野心、有人脉、能力超强的人。用李卓的话说是一个完全无法驾驭的人精。 所以她和张金生彼此之间名为员工和老板,实际上却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看得出邵玲玲也不打算在这长干,她在哪家公司都干不长,因为她这个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个性太强,难以融入一个不以她为中心的集体。 一起来的还有胡荣赞、杜青梅和鹿佩佩。 邵玲玲有车,先去打前站,胡荣赞是张金生的财务顾问,杜青梅是他的工程顾问,鹿佩佩则是为照顾杜青梅而来,因为杜青梅丈夫很反感妻子为了这些破事出差。 为了让博士后放心,张金生只得启用鹿佩佩,此外还有为自己充门面的用意。 所谓关系不顺畅很多时候就是利益平衡的不好,关于这一点张金生已经深有体会,邵玲玲和胡荣赞都是个中高手,加上杜青梅这个顾问在,不管明的暗的,谈判都很顺利,最后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商务上的纠纷。 邵玲玲有事先撤,带走了李卓,胡荣赞开车带走了杜青梅和鹿佩佩。张金生因为和韦总有约就没有走。 去见韦总只是礼节性拜访,他留在南湖真正的目的是去会常云子。 他是周六晚上给常云子打的电话,想约她在学校附近吃饭,却没有成功,常云子说她们晚上要开论文开题动员会,不过她答应第二天见张金生。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换了身休闲一点的衣裳,没有开车,打车去的南湖医专。 常云子已经在门口等他,而且阵容很强大,不仅有闺蜜胖妹,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其他两个男生。众人约好了去滨江公园玩。 介绍张金生给同学时,常云子用的是同学,具体没说是高中同学还是初中或小学同学,但众人已经通过胖妹的嘴知道了张金生是谁,只是都不点破罢了。 南湖地方多湖泊,公园多以水为主题,滨江公园更是如此,占地面积极大,众人为了成全张金生和常云子入园之后很快就走散了。 常云子当然也不躲着张金生,她知道张金生是为她而来,只是当着同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张金生对她的性格特点是了若指掌,知道她并非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就陪着她沿着小径散步,划船赏花,喝奶茶,玩过山车,在一个情景摄影点,老板劝二人扮成时下流行的格格阿哥在一起照张相,常云子嘴上说不用,却没有急着走开。 于是张金生就拉着她拍了几张。 相片立即洗了出来,二人各自收藏了两张。 晚上张金生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请众人吃饭,却没想到结账晚了一步,让胖妹带人结了,张金柱想想还是算了,第一次来南湖,他们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吃完饭张金生请众人去唱歌,常云子的歌喉他是了解的,而且还知道她喜欢唱什么歌,看得出这次活动过后常云子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 一个年少多金,知情识趣,又如此痴情的男生不远万里来见她,她怎么能不感动。从ktv出来,时间还早,张金生就去南湖医专转了转,十点不到就向常云子告辞了。 张金生打车刚回到宾馆,常云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说:“金生,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了美好的一天,谢谢。” 张金生道:“期待下次见面,但,随从能不能少带一点。” 常云子沉默了一下,说:“下次就我们俩。” 这天晚上张金生做了个梦,是前世他跟常云子结婚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美丽,眼睛那么清澈,他也是那么英俊,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第二天起来他发现自己意外的跑马了。 周一下午下课后,付雅欣忽然通知张金生去学校组织部一趟,张金生问是哪个组织部,团委的还是党委的,付雅欣说:“党委组织部,看样子你要火啊。” 张金生道:“组织部叫我,我得回去捯饬捯饬,这是升官发财的节奏啊。”付雅欣道:“金生,你神通广大啊,升官发财都让你赶上了,求关照。” 张金生道:“没问题,朕登基以后,一定封你做个贵妃。” 付雅欣道了声滚,陪着张金生去了行政楼,学校的行政部门,张金生大都很熟悉,但党委这边却很陌生,他来到303办公室,通报了姓名。一位工作人员对他说:“你先坐,我去看看顾部长忙不忙。”几分钟后,张金生被带进一间会议室,里面有五个人,四男一女,都不认识,但有一个看着面熟。 工作人员给张金生倒了一杯茶后就关门出去了。 坐在对面正中央的一个中年男子自称是学校组织部的顾部长,但他显然不是这次谈话的主角,约张金生谈话是一个带眼睛的年轻人,大家都叫他张科长,说是省委组织部来的。谈话由学校组织部的女科长牛科长主持,牛科长先解释了找张金生谈话的原因,她说学校正式向上级组织部门推荐了优秀学生干部范国昌到团省委工作,上级组织部门派人来学校进行审查,有几个情况他们希望向张金生了解,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和配合。 顾部长则说的比较严肃,要张金生如实回答相关问题,并说这是要负责任的。 张金生说:“干部工作向来是重中之重,我一定全力配合组织部门的工作。” 众人交流了一下,由省委组织部来的张科长发问:“前段时间团省委主办,南州广电和南州十几所高校团委协办的青歌赛你知道吗?” 张金生道:“知道,声势很大。” 张科长道:“范国昌同学作为南州学院的组织者之一,在组织青歌赛的过程中是否有违规行为?” 张金生道:“对不起张科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违规是指那些方面,因为我并没有参与组织这次活动,所以对这个没有概念。” 坐在张科长身边的一个五十多岁、戴黑边框眼镜的老干部说:“有没有请客送礼,有没有搞不正之风。你不必管其他的,就说你知道的情况。我们听说在今年九、十月期间他很活跃,到处请客送礼拉关系,是不是真的。” 这个老干部姓卢,来自纪检部门,是个什么主任,人长的干瘦,脸黑,严肃,嗓门很大。 张金生道:“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据我所知,请客有,送礼就没有。青歌赛淘汰赛,我们学校选送的两位选手出线形势不乐观,当时很多同学私下议论说是团委的干部不作为,别的学校都在跑关系,只有我们学校按兵不动。我记得范国昌当时刚从学生会到团委,面临的压力很大,这样才开始活动的。” 张科长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金生说:“因为我也跟着跑啊。” 卢主任道:“所以你就成了他的买单大使。”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金生却从这笑声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前阵子为了青歌赛的事请客吃饭共花了近两万块钱,如果这笔账算在范国昌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学校推荐范国昌去团省委工作,这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其中忽然接到举报说范国昌在青歌赛上搞不正之风,请客吃饭,到处拉关系,这些当然也算不得什么,因为事情都是这么办的,但他拽着张金生处处买单这个问题就很严重,若是查实,范国昌固然前途没了,学校方面也会因为工作失职,而让相关人员下不来台。所以南州学院组织部的人虽然也跟着笑,心里却都很着急。 张金生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说:“‘买单大使’这个绰号我不喜欢,是有人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硬戴在我的头上的。其实没那么夸张,而且这也不符合事实。” 卢主任不理会这些,直接问:“这次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张金生说:“回答这个问题前,可不可以让我解释一下。” 卢主任寸步不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金生说:“没细算,一两万吧。” 众人不觉哗然,卢主任冷笑道:“一两万,说的好轻松。你一个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父母给的,还是借的。”这时候学校的牛科长替张金生解释说:“张金生同学在入学之前,就在他舅舅开的公司打工,入学后帮他舅舅管理承包的校园超市,收入很可观的,据说比一般工薪族丰厚的多。” 众人又是一笑,卢主任道:“所以你就做了买单大使,你在学校开超市,得到过范国昌的帮助,你这么做是不是利益输送,是他逼你还是暗示你这么做的?” 张金生看着张科长,向他求助。张科长说:“你直接回答就行了,如果需要解释,也可以解释一下。” 张金生道:“范国昌没有逼过我,也没有暗示过我。我在学校替舅舅的公司打理超市,期间的确得到过范国昌的帮助,我也曾想对此表示感谢,吃个饭,送点礼物什么的,但范国昌从来没吃过我一顿饭,也没有接受过我一份礼物,我说这话是负责的,你们可以去调查。至于说这次买单事件,完全是个大乌龙。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学校推荐的两位选手中有一个叫郭澜澜的,我一直在追求她,但她号称冰山美人,眼界很高,我一直没有机会。” 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牛科长起身走了出去,顾部长就向张科长和卢主任解释说的确有叫郭澜澜的,读大三,长的非常好看。张科长就问真的很好看,顾部长就说我们南院出美女,都是校花级的你说好看不好看。 正说着牛科长回来了,拿了一张青歌赛的报名表,递给顾部长,顾部长递给张科长说我有照片为证,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张科长看了那张报名表和郭澜澜的照片,又把表递给卢主任。 然后笑着对张金生说:“就算这是你为追女友付出的代价,但范国昌同志还是接受了你的好意,你买单的事他不知道吗?” 张金生说:“这件事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看,若是没有范国昌,我也会花这笔钱,因为我本身条件一般,而郭澜澜又实在太优秀了,要想赢得美女亲睐,不花点本钱怎么行。范国昌不去做,这个单我仍然会去买,只是换个张国昌、赵国昌把饭吃了。现在恰巧范国昌也在为学校的荣誉奔走,我们临时组成一个团队有什么不可以呢,这叫擅于借力。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这时候卢主任把头从郭澜澜的资料上抬起来,问张金生:“你真的是在追她,可为什么我问了一些人,说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女朋友呢?” 张金生不知道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去调查过他跟郭澜澜之间的关系,稍加思索后,他叹了口气,说:“冰山美人的心哪是那么容易焐热的,我一直在努力。” 牛科长开玩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女孩追的人肯定多。其实追女孩子嘛,除了砸钱,还要用上心,毕竟真情是最美的,女孩子的心也是最敏感的。” 顾部长开玩笑说:“牛科长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你要好好学习领会啊。” 会场里又发出一阵浅笑。 张科长说:“你刚才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先有范国昌在为学校的荣誉奔走,其次你也为追郭澜澜而奔走,然后你们发现目标可以契合在一起,所以你就成了买单大使?” 张金生道:“可以这么说,其实我这个买单大使外,范国昌也有一个绰号叫公关先锋,为了学校的事连续醉了很多场,我其实应该感谢他才对。” 顾部长忽然问:“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当然这涉及到你的隐私,你可以不回答,或者回答的模糊点。你现在一个月平均收入有多少?” 张金生不假思索地说:“不少于一万。” 顾部长不说话了,几位领导大眼瞪小眼,都发出尴尬的一声笑。 五个人商议了一下,牛科长说:“我们今天就到这,张金生同学,谢谢你。这次谈话还希望你保密,不要宣扬出去,免得给我们的工作造成被动。” 送走张金生后,一个年轻干部说:“我的天,一个月一万,这小子不是在吹牛吧。”牛科长一边收拾材料一边说:“只能说他没说实话,他在好几家公司有股份,还是后勤集团印刷厂的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呢。一个月我看保守也有三四万的收入。”顾部长笑着说:“实在太不像话了,这哪还有个学生的样儿,整个一地主老财嘛。” 张科长望着卢主任说:“看来买单大使是实有其事,花了一两万也是真的,但这对人家来说真不是个事儿,为了追校花,拿出一个月的收入,完全毛毛雨啦。” 卢主任黑着脸笑了笑,却没有表态。 顾部长就说:“卢主任,以你的火眼金睛,你看这小子没撒谎吧?” 卢主任道:“收入肯定是隐瞒了,只多不少,其他的还算老实。” 这一说众人都轻松了下来,举报的事与范国昌无干,由张金生扛下来了,张金生有钱,任性,那是他的事,跟别人无干。 张科长看了谈话笔录,没什么问题就签了自己的大名,拽着卢主任和顾部长也签了名,然后就要打道回府。顾部长说都安排好了,上级领导难得来一趟,总得吃个便饭再走,在食堂安排的,四菜一汤,绝不违规。 第091章不忍再见 张金生下楼时一直在回想自己的言辞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想来想去,自己除了在收入上做了隐瞒,其他的都是真实的,尤其在说追郭澜澜的问题上说的理直气壮,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刚下行政楼,就有个人窜出来吓了他一大跳,原来付雅欣一直没走,就等在楼下。 张金生道:“组织部门找谈话,又不是纪委检察院,你担心什么。”付雅欣道:“别臭美了,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恰巧在这赏花忘了时间罢了。”张金生望着光秃秃的花木说:“看不出书记还挺关心我的,走,请你吃饭,顺便为我压惊。” 付雅欣没想到张金生会在食堂请她吃饭,不过看在自己无功受禄的份上暂时原谅了他,因为八字还没有一撇,张金生没有深说,但为了满足付雅欣的好奇心,小小地透露了一下范国昌的去向,同时要求付雅欣发誓保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市委常委会都无密可保,何况这种事。 这晚十一点的时候,陈墨忽然到了金辉公司张金生的私人办公室,张金生喊凌潇木端茶倒水,才想起来她已经下班了。陈墨说:“不用跟我客气,我今晚喝了酒,不喝茶。”张金生就给他拿了一瓶本公司主打的饮料。 陈墨是得到下午组织部门找张金生谈话的消息后来的,此前陈墨也提醒过张金生范国昌已经通过学校审查正式推荐给团省委,组织部门可能会来走访调查。 他要张金生预先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被动。 张金生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范兄走的正又能有什么问题。”这个话题他不想深谈就问陈墨的毕业去向。 陈墨相信张金生这个环节不会有什么问题,听他这么说就没有深问,回道:“初步是去省进出口公司,还差最后一把火。”张金生道:“需要烧什么只管烧,气可鼓不可泄。”陈墨道:“我这里没什么问题,现在的麻烦是伊然,说要去八局上班。” 陈墨的女朋友伊然读的是建筑学,而八局的强项是路桥,总部在南湖不说,而且极有可能会被分到项目公司去,八局的项目公司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深山老林里。 张金生道:“别往工地上去了,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否则将来家不像个家,那怎么行。我看还是到南州来,若是不嫌委屈先到四金公司去,将来肯定重用。” 张金生和梅表哥创办的建安公司已经挂牌成立,叫四金建安公司, 陈墨道:“四金公司我看就别去了,她和我一样只会耍耍嘴皮子,干不来实事的。” 张金生道:“也不能这么说,一个企业需要各方面人才,高瞻远瞩的领路人,埋头苦干的老黄牛,纵横捭阖的外交家,滴水不漏的大总管。方方面面,缺一不可。” 陈墨说道:“我想让她去省建工集团,关系也找到一点,但需要一笔钱。”张金生拿了一张纸递过去,陈墨写了一个数字,张金生道:“给我三天时间,周四给你。” 陈墨摸出一张欠条,张金生不肯收,陈墨就夹在了张金生桌上的文件夹里,道:“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 张金生完全是因为陈招娣在外面跑的辛苦才给她配了一辆车,谁知道她丈夫喝醉酒之后就拿这个说事,指责陈招娣跟张金生有不正当关系,还跑到金环大厦去骂,气的陈招娣那样强悍的人都哭的跟泪人相似,然后下了狠心要跟丈夫离婚,好在有王美丽和沈嫣红劝住。 这件事虽然平息下去,却搞的张金生好一阵子没好意思去金环大厦。直到某一天鹿佩佩跑来送文件时,从包里拿出一盒喜糖,张金生才知道沈嫣红的婚礼就定在下周一。 张金生看鹿佩佩手里端着头盔就问她是怎么来的,鹿佩佩说骑摩托车来的。张金生说:“你现在就去学车,年底前给我拿到驾照,明年公司给你配车,去吧。” 鹿佩佩有些受宠若惊,继而眉花眼笑,最后狂奔而去,然后在楼下打电话问张金生学车的费用能不能报销。 张金生骂了句别得寸进尺就把电话挂了,他忽然变得很烦躁,几次想给沈嫣红打电话,号码都拨出去了,又挂断了,最后一次甚至都听到沈嫣红的声音了,结果还是一句话没说就挂了。 不过两天后,张金生却不得不跟沈嫣红见面,“南州青藤高校家教联盟”轮值主席欧阳爱鸥因为举办一次活动,把省教育厅的领导和省电视塔的人都请来了,张金生这个秘书长不得不由幕后走出来站台。 作为高校家教联盟的战略合作伙伴沈嫣红也盛装出席。 沈嫣红这天打扮的非常迷人,接受了电视塔的采访后,一位教育厅的领导要求请她吃饭,说要表彰她为南州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 张金生没有参加宴请,却也没有走,他坐在饭店外的车里吸烟,大约两个小时后,他接到一个短信,就打开车门走进酒店,几分钟后他把沈嫣红接了出来,沈嫣红喝的人事不省,全凭张金生架着才能走。 张金生直接把车开到了郊外的一个宾馆,沈嫣红昏睡了一下午,黄昏时醒过来冲进卫生间就吐,因为立足不稳摔在地上,弄的身上都是污秽,张金生就开了喷头对着她喷起来,弄的沈嫣红极为狼狈,破口大骂起来。 张金生不管不顾,把她剥的精光,一边清洗一边虐待。后来沈嫣红也清醒过来,不管张金生怎么对她,她始终没有挣扎,事后他们躺在床上一起吸烟的时候,她对张金生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六月底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不想连累你。”张金生怔了一下,就狞笑着说:“你怎么说都行,反正你不仅是个教育界的一朵奇葩,还是个很好的小说家,你说什么都行。”然后他就像个绝望的赌徒嚎啕大哭起来,他相信沈嫣红说的每一句话,痛恨自己的无耻混蛋,悔恨时光的无情,感慨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 沈嫣红说:“我们的孩子没保住,责任在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无法做一个好妻子。金生,一切的错都在我,我是个卑劣无耻的人,我事业失败,感情失败,我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我厚颜无耻的像个荡.妇一样勾引你,金生我错了,我祈求你的原谅。” 张金生不肯原谅她,只顾自己哭。 他们之间又发生了几次身体接触,一次比一次残暴,一次比一次无情,最后一次甚至把她弄出血来。 最后张金生彻底冷静下来,他检讨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不是个好东西,我贪恋你的身体,虚荣、无耻、无情,我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可还要霸占你的身体和情感,我才是那个厚颜无耻的人。” 但是张金生又说:“但有一点我恨你,不能原谅你,你怀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嫣红道:“不,我不能那么自私,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张金生道:“可是你却毁了自己的幸福。” 沈嫣红道:“我的幸福,不,我的幸福就是虚荣。” 她主动亲吻张金生,张金生也换之以颜色,最后一次的缠绵又让他们找回了一点久违的甜蜜。然后,他们躺在一起吸烟,一根烟两个人吸,就像刚才一样亲密。 最后沈嫣红接到了何承贵的电话,她故意开了外音,何承贵说他已经下班,很想见沈嫣红一面,沈嫣红说:“你来吧。”就把宾馆的地址和房间号告诉了何承贵,还说自己刚刚酒醒,现在非常希望见到他。 然后她开始欣赏张金生表演的滑稽戏,他一边痛骂她是臭.婊.子,一边心慌手乱的蹬上裤子逃之夭夭。 张金生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沈嫣红一个人的时候,她收敛笑容,下楼退了房,一个人冷清清地走了。 沈嫣红的婚礼前一天,张金生找了个借口把财务室的车钥匙给扣了起来,凌潇木跑到他办公室说:“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张金生道:“辱骂领导,罪加一等。” 凌潇木立即献媚道:“好嘛,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去参加沈总的婚礼吗,我答应你保证打扮的跟天仙一样美,给你挣足面子。”张金生道:“你错了,我有女朋友了,你这位替身从今天起可以下岗了。”凌潇木道:“我知道了,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叫常云子。” 张金生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凌潇木道:“啊,不会是澜澜吧。” 张金生道:“不好吗。” 凌潇木道:“啊,这么说传说中的那件事是真的,你真的为了她一掷千金,帮她进入青歌赛决赛?” 张金生道:“这种道听途说的传闻,你也会信。智商堪忧啊。” 凌潇木焦躁起来:“绕来绕去的你究竟想说什么,把车钥匙还我。” 张金生说:“晚上有个聚会,我想请你一起去,车就别开了,肯定要喝酒,酒驾虽然还没入刑,但也是不对滴。” 张金生是带凌潇木去参加张庆新酒吧的开业典礼,并且作为幸运女神得到了老板的特别礼品——一枚纯金纪念币。 张庆穿的非常时尚,看起来像个明星,作为今晚的绝对主角,他的身边丝毫不缺美女,但张金生看来看去却没找到邝晓霞。 王大成的女朋友杜萍也领到了一块金币,笑的嘴都合不拢,她对张金生说邝晓霞来过,但没呆多久就走了。 张金生正思量着要不要给邝晓霞打个电话话时,谢峰来了,还带了一个比张庆还时尚的年轻人,李小山。 张金生跟李小山拥抱了一下,然后趴在他身上嗅了嗅,就打了个喷嚏,李小山手里夹着大雪茄说:“我靠,至于你那么夸张吗,这种老外的香水很刺鼻吗?”张金生道:“跟香水无关,是你身上的其他气味,你是不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李小山道:“那是必须的,我一挖煤的,不蹲煤窑能干啥,哪像你张总事业兴旺财源广进,老实说有没有兴趣一起投资煤矿生意,这两年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好做。” 张金生道:“我那点小钱小打小闹还行,投资煤矿还是你这种土豪玩吧。” 谢峰插话说:“小山想在南州搞点投资,你给出出主意。” 张金生道:“搞建筑啊,投资我的四金公司,保管数钱数到手抽筋。” 李小山道:“搞建安有什么意思,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干,人家吃肉你喝汤,人家吃干的你喝稀的,要干就自己干,那才上档次。” 谢峰道:“小山想搞个房地产公司,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咱们兄弟合伙干。”原来李小山这两年在陕北、内蒙那边挖煤挖出了金矿,发了笔小财,就想着回南州搞点什么生意干干,当然谢峰说的房地产准确地说是炒房地产。 张金生说:“炒房能弄点钱,但也是残羹冷炙,要是有门路有资金还是搞开发。” 李小山听这么说,就把张金生、谢峰引到一个包厢里,把门关上,说:“我舅是有这念头,也有门路,也有资金,就是缺个管事的人,兄弟我倒是想试试,只是地头不熟。你们能不能帮帮,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们是知道的,但做事绝对过得去,这个你们也知道。” 谢峰就对张金生说:“合计合计呗,现在在南州两三百万就能把公司办起来,随便弄个个项目就赚钱,时代不同了。而且小山现在手头就有一个启动项目,够咱们干一两年的。”张金生想了想说:“干。” 三人正在研究细节,凌潇木推开门飘了进来,她是来找张金生去跳舞的。 埋坐在沙发里的李小山正在描画他的江山,忽见有个妞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满心不爽,不过细一看是个美女,怒火顿时灭了八分,再一看还是个气质美妞,剩下的那两分不满也没了,正想搭个讪,忽听是张金生带来的,忙就站了起来,凑了过去。 李小山身上的气息让凌潇木很不自在,她下意识地退到了张金生的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李小山咧嘴一笑,倒不在乎,怕他说明她是良家女,别有用心的女人都是像苍蝇一样黏着他。李小山摸出一枚嵌钻的胸针说:“嫂子,初次见面,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凌潇木摇摇头不肯收,谢峰就说:“收下吧,新时代,能源为尊,煤老板撒钱不拿白不拿。”凌潇木见张金生也不反对才收下了礼物,然后就拉着张金生去跳舞了。 李小山望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凌潇木说:“这妞不赖。” 谢峰开玩笑说:“可千万别打她的主意,人家男朋友是市刑警大队的。” 李小山倒吸一口凉气:“嘿,人真不可貌相,这张金生可以啊,胆够肥的。” 凌潇木这一晚玩的兴高采烈,还有两份意外的收获,又因为喝了点酒兴奋的只想玩个通宵,张金生没办法,只好拖着她离开。 上了车,张金生问她是回工业大学的家,电子200所的家,还是回学校,凌潇木道:“我哪都不想去,我想喝酒。” 张金生道:“去酒吧,你不喝酒,还要我请客,你傻不傻。” 凌潇木道:“太吵了,就想跳舞,根本停不下来。” 张金生知道她今晚兴奋难平,但也没有带她去喝酒,而且去沿河的夜市逛了逛,零点过后凌潇木觉得有点累了,这才带她回学校。 沈嫣红的婚礼,张金生没有出席,而是让凌潇木带了一个大红包去,并送给新郎新娘一对情侣手表,说是在香港为二人挑的,实际是莫总上次来送的。上次莫总来南州,张金生设宴款待,当时凌潇木也在,莫总错把二人当成了情侣,就送了这对情侣手表。张金生怕凌潇木不知轻重问他要,一直没敢拿出来。 这次借花献佛,送掉省心。 周末,张金生又去了南湖,视察监控工程,顺便跟常云子玩了半天。 常云子上的是两年制自费大专,临近毕业,家人正在帮她在南州物色接收单位,但她一来学历不高,二来她的父母层次太低,根本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关系。 关系不到,门路不通,所以工作的事迟迟没有着落。 张金生现在也在留意医院方面的工作,但在这一块他也没什么人脉,一头的雾水。 某日跟张庆喝酒时提到这件事,张庆道:“你不是在追郭澜澜吗,这个常云子又是谁,还有那个凌潇木,你也在玩暧昧。金生,看不出来你还挺花心的,这么多消化的过来吗。”张金生道:“郭澜澜只是一个烟.雾.弹,是为好哥们不得不放的;凌潇木既是我敬爱的陈老师的妹妹,又是杨锐的女朋友,陈老师关心我,爱护我,在我起步阶段帮过我大忙,杨锐又捞.过我,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哄着她;这位常云子小姐,才是我的真爱。”张庆道:“行吧,真爱也好,假爱也罢,反正只要家庭和睦,你罩得住,我看也没什么嘛。” 张庆建议张金生去找文胜男,说她在医药系统熟人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张金生却有些犹豫,上次那次荒唐后,他还没想明白怎么面对她。 第092章又过去一年 他不主动,文胜男却主动找上他了,她直接闯进张金生在金梦成的办公室,一脸幽怨地说道:“求人帮忙也该有个求人帮忙的样儿,你倒好,明明求我帮忙,却要我屈尊来见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张金生让进来送水的鹿佩佩把门关上。 文胜男笑道:“你放心,出来玩,各取所需,我不会黏着你的,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谁让你是张庆的朋友呢。” 张金生道:“最好能进一所大医院,将来发展前景会好点,费用我出,事后也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文胜男道:“你把这当成一笔买卖,那我也有个条件,今晚你陪我出去一趟。”眼看张金生要急眼,文胜男哈哈笑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我是让你临时客串一下我老板。”原来文胜男在外面接到一笔大业务,想绕开公司吃个独食,他要张金生冒充她的经理去跟客户吃饭签合同。 为了常云子,张金生只能答应下来。 用了半天时间,他熟悉了一下文胜男丢下的材料,晚上装饰一新就赴约去了。 跟他签合同的是省内一个大医院的副院长,五十多岁,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但几杯酒下肚后,副院长就原形毕露,像个街头小贩一样跟他和文胜男谈起回扣的事。 回扣谈好之后,当场签字画押,然后就恬不知耻地搂着文胜男的腰说要带她去泡温泉。文胜男早已见多不怪,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她叫进来几个商务文秘陪着副院长荒唐起来,给张金生丢了个眼色后就撤了。 张金生问:“就这么不管他了。” 文胜男道:“你喜欢就回去陪他呀。”然后她瞅了眼张金生:“没想到你装的还挺像,这么多弯弯绕你都懂呀,你以前做过?” 张金生道:“我怎么做,副院长爱美女,我不是呀。” 文胜男道:“美女只是捎带的,回扣才是关键,信誉是生命。”她试探着问张金生:“你有没有兴趣,我们合伙一起做呀。江东排名前一百的医院我都熟悉。” 张金生叹了口道:“你不觉得这种钱很脏吗?” 文胜男道:“哟,是么。那你告诉我什么钱不脏,你们搞房地产开发就干净吗。” 张金生道:“我不跟你辩论,如果你想搞个药厂医院,我或者有兴趣,这个还是算了。你忙,我有事先走了。” 文胜男很快给张金生发了个信息,叫他把常云子的简历发给她,张金生向常云子要了简历电子档。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份简历实在太朴素了,完全没有一丁点亮点。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简历好看还不是小事一桩。 几天后张金生就把一份漂亮的简历和厚厚的一叠奖状、证书交到了文胜男的手里。 文胜男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有了回应,说城建医院答应接收常云子。 张金生于是把常云子叫回南州,见了相关负责人一面,大家一起吃了个饭,饭后那位负责人给了常云子两份模拟卷,张金生嘱咐常云子回去认真研究,但千万不要泄密。 一个星期后,常云子参加了城建医院组织的笔试、面试,因为事前做了两份含金量极高的模拟卷,她考的非常不错,面试的分数也很高。 又过了一个星期,常云子正式收到城建医院的录用通知书。 城建医院历史悠久,是省城有名的一家三甲医院,这样的好医院常云子以前想也不敢想,而今梦想成真,常云子激动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又一个周末,张金生去南湖,接常云子回南州参加实习。路上在服务区休息时常云子对张金生说她父亲想请张金生到家里去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 张金生道:“吃饭是好事,但,这样会不会给你增加压力。你别误会,你一直都是父母眼里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嘛,忽然就认识了我这么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你父母心里会不会接受不了。”常云子第一次大胆地把头搭在张金生的肩上,喃喃说道:“我是有点压力啊,我不知道怎么介绍你呢,你那么优秀,我这么平凡,你凭什么看上我呢。” 张金生说:“这或者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常云子甜甜地笑了。 再启程,常云子说自己很困,就从副驾驶挪到后座。一会儿工夫还真睡着了,有那么几秒钟,张金生真想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将她拿下,他相信常云子一定会顺从他,但最终是理智战胜了兽欲。 张金生把常云子送到城建医院的宿舍,为她整理好了床铺才离开。 当时宿舍里就常云子一个人,张金生为了防止自己兽性大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借口有事匆匆忙忙走了。 人还没到楼下就接到了常云子的电话,常云子说:“排班表下来了,下周三吧,那天我休息。” 张金生说:“好呀,时间你们定,地点你们选,反正我就在南州,随叫随到。” 常云子的家住在城东,这里曾是南州国有企业最集中的地区,常云子家是什么情况,张金生闭着眼睛也能说得清楚,但那是他认识常云子之后,也就是2004年之后。 事实上常家在2002年的时候发生过一场大的变故,常云子的生父那年得肝癌去世了,两年后也就是2006年,母亲在外人的撮合下跟一个退休工人重新组建家庭,那个人姓唐,脾气很粗暴,为人也邋遢,据说年轻时曾暗恋过常云子的母亲。 张金生从未跟常云子的生父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的气氛还是有些怪怪的。 看得出常家为这次见面准备了很长时间,两室一厅的房间彻底打扫过,甚至专门为迎接张金生而更换了椅子和所有碗筷,一切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的。 常云子这天也打扮的很漂亮,她本来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小家碧玉型,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好。 张金生似乎从未审视过妻子的美,一段时间内竟有些懵懂。 常云子对张金生的情况了解一些,但不是全部,她知道张金生的老家在哪,家里几口人,在南州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也知道张金生不仅承包了校园超市,还在他舅舅的公司任职,甚至有自己的车和房。 至于再深一些的情况,张金生没说,她也没有追问。 常云子的父亲是个本分的下岗工人,下岗后凭着手艺在街道开了间修车铺,生意还过得去,她母亲在一个超市做营业员,与十几年后相比,此刻身体、脾气都还好,不过本性还是好打听,逮着张金生刨根问底,一顿饭的功夫挖出的情报比女儿丰富多了。 饭后一家人把张金生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张金生上车才回去。 常云子的父亲难掩对准女婿的满意,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云子傻人有傻福,这真叫撞上了。”老伴却道:“这小子有些不踏实。”然后就逼问女儿有没有被张金生占便宜,当着父亲的面,常云子羞的满脸通红,一个人跑了。 常父道:“你未免太小心眼了,这小伙子我看着不错,眼神纯净,没有邪性。是个能靠得住的人。”常母道:“你懂什么,现在什么年代了,像他这种叫凤凰男,在农村吃苦多,懂事早,运气加能干,年纪轻轻就有了钱,这叫年少多金,身边女孩子轰都轰不走,怎么就轮到我们云子了。” 常父道:“我们云子怎么啦,我们云子那么优秀,配不上他吗?” 常母道:“我们云子是不错,但不错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看别高兴的太早了,把女儿看好了,吃了他的骗,后悔都来不及。”老两口吵吵闹闹回家时,常云子正在给张金生打电话,听到开门声立即把电话挂了。 常母回来后把常云子叫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又进行了一次拷问,确认女儿的确没有被张金生占便宜后,才说:“跟他交往长点心,女孩子家的身体是很金贵的,脏了就洗不干净了,人可以穷,但要有骨气,听明白了没有。” 常云子喏喏说知道了,回头却就把这件事说给张金生听,张金生知道这是女孩子的小聪明,便道:“我是一匹食素的狼,你这只小绵羊就放一百个心吧。” 挂断了电话,张金生却想:小绵羊,年轻时谁没当过小绵羊,但在生活的磨砺下,多半都会脱下羊皮,露出大灰狼的本性。年轻女孩多半干不过中年大妈,这是有道理的,小绵羊岂会是狼外婆的对手? 想起他和常云子结婚后的种种争吵,张金生的心忽然隐隐作痛起来,这一世她还会变成狼吗? 不,如果草料足够,羊是不会褪下羊皮变成狼的。 羊变成狼,那不都是让社会逼的嘛。 月末,张金生去武汉开会的时候,梁总向他表露了想在华东设加工厂的念头,当时张金生就跟梁总说:“不如设在南州吧,我们学苑印刷正在拿地搞工业园,政府很支持,各项条件都不错,你可以派人过去考察一下。”梁安同意了,答应不久派人去看看。 张金生说的拿地建工业园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早就在他的全盘计划中,重组学院印刷厂正是这一计划的一个步骤。按照胡荣赞的理论,现在资产尤其是土地资产很便宜,而随着城市的发展,土地资源会越来越紧缺,资产价格会急速攀升。 他认为趁着资产低谷期多拿地,拿好地,将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这个思路与张金生不谋而合。拿工业用地必须要有项目,张金生手上没项目,所以才有了重组印刷厂的动作,有了成熟的项目之后,再拿地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当然为了拿更多的地,必须要学会包装,搞特色园区正当时。 按张金生最初的设想,是以真能饮料为核心,搞一个现代食品饮料工业园区,但这个方案在萌芽阶段就被枪毙了,因为工业区类似的园中园多到泛滥成灾,所以张金生就把食品饮料园区改成印刷包装物流园区,这个定位符合市里的发展规划,很快就被立项了。 如果梁总的项目能及时落地,哪怕是签个意向协议,张金生的项目也会被顺利批准,但作为商海老手,梁安自然不会被张金生牵着鼻子走,武汉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而张金生却又不好催促。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拖得越久张金生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一个闷热的午后,苏明辉告诉张金生梁总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在南湖设立饮料厂,暂时不在南州投资。 对此张金生也只能说好事多磨,等等看吧。 沈嫣红结婚后请了一个月的假去度蜜月,因为在国外,青藤公司的事暂时交给张金生,张金生秉承抓大放小的原则,小事一律不参与。 青藤教育现在在家教、中小学课外补习和职业教育方面都有所建树,下一个项目就是高考补习领域。在南州,这一领域早已经是三人行的天下,但沈嫣红执意要上这个项目,她是憋着一肚子劲要跟三人行一争高下。张金生知道这么做风险极大,一着不慎,很有可能葬送所有的积累,所以对这方面的事十分关注。 这天下班后没多久,忽然有人给张金生打了个电话,说想约他出去谈谈。 张金生问他是谁。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说:“我叫薛思朗。” 常云子在市城建医院结束实习,成为一名在编护士。她兴奋地打电话给张金生,说要请他喝酒,张金生道:“你这种半瓶啤酒的量,我怎么敢接受你的邀请,万一把你灌醉了,阿姨不得担心死啊。” 常云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只有半瓶啤酒的量,天呐,金生,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事你怎么全都知道。” 张金生说:“其实上辈子我们是夫妻,因为我没能好好照顾你,所以你要跟我离婚,我检讨自己,觉得很愧疚,所以这辈子我回来找你,主要是想弥补一下遗憾。”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常云子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张金生笑道:“傻瓜,你信啦?” 常云子道:“我不相信,但又不敢不信,我不知道,我就是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呢,我实在太普通了。像个丑小鸭。” 张金生道:“那么醉鸭同学,你打算在哪请我喝酒呢。” 常云子道:“你醉鸭,你才是醉鸭呢。醉鸭生气了,醉鸭不打算请你喝酒了,醉鸭又要上班了。再见。” 护士工作很辛苦,常云子这些新人就更辛苦了,张金生想约她吃个饭都没有时间,一天下来只能打几个电话,空间近了,在一起的难度反而提高了,这一点倒是两人始料未及的。 张金生曾劝她继续深造,去医科大学进修一下,并表示费用可以由他先垫付,但这一回常云子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她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去进修也没多少进步,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护士得了。 这一点张金生倒是很认同,常云子的确不是读书的料,这个,他上辈子就知道了。 先让她先折腾两年吧,等结婚以后,再作调整。 这年年底陈眉嘉参加了全国研究生统一考试,笔试顺利过关,只等来年去参加复试了,这一年的年底张金生、李小山、谢峰还有其他两个南州当地的老板合资成立盛世华彩房地产开发公司,李小山任董事长,张金生任董事,谢峰做总经理,新公司干的第一个项目是建造一个回迁安置工程,20栋多层住宅小区。 这一年12月21号,张金生的第30间便利店开门营业,比计划的多了十间,其中十六间便利店是重资产运营。扣除一切成本,便利店板块净亏损十万,不过这阻止不了张金生扩张的步伐,在年底的总结会上,他宣布2001年再开40间便利店,让青藤的旗帜飘荡在南州的上空。这一年年底,“送必达网上商城”的流量、成交量双双跃居江东省第一,跻身全国二十强,将省内第二名抛出去三四个身位,有深圳客商开价300万收购,被张金生拒绝了。 元旦之前,南湖的监控工程通过验收,工程质量为优,这个工程张金生赚了有二十万纯利润,而且回款顺利,为了奖励邵玲玲的突出贡献,张金生给她包了一个五万块钱的红包。 这年年底学苑印刷包装公司实现净利润23.12万元,实现当年立项,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盈利的学苑奇迹,再一次登上了省市相关媒体,因为这件事有功,杨科长官升半级,成为后勤处的副处长兼后勤集团副总经理。 这年春节张金生比去年提前了一天回家,年二十九晚上陪父母看省台春晚的时候,指着一档歌曲联唱节目的一位歌唱演员说:“这个人我认识,我们学校的,叫郭澜澜。” 妹妹张雅慧说:“这个人就是哥的绯闻女友。” 老两口一个问啥是绯闻女友,一个想凑近看看姑娘长啥样,但电视台只给了郭澜澜一个镜头,一闪即过再没有第二回。 这就是闹的沸沸扬扬的青歌赛选送的节目,与期望的悬殊太大。 第093章我恨麻辣火锅 张金生正在感慨的时候,接到了凌潇木的电话,凌潇木连说了几个不公平,问张金生为什么会这样。张金生说:“这个你得去问春晚导演,跟我真的没关系。”凌潇木不依不饶,为好朋友叫委屈,并说她在南州春晚上看到朱勉铃了,单独安排了一个舞蹈节目,简直美翻了。张金生说:“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春节期间,陆慧姗把男朋友带了回来,她男朋友开着一辆越野车,但这车显然不及张金生的黑色轿车威风,因为看起来脏兮兮的,像个拖拉机。也不及王大成的奇瑞大qq小巧可爱,总之让陆慧姗的母亲感到脸上无关,脸阴郁了很久。 不过陆慧姗并不在乎这些,她不仅带着男朋友来给张金生父母拜年,还请张金生到家里吃饭,陆慧姗的男朋友叫薛斌,大专毕业生,学的是摄影专业,父亲是北方某县文化局的领导,也算是个官二代,人长的也精神,就是个子有点矮,骨架细巧,跟陆慧姗站在一起总让人想起大姐姐带小弟弟,而实际上他的年龄也的确比陆慧姗小两岁。 陆慧姗没有介绍他在什么单位工作,只说他是个摄影师,这让人怀疑薛斌没正式工作,当然也有人根据摄影师里的“摄影”二字推断他在影楼工作。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了,那就是上树村的客,热情招待是必须的。 张金生跟薛斌聊了聊,发现这个官二代挺好相处的,性格很温和。 一次喝过酒打牌的时候,薛斌表露了想到南州开摄影工作室的意向,张金生说好事啊,你要来告诉我一声,我对摄影也很感兴趣,早就想学两手了。 年后张金生把母亲接到城里去检查身体,特意选了城建医院,常云子事先得到张金生的通知做了精心准备,但张母却对这个未来媳妇不甚满意,她对张金生说:“这丫头人倒是不错,但总是有些小家子气,是不是家里很穷?” 陆慧姗找了个城里小矮子做女婿,王大成找了个下岗工人家女儿做媳妇,自己的子上了大学又有出息,张母想怎么着也得比他们的强些吧。 这个常云子个子矮,长的又瘦小,没胸没屁股,脸蛋也不出众,两年大专还是自费,工作也不怎么样,自己这死孩子究竟犯什么神经,怎么就看上了她? 这一嘀咕张父不乐意了,啧啧嘴道:“瞧你,吃饱穿暖才几天就瞧不起人了。” 张母道:“这跟瞧不瞧不起人有什么关系,这是选儿媳妇,过去说要门当户对,要过一辈子日子的,差的太多真的不好相处。干护士又累,挣钱又少,还没时间照顾家,那头好了,你说说看。”张父吵不过老伴就对张金生说:“别听她唠叨,你姥姥家以前是地主,她这是地主阶级搞复辟,看不起劳动人民,不像话。” 张金生说:“所以阶级斗争必须年年抓,月月抓,一天抓三次,早中晚各一次,尤其像我妈这样的,尤其要加大工作力度。” 正说着张金生的手机响了,张金生说:“我在二楼,你们上来吧。” 来的是凌潇木和金辉公司出纳李可,因为公司下午要用一笔款子,需要张金生签字,李可就打电话给张金生,张金生说他在医院叫李可来医院找他。 凌潇木听说张金生父母在医院,就一块过来了,两个人在医院外买了点水果,凌潇木还挑了一束鲜花。 张母对身材高挑,美丽大方,满脸阳光的凌潇木很中意,拉着手问个不停,张金生担心老娘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把凌潇木和李可轰走。 然后就被他固执的老娘狠狠地踢了一脚,说:“这个凌潇木比那个常云子可强多了。”张金生道:“妈,你胡说什么呢,她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张母道:“会计不正好,家里人帮你看钱,不比外人把稳。” 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常云子忙完手头的活正要过来招呼未来的婆婆公公,却无意间听到了这句话,小姑娘顿时躲进附近病房,捂着脸偷偷哭了一场。 这些事,张金生一毫不知。 中午张金生招呼老爹老娘到设在医院里的饭店吃饭,老娘嫌贵,说自己又不是住院,为什么不到外面吃。 张金生安排在医院里面吃饭,主要是为常云子考虑,未来的公公婆婆来,她不陪一下说不过去,但她时间很紧,又请不了长假,只能临时过来招呼一声。 张父想到了这一点,就说:“我累了,不走了,就在这吃,你爱吃不吃。” 张金生老娘拗不过丈夫、儿子,只得同意在医院里面的饭店吃。张金生花大价钱弄了个包间,一切安排妥当,常云子却还没有过来。 张金生给护士站打电话,护士长说不知道,常云子没请假。 张金生一个头两个大,就跟护士长说明了情况,问能不能让常云子过来一趟,招呼一下就走。护士长吃过张金生的请,为人也憨厚,就说:“没问题,我给她一个小时。” 常云子回宿舍换下护士服匆匆赶过来时,张金生的母亲已经开吃了,张金生和老爹却没动筷子。张金生起身让座的时候,低声对常云子说:“担心自己有病,心神不宁,你别见外。”常云子嗯了一声,坐下之后就给张母倒了杯橙汁,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说要敬阿姨一杯。 张母说大中午的就喝酒你不怕误事吗,说的常云子脸一红。 张父说:“一家人,别喝酒了,一起喝橙汁吧。” 张金生说:“你们不喝酒,我喝,我不喝橙汁。” 张母夺了儿子的啤酒,说:“你也不准喝,下午开车送我们,打算开沟里啊。” 张金生说:“好好好,都不喝,今天你是圣母玉皇大帝,我们都听你的。” 常云子到底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很快就摸到了张母的路数,在张金生父子的配合下,终于在午饭快结束的时候,哄的未来婆婆眉开眼笑。 但此后一个细节,却又让着来之不易的局面毁于一旦。 结账的时候,常云子掏出钱要付,张金生却抢先一步把钱付了。他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常云子刚工作,收入微薄,这顿饭应该他来请。 他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却被眼尖的母亲看在眼里。 下午拿到体检报告后张金生送二老去了长途车站,他本来是要直接送回家的,但老娘说他的车太矮,空间太小,坐着就头晕,不及中巴车敞亮舒服。 张父也叫他不要送,说上车一个小时就到家了,没必要折腾。 张金生也只好遂他二人的心意。 晚上常云子下班时,张金生到了护士站,中午护士长安排人给常云子代班,他要来感谢一下,他带了几盒精致的巧克力,一人送了一盒。 护士长那里则多给了一张超市购物卡,常云子刚刚参加工作,需要她多教导,多担待。 护士长告诉张金生常云子下午情绪不太好,叫他好好哄哄。 张金生送常云子回宿舍换了衣裳,带她出门去吃火锅。 这家新开的火锅城生意非常火爆,一位难求,张金生却通过关系直接找到了老板,弄了个最好的包间。 常云子望着空荡荡的包间,说:“就我们两个人?” 张金生说:“是。今天中午就像打仗,乱糟糟的。你尽忙着哄我老娘,什么也没吃,饿了吧?” 常云子道:“饿了,所以我要大吃一顿,还要喝酒。” 张金生准备了几罐黄啤,常云子觉得味道不错,随口问价钱,张金生说十二一罐,吓的常云子差点没吐出来。 张金生说:“尽管喝吧,似你这样的小身板,买来给你泡澡都没问题。” 常云子点点头没说什么,低头只顾吃。 张金生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低头问道:“你怎么啦。” 却发现常云子的面庞挂着泪珠。 张金生慌了,离座过来抱住她说:“你哭了,傻子,你哭什么。” 常云子用力地甩开张金生,叫道:“你别管我。” 张金生吓了一跳,不是常云子凶,而是想到了一幕久违的场景。 他双手在颤抖,就跪在了常云子的身前,扶着她说:“你觉得压力大?” 常云子含泪道:“金生,我们还是算了吧,我配不上你,我真的配不上你。” 张金生说:“今天这件事错在我,太匆忙了,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 常云子也跪了下去,说道:“不,这跟你没关系,是我们……的确不合适,过去人们说门当户对,我们批它是封建糟粕,可是门不当户不对,真的很难受。” 张金生把常云子揽入自己的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爱情。” 他凝视着常云子说:“古人云好事多磨,你不是一直认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太顺利吗,好吧,现在考验来了。努力吧,醉鸭小姐。” 常云子终于破涕为笑,晚上她喝了两罐啤酒,有些醉。 张金生送她回宿舍时,宿舍里漆黑一片,舍友都去上夜班了,只有她一个。 她反手闩了门,熄了灯,眼眸中燃烧着激情。 张金生说:“不,我们不能这样。” 他夺门要走,却被常云子缠住。小羊就那么安静地抱着他,让张金生这匹食素的狼也有了感觉。她让张金生坐在她的床上,她跪在了水泥地上。 窗外月色清冷,夜晚的宿舍楼很安静。 但张金生却想哭。 火锅,麻辣火锅害死人啊。 …… 蓝海科技业务高歌猛进之时,总工程师李卓却迷恋上了搞网站开发,他在工大附近租了个四室一厅的民居做工作室,搞的废寝忘食,连班都不上了,张金生批评过几次见他没有悔改的意思,只好把报告打到宋芬芳那。 宋芬芳也无奈,说李卓已经好长时间不回家了,去看他想给他洗洗衣服做做饭,却总是挨冲,搞的她也没办法。向李国昌告状,李国昌却说李卓这是叫有事业心,应该鼓励。 宋芬芳当然不放心儿子一个人这么折腾,嘱咐张金生多看着他点,张金生也对这个“技术狂人”有些头疼,隔三差五的就过去瞧瞧,又见他租的房子大的不像话,实在很浪费,就果断地抢了一间过来,在那里设了个卧室,得闲就过去住住。 李卓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见外人,但跟张金生很合得来。 工作之余,他也希望有个人跟他聊聊,张金生的到来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白。 这晚两个人一边侃大山,一边喝啤酒啃鸡爪,过了一点张金生才睡。 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窗纸射进屋里,张金生起身洗漱,把冰箱里的吐司面包放进微波炉里,点火烧水,趁着这个功夫张金生走到阳台上打打拳,踢踢腿,舒展一下筋骨。 他正在做俯卧撑的时候,李卓拄着拐杖出现了,嘴里吃着张金生的面包片,头发乱的像个鸡窝,眼圈黑且明显。 从一口大黄牙来看,应该好几天没刷牙了。 张金生站起身,甩甩胳膊,从他手里夺过两个面包片,撕掉李卓啃过的部分,边吃边走进厨房,冲了两杯牛奶,递给李卓一杯,这才问道:“昨晚又熬通宵了?你这样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钱没赚到本钱也折了。” 李卓瓮声瓮气地说:“折本那是不可能了。咳咳……” 嘴里含着食物说话,不慎呛着了,张金生赶紧递过去一杯清水,折腾了好一阵,李卓才回过劲来,对张金生说:“昨天有两家公司要收购我的网站,我没卖。” “价钱问题?” “没有,价钱出的挺高的,可我觉得现在卖有点亏。” “你有没有听过互联网泡沫。” “这玩意不是已经破灭了吗?” “所以更要谨慎小心,见好就收吧兄弟,其实眼下有一个更好的买卖等着你呢。” 李卓愣怔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卖,打死我也不卖,就算做不成丁三石第二,我也要做南州的no.1,你就等着本座上福布斯吧。” 张金生已经吃完面包片,正在喝牛奶,闻言道:“服不服,我就不上了,反正我现在超看好乔布斯,我打算在慧谷开一间水果专卖店,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李卓道:“水果能成事,你没搞错吧,现在可是诺记的帝国时代!” 张金生道:“世上没有千年不败的帝国,诺记的神话也有终结的时候。”李卓道:“那也轮不到水果什么事啊,一群强悍的狼熊虎豹在那呢,你拿这个来哄我卖网站,我不干。”张金生无言以对,水果牌电脑已经卖的相当火爆,可手机领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李卓对此没信心不奇怪,就算他们的大区经理也是信心不足呢,否则怎么会找到他的头上? 事情还要回到前两天,丹江县的老乡会上,梅可盈第一次主动地坐在了问张金生是不是在做销售,张金生说是,梅可盈问销售什么,张金生说食品饮料日用百货啊,什么赚钱卖什么,梅可盈就问手机能不能卖,张金生说当然能卖,而且正准备上项目呢,张金生也不算是信口开河,因为他这段时间的确是在跟一些移动公司谈校园代理问题,只是八字还缺一撇一捺。 梅可盈说她有个网友最近要来南州看望她,说顺便考察一下这里的市场,寻找商机。张金生就问他那位朋友是那个厂家的代表,梅可盈说就是电脑卖的挺好的那家的,他们的产品叫水果手机。 张金生当时差点没把梅可盈抱起来,装逼神器来了,幸运女神继之于后,这要是拿下代理权,张金生想想就要笑出来。 他本来想独自吞下这个大苹果,但李卓这家伙傻人有傻福,难得生哥今天高兴,本来想提携他一番,结果人家还不买账。 张金生最后说:“不靠谱我会鼓动你做?你听我的这个产品肯定大卖,机会我给你了,好好考虑考虑,南州no1。” 不管李卓怎么考虑,张金生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今天约好了去慧谷签合同,没工夫给他闲扯,换了一双鞋就出了门,就听李卓在背后喊:“行头,行头,我靠,你就穿着运动衫去谈判。” 穿运动衫为何不能谈判,张金生现在是花钱的,花钱的是大爷。 慧谷位于科技大学西面,是省市联手打造的高科技产业开发区,当初定位很高,宣传造势很足,现在也真的很冷清。 这里被人们亲切地誉为南州高科技产业的一个早产儿。 在南州有句顺口溜叫“中山路的铺子永远不够租,慧谷房东永远比租客多。” 张金生要见的这个房主姓熊,早年倒腾旧冰箱起的家,某年在茶馆里喝茶时因为不认识bp机而被人嘲笑,从此就跟高科技结下了仇,慧谷一出来,他就重金介入,发誓要在高科技领域打拼出一片天,用成功猛扇曾经嘲笑他的那些人。 结果就掉坑里了,干啥啥不成,投资啥亏啥,被亲切地誉为“南州高科技领域投资照妖镜”,但凡他投资的领域,你尽量避开,那你在成功的路上就多了一份保障。熊老大历经沧海,终于下了狠心准备收山了,近一年来,陆续清理名下资产,张金生正是看到他打出的广告联系的他。 第094章暴怒的老熊 张金生那时候要出差外地,就让赵恒山和凌潇木跟他先接触,赵恒山一上来就把房价砍到地板下,凌潇木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把熊老大砍进地下室。 满腹委屈的老熊对张金生哪还会客气,眼见跟自己签合同的是个小年轻,穿着运动衫就跑来了,心里那个气,见面就说:“你哪个学校的,老师没教过你五讲四美三热爱吗?” 张金生微微一怔,就明白过来了,连声道歉道:“对不住了,熊爷,早起正锻炼,听说您一大早就过来了,慌的我连回家换衣裳洗脸都没来得及,不到之处您多包涵。” 老熊一肚子怨气正想借机发泄发泄,却被张金生以柔克刚封住出不来,立即被震出内伤来,吭哧了两声,冲傻站在一旁的中介吼:“合同在哪,拿来。”中介说:“既然双方都在场,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废什么话,我是第一天卖房吗?拿来。”老熊夺过合同,看也不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然后把合同往张金生面前一丢,张金生微笑着朝余莉莉摆摆手,后者将一只大皮箱摆在桌子上,打开,整整三十捆百元大钞。 “一共三十万,尾款等办完手续后一次性付清,您点点。” “点个毛,你小子敢阴我,我叫你趴着滚出南州城。” 老熊霸气地嚷道,但他家侄子却是个精细人,招呼助手搬出一个验钞机,现场点了钱,打了收据,小伙子收拾了家伙,扶着叔叔往外走。张庆眼尖,一眼瞅见老熊非但没穿皮鞋,连裤子都没穿,穿了个花裤衩就出来了。 看他上了车,张金生回过身来哈哈大笑。 张庆说:“还笑呢,人家才乐呢,这叫金蝉脱壳。” 张金生道:“谁是金蝉,谁是壳?谁都以为自己的是聪明人,可总有一个是笨蛋。”他对余莉莉说:“尽快跟他把手续清了,别走捷径,要规规矩矩,不留后遗症。” 余莉莉说:“明白。”就骑上摩托车先走了。 回首再看这栋属于自己的两层铺面,张金生的胸中荡起一股豪气,前世他曾作为顾客到这儿来过,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踏进富丽堂皇的店堂时,胸中也是有一种自豪的;他也记得因为要抢购一台新机送人,他冒雨在这彻夜排队的情景。 往事历历在目啊,可是现在,这么大的铺面都是自己的了,他由一个参与者变成了主导者,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自豪骄傲。 众人忙着参观时,金辉公司的出纳李可打车赶了过来,李可虽然是出纳,却干着主办会计的活,因为金辉公司的主办会计和助理主办会计都不怎么让人省心。 李可来这是因为有份单据需要张金生签字。 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套装,高跟鞋,换了一副小一点的黑边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 张金生签了字,又瞧了她一眼,说:“今天这身……不错,以后继续保持。” 李可接过单据和笔,正要走开,张金生却招呼她等一等。 代理水果手机是张金生临时起意,属于计划外项目,单靠蓝海科技的资金有些困难,当然以张金生现在的实力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无非是怎么腾挪的问题。 但张金生现在却有了另一种打算。 他决定动员在场的好兄弟好朋友们集资入股,没想到却被众人狂喷了一通,张金生有些无奈,只得把话说的露骨点,他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代理水果手机,指出未来是属于智能机时代,必须立刻抛弃功能机天下为大的旧思维,张金生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然后他对在场所有人说:“财富的真相我给你们指出来了,错过了,将来你们会后悔。还有一次机会,你们谁举手报名。” 凌潇木说:“我报名,我出一千块。” 张金生喝道:“滚蛋,捣什么乱。” 李可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说:“我出两万块,这是我全部的积蓄。”张金生满意地点点头:“李可很有眼光,将来前途无量。还有谁,还有谁,还有谁谁谁谁。” 连呼三遍也没人响应。 张金生回过头来问凌潇木:“你刚才不是说有一千块吗。” 凌潇木道:“有啊,你不是嫌少吗?” 张金生道:“哪里,蚊子虽小,那也是蛋白质嘛。哈哈。” 凌潇木道:“可我改主意了,因为你的傲慢。” 张金生刚说你别后悔,电话就响了,张金生指着电话哈哈大笑说:“李超人来了,尾款有着落了。你们就等着后悔吧,尤其是你凌潇木。” 凌潇木骄傲地冲张金生吐吐舌头。 电话是李卓打来的,早上张金生刚出门,就通知余莉莉按原定计划给李卓打了个电话,说买商铺尾款还差十五万,问他怎么办。李卓觉得很纳闷,公司财务只听张金生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账上有多少钱,也一个子儿都动不了,遇到这种事问他有什么用,他有什么办法。 但李卓很快就明白过来,张金生这小子又在打自己网站的主意。 网站他当然不想卖,因为那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长这么大唯一干成的事,意义重大着呢。但好兄弟有困难自己又岂能坐视不理? 犹豫再三,他打电话问余莉莉张金生的这个什么水果专卖店到底靠谱不靠谱,余莉莉按照张金生教她的说辞三分诋毁七分肯定,最后说自己也入了一股,李卓就问她哪来的钱,余莉莉说哪有什么钱,八千块钱都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要不是公司遇到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舍得拿出来。 挂断电话,李卓咬咬牙,做出了一个他平生最大也是最明智的决定:以八万块钱的价格出售他的网站,入股张金生的水果手机专门店。 李卓问张金生八万够不够,张金生说:“不够也够,你的钱是不够,不过大伙一起凑凑就够了。李卓同志,恭喜你做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在李卓先进事迹的感召下,众人开始为张金生募捐:张庆两万,王大成一万,凌潇木六千,加上李可的两万,尾款就差一万块钱了。 恰好郭经理打电话过来问事,张金生就动员他也掏了一万块钱。 集资入股已毕,众人各司其责忙活去了。张金生跑步出来没开车,叫张庆送他一程。一路上张庆哈欠连天:“四十八万买这个地儿,先不说是亏是赚,可咱真有必要买吗,租就不能做生意吗?” 张金生说:“如果一桩生意利润丰厚的让所有人眼红嫉妒,你若是房东你会怎么办?” “涨房租啊,这还用说。”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张金生提醒张庆系好安全带,又说:“这叫利润最大化,不让任何一分钱落到别人的口袋里去。其实也是谈判的一个筹码,我们的实力实际上不算最强,这就更要拿出诚意来,很多时候诚意才是决胜的关键。” “可是……”张庆欲言又止,“算了,反正我相信你的眼光。” 张金生说:“你相信我才投两万,你还有一次重新认购的机会。”张庆笑道:“再有三次也没用,我现在也被掏空啦,没钱了。” 张金生道:“四季青的生意不是挺好吗,哦对了,你被削权了。” “什么叫被削权,我是被赶出来了,根本就不让我沾手,她叫她表妹做会计,那小丫头片子一根筋,根本就不睬我。” 张金生笑道:“不理睬你就对了,你就别去祸害你的根据地了。” “所以我才跟朋友一起开酒吧啊,开了三家,就一家勉强保本,其他的都在亏,你说我哪来的钱支援你。” 张金生对张庆找的合作伙伴很不认可,但这种事又不好劝,酒吧生意不好原因很多,谁敢说就一定是人的能力问题? 张金生说:“现在娱乐事业蓬勃发展,会有机会的。” 张庆笑笑,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整个行业在发展,他相信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对了,你去哪?昨天聚餐喝醉了那么多,有没有拿下两个?” 张金生知道他说的是常云子,昨天张金生请在南州的一干朋友吃饭,常云子也来了,虽然应她的要求暂时没有挑明说就是女朋友,但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看得出来。 张金生道:“我以后要跟她结婚的,所以来日方长嘛。” 张庆摇摇头,不屑地哼了一声:“还玩纯情,有你后悔的时候。” 张金生道:“这话怎讲。” “很简单。以后你们若是成了,你会后悔干嘛不早点上,反正也是自家的。若是成不了,你更要后悔,小怜玉体横陈夜,你却在打麻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张金生猛地一拍额头,说:“完蛋,我忘了一件大事了。” 年前陈眉嘉通过全国研究生统一考试笔试,这两天正要进京去参加复试,主持复试的导师跟朱副院长是同学,所以这次复试是志在必得。 昨天晚上南州学院的同事们设宴给她壮行,这种场合张金生自然不方便参加,所以他决定今天过去送送她。 一早起来跟老熊扯淡,竟把这事给忘了。 车子在陈眉嘉楼下停住,张金生推门下车,刚跑了没几步,就听到张庆在身后喊,说他忘了东西,然后就丢了一个东西给他,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盒安全套。 张庆笑嘻嘻道:“安全生产,祝你幸福。” 轰油门,一溜烟地跑了。 张金生摇摇头,把安全套丢进了垃圾桶。 刚进楼道,忽然恶念作祟,却又跑了回去,趴在垃圾桶上翻找起来。 “哟,这是干嘛呢,大清早就来翻我们家垃圾桶。” 张金生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却是凌潇木,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正要进门。 张金生惊叫道:“你是人,是鬼?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潇木道:“我姐要去北京,我回来送送她呀,怎么啦?”然后她就意识到张金生这么问是为了岔话打马虎眼,他跑到这来翻垃圾桶一定有鬼。 “起开……” “干嘛这么粗暴。”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哦,你心里有鬼,老实交代,大清早的你跑这来干什么?”说话间凌潇木探头就往垃圾桶里看。 张金生来不及用身体遮挡,情急之下他一把抱住了凌潇木。 凌潇木呆了,跟张金生认识这么久,她开玩笑牵过他的手,挽过他的胳膊,他也舅过她的小辫子,但这样放肆大胆的抱她还是第一次,她究竟是应该响亮地抽他一个耳光,还是猛烈地踹他一脚,又或者…… 但凌潇木却突然笑了,她问张金生:“我是不是太暴力了。” 张金生已经成功地转移了凌潇木的注意力,立即马上地松开了她。 然后问:“什么意思?” 凌潇木没有回答而是还之以两个干脆的耳光—— “pi,pi,” 然后张金生就很配合地捂住了脸。 凌潇木哼了一声,说:“别演了,一点都不用心。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把这个箱子搬上去。”这个旅行箱很大,却是空的,这个惩罚不算重。 凌潇木正要掏钥匙开门,门却开了,陈眉嘉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你怎么来啦。”陈眉嘉打个哈欠,早起正准备上厕所,忽听见门响,透过猫眼看是妹妹,就糊里糊涂开了门。 “姐,都几点了,你昨晚干嘛去了。”问完之后,凌潇木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凶巴巴地冲张金生喊:“把眼闭上,转过身去。”随即就关上了房门。 陈眉嘉的睡衣上半边的扣子没扣,造成酥胸半露,春光外泄。 姐妹俩只顾着说话,却都忽视了张金生的存在,这个糗可出的不小。 张金生什么都看见了,也知道凌潇木为什么关门,这种场合他不能退,退了就尴尬了,以后反而不好见面,便道:“凌潇木你关门干嘛,这后面还有个人呢。” 凌潇木气的脸通红,正要骂他滚蛋。 陈眉嘉却已经扣好扣子,说:“让他进来吧。” “姐——” “让他进来。”陈眉嘉微笑着说,拉开凌潇木就开了门。 张金生很有技巧地怀抱着行李箱,行李箱很大,严重遮挡他的视线。 这让凌潇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或者他什么都没看到,是自己太敏感,太小题大做了。肯定是这样,否则这家伙怎么会这么镇定,还敢当着她的面走进来?为了掩饰内心的小尴尬,凌潇木就哼着小曲儿躲洗手间里去了。 张金生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对陈眉嘉说:“听说你今天要走,我过来送送。主要是干些粗活、重活。” 陈眉嘉撩了下头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张金生却盯着她的脸问:“你脸色好红,发烧了吗?” 陈眉嘉捋了捋头发,低眉说道:“可能昨晚酒喝多了,回来一直睡不着,到早上五点多才睡着。” 张金生大胆地摸了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说道:“多半是累着了,多休息,对了,早饭吃了没有?” 正说到这,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凌潇木推门出来说:“早餐,中餐,晚餐,都有我,你就不必操心了。张大老板你是不是不要再打搅病人休息了?” “病人,谁是病人?”陈眉嘉迷惑地问。 “还敢说自己没病,没病一夜睡不着,没病见了面又什么都不说,真受不了你们俩。” 这一说,陈眉嘉和张金生都有些尴尬,陈眉嘉向张金生解释说:“忽然想到要走,心里不舒服,半夜三点才睡着。所以,我的眼圈红不红?” 张金生道:“无所谓,我回头给你准备一副墨镜。” 陈眉嘉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因为情况特殊,她已经在安排读研后的生活,所以行李化整为零,正一点点地往北京挪。 张金生正和凌潇木联手把行李往行李箱里塞,家里的座机响了。陈眉嘉接的电话,声音很低,最后说了声:“好呀,潇潇也在,你过来吧。” 凌潇木就问是谁的电话,陈眉嘉说:“朱伯伯说一会儿要过来。” 她是望着张金生说的。 张金生立即起身说:“容我回避一下。”凌潇木道:“你干了什么坏事,这么怕见他?”张金生没有回答,却已经出了门,回头对陈眉嘉说:“晚上我再来送你。” 凌潇木却仍然有些懵懂,问陈眉嘉道:“张金生犯什么事了,这么怕朱伯伯?”陈眉嘉笑道:“你呀,还自诩聪明呢,其实是个糊涂虫。朱伯伯是主持工作的常务副院长,他跟后勤集团有那么多的合作项目,不该回避一下吗?” 凌潇木没听明白,不解其中的奥妙。 从楼上下来,张金生还想着去把那盒避孕套找出来,却见一个收垃圾的老阿姨正站在垃圾桶边,手持那个东西,正在研究。 张金生咳嗽了一声,低下头,赶紧跑开了。 下午的时候,张金生给凌潇木打电话,说过去帮忙,凌潇木说不必了,朱副院长从后勤调了辆车送陈眉嘉去的火车站。 张金生又给陈眉嘉打电话,手机却关机了。 第095章第一道裂痕 凭着购房合同,张金生终于顺利地从水果手机大中华区首席商务代表mike手里拿到了南州独家代理合同,为了答谢mike的慷慨馈赠和梅可盈的帮忙,张金生决定请两个人去省内的旅游景点逛逛。mike不肯,说他的行程很紧,而且公司纪律也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活动,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张金生以蓝海公司名义设下的欢送晚宴。 晚宴上喝茅台酒,mike是个酒鬼,喝着喝醉脑袋就有点短路,话也多了起来,他告诉张金生他初来南州时圈选了十家最有实力的通讯销售公司,认真研究他们的背景和实力,准备进行合作,结果第一轮谈判后,就有四家退出,他们认为智能机这个东西根本就没市场。第二轮谈判过后,又有三家退出,觉得水果公司的条件太苛刻,合作并不划算。 第三轮之后,又有一家退出,原因是老板和老板娘意见不合,老板娘在谈判中对mike表现了特别的关注,这让老板很不爽,所以事情就黄了。 最后剩下的两家,一家实力雄厚,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管理层很希望取得代理权,股东却兴趣不大,因为内部矛盾无法调和,最终导致合作流产。另外一家管理团队和股东是一批人,团结奋进,而且很有战略眼光,却因融资上的保守政策错失良机。 mike说:“张总,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个幸运的人,我已经向总部报告南州市场开拓的时机尚不成熟,准备返回上海。但不巧的是我的上司正在开会,更不巧的是他的手机忽然没有电了。然后我就接到了梅可盈的电话,然后我又见到了美丽的anni,然后我就被张总你的诚意打动了。这个时候我的上司结束了他的会议,手机也有电了,他问我情况怎么样,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合作伙伴。我介绍了你的情况,他很高兴,催促我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因为恰巧他在会议上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在我看来整个事就是一场奇迹,南州真是个出奇迹的地方。” 张金生说:“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奇迹还在后面。mike,我保证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骄傲的。” 酒喝到最后,是anni搀扶着mike离开的,两个人举止十分亲密,张金生不无嫉妒地说:“操,签了个合同,赔了个美人,这生意做的。”张金生这粗口恰好被一起参加招待的沈嫣红听到,沈嫣红嘲笑张金生道:“你们这些男人呀,见到美人被人泡走,心里就抓狂,沮丧,郁郁寡欢,你们可曾想过女人的感受呢,就眼下这件事来说,与其说是mike拿下了anni,还不如说是anni拿下了mike,真正的胜利属于她。” 张金生耸耸肩:“奇怪的逻辑,男女交往中,女性到底还是处于弱势,不论什么原因,看到中国的美女被外国人泡走,我都感到义愤填膺。” 沈嫣红笑道:“别在这胡说八道了,送你的红娘回家吧,她晚上还有实验要做。” 张金生在路上问梅可盈:“为什么这样帮我?” 这次能顺利拿下水果手机在南州的代理权,梅可盈起了关键作用,若不是她把mike在南州开拓业务的消息透露给张金生,张金生甚至连mike的面都见不到,因为深蓝科技根本就入不了mike的视线,而此后梅可盈不仅给张金生介绍了一位能干的外商谈判专家,甚至还以私人身份做了一回商业间谍,为张金生刺探到了许多商业情报。这些显然超过了老乡关照老乡的范畴,这让张金生很不解,所以他就直接问了出来。 梅可盈显然早有准备,她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在我们学校很多人都在忙着毕业后出国深造,联系在海外留学的师兄师姐当然是条捷径,我也不例外,我遇到了一位很热心的师兄,是他介绍我认识的mike,因为我很想去mike读书的那所学校留学,就这样我们成了网友,我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一直聊的很愉快。大约半年前他被派驻上海,这样我们的友谊又更深了一步,一个星期前他说要来南州出差。” 梅可盈笑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当然要充当他的向导啦。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作为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他啦,所以我就知道了他的一点小秘密。其实说实在的对他们的产品,我觉得很好啊,但我不觉得能卖的好,毕竟太昂贵了。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张金生道:“梅斯瑞啊,梅斯瑞,你是把我害惨了,我接下这单生意完全是因为你的介绍,我以为你对这种产品非常有信心呢。” 梅可盈吃了一惊,道:“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张金生道:“你还真是单纯可爱啊,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我开玩笑的。” 梅可盈笑了起来,甩了一下马尾辫,对张金生说:“你这个奸商,坏透了。” 一个闷热的周末,张金生的父亲陪着母亲来城建医院复查,母亲的脸色有些难看,主要是因为晕车。 前天晚上张金生联系常云子,想把这事跟她说一下,却没能联系的上,因想也不是大事就直接过去了。 却没想到常云子这天请假回学校去了,行将毕业,她有些离校手续要办。 张母晕车晕的难受,听说常云子又不在,心里很不痛快,当着常云子同事的面发了脾气,说了一些怪话。 因为老娘头晕的厉害,张金生也没好说她什么。 此后因为忙,有好几天张金生没有联系常云子,有一天张金生开完班会,准备离校时忽然响起了常云子,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常云子说自己正在上班就把电话挂了,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张金生却能感觉出常云子的冷淡来。 晚上张金生特意跑到城建医院,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常云子看到了他,却绕道走。张金生一下子慌了,追上去堵住她,常云子起先什么都不肯说,再三追问之下,常云子忽然失控地哭道:“我们分手吧,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她捂着脸蹲了下去,泪珠子簌簌直掉。此后再怎么问,常云子都不肯再说话。这时候有人喊常云子开会,常云子擦擦眼泪,对张金生说:“你回去吧,我回头再打电话给你。” 常云子的简会开了十几分钟,她没想到张金生还会在外面等她,心里不免有些感动,就跟着张金生到了医院的花坛里。 常云子开会的时候,张金生找护士站的熟人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明白常云子失控痛哭的原因,原来那天他送走母亲后不久,常云子就回来了,一个嘴快的护士把张母说她的那些难听的话都学给她听。常云子当时就哭了。 而此后一段时间,张金生因为忙忘了给她打电话,这让常云子又害怕又伤心,诸般不良情绪交织在一起,才有了失控痛哭的事发生。 了解了症结所在,张金生就有了开导她的办法,有些必杀技是屡试不爽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很快常云子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但哭还是必须的,因为她要让张金生知道自己的委屈。 张金生道:“姑奶奶求求你别哭了,究竟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听,就算是法院要枪毙人,至少也得给个理由不是。” 常云子哽咽道:“我长的一般,家庭条件又差,学校不好,专业不行,工作也不好,你的条件那么好,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张金生笑道:“为了这种事哭,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是看上你了,那有什么办法。” 常云子道:“你胡说,我你身边那么多优秀女孩子,哪个都比我强。” 张金生道:“娶妻娶贤,你没听过这句话吗,老婆是娶回来过日子的,好看有屁用,贤惠能持家才是正道嘛。” 常云子不再哭了,她承认张金生这话很有说服力。 张金生用纸巾给她拭去泪水说:“你怀疑我是胡说八道,那我们现在就扯证去,现在不是允许大学生结婚吗,走吧。” 常云子脸一红,道:“去你的,这么晚了,你去哪扯证?” 自从上次在宿舍发生了那件事后,张金生一和常云子独处就心猿意马,常云子的母亲把女儿看的很紧,他不敢有所动作,但张庆说的也对,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守着个大美人不利用也实在是太傻了。 常云子一看张金生目露邪光,就明白了,她脸红了,四顾之后,连忙跪了下去。 五一假期,张金生本来想去杭州看看自己的房子,却被南湖的韦总拉去了云南。拿到梁总的全省代理权后,张金生开始在江东全省布局,十四个市中除南州外其余十二个市都很顺利唯独南湖市场问题不断,因此跟韦总的关系一度很紧张。 南湖是江东省的第二大城市,兵家必争之地,万万丢不得。 张金生经过仔细分析,认为南湖市场之所以没做起来,有主客观两方面原因,客观原因是南湖经济发达,人口众多,市场潜力大,属于兵家必争地,各方重兵驻防,竞争惨烈,真能饮料作为后起之秀,在此受到老牌饮料厂商狙击,这不奇怪。 而主观原因主要是出在经销商韦总身上,他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 韦总名下大大小小有二十家公司,而且每家公司他都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这就导致他的精力被极大地分散了,在新产品上市最需要关注的时候,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 韦总也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对这样的人张金生都给予更多的尊重,但事情做不好,张金生也没办法,他无法忽视江东第二市场的存在,所以在四月底的时候他向南湖经销商发出严厉警告,准备临阵换将。 嗅到了危险气息的韦总这才约张金生五一到云南去旅游,希望借此沟通感情,消解矛盾,挽回局面。 因为韦总事先找赵光辉说了情,张金生便答应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们在云南一共玩了五天,在此期间韦总交给张金生一份满意的整改方案,顺利地化解了双方的矛盾。 五月假期刚过,宁丹蓝就从北京回到了学校,她是回来参加论文答辩的。她已经在北京一家设计公司上班,渐入角色。 张金生到火车站去接她,拥抱时,张金生趴在她身上嗅了嗅,说:“职场新鲜人,你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学生味了。” 宁丹蓝笑道:“你胆子真大,心真花,你来者接我,常云子知道吗?” 张金生一愣,道:“你知道常云子?” 宁丹蓝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在北京也关注着你呢,倒是你,你关注过我吗,知道我现在在哪上班吗?” 宁丹蓝是从凌潇木那知道张金生的情况的,作为曾经青藤社的一员,她跟凌潇木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 宁丹蓝的房已经退了,宿舍的床铺还没撤,但张金生却带她去了宾馆。 洗完澡准备更进一步时,宁丹蓝拦住张金生说:“你可想清楚啦,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这样做……” 下面的话被张金生用嘴堵了回去。 在宁丹蓝参加论文答辩的三天时间里,晚上一直跟张金生在一起,第四天张金生把她送上火车后,开车回学校途中路过城建医院时,才忽然想起了常云子。 张金生把车停在城建医院外的小道上,有一刹那脑袋一片空白。 这就是他跨越十八年寻来的旧梦,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这三天时间里,他没给常云子打一个电话,甚至没有想念她一下。 他在跟宁丹蓝papa时偶尔想到她,却不曾有半点愧疚。 这是这么啦,怎么就这样了? 张金生拨通了常云子的手机,那边没人接听。 张金生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进了住院部大楼,他没有立即去找常云子,而是去了趟厕所,他在洗手的时候望着玻璃里的自己,想问一句:“你怎么还有脸来找她呢,你这个卑劣肮脏的蠢货。” 再次见到常云子,是在护士站。 张金生是这里的常客,因此护士站的护士都认识张金生,知道他是常云子的朋友,她们仍然冲着他笑,但目光有些奇怪。 张金生心里有鬼,也没敢多问。 正在闲聊的时候,一个护士喊:“常云子,你快点,你男朋友来了。” 常云子望见张金生,脸红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张金生道:“没事,这两天没时间,今天恰巧有空,就过来看看你,有时间吗,中午在一起吃饭吧。”常云子道:“中午没时间。”她的同事说:“回去吧,张同学,人家的意思是晚上有时间啊。” 张金生笑笑就走了,常云子是个很固执的人,硬拉她去,未必行得通,欲速则不达嘛。 晚上张金生去接常云子时,常云子非要拉上要好的同事小吴一道,所以这次晚饭吃的很正式,吃完饭,小吴就打车跑了,她是个聪明人,不想做某人的电灯泡。 常云子低着头,或者是因为刚刚喝了点酒,面颊红艳艳的。 张金生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常云子听了却好一阵紧张。张金生会错了意,道:“放心,守身如玉嘛,不是带你去开房。真是个好地方。” 他带她去了步行街,给她买了两身衣裳和一条围巾。 围巾是常云子要买的,说是现在虽然用不好,但价格很公道。 送她回到医院宿舍,张金生没有上楼,而是掏了一点钱给她,常云子不要,张金生强塞在她手里,说:“请你们护士长,主任,同事吃吃饭,培养一下感情,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常云子道:“我懂,但这钱我不能要。” 张金生道:“别犯傻,马上都一家人了,结婚以后多给我批点私房钱就行啦。” 常云子走了,一步三回头,脚步有些沉重。 …… 张金生和常云子交往的事终于还是公开了,凌潇木道:“什么时候把弟妹带出来我们看看呗。”张金生道:“给多少见面礼,少于五百就别见了。跌份。” 凌潇木道:“你不叫我也有办法见到她,她叫常云子,在城建医院工作,是不是。我回头就带刘姐、小李一起找她去。” 张金生怀疑她能干的出来,所以就在谢峰生日那天主动把常云子带了出来。因为盛世华彩房地产公司刚注册的时候刘会计、凌潇木、李可都出了一点点力,所以谢峰等人凡有聚会就会发出邀请,当然大部分情况下,她们都不会去。 这次因为听说张金生要把常云子带出来,这一伙人才赶了过去,不仅金辉公司的财务三人组,王美丽、陈招娣也被喊了去,说是给张金生把把关。 聚会的地点在谢峰开的酒吧里,搞的是开放式的酒会,吃喝自助,不同的是设有点歌台和舞池,吃着,喝着,还可以上去唱歌或跳舞。 第096章第二道裂痕 常云子安静腼腆,乖巧可人,各方评价都不错,都称赞张金生眼光毒,只有一个人例外,盛世华彩公司的董事长李小山,李小山临时被一伙朋友绊住,喝了一些酒,半道才赶过来,来了又说要自罚三杯,然后他就跟凌潇木开玩笑,喊小嫂子,凌潇木道:“你嫂子在那,以后叫我姐就行了。” 李小山道:“嫂子你别生气,我去批评金生,有道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他哪能砍家里的红旗呢。” 虽然是玩笑话,但李小山就是瞧不上常云子,尤其是给她见面礼的时候,常云子怎么也不肯收,说太贵重,搞的李小山下不来台。 所以喝醉酒的李小山就对张金生说:“男人出来干事业,咱们有得说道。女人方面,我的意见是各取所爱,看上了就玩玩,只要玩得起,不闹出事,那就没事。可人家这姑娘,小家碧玉的,玩得起吗,挺好的一妹妹,我见犹怜,你可别伤人家。” 李小山对凌潇木印象不错,虽然后来听谢峰说凌潇木有男朋友,跟张金生是有缘无分,但他想以张金生的条件、眼光,怎么也应该找一个至少跟凌潇木差不多的姑娘,这个叫常云子的女孩,好女孩无疑,人也本分,但各方面条件都不算突出,只能说是一般般,张金生究竟看上了她哪点呢,就算是闲着无聊逗着玩,也不至于玩这样的呀。 谢峰批评李小山说:“你今晚真是喝多了,这女的一看就是个能过日子的,金生找她那是奔着过日子去的,至于眼光嘛,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看云子就挺好。” 李小山道:“算我多嘴,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散场后,各方人马纷纷撤离,停在门口的各路豪车、非豪车行走一空,众人呼朋唤友,热闹的很,因为张金生和谢峰、李小山还有融资方面的事要谈,就落在了后面,出门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直落常云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 李小山赶紧上前,握着常云子的手向她道歉,说自己刚才酒喝多了,嘴上没把门的,请小嫂子原谅云云。 见常云子像个木头一样,也不回应,心生鄙夷,跟张金生、谢峰打了声招呼后就撤了。 送常云子回医院的路上,常云子像木雕一样,一句话不说,张金生没敢多问,到了一个河边,他把车停稳,询问常云子怎么啦。 常云子平静地说:“金生,我们分手吧,我们真的不合适。” 张金生道:“是李小山跟你说了什么,这个混蛋!” 常云子含泪道:“不,不关他的事,是我。刚刚在停车场,他们都开着车走,我忽然觉得跟你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我们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起,真的很累。” 张金生道:“准确地说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跟我是一路的,不就是辆车吗,我去年这个时候不要说轿车,连摩托车也买不起,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钱这个东西,没有的时候他是个事,有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 常云子道:“金生,我真好怕,若是一切都是你给予的,是否有一天它们也会忽然失去呢,我真的好害怕。” 张金生能理解这种心境,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劝慰,便说:“我先送你回去,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常云子拿出李小山送的一枚金戒指,张金生道:“一枚戒指而已,他见谁都送,算得了什么。”说着随手丢进了河里。 这一回常云子又哭了起来,是因为心疼东西。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折腾,曹梦阳位于香江别院的家正式启用,乔迁之喜当然是大喜,张金生不能不去,他提前一天带常云子去买衣服,因为上次把李小山送她的戒指丢掉,这次张金生决定加倍补偿。 但张金生的豪放购物方式却让常云子害怕,她坚决反对张金生乱买东西,也不说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这让张金生很为难。因为在此之前,张金生几乎没有买过什么金银珠宝,偶尔业务上的礼品也是经理们代劳。所以对金银珠宝,张金生不是很了解。 他现在需要一个参谋,王美丽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因为她经常戴的那条金项链看起来十分老气。陈招娣就更别提了,一个银戒指能戴几十年,对珠宝之美根本没概念。沈嫣红或者是最恰当人选,但张金生不想招惹麻烦。斟酌再三,张金生打电话叫鹿佩佩来一趟。却没想到鹿佩佩是和凌潇木一起来的。 说来也巧,鹿佩佩到金辉公司给张金生送文件,恰好接到张金生的电话,她学车有成,却因不满十八岁还没拿到驾照,平时仍骑电驴行动,两地相距甚远,按照张金生的急性子,等她骑到那弄不好要来个卸磨杀驴。 鹿佩佩就央求凌潇木救他一救,凌潇木对张金生没请自己做参谋正憋着一肚子气,所以就风风火火地杀过来了。 鹿佩佩到底还小,家境也一般,没买过什么金银首饰,加之有些惧怕张金生,不敢提太多的意见,凌潇木却不管不顾,当仁不让地担当起第二导购员的角色。 应该说她挑的首饰还是不错的,与常云子的气质、身份非常搭配,更主要的是她从未想过给张金生省钱,一出手就斩了张金生三万块钱。 珠宝店做成一笔大生意,当然高兴,作为感谢,送了客人一对翡翠耳坠,常云子将之转送给了凌潇木,说是为了表示感谢,张金生就又为鹿佩佩买了个玉坠,毕竟鹿佩佩才是他正儿八经请来的参谋军师。 回去的路上,张金生问常云子:“你今天挺大方呀,那对翡翠耳坠挺不错的,干嘛要送给人家。”常云子现在心情激动,回道:“难得人家这么热心肠,不给点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借花献佛了。倒是你给鹿佩佩买玉坠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随便送女孩子东西是很不好的。”张金生道:“我诚恳接受老婆大人的批评,鹿佩佩嘛,你别把她当女孩看,你就把她当假小子看。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兵。” 常云子振臂高呼:“打倒罪恶累累的资本家老公。” 曹梦阳这次请的人很多,虽然有王大成帮助维持,场面依然很乱,因为王大成本来就是个做事没什么条理的人。 离乡打拼了几十年终于住上了让人羡慕的大别墅,不管曹梦阳还是谢莲华心里都很膨胀,恨不得上中央电视台打个广告,昭告天下,晓谕万民。 曹梦阳的朋友很多张金生都认识,以前在曹梦阳手下打工时,他是个打工仔,跟他们没什么话说,但如今张金生今非昔比了,不仅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很多人还有求于他。这种情况下,张金生就没有多余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常云子,他担心安静腼腆不善交际的常云子会感到不自在,再三叮嘱出纳小李和鹿佩佩要好好照顾她。 这中间他又接到了夏邑的电话,夏邑听说他成了水果手机在南州的独家代理商,很感兴趣,约张金生到家里吃饭,顺便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这个主意当然不错,张金生本想喊他过来一起热闹热闹,顺便介绍一些朋友给他,但转念一想不是很妥当,今天是曹梦阳的乔迁大喜,夏邑要是来了,空着手不好,送份贺礼吧也不合适,毕竟他虽然也住在这个别墅区,却是拿工资的工薪阶层,收入虽说不错,但与做生意的老板们还是没法比。 张金生想了想决定过去一趟,聊个十几分钟就回来,反正看着乱糟糟的态势,每个半小时也开不了饭。 夏邑的别墅位置很不错,穿过一个精致的小花园后张金生看到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夏邑很重视隐私权,所以铁围栏上种了爬山虎,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道一人多高的绿墙把这栋别墅围起来,眼下作为权宜之计,则在关键部位种了一些紫竹,保护隐私的效果很不错。张金生有些感慨,这栋别墅本来是他的,若非他多嘴卖弄,现在住在里面的应该是他,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个插曲,他也不会认识夏邑,不认识夏邑就没有蓝海科技的通讯事业部,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水果手机的独家代理。 所以说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得失在天,在天意面前人总是很被动的。 夏邑迎候到了门前,腰间系着一条花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张金生问:“这是啥意思,知道我晚上没吃饭,赶着露两手?”夏邑赞道:“大房子的厨房就是好哇,宽敞整洁,听着音乐炒着菜,那真是一种享受。”张金生笑道:“你就继续堕落吧。”正说着有个人就搭腔道:“会做饭的男人怎么就堕落了,我觉得一个男人会做饭才更成熟有魅力。” 来人二十七八岁,面容姣好,身材一流,衣品不错,气质上佳,整个人看着非常舒服。 这就是夏邑的未婚妻,何敏。 何敏的父亲是苏南一个中型制造企业的老板,发家致富已经很多年,就何敏这一个乖乖女,视若掌上明珠一般。为了能把女儿女婿诳到苏南定居,老头损招迭出,先是要夏家置办一栋别墅作为婚房,又要夏邑在海外筹办婚礼,他本意是要将夏邑一军,然后再抓把糖把他哄过去,结果阴谋可耻地败露了,何敏大义灭亲当了叛徒,跑到南州来不回去了。 气得老头躲在家里连吃了几天螃蟹,并把吃螃蟹的图片晒在qq空间里向女儿示威。 为了缓和矛盾,前阵子夏邑带着何敏专程赶到无锡向准岳父赔礼道歉,如今老头心气也顺了,已经松口同意了这门婚事。 只提了一个条件——风光大办,一定要风风光光把他女儿娶进家门。 张金生当面认真地把何敏打量了一番,赞道:“大家闺秀,不同凡响,能服侍这样的大美人,莫说偶尔下厨房了,就算一辈子扎根厨房也认了。” 何敏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又不是恶婆娘。”就对夏邑说:“快解下来,扮厨师玩很过瘾是吧。” 夏邑就解下围裙,连锅铲一起交给了何敏,引张金生到书房坐,他的书房中规中矩,没什么特点,古董架上也没什么干货。 何敏已经换了便装,系了围裙,麻溜地送了两杯茶进来,就退了出去。 谈了三十分钟,张金生接到王大成电话,叫张金生回去吃饭,夏邑听说前面搬家的那个暴发户是张金生的舅舅,就说要过去,张金生说:“以后有机会我再引荐你们认识,今天人太多,乱糟糟的,连我都想躲。” 按照曹梦阳老家丹江县那边的习俗,乔迁之后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在新房吃,所以曹梦阳夫妇就在家里办了个西式自助餐会,因为人太多,怎么也摆不下桌子。 张金生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常云子,照顾她的鹿佩佩也不见了。 第097章尴尬的聚会 问王美丽才知道说是常云子接到一个要紧的电话说有急事先走了,张金生就打她的电话,电话不通,又打鹿佩佩的电话,鹿佩佩说跟常云子在一起,在等公交车。 张金生说了声胡闹,跟主人家打了声招呼就追了过去。 常云子并非家里有事,而是害了社交恐惧症,她左右找不到张金生,又被一群土豪夫人围着问这问那,心理突然就崩溃了,一刻也呆不下去。 鹿佩佩只好陪她出来冷静冷静,所谓家里有急事乃是鹿佩佩灵机一动撒的谎,为的是给大家都留个面子。 张金生只好将错就错,让鹿佩佩回去吃饭,而把常云子送回城里,鹿佩佩说;“我不回去了,实在是太吵闹了。” 就跟常云子打了声招呼,上公交车走了。 张金生就拿这个例子开导常云子说:“其实大家都一样,在面对陌生环境、陌生人时都会感到不自在,尤其我的那些老乡们,我们丹江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见诸正史的古代大战就有五百多起,所以民风非常彪悍,在过去男的是一语不合就动刀子,现今情况好一点,但也匪气十足。女人嘛,也好不到哪去,说话硬,大嗓门,而且特爱问东问西,一般人真是受不了。” 张金生又说:“过去嫁到我们那的媳妇鲜有没被弄哭的,吓哭的,气哭的,若是那个媳妇不哭,那就会被人挑着大拇指说‘了不起,是条汉子’。” 这一说,常云子破涕为笑,道:“都是土匪,你也是。” 张金生道:“我这个土匪,相对来说已经进化的不错了,虽然骨子里还是。” 常云子微微叹了口气,红着脸说:“都是我没用,我太不会控制自己了,把你的脸都丢光了。” 张金生说:“面子很重要,但人不能为了面子活。你别放在心上了。也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陌生环境里。那些人无风还起三尺浪,能把活的说死,也能把死的说活。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 常云子道:“主要是我没用,凌潇木就很好,佩佩也不错。” 张金生道:“可惜,她们不是我老婆。” 常云子就笑了,问:“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张金生道:“这个问题,你至少问过一千八百多遍了。” “可你重来没有好好回答我。” 接下来的时间,张金生重新回答并解释爱上常云子的原因,说多了顺嘴了,甜言蜜语滔滔不绝地涌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车的时候,常云子已经变回幸福的小女人。 初入社会的人偶尔有社交恐惧症这很正常,张金生记忆中常云子并无此类问题,相反她甚至算得上是个社交达人,虽然社交技巧并不高明。 人都是需要磨练的,谁都不例外。 张金生想假以时日,她必能脱胎换骨。 这天晚点的时候,凌潇木忽然打电话给张金生,嗲声嗲气地说:“张总同志,说话方便不方便,不会被弟妹听到吧。”张金生道:“你还好意思说,指望你好好照顾她,你干什么去了,害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不觉得惭愧吗。”凌潇木道:“干嘛,这样骂我,讨厌,你交代的是小李和鹿佩佩,跟我有什么关系。”张金生说:“是吗,那我记混了。” 顿了一下,凌潇木冷腔冷调道:“十二号澜澜过生日,想请你过来,你爱来不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金生知道郭澜澜为什么要请他,无非是为了上次青歌赛的事,虽然这件事最后被证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张金生怒砸十万块力捧郭澜澜”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校园,如今搞的两个人都很被动。 所以尽管不想去,张金生还是决定去一趟,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下。 郭澜澜人缘一般,虽然“出名之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但身边的朋友还是只有凌潇木一个,不过既然是生日嘛,总要有几个来捧场的。连张金生在内也有二十几个人。生日宴会在一个很时尚的餐厅,坐那种很长的桌子,大家济济一堂,灯光可以调节,有大屏幕电视,有音乐台,可以点歌唱歌,主持人当然是凌潇木,她要求每个人都给郭澜澜说一段祝福词。 张金生不是第一个,所以一点也不紧张,打好腹稿等着叫自己的名字。轮到张金生时,他正要开口,被凌潇却叫了下一个名字,而且不顾张金生举手示意,直接把他忽视掉。 要是凌潇木公报私仇把他忘了,张金生也没意见,他本来就是个很低调的人,并不在乎在公众场合如何表现自己。 但木凌潇会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吗,不是,她此举必有阴谋。 张金生预感到有些不妙,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凌潇木不要张金生祝词,而是要他给郭澜澜唱首歌。 张金生识得他们的把戏,只要犹豫一下问唱什么歌,他们立即就把设计好的歌曲抛出来,逼你就范,让你当众出丑。 所以张金生二话不说地就唱起了《晚秋》。 但只唱了两句就被凌潇木粗暴地打断了,凌潇木责问他大喜的日子为什么唱这么忧伤的歌曲,什么冷冷的晚秋,天很冷吗?一连串的责难,让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郭澜澜试图打个圆场,却被凌潇木的同伙阻止。 张金生盯着凌潇木的眼睛,知道这丫头今晚是跟自己杠上了。而且绝对是蓄谋已久的,那二十个人中至少一半是她的同党。 他们已经开始闹腾,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 有人已经放出了音乐,是当时很流行的千百惠的《当我想你的时候》。音乐一响,张金生倒反应过来了,唱,无非是个乐子,不唱,这里头就有的说了。 他大方地拿起麦克风,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是郭澜澜同学十九岁的生日,谨以下面这首歌表达我和凌潇木同学共同的祝福。” 他把另一只麦塞到了凌潇木手里,凌潇木反应也还算快,总算没有在这种环境下让张金生阴住,于是两个人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对唱了这首情意绵绵的歌曲。 吃完饭,张金生要带凌潇木和郭澜澜回学校,至于其他人,反正他也不认识,也懒得管他们死活。 郭澜澜谢绝了,说同学们为她而来,她不好意思丢下他们不管,自己先撤。 所以张金生的车上只坐了凌潇木一个,凌潇木坐在后排,一脸女教父的严肃。 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张金生冷笑了一声:“还说是最好的闺蜜,你就是这么坑闺蜜的。”凌潇木却无心跟他对嘴,而是冷淡地说:“去河边走走吧。” 张金生就把车开到了河边的小广场。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人很多,情侣成群结队。 起初,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严肃地板着脸。路人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杀气”,自觉躲的远远的。凌潇木无聊地踢着一粒石子,张金生则四处张望,后来他把凌潇木脚下的那枚石子丢进了河里。 凌潇木这回没有跟他吹胡子瞪眼,而是很平静地说:“澜澜现在心里很难受,所有人都说她能进青歌赛决赛,上春晚,是你在背后帮的忙,怒砸十万捧校花,你要出名,不必把澜澜踩在脚下吧。这对她不公平,你想过吗?” 凌潇木今晚的声音特别的轻柔、理性,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但这种切换,张金生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心目中的凌潇木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张金生又捡起来一粒石子,用力把它抛向对岸,石子落在水中,激起一点浪花。 “我承认这件事上,我犯了错。我太自私了,你说的对,这对她不公平。”他看了眼凌潇木:“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补救呢。”凌潇木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才不想多嘴。反正我在你眼里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金生说:“你知道嘛,有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性格,直来直去,有仇就报,有恩必谢,虽然失之肤浅,但真的会让人感到轻松。” 凌潇木哼道:“是吗?” 张金生道:“当然,很多时候我挺嫉妒杨锐的,怎么就让他捷足先登了呢,走的什么狗.屎运,我张金生的运气咋就这么差。” 凌潇木看他气急败坏,心中暗喜,却道:“你才是狗.屎。” 关于张金生的烦恼,凌潇木也不知道怎么办,眼下这个结或者只有时间才能解的开。 张金生把车停在金辉公司门外,从新近建成的北门进校。南州学院原来只有东、南两座大门和北面一个进出下水的小门,有一次张金生跟后勤集团的人吃饭时开玩笑说他上下班要绕半个南州城,实在太不方便了,他请求学校领导考虑一下他的实际困难,在北面开道门,谁知道没过几天还真的就开始修了。 因为这件事太富传奇性,张金生一直隐忍没敢说,怕人喷他不知天高地厚。今晚心情愉快,就顺嘴说了出来,不出他所料,立即招来凌潇木的强烈鄙视。 张金生当然要为自己的尊严稍稍辩护一下,此时校园里人已经不多,路过南湖时,辩论达到高潮,凌潇木说不过张金生就动了手,在跟凌潇木的历次打斗中,张金生从没赢过。这次也不例外,拆了三五招后,张金生渐渐不敌。 所幸,道旁的梧桐树够粗,张金生绕着树走,暂保平安。 第098章蝴蝶猫步 凌潇木追了一会儿,娇.喘吁吁,战斗力锐减。张金生得意洋洋地走过去,说:“年轻人要注意锻炼身体啊,你这小体格,实在太弱了,比杨锐不知道差了多少。日后你俩打架,就算你赢了,你也追不上他啊。对不对。” 凌潇木扶着膝盖怒目而视,忽然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惊恐地叫道:“你的后面。” 张金生不以为然,啧啧嘴道:“这小伎俩,这小演技,实在太烂了。”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正见一个留长头发的高个子男生怒气冲冲走过来,张金生赶紧拦在凌潇木面前,用身体遮护她。 那个高个子男生走到张金生面前,站住,喷着酒气问:“你就是张金生?” 张金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凌潇木轻轻推到路边,这才说:“我是,你是谁?” 那男生突然失控地吼道:“我是常云子的男朋友,你凭什么抢我女友,你这个人渣败类,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还抢人家的女朋友,不就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吗?” 凌潇木听明白了,有些急,喝道:“你说什么呢?” 那男生很用力地甩了一下胳膊,说:“常云子我追了三年,从高三就追,我才是她的男朋友。”他喝的太多,有些站立不稳,因为激动,甩胳膊的时候把手里的二锅头酒瓶甩到了凌潇木的面前,啪地一声碎了。 凌潇木立即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两个巡逻的保安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张金生一把扶住那男生,说道:“不想进派出所就听我的。” 保安认识张金生,知道他是卢志轩的“兄弟”,便收了电筒,问怎么回事。 张金生说:“喝多了,撒酒疯呢,我正要把他弄回去。” 保安问:“要不要帮忙?”张金生说:“不必了,我拖他走吧。” 保安走后,那个男生一把推开张金生,张金生高举双臂,示意自己绝无恶意,凌潇木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人家帮了你,还这样推人家。你晓不得晓得,最近学校抓的很严,外校学生来这闹事的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那男生闻言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就蹲在地上哭,咕哝着说别以为救了我一次,这事就算了,说要跟张金生没完。 张金生说:“我先送你出去吧。” 张金生开车把他送到一个城中村,交给几个合租的伙伴,问凌潇木:“你没事吧。”凌潇木道:“酒溅在眼睛里,眼睛都快烧瞎了,你说有没有事?” 酒瓶子落地破碎时,凌潇木的脚上沾了点酒,跟眼睛完全没有关系,否则以她的性子早疯狂大叫了。 张金生说:“我送你回家洗洗吧。” 凌潇木想了想,叫张金生送她去电子200所,那里的房子是她的凌爸爸给她留的,当年凌爸爸为了救她和母亲而丧身火场,身后无人,所以后来她父母复婚后生下她时,就让她姓了凌,也是纪念的意思。 研究所的门禁很严,房子又太老,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进小区时,传达室的大爷说:“潇潇,这么晚了还过来,哦,你进去吧。” 大爷看张金生的目光有些异样,张金生忙解释说:“我是她司机。” 大爷点点头,暧昧地说:“明白。” 凌潇木打开铁门,开了灯,说:“进来吧,我的温馨小窝。” 张金生瞅了瞅这套不足七十平米的房子,老是老了一些,装修什么的也陈旧,但布置的很温馨,一看就是可爱女生的巢穴。 问:“我记得你在工大那边也有房间,那地方比这可好多了。” 凌潇木道:“多嘴,你愿意有个如父如母的姐姐天天管着你吗?” 张金生点点头,敲敲墙壁的木板,说:“八成遭白蚁了。” 凌潇木道:“啊,屋里有壁虎的,它们不能吃白蚁吗?” 张金生道:“没文化真可怕,壁虎吃蚊子吃苍蝇吃青蛙,什么时候改吃白蚁了。说实在的这房子重装一下也就一两万块钱,我给你介绍一个师傅,活好,收费还便宜。”凌潇木道:“别,我可不像你那么土豪,现在没钱,等我毕业了,挣大钱了,再说吧。咳咳,我说司机师傅,你可不可以稍稍回避一下,譬如到阳台上去站一会?” 张金生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出去站着吧。” 然后张金生就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凌潇木洗漱完毕,换了件新裙子开门对张金生说:“你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然后就把门砰地关上了,预计张金生快要抓狂的时候,她又把门拉开了,笑着说:“走吧,逗你玩呢,莫生气,生气会伤肝的。” 出小区门的时候,凌潇木走的兴高采烈,张金生师傅却因站的太久而有些墨迹。传达室的老汉透过玻璃看到这些,抬头瞧了瞧墙壁上的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抽个时间,张金生跑到慧谷去看自己的店面装修,搞的满头都是白灰,就去李卓那洗澡,李卓卖了网站后唉声叹气了一阵,最近又缓过来了,正招了一屋子人在商议开发一款新的监控系统。 见张金生回来就大声宣布:“金生,我想好了,正式向科学的圣殿发起总攻,我们准备研发一款新的监控软件,叫监控天下。” 张金生说:“监控宇宙我都没意见,但咱能不能先把破袜子洗掉?这都招苍蝇了。” 李卓道:“大丈夫行大事不拘小节,你替我把它们都扔了吧。”张金生洗完澡,戴上橡胶手套把李卓的破袜子收集起来,塞进一个塑料袋里,拎着下楼准备扔掉,正好在楼道口遇到来给李卓送饭的宋芬芳。 宋芬芳盯着塑料袋,问:“这么大一袋鼓鼓囊囊的,什么东西啊。”张金生道:“全是某个行大事不拘小节的大人物的臭袜子,招苍蝇了都,授权我把它们全扔了。”宋芬芳立即炸了毛,骂道:“你们俩就作吧,袜子脏了不会洗吗,扔掉,吃饱穿暖才几天。” 张金生说:“那我先放着,回头您带走。”宋芬芳道:“给我,搁这让人拿走怎么办。”张金生没办法,只好说:“那您先上去吧,我在这等,估计您三分钟待不到就被轰出来了。”宋芬芳果然没坚持到三分钟就被李卓赶了出来,张金生看了看手表:“三分一十三秒,扣除上下楼的时间,我没说错吗。”宋芬芳嘀嘀咕咕上了张金生的车,说:“送我去市妇联。”张金生道:“去那干嘛,改行搞妇女工作啦。”宋芬芳道:“还真让你猜中了,你阿姨我已经调妇联了,还做了官。” 李国昌任市公安副局长后,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的家庭,就把宋芬芳调到了市妇联,在一个科室做了副职,享受正科级待遇。 张金生道:“您这就不好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嘛,给您送个升官发财的匾额什么的。”宋芬芳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还不是你叔叔捣的鬼,这下好了,终于不碍他眼了。妇联有什么呀,整天没事干。我这心里都空落落的,从此就彻底干净地堕落为他们家的老妈子啦。” 张金生道:“您别这么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妇联是妇女同志的家,孤残儿童的庇护所,多少可怜的孩子、妇女希望得到救助呢。” 宋芬芳道:“说得容易,没钱怎么做呢,一年财政拨款才多少啊,就那么点。” 张金生道:“找人募捐啊,为了表示对您新岗位的支持,您策划个什么活动,我给你拉募捐。多少民营企业家都苦巴巴的等着帮扶妇女同胞呢。” 宋芬芳道:“没事送钱做慈善?金生我没听错吧,真的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啦?”张金生道:“信不信由您,只要你们的策划搞的上档次,让人捐钱之后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荣誉感,我敢肯定一定没错。”宋芬芳点点头:“我们老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看来我是得好好学习学习了,不学习就落后了呀。” 这天杨副处长得到一个消息,根据内部人士说省里的主要领导将去工业区视察,后勤集团方面的意思是能争取领导去学苑印刷厂看看,就征地扩建产业园问题取得领导的支持,若能走出这一步,对后期工作自然无比有利。 现在的问题是工业区方面态度消极,不愿意帮忙。 张金生说:“工业区的几位领导我都认识,狼多肉少,未必肯帮咱们的忙,这可有点难办了。”杨副处长道:“有一个人或者能帮上忙,只是我们不好出面。”他拿出一张纸,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苏小燕。 张金生心里暗惊,却不动声色道:“搞的神神秘秘,干地下工作似的,原来是她呀,听过这个名字,有什么讲法吗、” 杨副处长微微一笑,拿过来一份《江东日报》,指着一张图片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灵感。”据杨副处长说图片上的这位领导当年曾做过苏小燕的顶头上司,两个人现在还联系密切,而且在南州的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有些事找领导不如找苏总来的便捷。 类似的传闻,张金生也听过一些,但也只是当成传闻来听,他的层次还够不上这一级。 但眼下,他不能再当传闻听,在印刷厂这件事上他投入太多,已经陷进去了,必须找到自救的机会。 他把这张报纸带回金辉公司办公室,研究了很久,又从互联网上尽量搜索信息,但很遗憾,他所要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 张金生就想要是在南州能有一个武侠小说里经常提到的“消息海”,该有多好,花钱买情报,便捷,省心,还公道呢。 张金生打通内线电话,把凌潇木找了过来。凌潇木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毛线上衣,碎花裙子,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哪儿与众不同呢,张金生忽然发现她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了,而且还烫了一下。 “你怎么搞成这幅打扮。”张金生暂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不好看吗?”凌潇木挺胸抬头,轻盈地转了一圈,像只花蝴蝶,“杨锐说很好看呀,你觉得不好看吗?” 张金生心里一沉,立即改口道:“不错,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初看不容易接受,但接受之后,真是越看越漂亮,简直美翻了。” 凌潇木很高兴,很陶醉,反常地没有咋咋呼呼,而是柔声问:“找我来有事吗?” 张金生道:“上次海滨湖老板娘搞的那个什么高尔夫球场,不是给了我们一张会员卡吗,还在吗?”凌潇木道:“在呀,免费体验五次,然后每年会费是八万。你不是说不去吗。”张金生道:“我改变主意了,要去,打球是为了锻炼身体嘛,你抽空给我办一下。当然要是忙,就让小李去吧。” 凌潇木道:“不忙,他要后天才能回来呢。” 张金生于是抽了两下鼻子,尴尬地说:“杨警官真是幸福啊,太幸福了。”又说:“帮我约一下电信的夏总,再帮我在东湖鱼庄订一个包间。” 凌潇木的脾气上来了,她敲着桌子说:“嗨嗨嗨,找鹿佩佩去,我又不是你秘书。” 她高傲地挺起胸膛走了出去,高兴的像一只走着猫步的花蝴蝶。 第099章错打了一个电话 张金生约夏邑见面是商议与电信部门合作推出交话费送水果手机活动,对于这种昂贵且另类的手机,大部分人还不能接受花一大笔钱直接购机,或者交话费送是个好办法。 但今天这次聚会不止于此,张金生还想请夏邑帮个忙,约一下苏小燕。夏邑道:“这位苏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能给你约约看。”见张金生很急迫,就当场给苏小燕打了电话。但是很不巧,苏小燕在厦门出差,寒暄几句后,夏邑挂断电话,对张金生说:“说明天回来,明晚我再约约看。” 然后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张金生。 张金生道:“这位苏总难道很难相处,为何用这种眼神打量我。” 夏邑道:“不不不,恰恰相反,苏总是很好相处的人,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夏邑欲言又止,张金生道:“我知道,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敢求在她的门下,我会把握分寸的。”第二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夏邑打电话给张金生说苏小燕回南州了,他已经约了在金豪大酒店见面,张金生问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我的意思是她刚刚下飞机,是不是先让人家休息一下。 夏邑道:“你以为就你会怜香惜玉啊,同样的话我跟人家说了,可人家一听说你有急事就主动把时间定在今晚。赶紧的吧,苏总可是个大忙人。错过了,不知回头哪一天呢。” 金豪大酒店名字起的很大,规模却很小,其实距离南州学院很近,就藏身在银瓶山北麓的密林里,从外表看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园林都很古雅,但内部陈设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今古中西混杂。老板有包罗万象的野心,什么风格都想来一点,结果就驾驭不住了,各种风格各种历史时期的东西一股脑地涌过来,最终搞成了不伦不类。 张金生没想到的是夏邑把人约来了,他自己却没露面,张金生赶到时苏小燕正和一个四十多岁肥头大耳的男子席地而坐在闲聊,门口站着那男人的保镖和秘书,见张金生年轻就挡着不让进,被那中年人一通乱骂。 苏小燕见到张金生,就站起来为二人做了引荐,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是南州的一个开发商老板,给了张金生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升龙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头衔,见苏小燕另有客人就拉着苏小燕的手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金生注意到苏小燕的脚边放着一个盒子,料是那个老板送的礼物。 这房间的陈设很复古,据说是模仿古人席地而坐设计的,坐久了肯定不舒服,苏小燕已经坐了半个小时,却因张金生的到来而要继续端坐,张金生就说:“对不起苏总,要不然咱们换一间,这样坐着也实在太难受了吧。”苏小燕道:“来都来了,就不麻烦了吧。我们出去走走。”走出酒店不远就是一个公园,南州的公园此时大部分还是收费公园,所以晚上人不多,寒暄了两句后,话题不觉就转到了打高尔夫球上,张金生说他刚办了张卡,却不知道怎么玩,苏小燕道:“你不会玩我可以教你呀,来吧,现在就跪下来拜我为师。” 张金生却说;“师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苏小燕问:“为什么不拜我为师,你要知道很多人想拜我为师呢。”张金生道:“我信,但我一想到‘师父’这个词就想到那些面颊红润却白发苍苍的江湖老怪,与苏总您的形象反差太大了,实在无法对应起来。所以还是认您作师姐更为恰当。” 苏小燕道:“既然都拜了师姐,就不要一口一个苏总了,叫我苏姐或燕姐。” 张金生道:“我叫你小燕姐吧。” 苏小燕娇嗔道:“你总是要搞的与众不同,先是不肯拜我为师,继而又要叫我小燕姐。你就不能乖乖的顺着我一回吗,不像话。” 张金生道:“所以我才能成为您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那个。” 苏小燕呵斥道:“好大胆子,小小年纪如此轻狂。” 张金生笑道:“年少时,谁不曾轻狂过,但出身社会后才知道世道的艰难,为人的不易。所以拽着青春的尾巴,就让我再轻狂两天吧。” 苏小燕抿嘴一笑,道:“说说吧,遇到了什么难题,看看小燕姐能不能帮到你。” 张金生这晚跟苏小燕聊到很晚,苏小燕的声音非常有特点,软糯温和,百听不厌,人情练达,见闻广博,是个知情识趣很有意思的女人。 几天后,城南工业园管委会给学苑公司发了个正式通知,要他们做好迎接领导视察的准备,还派人到公司专门做了接待指导。南州学院也很重视,专门派了一位副院长带着相关部门和后勤领导做了布置,最后时刻朱副院长受两位主要领导委托到场现场检查工作,对相关准备工作表示满意。 有人认为张金生年纪太轻,又是在读学生,不方便直接面对领导,建议换一个成熟稳重的,朱副院长当面驳斥说:“甘罗十二岁为上卿,孔融几岁让犁,王二小是怎么把敌人引进包围圈的,张金生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能见省委领导。” 朱副院长言语幽默,倾向明确,众人笑了之后,没人再提撤换的事。 经过特意安排和争取,张金生得到了一次直接面对省委主要领导的机会。 后来谈到这次见大领导时的感受,张金生说:“紧张,真的很紧张,差点忘词。但接上话之后一切就变得容易起来,领导很和蔼,高瞻远瞩,又平易近人。” 张金生在会见时大胆提出了以龙头产业带动相关产业发展的设想,不仅谈了学苑印刷的发展规划,还谈了以新兴的互联网升级改造传统产业的想法,这些想法在2000年当然是很前卫,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但省委主要领导还是对此给予了充分的肯定,鼓励年轻人大胆试大胆闯,闯过一条新路来。 在场的一位省政府领导就指示相关部门要切实落实主要领导的讲话精神,给愿意干实事的年轻人一个能发挥能力的舞台,多关心,多支持。 领导统揽全局,不在乎细节,但懂的自然懂。 这次视察后,搁置了几个月的工业园计划又被重新启动起来,而且速度明显加快。 进入五月后,校园里弥漫着浓浓的离别气息,大四的老生即将离校,各种送别活动很多。范国昌的去向已定,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正在做新老交接,陈墨定了去省进出口公司,他的女朋友伊然定了去省建工集团。 既然大局已定,张金生决定请范国昌、朱勉铃,陈墨、伊然一起去位于南州西南60公里外的德安县温泉镇温泉山庄玩两天。 时间定在六月一号,那一天正好是朱勉铃的生日。 既然他们都带女朋友去,张金生也要带个女伴,不仅是对等有面子,也方便招呼客人,他当然想到的是常云子,但常云子却说六月是她转正的关键期,实在请不了假。张金生给她解释说左右就两天时间,医院那边由他去做工作。 常云子却还是犹豫不决,说再考虑考虑,这一考虑就是小半个月。 然而依然没有消息,这一来张金生不觉有些急了。去医院找她,她推说忙,连跟张金生吃顿饭的机会都不给。 一次聚会时,张庆开玩笑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所以才躲着你。” 王大成道:“不会吧,金生对她这么好,而且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人。” 杜萍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张金生说:“童言无忌,说罢。” 跟杜萍混熟了以后,张金生老是喜欢拿她开玩笑,她年纪是众人中最小的,心思单纯,却又经常语出惊人。 杜萍道:“我说的不好,金生哥你可别生气,更不许回头笑话我。我觉得如果一个女孩子处心积虑地躲着追求她的男孩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心里没有爱了,一种是犹豫不决。两个都不乐观。” 张庆道:“杜萍,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下完蛋了,某人要失恋了。” 张金生淡淡一笑,他现在丝毫感觉不到失恋的危机,但对常云子的冷漠也有些烦躁起来。这天晚上因为生意上的应酬,张金生喝了很多酒,本以为能把车开回去,走了一程,发现真的不行,就把车停在路边呼唤王大成过来接他,王大成说他在杜萍家吃饭来不了,张金生就打电话给凌潇木,说了地址后,就昏昏沉沉的趴在方向盘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窗,看时却是郭澜澜。 张金生想问为什么,忽然看了下手机,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他手机里重要人物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用真名实姓,而是用特殊的代号,为的是防止信息泄露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譬如凌潇木的代号是财会l,郭澜澜的联系方式是财会g,这样他能看得懂,别人却看不懂,而手机在排序时按照汉字拼音顺序排序,财会l和财会g是并列的,他刚刚给凌潇木打电话时错按了郭澜澜的号码,电话接通了,他报了地址,喊了声快点,就把电话挂了。 郭澜澜虽然觉得奇怪,但思考了一下,还是赶了过来。 误会既然已经铸成,张金生也不想多解释,因为解释的不好可能更加伤人。他忙下车对郭澜澜说:“对不起,酒喝多了,实在走不了,你没喝酒吧。”郭澜澜抿嘴微笑,二人交换了位置,郭澜澜做司机,哪知刚走几步,张金生就喊停车,下去就吐了起来。 郭澜澜拿纸,拿水,忙了一圈之后,还是劝他去医院看看,张金生这时候才觉察到问题有些严重,便同意了。郭澜澜就近把他送到一家医院,给他打了吊水。 张金生清醒之后,郭澜澜扶他上车,离开医院时,张金生才意识到他们来的这间医院正是常云子工作的城建医院。 郭澜澜并不知道常云子在这工作,所以也就不可能存在故意一说,想到今晚的事阴差阳错,张金生终于吐了一口气,他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郭澜澜,心里想:“世上难道真有缘分这种事吗,否则又怎么解释这种种的奇妙。” 郭澜澜把车开到金辉公司,张金生就睡在办公室了。凌潇木得知郭澜澜去接张金生,就赶到金辉公司接郭澜澜回学校,从银瓶山南路2号到学校北门不到500米,路灯通明,很安全,虽然如此,张金生还是嘱咐公司保安把她们平安送到学校门口。 第100章倒霉催的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宿舍。 进入大二下学期后,学生们已经不再像大一刚来时那么本分,人以群分,群在分化,有像张金生这样的实践派,热衷于搞点副业,既锻炼实践,又能捞笔外快补贴开支,像费仲生一心开店,林则东搞自己的工作室,康老大也拾起自己的旧爱好,在一干兄弟的帮衬下搞了个工艺美术社团,自己当老大,干的热火朝天。 刘成龙如今成了班级足球队的骨干,在通往世界巨星的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庞豆宇疯狂地迷恋上了健身,把身体练的棒棒的,那八块腹肌,每一次亮出来都能引来一片尖叫,围着他的小女生现在是轰都轰不走,搞的他很烦恼。在张金生的直接赞助下,他和几个好朋友搞了个健身学会,广招女学员,跟张慧的感情就此完蛋,因为张慧实在忍受不了女学员们围着他尖叫时的疯狂。 也有人忽然变成了学霸,刘斌就是典型,变性之后成绩高歌猛进,成了班里男生中唯一一个成绩进入班级前五名的学生,人送绰号“刘三霸”。 也有人热衷于仕途进步,胡炼现在不仅是三班的班长,还是法学院学生会的副主席,而且有极大可能会当选下一任主席。 当然,斗.地.主和八十分还在继续,张金生虽然还住在寝室,但已经成为众人眼里的稀客。因为夜不归宿已经成为常态。 打了一会八十分后,王大伟进来喊张金生说楼下有人找,张金生觉得很奇怪,什么人这么无聊,为什么不打他电话呢。 王大伟挤挤眼说:“是两个美女,一个安静文静,另一个长发飘飘。” 刘成龙说:“一个叫凌社长,另一个是郭女侠吧。去吧,去吧,二师兄。” 张金生把牌da赏了王大伟就下了楼,刘成龙一个都没猜对,来的既不是凌潇木也不是郭澜澜,而是常云子和一个留长发的男生。 王大伟其实也没说谎,他的确是长发飘飘,还很飘逸呢。 不等张金生开口,常云子就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张海。” 张海点头哈腰双手握住张金生的手,赔笑说:“上次的事是我冲动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比不起啊。” 张金生的手绵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定了定神,问常云子:“什么意思?” 常云子撩了下头发,勉强笑了笑,说:“我爸我妈想请你星期天到我家里去吃饭,谢谢你帮我介绍了工作。”张金生伸手去拽常云子的胳膊,张海小老虎一般推开了张金生的手,张金生喝了声:“你让开!”张海非但没让,还用身体护住常云子,凶狠地望着张金生,眼睛里正腾着一团火焰。 恰好有几个路过的三班同学,冲过来把张海围住了,张海竟然也丝毫不惧。 常云子挡在了张海的面前,眸中透着惊慌。 张海叫嚣道:“以后别来骚扰我女朋友,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 他声音很大,态度很嚣张,搞的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对张金生投来鄙夷的目光。 常云子扯了他一把,把他拉走了。 一下午张金生手的都在抖,他的手被张海碰了一下,但这不是原因,他的手抖是因为心在颤抖。很多事他现在都想了起来,他想起来前世他的妻子常云子的确是有个同学叫张海,高中时曾追过她,高中毕业什么都没考上,就学了个电脑维修,在电脑城卖电脑器材,后来又开电脑维修铺,张金生见过他几面,那时候他已经有些发福,而且留的是短发,所以第一次见面张金生并没有认出来他。 前世,夫妻俩偶尔开玩笑时,会说起结婚前的事,谁谁追过自己,自己又追过谁谁谁。张金生依稀记得常云子就提过这个叫张海的人,但那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既然能当做故事说出来,说明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了。 十八年过去了,重生之后,他前世的妻子,他苦苦追求的常云子,不仅抛弃了自己,而且还跟前世故事里的绯闻男友走到了一起。 这特么的都叫什么事。 因为心情不爽,张金生下午在青藤便利超市喝了几罐啤酒,头晕,所以就回宿舍睡觉了,七点半醒来,头还有点晕,错过了饭点,他想去不远处的小吃街上找点东西吃。 失魂落魄的正走着,忽然有个人喊了一声:“张金生。” 张金生扭头看时,一个穿运动装的男子健步走过来,望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张金生今天真是倒霉的可以,明明看到人冲过来,明明看到人要打他,偏偏就没躲开。 但这一拳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打他的男子是宋大伟。 张金生捂着脸,问:“你神经病啊,干嘛打我?” 宋大伟气鼓鼓道:“干嘛打你,你特么的一手郭澜澜一手常云子,你想哪样?” 张金生有些懵,然后又挨了宋大伟一拳,这一下他不干了,反手打了宋大伟一拳。宋大伟像个拳击手一样灵巧地避开了,但紧接着的一脚,他却未能躲开。 拳击手上半身足够灵巧,下盘却有些呆滞。 两个人就此拳来脚往,打的难分难解。 宋大伟个子比张金生要高,身体也魁壮一些,因为常年练习拳击,技战术明显更高明,但他身体较虚,耐力很差。 张金生坚持锻炼,身体结实,耐力更好。所以激战数个回合后,张金生逐渐占了上风。宋大伟挨了他两记重踢后已经摇摇欲坠。 他们打架这地儿不算是城市主干道,但往来的人也不少,南州学院的学生尤多。 有人认出了宋大伟,有人认出了张金生,然后就有人喊:“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我们正在为您直播的是wbc轻重量级选手比赛,也是我们南州南院的巅峰对决,南州学院服不服排行榜前任首富宋大伟先生和现任首富、白手起家的张金生先生,为了争夺服不服排行榜的霸主地位,正在进行一场龙争虎斗。我们可以看到,比赛开了,比赛提前开始了,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完全就是街头斗殴,又像是泼妇打架,太随意了,但我喜欢。 “我们都知道,张金生先生虽然是我们南院的商业天才,在短短时间内聚敛起大量的财富,但他的拳法实在是,很凌乱,太凌乱了,凌乱的像风中的傻缺,而宋大伟先,漂亮,一记左勾拳,哎呀,可惜没打中。张金生反击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流血了,是牙磕掉了吗,哦,不是,好,一招神龙摆尾踹在了宋大伟先生的肚子上,宋大伟倒下了,天呐,他真的倒下去了,前首富扑街啦,服不服排行榜的前任首富扑街啦!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一两年啊,张金生赢了,赢的漂亮,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最真挚的祝福送给他,太棒了,太精彩了,这是草根的胜利,这证明了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能出奇迹的时代。唉,有新情况发生,那个扑街在表达抗议,什么,拳击比赛不准用脚,有没有搞错啊大佬,街头斗殴而已,还不准用脚。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因为选手情绪失控准备打我,我先撤了,我先撤了。さようなら,see you later,拜拜。” 宋大伟是打算揪住那个扑街一顿好打,但他已经跑不动了,体力耗竭,气喘如牛,所以只能坐在地上喘气。 “他们俩为什么打呀?”一个长的细细巧巧的女生推推眼镜问。 “还能为啥,为了郭大美人呗,一个苦追三年,一个怒砸十万。” “红颜祸水啊。” “什么红颜祸水,你要是见了郭澜澜也会跟人拼命。那叫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什么呀,不就‘冰山美人’嘛,长的倒是过得去,就是太能装了。” 张金生正揪着宋大伟的衣领,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听了这话,就转过头去看,只因这稍稍一犹豫,就挨了宋大伟一拳,正打着鼻子,鼻血流了下来。 “流血啦,眼球破裂了,要出人命啦。”有人惊恐地叫道。 围观群众纷纷撤离,免得溅一身血。 这时间一辆黑色凌志轿车在路边停住,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年轻人箭步而来,两个年轻人按住张金生,中年人则劝宋大伟上车。 宋大伟气鼓鼓指着张金生:“你给我记住,澜澜是个好女孩,你要对他三心二意,我见一次打一次。” 宋大伟走了,哭着走的。 张金生擦了擦鼻血,感到郁闷,又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是为了争女孩子打架,自己这算什么,为了一个绯闻女友,被她的前男朋友当街暴打,理由竟然是怪自己脚踏两条船,没有照顾好他的前女友,这都叫什么事呢。 随便吃了点东西,张金生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公司,他关了手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乱走,走累了就找了个网吧疯狂打游戏。 直到凌晨四点,他才精疲力竭地回宿舍睡觉。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吃了早饭就去金辉公司办公室。他黑着脸,把“今天心情不好”几个字全都写在脸上,警告别人别惹他。 公司里包括赵恒山、刘会计在内都躲着他,谁也不想溅一身血,但偏偏就有人不信邪,非要过来挑战一下。 凌潇木跑进来责问张金生为什么喝醉酒找郭澜澜做代驾,有什么企图。 张金生骤然大怒,拍着桌子说:“我要找谁,用得着你管吗,你到底谁,管的这么宽?” 凌潇木当场就被吓哭了,刘月华和小李赶紧跑进来把她劝走。 因为张金生心情不爽,赵恒山晚上也没敢叫他去吃饭。 不过快到下班的时候,张金生似乎又好了,他把赵恒山叫过来,轻松地问:“今晚去多少人,对方的战斗力怎么?”赵恒山没有劝他不要去,他看得出来,张金生的心情很压抑,今晚八成要狂醉。 但张金生总是出于意表,这一晚非但没醉,反而一路谈笑风生,没事人一样,送走客人后,赵恒山要安排司机送张金生,被他推开了。 他驾车风驰电掣而去,看起来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第101章我很膨胀 张金生没有在酒桌上喝醉,却在自己的车上喝醉了。他把车停在城建医院门口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然后开始等待。他连喝了好几瓶小二锅头,双眼就模糊了起来。 零点前后,他看到一个长发男生骑着摩托车到了医院门口,然后就骑在摩托上吸烟,这小子的摩托一定是借来的,因为这种摩托车最便宜的也要上万块,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一个月挣四百多块钱,老板要是不管吃能活活饿死。 他抽的烟一包不会超过三块,而张金生抽的烟一根也不止三块。 但就是这样,常云子还是爬上了他的摩托,她满脸含笑,神态轻松,调皮的像个孩子,任他扯耳朵,揪头发,捏鼻子,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笑的银铃一样。 她贴着他的后背,温柔地环着他的腰,幸福的像拥有整个世界。 那一刻,张金生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 输的渣都不剩。 穿越十八年虽然不敢说完全是为了她,但他始终坚信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最要紧的人,他从未怀疑过他陪伴她成长的决心,也幻想过一万种向她求婚时的浪漫,对婚后的生活他也做了精心规划,婚后住在哪,让她做什么工作,何时生子,生几个,怎么孝敬双方老人,点点滴滴,就是要弥补前世的遗憾。 他也深究夫妻相处之道,怎么宠溺她,把她闷在蜜罐子里,让她幸福的永远也长不大。 可是现在,竟然都成了笑话。 她的甜美的笑容就像抽在他脸上的巴掌,打的他昏头昏头脑,像头蠢猪。 真的就这样了吗,真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张金生显然不甘心,所以当摩托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后,他立即开车去追。 一分钟后,张金生撞在了十字街心的广场护栏上,他的车在尖叫中冒起了青烟,他本人则昏死过去。2000年酒驾还不入刑,所以张金生逃过了一劫。事后也有人说张金生可能是自己成全了自己,因为他的车速开的并不快,而且在最后碰撞到来前他做了规避措施,这证明他理智尚存,并没有因为情感上的创伤而想不开。 距离事发地点城建医院最近,所以张金生就住进了城建医院。 他住院期间,来医院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有厅处级干部,有事业有成的老板,有开酒吧放高利贷的道上朋友,有学生党,有打工党,以及其他许许多多。 在人不算多的时候,常云子带着父母来了,她的父母对张金生住院深表慰问,因为张金生帮女儿找到工作而表示万分感激,并诚恳地邀请他在康复后去家里做客。 常云子父亲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遗憾,她母亲也似乎有后悔的意思。 常云子把张金生送给她的首饰和衣服收拾了之后都带了过来,要求归还给张金生。张金生随手拿了一个指环,说:“这个我留作纪念,其余的留给你做纪念吧。你是个好姑娘,我没福气,祝贺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张金生的泪水无声落了下来,常云子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她只能连声说对不起,除此之外再也说不了别的话。 为了避免刺激张金生,在病情允许的情况下,张庆、王大成给他办了转院,转去了省立医院,在那里张金生又躺了两天,即将出院的前一天郭澜澜陪着凌潇木来了。 凌潇木怀里捧着花,一见面就说:“好了嘛,都是我不好,你出了这样的变故,我却丝毫不知情,是我不识相,惹你生气了。”张金生嗅了嗅花说好香,就说:“行了,嘴巴撅这么长,能挂个香油瓶。”然后他忍不住抱了抱凌潇木,在她耳边道歉说:“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原谅我吧。” 二人拥抱的时候,郭澜澜尴尬的想躲开,张金生却说:“澜澜你能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吗,我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我们凌会计。” 凌潇木刚想说有什么麻烦的不麻烦,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郭澜澜,眸中透着惊喜。 郭澜澜也意识到了什么,张金生叫她澜澜,而且态度很亲切,又让她办这样的事,这是否意味着…… 想到这她激动的浑身发抖。 凌潇木就说:“还不快去,你个傻瓜。” 打发走了郭澜澜后,凌潇木盯着张金生说:“你就是个霸王,吃定我们澜澜似的。凭什么,我们澜澜是没人要的人吗,搞得你好像施舍人家一样。” 张金生笑道:“行啦,快闭嘴吧,我们俩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 凌潇木张口结舌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后来张金生想,郭澜澜若是换成常云子,她应该要生气了,自己那一刻的确是太霸道了,蛮横霸道的没理由,人家郭澜澜又不欠你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那样对她。 所以张金生出院之后,就打电话给郭澜澜,为医院的无礼道歉,又约她出来喝茶。郭澜澜说:“上次你帮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我请你喝咖啡吧,去图书城的咖啡座。” 张金生不明白去那里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既然郭澜澜盛情邀请,他就准时赴约,他的车虽然经过维修已经可以用了,但张金生却决定换一辆车,他要告别一段过去,所以就买了一辆浅灰色沃尔沃。 赶到约会地点时,郭澜澜已经到了,她穿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新做的披肩发,精心化过妆。咖啡座的光线较暗,使得她的皮肤在朦胧中有一种圣洁的白皙。 郭澜澜的皮肤是极好的,白且光润,没有一丁点瑕疵。这一点让皮肤同样极好的朱勉铃也羡慕不已。有一次吃饭,张金生夸赞她的皮肤好,朱勉铃说我的皮肤充其量是a,而你家澜澜的皮肤却可以打a+++。 当时为了保护范国昌,张金生就放出风声说郭澜澜是他女朋友,心思单纯的朱勉铃就信以为真了。 张金生一直记着这件事,这次近距离审视她,更让他感到朱勉铃所言不虚。 郭澜澜一时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说了声:“我去趟洗手间。” 等她出来时,张金生却拿了她的东西在洗手间门口等,郭澜澜有些失落地问:“这地方不好吗?”张金生道:“地方很好,只是这么好的时光坐在这喝咖啡,多浪费呀,我们出去走走。”天色不算很晚,但太阳已经下山。五月底,南州已经有些热,中午下午外出行人寥寥,太阳下山后人却多了起来。 图书城所在的区域是南州的核心区,霓虹闪烁,街边的玻璃橱窗里透出五色的幻彩。 两个人相识时间虽然不算短,但这样的单独约会还是第一次,以至于都还不好意思去牵对方的手,人们只看到一个气质高洁的绝美女孩和一个其貌不扬、气场却很大的年轻人走在一起,从二人的神情一眼就看出是刚刚开始恋爱的情侣。 走了一百米,两人加在一起也没说过十句话,前面是一个卖时装的服装店,橱窗里展出一条很美的裙子。张金生停下脚步,审视了一会儿,对郭澜澜说:“这条裙子穿在你的身上应该很配。”郭澜澜道:“看着有些老气,你不觉得吗。”张金生说:“是吗,我的审美这么土吗,那就进去挑一件你喜欢的。” 他立即抓起女朋友的手,高高兴兴地走了进去。 这一晚他们把这条街的服装店逛了个七七八八,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甚至内衣,郭澜澜既不像常云子那样敏感自卑,也不像凌潇木那样散漫随便,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想要的东西就说想要,不想要的劝也不会买。 张金生觉得跟她逛街很轻松,因为自己完全可以不必动脑子,既不必动脑子劝买,又不必像男仆一样被女王指使的团团转。 恰好在张金生有点累的时候,郭澜澜结束购物。 他们在一家时尚餐厅吃了点东西,张金生就把车开到了一间宾馆的楼下。郭澜澜的脸只稍稍红了一下,就跟着张金生下了车。 他们一直待到第二天下午五点才退房走人,郭澜澜紧紧地依偎着男友,步伐有些不大稳当,主要可能是新买的高跟鞋不太合脚的缘故。 张金生带她来到距离学校只有五分钟车程的一个叫彩云居的高档小区,小区位置很好,闹中取静,交通便捷,生活也很方便。 一名中介已经在奉命等候,张金生预定要看三处房子,但第一处房子就定了下来,因为郭澜澜喜欢那。 不过当她听说张金生不是租而是要买的时候,她拉了张金生一把,紧张地说:“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张金生道:“反正要有地方住,你喜欢就买咯,搬来搬去也挺伤神的。” 郭澜澜立即回之以一个甜美的香吻。 这房子完全是精装修,据说是父母为子女准备的婚房,因为遇到更合适的就用不着了,张金生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房子一定下来,他就打电话给张超越,让他抽时间来看一趟。张超越得知张金生和人成立了房地产开发公司,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财神爷供着,哪敢有丝毫怠慢,接了电话就跑过来了。 正遇到在小区里漫步的张金生和郭澜澜,就问:“领导有何指示。”张金生说:“一个婚房不要了,什么状态,风水不好才没成事吧,所以原有的东西一律不要,全部拆除,怎么装修听你嫂子的,别问我。” 张金生至少比张超越小一轮,郭澜澜听他大言不惭地以大哥自居,还让人家叫她小嫂子,就横了张金生一眼,张金生一把搂住她的细腰说:“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跟超越本来就是兄弟,他不该叫你小嫂子吗?” 张超越连声说:“应该,应该,大哥的女人就是嫂子,这没错。” 郭澜澜见他俩如此奇葩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第102章温泉山庄 张超越拿了张金生的钥匙就带着徒弟去看房了,郭澜澜推开张金生环在她腰间的手,眉目间带着娇羞。 这样大庭广众下被一个男人搂着腰,她还有些不大适应,但为了张金生的面子,刚才她还是忍了。 在外人面前懂得维护自己男人的面子,这样的女人值得去爱。 张金生对郭澜澜说:“我们回宾馆吧。”郭澜澜不同意,她趴在张金生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张金生吃惊地问:“竟有这么多次,但我为何丝毫不觉得疲惫呢。” 郭澜澜红着脸说:“来日方长,我可不想被人指责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张金生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郭澜澜白皙的脸上飞来一抹红霞,就挽起了张金生的胳膊。 张金生追郭澜澜乃至一起同居都似乎是顺理成章的,铺垫的太久了,几乎都快让人失去了耐心。所以这件事水到渠成,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至少表面上没有。 郭澜澜回学校后就躲了起来,她不见张金生的面,不接他的电话,只回他的短信。张金生也不去找她,因为她的确需要休息。几天后,张金生掐指一算,她应该恢复了,就约她在食堂见面,郭澜澜来了,面带娇羞,吃饭时不敢直视张金生。 饭后和张金生并肩散步时,她袒露心扉说想买辆代步车。 张金生说:“好,回头你跟凌潇木一起去,虽然她开车技术不怎么样,但选车还是有点眼光的,带上她做个参谋。” 隔天郭澜澜就约凌潇木一起去看车,凌潇木爽快地答应了,表现的一如往常的积极,甚至晚上郭澜澜和张金生请她吃饭,她也照来不误,还精心打扮了一下,开玩笑说:“有了爱情的滋润,这下子要被澜澜甩的越来越远了。” 张金生就那么看着她,想撕破她的伪装,但让他沮丧的是凌潇木看起来神态自然,没有一丝一毫失落的样子,一丝一毫的都没有。 张金生最后只能骂自己一厢情愿了,他跟凌潇木之间原来真的是纯洁伟大的友谊啊。 这天在送凌潇木回校的时候,在校南门遇到了胡炼,胡炼正跟一帮学生会的同事外出活动归来,他显然是这群人的头,举止投足间有一种大领导的气度。 范国昌在离校之前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把胡炼扶正,让他做了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他有一次开玩笑对张金生说胡炼会是他的接班人,他有这个潜质。 张金生也有这种看法,胡炼在成熟,在进步,在变得圆熟老练,组织能力和社交能力都有质的飞跃,但有一点张金生不看好,他的承压能力,与范国昌相比,差的太远。 一根太容易折断的木料注定是挑不起大梁的,除非他有脱胎换骨的涅槃。 再有一点让张金生不看好的就是胡炼这个人圆滑有余,担当不足,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张金生已经成长起来,已经无须学生会的庇护,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暂时和胡炼相处的还算愉快。 但他心里总有一种预感,早晚有一天他们中间的一个人会打破这种平衡,好好地干上一仗,分个高低出来。 为了庆祝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正式开工,南州盛世华彩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在本市最豪华的半山酒店举办了一场盛世嘉年华招待酒会。 张金生坐着郭澜澜新买的polo小车前往赴会,盛世华彩有他的股份,但主要是李小山和谢峰在弄,所以他今晚刻意淡化自己的主人色彩。 李小山对张金生的这种见外表示不满,抱怨都躲清静,却让他一个人张罗,不过当他看到一身珠光宝气、靓丽无双的郭澜澜后,一切释然,这一回李小山把自己手上的一个钻戒褪下来送给了郭澜澜,不叫他小嫂子,而是叫她澜澜姐。 郭澜澜说:“小山哥,别这样好不好,你一句话我都发现自己老了。” 李小山道:“no,no,no,叫你姐与年龄无关,而是我发现了你身上的某种潜质。” 郭澜澜问:“什么潜质?” 李小山道:“御姐的潜质,把金生这个小正太交给你就对啦,我们都放心。” 郭澜澜看了眼张金生说:“承你吉言,但我更愿意做一根有依靠的藤蔓。女人就应该买买买,穿花衣裳,做好吃的饭菜,相夫教子,御姐两个字我可担当不起,也无意去争。” 然后她把钻戒还给李小山,在他耳边说:“正太会生气的。” 李小山事后对张金生竖起大拇指,说:“这个妞不错,般配。” 邻近期末,学校的院长办公会通过了一项决议,严查夜不归宿者,一旦逮到就通报全校批评,搞的各院系都很紧张,杜青梅亲自打电话给张金生,警告他胆敢关键时刻掉链子,就让他流血又流泪。 所以酒会结束之后张金生和郭澜澜就匆匆赶去一间宾馆,事后,郭澜澜在洗澡,张金生躺在床上边抽烟边看电视,他接到了常云子打来的电话,常云子邀请他周末去家里吃饭。张金生推辞了半天还是推辞不掉,只好答应。 郭澜澜洗澡出来,问:“谁要请吃饭,干嘛不去呀。” 张金生促狭地拉掉她的浴巾,偷袭她的要害,被郭澜澜滑溜地躲掉了。 有了这个插曲,张金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他还是决定跟郭澜澜说实话。 “是常云子打的,怕你多心,所以一直搪塞。” 郭澜澜说:“人家盛情相约,你不去就是心里放不下。依我看去一趟吧。” 张金生说:“我们一块去?” 郭澜澜道:“既然已经分开了,又何必互相伤害呢,我就不去碍眼了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叔叔暑假要过来照顾阿姨,我得准备一点生活用品,雅慧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张金生已经安排母亲暑假过来住院治疗,父亲和张雅慧都要过来照顾,张金生本来想给他们在附近安排宾馆住,郭澜澜却非要把他们新装修好的房子腾出来,又自告奋勇全天候开车接送。 张金生揽过郭澜澜细长的腰,亲了她一下,送了她一个“贤妻良母”的称号。 然后就拿出了一副白金项链,郭澜澜能有这份心,固然可敬,她能拒绝李小山的诱惑,也让张金生十分高兴。 张金生送郭澜澜东西,她从来不会拒绝,如果确有立功表现,她也会主动请赏,这让张金生觉得很舒服,对郭澜澜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五月三十一日,众人直奔温泉镇温泉山庄,一共两部车,张金生、范国昌、陈墨一辆,郭澜澜、朱勉铃和伊然一部。 温泉山庄是南方一位商人过来投资的,起点很高,看的是将来,眼下人却并不多,安顿好之后稍加休整,到餐厅吃了午饭,众人就去泡温泉。 温泉没有男女之分,混合在一起,有些坦诚相待的意思,让彼此都有机会欣赏对方女友的美妙身材,郭澜澜和朱勉铃都是南州学院公认的校花,硬件条件和气质都是没的说,硬要比较起来,郭澜澜更胜一筹,主要加分项是身高和肤色,朱勉铃个子太高了一点,皮肤虽白却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不及郭澜澜温润的象牙白来的高贵典雅。 伊然论身材、肤色都逊了一筹,但她气质从容,谈吐优雅,也是别有风韵。 众人就说起了郭澜澜和朱勉铃在青歌赛上的龙争虎斗,笑过之后都不胜唏嘘,又说起张金生和范国昌为了两位美女四处公关的糗事,更是哈哈大笑。 聊了一会,三个女孩去玩冲浪,张金生他们见那边都是少妇和女学生,就没过去。三个人泡在一个独立的小池子里,张金生叫了一些饮料,陈墨说要喝点酒。 三个人已经很熟悉,话题也是五花八门,但说着说着还是回到了南州学院,尽管范国昌和陈墨很快就要离校,但心还留在这,至少一两年内不会离开。 说学校就离不开眼下大热的学校重组和人事变动。现在大势已定,以南州学院为主体,联合几所大中专学校组建南州大学,预计在九月份就会正式挂牌。 陈墨开玩笑说他们运气不好,没赶上上大学,范国昌却说他们运气最好,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他们是南州学院最后一届毕业生,他们的毕.业.证.书将来很有纪念价值。 三人笑了一场,范国昌忽然对张金生说:“有消息说朱副院长要调走。” 张金生这两年在南州学院能走的这么顺,与朱副院长给予的关心、支持是分不开的,这一点三个人都很清楚。张金生也听到一点消息,李院长去年退休后,院长的位置一直悬空,鉴于南州学院马上要升格,平稳过渡很关键,所以分析人士都倾向于从内部提一位院长,现任的几位副院长中,无论资历、能力、业绩,朱副院长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所以关于朱副院长接替李院长,并成为南州大学第一任校长的传闻一直很有市场,但诡异的是李院长退休后,他却未能如愿转正,而是以常务副院长的身份主持学校工作,这一主持就是大半年,时至今日仍然未能转正,这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现在有一种说法说南州学院升格为大学后,办学层次提升了,规模也扩大了,上面对它的期望更高,原有的一班人已经不适应未来的需要,大调整势不可免。” “我也听到了这种说法,说朱副院长会成为这次大调整的第一人,有人说他将回工业大学做副校长,也有消息说他要去省教育厅做副厅长,过两年接替年龄到站的陈厅长。” 朱副院长一走对张金生的影响,三人都做过评估,但因为信息不对称,各自的结论并不一致。 “纵观中国历史,每次改朝换代,伴随的都是腥风血雨。我们可以端杯茶悠闲地做个看客,但金生你可还留在暴风眼里啊。” 张金生知道范国昌是出于关心自己才有此一说,便道:“我所做的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但若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我也没办法。” 陈墨道:“那应该不会,新学校刚组建,稳定是第一要务,其次才是发展,谈改革那也是本届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你也可以做个悠闲的看客。” 聊了一会,见三个女孩还没回来,就起身去找,原来三个人在玩激流勇进,正玩的兴高采烈,三个人便也加入了进去。 第103章对王大成的新安排 玩了一下午,众人都很累,回屋洗澡,再休息一会,然后到饭厅吃饭。今天是朱勉铃的生日,蛋糕是陈墨和伊然送的,造型很别致,郭澜澜代表她和张金生送了朱勉铃一条项链,不算贵,但非常配她的气质。 朱勉铃看得出非常喜欢,这条项链是郭澜澜亲手选的,她对衣着、饰物方面似乎有专门研究,什么身份,什么场合,什么时间穿什么,戴什么,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既能让你不同凡响,又不至于脱离地球,飞在天上。 张金生带了两瓶范国昌最喜欢的五粮液,又为三位女生准备了生榨饮料。喝了七八分醉的时候,众人去歌舞厅唱歌跳舞,张金生和三位女生都跳了一支,和郭澜澜最有默契,但不得不承认舞跳的最好的是朱勉铃。几个女生似乎玩不累,跳过舞又去唱歌,张金生就和范国昌、陈墨玩牌,输了一点小钱,郭澜澜唱歌归来,听说张金生输了钱,就扬言要赢回来,结果输的更多,差不多有一万,陈墨和朱勉铃各赢了几千。 郭澜澜输是因为牌技不行,但主要是故意放水,完成张金生交给她的任务,一万块钱对张金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范国昌和陈墨却很有意义。 众人心领神会,也就没有客气。 洗漱完毕,张金生先上床,看电视的时候,郭澜澜也爬了上来,她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但张金生心里有事,一时提不起雄风来。 郭澜澜既不吵也不闹,很体贴地依偎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电视。张金生对郭澜澜在牌桌上的表现很赞赏,夸赞她有悟性。 郭澜澜说:“我有什么悟性啊,还不是你安排的好。我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你的命令。” 张金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让郭澜澜伏在他怀里,郭澜澜却把被子叠成枕头斜靠在他身边,这样既能亲密地说说话,又不会压迫他。 郭澜澜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生,洞察力十分惊人,而且情商很高,懂得自由的可贵。 张金生一时感慨地说:“不知不觉两年就过去了,你明年毕业有什么打算,继续读书,然后等着我去娶你,还是做一头无忧无虑的小鹿,先玩两年,等我毕业。”郭澜澜说:“我想继续读个研究生,你别笑我,我从小就笨,亲戚中间表哥堂哥表姐们好多都考上了重点大学,甚至是名牌大学,就数我最没用,所以我要争口气,读个名校研究生,气死他们。” 张金生倒吸一口凉气,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把,说:“没想到我家澜澜这么有志气,我看行。” 郭澜澜捕捉到了什么,就一个翻身骑在了张金生的身上。 第二天去攀岩,捕鱼,打球,玩真人cs野战。 一直到晚上才返回南州。 陈墨和伊然已经在外面同居,学校查的再严,跟他们也没关系,大四这个群体学校早就放任不管了。 因为朱勉铃的关系,范国昌没有在外面住,邻近毕业他也有许多事要处理。郭澜澜带着一些小礼品和朱勉铃一起回宿舍去了,因为青歌赛的事,两个人一度被推到风口浪尖,被南州学院的学生们称之为“绝代双骄”。在众人的印象里,她们应该是对立的,水火不容的,所以当认识她们的人看到二个人携手一起回宿舍,一路上有说有笑,亲的跟姐妹相似,不觉大跌了一回眼镜。 这天周末,张金生买了两瓶酒和一些点心水果去了趟常云子家,他是提前两个小时去的,所以打了常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金生留下礼品,喝了杯茶就走了,这栋老房子,前世他曾来过无数次,今生也来过两回,但以后却不会再来了。 他心里有一种惆怅,又有一种解脱。十八年后的重生,他理应有自己的新生活,老是重复过去的故事,又有什么意思。 …… 胡荣赞打电话给张金生,告诉他向学苑包装印刷公司提出的增资申请被冻结了,现在南州学院上上下下求稳的心态很浓重,没人愿意干事,都在做守成之臣。 他担心迟则有变。 张金生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南州学院即将成为历史,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动。”胡荣赞提醒发改委的审批已经下来,同意他们筹建印刷包装特色工业园区,国土、规划部门已经完成立项,新园区启动就在眼前,工业园方面也在催促。 张金生说:“过去我们急,他们不急,这次他们急,我们不急,这叫风水轮流转。” 张金生的镇定并没有打消胡荣赞的顾虑,有句话到了嘴边胡荣赞却没有说,他担心学校方面会沉不住气先动起来,但张金生的判断或者也没错,学校本身也不安稳,现在人人求稳,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但凡事总有例外,越是这种变革的前夕,越是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会发生。 张金生能应付即将到来的风暴吗? 金梦成股份重组之后,曹梦阳不再担任董事长,张金生也不愿做董事长,他觉得小公司选个董事长出来完全就是自娱自乐,他建议不设董事长,只设一个执行董事。 到这年五月份的时候,金梦成的校园板块营业额已经连续第二季度呈现负增长,利润也在下滑,但配送板块因为代理了两种新产品还保持着高速增长。 人一多,事一杂,王大成的弱点就暴露无遗,这一块现在最为红火,也最为混乱。 张金生找王大成谈了一次,然后就把他跟陈招娣做了对调,又给陈招娣配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助手,总算把局面稳住了。 这也只是暂时的,张金生把便利店板块看的很重,王大成的能力罩不住的,换人势在必行。现在如何安置王大成倒成了一个让张金生头疼的问题。 倒是鹿佩佩给他提了个醒,她说王大成很喜欢去工地,很喜欢跟工人呆在一起,每次去都要呆上大半天,有时候还要亲自上阵,过一把手瘾。 张金生眼睛一亮,让王大成去蓝海科技,做工程现场管理,或者更合适。 于是他和王大成又进行了一次深谈,很显然蓝海科技还在起步阶段,而且工程管理很辛苦,把王大成这样的创始元老弄到这来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张金生不惧外人骂他过河拆桥,却很担心委屈了好兄弟。 王大成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张金生急了,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谈恋爱把脑子谈坏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说什么,行就行,不行咱们再商量,你这半死不活的要急死我啊。” 王大成搔搔脑袋说:“去工地我没意见,其实我也挺喜欢摆弄这些的,我就怕弄不好,耽误事。”张金生道:“装空调你会不会?”王大成说:“那怎么不会,我一开始进城就是给人装空调,装了一年多呢。”张金生道:“那玩意跟装空调有什么区别,别听老唐在那忽悠,他就是个半吊子。以前在机械厂做电工,零线火线都分不清,还不如我呢。” 王大成嘿嘿直笑,又说:“论技术他是不如小吴和矮子他们,就是能吹敢吹。” 张金生道:“瞧不出你对他们挺了解的嘛,搞工程要有几个技术上过硬的,但更多的是踏实肯干的,技术好的我给你物色,其他的你自己物色,公司是咱们自己的,咱们得自己为自己着想。”又道:“宋阿姨让李卓把股份让出来,说担心影响不好,李卓这个家伙呢搞技术搞管理都不行,但人很不错,总工还让他干着,不管事就是了,工程这一块就交给你了,现在看不怎么赚钱,将来有一天你会跟我抱怨数钱是个麻烦。你信不信?” 王大成说:“我信。但我有个要求。” 张金生道:“有话说,有屁放。” 王大成道:“用人方面,我要多用丹江老乡。” 张金生道:“这个你自己把握,我只讲一点,要公平,不偏袒。” 王大成道:“那当然,既然是开公司就要讲个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不会乱来的。人尽其才,一碗水端平。” 然后张金生又问:“香江别院的房子,老舅、老郭,还有王会计美丽都住进去了,你为啥连装修都不搞,没钱?” 王大成说:“我爸我妈来看了,说跟乡下房子差不多,还不让种菜养鸡,又说现在还没结婚不急着装,把钱存银行搞个定期还能拿点利息。” 张金生道:“账哪能这么算,你把房子装好,租出去一个月得好几千吧。” 王大成嘿嘿一笑说:“哪能用别人住过的房子当新房呢。” 他这么一说,张金生也不好劝了,毕竟这世上有些东西比钱更珍贵。 为了厘清关系,张金生在蓝海科技下面成立了工程安装公司,股份他和王大成一人一半,王大成只是象征性地拿了三万块钱,其余的都是张金生的。张金生做执行董事,王大成做总经理,技术和工程以及日常管理都交给王大成,张金生不参与。张金生给他配了个干练的行政主管,再请一个拿得出手的助理总工。 第104章我就是那只看门汪 随着公司规模的日益扩大,人力资源管理日益突出,过去一个公司几个人,老板都是全能的,什么技术、业务、财务管理、人力资源都是一个人说了算,一个人操心,公司大了,就需要有个人把全盘统管起来,不能在乱哄哄的瞎对付了,这一点张金生倾向采用财务管理模式,现在财务方面各公司有自己的主管,但计划统筹方面却由胡荣赞来做,胡荣赞是大手笔,这点小活自然是游刃有余,张金生现在很希望能有个行政人事管理方面的天才,来帮他把这一块统筹起来。 但这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胡荣赞这样的宝,捡到一次已经是老天有眼,哪还敢奢望天天都能捡到? 也不是没有想过来个高薪招聘,广纳贤才,但张金生心里很清楚,他现在的公司规模都不大,知名度不高,凤凰是看不上的,偶尔有一两个离群的凤凰,只怕自己也没有那火眼金睛去识别,对面不识真人像,不认识人家,再进一步说就算把凤凰引进来,不给它必要的支持和放权,他也成不了事,而怎么支持和放权,张金生心里没底,各公司的管理体系一片混乱,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乱的像团麻。 这种在正规军里待惯了的人真的能升任吗? 张金生就此事跟郭经理、沈嫣红、苏明辉等人都谈过,众人都倾向于请一位高手来动手术,把管理体系建立起来。 不过也有不同的意见,鹿佩佩就反对这样做,她说很多人只会夸夸其谈,照搬照套,万一水土不服又乱动手术,把好好的公司弄垮了呢,岂不是得不偿失? 鹿佩佩建议张金生先不要急,一步步来,公司乱怕什么,只要能挣钱,能发展,不妨让它先乱着。老板也别指望一步到位,先从打基础做起,一个公司配一个人事行政管理专员,先把基础工作做扎实了,然后再请高手来诊断顽疾,重组建构。 张金生倒是没料到这小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顿时刮目相看。全权授权鹿佩佩进行招聘。经过一个月的招聘,张金生最终选定了五个人分别担任金梦成、树人教育、蓝海科技和金辉公司人事行政人员,根据各人的资历不同,有的叫主管,有的叫专员,只是阶级、待遇不同,权力都是一样的,鹿佩佩则作为张金生的特别助理,担当起协调的角色。 进入六月,期末考试日益临近,校园里的学习气氛骤然浓重起来。张金生现在混的很凄惨,既要复习备考,又要照顾四个公司,尤其是蓝海科技的新项目水果手机代理项目,老外派了一个小组来南州,具体指导旗舰店的建设,干事一丝不苟,一天至少要跟合作方开两次会。恨的张金生想请他们饮一杯加料的咖啡,送他们去基督耶稣那里。 这个过程中一个叫胡建的小伙子引起了张金生的主意,胡建是蓝海科技的人事行政主管,研究生毕业,在深圳上过一年班,是鹿佩佩把他招进的蓝海科技。 鹿佩佩对此人的评价是嚣张,骄傲,但很有才华。他在招聘考试中,笔试第一,面试第一,而且在面试中反客为主,把鹿佩佩面试了一遍,结论是鹿佩佩的水平只配做一个人事行政助理,这个定位跟鹿佩佩对自己的评价出奇的一致,所以她就坚持说这是个人才。 张金生没有参加对他的复试,复试他的是郭经理,据说郭经理对这个人并不看好,但最终被鹿佩佩说服,还是向张金生推荐了他。 张金生发现这小子跟人打交道很有一套,而且擅于诡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借力打力,把老外折腾的够呛。 看到了他的潜力,张金生就试着让他多做一点事,给他加担子,这个人就像一块海绵,给多少他都能吸收掉,潜力大的惊人。 张金生又试着给他其他一点工作做,他就像一块可塑性极强的橡皮泥,做什么像什么。 所以张金生就提拔胡建为蓝海科技的副总经理,让他主管旗舰店的营建,替代自己与老外去周旋。 因为忙,张金生已经很久没有跟郭澜澜见面,只是偶尔通个电话,郭澜澜承认这个学期课业落的太多,现在正自恶补。 她的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若是知道宝贝女儿在校谈恋爱谈出个补考来,估计能一掌拍死她。 张金生的老爹不会拍扁他,但他是南院公认的“学术牛人”,学术牛人怎么能补考呢,他必须为荣誉而战。 所以这对苦命鸳鸯只好在某个自习室约见面,但很快发现这样非常不好,因为张金生一见到她总是想入非非,某地方充血,鼻孔也流血,这对学习非常不利。 所以他们决定暂时不见面,免得双双挂科沦为笑柄。 这样苦熬了十几天后,终于结束了期末考试。 彩云居的房子装修完成已经一个月,鉴于完全使用环保材料,通风之后已经可以使用。张金生一面找人彻底清洁,一面陪着郭澜澜到家具市场挑选家具,终于在放假第三天住进了他们的爱巢。房门一关,世界就是他们的。第二天,张金生带着两个黑眼圈去参加欢送老外离开南州的酒会,会上外商代表郑重地向张金生推荐了胡建,称赞他是一位极具战略眼光和拥有极强执行力,非常了不起的年轻人。 老外的话张金生从来只信一半,胡建的执行力很强,战略眼光有待观察。 旗舰店装修完毕,胡建的使命到此为止,因为他为张金生挖到了一个比他更适合担当旗舰店店长的人。 当初mike离开南州时向张金生透露了在南州的谈判情况,他说的很简略,但事后张金生就通过其他渠道查到了那家管理层愿意合作却因为股东极力反对而功亏一篑的公司。 张金生当时就想到了挖墙脚,只是手下无人可用,一时不能如愿。 经过胡建的运作,那家公司的管理层在经理邵鞍桦的带领下集体跳槽到了蓝海科技。 此举对张金生自然十分有利,但在业内却留下了损人利己的恶名,所以张金生只能先把胡建一撸到底,将他雪藏一段时间。他先派胡建去广州参加一个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进修班,又派他去武汉梁总公司挂职学习。 同时放风说因为胡建擅做主张,被他开除了。 虽然如此,这件事还是给蓝海科技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时间南州的各大论坛舆论对张金生很不利,将他形容为一个见利忘义的买办,卑劣无耻的小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米国人的走狗,南州的超级二鬼子,差一点张金生就上了历史上十大最有名的汉奸排行榜了。 张金生紧急公关,组织删.帖,然后就被骂成狗。 张金生终于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这个年代还不时兴删.帖封号,但公关还是要做的,总不能任由他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张金生给所有部门配上电脑,组织发帖灌水,但很快被人识破,于是被骂的连狗都不如。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李卓拄着拐杖走进了张金生的办公室,在他桌上放了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某某市场调查咨询公司华东业务总监,名字一看就是假的,叫“诸葛山珍”,这不是《三侠剑》上面的人物吗,张金生还是通过郭德纲的相声知道这个名字的。 李卓道:“虽然鄙人十分不赞同使用这种手段平息舆论,但看你实在可怜巴巴的,所以只好出手帮你一回了,下不为例啊。” 张金生随后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跟对方取得了联系,对方要求支付两万块钱定金,然后开始工作。张金生想都没想就把钱打过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方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最后竟然关机。 张金生火冒三丈跑去找李卓,李卓说:“不可能,我这朋友,一向很有信用的。”他当场用座机打过去,响了三声,对方接了。先向李卓道歉,说三个月没交房租,昨天被房东赶出去了。搬家时把手机弄丢了,今天新换的手机。 他表示立即组织人手发软文,把张金生这事给平了。 挂断电话,张金生问李卓:“你这朋友看着有点不靠谱啊,干这么大的事业,连房租都交不起。”李卓道:“行大事不拘小节,再说谁还没落魄过呢,想当初我……” 张金生见他要说自己的“艺术人生”,赶紧跑了。 这充其量是无聊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 暑假刚开始没多久,南州学院的朱副院长就调走了,去向不明,有传言说被双规了,也有传言说是去党校学习了。 张金丝四处打听,但即便是消息灵通的范国昌、杨副处长也不明他的去向。 新来的院长姓方,同时兼任南州大学筹备小组的常务副组长,不出意外就是南州大学的首任校长。 院长一换,下面的调整也陆续进行,后勤集团的领导也换了,来的是一位厅级单位管后勤的副处级干部,姓刘,到此官升一级,做了后勤处处长兼后勤集团董事长。 一上任就清查资产,声言因管理不善,学校资产流失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并举了建筑大学的一个例子,建筑大学在校办企业改制时,内外勾结,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已经被立案侦查,逮了好几个人。 刘处长在一次后勤系统的全体会议上慷慨陈词,说几代南院人省吃俭用置办下来的家当,不能毁在他的手上,他发誓要当好南州学院的管家婆、看门狗,守土有责,看好大门。 这次会议之后,他就多了个绰号——刘看门。 刘看门在随即召开的后勤办公会上就杀气腾腾地点了张金生的名。 矛头直指学校北面银瓶山南路2号的那块地。 若是鸡蛋里挑骨头,张金生不敢说一定挑不出来,也不能说完全就不紧张,但他更希望看看刘看门在挑出骨头后,怎么把它咽下去。 所以他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做,等着其他各方先动起来。 第105章无聊人起风波 张雅慧的中考成绩已经下来,上湖滨中学没问题,上一中还差四十分,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要好。张金生记得他当年中考时距离一中分数线差了八十多分,这么看,自己其实不如妹妹。至于怎么上一中,张金生则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一中虽然高冷,却是有钱就能上。 无非就是一两万的借读费,算得了什么。 所以中考结束没多久,张金生就把张雅慧叫到了南州,先让她熟悉一下环境,等她能独立担当照顾母亲的责任时,张金生才回去把父母接过来,安排老母住进了省立医院。 张父在医院呆了一天就要回去,说家里需要有人看顾。老父亲这么做,其实是另有打算,张金生有个大表姐在南州做月嫂,最近失业了,她两个孩子开学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想借照顾张母的机会赚点钱。 张父对张金生说:“你表姐夫在的时候对我们家很照顾,如今他不在了,丢下孤儿寡母日子很难熬,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情况既然是这样,为父亲准备的房子暂时就用不上了,张金生让郭澜澜陪妹妹一起住,做饭煲汤,开车接送。 不知为什么张母却不喜欢郭澜澜,问她原因又不说,问急了,就说这丫头面相不好,而且心机很深,不是个贤妻良母的像。 这话她没有直接跟张金生说,而是说给大表姐听,由大表姐转述。 在张金生面前,她只是抱怨郭澜澜家庭条件太一般,她母亲体弱多病,没有正式工作和退休金。郭澜澜的父亲虽然是个干部,但只是个副科,拿的钱不多,也没什么权力。 随着儿子的出息越拉越大,张母的眼光也越来越高,等闲的女孩还真不入她的眼。 不过一段时间接触后,张母的态度有所改变,因为她发现郭澜澜不仅人长的美丽大方,小嘴也甜,心灵手巧很勤快,更主要是听话体贴,对她这个准婆婆简直是言听计从。不管她怎么刁难她,折腾她,她也绝无一句怨言。 “考察期”过后,张母就认下了这个准媳妇,再不说她坏话了。 张雅慧和郭澜澜很快就混熟了,现在一口一个嫂子,连澜澜姐都不叫了。 张雅慧晚上和郭澜澜去彩云居睡,白天去医院照顾老娘,因为有大表姐在,实际也没什么事,所以得闲就四处闲逛,起先由郭澜澜陪着,后来熟了以后,更喜欢一个人出去。 郭澜澜思念张金生,就打电话叫他来一趟,张金生不肯,说屋里有妹妹的气息,暂时不便出现,郭澜澜就偶尔到他的金辉公司办公室,偷偷摸摸,聊解相思之苦。 她现在很明白自己的位置,所以尽管十分辛苦,却能咬住牙坚持,替张金生稳定后方,照顾好未来的婆婆和小姑子。 清查资产的风暴很快就南州学院刮了起来,而张金生则是首当其冲,刘看门召开会议,说要对校园资产进行重估,防止国有资产流失。银瓶山南路2号因为离学校最近,自然成了风暴的中心。这块地现在属于学苑印装的资产,南州学院印刷厂重组后,张金生的金辉食品跟后勤集团签了一个补充合同,厘清了双方权责,程序合规合法,并无任何漏洞。 程序上既然找不到破绽,刘看门就打出了资产评估这张牌。 他委托第三方评估机构对银瓶山2号房地产进行重估,评估结果显示,当初后勤集团与金辉食品签订的租赁合同明显有问题,租金明显低于市场价。而且在重组印刷厂时,这块“风水宝地”的价值被严重低估,这使得学校在学苑印装中的股份明显偏低,属于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 得到这份报告后,刘看门在后勤系统干部会议上破口大骂,口口声声说有人内外勾结,致使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声称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说到激动处,他指着自己的秃头说以头上的乌纱帽为担保,不将蛀虫绳之以法,绝不半道收兵。 这天晚上,张金生去医院看望母亲,医院方面已经做好手术准备,就等约请的专家一天后从上海到南州来了。张母表面镇定,内心其实很害怕。梅表哥听说此事,就跑回老家,把张金生的父亲从修路工地上拉了过来。 有老伴在身边陪伴,张母心安了不少。 张金生就叫梅表哥到下面茶厅坐坐,四金公司刚刚起步,事情千头万绪,梅表哥的事很多,这次来除了看望张金生母亲,也是为了学校资产清查的事。 学苑印装的厂房、办公楼工程都是梅表哥做的,所以对重组南州学院印刷厂的事,他还是清楚的。张金生重组印刷厂是为了拿地,所以重组过程中是很厚道的,并没有占学校的便宜,这次重组真正得利的是南州学院。 但这种事,你自己说了不算,得当权的领导说了算,朱副院长走了,有人要拿这事做文章,鸡蛋里挑骨头,你有什么办法。 张金生把情况介绍了一下,问梅表哥怎么看,梅表哥叹了口气说:“这是有人要搞事,目标是要搞上面的什么人。你是被连累的。” 张金生道:“这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资产低估,亏他也能想得出来。” 梅表哥问:“你打算怎么做?” 张金生道:“我也左右为难啊,撕破了脸会伤到很多人,还是等等看吧。” 梅表哥道:“我有个办法,就是折腾了点。你不需要知道,心里清楚就行了。” 梅表哥什么都不愿意说,张金生也就没问。这天张金生送父亲去彩云居,父亲听说他跟郭澜澜已经同居,就叹了口气说:“你们的事我不管,但做人要有良心。” 张金生道:“你放心吧,不管以后结果怎样,我都不会亏待她的。” 张父这一来,郭澜澜就不方便住在那边了,张金生就带她去宾馆。郭澜澜说:“还是找一间小旅馆吧,要是让阿姨知道我住这么好的宾馆,会不高兴的。” 张金生道:“小糊涂虫,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别担心雅慧,她是一个可以用金钱收买的聪明人。” 听这样说郭澜澜才答应。 刚出小区正要提车,张金生就接到了胡荣赞的电话,胡荣赞说要跟他聊聊。张金生知道出了事,就应了一声。 郭澜澜说:“我先送你过去,你们聊,我再去宾馆开房,然后再去接你。” 张金生不得不在她的脸上亲一口,说:“还是我媳妇英明睿智。” 胡荣赞是应杨副处长要求约的张金生,张金生对他说:“对手已经全力出击,路数很清楚了,所以马上就会有反击,请守军务必坚持。” 胡荣赞说:“好吧,希望就是一阵风,否则会有人顶不住的。” 第二天张母动手术,张金生和郭澜澜一整天都守在医院,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圆满成功。获知结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事后张金生请专家和相关科室领导、医生吃了个饭,到深夜才回宾馆。 洗澡时,他听到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洗完后问郭澜澜是什么短信,郭澜澜说:“你的手机,我怎么会知道。” 郭澜澜这点做的非常好,她从来不看张金生的手机,除非张金生要她看。 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七个字:工人阶级有力量! 第二天,张金生去了水果手机旗舰店,让店长邵鞍桦拿了几个最新款的水果机。昨晚吃饭的时候专家说他的小孙子喜欢这种手机,张金生决定送他一个,另外两个都是给医院领导的。张金生拿着手机正要走,鹿佩佩就打电话说有个调查组到了金辉公司,要他回去说明一些问题。张金生道:“什么调查组,税务还是工商,究竟哪路人马,赵总不能处理吗?” 鹿佩佩支吾了两声,电话就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说:“张总,我是卢志轩,是方院长派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还希望给予配合啊。” 张金生道:“既然是方院长,那我这就回去。” 二十分钟后,张金生来到金辉公司接待室,跟来人一一握手。 就在昨天,南州学院发生了一件大事,学苑印装的孙大东带着四五十个工人乘坐两辆大巴车突然杀进南州学院,直接包围了行政楼,冲进方院长的办公室请愿,要求立即罢免新上任的后勤处处长刘申明。 人多势众,吵吵嚷嚷,让方院长十分被动,只得把人请到会议室,好烟好茶供着,向孙大东了解情况,孙大东很激愤地说:“前面的李乐虎为了巴结南州市委书记,假积极,把好端端的一个印刷厂弄废了,机器堆在库房里生锈,几十名工人没法安置四处打工受人欺凌。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重组印刷厂,这有什么不好,给学校增加效益,给工人找一口饭吃,究竟犯了什么罪过,非要用下三滥手段整人家?” 方院长这才知道是为了后勤清查资产的事,当时就怀疑有人搞鬼,但他没有吭声,而是笑眯眯地望着孙大东,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第106章警醒啊,禽兽! 孙大东说:“方院长,你肯定认为有人鼓动我们来闹事,我用四十年党龄和人格向您担保,没有任何人鼓动我孙大东,我孙大东也不吃那套。印刷厂重组,当年立项,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实现利润23.12万,上了省市报纸,电视台来采访,连省委书记都来视察。今年上半年的销售额就是去年的三倍,接的单子根本做不完,都是有利润的好单子。粗略算下来,今年至少要给学校上缴一百万的利润,不仅解决了所有工人和家属的就业,资产也翻了三番!不错,这里面是有别人的股份,印刷厂生意好,别人也跟着发财,但如今是市场经济,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哪家子的道理嘛。” 一个老工人说:“印刷厂重建的时候,后勤给了什么,就几十台锈迹斑斑的机器,修理费要花三万,舍不得啊,是我们几十个人加班加点不计报酬自己维修的。厂房、土地、流动资金,还有订单都是金梦成张总提供的。现在我们挣钱了,有人眼红了,搞资产重估,下阴手整人家,你把人都搞走了,厂子再垮了,我们都到你家吃饭去啊。” 还有人说:“资产重估个屁,没事找事。老厂那地方空了四年没人要,厂房都漏水了,有人接手就谢天谢地吧。去年重组,人根本就不想要这地,人想要北城工业园的地,不给,硬塞这块破地给人家,这地以后是要拆迁的你们不知道吗,环山路一修好准拆,人又不傻,要这地能干啥?”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现在看人家把地方搞热乎了,就眼红,我们不懂做生意,不懂啥资产重估,我们就知道这么干不地道,丢咱们学校的脸。” 孙大东说:“方院长,您得管管,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有人要砸咱们的饭碗,咱们不答应。” 几十号工人振臂高呼:“不答应。” 方院长说我明白了,就起身向工人朋友们鞠躬道歉,说这些日子忙着筹备的事,忽略了很多工作,是他的错。 院长当众鞠躬道歉,这个面子给的很足,孙大东等人也不好再闹。 方院长当众表态一定要认真调查,弄清楚事情原委,给工人们一个交代。孙大东说:“我们建议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停止资产评估,别把投资商吓跑了,谁把工厂搞黄了,我们就去他家吃饭去。” 方院长说:“你放心,谁要把厂子搞黄了,我跟你们一块到他家去,吃穷他。” 工人们笑了起来,这才离开会议室。 事情虽然过去,但影响这么大,必须要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所以学校连夜召开会议,做了以下几点决定:一、后勤部门立即停止资产清查工作,稳字当头;二、组成调查组,就工人所关心的问题进行调查,调查后勤系统在资产清查过程中有无违规、违纪情况;三、调查有没有人借机煽动闹事,扰乱稳定。 这次来金辉公司的调查组就是专为此事而来,组长是一位副院长,卢志轩是副组长。在昨天印刷厂工人上访事件中,卢处长坚定地站在方院长一边,表现十分优异,方院长现在对他很看重。 张金生敬了一圈烟,说:“各位领导,我在此很负责的说,昨天工人上访的事非但跟我没有一点关联,甚至在我进这个门之前我都不知道。” 一个调查组成员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孙大东是你的兵,你是学苑印装的总经理,他们集体旷工你会不知道?” 张金生道:“我是学苑印装的总经理不错,但我并不是天天都在那边,一个星期大概就去一两趟,有时候忙甚至一个星期都不去。厂里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常务副总刘海负责的,但刘海也不怎么在厂里,他主要跑外面,昨天刘海也不在,他去青岛出差了,周二就走了,这是有据可查的。刘海一走,孙大东就是厂里的负责人,他是副总兼总工,他去哪不必向我报告,刘海在他跟刘海打个招呼,刘海不在,他跟办公室说一下就行。他昨天没跟我报告,我哪能知道呢。” 卢志轩问:“那你昨天在哪?” 张金生说:“我母亲住院动手术,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医院守着。” 他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说:“上海来的老专家,业务水平和职业操守都让人肃然起敬,我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准备送人家一个小玩意儿。” 一个校领导说:“这东西值好几千吧。” 张金生说:“好几万也在所不惜啊,那是我亲娘的救命恩人。当然这东西售价高,但对我来说就不值什么钱,我是卖这个的,成本价。诸位领导要是有兴趣,也成本价弄几个。”众人把头直摇,这种古怪的机子对他们这些老思想还是太前卫了一些。 卢志轩道:“送就送吧,不送是不通人情,收红包犯纪律,收个小礼品有什么呢。” 就这个问题众人在一起研讨了一下,气氛很热烈。 然后又问了张金生几个问题,得到明确正面的答复后,众人就起身告辞。张金生要留吃饭,众人都摇头说太敏感。 卢志轩握着张金生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来日方长嘛。” 事后张金生才知道,昨天听到孙大东一群人把方院长包围了,刘看门就急眼了,乘车从外面回校,准备去为自己辩解,却被卢志轩拦在楼道口外。卢志轩跟他说:“孙大东八成受人挑拨,情绪激动的不得了,你这个时候去万一被他们打了,我没法跟嫂子交代啊。” 刘看门听了这话就赶紧撤了,人是安全了,但也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经过调查组的认真调查,事情很快查明,后勤集团在资产重估过程中存在目标不明确,计划不完整,用人不得力,评估手段不科学等问题,建议终止资产重估工作。孙大东等人因为担心后勤集团的资产重估工作影响与金梦成的合作,进而破坏学苑印装正常运转,损及工人切身利益,所以相约请愿,完全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并无外人在背后鼓动。 调查组汇报完毕后,方院长问:“工人们在印刷厂一个月拿多少钱。”调查组里负责财务的人回答说:“拉平均一个月两千,技术好的,肯加班的,大约三千,孙工一个月拿五六千呢。”方院长惊道:“两三千,这比我们一个讲师的工资都高,这个叫张金生的是资本家还是活雷锋,不指着这个挣钱吗。” 调查组长摘下眼镜来擦了擦,说:“年纪很小,但志向很大,可能是要学人家玩资本运作吧,暂时还不清楚。” 方院长道:“资本运作,这可是个雷啊,看来咱们得有所防范,免得麻烦。” 张母在医院又住了十天,就回老家去了,张金生雇了一辆救护车一路护送。既然身体没大毛病,回到自己的窝总胜过住病房。 张金生母亲住院期间王美丽曾来看望过,后来因为卢志轩参加了调查组就回避了,事后两口子觉得过意不去,专门去了趟张金生的老家。 得知卢志轩是个处级干部,跟县长、书记是平级的,张金生的家着实热闹了一把,还有另一件事也被四邻八乡传为美谈,那就是张金生带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漂亮。而得知郭澜澜确曾上过省电视台的春晚后,村里人索性就以明星称呼她了。 卢志轩临走时后备箱里塞满了土特产,除了张金生家准备的,还有其他很多七大姑八大姨送的,众人无不以送处长礼物而感到荣耀。 回到南州后不久,张金生和郭澜澜就回请卢志轩夫妇,饭桌上,卢志轩向张金生透露了一个消息:方院长有意抽回学苑印装的股份。 “他是个谨慎的人,年龄不大,仕途很看好,或者是不想惹麻烦吧。” 卢志轩现在是方院长面前的红人,也是他沟通南院“保守势力”的桥梁,所以这句话还是可信的。 张金生也就请卢志轩给方院长带句话:“不管学校怎么做,我都会配合,公买公卖,合规合法,绝不会再让刘看门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再有可趁之机。” 卢志轩笑道:“刘看门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私心太重,作风浮躁,这是上面给他的评价,差不多要滚蛋了。” 郭澜澜在张家住了两夜,回到城里洗澡时张金生才发现她浑身都是包,据说大部分都是被不知名的虫子咬的,但她一句话都没说,一声都没抱怨。 张金生却心疼的不行,是真正的那种心疼,连夜带她去看急诊,拿了一点药,第二天就押着她去挂专家号,开了一堆药回来。 张金生用极大的耐心,把她全身一百多次伤口都擦了药膏,感动的郭澜澜直想哭。张金生说:“是我要哭才对,没想到把你害成这样,这个张雅慧也太不像话了,床上怎么藏着这么多虫子,猪窝还是狗窝。” 郭澜澜说:“什么猪窝狗窝,雅慧的屋子可干净了,也是奇怪,虫子就专追着我咬。” 张金生道:“你是自带体香,虫子们都喜欢吧,看来还是得把老爹老娘接出来,这帮杀千刀的虫虫,有种冲我来呀。” 郭澜澜偷偷抹了抹眼,笑着对张金生说:“雅慧在南州转了一圈,就不想去你们县一中了,想留在南州复读。” 张金生道:“是吧,她没跟我提。” 郭澜澜道:“是我自作主张劝她不要来的。” 张金生道:“是吧,你做的没错,没错啊,南州是大城市,花花世界诱惑太多,万一弄花了眼就完蛋啦。还是让她上一中,真想来南州,就在三年后考过来。” 郭澜澜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雅慧很聪明,考的不好,是因为乡村中学教育质量实在太差了,去一中安心学几年应该会有进步的。另外,我还擅自做主送了她一个手机。” 张金生道:“送就送了吧,一个人去县里上学,也应该有个手机,你做的很好啊,紧张什么呀。” 郭澜澜道:“我,怕你说我心怀叵测,拿你的钱收买人心,图谋后宫正主之位。” 张金生道:“嗯嗯嗯,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这一说还真是的。”张金生收敛起玩笑,抓着郭澜澜的手,扶她坐下来,促膝谈心道:“我这个人有一堆的坏毛病,在跟你的交往中也显得野蛮、粗鲁、霸道,就像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认为我吃定你了,你就该是我的,所以第一次约会就带你去开房,膨胀的无以复加。现在冷静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澜澜,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用一辈子时间。” 郭澜澜明澈的眸中含着泪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金生心里感慨道:这个女孩一直是爱你的,而你这个混蛋却一直在玩弄人家,禽兽啊张某人,你要警醒了。 第107章曹门“草上飞” “刘看门”挨了当头一棒后低调了不少,资产清查的事不了了之,他在后勤系统刚刚抖起的威风也被打没了。 不过最近刘处长又活跃起来,方院长有心甩掉学苑印装这个雷,刘处长甘当马前卒,为领导分忧解难,干的很欢。 作为第一步,他否决了张金生提出了注资扩股计划,而是提出股份置换,将学苑印刷的股份折算成金梦成公司的股份,在他看来土地市场多雷区,资本市场更是危险重重,而相对来说贸易类企业就安全多了。 张金生爽快地答应了,一则工业园建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来,金梦成公司在扩张过程中遇到的制约越来越大,必须引入新的力量,而南州学院作为扎根于南州几十年的正厅级单位,其影响力是张金生目前所需要的。 但是金梦成公司虽然张金生是最大的股东,却还有其他三个大股东,如何平衡他们的利益诉求呢,张金生感到很头疼。 这日陪着武汉总部督察去查市场,弄的一身臭汗,回来洗个澡,顿感一片清凉世界。郭澜澜已经准备好两个凉菜,还准备炒两个热菜弄一个汤。 张金生其实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却不忍拂却这番好意,就让她忙去了。 他打开电脑,浏览各大论坛。 那位在张金生看来极不靠谱的诸葛山珍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经过一番努力,成功地扭转了舆论。他的手段主要有鱼目混珠、颠倒黑白、浑水摸鱼和木马计。以软文引导舆论,嘴里不吐一个脏字,也不删.帖封号,玩的是文明阳光的小清新。 张金生给李卓打了个电话,表示对诸葛山珍先生很有兴趣,希望有机会跟他见一面。 李卓说:“相见不如怀念,若是因为好奇,感激,我看就不必见了吧。” 张金生说:“我对他所从事的事业很感兴趣,或者我就是他的天使也说不定。” 郭澜澜却在厨房里叫了一声,张金生赶紧丢下电话冲进去,却见锅里烈焰红红,郭澜澜捂着手腕,张金生把洗好的青菜倒进锅里,镇压了烈火,关了煤气。再察看郭澜澜的手,只是溅了一点油星,擦了点药膏就没事了。 郭澜澜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没用,油开了,我却在发呆。” 张金生解下她的围裙,一边接手做大厨,一边问:“想什么心思呢,这么出神。” 郭澜澜笑道:“我不告诉你。” 吃饭的时候,张金生又问起此事,郭澜澜才说是想家了。 暑假开始这么久她都没有回家,想家也在所难免。 张金生说:“过两天我陪你一块回去吧。” 郭澜澜道:“不要。” 张金生道:“难道你家乡有男朋友?” 郭澜澜把一块白斩鸡塞到张金生的嘴里,不让他乱说话。 然后说:“我不知道怎么跟爸爸妈妈提,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乖孩子,忽然让他们知道我把他们女婿都找好了,我怕他们受不了。” 张金生提了一个问题:“澜澜,如果你爸妈不同意我做他们的女婿,你怎么办?” 郭澜澜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会的,他们会接受你的,只是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张金生给她加了点汤,擦了擦嘴说:“我饱了,这个问题,郭澜澜同学,你要尽快解决哟。” 张金生在家从来不洗碗,郭澜澜则吃完饭就收拾,厨房永远保持高度整洁,这一点深深征服了张金生母亲的心,一个顾家勤快又懂事明理的女人才是一个好媳妇。 郭澜澜第二天就回老家去了,走之前,她摘下所有的首饰,脱下高档时装和名贵的鞋子,重新换回学生的装束,她本来要坐火车回去,张金生说:“你就开车回去,大不了说是你交话费人送的,再不然就说是废品收购站淘的……” 张金生编不下去了,就抱抱她说:“尽快解决本人在郭家的编制问题,拜托啦。” 郭澜澜走了,坐火车回去的,她实在无法向父母解释那辆车的来历。 起初一段时间,张金生感到生活空落落的,提不起精神来,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郭澜澜在想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位置的,而且这个位置越来越重要,或者假以时日终将成为他的全部。但一段时间以后,张金生发现郭澜澜的缺失又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那窗后是另一个美丽的世界,无忧无虑,没有拘束。 有个女人在家让你牵挂固然是种幸福,但也因此会让你失去更多的美丽和精彩。 “实话实话,澜澜已经做的很好了,她从不会问我在哪,只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或还回来吗,而且语气上绝对不给你丝毫压力。” 张金生在张庆的酒吧这样说之后,张庆便不以为然地靠了一声,道:“这叫高明,你懂不懂,这只能说郭澜澜比那些浑浑噩噩的小女孩高明,而且不止一个等级。她从不给你压力,从不叫你回去,你却总是被她牵挂,永远围着她转,这是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张金生已经没办法再想了,他喝干最后一点酒说:“你们玩,我走了。” 郭澜澜不在,他就少了许多龟缩不出的理由,张庆的酒吧逛了谢峰的酒吧又怎能不去,谢峰的新酒吧开业的时候,正是张金生母亲开刀那天,自然没法去道贺,礼到人不到,终究缺了点什么,所以他来了,喝的醉醺醺的来了。 这个场子是黑牙在看,张金生已经今非昔比了,黑牙的态度自也不比从前,他叫了一大帮朋友来灌张金生,完了之后,却对张金生说:“本来这事我不该多嘴,因为坏了规矩。但你不是外人,我还得说说。刚刚,那边有个客人说有人要请人搞东高公司的曹总。” “东高公司?”张金生不由得就是一惊。曹梦阳跟人合伙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字号就叫东高。生意场上难免有冤家,既然有人放话要搞曹梦阳,张金生觉得得给他提个醒。 他离开酒吧,上了自己你的车,关好车窗后就给曹梦阳打了电话,却打不通,因想是不是太晚了,曹梦阳休息了?便开车去了香江别院,曹梦阳却不在家,谢莲华见他一身酒气就给他倒了杯橘子汁,问他什么事。 张金生就说是金梦成公司改组的事,说要找曹梦阳谈谈。谢莲华问:“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拉外人进来呢,而且我听说你们那学校也没什么钱。” 这件事很复杂,张金生就举个例子说:“前段时间,我们在大东路口开了间便利店,一天之内被四路人马扫荡,市容、街道、卫生、工商,最后派出所把警车停在我门口,说接到消息有人要这在打架,打什么架,我们在办开张庆典呢。这架势一闹,人全跑了,一天营业额没过四位数,怎么办?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当地的街道怪我们没听他们的话,没有租他们街道的铺面开店,所以故意制造摩擦。人家做的也是光明正的大,还让你无话可说,当时我就想开业之前,我们也拜了四方神祗,怎么就闹出这种结局呢。要是我们的公司里有南州学院的股份,这些人还敢这么横吗?” 谢莲华点点头,说:“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其实你也不必跟他商议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在外面捣鼓房地产,到处挠钱,你要是一提,他非得把股份撤了不可。” 张金生道:“若是不增资,股份比例会降低,但也不必撤吧,老舅就困难成这个样子?”谢莲华道:“他们公司本来有三个股东,后来加入两个退出一个,然后又来了两个,又退出三个,然后又有人进有人退,成立小半年了吧,什么事没干尽在内讧。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找了个项目要做,听说又得罪了那边的地头蛇,有个家伙扬言要把他怎么样。唉,这两天我吃不好睡不安稳,常常半夜做恶梦都会惊醒。” 谢莲华正说着,儿子虎头醒了,忙赶过去抱起来哄。 自生了虎头之后,她就变得邋遢起来,饮食上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节制,腰围直线变粗。 张金生听这么说,知道这件事是在明处,不必当面细谈,看看手表,说:“我走了,现在房地产正在恢复,等过两年日子就会好过了。” 张金生走后不到十分钟,曹梦阳就用家里座机打电话过来,问什么事,张金生就把黑牙那得来的消息说了一下,提醒曹梦阳注意。曹梦阳沉默了一会,说:“我会的。”又道:“金梦成那边我准备撤资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这边资金链太紧了。” 金梦成重组这件事上,最大的障碍就是曹梦阳,张金生最担心的是他会反对,现在问题彻底解决,但张金生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 尽管有张金生的提醒,曹梦阳不久还是被人砍了,那天他去拆迁工地察看进度,两个年轻人手持西瓜刀冲了出来,把站在他身边的胖子连砍了三刀,然后他们才搞清楚胖子不是曹梦阳,那个精瘦且黑的家伙才是他们要砍的人,不过他们已经没机会了,危急时刻,曹梦阳使出一百米9.88秒的飞人速度,在残垣断壁中飞走如兔,绝尘而去,除了在最后时刻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蹭了点皮,简直是毫发无损。 这一英雄事迹被曹梦阳在各种场合拿来吹嘘,一时就得了个“草上飞”的美名。 第108章妖精回来了 金梦成公司重组计划得到市里的批准,南州博志产业发展集团(原南州学院后勤集团改制,简称博志集团)以所持南州学苑包装印刷有限公司30%股份置换南州金梦成商贸公司33%股份,此轮重组之后,南州博志集团成为金梦成第一大股东,原第一大股东张金生股份降至20%,超过10%的大股东还有曹梦阳的12%,武汉真能投资的10%。 超过2%的股东有金辉公司6.5%,沈嫣红5.5%,郭经理3%,王大成2%,另有管理层持股合计10%,经过两轮注资,金梦成注册资本增至1000万,实际资产约1200万。 曹梦阳名下股份是为张金生代持。 公司重组之后,选举成立第一届董事会,由博志集团董事长兼任董事长,郭经理为执行董事、总经理,张金生为执行董事。 此外,鉴于金梦成原来的全资子公司南州金梦成便利店连锁公司财务状况不尽如人意和出于对未来市场不确定性的考虑,博志集团要求在重组前先将便利店公司剥离出去,张金生以现金赎买金梦成所持股份,组建南州青藤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张金生占股60%,陈招娣占股15%,王大成代持15%,引入南州百大集团10%战略投资。 张金生本来的打算是借助南州学院的正统学院给便利店板块正名,却被刘看门狙击了,刘看门这么做也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看张金生不爽。 无奈之下,张金生只能与南州本土实力雄厚的南州百大集团进行合作。 百大集团在南州根深叶茂,背景雄厚,对便利店板块发展自然十分有利。但张金生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百大集团以一栋四层老办公楼出资,几乎是白拿10%股份。 青藤网络由张金生担任执行董事,陈招娣任总经理。 至于为什么改名叫网络公司而不是便利店连锁或商业公司,张金生没有跟任何人解释。 此轮重组之后,张金生成为南州学苑印刷包装公司的绝对控制人,南州博志集团占股跌至10%,同时公司管理层和职工占股升至10%。 重组工作在八月底前完成,南州第一个特色包装工业园在八月底正式开工建设,由学苑印装全资投资,以打造国家级印刷包装产业园为目标,园区占地面积超过300亩。 此项目符合国家产业发展定位,受到特殊照顾,拿地成本一万八千元一亩。 张金生在巡视完自己的领地后,高兴地对胡荣赞说:“你看这块土地,我们能刷出多少票子来?”胡荣赞道:“未来五年的总是有了。” 张金生道:“不不不,胡总,我们的目光要放远一点,现在是野蛮扩张期,把弦绷紧,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一定要抢在2003年前储备一万亩土地。” 胡荣赞倒吸了一口凉气,张金生做事一直稳健踏实,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激进,难道他有上层关系,知道国家经济政策的走向? 正当张金生踌躇满志,在勾画他的未来蓝图时,姚槿回来了,因为想家,所以在夏季学期结束、秋季开始之前回了趟国,她只约了付雅欣、张慧、黄美兰几个要好的同学。张金生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付雅欣说漏了嘴,张金生才知道姚槿就在南州。 张金生问:“她还好吗。” 付雅欣道:“好,长胖了,也壮了,据说现在巨能吃,精力非常好。” 张金生便开玩笑道:“美.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又毁了我国一个大美女。”笑了一会,付雅欣问:“你就没想过去见见她?”张金生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打扰别人的生活,多不好啊。”付雅欣道:“她说在那边没什么朋友,学业很重,经常想家。” 这段时间张金生跟姚槿在网上遇到的机会越来越少,张金生很忙,姚槿也忙,以前还有留言,现在连留言也断了。 付雅欣劝:“去看看她吧,因为她也想见你。” 张金生最后还是去见了姚槿,不完全是因为付雅欣的动员。 姚槿的确变了很多,从外表看变得结实了,据她自己说在美国那边没什么朋友,闲暇时就去跑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成了跑步达人,能吃爱锻炼,故而显得精力充沛,爱说爱笑,动作敏捷,跟以前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但这只是表外,内里,她还是以前张金生认识的那个姚槿,甚至变得有些忧郁。 张金生能体会那种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外的感觉,在南州她是家族、同学、老师宠爱的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那里她只是一个来自东方中国的一个普通女孩,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而显然,姚槿的性格并非那种张扬独立,她其实是一个特别需要保护的女孩。 鉴于姚槿的父母一直反对女儿现阶段交男朋友,尤其是张金生。所以这次聚会被付雅欣和张慧安排到了郊区的一个公园。张金生对这番折腾不以为然,姚槿父母反对女儿跟他交往是为了保护女儿,怕女儿少不更事,情感不成熟受到伤害。这一点他可以理解,而且已经向她父母做了保证,现在他的心里早已把姚槿这一页揭了过去,他是想见见姚槿,因为他的确对她有好感,但也仅仅如此,这次若非付雅欣多事,他或者就不会来了。 他们在公园里走了走,付雅欣和张慧看准时机就闪了,打电话给她们,说她们在划船,钱都交了,划不够一个小时,坚决不回来。 张金生有时候真想把付雅欣或张慧抓过来,剥了裙子,按在膝盖上一顿好打,狠狠教训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姚槿却说:“算了,不管她们了,对了,咱们的白露呢。” 白露就是张金生和姚槿上次在双龙山下卧龙湖畔救下的那只水鸟,张金生把它放在植物园寄养了一年,第二天春夏之交,专程去了趟双龙山,希望能找到它的兄弟姐妹们,却被当地人告知这种水鸟不是候鸟,一年四季都生活在那,张金生于是就把它在湖边放生了。 张金生说:“去年还在,今年我就没去了。” 姚槿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心。” 见姚槿生气,张金生说:“当时我放开它,它活蹦乱跳的走了,连回头瞅我一眼都不给,我想这傻鸟八成是害羞怕人,还是不要再来打搅它的生活了。”姚槿不满地嚷道:“傻鸟,你才是傻鸟,白露是一只聪明可爱的小鸟。” 她生气时的样子有了几分旧日的影子,张金生正看的痴,姚槿忽然在他背上打了一拳,张金生当时就蹲下去“吐血了”。 惹得一群人侧目,姚槿红着脸道:“起来。” 张金生这才擦了擦血站起来,经过这场“吵闹”,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也就烟消云散了。 二人很有默契地出了公园,在朝张金生的车走的时候,张金生忽然有些胆怯起来,支吾道:“那我们去看看?”姚槿道:“当然要看,我真担心会有人猎杀它。”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就站在了上次救白露的地方,八月底,水草丰盛,湿地上各色水鸟一阵阵飞来飞去。自然找不到白露的影子。 张金生说:“我没说谎吧,这里就是它们的家,它们在这里快乐的生活,哪有什么猎人到这来打猎,现在政府禁枪多厉害啊,民间连鸟铳都被没收了,拿什么打?弹弓吗?” 经过两年的开发,卧龙湖一带已经有了点人气,比上次来的时候要热闹许多。姚槿不再跟张金生说话,而是脱了鞋,在湖边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行走。石头按摩脚底板很舒服,但偶尔的尖锐的石头会让她尖叫。张金生担心她会摔倒,就将一只手递给了她。 夕阳西下,湖面上水波粼粼。 张金生道:“南州真的很美。” 姚槿停止走动:“所以我经常会思念南州,做梦也想,这里留下的记忆太多了。说实话,我走之后,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张金生道:“哦,那个当然,但我必须全力支持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姚槿忽然靠过来,捧住了张金生的脸,吻了过来。见张金生没有回抱她的意思,便主动放开了手。 二人在湖边石头上坐下,姚槿把凉鞋脱掉,将脚泡在湖水里,一时高兴地叫起来:“鱼,鱼咬我的脚,好痒,哈哈。” 对刚才的过激举动,姚槿现在有些后悔,张金生也不想搞成这个样子,就说:“我们回去吧,不早了。”姚槿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我还要去划船。” 湖边没有游船,只有一艘快艇,张金生花了两百块钱让老板带他们在湖上兜了一圈。 一圈下来,姚槿手抖脚软,只能靠张金生搀扶着下船了。 华灯初上,双龙山脚下的双龙镇热闹了起来,张金生和姚槿走进镇上一家饭店,故意问有没有野味。老板连说没有,姚槿信以为真,张金生却知道有是有的,但不方便一开始就拿出来,店主必须确认来人不会有问题才会把真家伙亮出来。 为了让姚槿放心,张金生当然乐的装糊涂,二人点了些菜,姚槿特意要了几瓶啤酒,张金生说:“我还要开车,你搞这么多酒,你自己喝。”姚槿道:“没关系,你知道吗,那边的啤酒很难喝,我很想念南州的啤酒呢。” 张金生只喝了一瓶啤酒就不敢再喝了,姚槿说到做到,真的承包了余下的啤酒,喝的一张俏脸红艳艳的。 饭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最远、最偏僻的一条路线回城。 十点钟的时候,张金生把车开到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停下,拉了手闸。 姚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紧张地低下了头。 张金生点了一支烟,盯着窗外,彼此久久无语。 姚槿将座椅放平,躺了下去,她做了个深呼吸后就闭上了眼睛。 张金生把烟蒂弹出窗外,锁死了门窗。 他一直在观察姚槿的眼睛,确认她是自愿的以后,才动手去解她的领扣。 姚槿的身体绷的很紧,且越来越紧,牙齿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突然,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后就狠狠地推开了张金生…… 第109章撕 十一点,回到南州,张金生发现有五个未接电话,付雅欣和张慧各打了两个。 张金生先给付雅欣回,付雅欣那边挂着哭腔问:“张金生,你把姚槿拐到哪去了,蔡阿姨到处找她呢,急的都快报警了。” 姚槿赶紧把电话抢过去,说:“我没事,我们在商场里逛,音乐太吵了。” 挂了电话,张金生看着姚槿说:“骗子,说谎脸都不红。”姚槿冲张金生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车子驶入内环,在一处临河的幽静小区前停下,张金生要送送姚槿,姚槿却说:“不用了,你回去小心点。”她忽然回身,飞快地亲了张金生一下,说:“谢谢你,金生,你是个好人。” 张金生目送她进了小区侧门,回身看了眼副驾驶位,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天张金生刚到金辉公司办公室,付雅欣和张慧就闯了进去,付雅欣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包砸向张金生,厉声责问:“你把姚槿怎么了?”若非张慧拉了她一把,估计她就要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过去了。 屋里的吵闹惊动的对面业务室的人,张金生去把门关上,对付雅欣说:“我们昨天去双龙镇了,十一点才回来,一切平安,她怎么了?” “怎么啦?”付雅欣像匹发怒的老虎,张慧一边安抚她,一边对张金生说:“今天一早蔡阿姨就打电话来,责问我们昨天把她女儿拐到哪去了,说我们为虎作伥,要付法律责任,把雅欣都骂哭了。”付雅欣一听这话,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张金生把抽纸盒递给张慧,说:“昨天我们只是在一起聊了聊,姚槿在外面很孤独,很想家,却又不敢跟家里说,所以就哭了,我能怎么办呢,只好陪着她哭。后来,就送她回家了,她下车的时候挺好的呀。” 张慧道:“你们……真没有什么?” 张金生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女孩稍稍缓了口气,不觉都有些面红耳赤,昨天她们巴巴的撮合人际,盼着出点什么事,今早姚槿的母亲蔡永红一兴师问罪,二人的态度立即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忘记了昨天做过什么,调转枪口对张金生开火了。 张金生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张慧一瓶,又递给付雅欣,付雅欣还在擦眼泪,没接。 张金生道:“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他捡起付雅欣的包,还回去,说:“姚槿心里很苦,你们多陪陪她。” 误会解除,张金生送二人下楼。刚才二人怒气冲冲过来兴师问罪,造成的影响很不好,张金生要借送她们下楼之机,尽力消除影响。 张慧很聪明,一路上不停地说是一场误会,话是说给张金生的员工听的,保全他这个大老板的面子。 到了楼下,张金生对她们说:“我派辆车送你们去吧。”话音刚落,一辆红色轿车疯了一般冲进了公司大院。车子一停稳,姚槿的母亲蔡永红就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迎着张金生过来,照脸就是一巴掌。 得亏金辉副总赵恒山打此经过,他经验老道,见势不妙,就拉了张金生一把,然后就用自己的身体做肉盾把冲突双方隔离开了。 付雅欣和张慧一开始被蔡永红的霸气所慑,瑟瑟发抖,不知所措,此刻也回过神来,赶着来劝,蔡永红一看是她俩,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去扯付雅欣头发。别看付雅欣整天咋咋呼呼的,胆子其实挺小,性格也柔弱,直吓得双手掩面大声尖叫。 张慧赶紧把她往后拉了一把,蔡永红一挠不中,向前就追了过来。 下楼看热闹的凌潇木挺身而出,叫了一嗓子:“你是谁呀,跑来这撒野。”蔡永红不认识凌潇木,她现在杀气正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时张开鹰爪抓向凌潇木。 凌潇木一个小姑娘哪是蔡永红的对手,吓的连声尖叫,这可激怒了身强力壮的刘会计,刘会计往哪如山一站,来了个狮子吼:“你给我住手!” 狮吼功固然强悍,但对于已经入魔的蔡永红却是毫无作用,于是两个中年妇女就这么不顾体面地扭打在了一起。 论体力和战斗经验,刘会计都占着绝对优势,但蔡永红衣着考究,气度不俗,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刘会计一时没敢下狠手,这才让局面陷入了僵局。 实践证明,穿高跟鞋打架十分不科学,除非她的腿法十分出众。 蔡永红的腿法实在一般般,所以高跟鞋就成了她的累赘,一个闪失,她崴了脚,身体失去了平衡。刘会计趁势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扯去。于是,南州教育界赫赫有名的蔡校长就只能仰面朝天,接受众人的围观。 “刘会计,快放手!” 张金生赶紧上前阻止事态发展,刘会计也觉得这样不妥,见老板出面,赶紧撤手退回本阵。当众出丑的蔡永红恼羞成怒,劈脸给了张金生一个耳光。 张金生没有躲,这一巴掌不挨,只会让事态更加不可收拾。 但蔡永红并不解气,第二巴掌接踵而至。 “妈——”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破空喊道,蔡永红的手就滞在了半空。 赵恒山趁机上前用厚实的胸膛隔离了战斗双方。 还在刘会计和蔡永红进行最后决战时,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金辉公司大院,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战局吸引,所以这辆车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直到此刻,才有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喊道:“蔡永红你给我住手。”从黑色轿车里下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衣着考究,面带怒色,搀扶她的有两个人,一个保姆,另一个就是姚槿。 刚才阻止蔡永红打张金生的正是姚槿,她的脸上现在还挂着泪痕,这个恬静温和的女孩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从未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自己一时失控导致母亲暴走,然后就酿出了这场泼天大祸。 事情还要回到今天早上。 姚槿的父亲姚兰芝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一早就走了,所以今天的早饭,是姚槿陪着妈妈吃。蔡永红本来已经吃完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话,她问姚槿昨天跟张金生去哪了,姚槿起先不肯说,逼急了就说跟张金生去了趟双龙山,在卧龙湖畔随便逛了逛。 蔡永红一听就火了,说付雅欣和张慧骗了她,她们联合张金生合伙套她女儿。 姚槿一听就急了,反问她妈出去玩一趟怎么就把她害了,她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成年人,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人交往吗? 已经拿了包走到前厅正准备换鞋的蔡永红,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自己的乖乖女姚槿对自己向来是言听计从,可自打她认识那个叫张金生的农村孩子就变坏了,什么话都不愿意跟她这个做母亲的说,屋子也不肯让她进了,还在她自己的抽屉上加了把锁。 为了阻止女儿堕落,她不得不狠狠心,提前把她送到国外去,本以为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不利影响,让女儿回到过去。但她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疏漏,那个张金生竟卑鄙到利用女儿的同学把她骗出去。 他带着她去双龙镇干什么,一去一天,搞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跟张金生在一起,蔡永红就一百个不高兴,要不是昨晚应酬的太晚,回来时女儿已经睡着,她一定要好好拷问她一番。 今早她要去参加一个会,本来心情不错,跟她随便聊聊,谁知道她竟会是这种态度,竟然扯着脖子跟自己嚷。 这孩子已经堕落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从农村来的野孩子张金生。 蔡永红越想越怕,越想越恨,女儿会变成这样都怪姚兰芝,非要让她上什么南州学院,一所破二本有什么好上的,学校的层次决定了学生的层次,一帮农村来的,小城镇来的孩子能有什么素质,硬是把她好端端的女儿给毁了。 她强压下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问姚槿:“你跟张金生是不是有什么了,你不要怕,跟妈妈说实话。” 姚槿一听就火了,母亲疑神疑鬼,不相信别人,这些她都可以忍了,但是怎么可以这样不相信任自己呢,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那一刻她也气糊涂了,就赌气说:“是,我跟张金生有关系了,就在昨晚,还是我主动的,你想怎么样。” 蔡永红当场就狠狠地打了姚槿一个耳光,然后就杀出家门去找张金生算账了。 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蔡永红素来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对姚槿要求极其严格,但骂归骂,动手打还是第一次。姚槿根本没想过母亲真会打她,而且打的这么狠。 一时间她的世界在崩塌,她伤心欲绝下冲进自己的屋子,锁死门,嚎啕大哭起来。家里的保姆怎么拍门她都不开,吓坏了,打蔡永红的电话她不接,打她父亲姚兰芝的电话不通,没办法只好通知了姚槿的外婆蔡敏之女士。 蔡敏之只跟姚槿说了一句话,姚槿就乖乖地开门下楼坐进了她的汽车。 外婆说:“你妈要去找你好朋友的麻烦,你管不管。” 在外婆的开导下,姚槿的情绪本来已经渐趋稳定,但见到蔡永红当面扇张金生的耳光,一时又有崩溃的迹象。 蔡永红那一巴掌打下去,气也消了一半,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姚槿这孩子表面上像她爸,温和内敛,但实际骨子里像她,骨头硬,脾气倔,性子急。 她说她跟张金生有事时情绪有些失控,应该只是一句气话,自己跑这来这场大闹,当众出丑,实在太不应该了。 第110章撕(续) 院子里这场大闹,许多工人和客户都赶过来围观,赵恒山担心影响不好,一边驱赶看热闹的人,一边试图把当事者劝到会议室里。 蔡敏之老人在姚槿和保姆的搀扶下,向前走了两步,人群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老人没再向前走,而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蔡永红知道自己意气风发、大杀八方的英雄时代结束了,老娘是个体面人,怎能容她在这行泼妇之态。 所以她恶狠狠地指着张金生说:“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纠缠我们家姚槿,我就拆了你这破庙。” 因为无法再折腾下去,姚槿的母亲已经准备撤退,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哼了一声:“哼,还省三八红旗手呢,就这素质。”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蔡永红立即一个狮子猛回头:“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威严的目光下,没人敢认账。 蔡校长犀利的目光一路扫过去,所过之处,一片低眉顺眼。 “敢说不敢认,这就是你们的素质。我是省三八红旗手,这是国家给的荣誉,你们不服气可以去举报我啊。” 凌潇木见蔡永红如此嚣张,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试试身手,却被小李阻止了,小李紧紧地拽着她,绝不让她乱来。 姚槿叫了声:“妈。” 姚槿妈妈呵斥女儿:“你给我闭嘴。” 姚槿的外婆也呵斥女儿:“你给我闭嘴。” 于是祖孙三代都不吭声了。 这时节姚槿的父亲姚兰芝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连司机带秘书一共四个人。 蔡敏之见这架势,问道:“姚副行长是来打架的吗?“ 姚兰芝忙解释说:“我刚才在开会,怎么会这样,早起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蔡敏之道:“这就得问问蔡校长了。”老人眼睛一瞪:“赶紧把你们家三八红旗手带领回去供着。丢人现眼。” 老人一辈子是个体面人,从没跟谁红过脸,今天也少有地发了脾气。 姚兰芝很敬重自己的岳母,连忙劝蔡永红上车。蔡永红见老娘生气也不敢造次,瞅了眼姚槿,就先开车走了。姚兰芝把岳母和女儿劝上车,也走了。 姚槿的外婆蔡敏之老人隔着窗户看了眼张金生,睿智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一行人走了,赵恒山立即驱散所有的人,自己也回避了。 这种事自己不知道最好,遇上了躲不掉,但也不宜陷进去。 张慧跟张金生打个招呼,带走了付雅欣。凌潇木拍拍心口,对小李说:“幸好你拦着,不然我可真栽了,这一家子可真不好惹呀。” 她还想过去问问张金生是怎么回事,小李朝她摇摇头,和刘会计一起把她带走了。 张金生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三分钟,然后开车离开。 这之后,他试图联络姚槿,却发现她在国内的号码已经被注销,他也曾把车子开到她家的小区门外,却因为没有预约而进不了门。 张金生还想在门口等她出来,但这个小区有三个门,他左等右等,一天过去了也不见人影。张金生有些绝望了。 这时候张慧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姚槿已经回美国了。 因为还没有开学,这件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付雅欣和张慧这回表现不错,基本做到了把话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 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却才刚刚开始发酵,张金生发现进入九月份之后南州所有的银行都跟他们断绝了往来,没有一家肯放贷给他们,连原来合作的很好的城市银行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张金生起先怀疑是金融大环境影响,咨询了几个朋友后才知道,这种影响只限于他张金生一个人和名下的公司。 他被人列入黑名单了,这个人是谁,张金生其实也知道。 他试着找人疏通,但发现姚兰芝这个人很难接触,当然张金生也知道事情其实是卡在了蔡永红那。蔡永红心里这道坎一天迈不过去,姚兰芝就不会见他,而只要姚兰芝不松口,他张金生就是南州银行界联合封杀下的那个倒霉蛋。 因为这件事张金生差点还和李小山打了一架,那天喝酒时,李小山开玩笑说张金生这一炮打的惊天动地,一下子把南州银行界都得罪了。 若不是谢峰拦着,李小山的那张臭嘴里一定要掉出几颗牙齿来。 第二天酒醒了,李小山主动来向他道歉,并保证决不把这件事告诉郭澜澜,然后他问张金生怎么办,贷不到款,房地产还开不开发了。张金生说:“实在不行,我就退出吧,反正他们也只是针对我。” 李小山道:“凭什么,打.炮这种事你情我愿,谁也没吃亏,凭什么要封杀你。” 张金生道:“有权任性,你有什么办法。还有,我跟她是清白的,我们没有那个。” 李小山道:“我艹的张金生,你特么的打的还是个哑炮,你说你冤不冤。你为什么不跟那个蔡什么说清楚。” 张金生道:“这种事你怎么说清楚,说不清楚,姚槿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伤害她,以后不要再提了。至于公司的事,两条路,一是找侯镇代持,若不行,我就退出,不能因小失大。” 张金生最后把盛世华彩的股份“转让”给了侯镇。经过李小山的积极斡旋,终于给盛世华彩留了一条生路,但其他名下公司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张金生的标记实在太浓重,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洗不净。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张金生给郭澜澜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还不回来,郭澜澜应该在陪父母看电视,就说等等出去再打。等了一会,张金生把电话打过去,问:“你有没有想我。”那头却是沉默的,张金生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就大笑道:“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我只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带点茶叶,我要送人。” 张金生说完心里砰砰直跳,为自己的急智而喝彩。 那边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就是张金生?我是郭澜澜的父亲,我不同意你跟我家澜澜交往。” 电话就这么挂了。 张金生傻傻地看看日历,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的桃花运这么不顺。 第二天,沈嫣红打电话跟张金生说教育局派人去查了他们位于南郊的一个教学点,说是手续不全,现场就要把学校封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封了,问张金生是否知道什么原因,张金生道:“你特么的是明知故问,老子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别再逼我了。” 沈嫣红在那边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大笑。 转眼到了开学这天,这一天南州学院在无数来宾、校友和师生代表的见证下成为历史,新的南州大学的牌子挂在了银瓶山下,学校为此发放了特别餐劵,每生三张,一日三餐,合计十块钱。张金生也适时推出了庆祝活动,金梦成公司、青藤网络、蓝海科技联手出击,不仅在南州大学校园,在整个南州高校的校园里同时举办庆祝活动,热烈庆祝南州学院升格为南州大学,动静闹的很大,影响之热烈,甚至连第一届南州大学校长都知道了,还在办公会上提到并表扬了张金生,说他为南州大学争了光。 校长的鼓励让张金生很高兴,却未能改变南州银行界对他的态度,他天天都登陆qq,观察姚槿的动静,但那边总是灰色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郭澜澜回来了,被她的父母亲自押送回来的,她那位在县里某局做领导的父亲专门走访了她所在的班级和院系,了解女儿的学习生活情况,但所得消息不多,因为除了种种无稽的传闻,郭澜澜生活低调,没有太多的绯闻。 她跟张金生同居的事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出卖他们的。 当然也有传闻,但传闻终究是传闻,无根无据,做不得数的。 她父亲还试图揪出那个胆大妄为追求他女儿的混蛋。 却被告知那个混蛋是外系学生,他们并不知情,加上郭澜澜母亲从中捣乱,这趟南州之行注定是无功而返。 但此举给郭澜澜的伤害却很大,整整一个星期她都不肯单独见张金生,她只呆在学校,只在有人的公共场所见张金生一面,说说话。 张金生现在被各种事搞的焦头烂额,一时也抽不出精力,又想让她先冷静一下也好,就暂时没有去找她。 这天张金生在青藤超市后面的小办公室里跟一帮子人打牌到两点,还没睡两个小时就被张庆叫起来去郊外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到下午两点多回来,实在困的不行就在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屋子里很暗,窗外传来学校广播站的播音,猜想大概是快吃晚饭了,他很奇怪一下午竟然都没人打电话给他,结果一看电话早没电了。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康暮江正在准备他的参赛作品。 “老大,几点了。” “六点多,怎么不睡了?” “还睡,再睡都快变成了睡美人了。” “还是多睡睡,这两天累傻了吧。” 张金生笑笑,哪天不是累的跟傻瓜一样,真是傻到家了。 跟康暮江一起去食堂吃了饭,饭后张金生准备去金辉公司看看,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人拦住了:“二哥叫你去一趟,跟我们走吧。”两个小痞子装模作样地对张金生说。 第111章学术大牛同志 康暮江脸色一变,朝前走了一步,张金生拦住他:“没事的,我去一趟。” “晚上不回来,我报警救你。” 张金生拍拍康暮江的肩膀:“没事,我出去一下,晚上开会给我请个假。” 这两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是谢金彪手下的喽啰,开的是一辆四手的夏利,刚出学校门就熄火了。 张金生指着自己停在学校门口的车:“坐我的车吧。” 两个家伙眼睛一亮,就坐了上来。 谢金彪现在搞了个会所,叫震动会所,一二层营业,三楼顶层都是他的办公室,因为地方实在太大,他就搞了个室内高尔夫球场。 张金生到的时候,谢金彪正在挥杆打球。 “彪哥,你找我。” 张金生打了个声招呼,掏出香烟递给左右,几个人却都不接。 谢金彪打了一杆臭球,回过来气呼呼地把球杆丢掉,骂骂咧咧的,怪球洞不好。 张金生知道这是甩脸子给自己看的。 谢金彪跟张金生的关系源于长批那五间铺面,炒房客胡春燕借谢金彪的钱炒房被套,还不出钱,找张金生接盘,张金生当时也没钱,就找谢金彪融资,借了他一笔钱,此后张金生手头宽裕,提出提前还钱,谢金彪却不同意,因为那样会损失一笔可观的利息。 前段时间谢金彪跟一个姓潘的开发商投资北郊滨河小区,因决策失误,弄成了半拉子工程,谢金彪至少有上千万困在里面抽不出来。 “金生啊,来来来,坐,上茶。”谢金彪一边和气地招呼张金生坐下喝茶,一边冲着一帮兄弟厉声喝道:“你们都眼瞎吗,我兄弟来了,也不叫一声。” 茶没有上来,有个小子拿了两瓶可乐。 “茶呢?” “老大,没钱买茶了,就两瓶可乐了,对付一下吧。” 谢金彪眉头一皱,斥退小平头,却向张金生笑笑说:“对不住啊兄弟,哥哥最近手头紧,连茶都请不起了,再过两天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到时候去投奔你,你可不能嫌弃哥哥哟。” 张金生说道:“彪哥说这话,没有彪哥的鼎力相助,我哪有今天。” 谢金彪笑笑:“所以我一直对他们说,金生这个人是讲义气的,引用古人的话就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你们都要向金生学习,好好学习。” 一干小流氓齐声喊:“学习金生哥好榜样。” 张金生想笑又不敢笑。 谢金彪喝了两口可乐,还跟张金生碰了一个,把手一挥,斥退众弟兄,这才切入正题:“金生啊,哥哥当初悔不听你的建议,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两千万全困在滨河小区了,让那姓潘的王八蛋给坑了,现在的窘境你是看到了,连茶都喝不起了呀。” 张金生道:“彪哥有困难,没话说,那笔帐我提前还,利息也不少你一分。” 谢金彪道:“不不不,这不好,坏了规矩,提前还,那是仁义,是眼里有我这个哥哥,利息我不能要。” 张金生道:“那就找秦会计折算折算吧,这笔钱帮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利息必须算。” 谢金彪握着张金生的手:“兄弟,哥哥这一回要是死不了,将来咱们兄弟的情意长着呢。说句不要脸的话,只要我谢金彪有口气在,南州市你横着走,看谁敢拦你的路。” 秦会计其实就在楼下,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计算器上捣鼓了一阵,说:“两位大哥都是义气汉子,做事都讲究光明磊落,我看这利息就付个七成吧。谁都吃点亏,谁又都不吃亏。” 谢金彪道:“金生仁义,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耍不要脸,这事是我求我兄弟帮忙,亏我来吃,怎么能让我兄弟吃亏呢。” 张金生说:“咱们就按秦哥说的办吧, 秦会计道:“那就五成吧,最近银行放水太猛,没这个数就保不住本了。” 张金生说:“六成,就这么定了,我把钱带了,回头麻烦秦哥跟我去银行转下账。还有一件事,做兄弟还要进一言:滨河小区能抛尽量,南州市的未来在南、在西,东面能保本,北面只有割肉的份。” 谢金彪咬咬牙:“这次听你的,割肉,抛。” 去银行转了账,秦会计要请张金生吃了个饭,张金生婉拒了,秦会计握着张金生的手道:“这次真多亏了你,老潘这次把老谢给坑惨了,这几天四处收账,眼都红了,那几个不成器的没吓着你吧,要是有我让他们去给你磕头道歉。” 张金生道:“可以理解,谁能没个难处,能帮自然要帮,当初我还不上钱,彪哥不也没有为难我吗,做人要讲良心。” 秦会计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call我。” 路上张金生一连接了好几拨买房子的电话,其中一个叫蒯姐的尤其烦人,张金生几次叫她不要打电话过来,她就是不听,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不放。只听她在电话里神秘兮兮的说:“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城北有个好盘子,老板资金链紧,正在降价……”张金生问:“是不是滨河小区。”蒯姐道:“你听说啦,那你应该知道那可是块风水宝地。”张金生道:“是风水宝地,可我现在是有心无力,真的拿不出一分钱了。” “开什么玩笑呀,你一个拥有几个大公司的大老板会没钱,人家买房要节衣缩食,你大老板买房还不跟买白菜一样。” 张金生道:“你家白菜要十几二十万一套,你想叫我买房也成,叫哪家银行给我放一笔款子,我立即收他二三十套。” 蒯姐愣了一下,喃喃道:“那可真是个好盘子呀。”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那你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介绍介绍呗,一个给你五百块钱劳务费。” 张金生已经准备挂电话了,蒯姐忽然说:“别挂,别挂,我想起来了,我有个熟人在银行里,我给你们引荐引荐?”张金生无心跟她再啰嗦,就顺口答道:“行吧。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白手套,知道什么是白手套吗,知道,靠,我还以为就我知道呢。再见。” 张金生回校后已经十点多,商店的门还开着,两个兼职正在整理统计,后面的小房间里传出林则东和两个接线员的笑声,张金生拿了瓶水拧开就喝,两个兼职学生愣了一下,吃惊地望着他,张金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这,他们都不认识自己。 便准备掏钱付账,这时候费仲生和凌潇木边说着话边走了进来,看见张金生要付钱,费仲生摆摆手对两个兼职说:“记住这张脸,以后他来可以刷脸消费。”张金生道:“云山雾罩的,让人以为我是个强盗。”他向两个兼职学生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张金生,费费的好朋友。” 两个兼职学生嗯嗯了两声,没有其他反应。 看着张金生老脸挂不住,凌潇木笑弯了腰。 费仲生耸耸肩:“跟我没关系,他们都是大一新生,不认识你很正常。” 凌潇木说:“行啦,张大老板,你在这已经成为过去式啦。” 费仲生对凌潇木说:“老板回来了,你跟他说吧。” 张金生望了眼凌潇木,心里就想起了郭澜澜,郭澜澜这阵子不肯见他,有什么东西、什么事都托凌潇木做媒介。 凌潇木今晚穿着一件素色长裙,扎着两条辫子,裙子上半有点紧,绑着饱满的胸脯鼓鼓的喷薄欲出,偏偏她还倒背着双手,将两团玉峰挺的更加娇艳欲滴。 张金生喝了口水,夸张地抹了下鼻子,对凌潇木说:“咱不带这样的好不好,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凌潇木道:“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郭澜澜?” 张金生手一摊:“我求之不得,正好给她施加点压力。” 因为听到了郭澜澜的名字,两个兼职学生开始往这边看。 张金生说:“有什么话外面说罢,你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拿,我请。” 凌潇木就拿了一瓶红茶。 目送二人走后,两个兼职学生凑在一起嘀咕,一个道:“这家伙谁呀,挺牛叉的嘛。”一个道:“这女的真是不错,我鼻血都快流了。”做了交接的林则东出来,看了路灯下的张金生和凌潇木,朝两个小弟一人一巴掌:“衰仔,连大老板和他马子都不认识,以后怎么在这混。” 训完小弟,林则东心里也犯嘀咕,老大跟郭澜澜闹掰了?怎么又跟凌潇木搞一起了。不过林则东懒得去想,凌潇木也好郭澜澜也好,个子都太高了,于他而言都有些罩不住,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小阿珍,娇小玲珑,那才叫靓女。 凌潇木来找张金生,是向他通报一件事,郭澜澜隔天要去火车站送人。 张金生一惊:“送谁。” 凌潇木道:“一个自带忧郁气质的大才子。” 张金生道:“她爸爸还在南州?” 凌潇木道:“没意思,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你就不能多猜两下。” 张金生没心思跟她开玩笑,自己未来的岳丈可以呀,为了自己的媳妇真够拼的,怪不得最近郭澜澜不敢跟他出去,敢情她是知道自己的老爹躲在校园里监视她呢。 “郭叔叔年轻时是一个大才子,差点成为一个作家。” “差点是差多少?” “你这人真是讨厌的很,差点就是差不多啦,总之比你有才。” 张金生清清嗓子:“不客气地说本人也是个发表过几篇论文的人,南院的学术大牛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凌潇木道:“南州学院已经成为历史了。” 张金生道:“那我也是大牛。” 凌潇木道:“某人要是在这自吹自擂,那就请自便吧,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张金生道:“完成个毛呀,明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都没说呢。” 凌潇木道:“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猜咯,学术大牛同志。” 第112章拜见岳父大人 郭澜澜的父亲郭牧民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潜伏在南州大学校园里,监视女儿的一举一动,情报被郭澜澜的母亲透露给女儿,为了以防万一,郭澜澜坚持一个星期不与张金生来往,因为她知道她父亲虽然不是特工出身,却心细如发,难保会有闪失。 一直到她把父亲送上火车,目送火车远去,终于难以按捺激动的狂喜给了张金生打了电话。张金生在她背后说:“你猜猜我在哪。” 郭澜澜立即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抱。 情到浓处,咫尺天涯。 张金生早就潜伏在了火车站,而且还在火车站附近订好了一个钟点房。 从下午阳光最旺时一直到红霞满天,两个人一直呆在房间里,饿了,张金生就打了“送必达”外卖电话,时间和服务都比预想的要差点,但毕竟把东西送到了,这也是一种成功。 吃了点东西,两个人稍稍休整,开始回城。 南州火车站经过搬迁,远离城区,因为道路规划不科学,路上很堵,进入南州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四处霓虹闪烁。 郭澜澜说:“以前不觉得南州怎么样,回了趟老家,回来再看,南州也不错。” 张金生说:“郭澜澜同学,不要被温柔窝消磨了斗志。从今年开始,你要端正学习态度,好好学习,早日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 郭澜澜道:“南州再好,又怎比得了北上广,我还是要出去看看世界的。再说距离能产生美,免得你这个家伙,没两天就厌烦了我。” 张金生笑道:“怎么会呢,我恨不得天天跟你腻在一起。” 郭澜澜望着他,目光温柔如水。趁着红绿灯停车的空挡,她抚摸着张金生的大腿,幽幽说道:“年少多金,又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儿,你的话谁敢信?” 张金生道:“信不信看行动,耍嘴皮子不是我的强项。” 车子开动后,张金生目光逡巡街道两旁。郭澜澜看破他的心思说:“去清风宾馆吧,那里清静。” 清风宾馆坐落在东郊,位于一条主干道旁,是一家普通的三星级宾馆,郭澜澜和张金生以前来过一次。张金生把车子停好,说:“我去买点药。” 这次来火车站接郭澜澜,他本来是准备了tt的,但刚刚在火车站旁边的钟点房,二人一触即发,根本没来得及用,为了安全起见,张金生决定去买点事后避孕药。 郭澜澜没有反对,张金生去药店,她去前台开房,张金生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郭澜澜站在大厅外的车子旁。 郭澜澜说:“走吧,我们换一家。”张金生什么也没问。 上了车后,不等张金生问,郭澜澜便道:“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 “陈有德老师,带着一个女伴。” 张金生沉默了一阵,说道:“他还是单身,谈谈女朋友,也不为过吧。” 郭澜澜道:“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见张金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郭澜澜也不说了,侧过头望着窗外发呆。 张金生笑道:“怎么啦,又在怀疑天下男人竟是负心郎。” 郭澜澜笑了笑说:“没有,我记得上次陈老师的未婚妻来,我们请他们吃饭,他们看起来多恩爱啊。陈老师恨不得把菜喂进她的嘴里。” 张金生道:“你记住一句话:缺什么秀什么。人前秀恩爱者十之八九是感情有问题的,老夫老妻的至于嘛。” 郭澜澜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那你呢,你每次当着人面都对我做了什么,这又怎么解释呢。” 张金生道:“我那不叫秀,而是感情流露,完全是忘乎所以了。” 他们最后在不远处的大丰宾馆停下,这是一间五星级宾馆,各项设施都很不错,经过刚才的纾解,这次他们从容不迫,完事之后他们唱歌,跳舞,观影,打球,游泳,然后吃饭,饭后回房间休息,酒店楼很高,窗户很大,大半个南州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他们没有开灯,而是借着窗户外投进的微光活动。 微光下的郭澜澜美的不可方物,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些贵妇的气质。张金生心里苦笑,自己真是傻的可以,究竟出于何等考虑守着这么一个大美女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我在想,若是能一辈子陪着你这样看风景该有多好。” 郭澜澜笑笑,没有说话,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陶醉地哼着一首歌。 “这歌叫什么?听旋律蛮熟悉的。”郭澜澜把一只耳机塞给张金生:“《四季歌》,黄耀明唱的,你听听。” 张金生闭上眼睛听了一会,皱着眉头道:“为什么听着如此忧伤?” 郭澜澜道:“时光如水终逝去,这世上最无情的不就是时光流逝吗?” 张金生默默点头,对郭澜澜说:“我们回学校吧。” 回到南州大学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张金生现在习惯把车停在北门外,这里人少车少,不会影响交通,又出入方便。 “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 张金生扶着方向盘哼唱着刚学会的《四季歌》,目光在搜寻最佳停车位置。忽然,坐在副驾驶上的郭澜澜惊恐地捂住了脸。 在靠近银瓶山一边的一盏路灯下,站着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头发很厚,神情有些犹豫,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 不必郭澜澜介绍,张金生也知道那就是郭牧民。 千防万防,没防到未来岳父杀的回马枪。张金生傻了。 郭澜澜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了一下鼻子,镇定地对张金生说:“我们过去吧。” 她推开车门率先走了过去。 “爸……” 只说了一个字,她的脸上就挨了父亲重重的一个耳光。 郭澜澜捂着脸,咬着嘴唇,委屈的什么也不敢说。 张金生追了过去,用身体护着郭澜澜,刚喊了一声叔,就被郭牧民的目光逼退。 郭牧民凶狠地盯着张金生,一字一顿说;“我记得我说过:离我女儿远点!” 然后他劈手抓住郭澜澜的胳膊,试图把女儿带走。 郭澜澜起初小声哀求,无果之后,忽然挣脱了郭牧民的手,跑回到张金生的身边,流着泪说:“爸,我长大了,懂得分辨什么是真爱,什么是敷衍,金生是爱我的。” 郭牧民吃了一惊,女儿从小乖顺,对他这个严父是言听计从,何时也变得有主见起来,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说这样的话。 张金生道:“叔叔,我跟澜澜是真心相爱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懂得什么是爱,我会全心全意去爱她,照顾她。” 郭牧民指着张金生的车,愤怒地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以为所有人都只爱物质,你以为能给予她物质就算是爱她了,物质会让人迷失的。” 郭澜澜壮着胆子说:“爸,你那套思想过时了,物质只是一种东西,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寒窑草庐里可以有爱,深宅大院里就不能有爱了吗,你跟我说过,杨贵妃和唐明皇是有真爱的,您都忘了吗?” 张金生道:“叔叔,我知道您是担心物质太优越,会让人多出许多选择,从而动摇对爱情的坚守,我承认欲望和诱惑会伤害到爱情和婚姻的纯洁,但若一份爱无法经受欲望和诱惑的考验,这样的爱情还是真爱吗?在您的眼里物质有罪,那贫穷呢,古人云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和富裕都不是构成爱情坚贞、纯洁的必要因素。天仙女和董永在寒窑里有爱,唐明皇和杨贵妃在皇宫也能有爱。我用自己的一切,金钱,时间,耐性,去爱一个人,用一生一世去呵护她,去爱她,这有错吗?” 郭牧民的神经有错乱的危险,他嘴里嘀嘀咕咕,捣鼓着爱情,婚姻,诱惑,真爱这些词,张金生有些害怕,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郭澜澜也有些担心,因为她也从未见过父亲这样。 这时节,王大成和凌潇木开着一辆车赶了过来,车一停,凌潇木就跳下来问郭牧民:“郭叔叔,您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有外人在,郭牧民理智稍稍恢复:“我,我错过火车了。” 凌潇木朝张金生和郭澜澜眨眨眼,说:“你们俩胆子够大的,学校里面查房都查疯了,我姐从北京打电话过来给我,叫我赶紧回来。” 又对王大成说:“你负责把郭叔叔送到宾馆。” 然后挤眉弄眼,让张金生和郭澜澜赶紧撤。 郭澜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父亲,但王大成已经帮郭牧民把行李往后备箱里塞了。 凌潇木一面朝郭澜澜挥手,催他们赶紧走,一面把她的郭叔叔推上了车。 王大成喊了句:“你们回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车子走了,凌潇木瞅瞅张金生,看看郭澜澜,说:“你们都感谢老天爷吧,感谢他老人家把这么聪明的人赐给你们当朋友。” 凌潇木添油加醋地把自己为何及时出现在这解释了一遍,原来她放学去金辉公司上班的时候看到了躲在银瓶山绿化带里的郭牧民,郭牧民当时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凌潇木,凌潇木也假装没看见他。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给张金生打电话却打不通,恰好王大成来给张金生送东西,凌潇木就把这事跟他说了,两个人相约一起去北门外侦察一下动静,正巧就撞上了这一幕,这才来个紧急救援,化解了这场危机。 郭澜澜因为跟父亲吵了一架,变得心神不宁,抓着张金生的手竟然微微发抖。 第113章信不信我给你录音 张金生也担心郭牧民会想不开跟自己较劲,便让凌潇木给王大成打个电话,凌潇木心领神会,给王大成交代了任务,让他监视郭牧民的一举一动,绝不能出一丁点乱子。 王大成真是叫苦不迭,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给张金生送什么东西,偏偏还不提前打电话预约一下,这倒好一头撞进了别人家的内部纠纷里来了。 他跟凌潇木不同,身为一个男人,他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但这种鸡飞狗跳的事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了吧,而且他发现这个郭牧民是个极难打交道的人,此人性格内向,气质忧郁,终日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部世界反应迟钝,像个穿越来现代的古人。 不过本着忠诚于朋友的处事原则,王大成还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这个伟大、光荣且艰巨的任务。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给张金生说:“郭局长已经回去了,我亲自送他上的火车,看着他离开的。他还嘱咐我替他照顾好澜澜,听到了没有,是嘱托我,哈哈哈。” 张金生道:“人家那是客气,你就当真了,别的事你都可以帮忙,唯独这件事不行,照顾澜澜这种艰难繁重的任务,还是由我一个人扛起来吧。” 直到郭澜澜打电话回家从母亲那得知父亲已经平安到家,方才松了口气,她捂着心口,竟伏在张金生的怀里哭了起来。 张金生安慰道:“做父亲的心疼女儿,我能理解,父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我未来的岳父只是表达的文艺了一点。” 郭澜澜破涕为笑,说:“那是我父亲,什么你岳父,我还没通过对你的考验呢。”她擦擦眼泪,说:“我给你做饭去。” 张金生拉住她,道:“不,澜澜,你不必这么辛苦,也不必这么压抑自己,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我以为顺其自然最好,譬如你一直想买辆mini,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郭澜澜摇摇头:“我不要,真的,我,我总得这样不好,我太能花钱了,太奢侈了。我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因为我一旦花起钱来我就忍不住。”张金生道:“这个是要控制一下,不然早晚被你这个小妖精弄破产,但是该花的还是要花,富人从来不是节省出来的,尤其在当下。我这里有一张卡,额度不高,只有五千额度,你的任务是在两年内把它刷到十万,这对公司将来的发展是十分有益的。” 郭澜澜半信半疑,但还是收下了卡。张金生给她买了很多东西,也经常给她钱花,但像这样的不加控制的授权给她还是第一次。 要把一张只有五千额度的信用卡刷成十万,难度还是有的,但她很乐意接受这项挑战。 安抚了郭澜澜之后,张金生现在却必须弄明白一件事,究竟他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什么把他的贷款给停了。 蒯姐那边终于打来电话,说跟她的朋友约好了。 张金生取了一万块钱现金,对凌潇木说:“有没有空,带你出去兜兜风。” 凌潇木道:“你要疯啊,刚挨了未来岳丈一顿k,还敢约别的女孩出去兜风,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澜澜。” 郭澜澜接过电话说:“木木是我,我这两天不方便,他又要去见一个女客户,所以还是得麻烦你,可怜他一下。” 凌潇木道:“郭澜澜,你现在是不是泡在蜜罐里泡傻了,他去见女客户,你不去,竟然还让我陪。哦,我明白了,感谢你的信任,鄙人定当不辱使命,替你把他看好了。” 张金生开车到南州大学南门接上凌潇木,见她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便舔了舔嘴唇。凌潇木晃了晃拳头,以示威胁。张金生笑笑说:“女孩子身材好不好,就得看她敢不敢穿裤子,尤其是紧身牛仔裤。那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凌潇木打开冷气,一边扇着扇子,说:“那我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张金生道:“下半身是天堂,上半身是地狱。” 凌潇木会错了意,眉头一拧,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举拳欲打,又怕耽误张金生开车,便道:“人家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还真是不假。张金生同学,你已经彻底堕落了。” 张金生道:“开个玩笑,不必这么臭我吧。对了,最近工作怎么样。听说小李在你的领导下进步很大。” 空调已经变得很大,凌潇木停止扇扇子,幽幽道:“我哪有资格领导她呀,我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论业务能力,论做人水准,我都差她很远呢。我嘛,不过是临时过来应应急罢了,你还真打算让我替你打一辈子工吗?” 张金生道:“只要你愿意,我是求之不得啊。” 凌潇木道:“那我多没面子,澜澜本来是我的小妹,忽然成了我的老板娘,哼,想想我就心里不平衡。” 张金生笑道:“你这个人呀,当年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这一回凌潇木不再容忍,狠狠地砸了张金生一拳,然后拿出自己的mp3,说:“我开录音键了,某人有本事只管再说一遍。” 张金生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知道我跟你关系不寻常。”凌潇木冷冷一笑,把刚才的录音放给张金生听,张金生吓了一跳:“你这家伙,玩真的,赶紧删掉。”凌潇木道:“不删,这是你把柄,从今往后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分分钟让你回家跪搓衣板。” 张金生道:“我们家澜澜才没有你这么霸道,搓衣板我是不用跪的,因为我们家根本就没那东西,倒是你这家伙,竟然还懂得录音收集人证据,是打算请你的警察哥哥抓我吗?”提到杨锐,凌潇木脸红了,道:“不许提他,我跟他没什么的,我们就是从小认识,长大熟悉一些罢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凌潇木懒得再解释下去,就高高举起了拳头,张金生只好告饶不说。 “今晚找我是什么任务,你最好交代一下,否则我分分钟办砸了它。” “没什么,对方是一美女,待会儿我要是忍不住请她去喝咖啡,你一定要拦着点。” “讨厌,做了老板的人都像你这样油腔滑调的吗?” 张金生笑笑说:“真的,真是一美女。” 凌潇木懒得跟他啰嗦,就亮出了mp3。 张金生这才正襟危坐:“没什么,待会儿你找个机会把后面那个盒子送给她就行了。你们女孩子的东西,我不好意思送。” 凌潇木用力地转过身把放在后座的盒子捞过来,说:“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张金生说:“别动,弄坏了怎么送人。” 凌潇木道:“小气。” 张金生道:“后备箱里还有一盒,你表现的好,回头就奖励给你。” “还算你识趣。不然我就告你的状,让你们家的那位收拾你。”凌潇木惬意地转了转脖子,舒展双臂,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还是当个学生舒服,自由自在,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先睡会,别打搅我。” 张金生看了看手表:“大姐,咱们出来是办正经事的,还睡。” 哎哟一声后,张金生的大腿上出现了一块青紫,凌潇木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能轻松自如地拧上他一把:“谁是你姐,拜托你比我大一个月好不好。” “学姐也是姐嘛。”张金生还了一句嘴,结果又多了一块青紫。 “以后不许喊我姐,把我都喊老了。”凌潇木忽然睁开了眼,取出小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如花容颜,兴致勃勃地说:“给你说件有趣的事,其实我们公司小李,算了,还是不跟你这个打色狼说了,免得又有无辜小羊遭殃。” 她把小镜子放进包里,打了个哈欠,正式开始睡觉。张金生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后,便试图把她手里的mp3偷过来。 他不担心凌潇木真会放给郭澜澜听,但这个马大哈跟郭澜澜的关系太过亲密,两人的东西经常是混用的,万一哪天让郭澜澜听去,总是不大好。 所以还是一劳永逸地删除它。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上当。”凌潇木飞快地抓住了张金生伸过来的“魔爪”,原来她一直在假寐。 “我错了,别闹,开车呢。” “不行,承认错误,现在就说,我要用mp3录下来。” “行行行,我承认错误,但咱们能下车以后才录,开车呢,坏了,前面有交警。” 车在市中心的快速路上,多的是交警叔叔。一阵闪光灯过后,一个交警拦下了张金生的车。凌潇木赶忙松开手,正襟危坐。 车子靠边,放下车窗。 “驾照、行.驶.证。” 交警检查完毕,“知道是什么错误吗?” 张金生递出两百块钱,赔笑道:“下不为例,这次就算了吧。” 交警不予理睬,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凌潇木跳下车,围着交警撒起了娇:“警察叔叔,原谅我一次嘛,下不为例,一定不敢了。” 一分钟后,上车,凌潇木黑着脸,手里拿着一张罚单。 张金生见凌潇木气鼓鼓的,强忍着笑,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凌潇木道:“都怪你。” 张金生笑道:“还讲不讲理了。” 凌潇木道:“就怪你,就怪你,你不起坏心思,我至于拉扯你吗?” 张金生道:“好吧,是我的错。你把安全带系好行不行。” 凌潇木把安全带系好,衬的胸脯更加高耸,张金生不觉就多瞅了一眼,立即感受到一股杀气逼来,他忙收回目光,一本正经起来。 第114章美国之行 车子停在东风宾馆门厅,蒯姐已经迎了出来,跟张金生寒暄两句后,又跟凌潇木热烈地聊起来。三人穿过大厅来到隔壁的咖啡厅,和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裤子,梳着干练发髻的美女打了招呼。 蒯姐介绍她是某大型银行的培训经理,张金生看她年纪二十七八岁,眉清目秀,梳着讲究的职业性发髻,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妇特有的魅力。 张金生只知道她姓于,叫什么,却没说,想必是不方便说。引荐之后,蒯姐就找了个借口把凌潇木带走了,留下两个人面对面私下谈。这个位置很隐秘,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容易看到他们。张金生就把本应该由凌潇木送的那份礼物送给了于主任,于主任客气了一下就收了起来,毕竟看起来只是一盒普通的化妆品。 于主任虽然职务不高,但接触面很广,而且因为父母的原因,在银行界人脉很宽广,所以知道一些不为外人不知的秘密。据她说南州银行界之所以集体封杀张金生,乃是蔡永红在背后做了工作或者说是捣的鬼。蔡永红本人是南州一中校长,这是省内最好的中学,闻名全国。姚兰芝又是某大型国有银行的副行长,仕途看好,两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在南州人脉之广,影响力之巨大超过一般人的想象,蔡永红在一个私密聚会场所痛斥张金生人面兽心,道德败坏,声称要追究张金生的法律责任,这种情况下,南州银行界谁也不好出面跟张金生打交道,毕竟张金生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客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了蔡校长和姚副行子的面子,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呢。 给自己使绊子的人是蔡永红,这一点,张金生其实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原本想蔡永红透了点风声出去,让南州银行界对他有了防范,真要是那样的话倒还好办些,毕竟风声谣传做不得真,一段时间以后,事情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但他没想到蔡永红会公开在社交场合说自己的坏话,这的确让人很难做。 张金生没有再谈其他的,初次见面,不能让人为难。 因为聊的开心,于主任给了张金生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于雪影。 于雪影有些抱歉地说:“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帮你,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凌潇木只是跟着蒯姐到旁边的商店逛了一圈就接到张金生要走的电话,回来时,于雪影已经走了,蒯姐也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关照张金生多介绍她一些好盘子。 回去的车上,凌潇木问:“蒯姐是干什么的,挺讨厌的,不停地打听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你的兵,会计,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张金生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她就是那个牙,干中介,炒房的。” 凌潇木道:“怪不得那么有钱,说要送我一条丝巾,我一看一千块,就没敢要。” 张金生道:“别搭理她,你想要我买给你。” 凌潇木道:“张金生同学,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的罪证公布于众。” 张金生吼吼一声笑,就在刚刚,他已经把凌潇木落在车上的mp3里的内容删除了。 车子到了南州大学南门,张金生打开后备箱,取了一件东西递给凌潇木,是一件很名贵的丝巾。这是他买来送给苏小燕的,被苏小燕批评了一通,说太嫩,当面给退回来了。 张金生本来想退货的,记性总是不好,一直放在后备箱。 凌潇木却探头仍往里面看,她在找那个一模一样的化妆品。 化妆品还有一套,但跟原来的那个相比,轻了不少,凌潇木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张金生。张金生却早已轻松地吹起了口哨,跟她说声再见开车就跑了。 于雪影很快就给张金生打了电话,说礼物太贵重了。张金生说:“我们是相见恨晚,错过了于姐的婚礼,这点东西就当是新婚贺礼,祝您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那头于雪影被逗乐了,说了声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郭澜澜知道张金生送的化妆品里还有一万块现金,用红包包着的。就问:“这位于主任什么来头,值得你这么巴结她。听说她长的很漂亮。” 张金生道:“是凌潇木告诉你的吧,不错于主任是很漂亮,但除了漂亮之外,还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我很看好她的前程。” 张金生不能说的太明白了,即便是郭澜澜,他也不能告诉她这个于雪影将来可是南州金融界的一颗璀璨的明星呢。 根结是找到了,怎么解决,张金生破费了一番思量,最后胡荣赞劝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者突破口要从姚槿那打开。他建议张金生去美国找姚槿一趟,如果她能给家里人施加一点压力或者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张金生却不敢见姚槿,被蔡永红大闹一场后,他对姚槿就背负上了一种愧疚,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再无所作为。 张金生决定趁国庆放假期间去一趟美国,见姚槿一面。 见姚槿就不能带郭澜澜,所以只能以商务出差的名义,他指示旗舰店给上海总部去函,要求去美国公司做一次商务考察。一个星期后,水果公司总部正式发函邀请蓝海科技的执行董事张金生先生赴美国总部进行商务考察。 为了这次赴美之行能有所突破,张金生试着跟姚槿联系,但无论是电话、邮件还是即时通讯,都杳无音讯。 本来郭澜澜是计划好了国庆期间跟张金生一起去新加坡旅游,她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但看了那份商务邀请函,郭澜澜却毫不犹豫地说:“你去吧,公事为重。” “这些老外可真能挑时间。” “这不正好吗,不耽误你工作和学习。” “对不起澜澜,元旦我再陪你去吧。” “不用,其实我也想回趟家。” “也好,回去跟咱爸好好聊聊,我转正的事就拜托你啦。” 郭澜澜越是通情达理,越是让张金生感到无地自容,这趟美国之行尚未启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十月之前,张金生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后,就踏上了去往美国的旅程,目的地是加利福利亚。早在南州张金生就联系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做向导兼翻译,按天计酬,一天一百美元,食宿费用全由他承包。 这名来自中国四川的留学生名叫刁启浪,早年是家乡的高考状元,国内某顶尖大学毕业后来此攻读硕士,拿到学位后又继续攻读博士。 因为在美国待的时间久了,一口流利的英语说的比四川话还溜,张金生请他说普通话,川普也可以嘛,但刁同学还是习惯用英语沟通,而且他对张金生这样的科技公司老板不懂英语感到不可思议。因为相处并不愉快,所以在陪张金生参观完水果公司美国总部后,刁启浪便以学业繁重为由辞去了职务,他另外给张金生推荐了一个叫李享的留学生做向导。 李享陪着张金生从美国公司总部赶到姚槿在读学校所在的圣依诺市。 因为李享的帮忙,张金生很快就找到了姚槿在读的学校院系,但学校记录显示,姚槿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请假,而且她不住学生宿舍,跟许多家境富裕的中国留学生一样,她寄宿在附近的勉恩镇上。 李享解释说在美国的一些留学生比较多的高校周围有很多专供富裕留学生居住的家庭酒店,这些家庭酒店中一部分是当地有房一族将富裕房间出租出去以收取租金,但也有人专门从事此业,租房装修,然后出租,以此为生。 根据学校的登记记录,姚槿寄宿在勉恩镇东阿卡芭太太开的家庭酒店。 勉恩镇距离校园不远,开车五六分钟而已,但没有班车,没有地铁,美国是车轮上的民族,没车寸步难行。 而偏偏他们俩就没有车,而且都没有美国驾照,租车也不行。 他们步行赶到勉恩镇时,天色已晚,李享建议张金生改日再去见姚槿,因为许多美国家庭都很保守,并不喜欢客人晚上的突然造访,如果再碰上那些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弄不好还要吃闭门羹,搞的大家都没面子。 张金生接受了他的意见,这一天他尽忙着赶路,也实在是疲累的很。 他们在镇口的一家汽车旅馆住下,叫了一些外卖,张金生发现美国外卖仔的脾气很大,像部机器在工作,东西送到,拿钱走人,根本懒得跟你多说一句话。 李享跟张金生说这些送外卖的没有底薪,只是拿一份提成,完全靠频繁跑动才有钱赚,所以时间对他们来说很珍贵,而且美国是一个很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钱看的很重,给多少钱付出多少服务,人家算的很清楚的。 而高档餐厅服务员有底薪且小费多,收入相对较高,所以服务员素质就很高,更有耐心为你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像快餐店就基本上没有服务,外卖仔赚你一块八毛,你还想人家对你怎么样。 李享开玩笑说如果你在这连续住上个一个月,每天都叫他的外卖,每次都多给他一块钱小费,他的态度会慢慢变好,甚至还会对你笑哟。 张金生想到那蠢汉的尊荣,暗道:长的跟李奎似的,不笑也罢。 虽然李享是个很有趣的,但一天下来实在太累,张金生洗了澡就早早睡了。 第115章夜半救人 夜半三更,他忽然被一个噩梦惊醒,梦中他看到有人跳楼,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看不清面目,甚至连男女都无从分辨。 张金生惊出一身冷汗,屋里的电视还开着。张金生关了电视,喝了杯凉水,稍稍清醒了一点,屋里有些闷,他决定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香烟。 勉恩镇不大,晚上非常安静,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夜色里散布,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他不知不觉地走出汽车旅馆,朝镇区走去,他记得姚槿住的是第102号。 但是一路行来只有101,103,104,偏偏就是没有102,正在着急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年轻人,张金生正想上前问句excuse me,那家伙却直竖竖地倒了下去。 张金生倒吸一口凉气,碰瓷还真是一个世界流行产业,到哪都很兴旺呢。 他高举双手朝后面退了两步,希望路边的监控能看到他,但令他沮丧的是小镇上没有监控。张金生已经做好了撒腿开溜的准备,但四周却很安静,没有他们的同伙,那个家伙也趴着没动,很长时间之后张金生才明白,他不是什么碰瓷的,只是一个夜归的醉鬼。 天气很温暖,这家伙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过既然碰上了张金生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他把那家伙扯到路边,让他靠着路灯的灯座坐下,这里有亮光,他的家人要是来找也容易些。鉴于他睡着之后,可能会冻着,张金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他这么坐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觉得这件入境后买的外罩实在有些不合身,把自己衬的像个傻逼一样。 这些事情忙完,张金生准备离开,然而一转身的时候,他却发现了隐藏在一排高大树木之后的一条小路,路口的牌子上挂着门牌号,正是他要找的勉恩镇102号,阿卡芭太太的家庭酒店。 这是一栋离群索居的两层小楼,很幽静,但位置未免有些偏。 二楼的一间房还亮着灯,记得在学校的记录本上看到姚槿是住在阿卡芭太太家二楼偏西北的一间房,或者那个方向能方便她穿过太平洋看到遥远的东方故乡。 而亮灯的正是西北的那间屋子,难道姚槿现在还没有休息? 张金生循着灯光走了过去,他不知道这样冒冒失失的走过去究竟妥当与否,毕竟都已经是深夜了。 美国很多家庭都有枪,万一被人误以为是小偷、强盗之类的入侵者开上一枪,自己岂非呜呼哀哉。 所以张金生决定先给姚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电话通了,这是张金生从学校记录本上查到了号码,姚槿使用的当地号码。 但无人接听? 睡着了,还是不在屋里。 可明明灯是亮着的,张金生又打了一次。 然后他就看到小楼的一层有灯亮了起来,电话接通,一个老太婆激励哗啦对着里面一通乱喊,张金生一句也听不懂,凭直觉他知道这不是英语。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却看到一个老太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放声大叫起来。 出事了! 张金生的直觉告诉他是姚槿出事了。 他飞奔过去,一个腿有些跛的老太太冲着他大呼小叫,指着花园的草坪激励哗啦说了一大堆张金生一句也听不懂的话。 张金生道:“can you speak english?” “of course。” 老太太移民美国也有几十年了,当然会说英语,虽然家乡口音很重,问题是张金生的英语水平也就只能应付一下考试,这个美国老太太话一说快,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语言只是人类沟通的一种方式,一些特定情况下,其他沟通方式或者更有效,更直接。 张金生顺着她手指方向跳进了她精心侍弄的小花园,然后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姚槿的。 她的手腕上还流着血,嘴角有泡沫,左侧小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歪曲着。 张金生不是医生,但有过急救伤者的经验。 他试探姚槿还有脉搏跳动,立即展开施救,先撕下姚槿身上的睡衣布条,扎住了她手腕上的伤口,防止因失血过多而没命。然后开始检查她全身,发现除了小腿摔伤骨折,其余并无明显外伤,至于有无内伤则不好说,即便有应该也不重,毕竟只是从二楼上跳下。 他把姚槿抱起来,朝停放在院中的车子跑去。 这是一辆美国乡村很常见的皮卡车,阿卡芭太太指着自己的右腿,示意有毛病无法驾车,于是张金生便把她推上后面车厢,把姚槿抱起来送上去,阿卡芭太太丢了拐杖坐在车厢里,抱着姚槿的脑袋,因为惊吓,情绪失控,嘴里激励哗啦说个不停。 她因为腿有毛病已经失去了驾驶能力,这辆车其实是她侄儿的。 老太太说她已经报了警,但她还是催促张金生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因为她知道这个小镇上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察,住在离此十八英里外的另一个镇,要很长时间才能过来,而这个可怜的孩子除了跳楼割腕还有可能服了安眠药,生命危在旦夕。 时间来不及了,张金生接过她的钥匙就发动了汽车,按照车上一张老地图的指示,张金生把车上了镇中公路。在拐弯时,他看到一对老夫妇正在灯座下扶起一个年轻人,正是他刚刚救护的那个醉汉。 这个镇子很小,连一个像样的诊所都没有,只有一位社区医生定时过来巡诊,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他在哪。 最近的医院在圣依诺市,十分钟车程。 张金生一轰油门就上了路,这车虽然有些破旧了,但动力十足,狂野的很。 这一路风驰电掣,十分钟后张金生出现在圣依诺市的河滨医院,急救人员问了他几个问题,张金生用了三个动作来回答:一个是跳楼,一个割腕,一个是服安眠药。 显然这种沟通方式最是有效,姚槿立即被送入急救室。 张金生彻底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脑子里混混沌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长相姣好的亚裔女护士走过来问:“先生是中国人?” 张金生说:“是,您也是?” 女护士说:“我是香港人,我叫何美凤,是这里的护士。” 张金生道;“何小姐的普通话说的相当地道。” 何美凤道:“我母亲是天津人。” 何美凤告诉张金生:“你送来的那位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可以放心了。” 然后她提醒张金生,你停车场的车上还有人,张金生一听就急了,忙着救姚槿,他把阿卡芭太太拉车上了,好在此刻的加州晚上天气并不算冷。 何美凤很热情地为张金生指示了道路,张金生刚要下楼,两个警察迎面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警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 何美凤知道张金生不太懂英语,征得张金生同意后,对警察说:“我是河滨医院的何美凤,来自中国香港,如果不介意由我临时充当你们之间的翻译。”警察当然求之不得,他们除了英语什么语都不会,特别需要一个翻译。 一番沟通之后,何美凤忧心忡忡地对张金生说:“怀特警长有足够证据证明你涉嫌危险驾驶,必须带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她同时说:“美国是法治社会,他们不会为难你,而你也不要涉嫌违法。” 张金生听了略有不快,什么叫“不要涉嫌违法”,不就是警告自己不要试图贿赂警察吗,什么美国是个法治社会,难道我们中国就不是个法治社会,我们不仅是法治社会,还是和谐社会呢,你们比得了吗。 不过鉴于护士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张金生就没有计较,他很镇定地说:“请你告诉怀特警长,我这就跟他去警局,但走之前能不能把阿卡芭太太安顿一下,她还在车上吹凉呢。” 何美凤跟两个警察说了。 警察转身带着张金生来到停车场,却见阿卡芭太太靠着车厢睡着了,当初张金生一到医院就抱着姚槿往急诊室跑,把她落在车上,她腿有残疾下不了车,就老老实实呆着,一会功夫竟然睡着了。 听说张金生被警察控告危险驾驶,阿卡芭太太紧张起来,赶紧向警察解释了张金生为什么要危险驾驶。 警察说:“事实是他的确危险驾驶,证据确凿,毋庸置疑,所以我们必须控告他,至于你的说原因,可以跟法官和陪审员说。” 老太太听了就很生气,说警察善恶不分,草菅人命。 何美凤听了抿嘴偷笑。 在美国,警察代表着法律正义,攻击和污辱警察性质都很严重,不过老太太英语口音很重,发音含混不清,两个警察也知她并非恶意,所以就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 张金生把老太太扶下来,请何美凤找代驾把她送回家,并说费用由她来出,另外又问姚槿的住院费用怎么结算。 何美凤说这一点不用担心,姚槿是圣依诺大学的留学生,按规定+购买有保险,他们会跟保险公司联系,然后通知校方和家长来处理。 警察要带张金生走的时候,何美凤忽然问他有没有律师。 张金生说他刚从中国来美国考察商务,没有律师,何美凤就建议张金生聘请当地一名华人律师,因为那位律师不仅业务水平高,而且懂中文,这样沟通起来会比较顺畅,另外收费也很公道。 张金生就委托她代为联系。 第116章公正的审判 何美凤为张金生请的律师叫康东宝,台湾人,移民美国已经三十年了,是个美国通,在这一带的华人当中很有影响力。 他仔细了解了案情,建议张金生先做保释,张金生当然不想在警察局里待,就委托他做了保释手续。 警察现在控告张金生无证危险驾驶,这在美国是很严重的罪行,弄不好要坐牢,不过张金生这么做是为了救人,或者又可以网开一面。康东宝告诉张金生,他无法说服警察,他们一定会把他告上法庭,但他会设法帮助张金生向法官和陪审团解释原因,取得他们的谅解。美国的法律跟国内有所不同,是否有罪的关键在陪审团而非法官。 第二天李享才得知消息赶到医院,问明了情况后,李享建议张金生再聘一位律师,张金生道:“这位康律师难道水平有问题吗?”李享道:“据我所知,许多专做中国人生意的华裔律师人品方面都有问题,他们或者很会打官司,但也很会要钱,他们会劝你不停地把官司打下去,打到天荒地老。所以节约一点的办法是聘请一个美国律师作为中和,至少让他不要那么过分。” 张金生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做妥当吗?” 李享道:“你说的那套适合国内,在这行不通,这里讲究权力制衡。” 张金生道:“美国律师收费很贵,与其多请一个,倒不如便宜了华夏子孙。” 李享道:“不不不,律师收费高低跟个人能力、资源、业绩、声誉有关,那些刚入行的新人律师收费就很低廉,但水平并不差,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缺一个机会。” 张金生对李享很信任,就对他说:“那就请你帮个忙,联系一个靠谱点的律师。” 张金生在河滨医院守候了两天三夜,姚槿的母亲蔡永红和外婆蔡敏之才赶过来,主治医生罗伯特对她们说:“恢复的非常好,我们有信心让她早日醒来。”姚槿外婆道:“她将来还能走路吗?”罗伯特医生说:“因为韧带扭伤,初始可能需要借助一些器械,但经过锻炼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很值得期待。” 罗伯特对蔡敏之母女说:“很幸运,护花骑士很得力,来的很及时。” 这所医院的老板是美籍华人,华人医护人员较多,罗伯特耳濡目染也懂一些中文,不过“护花骑士”四个字却让姚槿的母亲、外婆有些不解。 何美凤就解释说:“姚小姐是被一位张先生开车送来的,这位张先生因为超速和无证驾驶,被控告危险驾驶,如果罪名成立很可能要坐牢,罗伯特和我们都认为,这是真正的骑士精神,所以我们就给这位张先生取了个外号叫‘护花骑士。” 姚槿的母亲问:“这位张先生是不是叫张金生?” 何美凤道:“是啊,他的中文名字的确叫张金生。” 蔡永红却如霜打的茄子,连声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是他呢。”然后她就激动地叫起来:“不,这不可能。” 蔡敏之喝道:“你给我闭嘴,都是因为你的偏见和傲慢,才酿成了今天的悲剧。你非但不知悔改,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我……” 蔡永红一时没了话,她是家里独女、长女,一向要强,对姚槿的要求素来严厉,因为张金生的事她不知跟女儿沤了多少气。姚槿因为母亲的强势而变得日渐内向,加之在美国人生地不熟,学业困难,压力越来越大。在这种苦闷中一个菲律宾留学生接近了姚槿,给她不少安慰,姚槿把他们的照片发在自己的空间里,她知道母亲时刻盯着她的空间,这也是母女之间一种特殊的沟通方式。 蔡永红得知女儿又在谈恋爱,而且是跟一个其貌不扬、家世普通的菲律宾人交朋友时,不觉勃然大怒,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在电话里挖苦女儿为什么品味这么差,前次跟一个池塘里的癞蛤蟆,这次又跟树上的猴子。 她是在气头上说这番话的,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三天后她向母亲做了坦白,正当大家为姚槿感到担忧的时候,姚槿出事的电话就打到了南州。 母女俩连夜赶了过来。 现在的蔡永红悔恨无及,只是在惯性驱使下才说了那段伤人的话,被母亲厉声呵斥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姚槿有母亲和外婆照料,张金生就回到了旅馆,这时间当地警察局已经把他告上了法庭,他现在正等候法庭的传唤。 聘请新律师的事引起了康东宝的严重不满,他当即向张金生提出辞呈。 张金生再三挽留无果后,只得将情况通报给何美凤,何美凤却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她作为局外人并不想知道太多,她建议张金生请律师之外,最好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发动舆论,争取同情。 李享为张金生请的新律师叫迈克,是美国一家极富盛名的法学院毕业生,刚刚拿到律师执照,在洛杉矶一家知名律师行做小弟,这是他接的第一个案子,故而十分重视。 他跟张金生谈了一次后,为他支了个招,让他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将开车闯红灯这件事向公众说明,动用公众舆论的力量来影响陪审团。 随着中国影响力的与日俱增,在美华人的一举一动日渐成为当地民众关注的重点,一则关于中国青年无证危险驾驶的消息登载在当地的报纸上,很快引起舆论的关注。 这则新闻是迈克动员一个朋友发的,不咸不淡,只是一则普通的新闻,但很快却引起了几家大媒体的关注,中国人,危险驾驶,挽救生命,法理困惑,几个关键词深深地抓住了民众的心,大批媒体闻风而至,把张金生下榻的旅馆包围了起来。 虽然张金生从不喜欢接受媒体的采访,但这次不比从前,这一次关系自由。 按照迈克的建议,他和洛杉矶一间公关公司签了合同,聘请公关人员做他的发言人,这家公司很贴心地给他派了一位美籍华裔的公关人员,叫谢小林。 谢小林年纪不大,但战绩颇佳,在这一行里名声不错。 经过一系列的安排,张金生夜晚无证驾车,连闯红灯,超速等“壮举”成为圣依诺市的舆论焦点。张金生的形象在公关公司的把控下,从最初的“邪恶的中国人危险驾驶威胁乡村秩序”慢慢转变成“一个为爱痴狂的中国男人为了自己的所爱,甘冒坐牢的风险驾车救人”的感人故事。 “我知道我这么做对公共秩序和公众安全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也违反了美国联邦、加州和地方的相关法律,我愿意接受法律制裁,这是我应得的。上帝保佑她能早日康复。” 最后一次接受完当地一家很有影响力的电视台采访后,公关谢小林对张金生说:“现在我们的胜算已经很大。”律师迈克说:“的确很有利,或者你坐六个月牢就能出去了。” 王大成叫道:“靠,折腾了这么久还要做六个月的牢。” 众人不知道“靠”字的具体含义,但王大成愤怒、沮丧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谢小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王先生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美国。” 张金生忙打圆场道:“他只是感到沮丧,作为雇主,我对你们工作表示非常满意,goodjob。” 交代了来日上庭的一些细节后,律师迈克和谢小林告辞。 王大成说:“奶奶的洋鬼子就是靠不住,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大力,结果还是要坐牢,这要是搁在南州,还是一句话的事?” 张庆也道:“要不还是按照老规矩?” 张金生道:“不不不,入乡随俗,咱们的那一套未必适合这里,听我的话,现在以不动应万变,大不了我就去美利坚的监狱里走一趟。看望一下被资本主义镇压的劳苦大众们。” 张金生对这场官司还是有把握的,因为他相信世上有公正这个东西。 圣依诺市第三法庭第二天上午十点正式审理了这场案件,庭上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午饭之前辩论没有结束,短暂休息后继续辩论。 到下午六点的时候,控辩双方都有些疲惫,法官和陪审员也耐不住这马拉松似的辩论。谢小林看到时机已到,向律师发出了信号。 这位被张金生重金聘用,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年轻律师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忽然向检方发动猛攻,张金生的英语此刻已经不太够用,因为这律师开始打情感牌,诗歌、散文、哲理、名人名言,甚至经典电影台词,长篇大论一套接着一套,把昏昏欲睡的陪审员大爷大婶们忽悠的精神一震。 最后他说:“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我们的镇上空荡荡的连只夜行的猫都找不到,而此时一位情感受到创伤的年轻女孩生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一位没有美国驾照的年轻中国男人,开着美国的汽车连闯八个美国的红灯,赶到医院,从死神的手里把女孩的生命挽救了回来。恰如阿卡芭太太所言,在那个时候‘他们完全吓懵了,完全不知道除了开车超速之外,如何去拯救女孩的生命’,所有的人只是在那时候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拯救生命。而我们的检察官老爷们却要把他缉捕归案,这是对公平正义、人权和美国法律是亵渎。我想不仅是我,连那位没有苏醒的女孩也不会感到安心。” 检察官也针锋相对:“挽救生命当然是正义的,但一定需要用非正义的手段吗,美国的公民几时冷漠到见死不救了。这样公然践踏美国法律,威胁公共安全的男人和他的行为,为什么在你的嘴里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问题是这位张先生是个会开车的人,他在中国拥有三辆汽车,三年驾龄,他和我们美国人一样,生活里离不开汽车,他每天在汽车上呆的时间和我们一样多,甚至更多,所以当危机降临,他想到的是立即开车把人送去医院,为拯救她的生命争分夺秒,而他恰恰忘记了他那该死的中国驾照在这该死的美国乡村小镇不能使用。他败在了本能,而非理智,而我们现在对他判决却必须建立在理智的基础上。” 律师向法庭呈递相关证物,然后对法官说:“我说完了。” 此后是陪审团彰显理智、公平、法治、智慧和仁爱的时间,十分钟后他们做出结论,鉴于被告人拥有熟练的驾驶经验和时间正是深夜,在目的和仓猝时间之间,不自觉地选择了一个看似危险但实际没有酿成任何损失的行为,基于法律对生命、美德和保护社会秩序、公民财产的维护,特判决如下:被告无罪。但被告提供的驾驶证复印件和相关资料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不具有法律效力,所以被告本人必须接受美国权威机构的测试,以证明他的确有熟练的驾驶技术,法庭只有接到正面证明后才能向他开具正式无罪的书面材料。在此之前,允许其缴纳保证金后暂时恢复自由。 宣判的一刻,张金生为胜利而鼓掌,而听审席上也响起了一片掌声。 张金生的代理律师迈克十分兴奋,他挥拳怒吼,告诉张金生这是他打赢的第一个官司,而且这个案例很有可能成为典型案例而被编入判例集中,成为美国法律和法治精神的宝贵财富。 总之,迈克高兴的要叫起来。 第117章西部考察计划 谢小林也向张金生道贺,然后提醒张金生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的合同将于二日凌晨结束。 张金生说:“谢谢你的努力工作,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我想请你单独吃个饭。” 谢小林说;“如果你有意跟我进一步合作的话,我非常乐意赴约,但如果你想哄我上床那就算了。你不是我的菜。” 张金生道:“你不能这样直接伤害你的老板吧,来吧,我会有惊喜给你。” 律师迈克实际上在法庭上说了谎话,但这个谎话是出于无心,他并不知道在下午法庭辩论时姚槿已经醒了过来,姚槿的外婆接到消息后,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金生,却被告知张金生约公关助理吃晚饭去了。 姚槿的外婆就对张庆说:“回来后你再告诉他。” 张金生得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约谢小林纯粹是公事,吃完饭后就送谢小林回家去了,与想象中的纸醉金迷不同,普通的美国上班族往往睡的很早,因为第二天他们无一例外的要早起上班,苦逼程度并不在中国白领之下。 张庆租了一辆车去接张金生,他望着走进公寓楼的谢小林:“你真不是约她上床,不是说美国妞很开放的嘛。” 张金生道:“人家是美籍华裔,拥有中国人的好血统。” “但我听说她曾讲过你不是她的菜。” “是吧,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其实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太张扬了,我还是喜欢婉约型的中国美人。” “那你约她出来干嘛。” “前段日子为了脱身,媒体上大肆炒作我跟姚槿的恋情,这对她并不公平。我让她设法在适当时机发表一个声明,澄清一下这件事。” 张庆道:“好吧,我被你打败了。” 在河滨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遇到姚槿的母亲蔡永红,张金生说:“对不起,我还是去晚了一步。”姚槿的母亲哼道:“你说这话,岂不是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羞愧死。但还是要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姚槿的外婆蔡敏之老人则微笑着说:“你快进去看看吧,她身体还很虚弱,尽量少说几句话。” 姚槿见到张金生后却没有说感谢的话,而是问:“你还好吗?” 张金生说:“还好,陪审团的大爷大婶们都是明事理的好人,没有为难我。” 姚槿笑了,眼泪簌簌落下,哽噎着对张金生说:“你好傻,为了我,不值得。” 张金生握着她的手说:“傻的人是你,这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你却做这样的事。”他抽了一张纸为姚槿拭泪。 门外的蔡永红看到就有些不快,但在蔡敏之的目光逼视下也没敢怎么样。 她们走到一边去,蔡敏之说:“张金生可能的确是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就在刚刚还约年轻漂亮充满美利坚风情的公关助理出去吃饭,但他对姚槿的友情是真挚的。” 蔡永红冷笑:“友情,你真相信这是友情吗?” 蔡敏之道:“难道不是吗,在国内你不遗余力地打压他,他没有服软求饶,不是为了友情他会万里迢迢的跑来这为她做这些吗,若不是他吉人天相,他极有可能要在牢里坐六个月到一年的牢,他图的是什么。” 蔡永红道:“他要是正在里面做六个月牢,我反而倒要感谢他,可是现在……” 蔡敏之道:“你呀,就不能把性子改改,面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面子?”蔡永红笑了声,忽然想通了什么,就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们一家子无理取闹,冤枉了他,而他虽然不是什么德行高洁的翩翩公子,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他有恩于我,而我却有愧于他。” 蔡敏之老人目光这才柔和起来,自己的女儿并未不可救药,她悟性很好,只是身份、环境和年龄所限,让她走了极端。 “年轻真好,总有无限的可能。” 蔡敏之透过玻璃看去,看到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说着悄悄话,不觉感慨万千。 姚槿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张金生这段时间除了定时过来陪她,还要联系一家权威的机构做驾驶能力测试,这件事律师迈克表示可以帮忙,私人之间的帮忙,不收费。 但美国的事胜在按部就班,有规矩可依,败也在这,连续几家机构的日程都安排的满满的,最快的一家也要在一周后。 面对这的办事效率,张金生只想说:太好了! 因为他已经决定趁这段时间好好考察一下美国的风土人情,来一场因为回不了家而临时添加的旅行。 张庆和王大成持旅游签证入境,张金生持商务签证入境,时间方面是足够了。他们租了一辆车,雇了一个当地司机,开始了美国西部大旅行。 不过仅仅三天后,王大成就厌了。 “除了大,感觉就是荒凉,而且吃的简直太糙了。”王大成说:“哥几个你们玩吧,我要回去了,偌大的公司总得有个人看着是不是。”张庆说:“你个小屁孩,想杜萍了吧,这么多理由,我怎么觉得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至于个人生理方面,只怪你太保守了,或者不好听点说是你太自卑了。欧美动作猛片看多了吧,搞的自己都自卑。其实那都是帝.国.主.义.毒害我们的东西,那是无耻的殖民侵略者阉割东方人的精神鸦.片,别信那一套,都是两个球带一根香肠,谁比谁呀,你要是骑不惯大洋马那就换小点的嘛,美利坚合众国就是个杂种之国,幅员辽阔,什么的马找不到。” 王大成被他臊的面红耳赤,急叫道:“行吧,你就等着吧,看我回去怎么跟邝晓霞说。”张庆笑道:“还用你说,一周不回去,你以为她会相信我守身如玉,是她大度不计较罢了。对了,金生,你怎么也学大成,来都来了,也不开开洋荤,真是白来一趟。” 张金生正要对这种到国际上转着圈儿丢人的丑恶行径进行严厉批判,忽然手机响了,他接到姚槿的电话,姚槿告诉他她已经出院了。 姚槿的要害是服安眠药,跳楼的目的是断了自己的求生念想,不过二楼不算高,摔下来只是摔断了腿,普通的骨折而已。 所以住院一个星期后就出院了。 张庆这时收敛笑容,碰了碰张金生:“这次机会真的来了,这个时候你只要随便发动个冲锋,人就是你的啦。” 张金生道:“大成要回去就回去,公司的确需要有个人在,张庆同学还是自由活动吧,和汤姆一起你们的猎艳之旅。我要回去陪陪她。” 司机叫汤姆,完全不懂中文,不过对自己的名字还是清楚的,听到张金生提到自己的名字便转过身来问:“what?” 张庆用蹩脚的english加活络的手势跟他交流了几句,汤姆表示理解了,就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长途汽车站。为张金生和王大成买了回圣依诺市的车票。 姚槿已经向学校请了长假,暂时住在旅馆,张金生知道她有个心结解不开,就先去见了阿卡芭夫人,说服阿卡芭夫人一起到宾馆见姚槿,阿卡芭夫人嘴巴厉害,心地却很善良,她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火爆脾气才让姚槿走了绝路,心里充满了内疚,当张金生解释了她的疾言厉色只是一个诱因,姚槿的事跟她并没有直接关系时,阿卡芭夫人才如释重负,赶紧穿上最好的衣服和张金生一起来到宾馆。 见了面就向姚槿、姚槿的母亲和外婆道歉,自责自己未能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女孩,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事。 姚槿的母亲一开始对阿卡芭夫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是非常不满的,后来又听说姚槿服药自杀那晚曾被阿卡芭夫人骂过,心中更是愤怒,只是女儿昏迷不醒,一时无暇顾及。姚槿醒后,她就筹划着阿卡芭夫人告上法庭。 如今阿卡芭夫人主动登门道歉,态度又如此诚恳,蔡永红的心才慢慢软了下来。但不同意姚槿再继续住在阿卡芭夫人家,张金生对此的解释是姚槿腿脚需要康复,上楼实在是不方便,她们已经给她在学校附近的电梯公寓租了一套房间。 这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阿卡芭夫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邀请姚槿、蔡永红、蔡敏之老人以及张金生隔日去她家里吃晚饭。 姚槿选中的公寓在学校附近,地方很不错,租金也不低,这样的租金以她家的实力完全可以供应的起,但问题是她家都是公务人员,名义上的收入都不是特别高,供养一个女儿出国留学再住这样的公寓,难免会落人口舌,所以对这间近乎奢侈的公寓还是有些抗拒。 不过姚槿真的很喜欢。 她开玩笑地对张金生说:“土豪,我们交朋友吧,你金屋藏娇,把我安置在这怎么样?”张金生道:“我不甚乐意之至,只是丈母娘那……” 然后两个人对视哈哈大笑,他们知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姚槿最后拥抱了张金生,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这一吻本来应该在双龙山下,那次我胆怯了。” 张金生道:“在双龙山下,你偷吻过我。” 姚槿道:“不是那一次,是第一次。” 张金生便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那次我也想。” 他们彼此推开对方,对视着,知道这辈子只能做个朋友了。 从姚槿那出来已经是晚上,张金生还是个学生,对大学的校园很感兴趣,这所大学在全美排名也就一百名左右,不算高,但放在国际上依然很有竞争力,校园是开放式的,没有明显的围墙,但从气氛上可以感知大学的边界在哪。 张金生就顺着街道随便走了走,美国是个多种族混居的国家,学校里各色人种都有,东方面孔也不少见,但张金生的独特气质还是引起了许多目光。 他笑笑,他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 而姚槿却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社会。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 放下了这一层重负,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高高兴兴地把这座小城玩了个透。 第118章超级大赢家 有一天张金生带着姚槿来到郊外的一条小河边,他推着轮椅走过静寂的美国乡村,苜蓿草正在开花,惹来许多嗡嗡的小蜜蜂。 他们只是这样静静地走着,感觉到热的时候才躲在一棵大树下,张金生把拐杖递给她,帮她把风,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姚槿对张金生说:“你知道那晚我喝了很多药之后,看到了什么?”张金生道:“天堂,还有我。”姚槿道:“别臭美了,我只看到天堂了,天堂里满是紫色的苜蓿花,beauty is not square thing。” 张金生揉揉鼻子道:“姑娘,可不可以用中文,我听不懂。” 姚槿道声讨厌,接着说:“我一直生活在城市,只在图片上见过乡村,所以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把这里当成了天堂,美的不可方物。” 张金生想说你应该到我们乡下去看看,油菜花开的时候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当然,那里离天堂还很远。 “你说我离天堂这么近,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张金生道:“我是农村人,农村看起来很美,但住下来后你就会发现它的残酷。我不是诋毁你的天堂,但这个天堂更多的应该存在于心里,世上是没有天堂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了。” 姚槿道:“金生,你为何要喝醒我呢,让我多一点幻想不好吗?” 张金生道:“当然好,如果在南州,有父母亲人朋友照顾你,你即便一辈子沉浸在天堂里又有何不可,可是这里是美国,距离南州万里之遥,你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我不敢想象继续沉浸在天堂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的家人又有什么好处。醒醒吧,你只是被一时的魔障迷住了双眼。当然你现在已经醒来,只是还有些不适应罢了。” 姚槿拧着眉头望着张金生,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她擦了一把泪,嗔道:“从此以后我对你就无感了,你这个坏家伙,坏梦大使,尽坏人的好梦。” 张金生听了这话却是很高兴,这证明姚槿的确是真醒了。 这天晚上王大成打来电话,告诉张金生一个好消息,南州银行接受他们的贷款申请,下午已经派人到公司来具体洽谈了。张金生说这是好事,咱们第一次贷款一定要合规合矩,给人留下好印象。千万不要走捷径,不要性急。 王大成担心地问那样会不会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张金生说你放心吧。王大成又问张庆的情况,说邝晓霞昨晚打他电话没打通,很着急。张金生说:“告诉她,中国的白天就是美国的黑夜,晚上打不通就对了,他正跟张庆一起考察项目呢。” 说到张庆,张金生挂断电话后就给张庆打了个电话,那头张庆正舒服地泡着温泉,接受两个金发女郎的按摩,他慵懒地说哥们在拉斯维加斯让美帝及其仆从军干净彻底地缴械了,现在光着身子被人扔在澡堂子里,正由两个膀大腰圆的狱卒轮番拷打,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运气好今晚能扛过去,明天就回圣依诺,车子是坐不了了,估计得换另一种交通工具。 像张庆这种烂赌鬼来美国不去拉斯维加斯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张金生也知道他现在的财政命脉被邝晓霞扣住,在这种成熟的资本主义赌场里就算输也输不了多少。而且听他刚才的声音可不像一个输光钱被人扔在大街上的穷光蛋,而是舒服的不得了呢。 果然隔了一天张庆就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没开车,而是坐的私人飞机。 而且从头到脚捯饬一新,戴着墨镜,叼着大雪茄,搂着俩洋妞,标准的暴发户范。 众人正惊讶于他的私人飞机时,飞机上的服务员又给他搬下来两箱酒,然后张庆依依不舍地和那两个身段窈窕的女郎依依惜别。 他往每个人的奶罩里塞了一把钱,多的足够塞满那道骇人的裂缝。 张庆摘下墨镜,向目瞪口呆的张金生和姚槿说:“论对美国社会的深入了解,你们哪个比得上我?金生就不用提了,土包子一个。miss姚,你呢,你知道大轮盘怎么玩的吗,知道云霄飞车吗?” 姚槿只好惭愧地承认自己连拉斯维加斯具体在哪都还没有研究过。 张金生眼看着飞机飞走了,问:“这不是你买的?” 张庆道:“我去,你当我是神吗,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哥们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得出资本家的赌场是用来赚钱的,久赌必输这个真理并不仅只适用于中国,它乃是全人类的真理。所以哥们见好就收,撤了。” 他从衣兜里抓出大把的美元抛洒在空中,得意地哈哈大笑。 因为得了几瓶好酒,张庆晚上在宾馆开了个简单的酒会,邀请了姚槿全家和几个在大学留学的男生女生,张庆喝了点酒就开始讲他的“艺术人生”。忽悠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们一愣一愣的,一个女学霸明显对张庆生出崇拜之意,可惜张庆瞧不上她的长相,终归是妾有心郎无意。 酒会散后,姚槿就住在母亲的房间没有回公寓。张金生担心张庆喝的太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急着走。 张庆还在兴奋中,他把电视打开,声音开的很大。 张金生问:“你都听得懂吗,吵死了。”张庆道:“你懂什么,这叫语境,我初中高中学了六年英语,毕业工作还抱着书本啃,啃了不下七八年,学的都不如这几天多,我发现英语真的不难学,只要你人在美国,肯深入他们的生活不要半年就能熟练交流了,听歌看新闻看电视剧更不在话下。” 张金生道:“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在美国定居了,准备脱离队伍在这黑下去。” 张庆嗤之以鼻:“那多掉档次,老子是要来美国,而且是堂堂正正的来,今时不同往日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哪还能像一百年前当猪仔被人卖过来,躲在唐人街的餐馆里刷盘子?我要投资移民,堂堂正正的来,来这里不是给美国人打工,而是让他们给我们打工,这才能彰显我天朝上国的煌煌气派。” 张庆一口酒一口烟,跟着电视机还不时飙两句英文,自得其乐。 张金生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次美国之行给他的印象不错,张庆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了,中国人应该走出来了,不是委曲求全讨饭吃,而是猛龙过江,来这里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基于这个念头,张金生第二天推着姚槿出去散步时,就有意识地考察了一下这里的房地产,姚槿问他干什么,张金生说:“买房,准备移民。”可把姚槿吓的不行,张金生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中国人应该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但凡有人类的地方都应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姚槿道:“谨言慎行吧,让人家听到以为你要来搞新殖民主义。”张金生道:“没那么严重吧,我是满怀一腔好意来的,是为了建设新美国而来。”姚槿道:“你不会真的要搬过来吧,天呐,金生,你真是莫测高深,让人看不懂呢。” 姚槿始终不相信张金生说的是真的,张金生也承认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至于要不要移民,怎么移民,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张庆睡到中午才起来,张金生从中餐馆买了一些食物和他一起吃。 张庆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说:“这哪是中国菜,完全是美利坚的中国菜,太不地道了,我打算过来开间地道的中餐馆,绝对比他们做的好吃。” 张金生道:“你是没来,来了也得入乡随俗,人这地方就流行这味。” 张庆说:“所以得改变,中华文化的瑰宝不能让这些人败坏了。这些人我说句不好听的,打小缺钙,骨头软,跪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习惯了。我决定了,立即启动殖民拓产计划,争取三到五年内来个猛龙过海,在这里打响我的品牌。怎么你不相信?” 张金生点点头说:“我信,我信,不过说实在的,餐饮行业挺不错的,尤其是中式快餐这一块,在南州还处于原始起步阶段,咱们应该抓住机会。” 张庆道:“要搞也搞中高端的,快餐多累呀,也没什么利润。” “可这块要是做好了很稳。” 张庆道:“那就两条腿走路,快餐、高端一起上,现在咱们不是能贷到款了吗,属于咱们的时代来了。” 张金生基本同意这个判断,打通银行融资这个渠道就等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一个属于张金生的时代终于到来。 张金生在美国发生的事无法再向郭澜澜隐瞒,关于偷偷去见姚槿的理由他想了好几个,但最后还是决定告诉郭澜澜真相。 郭澜澜特意赶到上海机场迎接张金生,献给他一束鲜花,祝贺他平安回国,然后和他拥抱,流着泪说:“什么都不要说,平安归来就好。” 因为同机到达上海的还有蔡敏之老人,张金生也就暂时没有跟郭澜澜多说什么。 来上海机场迎接蔡敏之的是姚兰芝,在等待转机回南州的时候,蔡敏之带郭澜澜去喝咖啡,姚兰芝和张金生在附近的一家不算地道的广式奶茶店做了一次谈话。 姚槿已经承认跟张金生的关系,但也承认现在她已经不爱张金生了,她现在和张金生只是一生难忘的好朋友,不再有男女之爱。 所以,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他们两家将揭开新的一页。 第119章柳暗花明 郭澜澜陪蔡敏之老人回来的时候,老人非常高兴,直夸郭澜澜懂事聪明。 上飞机后,张金生问郭澜澜:“你用什么手段把老太太哄的那么开心。” 郭澜澜道:“我可什么手段都没用,是老太太自己心宽。不过老太太最后说了一句话,我却不懂,她说我福气好。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张金生道:“上天把美貌、智慧以及我都赐给了你,这不是好事吗?”说到这,张金生抓住郭澜澜的手,说:“澜澜,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郭澜澜道:“算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谁都不能生活在过去的悔恨中。” 然后又问张金生:“姚行长真的没有打你这个坏蛋吗?” 张金生笑道:“我是该打,他真的打我,我也无话可说。” 郭澜澜抓紧张金生的手说:“不要再想了,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她。” 张金生回到南州后的第二天就给郭澜澜买了一辆宝马mini,这是郭澜澜一直想要的车,张金生在购车时发现个人信用又恢复了,车贷十分顺利。 郭澜澜对买车本身没有意见,她只是对张金生擅做主张稍有不满,因为张金生买的颜色她并不喜欢,所以第二天她就去找经销商调换。 张金生离开太久很多事要忙,就没有陪她去,郭澜澜当然要叫上自己的好闺蜜凌潇木,然后凌潇木就在车上大哭了一场,羡慕嫉妒外加恨。 进入2001年后,校园里的小灵通突然流行起来,凭借前期与通讯公司的良好合作关系,张金生拿下了整个南州高校的校园独家代理权,合同签订之后,张金生就提拔余莉莉做了蓝海科技的总经理。 余莉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她说她担心自己做不好。 张金生道:“自公司成立以后发生了很多事,人员变动频繁,你是唯一有始有终的人,我们这个公司很年轻,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年轻,所以到了你挑大梁的时候了。” 余莉莉此前一直负责通讯事业部的工作,虽然算不得十分得力,但整体表现张金生还是满意的,尤其是眼下无人可用之际。 余莉莉道:“我的能力我知道,我的性格也不好,古板、迟钝,抗压能力差。所以做总经理我不胜任,即使暂时做了,将来还是要让位,我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还是做副总,总经理的位置虚位以待吧。” 张金生说:“那就听你的,蓝海科技的总经理由我兼着吧,你主持工作,这样伸缩性会更大一点。” 余莉莉道:“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伸缩性?” 张金生喝道:“余莉莉,你又要说黄段子,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余莉莉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烂牙,然后如幽魂一般飘了出去。 张金生对她也是毫无办法,有些哭笑不得。 盛世华彩开发的第一个项目顺利竣工,工程奠基和竣工剪裁张金生都没有去。因为他对这个工程并不看好,但谢峰后来告诉他这个工程在同类工程中算是不错的。承包其中安装工程的梅表哥也告诉张金生,这个工程总体上还过得去,矮子里面拔将军还算不赖吧。 这让张金生对李小山有了一点新认识,看起来这个人还真是个能做事的人。 所以在项目庆功会上李小山提议张金生一起去余江抄底时,张金生竟然就同意了。 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能源行业有个特点,忽冷忽热,行情很不稳定。 余江是煤矿大市,除了余江矿业集团这样的巨无霸国企,还有大大小小上千家小煤矿,尤其是余江属县新北发现煤矿后,各种矿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头一年,这些企业都还混的过得去,但进入2001年后,行情骤然遇冷,大批大批的淘金者死在了沙滩上,尸体白花花的躺了一片,蔚为壮观。 李小山在这个行当里有些年头,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机会来了,这是个抄底的机会。 张金生很佩服他的嗅觉,但对进军能源行业还是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行情,而是复杂的利益纠葛。他对余江并不陌生,知道这地方鱼龙混杂,也非法治之地。 不过跟李小山去看看也无所谓,考察嘛。 周末他驱车去了余江,李小山和谢峰早两天去的,他们一共看了二十家煤矿,对其中的七家表示了兴趣。谢峰把这七家的资料拿出来给张金生参考。 张金生没有看资料,而是问李小山:“地方关系摆的平吗?”李小山道:“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嘛。”张金生又问:“行业关系呢,最近不是说要淘汰小煤窑吗,这大煤窑、小煤窑怎么界定,由谁来界定。还有,融资渠道通畅吗?” 李小山脸色有些难看,张金生这几句话击中了他的软肋。 因为行业普遍不景气,大规模的关停并组势在必行,而没有行业资源,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矿不在关停并组的黑名单上。 谢峰道:“这事咱们正在设法打听,再说了这矿现在卖的这么便宜,就算真被关停,也损失不了多少。” 他说完这话就摆摆手笑着说:“我胡说,你们别听。”然后就开始吸烟。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张金生把七个煤矿翻了翻,问李小山和谢峰最中意哪几个。李小山听事情还有转圜的可能,就说:“光说没用,我带你去看看。” 用了一天半时间跑了这七个矿,给张金生留下的印象是这的确是个抄底的好时机。 所以回南州前他对李小山和谢峰说;“我找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具体标准,然后咱们再碰头。”谢峰道;“正好咱们仨都在,有件事我们得统一一下。” 回迁项目完成后,盛世华彩亟需上新项目,眼前有两个选择,一个的是石南化工厂附近的一块地皮,另一个选择是和三龙集团联手重启双龙山别墅项目。 当初开项目储备会的时候,张金生倾向于联合三龙集团重启双龙山项目,但谢峰倾向于做化工厂的那块地,两个人各执一词,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而公司的最大股东李小山那时候去了陕西出差,所以迟迟没有确定下来,乃至回迁项目已经竣工,新项目还没有着落,耽误了不少时间,而李小山回南州后一心想着杀回余江去抄底,对新项目的事有些漫不经心,这让谢峰很着急,所以借这个机会想把事情确定一下。 李小山说:“那就请二位发表一下自己的理由,容我参考参考。” 理由还是那些理由,他其实都知道,之所以让他们再说一遍,是因为至今他也拿不定主意。话说完了,李小山嘿嘿笑了笑说:“都有理,都可以干,可咱们毕竟能力有限,只能先干一个,要不这样吧,咱掷筛子吧。” 张金生和谢峰面面相觑。 但或者,这还真是解决目前矛盾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李小山问司机要了一枚硬币,谢峰要了正面,张金生要背面。李小山把硬币放在手里摇了又摇,冲天祷告三声,又吹了口气,然后抛在半空。 硬币落地,背面朝上。 谢峰摇摇头,自认倒霉。 众人上车,张金生把硬币捡起来揣进兜里,这是一枚很有纪念价值的硬币。 回南州后不久,张金生就设法约见了苏小燕,苏小燕背靠大树,消息灵通,尤其事关能源方面的消息。她看了张金生、李小山、谢峰意向收购的四家煤矿名单,说:“我记住了,这周我要去北京开会,下周一我给你消息。” 三龙集团的总裁姓宋,下海之前是省直的一个副厅长,为人干瘦,戴一副玳瑁眼睛,干巴巴的一个老头,气象威严,嗓门非常大。 在各类媒体和互联网上,三龙集团都被记在他的名下,但业内人士都知道,他只是三龙集团的一条龙,而且是最小的那条。 三龙集团最大的那条龙是过去号称“宋百亿”,现在人称“宋半城”的南山建工集团老板宋申义。 说起这个宋申义张金生也并不陌生,因为他的儿子宋大伟曾经追求过郭澜澜,还为郭澜澜跟他打过一架,是张金生的“情敌”。 宋大伟当时被誉为“南州学院第一猛人”,这位猛人在离校前向郭澜澜发起最后总攻,差一点就得手了。 功亏一篑的他远走他乡,去海外镀金去了。 而三龙集团的第二条龙吴思远,则是一位玩资本的高手,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早已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以三龙集团的实力运营双龙山项目自然是小菜一碟,但这其中牵涉到一桩不为人知的秘辛,使得三龙集团不好直接出面,需要找一个生面孔来具体操刀。 至于为什么会选中盛世华彩,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不论是李小山还是张金生、谢峰,都跟不认识三龙集团中的任意一龙。 主持盛世华彩常务工作的谢峰回忆说是三龙集团主动找上门来的,考虑到以后可能还要合作,所以就没有拒绝,但他心里是很排斥跟这种大集团合作的,因为实在是搞不过他们。 合作协议是在三龙集团的总部签订的,李小山、谢峰、张金生都去了,三个人在空荡荡的会议室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在李小山即将失去耐心时,才见到三龙集团的人,三条龙固然一条都没见着,连个副总都没露面,一个项目总监就把三人打发了。 离开三龙大厦时,李小山脸色很难看,看得出他是在强忍着,但上了车之后还是破口大骂起来,骂三龙集团狗眼看人,骂他们欺负人。 谢峰道:“仗势欺人那是人性,换成我,我也要欺负人,所以我不肯跟这种公司打交道,赌气。” 李小山就冲张金生说:“这项目你搞定,反正我是不想再见这帮人。什么玩意儿。” 张金生笑道:“我来,放心吧。” 第120章双龙山 双龙山下的别墅项目共分三期,规划建设一百二十栋豪华度假别墅,但只完成了一期,二期刚开始不久,开发商就跑路了。因为拖欠银行巨额贷款被法院查封,资产归入资产管理公司,但至今没有找到下家。 三龙集团看中了这个项目,决心重启,盛世华彩作为操刀人,出资一百万,占百分之八十二的股份,三龙集团下属一家子公司占剩余的百分之十八股份,这是工商登记上的股份占比。而根据另一份合同,盛世华彩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三,其余都是三龙集团的。 即便如此,张金生也计算过,这个项目若是顺利完成盛世华彩可尽赚一千万,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合同签订第二天就以盛世华彩公司的名义组建了双龙山项目公司,由张金生任总经理兼项目经理,三龙集团派了一名资深项目经理陈明浩做常务副经理。 陈明浩是三龙集团的一员悍将,但一直在外地,在南州地产界是个新面孔。 他回南州是带着一整套班子的,所以这个项目名义上是张金生的盛世华彩在操刀,实际上是三龙集团在真抓实干。 项目部第一次会议在双龙山别墅区一号别墅举行,这里本是一家旅馆,现在被改造成项目部办公室。 会议由陈明浩主持,他请张金生讲话。 盛世华彩公司开业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回迁房项目张金生没有亲自操刀,却也是全程关注的,开发流程他并非一窍不通,当然跟这些行业精英比起来,还差着点火候。 张金生没有去谈具体工作,他不想陷入细枝末节中,也不敢陷进去。 张金生道:“我在这只谈两点,其一双龙山是个好地方,南州的后花园,南州的一块宝,南州会变成国际化大都市,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不是南州的西伯利亚,而是南州最高尚的富人聚居区,这会是南州的一张名片,也是三龙集团的一张名片,所以这个项目要高起点规划,高规格建设,直接要奔着做精品去,不得有丝毫马虎。这是我讲的第一点。第二点,你们都是行业精英,公司骨干,人才中的精英,精英中的翘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中国房地产的春天还没有来临,但已经快了,广阔天地任你们遨游,这是一个属于你们的时代,请千万珍惜自己的荣誉,别死在冬天的尾巴上。” 这番别出心裁的讲话让满座精英很震惊,陈明浩也微微动容。他受命到此,是得了三龙公司三老板面授机宜的,怎么操作这个项目他心里一清二楚,他也知道盛世华彩公司和张金生的底细,更知道为什么要借他们这张皮。 今天这个会,他准备给张金生一个下马威,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但张金生的这番话却打了他一个猝手不及,临行前集团总裁在车里跟他说:“张金生,你不要管他,但也不要轻视他,他白手起家能有今天多半是有些门道的。” 犹豫了一下,陈明浩还是向一个得力下属丢了个眼色。下属会意,正准备向张金生发难,问问他“不要死在冬天的尾巴上”是什么意思。 张金生却忽然起身说道:“我还有事,今天的项目会由陈总主持。”又交代行政副总;“以后我不在是时候,工作会议就由陈总主持,事后把会议纪要报给我。” 陈明浩不得不也站起来,他的计划已经无从实施,所以只能像一个真正的下属那样站在张金生的面前,听候他对工作分工的安排。 “以后报建方面郑总带着孙主任去跑,陈总就钉在项目上,严格按照施工进度。其他的我来弄。诸位都打起精神来,否则宋老板打我的板子,我打各位的板子。” 张金生走了。 他说的很清楚工地上的事交给陈明浩,报建交给行政副总,外面的关系他来跑。其他是什么关系呢,融资、营销。 这个项目的营销部,张金生决定剥离出来设在市内,外包给专业的营销公司去做,这样就斩了三龙集团的一条臂膀,削弱他们对这个项目的控制。 融资方面,由三龙集团负责,他相信三龙集团那边的资金也会及时到位,因为当初签合同时他着意加了一个条款,合作双方有一方资金不能到位时,项目股权向有利于项目顺利进行一方转移。这是个大项目,一块大肥肉,三龙集团有本事把肥肉抢到手,岂会没本事吃进嘴里?以三龙集团在南州的实力,融资乃是小事。 张金生回到家,觉得有些累,但郭澜澜一个香吻就解除了他一半的疲劳,郭澜澜晚上穿着一个无袖小背心,肌肤粉白,胸脯高耸,张金生忍不住兽性大发抱住她亲上几口,正想更进一步,却被郭澜澜挡住,她拿出一枚硬币说:“洗衣机里捡到的,放在你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这枚硬币就是李小山用来赢得双龙山项目的那枚硬币,张金生一直贴身收藏,昨晚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放在衬衫口袋了。 张金生很佩服郭澜澜的细心,什么都瞒不过她。 双龙山项目就是靠这枚硬币赢过来的,所以意义特别重大。 郭澜澜把硬币塞在张金生上衣的口袋里,说:“那就更应该收好了,将来你们建公司历史博物馆的时候,你可以把它放进去。”又提醒道:“上海来的朱先生一行,晚上八点到南州。我刚才联系不上你,就让鹿佩佩去接他们了。” 张金生说:“他们是搞地产营销策划的,鹿佩佩,算了,去就去吧。” 张金生洗了个温水澡,就坐下吃饭。中途接到杜青梅的电话,说工程造价已经做好了,张金生说:“这么快,杜老师你行啊。”杜青梅说:“敢不快吗,你催的那么急,我好几天没睡踏实觉了,行了我不说了,免得郭澜澜又说我啰嗦。” 这一下张金生真的奇怪起来:“杜老师你真的神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又怎么知道我是开着外音的?” 杜青梅道:“你边吃东西边打电话,在外面办不到吧,根据声音的传递距离和背景音我判定你是用了免提的。郭澜澜若不在你身边,你的问题就大了。” 张金生笑了,杜青梅心细如发,真的是了不起。郭澜澜笑着说:“杜老师您什么都算准了,就是没算准我怎么会嫌你啰嗦呢。” 杜青梅道:“嘴上说没有,心里有,行了,我挂了,终于可以睡一觉啦。” 工程规划、报建和造价方面都是三龙集团在做,张金生被任命为项目经理后请杜青梅再做一份造价,以便掌握真实情况。 周一的时候,苏小燕回到南州,约张金生见面,她拿出一份省发改委、煤炭局联合上报省政府的关于关停并转小煤窑的请示文件复印件。 附件部分用铅笔画出三家煤矿,与张金生上次提供的四家意向名单吻合。 这就意味着他们看中的四家煤矿至少有三家是在这次关停并转的名单里。 文件上打有机密字样,所以张金生看玩之后,苏小燕就收回了:“主管领导已经批了,就等上省长办公会研究,通过的几率很大,除非……” 张金生摆摆手:“我们还没有介入,犯不着。” 苏小燕笑道:“这就对了,人在江湖漂,小心谨慎是必要的。” 苏小燕低头喝茶时,张金生把一个黑色提包放在了她的脚边。 苏小燕道:“这是干嘛呢,举手之劳嘛。” 张金生说:“对您是举手之劳,却为我们挽回了几百万的损失,若不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苏小燕这才收了,她的瑞安新能源公司很大一块业务就是提供行业咨询,提供咨询当然要收费,这是市场经济,合情合理。虽然收费有点贵。 张金生当晚就把结果通知了在余江的李小山,李小山正在饭局上喝酒,听到这话当即破口大骂,因为这晚的饭局就是一个即将被关停的煤老板设的。 骂完之后拂袖而去,立即联系那唯一一家幸存者,跟他商议收购事件。 因为张金生的帮忙李小山避免了一次重大损失,所以新收购的鑫沟煤矿,他主动拿出20%的股份给张金生,以表达谢意。 张金生也正想在能源领域试试身手,就愉快地接受了。 双龙山项目工程进展很快,一期四十三栋别墅整修一新,工程质量、造价方面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管网绿化,周边环境治理,也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中进行。 报建、融资方面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当地政府深感被这个烂尾项目所扰,对项目也十分支持,现在唯一让张金生苦恼的是,几个营销策划方案都被三龙集团的老总给毙了。 一个闷热的下午,张金生去了三龙集团总部,决定找集团总裁宋治中谈谈。 三龙集团总部位于南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办公楼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附属设施,虽然是民企出身,国企的气味却很浓。 张金生在六楼总裁室外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能得到总裁宋治中的接见。 最后连性感的秘书小姐都不好意思起来,到里面转了一圈出来说宋治中并不在办公室,可能是从后门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她建议张金生再约时间。 张金生道:“既来之则安之,他忙,我等。” 又过了一个小时,秘书跟张金生说她们下班了,让张金生先回去。 张金生道:“姐姐,你就别赶我了,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我在这除了多喝你两杯茶,其实也没妨碍你吧,要是妨碍你工作,你说话,我到外面等。” 秘书笑着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说到这,内线电话响了,女秘书接完,赶忙走了进去。大约五分钟后,秘书出来,手里拿着几分文件,对张金生说:“请到里面来。” 张金生以为宋治中要接见他,没想到却被秘书引进了内接待室。 三龙集团总部地方很大,总裁办公室几乎占了半层楼,规模宏大,秘书处有大小四间办公室,宋治中的贴身秘书拥有三间办公室,一间是办公,两间接待室,一间接待室在外面,一间在里面,只有得到宋治中许可的人才有资格在里面接待室等,张金生这两个小时都是在外面接待室等的。 秘书给张金生倒了一杯茶后就去忙了。 第121章拍桌子 张金生打量这间接待室,格局跟外面的那间差不多,但装修要上档次一点,家具明显好一号,而且空调也开的足够凉,最主要的是茶叶味道不错,真的不错。 几分钟后秘书把复印好的东西拿进宋治中的办公室,然后出来对张金生说:“宋总现在有时间了。” 沿着走廊往里面走,走廊两边的玻璃隔间里有乒乓球室,室内网球室,棋/牌室,还有健身运动室以及阅览室。 这些都是宋治中一个人独享的。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实的木纹铁门,秘书按了下门铃,停了几秒钟才用磁卡打开门。 一股凉气混合着烟味铺面而来,宋治中的办公室足足有一百平米,装饰奢华气派但不上档次,像个宾馆宴会厅。 进门处是一组由巨大的炮弹弹壳制作的装饰品,底座上刻着“战争之神”四个字,或者是因为让张金生等了太长时间,秘书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他耳边悄悄地提醒:“心情不好,你当心。” 女秘书喊了声:“宋总,张金生来了。”就退了出去。 宋治中低头在写着什么,看也不看张金生。 张金生就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说:“关于双龙山项目的营销方案,我想给宋总做个专题汇报。” 宋治中抬起头,瞪了张金生一眼,继续低头写他的。 张金生尽量忍,谁让人家是大股东兼董事长呢。 趁着这个空档,张金生把这间办公室打量了一番,很快就读懂了这里面的故事:一个野心勃勃的厅级干部在仕途受阻后下海经商,虽然发了大财,却因一身抱负未能实现而心存不满,这间办公室过分奢华的装修就是要弥补他心中的一些遗憾。 你省部级干部不就五十平米办公室吗,老子搞个一百平米的,还不带外面的生活设施。吓死你哟。 三分钟过后,宋治中把头抬起来。 张金生赶紧送上重新拟订的营销方案,宋治中没有看,而是盯着张金生的脸,忽然说:“你什么意思,执迷不悟是不是,一次一次又一次打回去,你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张金生有些懵。 “我们开发双龙山别墅是干嘛的,你搞清楚了没有?还有,你这个项目经理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一天到晚都在瞎忙什么,影子都见不着,能把事情干好吗?” 张金生说:“工作上的失误,宋总您尽管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您前面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您问我开发双龙山别墅是干嘛的,开发别墅不是卖的,难道是用来养兔子的?” “养什么兔子,你讲什么怪话。”宋治中忽然就暴怒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早就对你不满了。” 张金生也拍了桌子:“我也早就对你不满了。” 自张金生进入宋治中的办公室,秘书吴薇薇就盯着监控器观察动静,在张金生苦等宋治中的时候,她悄悄地把张金生的档案调阅出来看了一遍,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年轻可不是简单,原来竟是好几个公司的老板,怪不得他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呢。 她忽然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宋治中对张金生的冷淡态度,吴薇薇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呢,她担心两个人会打起来。 这个念头很奇怪,宋治中是个很强势的人,三龙集团三大巨头都非等闲之辈,宋半城就不必说了,另一个巨头郑思远也非一般人,玩金融玩到十几亿身家,政商人脉更是雄厚的骇人,但即便是这两个牛人对宋治中也是礼让有加,甚至有传言说郑思远曾被宋治中骂哭过。 哭或者是有的,当然可能是被气哭,因为吴思远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一团和气,却是资本市场的巨鳄枭雄,他怎么会被骂哭呢。 在三龙集团,宋治中说一不二,尤其在具体运营上,就是董事长宋半城也是避而远之,郑思远就更不必说了,根本就不敢沾边。 这位宋总不仅在窝里横,在外面也凶的不行,南州市的区长、局长、主任,他当面就能操人家的娘,副市长该操的也照样艹。最有名的一次,据说连市长也给骂了,当面指着市长的鼻子骂他是官僚主义。 所以把张金生送进宋治中办公室的时候,吴薇薇竟然有些心疼,这么个粉嫩嫩的小帅哥不知要被老宋蹂躏成什么样呢,真是我见又怜。 现在预想的一边倒的情况没有发生,老宋拍桌子骂人那不奇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骂,张金生这小子也有种啊,竟然跟他对骂起来。 吴薇薇顿时来了精神,她赶紧打电话给楼下保卫处经理牛耿天,叫他赶紧过来,说一号房间有情况。 牛耿天侦察连长出身,是宋治中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中的心腹,他的办公室里也有监控,能看到宋治中那边的情况,他问吴薇薇:“什么状况,战无不胜的宋大将让人给怼了,这小子什么来头。” 吴薇薇给他的qq上发了一个文件,牛耿天打开看了,笑了,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话虽如此说,还是叫了两个人上去待命。 这两个人统统一米八五的个儿,特种兵出身,行走时如一堵墙,杀气凛冽,他们走进吴薇薇的办公室,瓮声瓮气地问:“情况怎么样?” 吴薇薇耸耸肩:“没劲,又握手言和了。” 监视器里的情况一片和谐,张金生坐在宋治中对面,听宋治中在那摆龙门阵,偶尔宋治中还会笑一声,宋治中笑的时候就像夜枭叫,很难听,也很难得,所以他基本不笑。 看人聊天挺没意思的,吴薇薇就去忙自己的去了,正在这个时候,宋治中打电话过来:“叫食堂按一级标准送两个人的饭菜过来,再拿两瓶二锅头。” 张金生没想到宋治中这么牛逼的老总私下宴客只喝二锅头,而且作风霸道,非要一人一瓶,张金生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跟宋治中拍了桌子,却也领教了这个人的狗脾气,知道不好惹,也惹不起,眼下的局面来之不易,所以应当珍惜。 因为喝了一瓶二锅头,张金生头有点晕,理智告诉他驾车回去绝非最佳选择,他摸出手机准备给郭澜澜打个电话,叫她来接。 手一滑,手机掉地上了,他低头去捡手机时,眼前一片朦胧,忽然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只有力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替他捡起了手机,塞进他手里,问:“张总,我送你?” 张金生好容易才看清楚跟他说话的是吴薇薇,便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有人。” 吴薇薇道:“您就别逞强了,电话摔坏了,还能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 张金生摇摇头,笑了:“笑话,我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号码。139******” 半个小时后,凌潇木驾车赶了过来,吴薇薇指着公司门厅里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的张金生说:“我叫他去客房睡,不听,说这舒服,躺下就睡,我实在搬不动他。” 凌潇木恶狠狠地说:“别管他,喝这么醉,酒就那么好吗? 吴薇薇诧异地问:“你是他女朋友吧。” 凌潇木说;“我是他公司会计。” 吴薇薇似有所悟地说:“那我就把他交给你啦。” 吴薇薇走了,骑着摩托车走的,这个看似温柔的姑娘也有狂野的一面,开起摩托来那叫一个英姿勃发。 凌潇木把车子开到小区楼下给郭澜澜打了电话,郭澜澜赶紧下楼,见状就问:“怎么醉的这么狠,喝了多少酒?”凌潇木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一个人不声不响跑到三龙集团去喝酒,喝醉了躺在人家门厅里睡觉。是三龙集团秘书吴薇薇打电话给我,说开不了车,又给了我地址。我当时想吴薇薇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不打给你,后来我想明白了,她是怕你丢下他不管,澜澜,你会不会真的丢下他不管。” 郭澜澜笑道:“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宝,我哪舍得扔了。” 正说着张金生醒了,说:“吴秘书,你说我不记得她的电话,怎么可能……” 凌潇木拍拍张金生的脸:“醒醒,醒醒,到家了,再胡说澜澜要生气了。” 张金生说了两句废话又睡下了,两个女孩无奈只得一起努力把他拖进家里。 张金生是凌晨五点醒的,屋里灯光很弱,郭澜澜坐在电脑后面玩游戏。见他醒,就赶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 张金生说:“扶我去厕所,我要吐。” 在酒场里混久了,张金生也懂得一些催吐方法,酒喝在肚子里不吐出来很伤胃的。 郭澜澜服侍他吐完之后,放水给他洗澡,张金生说:“我淋浴一下就行了。要不一起来。”郭澜澜含笑打了他一巴掌。 洗完澡,张金生清醒过来,但脑袋还是有些难受,郭澜澜已经把从香港买的醒酒护肝药给他拿了过来,张金生喝了药,对郭澜澜说:“你去睡吧,眼睛都熬红了。” 郭澜澜说:“睡不了了,白天再睡吧。你睡吧。” 张金生道:“我也睡不了,一起到阳台上坐坐吧。” 夜风从纱窗灌进来,清爽宜人。 郭澜澜给张金生倒了杯温水,又拿了些新洗的提子。张金生说:“澜澜你坐,昨晚我喝醉了,本来是要打电话给你的,结果……” 郭澜澜摇摇头:“这是吴秘书的体贴之处,担心你挨我批评,所以就打给你的会计了,会计再凶,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嘛。” 张金生说:“不,不,澜澜,是我记错了,不知为什么,我记她的电话号码总是比你的更熟。你说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干嘛把那么好的号码给她用。其实我当时也不是给她,主要是我自己的号码知道的人太多,我不方便换,然后我就看中了这个好号码,然后我就想这么好的号码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呀,我得设法把它给保留下来呀,然后我就想到了她。” 郭澜澜笑了:“失算了吧。” 张金生忽然跪了下去,把脸贴在郭澜澜的腿上,说:“澜澜,对不起。” 郭澜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刚才她的确很生气,但现在她决定原谅他,他跟凌潇木认识的更早,彼此又是亲密的工作伙伴,而且他既然敢把这件事挑明了来解释,说明他的心是坦荡的,至少是现在她跟凌潇木之间,他更在乎的是自己,那么这就足够了。 第122章简单粗暴的奖金 一个飘着细雨的下午,三龙集团的三大巨头和盛世华彩的三大巨头在双龙山下的双龙山庄会师了,双龙山庄项目第一期工程顺利竣工,四十栋精装修的别墅在细雨中等候主人的检阅。这是一次内部的参观验收,没有那些条条框框限制,完全凭各自的感觉。 虽然天空飘着细雨,但六大巨头的心情是晴朗的。 作为项目经理,张金生虽然不怎么泡在工地,但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哪里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各种数据随手拈来,分毫不差。这让一直表情严肃的“大龙”宋半城也不禁刮目相看。 三龙集团的“二龙”郑思远听完介绍,指着西面沐浴在细雨中的工地,对张金生说:“这块地你要好好建设,我在南州的家就安在这里,要是让我那挑剔的老娘不满意,张总啊,我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张金生道:“您就放心吧,这里也有我在南州的家,我的老娘论难伺候的程度,只怕不亚于令堂。”郑思远道:“嘿,这你也要跟我争,真是年轻气盛啊。听说你跟老宋拍了桌子,怎么样,谁赢了。” 张金生看了看正跟宋半城说话的宋治中说:“没有,我跟宋总是讲事实摆道理,宋总嘛虽然脾气火爆,还是讲道理的,就是有点……” 正说着就听宋治中扯着嗓子喊:“张金生,你跑步过来。” 张金生说:“你看,狗脾气又犯了。” 宋治中指着西北山坡上的一座坟起物,责问张金生:“为什么不拆掉,谁家后院能摆个坟,你这让人怎么住,你这个项目经理是干什么吃的。” 张金生避开他喷溅过来的口水,等他说完了才说:“宋总,是谁告诉你那是个坟?” 宋治中一窒:“那不是坟是什么,我们老家的坟就是这样的。” 张金生道:“我的宋司令,以后开喷之前先搞个调查研究好不好,那哪是坟呢,那分明是一堆黄土嘛。”张金生跟宋半城解释说双龙镇是个小镇,镇上的电信基站只有一个,因为双龙山的隔阻,这里的手机信号不是很好,所以为了提高信号覆盖,他沟通了电信部门,准备在这里建一个二级站,上面正在挖坑打地基,黄土暂时堆起来,很快就会摆平。 宋半城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手机里看了看,的确只有半格信号,才对张金生说:“基站要建,但这么好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铁塔,这不好吧,你们用什么办法解决的?” 张金生说:“铁塔的确难看,不过若是把这根铁塔搞成一棵大树的样子,虽然看起来难免还是有些别扭,但就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大树……”宋半城点点头。 宋治中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言而惭愧,他又问:“搞这个基站,增加了多少预算?” 张金生说:“没有预算,是电信部门支援的项目。” 宋治中说:“哟,你很有能耐嘛。妈的电信的老张从来不给我面子。” 张金生道:“这种基站县级公司就能操作,你非要找省级公司,人家当然不愿意啦。” 宋半城笑了,指着张金生说:“自古以来,你是第一个敢跟宋司令当面锣对面鼓干的,勇气可嘉,值得佩服。”看了下手表,征询张金生说:“我们是先开会,还是先吃饭。” 张金生说:“本来是应该先开会再吃饭,又怕影响心情,所以先吃饭,再开会。”征得同意后,张金生打电话给厨房,让他们把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鱼炖上。 等到众人来到一号别墅,洗漱入席时,鲜鱼刚刚上桌。就地取材吃鱼,全用土法制作,喝的也是当地的米酒,这顿饭吃的大家都很满意。 饭后各自找房间午休了一个小时,下午两点钟准备在一号别墅开会,总结经验,剖析教训,部署下一个阶段的工作。 会开到下午五点才结束,全体项目组成员包括张金生在内都出了一身热汗。 经验和教训,掌声和板砖,轮番上。 最后宋半城做总结,他首先肯定了取得的成绩,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不足甚至是错误,最后宋半城提议由张金生任南州双龙山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陈明浩任总经理兼双龙山项目项目经理。 双龙山一期项目的顺利完工,增强了三龙集团的信心,三龙决定改变玩法,由幕后走到前台。同时同意张金生、李小山、谢峰以个人名义增资入股。 改组后的双龙山公司三龙集团占股超过七成,另有国企巨无霸南州城建占股20%,盛世华彩公司的股份被压缩至0.2%,张金生以现金入股,占1.1%。 而提名张金生做董事长是在会议间歇期间宋半城临时决定的,原本三龙是打算改组公司后就把张金生踢出局。 是张金生出色的表现,让宋半城半道改变了主意。 张金生和陈明浩都做了简短发言,表示服从安排,努力工作,争取二期工程准时顺利完成。 会议最后一项,由宋治中代表三龙集团对双龙山项目部一期有功人员进行表彰,项目经理张金生奖励二十万,常务副总陈明浩奖励十五万,其余部门经理十万五万不等。 现金随即摆上桌,现场发放,三龙集团做事就是这种风格,简单粗暴, 虽然盛世华彩公司半道被踢出局,但所得并不少,上千万的纯利,让李小山昏了头,竟然在没跟张金生和谢峰商量的情况下就接下了南湖新村改造项目。 南湖新村位于南州城南,是一片占据三四千亩的城中城,南州城市向南拓展,这里由原来的郊区变成了市中心,市政府有冲动将其拆迁,但因牵扯面太大,几次都半途而废。 这次由新书记亲自点将,由南州城建牵头,六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联手开发这块地。盛世华彩公司中标春风街以北、国庆路以西、雨花塘以东一块三角形地块,大约四百亩的样子,按照市里的规划,这里将建设一个小区,一个综合市场和一个市民公园。 若是能顺利实现规划目标的话当然是有利可图,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地方很难搞,甚至像三龙集团这样的狠角色也在犹豫再三后撤了。 三个人在盛世华彩李小山的办公室碰头时,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 李小山道:“别呀,我觉得这地方大有可为,再说城建都出手了,那能不成吗?” 张金生不想说话,城建是国企,国企听政府命令,无可厚非,他们凭什么。就算是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做贡献,也得有这能力才行呀。 现在的关键是盛世华彩根本就没这能力啃下这块硬骨头。 谢峰抽了会烟,咳嗽两声说:“小山要照顾煤矿,金生又困在双龙山,这事还是我来吧。”李小山挑起大拇指说:“危难时刻,还得说峰哥,当然金生也不错,至少没跟我瞪眼。” 这件事且按下不提,因为盛世华彩开门营业,总得有事做,而且这件事有城建集团牵头,有政府的大力支持,也未必就一定不成。 张金生做了双龙山公司的董事长后,去项目的频率反而更小了,一期项目基本上都是送人的,二期则是内购分掉了,真正推向市场的是三期,而三期还在规划设计中。 所以暂时张金生还不必为此分心,再说了董事长是什么,是股东权益的代表,又不是经理人员,行驶的是规划和监督的权力。 这年秋天的四六级考试中,张金生顺利地通过四级考试,他不想再在英语上浪费太多时间,六级不打算考了,混个学位证书拉倒。 因为突然不需要学英语了,张金生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涯在大三上学期就结束了。 郭澜澜的系开始安排学生实习,张金生对她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考研,实习随便混混得了,这些日子你安心呆在家里复习应考,回头我让他们给你搞个实习鉴定,你觉得怎么样?” 郭澜澜笑道:“坏蛋,你想当我的老板,我才不要呢。” 张金生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吗,有些地方称呼丈夫就叫老板,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已经是你老板了。” 郭澜澜道:“我听说过,但是……”她撩了一下头发:“其实我想回去陪陪妈妈。考研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有信心,再说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明年我就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专门考研,不信考不上。” 郭澜澜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大好,张金生想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而且郭澜澜的父亲郭牧民怎么也是一个副局长,安排女儿找个单位搞个实习,还不是小菜一碟。 便道:“你去吧,若是挨岳父大人批评,就跑出来。”郭澜澜说:“这次应该不会了吧,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呢,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实习。” 张金生给未来的岳父大人准备了一些名品茶叶,包装力求亲民,但质量绝对是顶尖的。 又给未来岳母准备了一些化妆品、营养品和衣料,这些东西都十分珍贵。从中郭澜澜看到了张金生的一份心,就在他的面颊上赏了一个红吻。 张金生抱住了郭澜澜,忽然有些不舍。 郭澜澜则安慰他说:“没多久,元旦后我会回来一趟。” 郭澜澜是开着她的车回去的,这是张金生再三要求的,因为东西实在太多,坐火车的话实在太折腾了。 第123章渎神 郭澜澜走后第二天张雅慧就到了南州。 六月中考结束,张雅慧没考上县一中,但上湖滨中学没问题,张金生花了两万块钱送她去一中借读,但因为基础较差,张雅慧感到压力很大,跑到南州来诉苦。 张金生道:“学习这种事,没人能给你代劳,基础差不要紧,等放寒假你到南州来,我让沈总安排你进补习班,找专人给你补习。” 一番开导,张雅慧心放下来,张金生送她去车站,给了她一点钱,打发她回县城去了。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凌潇木,凌潇木是送一个同学回家实习的,张金生就问:“你的实习单位找好了没有。”凌潇木笑道:“你应该问我的工作单位落实了没有,这么大的南州还没有我凌某人实习的地方吗?” 张金生道:“其实叫金辉公司给你开个证明就行了,你已经是个合格的会计了。” 凌潇木叹了口气上了车。 张金生一边开车一边问:“叹什么气,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凌潇木道:“我爸妈的葬礼上,一位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跟我说‘等你毕业了,工作不用愁,我来给你安排,就安排在我的单位怎么样?’我说好啊,谢谢叔叔。前天我去他单位找他,说想去他们单位实习,你猜他怎么对我说,说他们单位实习名额满了。没戏了。” 张金生道:“要退了,说话没分量了吧。” 凌潇木道:“哪儿,刚转正,现在是一把手了。” 张金生笑笑:“人是会变的。” 凌潇木道:“我知道啊,可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简直都认不出来了都。” 张金生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凌潇木道:“我姐叫我去出版社实习,以后在那工作。” 张金生道:“那也不错,出版社是好单位,文化人多。” 凌潇木道:“那也比不了你们家澜澜,不用实习,不用工作,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多么令人神往的生活。” 张金生笑道:“她现在多惨,整天复习到深夜,熬的眼睛都红了。”凌潇木摇摇头:“不懂,干嘛还要考研,刚跳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 把凌潇木送到目的地,张金生就给郭澜澜打了电话,得知她现在已经在一所中学实习了,张金生道:“你爸不会准备把你留在中学上班吧。” 郭澜澜笑着说:“是有这个想法,但更支持我继续深造。” 张金生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郭澜澜道:“喂,老板,我才回来几天啊,一个星期都没到,实习得一个月呢。” 张金生笑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我抽空去看看你。”郭澜澜愉快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张金生除了筹划青藤餐饮的事,还在忙着组建一个图书出版公司。 沈嫣红现在手头教育资源很丰富,三人行学校编写的内部讲义被无数人借鉴、模仿,在业内小有名气,而且因为印刷业务,张金生跟南州几个有影响力的民营书商关系也不错,觉得出版教辅图书很有搞头,张金生很想尝试一下。 沈嫣红对此并不热心,认为张金生摊子铺的太大,手伸得太长,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张金生对沈嫣红的消极给予了猛烈的反击,他说道:“现在是植树季节,有能力当然要多栽几棵树,将来哪怕能多活一棵也是好的。” 沈嫣红道:“多生孩子好打架,农民思想。” 张金生道:“农民有什么不好,农村包围城市是中.国.革.命成功的必胜法宝。” 沈嫣红笑了,说:“我说不过你,你要搞,我没意见,但我最近很忙恐怕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您看是不是您亲自操刀?” 张金生道:“沈总笑了,难得。筹备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已经挖了几个人才过来,论搭台子唱戏,我擅长的是搭台,唱戏就靠沈总你啦……” 沈嫣红忙道:“不不,搭台唱戏你都是专家,以你为主,我辅助。” 张金生就说:“一言为定。” 第二天一早,沈嫣红来上班时,发现十八楼多了一个叫“宏图教育图书公司”的机构,占了三间办公室,坐了七八个人,一问才知道是张金生下令弄的。 沈嫣红有些无力感,这家伙总是精力充沛,自己跟他干永远占不了上风。 宏图公司就这么成立了,注册登记后不久张金生就把它忘了,他现在忙着青藤餐饮的事,依托青藤便利店和“送必达”以及网上商城,青藤快餐配送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便利店卖盒饭,一个电话就把盒饭给你送到家,盒饭真材实料,品种丰富,还经常促销送餐劵,一推出就行情火爆,在南州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生意好的不得了。 当初在美国张金生跟张庆谈起搞餐饮时,张庆建议他快餐、高端餐饮一起上,快餐出乎意料的大成功,让张金生信心膨胀,所以很快就试水高端餐饮了,但是没想到高端餐饮这一领域水太深,张金生扑腾了几个月后就觉得兴趣索然了。他慧剑斩尘缘,把店又盘了出去,这一入一出,亏损了二十万。 邻近元旦的时候,郭澜澜回南州参加研究生考试。她把母亲也带来了,是去医院体检,张金生劝她安心复习,自己陪着郭母去了医院。 郭母身患好几种慢性病,因为接近年关,张金生没有建议她住院,而是商量等年后再安排她住院治疗。 郭母对张金生印象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眉宇间总是有一种化不开的愁绪,似乎并不看好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研究生考试结束,张金生问郭澜澜考的怎么样,郭澜澜说:“马马虎虎,成与不成各占五成,听天由命吧。”考试结束她很放松,陪着郭母在南州玩了两天,准备把她送上回家的火车。 张金生说:“让伯母一个人走多不合适,你送她回去吧。”又私下问能不能一起去。郭澜澜道:“我妈妈没问题。”张金生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元旦我过去。我要考察一下你们那的风土人情,顺便检查一下郭同学在单位的实习情况。” 郭澜澜说:“你悄悄的来,打电话给我,我接待你。” 郭澜澜的家乡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山区小城,所以能玩的地方很多,不过时当冬日,北风呼啸,二人也没有走的太远。 郭澜澜说:“别的地方暂时可以不去,有个地方我一定要带你去。” 那是一个叫空无观的地方,位于城西一座小山的山顶。 “空无观,‘空’、‘无’是佛家用语,而‘观’应该是道家的地盘,佛道双修,有意思。”张金生把车停好,仰望山门说出自己的见解。 郭澜澜道:“不要胡说,这里很灵验的。” 张金生道:“那我们就求个姻缘签吧。” 郭澜澜脸红了一下,没有拒绝,她带张金生到此,正是为了这个。 这道观不算大,只有一个院子,三个道士,一个老道姑,一个半老道姑,还有一个年轻道姑,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致,正殿供奉着碧霞元君的神像。 张金生不信佛道,但知道这是碧霞元君的道场,神祗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所以趴下去虔诚地拜了拜,敬上三炷香,默祷了几声。 郭澜澜显然比张金生更加虔诚,敬香时的姿势更加专业,平心静气,对祖师。手持三炷香,于祖师左手的蜡烛上点着。面对神像,右手手指拈香 ,左手包着右手,平举于额前。拜了之后,以左手将香插进香炉内,三炷香之间的距离都不超过一寸。 这些细节张金生都没有注意到,他悄声问郭澜澜要不要再来一遍,郭澜澜抿嘴笑:“不知者无罪,神仙不会怪罪于你的。” 拜完圣象,二人前去求签,素手敬香一支给老天,敬三支给碧霞元君。因是女道主持,让郭澜澜求取。郭澜澜抱着签筒,默祷一遍,摇晃签筒,左三右四,七下之后跳出一支签。抛问杯三次皆是一阴一阳,签成。 女道士将签拿起来,上面写着十四个字: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郭澜澜眉头一皱,她自幼在父亲的督促下读过很多古诗词,知道签文出自李商隐的《暮秋独游曲江》,全诗是“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这是李商隐用来怀念一位小名“荷花”的小姐的诗作,虽然深知只要身在,情也在, 却也只能眺望江边流水,呜咽成声。 意境忧伤,不祥。 张金生没看出是谁的诗文,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没有郭澜澜那样的文学水准,但一个“怅望”,一个“江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他却故意问:“这是什么意思,仙姑给破解破解呗。” 道姑喝道:“神堂之内岂容你聒噪,出去。” 张金生吓了一跳,郭澜澜微笑着对他说:“你先出去。” 张金生咕哝了一句,起身就走了出去。 道姑喝他出去,其实是一番好意,这支签于姻缘而言其实是下下签,主有缘无分。 张金生心情有些沉重,看天空也灰暗了许多,本来只是图个乐子,怎么抽了这么个签,这道观的道士也太不会做生意了,有没有考虑过信士的心理感受? 不行,这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回头我就去宗教局举报他们去。 回头看,郭澜澜还虔诚地跪着,听道姑给她解签。 张金生一时想:澜澜看似坚强,内心其实很脆弱,她总是不自信,不然不会相信这些。 几分钟后,郭澜澜拜别道姑走了出来,问张金生:“你也求一支吧。”张金生道:“不求,开间道观了不起啊,搞的跟黑店似的。” 吓得郭澜澜面色苍白,赶紧冲四方礼拜,让张金生向三清大帝、碧霞元君请罪。 张金生道:“我给他们请罪,我不去宗教局告他们搞封建迷信就不错了。” 刚说到这,就听得哗啦一声响,吓得张金生腿一软,直接给神殿跪下了。 第124章丑女婿上门 原来却是两只狸猫在屋顶打闹,踩塌了一片屋瓦。郭澜澜见他嘴上硬气,心里虚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羞的张金生拽着她的胳膊就滚出了道观。 出山门下山时,郭澜澜紧紧地挽着张金生的胳膊,生怕他丢了似的。 张金生心里有些难过,郭澜澜这样缺乏安全感,她的隐忍不是出于天性而是出于对环境和人的不信任,这种心态是很不健康的,必须让她有所改变。 到了山下,二人上了车,张金生遥望山顶的空无观,说道:“这地方风景倒是不错,就是人太凶了点。”郭澜澜道:“怪只怪你心不诚得罪了神仙,没把你打出来就算不错了。” 张金生道:“是吗,你们这的神仙都这么欺生?” 郭澜澜道:“不许拿神仙开玩笑,举头三尺有神明。” 张金生见她对幽冥之事这么忌讳,也就不再开玩笑,回到县城,张金生把车直接开进了宾馆,他已经很久没碰郭澜澜了,眼睛里都快喷火了。 郭澜澜也很期待,却故意问:“你不是要去我实习的地方参观一下吗。” 张金生道:“晚上再去,悄悄的去,免得被人举报给郭局长,那我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郭澜澜道:“你很怕我爸爸吗?”张金生道:“怎么不怕,万一你爸爸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我不是完蛋了吗。” 郭澜澜道:“我爸听说你来,就下乡去了。” 张金生道:“瞧瞧,岳父大人对我还是有成见的,这是不让我上门嘛。” 郭澜澜道:“也不是,其实,我爸对你已经没什么成见了,就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张金生道:“那你想我怎么样,说出你的想法我听候你的安排。” 郭澜澜试探着问:“那你今年过年到我家来?” 张金生道:“我没意见,只要岳父岳母同意,我是求之不得。” 车子停在宾馆停车场后,郭澜澜挽着张金生的胳膊往里走,上楼梯时她无意间朝大厅里拖地的一个保洁阿姨瞅了一眼,忽然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张金生问:“怎么啦。”郭澜澜道:“没什么,我好像认识她,坏了,是王阿姨。金生我不能跟你进去了,你不知道王阿姨的嘴有多碎。万一……” 张金生道:“明白了,我们立即转移阵地。” 张金生进屋收拾了行李就跟郭澜澜下了楼,二人故意装着很生疏的样子,在郭澜澜的王阿姨面前招摇了一下,然后就上了张金生的车,车子开出宾馆停车场,张金生问:“下一步怎么办。” 郭澜澜说:“没办法了,只好请你这个丑女婿提前上门了。” 张金生笑道:“丑男配娇娘,千古不易之理。走着,郭家女婿上门去咯。” 郭澜澜家住在城郊,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收拾的很精致,花木芬芳,很有文艺气质。 郭牧民不在家,只有郭澜澜的母亲在,见到张金生上门又是欣喜又是感到紧张,说一点准备都没有,怕是要怠慢了。 张金生道:“没什么,早晚都是一家人,用不了那些客套。” 郭母笑道:“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趁张金生上厕所的时候,郭母问郭澜澜:“你这死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过来了,第一次上门,你爸又不在,成什么样子了,留下话柄,一辈子你都抬不起头来的。”郭澜澜笑道:“你问他自己,我说约个节假日再过来,也正式一点,他倒好,心急火燎的非要过来。瞒着我跑到城里宾馆住了一夜,今早打电话给我,我能怎么办?来就来吧,都已经进门了,难不成还要赶他出去?” 郭母埋怨了一圈,也是没办法,给郭牧民打电话叫他回来,郭牧民说在乡里走不开,郭母就有些手足无措,倒是郭澜澜有主意,说:“别管我爸了,他过来看看就走,中午做几个你拿手的好菜,再找王阿姨她们过来把把关,然后就打发他滚蛋。” 郭母把郭澜澜责了两句,就提上菜篮子出门去了。 张金生从厕所回来,对郭澜澜说:“你们家这厕所要改造了,蹲着实在难受。” 郭澜澜把一颗糖塞进他的嘴里说:“收起你的土豪嘴脸,在这给我规矩点。” 张金生瞅瞅郭母不在,就说:“你要我怎样规矩呢。” 郭澜澜怕他当场兽性大发,忙说:“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的我房间吧。” 郭澜澜的房间在二楼最东面,面积不大,一张钢丝床,一个书桌,两个书柜,一个衣柜,整洁干净,布置的非常温馨。郭澜澜说:“来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吧。”张金生哪有心思看什么照片,他现在的满腔心思都在那张钢丝床上。 郭澜澜知道他的坏心思,一时脸也红了,她关上门,栓死,拿了个靠枕垫在地上,主动跪在了张金生的面前。 这让张金生很吃惊,郭澜澜跟他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做。 这当然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事后郭澜澜漱了口,两人对坐无语。 张金生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的床呢。” 郭澜澜红着脸道:“楼板隔音太差,下面像打雷。” 张金生四顾之后,便幽幽道:“这楼也需要改造了。” 郭母不仅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还把几个走得近的亲戚和要好的朋友请来做高参,其中就包括郭澜澜在宾馆撞见的王阿姨。 王阿姨把张金生好好瞅了一遍,说:“以后来这直接过来,郭局长家房子这么大,还住不下你吗,一家人住什么宾馆呢。” 张金生看了眼郭澜澜说:“这次来主要是看澜澜,还没想好要不要上门。所以很仓促,很失礼,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长辈多指导,多担待。” 王阿姨道:“瞧着孩子多会说话,看你年纪不大,大学毕业几年了?” 张金生说:“我的大学生涯已经结束了,但毕业还得到明年。” 众人有些不解,郭澜澜就笑着解释说:“阿姨你别听他的,他今年才读大三,平时不好好学习,尽在外面瞎折腾。” 郭澜澜的一个表姨说:“瞎折腾好呀,不折腾哪有出息。”就对其他几个陪客说:“金生是很有本事的,在南州开了公司,一年挣十好几万呢。” 众人就有些吃惊,王阿姨向张金生求证,问他是不是真的,张金生说:“没那么玄乎,就是瞎折腾。家里穷,不折腾没饭吃。” 吃了中午饭,又坐着喝茶聊了一会儿,众人陆续告辞。 出门时一个个关照郭母和郭澜澜要把女婿看好了,别让外面的小妖精捞了去。 送走众人,张金生对郭母说:“我也应该回去了,您身体很好,我很高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见着叔叔,这事怪我没提前打招呼,叔叔工作太忙了。” 郭母道:“瞎忙,文化局能有什么事,就他拿根鸡毛当令箭。” 送张金生出门,一路叮嘱,望着张金生的车远去,这才回头对郭澜澜说:“你跟我进来。”郭澜澜吐吐舌头,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张金生一起跑路。 张金生来的匆忙,这一点郭母自然能感觉到,她很快就意识到张金生其实是来找郭澜澜的,偷偷的来,偷偷的见面,本不想上门来的,只是因为某种突发原因而忽然改变了行程,所以才会这么匆忙。 郭澜澜面对母亲的质疑,只好承认是无意间撞见了王阿姨,怕传出闲言碎语不得已才临时改变行程。 郭母嗔道:“怪不得叫你王阿姨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人小鬼大。”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能挣钱了。”郭澜澜道:“有钱有什么不好,一来就琢磨着改造咱家这栋楼呢。”郭母道:“他敢,不征得你老子的同意,他敢动一块砖,看不打断他的腿。”说完就笑了,笑骂道:“给那个老不休打电话,告诉他,人已经走了,叫他赶紧回来。多大个人了,还怕见人,连自己的女婿也怕。” 张金生刚回到南州,郭澜澜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张金生道:“这么快就想我了,为什么不跟我一块走呢。”郭澜澜道:“臭美,是我妈叫我打的电话,问问你有没有到。”张金生道:“平安到家,请岳母大人放心,另外问岳父大人好。我挂了,前面一个交警叔叔向我打招呼呢。” 因为开车打电话,张金生被交警警告了一下,心里有些郁闷。 晚上请几个元旦留校的同学吃饭,中途听到一个令张金生很难过的消息,同班的黄美兰被男友抛弃了,原因是意外怀孕。张金生依稀听过一些关于黄美兰的事,听说她一直跟一个学长在谈恋爱,那位学长在大一时就霸道地占有了她,今年学长毕业去了外地,本来想跟黄美兰和平分手,黄美兰不肯,经常抽周末时间坐夜班火车过去看他,不知怎么的就怀孕了,不想这件事竟然成了两个人暴力分手的导.火.索。 张慧喝了点酒,大声痛斥天下所有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她的前男友庞豆宇就有些挂不住了,胡炼见势不妙,赶紧宣布会餐结束,他请唱歌跳舞。 胡炼的父亲这两年仕途顺利,官升半级做了某县县长,别看这半级,于仕途之人却是十分关键的,随着父亲的升迁胡炼的经济状况也大有好转,出手阔绰,行事也日渐高调起来。 张金生担心庞豆宇跟张慧碰在一块还要出问题,就约庞豆宇等一干直男去张庆的酒吧玩,而由胡炼带着女生和被掰弯了的去歌厅唱歌。 第125章黑车奇遇记 张庆的酒吧生意惨淡,张金生估摸着撑不了多久,就劝张庆把酒吧关了搞个饭店干干,张庆道:“那东西连你都玩不转,我就更不成了。”张金生道:“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高档餐饮我还是要做的,上次主要是因为选人不当,经理人员不上心,咱们自己干就不一样了,至少心思在上面。” 张庆道:“你是败在了我这个狗头军师的嘴上,当初吧,要是光搞快餐,你也不会吃这亏,搞出这么大损失。” 张金生道:“做生意有赚有赔,哪有光赚不赔的道理,高端我是做砸了,但快餐和特色餐厅我不是做的风生水起吗,没有你这个狗头军师的建议,也没有今天这个成就。” 张庆笑道:“快餐我承认你做的不错,连晓霞她们都订你的快餐,但特色餐厅就算了吧,你那青藤餐厅比我这也热闹不了多少吧。” 张金生道:“咱们别这样互相挖苦行不行,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中国的黄金十年快来了,得抓住机会啊,高端这一块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南州最好的。” 张庆道:“你容我考虑考虑,至少得把这一摊子收掉吧,铺摊子容易收摊子难啊。” 正说到这,有五六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走了进来,进门就喊张庆的名字,这几个女的年纪都不小了,妆化的太浓,其中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伪娘,看的张金生直犯恶心。 庞豆宇等人也受不了这几个女的,所以赶紧撤了。 张金生开车把他们送回学校,刚要回彩云居,一个打扮的很时尚的女生从学校跑出来朝张金生招手,张金生放下玻璃,那女生问:“师傅,去江东大学吗?” 张金生立即明白了,她是把自己当成开黑车的了,就说:“十块钱,去吗。” 那女孩抓出一把零钱,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我就这么多钱了。” 这女孩的妆化的很夸张,应该是刚参加完文艺表演还没来得及卸妆,身材不错,一口爹声爹气的娃娃音也很讨人喜欢。 她刚刚说什么,竟然喊张金生是叔叔,张金生很无语,这样的二货傻缺还是载她一程吧,万一碰到个坏人,估计真能被拐走。 张金生道:“你上来吧。” 上车走了一阵,那女孩忽然惊恐地问:“你不是开黑车的,你是什么人?” 张金生道:“怎么这么说?” 女孩道:“开黑车的哪会有这么好的车?你究竟什么人,你要把我带去哪?” 张金生笑道:“后悔了吧,上了黑车还想走,哼哼。” 女孩吃了一惊,眼泪快下来了,厉声警告道:“你别乱来,我会叫的。”然后就要去摇下窗户,但是找不到摇把在哪。 张金生道:“你别折腾了,我就是开黑车的,这是老板的车,我晚上偷偷开出来赚点外快。我们老板太抠了,工资开的太低了,没法活呀。” 女孩这才稍稍心安,又看张金生走的确实是回江东大学的路线,胆子才稍稍大点,问:“你把车偷偷开出来,你老板不知道吗,万一被他发现开除你怎么办?” 张金生道:“我巴不得他开除我呢,累的像条狗,吃的猪都不如,不是我谁给他卖命。” 那女孩笑了:“你就别抱怨了,怨多伤身,气多伤神。淡淡点。” 解除了危机感后,女孩就在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哼起歌来。她的音色很纯,唱的不错,张金生就问:“你是学文艺的吧,歌唱的不错嘛。”女孩得意地说:“我妈要是愿意,说不定我就是北影或南艺的了。”张金生道:“你这也不错嘛,虽非专业演员,也有人请你参加表演,出场费多少啊?”那女孩听了高兴,摘下耳机说:“你猜我今天跟谁一起表演,朱勉铃,哦,对了你不知道她,她是南院的校花,歌舞双绝,去年还上南州春晚呢。” 张金生道:“你别欺负老实人,南院的校花我知道,叫郭澜澜嘛,啥时候变成朱勉铃了,朱勉铃虽然长的也很漂亮,但比郭澜澜还差那么一丢丢。” 女孩道:“你说的是过去,现在南院就一个校花,那就是朱勉铃。你听过‘德艺双馨’这句话吗,郭澜澜是靠人砸钱捧出来的,而且她还自甘堕落,为了钱给……算了,这个就不说了,估计也是捕风捉影的。” 张金生道:“给一个六十多岁的有钱老头当二奶嘛,对不对,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是谣言,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就是郭澜澜的司机。” 那女孩吃了一惊,随即便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塞上耳机,不理张金生了。 车子到了江东大学东门,女孩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十元钱,说:“你的车费,谢谢。” 张金生道:“你不是没钱吗?” 女孩狡黠地翻翻白眼,晃晃脑袋,就下了车。 张金生目送她走到校门口,才打方向盘转弯,回到彩云居小区,把车停好,忽然发现后座上掉了一个卡其布小包,上面绣着卡通图案,打开后是一些化妆工具、卡和一些单据,张金生找出一张电话缴费单,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周雨菡吗?” “是我,我包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是。” “你不能打开我的包,我的包里有……,总之那些东西你都不能看。” 张金生笑了:“姑娘,我不看你的包怎么知道这包是你的。” 那女孩叫了声“完蛋”后就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怯怯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把包还给我……,我给你钱。” 张金生道:“明天九点到金环大厦前台拿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金生心里很奇怪,这包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嘛这么紧张,他好奇地打开侧面的拉链,顿时了然:那里面塞了两个tt。 第二天上午,仍是元旦假期,不过张金生是没有假期的,他上午八点半赶到金环大厦,把东西交给门厅服务台小姐,告诉她有个女孩会来取,不要收她的钱,也不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和单位。 服务台小姐感到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登记之后交给张金生一张收据。 元旦放假,公司普通员工大都在休假,除了几个值班人员,办公大厅里空荡荡的,张金生前阵子耽误了一些时间,有许多事要做。 一个多小时后,鹿佩佩进来说胡荣赞打电话来说有事当面汇报,张金生笑着说:“胡总现在也迂腐了,为什么不打我电话。”鹿佩佩道:“胡总这叫心细,怕你高卧未起。”张金生笑笑:“你对胡总倒是挺了解的嘛,你们俩之间不会有什么吧。” 鹿佩佩努了嘴不理他了,张金生笑笑就拨通了胡荣赞的电话,胡荣赞说:“不是什么急事,你要是没上班就等假期后再说。” 张金生说:“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吧,中午没什么事,一起吃个饭。” 胡荣赞就说:“那就中午吃饭时再说吧,张行长儿子今天生日,我过去露个面。” 挂了电话,张金生打鹿佩佩的座机:“订几个包间,中午请值班人员都吃个饭吧。”鹿佩佩兴高采烈地去办了,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通知张金生包厢定好,并把房间号发在张金生手机上,并说她给胡荣赞也发了一份。 十一点半的时候,张金生来到楼下包间,此刻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应该够谈了。 胡荣赞已经先一步到了包间,张金生问:“张行长家的那个儿子是不是叫张小锚,十五岁把一个初中女生的肚子搞大,不认账还打人家。”胡荣赞道:“不是他是谁,当年在三中跟宋大伟号称‘黑白双煞’,那叫哥欺男霸女。宋大伟被宋申义看的紧,渐渐改了性子,这小子名声太恶,高中一毕业就被他老子送到美国去了,混了几个大学都毕不了业,去年买了个野鸡大学的毕.业.证.书回来了,现在在搞红酒贸易。” 张金生道:“好买卖,凭他老子的人脉,生意会越做越火。” 胡荣赞摇了摇头:“生意越大窟窿越大,最近跟一个三线小明星在谈恋爱,扬言要把人家捧成国内影视界巨星。” 张金生好奇地问:“谁呀?” 胡荣赞道:“白晓丹。” 张金生摇摇头:“不改名我估计火不了。名字太普通了。” 聊了两句闲话,胡荣赞道:“截止上月底,公司账上躺了一千万现金,放在账上实在有点亏,我想做个组合投资,不知今年有什么打算。” 张金生道:“上半年没什么打算,下半年我打算把宏图公司搞起来,在北京、上海和广州各设一个子公司,大约需要两三百万,其他的暂时没有。长期投资方面,重点关注电商和地产,电商有两个,一个是北京刘总的公司,一个是杭州冯总的公司,他们现在都在起步阶段,很需要扶持。地产方面你重点关注一下深圳王总的公司。深圳还有一间王总的公司,是做快递行业的,也可以关注一下。这几间公司都做战略性长期投资,赌他们会上市。” 胡荣赞是财务专家,短期组合投资胜过张金生太多,但在长期投资方面,他的“眼光”显然不及张金生。 胡荣赞点头,道:“我明白。另外还有件事,科大安总的微尺公司经过两轮增资,我们已经成为第二大股东,现在第三轮增资又开始了,我们怎么做?” 张金生道:“这个公司成长很快,在行业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靠前,团队也不错,可以继续增资,我们做第一股东,另外把管理团队培养起来,以保持公司的持续稳定。我相信今天的付出,将来会有百倍的回报。” 张金生又对胡荣赞说:“资本市场也要关注,特别是股市,随着中国入世和新的经济政策的调整,我推算在零六零七年会有一个超级牛,抓住它!” 张金生对经济大势的把握让胡荣赞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是他甘心为之奋斗的强大动力源之一。 胡荣赞道:“摊子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我建议公司尽快设立投资管理部,把这一块统筹起来。” 张金生道:“这个应该,储备人才,积累经验,以待将来。这一点你比沈总看的远。”刚说到这就听沈嫣红在门口说:“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原来是公司里的员工提前过来了聚餐了。 第126章金辉时代 因为喝了点酒,张金生下午没心思工作,饭后就下楼准备回彩云居小区睡觉。 一楼门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见到张金生就站了起来,张金生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坐他车的“乘客”,小姑娘今天卸了妆,穿了件很时尚的羽绒衫。 她个子不算高,黄金身材比例,略微有点瘦,眼大脸小,像个卡通公主,让人一见就很容易生出保护她的欲望。 服务台小姐笑着说:“这位小姐一直在等您,说不见到您,绝对不走。” 张金生谢过服务台小姐,望着昨晚落东西的那女孩说:“周雨菡,你不必谢我,举手之劳嘛。” 周雨菡红着脸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东西其实是,是……” 张金生道:“我知道,其实是你闺蜜塞那陷害你的。” 周雨菡的脸更红了,跟着张金生出了门厅,张金生问:“你去哪,我送你。” 周雨菡叹了口气说:“反正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算了,我走了。谢谢你,开黑车的。” 张金生提出车,发现她还站在路边打车,就放下玻璃问:“去江东大学?十块钱。” 周雨菡笑了一下就坐进了车里。 回彩云居时只要稍稍绕个弯就能到江东大学,所以基本上也是顺路,途中有一家新开的青藤餐厅,装修很时尚,但门可罗雀,张金生只是望了一眼,周雨菡就反应过来,惊叫道:“你是张金生,青藤餐厅的老板,我听过你的名字。” 然后她就向张金生敬了个礼,不好意思地说:“关于昨晚对郭澜澜的评论,我收回,对不起,我不该以小人之心揣度你们的事,对不起。” 张金生淡淡一笑,已经把车停在了江东大学的东门口,说:“十块钱,谢谢。” 元旦假期一过,郭澜澜就回来了,带了许多土特产回来。 张金生道:“郭同学,你把自己养肥了,又要来祸害我,居心何在。” 郭澜澜道:“你以为我想带呀,是她们硬塞的,人家很看好你哟。”她很快察觉张金生似乎有些不开心,便问:“怎么啦,看到我不开心?” 张金生是为青藤餐厅的事烦心,上午开会时,不止一个人建议把不赚钱的青藤餐厅项目砍掉。张金生没有同意,少有地动用了一票否决权,直接把民.主.制干翻。 他问郭澜澜:“你说我开青藤餐厅是为了什么呢,这算不算一个错误呢。” 郭澜澜从不参与张金生的经营决策,张金生也很少就商业上的事征询她的意见,这样问这还是第一次,郭澜澜想了想说:“真要我说?” 张金生真诚地看着她。 郭澜澜道:“你开青藤餐厅是一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仓促上马,定位出现了问题。如今你骑虎难下,其实是虚荣心在作怪。” 张金生道:“你这样说不公平,那么大的酒店我说盘就盘出去了,偏偏这几家餐厅却下不了手。” 郭澜澜说:“这就是问题所在呀,大酒店你是当生意在做,无利可图就撤。干净利索。而青藤餐厅呢,你是用一腔情怀在做,你把你对餐饮的理解注入进去,而除了你又没有第二个人真正能理解它的精髓是什么,而你呢,又不屑去言说。一间没有灵魂的餐厅也就只能落个如此下场了。” 张金生抱住郭澜澜亲了一口,说:“郭参谋长,你拉兄弟一把吧。” 不远处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郭澜澜羞的脸一红。 她摇摇头说:“我不懂,我不说。你干嘛。” 张金生道:“郭参谋长要是不拉兄弟一把,兄弟只好自杀成仁为党.国效忠了。” 郭澜澜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说:“依我的理解,餐饮要么做低端,要么做高端,要么做特色,三者都不沾必定非常难做,青藤餐厅就是三样都不沾,或者说是三样都沾一点,结果也是三样都不沾。还有,装修太花哨,再有就是你这位大老板,你放了多少心思在上面,恐怕还没有快餐店花的心思多吧。” 张金生道:“澜澜,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三点全中我的要害,问题是你有什么解决之道?” 郭澜澜笑了,不肯回答。 张金生再三请求后,郭澜澜方道:“关一批,转一批,剩下的进行颠覆性重造。具体来说就是……” 张金生认真听完郭澜澜的称述,叹了口气说:“怪我识人不明,一直忽视了你的存在,没想到你有这么多想法。说实话,青藤餐厅现在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搞的我左右为难。今天上午因为这个,我还得罪了一票人,主要还是为了面子。郭参谋长,郭女侠,请你务必亲自操刀,挽救危局吧。” 郭澜澜低下头,小声说:“我怕我做不好。” 张金生道:“死马当活马医,再没有起色,大不了把它关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你就可劲的折腾吧。” 郭澜澜这才点点头,说:“那我就试试。” 元旦过后,张金生的第三篇论文又在某刊物上发表了,学校方面有传言说要保送他读研究生,张金生找到杜青梅,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为社会惜才,不占用这个名额。 杜青梅抿嘴笑道:“还算你有自知自明,你老师我参加工作这么久才发了一篇论文,还是在咱自己的学报上,你倒好,比老师混的还强。“ 张金生道:“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老师你比我更清楚,一切都是浮云,所以我不争这些,我只想问问老师,博士那边的工作做通了没有,造价师事务所什么时候启动?” 杜青梅摇摇头:“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张金生一直鼓励杜青梅联合一些高校老师筹备一个造价师事务所,但因她丈夫那关过不了只能搁浅。 杜青梅这头哑火,陈有德却找到了张金生,陈有德说:“我们法学院打算组建南州大学法律援助中心,你看看有什么意见。” 张金生道:“这样的大事啥时候轮到我插嘴了?” 陈有德笑道:“你是明知故问。” 张金生道:“我有什么好处?” 陈有德道:“请你做中心主任怎么样。” 张金生道:“别吓唬我,我可hold不住。不过老师你开了口,赞助还是要赞助的,三十万够不够,不够五十万。” 陈有德道:“南州法律界要为你今日的慷慨而喝彩啊,张金生同学。” 陈有德和几个法学院的老教授一直在筹备法律援助中心的事,从张金生入学就开始筹备,到现在还是停留在纸上,张金生认为一年之后这个法律援助中心仍然是纸上谈兵,所以他今天的承诺也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既然是空的不妨数额写的慷慨点,反正也不用兑现。 元旦一过时间就过的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年关,七家青藤餐厅被郭澜澜关了两家,转了一家,还有一家改成了快餐店,剩余三家都开在南州比较有文艺气息的地段,因此青藤餐厅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文艺青年的私人小院”。 作为一个普通青年,张金生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直到春节前从老家归来,路过位于江东大学东门的一家青藤餐厅时,张金生才忽然想到自己应该进去看看,检查一下郭参谋长的整改成果。 “咦,你怎么在这?” 餐厅门外,张金生和陈眉嘉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我回家过年啊,你怎么还没回去?”陈眉嘉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她又恢复了长发淑女造型,气质优雅,知性女性的风采一览无余,的确很适合到这种地方来。 反观自己,张金生觉得自己身上的2b标签已经很明显了。 “我刚送我妹回家过年,我今年要到外地去。” “是吗,去郭澜澜家吧,你们进展的真快。” “陈老师真是明察秋毫,离得这么远……” “那是当然啦,因为有我这个南州情报处长通风报信啦。”凌潇木从餐厅里走了出来,郭澜澜跟在后面,一个是天真未泯的学生妹,一个是风姿绰约的老板娘。 陈眉嘉是凌潇木约来的,她上午去江东大学拜望师长,接到凌潇木的电话说这里有一家不错的餐厅,请她过来试试,陈眉嘉就过来了,一看是“青藤餐厅”四个字就怀疑是张金生搞的,不巧还真在餐厅门口遇到了张金生。 郭澜澜叫了声:“陈老师好。” 陈眉嘉诧异了一下,说:“天呐,郭澜澜,你,大变样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嗯,一个风姿绰约的老板娘。” 郭澜澜道:“陈老师也看出来啊,这都是张金生欺负的结果,自己开餐厅不用心,非要拉我下水,害的我都不像个学生了。” 陈眉嘉道:“春光无限好,值得一辈子去回味,但我们终归要长大的,你现在很好啊,这么大的餐厅被你运营的这么好。” 凌潇木道:“何止呢,澜澜一个人运营三家餐厅呢,家家都火爆,比某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张金生望着三个跟自己都很亲密的女性,说:“外面挺冷的,咱们请北京名牌大学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陈美女老师进屋具体点评。” 经过改造后的青藤餐厅的确是不同凡响,透着浓浓的小资情调和文艺范儿,陈眉嘉赞不绝口,说比北京大学附近的许多特色餐厅都好,而且更上档次。 郭澜澜谦和地说:“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模糊的想法,这里的背景设计,颜色调节,人员选配,菜品设计,都是由专门的师傅做的,我是双手不沾阳春水,却白落个虚名。” 陈眉嘉道:“你不用客气,看得出来你在这花了很多心思,有创意,不简单。”然后她看着张金生说:“比你好,你是闯将,但做不来细活。” 郭澜澜说:“做事才知创业难,金生是缔造者,我嘛只会修修补补,锦上添花。” 张金生怜爱地看着郭澜澜说:“青藤餐厅是我一时冲动上的马,差点就黄了,是澜澜妙手回春,让她起死回生的,陈老师总结的好:我是闯将,但做不来细活。” 张金生能当着人面这样评价自己,让郭澜澜很感动,她为青藤餐厅的确付出了许多,这间餐厅能起死回生,她是第一功臣,她在这里学到了本事,增长了自信,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她感谢张金生能给她这个机会,一个让她发现自己的机会。 凌潇木说:“现在学校里的学生都说张金生是青藤系的大老板,澜澜是大老板后面的大老板,双剑合璧,相得益彰,所向无敌。” 陈眉嘉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青藤系已经快揭过去了,现在是金辉时代。” 第127章苏总的秘密 难得一聚,就在一个流水的石磨旁边撘座聚餐,改造过后,青藤餐厅的菜品也有了很大提升,连张金生这种吃遍南州各大高档餐厅的“食神”级美食家也觉得吃遍南州千万店,第一原来在自家。 张金生说:“光有菜没有酒怎么行,喝点酒吧。”陈眉嘉说不喝,凌潇木却说要喝,理由是难得一聚,再说也过年了,又不用上班上学。 张金生起身往外走,说他的后备箱里有一瓶红酒,他的后备箱里有很多支红酒,至于喝哪一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拿了红酒回来,刚要推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开黑车的!” 张金生回头一看,却是周雨菡,她背着个双肩包,正和一对年轻男女往餐厅来,小脸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张金生笑道:“是你呀,鄙人已经不开黑车了,改行开餐厅了,周同学带朋友来赏光,小店蓬荜生辉啊。”周雨菡说:“我就猜这餐厅是你开的,要给我一张金卡哟。” 张金生道:“那是一定的。” 为了表达对客人的尊重,张金生亲自为三人开了门,招呼服务员安顿好三人后才回到座位。郭澜澜站起来问是什么人,张金生说:“刚认识的一个熟人。”郭澜澜心里就有数了,向陈眉嘉道了声失陪,赶过去招呼。 凌潇木很敌意地问张金生:“那女的谁呀?”陈眉嘉横了她一眼。张金生道:“一个熟人,好像是江东大学的。”凌潇木道:“熟人,又好像是江东大学的,这逻辑不通啊。张金生同学,你能认真地解释一下吗?” 陈眉嘉道:“潇潇,少了一只红酒杯。” 凌潇木信以为真,真的去前台拿了。郭澜澜招呼了张金生的“熟人”之后和凌潇木一起回来,对张金生说:“我给你的朋友送了一瓶红酒和一个果盘。需要送金卡吗?”张金生道:“怪我嘴贱,我已经答应了。”郭澜澜就招呼服务员拿了三张金卡来,张金生道声失陪和郭澜澜一起过去招呼了周雨菡三人,送了卡,这才折返。 张金生对陈眉嘉和凌潇木歉意地说:“看来不能在自家餐厅吃饭,这多麻烦啊。” 陈眉嘉道:“做生意嘛,不就图个和气生财。有人气才有生意嘛。” 吃饭期间,凌潇木问郭澜澜的成绩下来了没有,郭澜澜道:“年后才能知道。”张金生道:“我记得陈老师那年是年前就知道成绩了。”陈眉嘉道:“我那年过年晚,所以赶在年前成绩就下来了,一般都在春节后。” 就问了郭澜澜报考的学校和专业。 两个人都考过研,在学校啊,专业啊,导师啊,这些问题上都有许多话题。 张金生和凌潇木听了一会,各自感觉兴趣索然。凌潇木就问张金生:“你那位熟人朋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张金生深吸了一口气,说:“凌会计,我记得你在金辉还有一笔高温补贴没领吧。” 凌潇木道:“是吗?高温津贴?我的?好吧,那是多少钱呢?” 张金生道:“你猜。” 凌潇木道:“若是低于五百,我就没什么兴趣了。” 张金生拿出皮夹,数出五张百元钞票放在凌潇木面前:“回头我让小李模仿你的笔迹在支领单上捣个字,你没意见吧。” 凌潇木一把抄起五张钞票,笑逐颜开:“没有,没有,那就有劳小李了。” 陈眉嘉和郭澜澜正谈的投机,忽然见张金生拿钱给凌潇木,就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们。凌潇木道:“高温补贴,我忘了领。” 陈眉嘉道:“天很热吗?” 张金生说:“夏天的,她走的时候还没做出来,忘了。澜澜,我们一起敬陈老师一杯,感谢她给餐厅提出的宝贵意见和建议。” 凌潇木道:“那我呢,我也有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张金生故意一皱眉头:“是吗,你也有?” 郭澜澜说:“餐厅改造时木木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凌潇木道:“听到了没有,还是澜澜公道正派,不比某人,别以为补了我五百块钱高温补贴就天下太平了。” 张金生忙赔笑道:“那我们先敬陈老师,然后再敬你。” 陈眉嘉说:“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一起来吧。” 这红酒喝着味道不错,凌潇木喝着喝着就多了,面颊红艳艳的,星眸迷蒙。 陈眉嘉瞧着妹妹着实有些无奈,凌潇木感受到姐姐目光的压力,便说:“我可不考研!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我可不想再去受二茬罪。” 陈眉嘉语重心长道:“你以后要混职场,职场讲究学历,你跟金生不一样。” 张金生道:“抗议,陈老师这是歧视商人,商人就不能有高学历吗?” 陈眉嘉道:“那不一样,商场和官场是枭雄的竞技场,斗智斗勇斗情商,而我们大部分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个职场人,在职场就得讲究职场的规则。” 郭澜澜忽然跟张金生说:“我要是考不上就不考了行不行?” 张金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周雨菡就过来解围了,他们吃完饭准备离开,特意过来跟张金生和郭澜澜打个招呼。 周雨菡比郭澜澜矮了一个头,嘻嘻哈哈的像个小孩子。她跟张金生说:“青藤餐厅真的名不虚传,我以后会多多介绍我的同学、亲友来捧场。”她又对郭澜澜说:“澜澜姐,你真漂亮,不愧为南院的校花,我爱你。” 郭澜澜被这个小丫头逗乐了,和她抱抱,说:“我也爱你,小美眉。” 张金生和郭澜澜把她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周雨菡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挥着手说:“开黑车的,你改行改的很英明。” 张金生的额头上顿时添了两条黑线。 这一句话让郭澜澜也起了疑心,但她不像凌潇木那样猴急,当然贿赂的手段也行不通,张金生只好尴尬地说:“回去再给你解释,咱们先去招呼陈老师。” 回来时陈眉嘉和凌潇木正准备离开,张金生说:“今天招待不周,改日我和澜澜去给陈老师拜年。”陈眉嘉说:“年前你们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麻烦了,我年后过了元宵节才走,到时候我请你们过来坐坐。” 张金生就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些土特产给她们,然后他问郭澜澜:“一起回去?” 郭澜澜笑道:“上班呢,哪像你游手好闲。” 张金生倒是想游手好闲混两天,怎奈越是靠近年关越是忙碌,生意上的关系走完了,亲朋好友间也要走一走,这些都必须本人到场,外人无法代劳。 张金生最后一站跑的是夏邑家,夏邑说:“过年了,你怎么没到苏总那走走?” 张金生道:“联系了,总逮不到她,又不敢贸然前往。只好等年后了。”夏邑道:“她最近两天就在南州,要不一起过去看看?” 张金生不知道夏邑为什么突然要去苏小燕那,但他既然说了,张金生自然乐得奉陪。 苏小燕居住在老城区的一个机关大院里,在寸土寸金的老城区,这样一大片掩映在绿树中的别墅区殊为难得。别墅区的房子普遍较老,多是两层青砖小楼,古色古香中彰显出一种拔乎其萃的贵族气。 机关是机关,大院是大院,机关大院已经是门禁森严,没想到大院里的别墅区还有专门的门禁,六个穿迷彩服、戴军帽的保安上前盘问,现场电话通知房主,得到允可后,才让把车开进去,在别墅区特设的停车场把车停好,然后穿过一道有两个保安把守的铁门才正式进入别墅区。 张金生笑着对夏邑说:“这简直就是进皇宫,与他们比,咱们小区那些安检就是摆设。”夏邑道:“住在这的都是巨富权贵,哪个不惜乎自己。穷人常说我贱命一条,你听哪个富人贵人说这话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苏小燕已经迎候在门口,她居住的单位位于别墅区中央位置,院子和门都是中规中矩,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古朴高贵中透着一丝典雅。 夏邑开玩笑说:“苏总,你这真是禁卫森严,不亚于皇宫大内啊。” 苏小燕笑道:“是啊,外面的贼固然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都是囚徒,谁也跑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张金生听了这话很有感触,这地方太安全了,安全的像个牢笼,真的是外面的人不容易进来,里面的人也不容易出去啊。 苏小燕虽面带微笑,但脸色有些苍白,略带着些憔悴,而且行动时也有一种娇弱无力的感觉。她是个很优雅的女人,但优雅不是无力。 对二人的突然造访苏小燕是很意外的,尤其没想到张金生会来。 “没想到你们会来,什么准备都没有,只能喝喝茶啦。” 夏邑道:“我们来就是向苏总讨杯茶喝,苏总的茶才是南州一绝。” “这男人呀,一结了婚,再木纳的都会变的口吐莲花,夏邑就是例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夏邑笑道:“那不还是拜苏总你所赐,是你跟我说沉默是金,但嘴巴能说的才能掘到金,现今是掘金时代,人人都应该口吐莲花。” 他们俩斗嘴的时候,张金生把这间屋子打量了一番。 一水的朴素典雅,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素淡的近乎寒酸。 喝茶时,苏小燕接了一个电话,低声聊了几句后就把电话挂了,张金生和夏邑见她身体不太好就起身告辞了。张金生出门时,关照苏小燕说:“空调开太大了,燥热伤身,不宜久呆,阳光好没风的时候最好到外面走走。这地方虽然上风上水,好的不能再好,但毕竟是市中心,污染还是有的,若是不介意就到双龙山去住两天,那边有个度假村,我来安排。” 苏小燕说:“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关心。” 回去的路上,夏邑说漏了嘴,张金生才知道苏小燕是因为堕胎才变得这样虚弱,她瞒着那位大人物把孩子养到四个月大,但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夏邑道:“剥去身上的那层光环,苏总其实是一个特别需要人照顾的小女人。” 张金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有些是迫不得已,但大多数都是自己选择自己愿意的。我们在同情别人的同时,可曾想过自己也要去同情自己,自己去惜乎自己,毕竟人在这个世界上注定是孤独的,孤独的来,孤独的走,匆匆的一介过客而已。” 第128章土豪的心 终于结束了一年的忙碌,张金生带上未来的媳妇,奔去数百里外的山区小城叩见未来的岳父和岳母。 在郭局长的威慑下,张金生规矩了好几天,但一旦脱离了郭局长的监控,张金生立即变得原形毕露,恨不得半路上就活剥了坐在身边的小绵羊。 山道难行,不比城里,号称南州民间赛车手的张某某在山道上挪的像个蜗牛,被各路好汉一路严重鄙视。 但到了平原开阔地带后,张某人又开始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之所以在山路上开的慢,主要是因为沿途的风景实在太好了,他想看看风景。 郭牧民夫妇实际上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同居关系,对张金生承诺一毕业就结婚也将信将疑,不过一个好消息却让二人计划中的婚期只能往后推延。 郭澜澜考上了上海某大学的研究生。 她是班里仅有的五个考上研究生的学生,也是唯一的女生,向来女生占上风的班级,在考研上爆了个大冷门出来,牛皮哄哄的女学霸们纷纷落马,名不见经传的男生们集体崛起,而郭澜澜的胜出更是石破天惊,由此证明了一件事,美貌和智慧是可以并存的。 本来心静如水,差不多已经把考研的事忘了的郭澜澜也兴奋起来,她红光满面,参加了好几次庆祝酒会,还喝醉了一次。 张金生把她拖回家,陪着酒后无德的郭女侠闹了大半夜,郭澜澜睡了一觉过后,清醒过来,但脑袋还有疼,她不好意思地问张金生她醉后都干了些什么,张金生就把他拍摄的一些小视频拿给她看,羞的郭澜澜面红耳赤,躲进了洗手间怎么也不肯出来。 张金生只好把视频删除,才哄她出门。 元宵节当日,张金生和郭澜澜一起去给陈眉嘉拜年,按照南州风俗不过十五就还是年,现在拜年不算太晚。 郭澜澜考上研究生,凌潇木比她还高兴,直接把郭澜澜夸成了一朵花,因为兴奋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坐在客厅夸夸其谈起来,陈眉嘉在厨房里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听见。 郭澜澜就对张金生说:“我去帮帮陈老师。” 郭澜澜走后,张金生就奚落凌潇木:“凌会计,你真好意思呀,这是你的家,你是主人好不好。”凌潇木不以为然道:“反正澜澜又不是外人,怎么,心疼她了?” 张金生道:“真受不了你的心大。” 凌潇木才不管张金生的冷嘲热讽呢,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把门关上,一会儿又喊:“金生你过来帮我看一下,电脑怎么启动不了了。” 张金生看了眼厨房,就敲门走进她的闺房,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毛病,凌潇木却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忘了插电源了。” 电源插好,电脑启动时,凌潇木起身去拿了一包零食过来。张金生劈手夺下:“一手电脑,一手零食,得多脏。”凌潇木哪管脏不脏,霸道地抢回零食。向张金生吓了逐客令:“客厅呆着去,别烦我。” 张金生哼哼了两声,果然转过身去,但不是回客厅,而是参观这间屋子。他来过陈眉嘉家几趟,但这间屋子还是第一次进,整体上说这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但与郭澜澜的婉约、素雅不同,这里充满了豪放和不羁。 “我觉得看一个人的房间,完全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我的房间就是豪放型的,以随意和舒服为主,你别以为这很乱,要不是我姐帮我收拾,比这还乱呢。没有你家澜澜的房间干净、整洁吧。因为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性格类型。” 张金生说:“依我看,你们俩能成为一对好姐妹实在是一种奇迹。” 凌潇木边吃零食边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叫异性相吸引。换成我姐和澜澜肯定玩不到一块去。”张金生笑笑,朝厨房那边瞅了一眼,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配合的挺默契耳朵,而且聊的也很开心。但他不否定凌潇木的判断,陈眉嘉和郭澜澜要是同班同学,估计不会处的很亲密,她们俩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凌潇木置两位客人于不顾,悠闲地玩起了电脑游戏《模拟人生》。 张金生到阳台上看了看,准备回客厅时被游戏所吸引,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郭澜澜喊他们洗手吃饭。 郭澜澜含笑望着张金生说:“过来帮我把桌子抬一下。”她脱了外套,围着围裙,更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吃完饭后回家途中,张金生问郭澜澜:“凌潇木跟杨锐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郭澜澜道:“你怎么问起这个?” 张金生道:“有一种感觉,他们俩之间总是若即若离的,不是那么亲密。” 郭澜澜道:“木木说过,杨锐是个工作狂,也是个很没趣的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对其他的包括升官发财统统不感兴趣。而且因为杨锐的工作性质,他们之间聚少离多,不过感情还是很稳定的,你就别惦记人家了。” 张金生差点没把车开到沟里去。 郭澜澜从来没有这样跟他开过玩笑,从来没有。 “吃醋啦。” “吃醋就上你当了,我才不会那么无聊。” “还是生气了。” 玩笑到此为止,两个人都及时收住。 郭澜澜的大学生涯在年后已经结束,张金生的也提前结束了,甩掉了青藤餐厅这个包袱后,张金生开年后专注于快餐板块,建立和完善青藤系快餐配送体系,不仅全方位覆盖主城区主要写字楼、单位,网点还铺设至车站、机场、旅游景点。 和青藤便利店一样,快餐板块走的是也是重资产路线,凡是能购买商铺的尽量购入。 快餐行业的进步,让张金生又燃起了对青藤餐厅的热情,但在选址上变得十分谨慎,他相信郭澜澜的眼光,唯有郭澜澜相中的地方,他才会下手,且只要郭澜澜看中的地方张金生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一时间青藤餐厅成为南州的一张名片,一种文化符号,被复制,涂抹,演绎,改造。 三月,张金生陪郭澜澜去上海参加研究生考试复试,与几年后的复试难度相比,这个时候的研究生复试还相对简单,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形式。虽然如此,张金生在行前还是认真做了准备,甚至通过关系拿到了该校历年复试题目,帮助郭澜澜增长信心。 复试很顺利,郭澜澜的表现非常优异,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非常满意。 考试结束后,张金生拽着郭澜澜在上海玩了两天,此刻的上海正处于大裂变的前夕,空气中充满了激情和躁动。 某日打车路过一片正在建设的小区时,司机跟他们说:“这个地方买房子蛮划算的,买房送户口,二位有没有兴致考察一下。” 张金生说:“竟有这等好事,去瞧瞧。” 车子开到售楼部停下,司机热情地把人带进大厅,大厅里人很多,也很热闹,但张金生一眼就看出来八成以上都是托儿。 一个穿制服的女经理过来招呼,张金生直接问:“买房真能送户口,有政府文件吗?” 女经理一听,立即说:“有的啊。” 顺手就拿出一张政府文件复印件,张金生却要看原件。 女经理只好转身去办公室拿。 郭澜澜见张金生真要买房,也吃了一惊,忙说:“你疯啦,这地方这么偏。” 张金生道:“你管它呢,反正又不住,这个就是给你将来挂户口用的。别问我为什么,我虽然知道咱们的儿子将来会很优秀,但有上海户口的加持,只会让他优秀。” 郭澜澜道:“但这里这么偏,估计也没什么像样的好学校。” 张金生道:“没关系,先把户口弄过来,上海市区的虽然也歧视郊区的,但毕竟是一个行政区内,再转就相当容易的多。” 郭澜澜的父亲郭牧民曾在教育系统工作过,知道户口对孩子上学的意义,也知道虽然六千一平的房价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百姓的支付能力,但对张金生而言真不算什么,所以就由着他折腾吧。 司机跟售楼部有协议的,见二人嘀咕了一阵,有意购房,忙也帮着劝:“上海是个国际化大都市,户口那是向来金贵的呀,学生集体户没有房子是落不下来的,一旦有了房子,别管在哪,那都是上海人啦。” 郭澜澜对这话却有些抵触,张金生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时候女经理拿来了文件原件,对张金生说:“这是个很难得的窗口期,错过了真的非常可惜,不瞒您说,我都在动员家人把南州的房子卖掉来这定居呢。” 听说女经理也是南州人,郭澜澜顿时有了一丝好感,聊了两句,刚才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张金生看了文件,知道是当地出.台的扶持房地产的文件,真家伙,不掺水。 便问女经理:“房子还有吧?” 女经理和郭澜澜聊的很欢,一听这话,立即回过味来,忙说:“有的,有的呀,有两套典藏户型,一直没舍得出手呢,我介绍给你们。” 张金生说:“别介绍了,两套我都要了,手续速度办,我们还要回宾馆睡觉。” 女经理有些懵,诧异地望着张金生,郭澜澜也鼓着腮帮子瞪着张金生。 第129章忙碌 张金生道:“我胡说八道的,去哪交钱?” 签了购房合同,郭澜澜定定地望着张金生,什么也没说,就把头埋在了他的臂弯里。张金生买两套房一套是给她挂户口,一套是给她父母住,这一点张金生早就跟她提过,只是提过是一回事,真的做了又是另一回事。 司机因为介绍了一个单子,拿了一笔不菲的提成心情愉悦,开车把他们送到老城区的宾馆,热情地介绍了好吃好玩的地方。 郭澜澜说:“拿了那么多提成也没说把车费免了,真是上海小男人。” 张金生道:“人家这叫拎得清,一码归一码,这不,给你热情地介绍了那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吗?” 郭澜澜说:“反正我不大喜欢,我后悔来上海上学了。” 张金生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南州,便柔声劝慰道:“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周末你也可以随时回去。火车、高速、飞机。随你选择。等房子装修好了,把你爸妈接过来,你有了家也就不觉得寂寞了。” “我妈还好说,我爸——” 郭澜澜摇摇头表示不等到他退休是不会过来的。 张金生道:“那就把咱妈先接过来,上海这边的医疗条件也好点。但你说留咱爸一个在县里他会不会,会不会,不守夫道……” “你讨厌!”郭澜澜愤怒地打了张金生一拳。 然后她就少有地、小女人味十足地投怀送抱了。司机介绍的这地方很有文艺气氛,特色餐厅和酒吧扎堆,郭澜澜转了一圈后,兴奋地说:“咱们也在这开一家餐厅。”张金生也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却故意激将她:“这地方可不大好,强手如林呐。”郭澜澜豪气十足地说:“没问题的,我有信心。” 张金生便道:“那就在这打响青藤走出南州的第一枪。” 回到南州后,张金生去了趟武汉,刚从武汉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深圳和莫总谈判蓝海科技新代理合同的事,然后顺道去了趟广州,为宏图公司的扩张做前期考察,回到南州时已经是四月初。郭澜澜闲了一段日子,就去了上海,一来要装修他们的房子,二来筹备青藤餐厅的事宜。 张金生现在很放心她一个人行动,因为郭澜澜远比他想象中的能干。 离校在即,凌潇木却有些苦恼起来,原来定好的去科技出版社工作的事遇到了阻力,差不多是告吹了。 临近毕业工作却还没有着落,潇潇潇洒不起来了。 得知消息陈眉嘉专门从北京赶了回来,动用了一些旧关系,总算挽回一点局势,由原来的正式事业编变成了先签合同制,然后再设法转正,程序上是麻烦了一点,但总还算有希望。为了方便她们跑动,张金生让李可把标志车钥匙给了凌潇木,事情结束,陈眉嘉来还钥匙,顺便请张金生吃个饭。 张金生望着一脸疲惫的陈眉嘉,安慰说:“好在都解决了,出版行业不景气,关口难免卡的严一点。” 陈眉嘉苦笑了一声,凌潇木最近也跑的气短,唉声叹息说:“都说好了的,怎么转眼就不算数了呢。” 就说:“姐,你以后回学校会不会也会遇到这种情况?”陈眉嘉有些恍惚:“什么?”张金生道:“这不一样,陈老师是先参加工作,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再接受学校委派出去的。学成归来,工作当然没问题。”凌潇木却说:“这也难说,院办这几年进了好多人,若是调去搞后勤……”她望了眼张金生:“那还不如去给张老板打工呢。”陈眉嘉咄了一声,凌潇木嘻嘻一笑,不吭声了。 四月底,陈墨向张金生借了一笔钱,张金生没问他做什么,只问:“不够我这还有,事情要办就一次性办彻底。”陈墨道:“谢谢提醒,我有分寸。” 然后透露了一个消息:范国昌在团省委那边遇到麻烦了。 张金生问是什么麻烦,陈墨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他不肯明说。他从来不这样,这一次一定很麻烦。” 张金生道:“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扛,千万别落单搞成了单打独斗。” 陈墨道:“我找机会跟他再谈谈,你也要多关心勉铃。” 因为陈墨的提醒,张金生过了两天特意在学校食堂找了朱勉铃,朱勉铃显得心事重重,有些魂不守舍,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反复说都是因为她。 虽明知内有蹊跷,但张金生也不好逼得太紧。 因为双龙镇主要领导换人,前期的政策不能延续,张金生花了不少精力去协调,等到从双龙山抽身时才发现已经六月底了,而郭澜澜同学还在上海呆着,根本没有回南州的意思,张金生就一通电话过去,把她炮轰了一顿,第二天郭澜澜就跑回来了,不好意思地说:“监督装修上了瘾,我看我应该改行搞家装去。” 张金生赞道:“勇气可嘉,值得鼓励。但你目前的任务是回来跟大学生涯画一个完美的句号。相见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又到了分手的季节,去吧,去跟同学们道个别吧,这一别再想见面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这一说倒真勾起了郭澜澜的愁绪,她在大学朋友不多,留下的记忆却不少,过去没觉得什么,真到了离别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 郭澜澜对张金生说:“这两天我去跟他们混了,没事不要纠缠我。” 张金生道:“去吧,晚上记得回来就行。” 郭澜澜笑着说:“我搬回学校宿舍住几天,也算是彻底道个别。你也搬回宿舍吧,快到期末考试了,学习氛围还属学校最好。” 张金生觉得有理,第二天就搬回了宿舍,并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复习中,险之又险地通过了大三下学期的期终考试。 暑假开始,张金生去了趟北京,为宏图公司的拓展考察市场,这次呆的时间比较长,滞留南州的郭澜澜等不得他就先回老家陪父母去了。 张金生回到南州的第二天,妹妹张雅慧就到了南州,她是来参加夏季补习班的,沈嫣红将她安排在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老师一对一辅导。 为了方便她学习,张金生就在附近的一个宾馆给她包了个房间,表面上很贵,但实际很划算,因为随时可以退房走人。 老娘听说张金生让女儿住宾馆,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奢侈了,就打电话指示张金生在学校附近给张雅慧租一间房。 张金生说:“租房行,问题是吃饭怎么办,补习学校是不管饭的,你不会叫她天天吃泡面吧。” 老娘道:“你媳妇呢,澜澜呢,你就这么宝贝她,嫂子照顾小姑子不是应该的吗。” 张金生说:“人家也有爹妈,放假了不该回去看看吗。你看着办吧,你要是心疼你女儿你就过来,给她洗衣做饭,给她做老妈子,要不然就让她住宾馆。” 老娘思虑再三,还是过来了,在补习学校附近租房居住,伺候女儿起居。 张金生没事就过去蹭吃蹭喝。 一天正顶着白花花的大太阳准备去老娘那蹭饭,林则东打电话给张金生说有事跟他商量。林则东最近跟几个朋友搞了一个网络工作室,买卖游戏外挂,赚了一笔小钱,想扩大一下下规模,但缺乏资金,于是就想到了张金生这个天使投资人。 张金生说:“搞网游开发,你们也不够实力呀。” 林则东道:“单独搞肯定不成,但承包几个项目还是可以的。投资吧土豪,明年一毕业我就杀回深圳大干特干,到时候给你一个投资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金生也只好友情赞助一下。 谈妥了这件事,张金生顶着白花花的太阳往停车场走,忽然有一对很时髦的男女从眼前的一间咖啡店里走出来,张金生一看吃了一惊,赶紧藏在一棵梧桐树的后面。 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庆,搂着的是一个穿紧身背心的女孩,肤白腿长,看不见脸,但看背影就足以让人生出犯罪的邪念来。 二人没有发现张金生,直接上了路边的一辆越野车就走了。 张金生摇摇头,戴上墨镜。刚没走两步,就看到费仲生正跟一个打遮阳伞的女孩子站在太阳底下说话。 张金生走过去说:“你们俩也不嫌热,站这地方说话,中暑怎么办?” 遮阳伞底下的凌潇木一见到张金生就喊:“土豪来啦,得救了。” 然后勇手绢擦了汗教训费仲生说:“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吗,你太粗心了,这么热的天你也不知道请我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费仲生郁闷地耸耸肩,那意思是:路上偶遇,随便聊两句,还要请客,你是不是想多了。 张金生道:“费费不是找不到女朋友,而是志存高远,暂时顾不上。”就问费仲生:“你找林则东?” 费仲生道:“太不像话了,不上班也不跟我说一声,看我怎么批评他。” 张金生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林总现在正在谋划大事业,估计你那小地方人家已经看不上眼了。” 自南州学院升格为大学后,研究生的数量越找越多,校园里的生意也不像以前那样有明显的淡旺季区分。所以虽然是暑假,南州校园内的青藤超市还是开着的,超市这东西就是这样,即便是只有一个顾客来,店员该几个还得几个,没有什么弹性。 “我找他谈谈吧,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费仲生还不死心,张金生也只好由着他。 第130章晴天霹雳 凌潇木要去教育出版社的宿舍,但大中午的一辆车也打不到,这回抓到了张金生哪里肯放手,嚷着叫他送一程。 张金生道:“大姐,我还没吃饭呢。” 凌潇木举起手里吃剩下的半个苹果。 张金生忍着怒气问:“你怎么没呼叫李可呢。” 凌潇木道:“别提了,她把车开沟里去了。”凌潇木随口说出,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李可开车不小心,车轮子陷进一个窟窿里,不得不拿去维修。这件事被赵恒山压着还没报告李默呢。 张金生啊了一声,忙问小李没事吧,凌潇木道:“废话,有事我还能笑得出来,你以为就你关心她呀。” 张金生把车提出来,接上凌潇木,问:“你去教育社干嘛,你工作单位不是科技社吗,跳槽啦?” 凌潇木叹了口气:“我想通了,既然一样是合同工,我干嘛非要窝在科技社呢,倒不如去教育社,至少还有我四姑罩着我。” “你四姑在教育社做什么?” “你问这个干吗?” “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四姑是怎么的。” 凌潇木咯咯笑了起来,说:“我四姑就一编辑,我四姑父是教育社的副社长,多少还有几分面子。” 张金生猛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凌潇木一个不防备差点摔着,不满地叫道:“你干嘛,搞谋杀啊。” 张金生道:“不是,你说你姑父是教育社的副社长,嗨,你怎么不早说呢,宏图公司张启新他们找人买书号,找了好几家,都没谈成,没想到真佛就在眼前。嘿嘿。” 凌潇木大惊:“嘿嘿是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不许你打我姑父的主意,人家可是个学者型清官,你要是敢腐蚀他,我……” 然后张金生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凌潇木说拧就拧,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 张金生笑笑,没说什么。 出版界有偿使用书号是一种行业潜规则,没什么不好说的,凌潇木作为一个出版界新兵还不懂这些,跟她说了也没用。 车子路过南湖路时,张金生发现路边墙上刷着很多动员拆迁的标语,于是就摇了摇头。 凌潇木也注意到了那些标语,说:“真是丧心病狂,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拆迁。” 张金生说:“这怎么叫丧心病狂呢,城中村毕竟是城中村,各种设施老化落后,哪如住楼房好。”凌潇木道:“你跟李小山是不是也参与了。”张金生道:“怎么这么说?”凌潇木道:“听你语气就听出来了,奸商。” 张金生怕挨喷,不敢多说什么,就闭了嘴。 南州的几个出版社,只有教育出版社单独在新区建设了基地,地方很大,家属区绿树成荫,都是两百平朝上的大套。 张金生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小区,正想多走走,凌潇木却警惕地说:“不许跟着我。” 张金生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卸磨就杀驴,是谁冒着烈日大老远的把你送来的?” 凌潇木道:“那也别跟着我,免得让人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然后你就打着我的旗号去干非法勾当。” 恰好有一对退休夫妇路过,听凌潇木这么说,就警惕地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拱拱手,说:“我错了,你去忙,我找地方吃饭去。” 已经过了饭点,张金生没有了食欲,就在附近找了间大排档随便吃了点饭。吃完刚要走却接到了郭澜澜的电话,郭澜澜问他在哪。 张金生道:“别提了,免费给人当司机,人一到地方就把我甩了,还把我当贼防。”郭澜澜就猜到是凌潇木,便说:“我刚刚跟她通了电话,她说你居心不良,想利用她的关系跟教育社那边拉关系。” 张金生道:“天地良心,我就说那么一嘴,她竟然就当真了。” 郭澜澜道:“行了,你别怪她了,有些事你不清楚,她的这位四姑是她凌爸爸的姐姐,自她父母复婚以后走动的就少了,自然不方便事事麻烦人家,而且人家也是个很正派的人,宣传文教系统的廉洁标兵,向来不徇私情的,你就别让她为难了。另外我命令你,先不要走,等会把她接上,晚上我到南州跟她聚聚。” 张金生道:“郭总你有没有搞清状况,现在是人家把我当贼防。” 郭澜澜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就不能大度些,总之晚上见不着木木,我唯你是问。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听说张金生的母亲和妹妹到了南州,郭澜澜的母亲就催她回南州去,多少能帮点忙。 想到晚上就能见到郭澜澜,张金生心情畅快,暂时原谅了凌潇木的卸磨杀驴,给凌潇木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就在院子里等。 凌潇木回:马上就好。 张金生知道这个马大哈说的“马上”一般应该是在一个小时后,就把车子停在树荫下,开着空调睡觉。 凌潇木在四姑妈家聊的开心,就忘了时间,黄昏时分,她陪着姑妈下楼准备去买菜给姑父做晚饭时,忽然发现了停在梧桐树下的黑色帕萨特。 凌潇木吐吐舌头,对姑妈说:“姑妈我怎么办,我光顾着跟你聊天了,竟然把送我来的同事给忘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张金生当然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呢,开着空调睡觉,舒服。 尽管不情愿,但为了弥补心中的一点小愧疚,凌潇木还是把张金生介绍给了她姑妈,姑妈对张金生的印象显然不错,邀请他一块吃晚饭。 张金生刚想说好,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给郭澜澜打了个电话,却没打通。 便对凌潇木的四姑妈歉意地说:“晚上我还有个聚会,就不打搅了,谢谢阿姨的邀请,改日我跟潇潇再来拜望。” 凌潇木以手加额:“我晕了,澜澜晚上要回来,姑妈我不陪你买菜了,我同学回来了,我晚上要去见她,我改天再来啊。我的事您要记得跟姑父提啊。” 凌潇木的四姑也被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搞乱了,只好同意二人走,张金生为了给老阿姨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就从后备箱里给她拿了两条软中华。 四姑不肯要,凌潇木帮腔说:“收了吧,他是我小弟,就是你晚辈。姑父要是问,你就说是我送的。” 回城的路上,凌潇木一个人在那傻笑,说张金生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见着正主儿还赔了两条烟。 张金生不想谈这种小事,就问:“你们谈的怎么样,到这来上班有困难吗?” 说到工作,凌潇木叹了口气:“困难肯定是有的,但也是可以克服的。” 张金生道:“需要我帮什么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你跟我客气了,我非但不会领情还会怪你。真的。” 凌潇木道:“知道。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姑妈说先帮我问问,你等我消息吧。” 张金生嗯了一声,他跟凌潇木的姑父没见上面,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好支什么招。他拿起手机刚要拨,却看到一个交警,因为吃过亏,就没敢造次,便跟凌潇木说:“你给澜澜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了。开车比我还磨叽。” 凌潇木正要拨电话,张金生的电话却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外地手机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突然脸色剧变。嗯嗯了几声后,紧张地问:“车牌号是什么?”听完之后,张金生面如灰土,失魂落魄地把车子停在路边,对凌潇木说:“你打车回去,我有急事。”凌潇木也紧张起来,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忽然失声地问:“不是澜澜,出事了吧?” 张金生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猛地拭去,说:“没事,一定是误会。” 距南州八十公里的户江县交警大队打电话告诉张金生,他们辖区一个路段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mini小车摔落山崖,车内两人全部死亡。 交警部门是通过查车牌才找到的张金生。 凌潇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失声哭泣道:“不,不是澜澜,澜澜是一个人的。” 这话多少还是燃起了张金生的一点希望,“你说的对,她是一个人,车里有两个人,这肯定不是她。” 张金生已经不想做任何逻辑推断了,他现在想的是赶紧赶到出事地点一探究竟。 一踩油门,车子像野马一样冲了出去,又像个喝醉酒的醉汉。 一个小时后,张金生赶到出事地点,这是一个盘山公路,路幅很窄,因为要勘探现场,交警封了半边路,这使得南来北往的车堵成了一条长龙。 这种情形下,张金生是坐交警的摩托车赶到现场的,而凌潇木和车还被堵在山下。 处置事故的赵警官把一个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拿给张金生辨认。手机基本完好,据说是在搜查现场时找到的。 张金生再难控制自己的感情,眼泪簌簌直落,说:“是澜澜的,上面有她的名字。” 手机的吊坠是一块玉,上面微雕着张金生和郭澜澜的名字,因为字太小太隐秘,警察一时没有发现。 “初步判断是车辆在转弯时,因为对面有车子驶过,驾驶员紧张过度,操作失误导致车辆失控摔下山崖的。” 张金生有些懵,好久才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赵警官说:“这么高的山崖,人已经没了,车子起火,尸体碳化。节哀顺变吧。” 一个警察拿着记录本过来询问张金生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张金生道:“郭澜澜是我的未婚妻。”那警察显然有些不相信,便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还在上学吧。” 张金生说:“我没乱说 ,我是打算跟她结婚的。” 说完,张金生浑身疲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131章永恒的痛 凌潇木停好车,雇了一辆山民的摩托赶了过来,她已经意识到郭澜澜出事了。但未到现场还心存一丝侥幸。 等到一切坐实,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打捞失事车辆的吊车已经到了山下,却因为堵路一时上不来,张金生缓过劲后冲动地想冲下山去,却被警察拦住,赵警官担心他情绪失控会做出什么蠢事来,就命令暂时把他禁锢在警车后的铁笼子里。 凌潇木也钻进铁笼子,在一旁安慰他。 半夜十二点之后,吊车上来,把烧的只剩龙骨的空壳子调上来,张金生大喊着要去看,警察不让,他把头在铁栅栏上撞的咣咣响,赵警官怕他出事,就把他放了出来,但要求凌潇木一定劝住他,千万别闹事。 凌潇木紧紧地拽着张金生,寸步不离,几个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也对张金生严防死守,决不让他闯进去。 法医检查了两具烧焦的尸体,判断两具尸体皆为女性,一具年龄二十岁上下,另一具四十左右。因为烧的太厉害,身份无法判断。 张金生提醒说郭澜澜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钻石项链,钻石不会被火焚毁。但法医找遍了车辆却没有发现。这让张金生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世上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怎么就能断定是郭澜澜? 但这希望燃起不到半小时就彻底破灭了,搜查现场的警察发现了一条遗失的钻石项链。张金生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天明时分,郭澜澜的父母坐着单位的车赶来了,仅仅一天之前,他们的女儿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之间却变成了一堆黑炭。 天气热加上伤心,郭母已经昏过去两次,赵警官建议她不要去看尸体,老人却固执地摇摇头,含着泪说:“这都是命,都是命。命里说她有前生没后世。是真的,都是真的。” 郭母有苦说不出,她的女儿幼年体弱多病,求医问药总不见好,后来有个自称是空无观的道士走进她的家,告诉她这孩子命犯煞星,可能活不过八岁,有个办法可以医治,条件是要用母亲的后半生健康作为交换。 郭母当然一口答应下来,说来也是奇怪,郭澜澜吃了道士开的偏方后,身体渐渐康健起来,而郭母自那以后身体却每况愈下,得了一身的慢性病。 这种近乎封建迷信的东西她自然不敢四处宣扬,怕给她的丈夫招惹麻烦,也没敢给郭澜澜提起,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但在心里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所以当初见到郭澜澜和张金生在一起时,老人心头就有一种忧愁,那忧愁倒不完全是因为担心张金生年少多金花心。 郭牧民一看到张金生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给女儿买这什么破车,女儿何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若不是他的母亲妹妹去南州上什么补习班,女儿又何至于心急火燎的回南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臭小子造成的。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揪住张金生的衣领,想打他一顿,手却软的像面条,然后老头隐藏的心脏病就发作了,扶着张金生瘫倒在地。 张金生赶紧扶他登上一旁候命的救护车,紧急将他送去附近的医院。 郭牧民随行的不仅有妻子,还有单位的几个同事,自然不必张金生去照顾。 目送救护车远去,赵警官带了两个警察过来,跟张金生说:“刑警队的同志来了,你跟他们去做份笔录。” 张金生吃惊地问:“这难道会是谋杀?” 赵警官说:“从迹象看,这是一起典型的因人为操作失误而造成的交通事故,疑点出现在这手机上,车子摔下山崖的地点和手机遗落地点相差两百多米,先是手机被扔在路边,然后车子出事,这中间的逻辑关系我们无法理清,所以就请刑警队的同志介入了。” 刑警队的人着重问了张金生三个问题:郭澜澜是怎样的人,在校期间的社会关系怎样;他跟郭澜澜的关系怎么样;事发前后他本人在什么地方。 张金生一一作了回答,最后刑警队的队长罗产问张金生:“你在南州做生意,有没有商业上的仇人或有重大利益纠葛的竞争对手。” 张金生说:“我做合法正当生意,有竞争对手,但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张金生说到这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罗产说:“一点微小的线索也不要放过。” 张金生说:“一年前,因为开商店的事,有人对我当众行凶,因为闹的太出格,被行政拘留了,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而且这个张博喜好像就是沪江人,你们可以查一下。” 张金生说了张博喜的情况,罗产在本子上记下张博喜的名字,着重画了几笔,对张金生说:“你提供的这条线索我们会跟进,出了这种事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警告你我们是法治社会,一切要按照法律来。” 张金生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六神无主了,还能干什么。” 天热心焦,一连几天,张金生都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嘴上起了好几个大燎泡。 凌潇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也搞的非常憔悴。张金生对她说:“我没什么,你去看看郭局长他们,他们才更需要照顾。” 他拿出一张卡给凌潇木说:“不够跟我说。” 郭牧民夫妇认识凌潇木,知道她是郭澜澜最好的朋友,对她还是能接受的。郭母私下对凌潇木说:“我们知道这是一场意外,不干张金生的事,她爸性子急,你们不要怪他。”凌潇木道:“金生不怪叔叔,澜澜的去世我们都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还请叔叔和阿姨保重身体,这样澜澜在那边也才能放心。” 凌潇木拿出张金生给的那张卡,郭母不要,说:“单位已经垫付了,如果需要,我们会开口的,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乱子。是我们澜澜没福。” 凌潇木转达了郭母的话,张金生喃喃道:“是我没福,我就是个扫把星。” 郭澜澜和那具无名尸体经法医检验后,送去当地殡仪馆存放,因为刑警队还在跟进案件暂时没有火化。 张金生申请探视,被拒绝,郭澜澜的父亲拒绝任何人打搅他女儿的安宁。 凌潇木陪着张金生在沪江县城住下,关注事态的进一步发展,这中间张金生给宋芬芳打过一次电话,通报了情况,他是希望借助宋芬芳的力量给当地打个招呼,督促刑警队加快侦办力度。 宋芬芳一面叫他相信当地警方,一面又说她会给当地相关负责人打电话沟通,同时安慰张金生要冷静,要接受现实。 几天后张庆夫妇、王大成、杜萍和卢志轩夫妇等人陆续来看望张金生。众人看凌潇木面容十分憔悴就劝她回去休息,凌潇木不肯,王美丽劝她说:“你在这也帮不了忙,还会让家里人担心,等案件有了结论,再来送澜澜最后一程吧。” 凌潇木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得看着他,谁知道他会干什么蠢事。” 众人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什么。 几天后,户江县刑警队调查结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罗产告诉张金生,张博喜夫妇早在一年前就南下浙江打工去了,他们联系了当地村委和派出所,证明了这种说法。也跟浙江警方进行了核实,张博喜的确在浙江打工。 最后罗产说:“警方会本着良心和公义办案,你应该相信我们。” 张金生明白这句话其实是对宋芬芳“打招呼”的回应,看起来效果一般般。 张金生问:“与澜澜同车的那个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罗产摇摇头:“她坐在后排,估计是半道搭车的,我们已经发布通告,若有消息会通知你。”罗产拍拍张金生的肩膀,说:“你只是她的男朋友,按制度有些情况是不能通报给你的,但我会破个例。节哀顺变。” 案件侦办结束,郭澜澜的父母认领了尸体,尸体在当地火化。然后由父母带回家乡公墓安葬。葬礼那天,晴空万里,天气奇热。郭牧民坐着轮椅参加,因为激动太过而中暑。张金生光着头,站在大太阳底下,浑身汗透,还是郭母再三劝说下才离去。 张金生一回到南州就病了一场,此后半个月时间里,他心情抑郁到了极点,一句话都不肯跟人多说。 众人怕他憋出病来,就劝他出去旅游旅游,散散心。张金生不肯,张母见儿子这样失魂落魄的,又心疼失去了一个好儿媳,担心害怕加上天热也病了。 老父亲赶来照顾老伴的途中也热中暑了,一时伤兵满营,搞的张雅慧也没心思上学了,虽然有王大成、凌潇木、陈招娣等人倾力维持,仍然闹的人仰马翻。 这时候,卢志轩就劝张金生:“我知道你难过,谁不难过,澜澜那么好的姑娘,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蹶不振,多少人为你闹的人仰马翻?凌潇木得了重感冒,高烧三十九度,还天天撑着去医院为你母亲送饭。常云子也是忙里忙外,比一个媳妇都上心,她们这么做不都是想你早日振作起来,你就忍心看她们这样?” 一席话如当头棒喝,把张金生叫醒了,自己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公司的掌舵人,多少人看着他指着他呢,他可不能倒下去。绝不能。 他站起来,一面关照小妹张雅慧继续回学校上学,一面安排护工在医院照顾父母,兼让凌潇木也住院治疗。其余的人各安其位,都忙自己的去。 他本人也集中精力处理积压的公司事务,事情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父母先后出院,张雅慧那边也安了心。 凌潇木打了点滴,高烧退了。 恰好陈眉嘉回南州度假,能就近照顾。 张金生发现自己这阵子没有照管公司的事,但公司依旧在正常运转,并未因为他的缺席而出现什么乱子。 一个管理者在自己缺位时,其所管理的事项依然能够平稳运转,这究竟是一种成功,还是一种极大的失败呢。 张金生相信这是一种成功。 这个夏天张金生经历了很多事,有得有失,得不及失。 郭澜澜的逝去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永远的痛。 第132章灵魂歌唱 八月底,妹妹张雅慧学校提前开学,老爹老娘返回根据地。 张金生送他们回去的路上问老娘:“城里比乡下,到底哪个好?” 老娘说:“都好又都不好。” 老爹说;“儿女在哪,哪好。你们以后都进城了,就是城里好过乡下。” 张金生说:“不是我反对你们留在乡里,实在是城市化进程走到了这一步,以后的乡村就跟我们无缘了,我们这辈人已经回不去了,你们也应该尽快适应城里的生活,否则一家分隔几地像什么样子。” 说过这话,张金生就想到了长眠于地下的郭澜澜,心里一阵绞痛。 母子同心,老娘也想到了郭澜澜,叹道:“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没了呢。真是,我本来想这次来城里就不走了,好好照顾你跟澜澜。谁知道……” 张雅慧喊了声:“妈。” 老娘不说话了,忍了一会又捣鼓:“凌潇木也是个好姑娘。” 这一回张金生和妹妹一起喊:“妈。” 老娘道:“我不说,我不该这个时候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本来张雅慧还要赖着哥哥送她去县城,被张金生断然拒绝了,温室里的小花是长不大的,这点苦都不能受,怎么行。 不过张金生已经走到了果园镇,却又折返了回去,捎上妹妹去了县城。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什么让郭澜澜一个人回去,若是不让她一个人走,或者就不会出这种事。 失去了郭澜澜,张金生原来的那片天彻底崩塌了。 思念太甚就想起了淡忘。 以前他下了班就会回自己的小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累多烦,现在呢,他不知道往哪去,朋友们担心他会一个人呆出毛病,就拽着他,喝酒打牌,唱歌跳舞,什么都拽着他,生怕他一个人独处时会跳楼自杀。 张金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一度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凌潇木提醒,郭澜澜已经去了三个月了,张金生才悚然警觉起来。 他已经堕落的太久了,沉迷的太久了。 大四上学期,气氛骤然紧张,准备考研的学生重回学堂复习冲刺,准备出去工作的学生则开始了各种实习,开始在盘算将来的去向。 张金生还在继续他的事业。 但学校的这种气氛让他感到憋闷,所以一个凉爽的清晨,他走出南州城,驶向南方,他要一个人去看看郭澜澜。 郭澜澜的坟上生出了一株野花,花瓣是黄色,临风傲立,十分迷人。 郭澜澜入土之后,张金生来过几次,上个月来的时候还没有这花。这是郭澜澜送给他的礼物吗?张金生把花摘下来,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给郭澜澜带了一些小零食和她爱喝的红酒,现在她别离了一切烦恼,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听风赏月,喝点酒也不错。 张金生回南州的途中在郭澜澜出事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条路上平时车并不多,而且除了这个急拐弯外,地势也不算险要,弯子虽然拐的有点急,但老远就有提示标志,有时候车流量大的时候,还有地方政府组织的志愿者指挥疏导。 郭澜澜的车一直开的很稳,为人也小心谨慎,而她的车也是新买的,保养定期做,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问题呢。 张金生把车停在交汇处,步行向前,走到道口时,见到两个老工人正在修马路牙,张金生敬了一支烟给他们,问道:“前段时间,听说这里出过车祸。” “是啊,出了车祸,一辆车掉下去了,俩女的都死了,烧成了炭,好惨呐。” 另一个老人说;“这地方一直不大平静,早年出过好几起车祸,这叫事故易发地段,所以一直是严防死守的。” 老人指着附近的标识牌说:“多少标识,严防死守,结果还是出事了。” 张金生想:“难道真是一场意外,是我逞能给她买车害了她。” 他带着自责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吃了一惊,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有人偷车?紧走两步,他明白了,车子没有不见,只是被一块突出的山岩挡住了视线,这么短的距离拐这么大的弯,的确是有些诡异。 张金生钻进车,点了支烟正吸着,忽然有人敲窗,扭头一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冲着他笑。流浪汉拾荒打这过,看到车里有人抽烟,烟瘾犯了,想讨一根抽,张金生打开半边车窗把剩下的半包烟都递给了他。 流浪汉赶紧叼上一根,示意自己没火。 张金生就把自己的一次性打火机也递给了他。 流浪汉点着香烟吸了一口,冲张金生说:“谢谢,这里不能停车,赶紧走吧。” 张金生一直以为他是个傻子,没想到说话挺正常,就说:“为什么不能停车。” 流浪汉道:“这里有个二傻子,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他会骗你借火,然后趁你不注意,抢走你的打火机。”张金生笑了,自己还是看错了,这家伙脑子有些不清醒,费这么大劲抢个打火机。 打火机! 张金生想到这,心里一激灵,问那流浪汉:“那那个二傻子抢过其他什么东西没有?比如手机、项链、戒指什么的。” 流浪汉把头直点,说:“抢,抢了个女的在洞里,做压寨夫人。” 张金生听他语无伦次,就说:“那个二傻子我认识,他是不是住大树村。” 流浪汉把头直摇:“住大山腰洞里。” 张金生道:“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吗?” 流浪汉道:“那谁不知道,都知道,我又不傻。” 张金生哈哈一笑,拿出一条中华烟说:“你带我去看看,这条香烟就归你了。” 流浪汉带着张金生穿过一片山林,走上一条废弃的公路,然后一指前面的一块山壁,说:“就在那,那就是大山腰洞。”张金生叫他带自己过去看看,流浪汉不肯,说那里有条很凶猛的狗。 然后夺过张金生的香烟就跑了。 张金生想:两条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会怕两条狗狗? 就走到了大山腰下,骤然间就跳出了两条大狼狗,冲着张金生狂吠,若不是用铁链拴着,张金生只怕要中招,吓的他赶紧跑回车上去。 张金生想了想,还是给罗产打了个电话,通报他的一点新发现,罗产正要出去办案,听了这话就说:“这是一条线索,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安排人过去查查。” 张金生挂断电话,抽了会儿烟,觉得胸口有点湿润,一看是装在口袋里的那朵小花被压碎了,汁液透出来。 张金生把残花掏出来,望着发了会呆,就把车开上了那条废弃的山道,然后他独自往山腰走去,他注意到那两条大狼狗被铁链拴着根本无法伤害他。 他捡了一根木棍做武器,慢慢走过去,两条大狼狗依旧一顿狂吠,但如张金生所判断的它们挣脱不了,张金生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拉开木栅栏门,走进了这个废弃的山洞。 洞口的水泥墙上还用红漆写着备荒备战的口号,张金生猜想这个地方在很久以前可能是个什么基地或仓库什么。 那时候全国有大三线,各省又有小三线,这片大山距离中心城市不远不近,过去可是重点建设的小三线。 走过一段人工修筑的洞口,里面的空间骤然变大,大虽大,但也黑的可怕,张金生的打火机给了那个流浪汉,身上只有火机的荧光可以照亮,但这种亮光实在是有限的很,地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坏家具,废铜烂铁什么的,甚至还有一辆破旧的车门,在一个角落张金生看到了一副铺盖和一些生活用品,一个铁桶里还装着清水。 这应该是一个拾荒者的家兼仓库。 走了一百米左右,手机的荧光渐渐亮了起来,不是手机光亮,实际上是四周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因为身处山洞腹地,四周一点杂音都没有,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前面还是未知的黑暗,不知道有多深,四周很宽阔,看不到边界,张金生有些紧张,不知道是继续前进,还是先退回去。 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听到了歌声。 有人在唱歌,准确地说是哼哼,旋律是《四季歌》。 郭澜澜最喜欢的歌! 张金生想哭,自己竟然出现了幻听幻觉,这个地方怎么会听到她的歌声,这里难道竟然是地府? 想到地府,张金生反而安静下来,这里要真的是地府也好,或者还可以再见到她一面。 歌声似有若无,忽然就断了,正当张金生即将确认自己的确是得了幻听症时,歌声却又响了起来,是一曲《晚秋》,张金生喜欢的歌,因为他喜欢,郭澜澜也喜欢。 “澜澜。”张金生大吼了一声,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 歌声戛然而止。 张金生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红旗写着308,门已经锈蚀不堪,红漆也剥落,但把柄却滑溜溜的,这显然是有人经常摩擦的结果。 张金生的手已经按了上去,他的心急剧跳动起来,他期望里面出现奇迹,又担心希望的彻底破灭。 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用力按下把柄…… 把柄却一动不动! 张金生心里一惊,正当他用力再试的的时候。 门上的网孔打开了,孔洞后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 张金生尚未看明白,后脑勺上已挨了重重一击。 张金生艰难地转过身,见到一张恐怖的脸,一个披头散发的野人正凶狠地盯着他。 他举起棍棒想反击,野人立即又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棍。 血从张金生的额头流了下来,剧痛钻心,但这痛也刺激了他的野心。 他反手也给了“野人”一棍。 “野人”再给他一棍。 张金生已经出现眩晕的迹象。 张金生卯足了劲给了“野人”最后一击便昏死过去。 第133章彩云之梦 救醒张金生的是当地派出所的一个民警,他给张金生简单包扎了伤口,就不停地拍打他的脸把头唤醒。 地点就在他昏迷的地方,时间是他昏迷十五分钟后。 据救醒他的人说,如果他们再晚来三分钟,张金生这辈子都别想醒了,因为“野人”二傻子先他一步醒过来,正准备用铁锤结果他的性命。 “他被我打昏了?” “要不然你就被他害了,你真是命硬。” 搭话的是罗产,一脸的兴奋。 四周已经有了亮光,是无数手电筒的光,很亮,也很乱。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帮警方破了一桩大案。你解救了一个女孩。” 这当然是好消息,但张金生期待更大更好的消息,不过等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很遗憾你救的这个人不是郭澜澜。” 这当然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但张金生可以接受。 他看过那女孩的脸,虽只是一瞥,却也可以肯定不是郭澜澜。 那女孩因为身体有伤,已经被送去医院治疗,所以暂时没法见面。 接下来的时间,张金生到了本地刑警队,配合罗产侦破一桩骇人听闻的绑架囚禁案件。 二傻子不是真傻,只是心理有病。 经过连续审讯,终于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在黎明到来之前交代了他受人指使试图劫持郭澜澜,从而导致郭澜澜失误坠崖的始末。 二傻子真名叫张为民,原来是当地一个机修厂的工人,机修厂倒闭后,他四处举报厂长与商人勾结侵吞国家财产,然后被人打成脑震荡,就成了现在这个样,表面看人有神经病,实际是装疯卖傻,自暴自弃。平时以拾荒为生,偶尔也干些抢夺香烟、打火机的勾当,因为案值轻微,他本人又特别能装疯卖傻,除了责令地方村组看管外,警方也拿他没办法。 三个月前,有人找到他,自称自己的工厂被一个资本家的小三侵占,还把他和老婆送进了号子,求他帮忙好好教训这个资本家小三,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万块钱。 此后张为民按照来人的要求,在道路口逼停了郭澜澜的车,借口打电话叫救护车骗郭澜澜开了车窗。张为民扯住郭澜澜的手试图把她拽下车,郭澜澜奋力挣扎,拿手机砸他的手,迫使他松手。 争执中郭澜澜的手机摔落在地上。 经历了这惊魂的一幕,郭澜澜踩油门疯狂奔走,不甚在拐弯处跌落悬崖。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至于绑架和非法拘禁这个女孩子则是另一桩案件,因为案件还在侦破中暂时不便向张金生透露。 张金生问:“指使他的人是谁?” 罗产道:“我们已经向市局求助,请他们派一位绘画专家过来。” 张金生道:“为什么不把张博喜的照片拿给他认。” 罗产道:“我们手上没有张博喜的近期照片,仅有的一张是二十年前的证件照,你觉得合适吗?” 张金生吸了口气,说:“我不着急,我慢慢等结果。” 听说张金生在外面被人打了,张庆和王大成立即赶了过来,李小山、谢峰、曹梦阳也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帮忙。张金生道:“我现在在刑警队里,很安全,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就别来了。” 凌潇木得知张金生挨打,借了李可的车赶了过来,带着从后勤杨副处长那找到的张博喜的照片,但这张照片也有些老,明显跟张博喜后来的样子有区别。 凌潇木摸着张金生的脑袋问怎么样。 张金生道:“差点被二傻子打成三傻子。” 凌潇木笑了起来。 经过市刑警队专家的绘画结果,张金生断定这个人就是张博喜,凌潇木也说是。罗产立即向张博喜老家和打工地警方发协查通报。 但这个人却无端地失踪了,打工地警方告诉罗产,张博喜已经在两个月前离开当地,去向不明。他的户籍地警方则声称此人没有回来,也不知去向。 户江警方据此判断张博喜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将情况连夜上报市局研究。 张金生现在已经学会了沉稳,警方有警方的制度,他无权干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谢过罗产,和凌潇木一起回到南州。 凌潇木见他脸色阴沉,车开的很快,担心他有事,到了南州后还是跟着他。 张金生说:“我没事了,你也没事吗?” 凌潇木摇摇头,张金生道:“我真的没事,对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凌潇木道:“姑父答应帮忙,但教育社去不成了,可能要去文艺出版社吧。” 张金生说:“文艺社好,比较有艺术气息,不像教育社那样有铜臭味。” 凌潇木道:“好什么呀,文艺社效益不好,福利待遇、年终奖比教育社差一大截呢。” 张金生道:“没想到,你也会把钱看的这么重,你要是喜欢钱,就到我们公司来,我会给你一份让你满意的薪水。” 凌潇木哼哼两声道:“想拿金钱收买我,想都别想,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有多大本事,心里清楚,一份我满意的薪水,我的胃口很大哟,拿了你那么多钱,那人家会怎么说我。” 张金生说:“按劳取酬,谁敢说你什么。” 凌潇木的熬:“得了吧,我自己多大能耐,我不比你清楚,小李都比我做的好吧。你时常背后夸她。”张金生道:“但我当面夸你呀。”凌潇木道:“当面夸,就是不诚心,当我傻嘛。”张金生笑了笑,这段时间他难得一笑。 凌潇木却不合时宜地问了句:“那个二傻子有没有说澜澜车上坐的是谁?” 提到郭澜澜,张金生的心又沉了下去:“说没看清,估计也是没看清,尽顾着抢手机了。”凌潇木现在后悔死了,自己真是个猪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岔话道:“时间过的真快啊,四年弹指一挥间。你知道嘛,我已经上班两个月了。上次我跟我们单位姚姐聊天……” 张金生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凌潇木拍了他一下:“听我说完。” 张金生道:“我听着呢,你说。” “姚……会计听我抱怨说时间快,一不小心上班都一个月了,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她经常回想第一天上班时的情形,总觉得就在昨天,可掐指一算,乖乖,三十年了!我的天,三十年,我想想我三十年后会变成她那样,我就想去死。时光之刃太残酷了。” 张金生听了就有些惆怅,说:“是很残酷。这一两年,先是宁丹蓝,然后是范兄、陈兄他们,然后就轮到你了。诸芳散尽,属于我的青春就这么过去了。” 凌潇木道:“你知足吧,想想澜澜。” 她很利索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把眼镜打掉了。 张金生弯腰捡起眼镜,可惜镜片已经碎了一块,不得已陪凌潇木去配新眼镜,在选镜架的问题上,两个人争了一场,张金生建议凌潇木用细金丝边的眼镜架,这样不仅跟她的脸型、肤色更配,也更能彰显出职业风范来。 凌潇木却坚持仍然使用玳瑁眼镜框。 二人争执不下,就请店长评断,店长跟凌潇木说:“其实你男朋友说的对,既然毕业进入职场,还是要把职业风范凸显出来,你脸是很讨人喜欢的小脸,玳瑁眼睛配上你的脸型,总是给人一种不成熟的感觉。”凌潇木道:“我不要成熟,才毕业一年,工作几个月,把我搞成老太太样,我不干。” 张金生道:“别听她的,我做主了,就用细金丝边的。” 眼镜配好,凌潇木照了照,总觉得怪怪的。 张金生说:“发型不配,走,给你改个发型去。” 只要能让他暂时从失去郭澜澜的愁苦中解脱出来,凌潇木也是豁出去了。 张金生请来南州美容美发界的一位名师过来给凌潇木设计发型,名师出手果然非同凡响,一个小时后,一个新的凌潇木就诞生了。 优雅的短发让她自己看着都喜欢不已,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张金生道:“万事俱备,似乎还缺几件衣服。这个你自己去买吧,本人宁可一头撞死,也绝不陪你去买衣服。” 凌潇木道:“你想去,我还不乐意呢,我找李可去。” 张金生看了看手表,说:“你去吧,告诉她我特批她半天假期陪你逛街。”就又拿出几张代金券、会员卡,递给凌潇木,都是别人送的,他不用,放着也是一种浪费。 凌潇木却不好意思起来,配眼镜、做头发都是张金生付的钱,虽然他不在乎这点小钱,但她总觉得不该占人这样的便宜,就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小李作陪。” 凌潇木请吃饭,张金生一般都是不拒绝的,但这次他真的不想去,他想安静一下。郭澜澜走了,他们曾经的爱巢已经无可留恋,张金生把郭澜澜的东西打包,除留下一小部分做纪念,其余的都寄回她父母那。 东西清理完毕,就轮到处置这套房产了。 他不敢再在这呆一分一秒,因为他一出现在那就会嗅到郭澜澜的气息,那种痛彻骨髓的感觉就会猛烈袭来,让他窒息,痛彻心扉,苦不堪言。 彩云居,多奇怪的一个名字。 彩云虽美终究是飘渺虚幻之物,在那上面建筑自己的家园又怎么能够长久? 张金生毫不犹豫地卖了它。 但他又不忍离那段记忆太远,所以就在不远处的一座新开发的公寓楼里购入一套两室的小房子,他将这里命名为“狼窝”,其实叫“狗窝”或者更合适,但他不能做狗,在失去爱人之后,他需要更加坚强地活着。 站在“狼窝”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的故居。 “狼窝”没有找张超越装修,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因为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他会在心烦的时候到那里去静一静,顺便回忆他们的过去,他多么希望能看到郭澜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原来的阳台上啊。 但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梦,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134章金辉投资集团 张金生的英语四级已过,且有几篇公开刊物发表的论文傍身,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都是十拿九稳的,所以人也就轻松了下来。 想想也是挺搞笑的,大学四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英语上了,而这种东西毕业后几年不用差不多就还给授业恩师了,付出和所得实在不成比例。 凌潇木在文艺出版社试用半年后,参加了一次系统内组织的萝卜招聘,成为一名聘用制合同工,先做合同工,再入编制,比一上来就考编制难度要小一点,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就是上面有人罩着。 为了庆祝她正式参加工作,张金生决定把她原来开的那辆蓝色标志送给她做礼物,凌潇木不肯要,最终张庆出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张金生折价把车卖给凌潇木,分期付款,首付四千。这点钱凌潇木还是拿的出来的,但她还是不肯接受。 张金生道:“那你究竟要那般呢,在南院的时候你是我老大,老大如今参加工作,我表表心意怎么啦。” 凌潇木道:“哎呀,我是不好意思嘛,占你骗你,你又不是唐僧,谁都能吃你一块肉。”张金生道:“八戒,你不要调皮,这话要是让你大师兄听到,他又恼了。” 笑归笑,凌潇木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张复生的好意。 不过很快她就开始后悔了,以前开公车,不觉得什么,保险、保养、油费什么的都是公司的,不要自己出一分,偶尔私用一下,也只是加加油,倒不觉得什么,车子一转到自己名下,各项费用都出来了,凌潇木感到有些吃不消。 张金生说:“你先开着,别说我不关照你,你们文艺社人才济济,但效益不好,找饭吃的一大堆吧,你给介绍介绍呗,沈总那边正缺这样的人才,牵线搭桥,物尽其用,你善莫大焉,有了功劳,你吃他们的请,领我的钱,大钱也有,小钱也有,就看你怎么操作啦。” 凌潇木却还有些懵懂,张金生没办法,只好把新任命的宏图公司总经理陈安华介绍给凌潇木,叫陈安华手把手地教她。 经过一年多的开拓,真能饮料在江东市场的占有率节节攀升,张金生年获利超过五百万。蓝海科技也实现盈利,一年有一百万的纯利。青藤教育仍然在投入,但盈利趋势已经显现,随时可以实现盈利。 这种情况下,张金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全资收购南州三人行教育咨询公司。 这次收购是谋定而后动,当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张金生才告诉沈嫣红,而此时大局已定。沈嫣红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实际上已经无所谓了。 这次大收购在南州的教育培训史上绝对是一件大事,是南州本地实力派击败国际大公司的一次商业典范,是地方媒体热炒的焦点,张复生也顺势而上,借助媒体的力量把青藤教育伟岸的身影曝露于世人面前。青藤教育和沈嫣红的名字一夜之间家喻户晓,成为南州教育培训界的一面旗帜,领军人物。 偶尔也有人提到张金生的名字,但多见于野史和传说。 收购协议签字完成后,三人行原有管理团队撤场,张金生想组织一个仪式欢送一下。沈嫣红却不想参加,张金生知道她担心什么,就对沈嫣红说:“他今天不在。” 这样沈嫣红终于在阔别两年后重新回到金环大厦的十八楼。 物是人非,留给她的是无尽的感概和怀念。 欢送仪式结束后,她由张金生陪着,像女王一样走进曾经的办公室,眺望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时无尽感慨地说:“真像是一场梦啊,没想到我还有回来的一天。” 张金生说:“你应该喊一句‘我沈嫣红又打回来了’。” 沈嫣红笑了,笑的纯粹,天真,开心。 张金生说:“其实你能回到这里,应该感谢一个人。” 沈嫣红会错了意,有些慌乱地说:“谢谢你帮我圆了这个梦,但我真的不能……” 张金生道:“你想哪去了,你正经点好不好,我说正事呢。” 沈嫣红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张金生,羞的脸皮通红,她和张金生是有过过去,但那已经过去,自她结婚以后,他们之间就彻底断了,张金生从未旧事重提。 “除了我,你还应该感谢薛思朗。” “他——”沈嫣红忽然陷入了沉思。 张金生道:“大约一年前,你度蜜月的时候,他打电话约我出去。他告诉我他已经肝癌晚期,没几天活头了,当初他执意要出售三人行,是因为他自感时日无多,而你尚不成熟,让你撑这个公司,你会很辛苦,他不想你这么辛苦。所以他想把公司卖了,卖点钱留给你。让你干点别的什么事。”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他看到了你的执着,不放弃,看到了你的成长、成熟,而且他也后悔他看错了人,他们根本不重视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儿子,肆意虐待他,这让他很痛心。所以他想夺回属于自己的公司。” 沈嫣红激动地说:“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她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了,以她对薛思朗的理解,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张金生道:“若是没有内鬼,我哪有这么容易击败国际虎,你还记得一年前你要进军英语培训领域的事吗,是不是很凑巧,我们这边刚决定上马,他们就放弃了这一块。我们刚要上马电脑培训,他们也放弃了,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沈嫣红已经开始哭了,她抹着眼泪说:“你别说了,别说了……” 张金生却不能不一次性把话说透:“因为他屡屡决策失误,最后被总部除名,他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人,若不是为了你,怎会在死前承受这样的羞辱。” 沈嫣红大叫了一声,抱住了张金生,浑身绵软无力,只是哭的更厉害了。 张金生最后在她耳边说道:“他现在在上海龙华医院,如果方便的话,我建议你去见他最后一面。人若没有失去挚爱,是不懂得关心活着的人的。” 张金生轻轻推开沈嫣红:“去吧,不要让人生留下遗憾,我会为你保密的。” 沈嫣红笑了,张金生一定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她信任他,无条件的信任。 三天后,沈嫣红从上海归来,穿着一件深色的裙子,换了一个十分保守的发型。张金生迎上去说:“行了,我的沈总,你总算回来了,我真怕你随他而去。”沈嫣红瞪了张金生一眼,抿嘴笑道:“张老板我要跟你谈谈新青藤教育股份的事。” 薛思朗不仅配合张金生帮沈嫣红夺回了三人行,还给沈嫣红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沈嫣红决定把这笔钱全部投在三行人业务上,报答薛思朗对自己的一片心。张金生道:“哇哦,薛总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仁人君子,只是,恕我直言,你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搞投资,就不怕他会疑心吗?” 沈嫣红说:“所以我才找你商量,你帮我代持股份。这里有一份律师合同,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签个字,放心,青藤教育还是你的,只不过我的股份有了一点小增长,将来话语权更大。” 张金生没有细看,就把合同签了,对沈嫣红说:“青藤教育已成为南州的一面旗帜,你沈嫣红也功成名就,成了南州教育培训界的旗手和标杆,请问沈总,你身为本集团的联合创始人,是否可以抽出精力关心一下其他版块。” 沈嫣红道:“没问题,等我安顿一下,下周一我正式以全新的面貌投入工作中去,为你这位南州商界的后起之秀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张金生笑道:“这还差不多,另外提醒你一句,去换个新发型,这个不适合你。” 青藤教育吞并三人行是蛇吞象之举,至此以后南州教育培训界只有一座山峰,那就是青藤教育,三人行的品牌保留,公司却成为了历史。 沈嫣红搬进了原来属于薛思朗的办公室,格局一点没变,甚至资料文件什么的也没动,除了增加一点自己的气息,完全保持原样,对此的官方解释是节约成本。 名义上是青藤教育吞了三人行,实际上却是青藤教育带着嫁妆嫁给了三人行。 沈嫣红搬到十八楼后,原来的青藤教育办公区就挂上了金辉食品的牌子。 银瓶山2号已经装不下张金生的野心了,他要站的更高,看的更远,金环大厦现在的高度正合适。 经过一系列的艰苦谈判,张金生把整个十七楼另外六家小公司的地盘都拿了过来。现在金环大厦的十七楼,十八楼只剩下一家公司,那就是金辉投资集团。 为什么要搞集团公司,原因很多,统一管理是一个方面,其次是要对外树立一个形象,生意越做越大,形象越来越重要,很多时候牌子大过实质。 新成立的金辉投资集团,以南州金辉投资控股公司为核心,下辖青藤便利店科技有限公司,蓝海科技两家全资子公司,金梦成贸易、金辉食品,学苑印装三家控股公司,以及青藤教育集团一个二级子集团。 管理资产总值超过五千万。 第135章损失八百万 金辉投资集团成立的第二天,张金生就接到了苏小燕的电话,说约了一帮朋友设宴给他道喜。金辉集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目前只是财务和管理上的集团公司,尚未正式注册法人,而且张金生行事低调,此事只是在朋友圈里公告了一下,并未大张旗鼓。 苏小燕找他应该是另有情况,张金生没有点破,晚上就赶了过去。 苏小燕邀请的朋友不少,但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这个人叫苏明政,是南州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开发商。张金生跟他不是很熟,但也认识,甚至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道贺恭喜,这都是幌子,大家聚在一起互相吹捧,随便聊聊。然后各路人马就撤了,苏小燕邀请张金生喝咖啡,然后苏明政就赶了过来。 张金生道:“苏姐有事吩咐只管说就是。” 苏小燕道:“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位苏总你应该是认识的,跟你们四金公司有业务往来,剩下的事还是苏总说吧,哎哟,我的头还是有点晕,我出去透透气。” 苏明政关照随行女秘书扶苏小燕出去休息。 二十分钟后,苏小燕和苏明政的女秘书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回来,女秘书说这是苏小燕亲自到外面的水果店选的。苏小燕就说这里的瓜不甜不脆。 察言观色,苏小燕知道事情没谈妥,苏明政在南州开发了一个楼盘遇到资金困难,想拿名下的一个煤矿做抵押向张金生借一笔款。 张金生则表示自己对煤矿不熟悉,而且跟地方政府方面也没什么交往,担心标的物有瑕疵,所以不肯接受。 苏明政有些感概,纵横商海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难。 苏小燕道:“老苏的煤矿是很优质的资产,管理先进,设备也好,政商关系也处理的很融洽。煤矿这两年情况不好,但行情这个东西早晚是要变好的,要对我们国家的经济有信心,也要对苏总的煤矿有信心。” 张金生道:“在商言商,我不是担忧行情或者怀疑苏总的煤矿,而是我对这一块不懂,一个完全不懂的东西让我去碰,我怎么敢呢。除非,加一个条件。” 他望向苏小燕,苏明政也望向苏小燕,苏小燕道:“你们都这么有诚意的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呢,但你们总不好欺负我一个女人吧。” 张金生说:“苏姐大气,那就加这么一个条款,万一煤矿落在我的手里,苏姐你要入一股,我们合伙运营这个煤矿,否则我绝对没胆量接这件事。” 苏小燕道:“哎,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金生,你今晚喝多了吧。” 张金生道:“就算我喝多了吧,反正有苏姐我的就安心,没苏姐我就心里没底。” 苏小燕也好,苏明政也好,都明白张金生是什么意思,有苏小燕的股份,这个煤矿就是活的,因为她的靠山足够硬,反之,这个煤矿对张金生而言就是个炸药包,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商定条件,定了合同,苏明政送苏小燕回去。 苏小燕跟张金生握手的时候,说:“金生啊,你这家伙,鬼机灵。这次苏姐谢谢你。” 苏明政是苏小燕结拜义兄,在南州商界一直是苏小燕的铁杆,前段时间因为惹上官司导致融资出现困难,才被迫寻求民间借贷。苏小燕介绍张金生给他认识是看准了张金生良好的现金流和通畅的融资渠道。 晚上张金生跟胡荣灿见了个面,要求胡荣灿融资一千五百万。 胡荣灿说:“城南地皮已经刷的差不多了,得另外开辟根据地,我看银瓶山2号该出手了。”张金生说:“那地方是个坑,不知道能熬几时。还是换一块地方。”胡荣灿对张金生对大势的把握心悦诚服,听他这么说就说:“那就去北城看看,凤安县正在搞桥头工业园,地价才一万,还有返还,要不要试试。”张金生说:“凤安那块地方从长远看是要划入市区的,但现在不行,我看还是去双桥,双桥可以解近渴,凤安是远水。”胡荣灿道:“那我明天去双桥走一趟。”张金生道:“融资的事尽快落实,走财务公司的账。” 胡荣灿前脚刚走,陈墨的电话就过来了,说要来看看张金生,张金生说好啊,我在金怡等你?陈墨说我带你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陈墨带张金生去的这个地方是隐藏在一个居民小区里的私人会所,由一对姐妹花开办,都姓周,姐姐叫周媛,妹妹叫周爱,姐姐二十出头,妹妹十七八岁,姐姐沉默寡言,菜做的很好,妹妹嘴巴甜,活干的很糟糕。 她们俩都是丹江县人,周媛十六岁就来南州饭店打工,小姑娘很聪明,缠着大厨偷学了一手好厨艺,就开了这间家庭私房菜,专门招待一些在南州打拼的丹江人。 听着地道的家乡口音,吃着地道的家乡菜,张金生仿佛又回到了家乡。 晚上来的除了陈墨,还有几个在省里国企上班的丹江人,陈墨介绍众人认识,一起吃了个饭。饭后打了一会牌,众人就散了,陈墨坐进张金生的车里说:“范兄出事了。” 张金生吃了一惊,没有问,等着他说,陈墨说:“得罪了一个大领导,被贬了,去凤安县桥头镇挂职副书记。” 官场得罪人很正常,尤其对初入官场的人,范国昌是很能干,但没什么背景,有时候所谓的得罪人不过是被人得罪的委婉说法。 张金生递给陈墨一支烟:“还好只是挂职,那就有回旋的余地。” 陈墨笑了笑,一直不怎么抽烟的他也抽了起来。他没有张金生那么乐观,挂职有很多可能,有的是为镀金,有的是为完善资历,也有一些挂着挂着就挂在那不动弹了。 范国昌这回恐怕是真的要挂在那不动弹了。 虽然对一个刚出校门没几天的人升任镇党委副书记也算不错,但相比省直单位团省委,在乡镇当干部简直是暗无天日,若没有特别的奇遇弄不好一辈子都要在县里打转转。 所以张金生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隔了两天,张金生约上陈墨去了凤安县桥头镇,这个镇,地理条件很特殊,像一只拳头掏进南州北关区的肚子里,所以叫桥头镇,在过去几千年水运昌盛的时代,桥头镇都被誉为南州的一颗明珠,但现在水运没落,桥头镇的风采也就一去不复还。 鉴于桥头镇的地理位置一直很特殊,历任凤安县领导都想在桥头镇这个拳头上做点文章,但文章难做局面难开,所以张金生和陈墨赶到桥头镇时,看到的还是一片破败。 交通条件更是恶劣到了极点,一出了市区北二环道路就变得坑坑洼洼,车子几乎是一路跳到桥头镇的。 张金生看着外面的街景,评论说:“比我们湖滨镇强一点,不及果园镇,可惜了这块风水宝地。”陈墨道:“湖滨和果园是咱们丹江县的西伯利亚,咱们丹江是江东的西伯利亚,范兄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当副头领,怎一个惨字了得。” 说话间车子又是一跳,张金生道:“完蛋,掉坑了了。让你没事诋毁我们范主席。” 掉坑的地方正好就在桥头镇镇政府的门口,看门大爷瞧见赶紧跑过来就张金生把车子开走免得当着干部进出。 张金生道:“你找范副书记来弄吧,我们大老远的来看他,他连门都不让咱们进。”一听说是新调来的范副书记的朋友,老大爷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当即招呼附近街上几家商店的店主,一起努力把车推了上来。 然后客气地领着二人走进镇政府,镇政府办公楼是一栋三层老楼,院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自行车棚下却是一排摩托车,因为财政困难,全镇就这一辆轿车,镇里干部下乡都是骑摩托的。 老师傅把张金生和陈墨领到党政办,交给一位女.干部,就忙去了。女.干部请二人到接待室坐下,给二人倒了茶水,说:“范书记一早就去工业园了,估计快回来了,二位稍等一下,我这就联系范书记。” 陈墨说:“不必了,我们直接过去看看吧。张总若是看的心动,随手投资他几千万,也算是为桥头镇做了贡献。” 张金生撇撇嘴,在这地方投资,还不得亏死。 据女.干部介绍不久前召开的镇领导分工会上,范国昌主动请缨要求分管工业园工作,得到了全票通过。 桥头镇工业园位于镇区南部,处于凤安县和市区交界处,规划很宏伟,建设很落后,至今除了几条长满野草的水泥路和几块宣传片外就剩一地的野鸡了。 张金生说后悔没带一把气.枪过来,否则晚上就有野鸡吃了。 陈墨苦笑一声,要在这块处女地上描绘新蓝图,实在太难了,范国昌也是没办法了,否则不会走这步险棋。 二人在路口等到了范国昌,他坐在一个镇干部的摩托车后面,戴着头盔,见到张金生和陈墨就下来握手。张金生开玩笑说:“范书记,要不你把这块地包给我得了。”范国昌问他承包干嘛,张金生说养鸡,养野鸡。 几个人就笑了起来。 范国昌对两个干部说:“你们先回去,我陪市里来的客人再看看。” 三个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往南走,范国昌给二人介绍工业园的情况,看得出他下了一番功夫,各种情况都很了解,数据更是信手拈来。 三个人走上一个土岗,遥望市区,各怀心事。 第136章两肋插刀 张金生说:“要想富先修路,我这一路走来如临如履,差点没颠死。结果到了你的门口还是中招了。” 范国昌道:“是啊,这里距离北二环直线距离只有五公里,可是路不行,不通车,所以得从西边国道绕,足足要走四十公里,这怎么行呢。” 陈墨道:“凤安县就没想过要修条路通到市区去?” 范国昌在荒草地里找了一会,拔掉一把野草,踢着地上的石子说:“这不是路吗,路是有的,就是质量差了点嘛。” 据范国昌介绍说,这条路是前任凤安县领导争取的,但因资金不足修成了半拉子,后来那位领导还因为修这条路出了事,继任者对此没有兴趣,所以就荒废了下来。乃至于七八年后的今天必须在草丛里才能找到路基。 而市区方面对桥头镇搞工业园是反对的,担心资源外流,影响gdp和税收,所以嘴上支持,暗地里使绊子,这条路躺在规划图上七八年,仍然还是一个规划。 张金生说:“交通、能源、通讯是发展工业的基础条件,这条路不打通,什么项目都谈不成,谁也不会闲到拿钱到这来打水漂。” 陈墨道:“问题是前面就是北关区的地盘,北关区正在搞双桥工业园,肯定是不希望在桥头镇出现竞争对手,我敢打赌他们是肯定不会修的。” 张金生说:“那就逼他修,范兄你招商一个大项目来,让市里给他们施加压力。” 陈墨道:“你把逻辑关系搞颠倒了吧,没有路,哪有大项目肯来?” 范国昌道:“项目肯定要引进,我最近就准备到市区跑跑,到时候还要请你们二位多多支持。” 张金生道:“别的先不说了,范书记,你这地先给我来一百亩,我来建个工业园。”陈墨眼睛一亮,对范国昌说:“金生这可不是在开玩笑,金生在南郊的工业园你去看过吧,搞的很不错的。”张金生的学苑食品饮料印刷包装工业园奠基时范国昌是去过的,但那时候除了荒草就是黄土,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也就没什么印象。 陈墨道:“那里已经今非昔比了,机器隆隆,一片繁忙,一共有二十几家企业吧。” 张金生道:“一共二十七家,都是很有发展潜力的中小企业。” 范国昌说:“好,我明天就过去看看,顺便给你的墙根松松土。” 张金生的工业园搞的是不错,但企业肯落户于此,看的不是张金生的面子,看的是大工业园优越的配套设施和良好的政府服务。张金生为了帮朋友特意把工业园管委会的领导都介绍给了范国昌,鉴于两地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工业园管委会方面还是很有诚意地传授了范国昌一些经验。 范国昌不是走马观花的来转转,而是问的很仔细,要了很多资料。 晚上工业园管委会宴请范国昌一行,结束后,范国昌对张金生说:“你送我回去,我得连夜召开会议研究。” 张金生道:“范书记,凤安不是学生会,桥头镇也不是团省委,在乡镇开展工作是不是入乡随俗,考虑一下当地的情况?晚上开会就算啦。我陪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或者能帮到你。” 张金生带范国昌去见的这个人叫周善福,是丹江县人,他从大队书记起家一直干到省交通厅副厅长,退居二线后在省政协干常委。 他的一个孙子在青藤教育上补习班,因为报不上名很生气,亲自找到办公室理论,张金生听出他是丹江口音,就出来招呼,三下两下成了忘年交。 此后年节,张金生都会送一份礼给他,没什么特别目的,就是觉得多个老乡多条路。周善福也说过好几次,问张金生有没有什么困难,有困难跟他说,趁他还没有完全退下来,还能发挥点余热,等完全退了,再发热就只能上医院了。 周善福住在城里有名的厅干小区琥珀名城,张金生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敲开了门,他把范国昌介绍给周善福,然后话题就被范国昌和周善福主导了。 张金生趁机溜进周善福小孙子的房间,拐着他一起打街霸。 范国昌天才的说服能力再次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竟然说服周善福答应两天后组织一个省政协调研团去凤安县桥头镇考察调研。 然后他就愤怒地把张金生撵滚蛋了,他孙子被张金生拐着打游戏,完全忘了写作业。 周善福的调研级别很高,不仅他自己去,还拐了一位政协副主席同行。张金生是在南州的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新闻配了图片,桥头镇工业园的巨大牌子下站着一群人,那位副主席自然是主角,他正面色凝重地听范国昌汇报工业园区的未来规划。 周善福也在图片中,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狡诈地”盯着张金生。 张金生没有询问范国昌考察的结果,因为这种事就是个借力用力的过程,等慢慢来,丝毫急切不得。 周五的时候,张金生正在金辉食品办公室召开总经理办公会,忽然接到了梁安的电话,说到了南州,正在机场。张金生立即结束会议,带着苏明辉和赵恒山一起到机场接梁安。 在回市区的路上,梁安对张金生说:“真后悔没听你的话,南湖政府实在是操蛋的很,白纸黑字订好的合同说不履行就不履行,真是……” 张金生说:“论法治民主,当然还是省城更靠谱一些。正好我最近要启动一个新的工业园项目。”梁安道:“我的项目用地很大,上千亩土地,你的工业园太小了,而且南州几个工业园好像都没有这样大的土地吧。”张金生说:“有肯定有,但与一年前比地价可飙升的厉害。”梁安就更加后悔,张金生看时机差不多了就说:“最近炒的很热的桥头工业园不知道梁总了解不了解。”梁安说:“桥头不是在凤安吗,那是郊县了吧。跟县里打交道更难。”张金生说:“但要是有熟人就不难,只要把厂子建起来,您这么大体量的企业谁敢小觑?肯定是县市长的一号工程。” 梁安点点头,说:“也是,回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张金生安顿好梁安后,当晚就给范国昌打了个电话,范国昌说:“我亲自来接梁总。”张金生说:“不必了,我明天陪梁总过去,你在工业园等吧,梁总是个很守时的人。” 范国昌说:“明白。”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赶到宾馆跟梁安一起吃饭,特意带了几份南州当地的报纸,把最近炒的很热的桥头镇新闻拿给梁安看,给他先留下一个好印象。 吃完早饭,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风雨交加,张金生有些为难,问梁安是不是等雨停了再走,梁安说都约好了,不能爽约,就坐进了张金生的车里。 张金生没敢走那条破路,正要绕道,梁安笑道:“你就别蒙我了,我查过地图,从市区到那有条小路,才五公里,我要看看这条路。” 张金生说:“那我还是换辆车吧,这是一条能让车跳起来的路,我怕我的车舞技不过关,跳着跳着就挂了。”张金生换了辆越野车,风一程雨一程走过五公里泥泞路,前面就是荒芜平坦的桥头工业区,为了迎接省政协考察团,这里进行了一些整治,竖起了新的宣传牌,“南州市桥头工业园”的牌子也是新树起来的,除此之外还是一片荒凉。 雨依然在下,而且比出发时更大了。 放眼望去,白花花的旷野上不见一个人。 张金生有些担心,镇上就一辆车,书记、镇长一大帮人盯着,估计范国昌也调不动,这地方无遮无拦,他在哪躲雨呢。 逡巡四顾的时候,梁安也往外面看。 忽然,雨中出现三个人影,穿着雨衣站在路边,像三尊雕像。 张金生一眼就认出是范国昌,对梁安说:“那位就是桥头镇的副书记、桥头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范国昌。” 梁安听了,叫张金生停车,车子刚停稳就猛地推开车门迎了出去,秘书着急忙慌地撑开伞追出去时,淋得透湿的梁安已经和范国昌顺利会师了。 一天后梁安离开南州,行前跟桥头工业区管委会签订了投资意向协议,决定投资五千万在桥头镇建设占地一千亩的瓶装饮料生产基地,也是同一天,张金生名下的金辉投资集团也与桥头工业园签订了投资意向协议,斥资一千万建设食品饮料包装工业园,首家包装企业南州学苑印装同时签约入驻。 凤安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一起赶到市里参加签约仪式,为了造势还把常务副市长、绰号“黑面老赵”之称的赵功成拉来站台。 在致辞中凤安县县长表态要举全县之力支持桥头工业园完成基础设施建设,首期规划打通桥头镇到市区北二环的五公里长道路。 其实凤安县委县政府这种表态倒不是因为招商引资有了大突破,而是因为省政协调研后,南州市交通局就协调区县做了规划调整,交通厅又适时安排了一笔改造资金。 反正钱不必自己出,说说大话也不上税嘛。 为了表达对领导的尊重,县里又请常务副市长赵功成讲两句。赵功成四十多岁,脸很黑,是南州有名的实干家,他的话言简意赅,很有力度。 他说:“我要给李县长纠个错,桥头工业园到北二环的五公里道路,不能再是规划了,而是必须要成为现实,这区区五公里道路隔绝了凤安县和市区的联系,再不彻底解决它,我们这届政府就要被百姓骂成饭桶政府,你们脸不红吗,我赵功成的脸很红。今天两地的领导都在,区里,县里,还有市直相关部门的领导,大家都表个态,能不能解决它!” 凤安县的书记、县长首先表态一定完成任务,北关区的领导和市交通、规划、土地等部门领导也拍了胸脯。 赵功成就对范国昌说:“范书记,你记得提醒我,两个月后,邀请我去桥头镇走走,要从市区沿着新修的道路走。” 他又对梁安和张金生说:“市场经济条件下,你们企业家起的作用比我这个副市长可打多了,梁总,欢迎你来南州投资,张总,希望你扎根南州,走向全球。我赵功成就是你们的服务员,竭诚为你们服务。” 梁安后来对张金生说:“赵市长是个肯干事,能干事,也能干成事的人,若是他上位市长,真是南州之福啊。” 张金生笑笑,没说话。赵功成在南州影响很大,名声甚至压过书记和市长,这绝非什么好事,而且张金生发现赵功成的脸黑的不正常,带着一种晦气。 他努力回想南州的历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南州的历史上是否有这么一号人,这个人做过什么,后来的命运又是怎样,完全记不起来了,成了一笔糊涂账。 第137章贵宾VIP 桥头工业区的管网线路还在施工建设时,张金生的项目部已经入驻,这次他索性以三家公司名义拿了一千亩地。 工业园方面因为缺乏建设资金,卖地也很猛,市县都为此开了绿灯。 首批项目,为梁总饮料厂提供包装服务的南州大桥头印装公司已经开始施工建设,这是一笔很丰厚的生意,张金生决定自己亲自来做。 大企业的入驻,带来许多投资客商,但工业园的基建资金依然短缺,张金生介绍胡荣灿跟范国昌认识,帮他策划了一个项目,不久之后南州桥头投资建设公司便应运而生了,为工业园基础建设进行融资。 有钱好办事,范国昌又是个肯办事,能办事的人,桥头工业园一飞冲天之势已成,剩下的就是时间的积累了。 双龙山庄二期项目竣工后,张金生认购了其中编号为302的别墅。 地方是好地方,项目做的也精致,大伙都在内购,自己不内购一套实在亏的慌,这就是他的朴素想法。 梁安在张金生的鼓动下也入手了一套,内部优惠价很便宜,很实惠。 约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张金生把朋友们都约过来乐呵乐呵。 张庆看了很羡慕,问张金生还有没有了,张金生说:“只好等三期了,这一期还在规划图上就被内定了,狼多肉少,拼抢很激烈,实在没办法。” 张庆连说可惜,邝晓霞嘴上说不想住这么远,但看到这么好的地方依然有些心动,暗托凌潇木向张金生打听三期情况。 凌潇木哭道:“这么好的地方,却没有我的份,我恨。” 邝晓霞说:“你喜欢就住着呗,我不信金生不让你住。” 凌潇木道:“晓霞姐你什么意思,我会住他家,切,美死他。” 李小山姗姗来迟,他最近麻烦事一堆,本来是不想来的,但为了友谊还是来了,对周围的环境,李小山是满意的,就对张金生说:“这地方不错,给我也来一套。” 张金生说:“你就不必了吧,不是说你在南湖那边跟峰哥一人搞了一个庄园。” 李小山哼了一声道:“南湖是把我套住了,如今是进退两难呐。” 南湖新村改造项目因为拆迁问题现在闹的很僵,前段时间还搞出一个大新闻来,久隆地产公司强拆民房,闹出人命,被网上曝了光,搞的举国愤怒,现在工程被迫停顿。 张金生道:“上面有市、区政府罩着,中间有城建顶着,怕什么,看谁耗过谁。” 李小山说:“不是这一单,鑫沟煤矿的老板昨天找老舅了,说想赎回煤矿,你说这叫什么事,我投入了那么多。” 张金生说:“赎回可以,叫他加一百万,否则别想。” 李小山道:“你真愿意,你要知道辽宁那边煤矿已经缓过劲来了。” 张金生道:“若不然怎么办,你舅的面子总要给。再说辽宁离我们很远呢。” 李小山说:“难得你通情达理。”说完瞅着在门外平台上指指画画、乐的傻笑的凌潇木说:“澜澜是个好姑娘,可惜红颜薄命。揭过这一页,我觉得凌潇木真是不错,傻乎乎,没心机,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做老婆,省心。” 张金生也在盯着凌潇木看,心里却想着郭澜澜。 桥头工业区连接市区的道路竣工剪彩前一天的中午,范国昌亲自打电话给张金生,邀请他务必参加。张金生愉快地答应了,第二天带上一些商人朋友一起前往,参加这种活动没什么实惠,但面子上却很过瘾。他的这些朋友档次多不高,对参加这样的活动感到很新奇。 范国昌抓住机会展开现场招商,竟然就达成了两个意向。 活动结束时,范国昌握着张金生的手说:“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好朋友一起往下走。”张金生知道要范国昌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自然也很感慨,然后他瞅了眼应邀出席剪彩仪式的赵功成,对范国昌说:“赵副市长抓工作很细致嘛。” 范国昌笑道:“你是说他这样的大领导不该来。” 张金生忙道:“该来,该来,太应该来了,若是所有的领导都能像赵副市长这样,何愁南州的工作做不好。” 范国昌笑了笑,想了想,还是说:“但赵副市长心里也很苦啊。” 他没有细说,因为朱勉铃走了过来,朱勉铃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一片沉闷的男人世界里绝对是一抹靓丽的风景,她是跟张金生一起来的。 公共场合范国昌也不好跟她说什么,就说:“你回头跟金生一起回去,我明天再去找你。” 朱勉铃笑道:“知道,你是主人翁嘛。” 自己的男朋友短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成就,朱勉铃打心眼里高兴,在回城的车上他问张金生:“他们说‘黑面老赵’人很恐怖,我觉得还可以呀,看着挺和蔼的。你觉得呢。” 张金生道:“这件事你还是去问范书记,你问问他有没有被‘黑面老赵’骂哭过。” 朱勉铃吃惊地叫了一声,捂着嘴说:“有这么恐怖?” 张金生道:“我是道听途说,据说他作风很彪悍,训斥县市长就跟训儿子似的。” 朱勉铃又叫了一声,不觉为她的范书记担忧起来。 张金生不为范国昌担忧,官场上也好,职场也罢,挨骂还不是家常便饭,他担忧的是黑面老赵这么能骂人,只怕没什么好结果。 毕竟像官场这种地方,太另类的人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然而转念又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赵功成是堂堂的常务副市长,自己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为他操什么心,得瑟。 苏明政出事了,因为借了巨额高利贷无力偿还而被讨债公司堵在家里。 讨债公司用他的手机给他的前妻打电话,将她诱来,苏明政的妻子获知二人离婚后仍然藕断丝连,而且他的前妻还在替他打理公司生意时,一时忍受不住屈辱而跳楼自杀,苏明政悔恨万分,在与讨债公司员工冲突时身中三刀毙命。 张金生苦笑,他答应借给苏明政的一千五百万已经兑付了八百万,看来是打水漂了。 苏小燕提醒他立即接管苏明政抵押的煤矿,防止被其他债权人接手。张金生紧急赶到余江,向法院申请诉讼保全,却被法院告知,苏明政的煤矿因为资不抵债而被法院查封,几十家债权人都在打这个煤矿的主意。 张金生还不死心,又赶到现场,发现苏明政的亲戚正与各路债权人激烈对峙,苏明政的两个弟弟带着几十条大汉誓死捍卫哥哥的遗产,而各路债权人各怀鬼胎,并不团结,强龙难压地头蛇,一时无计可施。 张金生望着这混乱局面,对张庆、王大成说:“走吧。” 转身正要走,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开了过来,来的竟然是苏小燕。 张金生来接管煤矿后,苏小燕担心有困难,特意赶了过来,来了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也计无所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跟她那么熟的苏明政竟然把她也瞒的死死,事情竟然恶化到了这一步。 张庆看到苏小燕就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苏总,你这个担保人如今有何观感?”苏小燕不回答,而是盯着张金生。 张金生劝张庆到车上等,就坐上了苏小燕的车。 苏小燕平时都是自己开车,这次专门找了个司机,司机是个女的,扎着马尾辫,很干练。张金生怀疑她会武功,而且身手绝对一流,因为她看人时的目光像狼。 张金生哀叹道:“乱成一锅粥了,看来有些麻烦。” 出了这样的事,苏小燕也很狼狈:“金生,是我把你坑了。我真没想到他会这样。” 张金生说:“人都死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苏小燕道:“你放心,我会设法补偿你的。” 张金生开玩笑说:“苏姐,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苏小燕没有回答,而是戴上了墨镜,然后问张金生:“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呢。” 张金生笑道:“至少得请我吃个饭,喝个咖啡吧。” 苏小燕就摸出一张vip金卡说:“蔚蓝海岸会所,时刻恭候张总大驾光临。” 蔚蓝海岸会所是苏小燕开的,尊贵而神秘,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而且都是大富大贵之辈,张金生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进去过,想来是段位还不够。 这张vip金卡代表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自此以后他张金生就成了苏小燕的vip,也成了南州上流社会的vip。 张金生郑重地把卡放进钱包,揣进口袋,还在外面拍了拍,就下了车。 苏小燕朝他抬了下手,跑车就跑了。 张庆怒道:“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张金生说:“若不然呢,扣下她做人质,叫她家人拿钱来赎?” 王大成说:“真是太欺负人了,弄不好这就是他们合伙诈骗。” 张金生说:“若是苏明政不死,我也怀疑,但现在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走吧。” 张金生现在是有点钱,但一下子损失八百万也绝不是小数目,他的心里也如油煎一般,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力回天,眼下能做的只能是设法弥补,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好在还有几千亩土地做刷钞机。 账目上暂时能做的平。 凌潇木担心张金生损失了八百万会想不开,就破例给张金生引荐了他的姑父,那个严谨认真的出版社副社长。 宏图公司现在主打教育图书,准确点说就是中小学教辅材料,利润很大,竞争也极其惨烈。宏图公司的优势是拥有“三人行内部资料”这个品牌,而且在民营渠道方面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受制于书号限制,在研发出版方面力量薄弱。教育社出版研发能力很强大,但渠道不够通畅。 两家合作,优势互补,十分有益。 经过艰苦谈判,两家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共同开发“三人行系列教辅资料”,以图在激烈的教辅图书市场上占据优势。 这对张金生的损失当然是一种弥补,所以张金生在周末的时候邀请她到双龙山别墅度假,同行的还有鹿佩佩、李可两个女孩,郭经理夫妇、卢志轩夫妇,王大成、杜萍等人。 为了招呼客人,李可和鹿佩佩临时客串了女主人角色,准备饮食、饮料,招待来宾。众人都是熟人,所以吃喝玩乐都很随意,张金生因为接到一个电话,要发一份传真,就上了二楼的书房,传真刚发完,凌潇木就撞了进来,左手擎着一只红酒杯,右手拎着一瓶红酒,面颊红润,目光发直,显然喝的不少。 第138章酒好人美 她跌坐在张金生最喜欢的一张沙发上,醉眼朦胧地对张金生说:“这酒味道不错。” 这次招待用酒是张金生一个朋友送的,那位朋友开了一个酒品公司,既做进口酒生意,自己也用葡萄酿酒。这酒是他自酿的,很符合国人口味。 张金生道:“楼下酒窖里还有,你喜欢就自己拿。” 凌潇木道:“很贵吧,我怕我喝不起。” 张金生道:“先送你两箱,喝完了再想喝,我就收你三十块钱一瓶,要多少供应多少,但是只准你自己喝,不准拿出去卖,有成本的。” 凌潇木笑了,说:“敬土豪。” 她今天穿了一件吊带小背心,两条圆润白嫩的膀子就露在外面,午后的阳光很好,二楼也很安静。 张金生拿出一瓶自己常喝的红酒说:“试试这个。” 这是一支进口葡萄酒。初入口时感觉并不好,但多喝几口就会品出另一番风味。 凌潇木尝了一口,说:“挺好,要不你送我这个吧。” 张金生道:“嘴够刁的,可惜就这一瓶,梁总送的,我在南州这边就没看到。” 凌潇木道:“那我得多喝一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张金生坐在她对面的书桌上,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凌潇木道:“顺利,几乎无事可干,一个财务室六个人,我就是个打杂的。” 张金生道:“事业单位就这样,慢慢熬吧。说了什么时候可以考编制吗?”凌潇木道:“早呢,听说还要进行企业化改革,要是这样,我干嘛还混在里面,倒不如下来给你打工。”张金生道:“你刚说了一个‘下来’,你还是别来了,你的心态有问题,对我们这样的民营企业骨子里带着一种歧视。” 凌潇木翻翻白眼,鄙视道:“敏感,自卑,大家都这么说,谁歧视你了。” 张金生笑笑,忽然问:“陈老师换手机号了吗,怎么最近联系不上了。” 凌潇木正在喝酒,闻言忙道:“对了,昨天才换的,怎么没有通知你?” 她找了找,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就到楼下拿来自己的手机,把陈眉嘉的新号码报给张金生。张金生认真记下来,心里挺不是滋味,果然是时空可以改变一切,他感觉到自己跟陈眉嘉的关系越来越生疏,生疏的可怕。 “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她跟我一样是个马大哈,估计是忘了。” 张金生并不赞同凌潇木对姐姐的判断,陈眉嘉可不是一个马大哈的人,她心细如发,不可能是因为粗心而忘记通知他。 他其实并不想打这个电话,但若不打就会把他们之间的生疏暴露给凌潇木,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外人。 张金生重新打开通讯录,调出陈眉嘉的电话,清清嗓子正要打。手机却响了,是苏小燕的电话,苏小燕在电话里说想见见张金生,张金生开玩笑说可别是借钱的事,现在是真没钱了,因为没钱想送朋友一瓶红酒都掂量半天。 苏小燕娇嗔道:“别提钱,搞的我心理好紧张。”又说:“这回是好事,真的。”张金生感觉她心情不错,就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断电话,又回了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关了电话准备跟凌潇木继续聊天时,发现她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像个婴儿一样,香甜的很,小脸红红的,手里还拿着酒杯,红酒竟然一滴都没洒出来。 张金生拿开酒杯,到隔壁卧室取了一床蚕丝被盖在她身上,他附身盖被子的时候距离凌潇木红润的嘴唇不到半尺远,他有些心动,也试图有所动作,但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只是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 然后他把窗帘拉下,把空调打低一点,就关上门退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王美丽,张金生就说:“中午没有休息一会?” 王美丽道:“他们在屋里唱歌,真是的,总也唱不够。” 张金生就引王美丽到日光室,这里有几张藤椅,午后喝茶晒晒太阳,也是一桩很惬意的事,虽然眼下是大夏天。 张金生最近学了泡功夫茶的手艺,虽然不大熟悉,但基本流程也懂。就拿王美丽做实验,王美丽却意不在茶,她很关心她上次托张金生办的那件事。 王美丽有个远房亲戚叫宋安邦,在一个省直单位干组织人事工作,刚刚退休,老头精神旺盛,身体也健康,心里落差太大,一时受不了,到处托人找关系要发挥余热。 旧日卢志轩在转业安排时王美丽曾找过他,安邦同志是帮了大忙的,所以她一直想还他个人情。她得知张金生正在物色一位人力资源总监,就向张金生推荐了他。 这事让张金生很为难,宋安邦是厅级事业单位的组织人事处长,论级别是正处,到他这个小庙做个人力资源总监是屈才,资历是足够了。 但民营企业和事业单位毕竟不是一回事,人力资源管理和组织人事有共同之处,但不完全等同,张金生非常担心宋安邦有力安邦,却搞不定他这一摊子。 但王美丽的面子张金生也不好驳,他用了个“拖”字诀,希望王美丽和那位安邦同志能知难而退,也希望深明大义的卢志轩能吹吹枕头风,但眼下看卢处长显然工作不力,并没有说服王美丽,也没有能让安邦同志知难而退。 张金生借折腾茶盅的功夫,心里想出了一个对策,就在敬茶的时候,主动跟王美丽提起了宋安邦的事,王美丽等的就是这件事呢,立即说:“昨晚还打电话来问呢,我说咱们这么大的集团,做事总得有个过程吧,我让他继续在家听信儿。” 张金生道:“我是这么想的,宋叔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省直单位的正处级干部,级别、资历都在那摆着呢,来我们这种小公司做个总监太跌份了,我打算聘请他做集团董事会的人力资源委员会主任,在员工权益保护、薪酬设计方面提供决策咨询,对公司中高级职员的选聘、晋升、转岗方面发表独立意见,替我们多把把关。” 集团董事会人力资源委员会主任这个名头够大够唬人,位高清要,不必承担具体事务,也不用承担具体责任,很适合对老革命的安置。 王美丽说:“若他问起,这个委员会主任跟人力资源总监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回答呢。”张金生道:“你可以这样回答他,董事会就相当于党委,他这个人力资源委员会主任就相当于党委的组织部部长,而人力资源总监呢就相当于政府的劳动局长,一个是提供宏观指导,一个是具体干活的。一个是管高级干部的,一个是管普通员工的。” 王美丽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张金生喝了口茶,心里说:你明白了,我却快把自己绕糊涂了。 张庆、邝晓霞下午有事两点多就走了,王美丽因为要去把这个胜利的消息告诉宋安邦,所以也催卢志轩跟着一块走了。 王大成跟杜萍闹了点小别扭,为了哄杜萍开心,王大成开车带她去了海洋世界。 凌潇木一觉睡到快五点才醒,伸了个懒腰,啧啧嘴说:“睡的真香。”她走到阳台打开窗帘,见张金生带着鹿佩佩和李可在花园里正给她们介绍自己从山里挖回来的花木。 凌潇木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喊张金生:“别人家的院子里都是花木葱笼,你这院子为啥快变成荒漠啦。”张金生道:“人家有功夫打理,我哪有功夫侍弄呢。要不你来当花匠,一星期来三趟,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 鹿佩佩说:“这活我来干吧,我会养花。” 张金生在工作上对鹿佩佩要求很严,但私下里没事的时候待她还是很不错的,鹿佩佩也很懂得利用这一的机会跟老板撒撒娇,积攒点感情分。李可抿嘴笑,不说话,她知道张金生这话是冲着凌潇木说的,凌潇木跟张金生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但总之很亲密,亲密的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凌潇木当然不会来给张金生当花匠,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么远的路,跑一趟累的半死,值得为这一千块钱卖命吗。当然她拒绝到这来主要是因为张金生自己不怎么来,他有时候一个星期都不来一趟,自己跑这来干嘛,给他打扫卫生吗,美的他。 张金生是在去赴苏小燕的约会途中接到的李小山的电话,李小山叫他到南湖新村工地项目部去一趟,说陆百万松口了,想见见开发方。 陆百万是南湖新村的村支书,一个在南湖干了三十年支书的地头蛇。南湖新村拆迁难,主要就是以陆百万为首的三个村干部在里面使劲搅合的结果。 搅合的目的是为了捞取更大的好处,为村民争利益,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南湖新村的拆迁一波三折,不久前还因为闹出了人命而一度停滞。 但现在情况又有转机,政府方面改变策略,戒急用忍,跟地方耗了起来,这一耗反而把效果耗了出来,村民从心理上是接受拆迁的,一些困难户甚至巴望着赶紧拆,所争的不过是拆迁补偿。声势浩大的拆迁宣传后,村里几近人去楼空,不仅外地人纷纷撤离,便是本地人也搬走了一半,昔日繁荣昌盛的南州“小香港”如今夜晚黑灯瞎火,冷冷清清。 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房租没有了,拆迁款和安置房再拿不到,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政府这一耗,村民内部矛盾就激化起来,陆百万几个村头头扛不住压力了,终于松了口。张金生听了陆百万的新条件,对李小山说:“他要就给他嘛,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小山道:“要谈你去跟他谈,我反正是不想再见到这个贪赃枉法的小人。”张金生就问谢峰怎么不去,李小山道:“老谢上次差点没跟他打起来,还怎么谈呀。” 谢峰是个很沉稳的人,但面对陆百万这种人也有忍不住气的时候。 张金生笑笑说:“那就约在明天晚上,时间地点由他定,我跟他好好谈谈。” 苏小燕这次是约张金生在她自己开的蔚蓝海岸会所见面,这会所开在南州市中心的一栋老楼里,面积不大,有独立的出入通道,很私密。 张金生把车停在距离会所两百米的另一条路的路边,买了一个水果篮就过去了,苏小燕 第139章虎躯一震 苏小燕正在招呼江东省新丰县县长周梅安,周县长很年轻,名牌大学高材生,一直在省财政厅工作,是财政厅重点培养的干部,这次到地方去主要是丰富资历以便更好的重用。少年得志,背景强悍,所以很牛叉的样子。 周县长这次回省城主要是为了招商,他所在的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是丘陵,是个典型的农业县,因为地理位置远离中心城市,搞加工业前途渺茫,所以周县长就把目光投向了地下,他所在的新丰县地下资源丰富,尤其是铁矿储量丰富。 周县长希望在省城找几家有实力的商人把沉睡在地下的黑色黄金唤醒,有人隆重地把他介绍给了苏小燕,苏小燕又隆重地把张金生介绍给了他。 周县长第一眼看到张金生,印象不是很好,觉得这个人太年轻了。于是就向苏小燕打听张金生的背景,苏小燕故意说的云山雾罩,举了一个例子:三龙集团的宋治中第一次跟张金生见面时,欺负他年轻,跟他拍桌子瞪眼,张金生当场就给他拍了回去了,两个人大干了一场,结果宋治中就跟他摆酒论英雄了。 宋治中的大名,周县长如雷贯耳,他在省财政厅工作时跟宋治中吃过饭,宋治中的彪悍作风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要说一般的民企老板,就是省市机关的一些实权在握的厅长、处长们,宋治中也敢跟他们吹胡子瞪眼。 宋治中最辉煌的战绩,是在一个庆典上指着时任南州市市长的脸大骂他官僚主义,那位市长竟然毫无办法,还尴尬地陪着笑脸。 周梅安于是主动向张金生敬酒说:“敬勇敢者。” 等到对张金生有所了解后,周梅安对他的印象就越发复杂了起来,张金生能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靠的是对大势的精准把握,他的生意总是先人一步,总是在市场发轫阶段恰到好处地介入,然后被成长的市场推着走向高峰,纵观他历年来的重大投资,竟无一败绩。 而从他的谈吐中,周梅安则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关注大局,看大势的人,他的摊子杂乱无序,公司繁多,人事复杂,内部管理据说是乱的像团麻,但因为决策的无比英明,迄今为止他的事业仍然在保持高速成长,且后劲十足。 苏小燕把这样一个人介绍给他是负责任的,张金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而实际上在周梅安的布局里,张金生是什么人并非关键,关键是苏小燕,只要她肯参与到新丰县的矿产开发中来,他就心安了。苏小燕在江东省能源、矿产界的实力周县长是无比信服的,攀住了这条腿,他的布局就成功了一半。 因为去了一桩心思,周县长很痛快地大醉了一场。 周县长在观察张金生,张金生又何尝不再观察他,观周县长的酒品,张金生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合作的政府官员,至少他想干点事。 张金生喝了点酒,驾车回到南州大学,车子停在行政楼前广场,就去了青藤便利超市。进去拿了罐酸奶喝了,没看到费仲生,也没看到林则东,收银员也不认识,就乖乖地付了钱。正要出门却看到一个穿着汗衫、短裤,趿着拖鞋,长的白白净净的长发女生走进来。 张金生愣了一下就喊了声陈老师,把那女生吓了一跳,张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这个长发女生不是陈眉嘉,只是长的有几分想象罢了。 他连忙道歉,那女生捂着心口说:“我不是你的陈老师,不过你是张金生吧。” 张金生道:“你认识我,难得,我回自己的店都没人认识,你竟然会认识我。” 女孩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照片。” 张金生的名字这两年是越来越响亮,尤其是因为郭澜澜的去世。郭澜澜香消玉殒后,南州大学的许多学生自发为她建立纪念网站,在校园广场上摆放她的遗像,点起蜡烛祝祷她的在天之灵早登天堂,食堂的电视上也反复播放她生前参加青歌赛时留下的视频。 张金生作为她的男朋友,自然也在人们的关注范围之内。 张金生喜欢摄影,但不喜欢别人给他照相,他的相片很少,素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影,但这次他和郭澜澜的一些合影也被人扒了出来,放在纪念网站上被无数人浏览。 除此之外,校报评选的2001年度和2002年度校园十大风云人物,张金生都排名第一,校报记者还专门到他的办公室给他拍过标准照。 然而即便如此,仅凭几张照片就能认出他本人,仍然说明她是个有心人。 随便聊了两句,张金生关照道:“春捂秋冻,但还是要注意保暖。尤其夜间。” 女生吐吐舌头,在张金生转身要走的时候,说:“我叫程胜男,中文系,大二。” 张金生说:“我在法律三班,今年大四,再见。” 回宿舍的路上,张金生遇到费仲生,问:“你们晚上超市都没人看了吗?” 费仲生道:“不是,我在看,刚回来拿点东西,怎么啦。” 张金生说:“没事,最近在忙什么,考研?” 费仲生道:“老娘下的死命令,不考不行啊。” 费仲生要考研,张金生也不便反对,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果自负,他不能为别人安排人生。 回宿舍拿了两件衣服,张金生就出来了,走廊里那股淡淡的尿.骚.味,他已经闻不惯了。 张金生去了银瓶山南路2号,金辉公司的管理中心虽然已经迁移至金环大厦,但业务和物流中心依然保留,依然繁忙,张金生原来的那间办公室被一分为二,外办公室改做业务中心(开单处),内办公室则依然保留,只是封了一个门,开了一个门。 张金生用钥匙打开门,洗漱之后,坐在办公桌后打开电脑上网浏览新闻,门户网站扫一遍,就开始看一些财经论坛和地方论坛。 李可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字要张金生签。张金生顺口说:“你过来吧。” 十几分钟后李可敲响他的门,然后她开门进来,她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张金生是个懒汉,不可能自己收拾房间,这里的房间就由她收拾。 李可拿了一份请款单,请张金生签字,说明天一早就要用,张金生签了字,问了两件事正要叫她走,门却咚咚咚地被敲了。 张金生吃了一惊,然后一拍脑袋,对李可说:“坏了,我约了老顾来谈话,这可……,你赶紧躲起来。” 李可反应也很快,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该下班的都下班了,这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个是年轻的男老板,一个是年轻的女会计,明明是为公事只怕也说不清。 这业务中心和物流中心历来是是非之地,那帮大老爷们嘴碎叨起来,一个顶十个八婆。 这个房间本来割成两间,因为门户改道,现在就剩一间,原来朝北的卧室已经撤了,改成通道,洗手间仍然保留,但门是玻璃门,无隐私可以收藏。 张金生晚上就睡里面的长沙发,四处能躲的也只有张金生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了,张金生示意李可躲在办公桌后。 李可个子虽然高,但骨架细巧,躲在后面倒也合适。 张金生看看没有破绽,就放心地去开了门。门口站着四个老工人,为首的叫老顾,是三车队队长,其余三个都是三车队成员,老顾是赵光辉推荐的,干事认真,但手脚有些不干净,喜欢揩油,被苏明辉发现后,说要把他开除,老顾毛了,跑到苏明辉办公室闹了一场,因为闹的实在不像话被赵恒山喊保安给撵了出去,老顾恼羞成怒,动员三个车队闹罢工,说要跟公司摊牌。 张金生那阵子因为郭澜澜的事,无心处理这些破事,也有意试试苏明辉和赵恒山的管理能力,就没有过问。哪知苏、赵两个人在这件事上意见并不一致,又互相推诿,闹了许多反复,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昨天老顾又去金环大厦闹,张金生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来谈谈,认真研究解决。 老顾进门就火辣辣地嚷,说苏明辉是卸磨杀驴,利用完了他们就要一脚踢开,骂的是苏明辉,也是说给张金生听的,张金生的金辉公司能有今天,托的是赵光辉的福,起步阶段若不是赵光辉麾下的这些老人拼死拼活,哪会有今天这大好局面。 张金生只听不说,一面散烟,一面拿出一次性杯子给众人倒水。老板如此态度,众人都不好意思起来,一个最年轻的老人就接过张金生的杯子倒水泡茶。 喝茶抽烟,发发牢骚,众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张金生也对这件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他吸了口烟,脑子里急速思考起来,人也就从办公桌前绕到了办公桌后,半个屁股已经搭到椅子上了,这才想起来李可还蹲在那。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坐下来。 因为四个人都在盯着他看,他装着附身去捡东西,瞅了眼李可。 李可正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张金生觉得很好玩,就冲她做了个鬼脸。 然后正襟危坐,谈了自己的意见: 其一,承认老顾这些人是公司的功臣,没有他们的付出,金辉公司不可能有今天。 其次,公司也好,他张金生也好都感念功臣的恩德,誓与老臣们共荣辱,不会半道撇下他们不管,更不会使用卑鄙手段刁难他们,驱赶他们。 第三,张金生重申了苏明辉对公司事务的管理权,即便是具体个案上可能有偏差,但国有国法,家有家法,尊重领导,维护权威是必须的,这一点不能含糊。 再谈第四点之前,张金生询问老顾若真的一山难容二虎二虎,让他这个老板怎么办? 这一说几个人都明白了,张金生不会因为他们闹事而让苏明辉下课,他的本意是调停,希望彼此各让一步。 为公司利益为重,不要让他这个老板为难。 金辉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张金生待人也颇为宽厚,员工待遇各方面都不错,让苏明辉滚蛋当然不现实,他已经升任公司总经理,又是总公司在南州的代表。 所以四个人只好选择自己先让一步,把主动权交给张金生。 让步是必须的,而且已经确定无疑,至于怎么个退法,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毕竟老顾等人也非普通员工,也要顾及他们的面子和在员工中的威望。 对此,张金生已经胸有成竹,但他要先听听四个人的意见,看看他们的人性。四个人轮流发表意见,张金生认真倾听,不时还提问几句。 因为神情过于专注,他一时忘了下面还蹲着一个李可,随手做了一些不雅观的小动作,而且是当着李默的面做的。 李可可能是误会了,也可能是蓄谋已久,总之未经他的同意她就拉开了他的西装短裤拉链,将他那不可描述的敏感瓷含进了嘴里。 张金生虎躯一震,双手抠住了桌案。 第140章雨夜遇险 把正在发言的三车队老司机老王吓了一大跳,忙问他是怎么啦,张金生摆摆手说:“没什么,今晚喝了点酒,胃突然有点痛。” 听说是胃痛,老王很体贴地给张金生倒了杯白开水。 张金生强忍着底下的摧残,喝了口水,说:“已经好多了,请继续。”他咬牙切齿,脸绷的紧紧的。这幅怪异的表情让几个老司机都很担心,老板毕竟是老板,冲你笑是给你脸,给你脸色看,那可就没脸了,都几十岁的人了。 所以长话短说,赶紧说出各自的想法和要求。 张金生听完之后大声地咳嗽了两声,说:“我说两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张金生提出的解决方案很公允,既照顾到了老臣的面子和实惠,又维护了公司总经理的权威和公司规章制度的尊严,四个人都表示能接受。 张金生最后说:“你们安心回去工作,相关处理意见明天就会公布。” 四个人就站起来说不打搅张总休息了,张金生大声说道:“我来送送你们。”以提醒李可赶紧放开他,李可却充耳不闻。 她不放,张金生也只好坐着。 四个人会错了意,以为张金生胃痛的厉害,哪敢让他送,一个个放下杯子就赶紧撤了。 门关上了,张金生低下头望着李可,目光很复杂。 李可也望着他,可怜巴巴的,一副受胁迫的样子。 张金生瞪了她一眼,说:“看什么看,继续。” 对于李可今晚的胆大妄为,张金生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一个小小的出纳,仗着老板的宠爱,这么蹬鼻子上脸,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李可老老实实站着,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张金生批评够了,说:“要不你晚上就别走了,老王也住这边,看见不好。” 接受李可并非临时起意,自苏明辉当上总经理之后,跟李可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张金生发现这个小丫头跟自己的关系不如以前亲密了。 财务管理是一个公司的核心,张金生不允许有人在这个禁地插上一脚,即使他是无心的也不行。 怎样才能做到一手掌控天下呢,还是得从人的身上做文章。 刘会计毕竟老了,早晚是要退的,实际上张金生已经在安排她阶梯退休了,凌潇木也走了,财务室现在资格最老,能力最强,也能独当一面的只有李可。 若是他们之间能保持一种超越正常老板员工关系的关系,说不定效果更好一点。 男人只会对什么人放心,只会对被他彻底征服的人放心。 一个女人若是未能从肉体上占有她,谈何征服? 这就是为什么男老板容易和女财会发生点什么,因为接触频繁,更因为利息休戚相关。 第二天晚上,张金生到南湖新村赴约,陆百万可不是一般的村支书,这些年强取豪夺,早已发家致富,百万不是叫着玩的。 他约的会面地点在他妹妹开的酸菜鱼馆里,地方普通,吃的可不一般,一件茅台被七个人分了,还嫌不够,又拿了几瓶法国原装进口干红,张金生带的软中华香烟,这些人竟然不抽,抽的全是古巴进口雪茄。 谈来谈去其实就那么点事,陆百万要多吃多占,占的全是盛世华彩的东西,所以要谈,谈判是有技巧,但在他这就没有技巧,这人就像一块黑色的磐石,酒一口一口喝,烟一口一口抽,时不时的还在小服务员的屁股上摸上一把。 张金生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但也提了自己的要求:尽快完成拆迁。 陆百万心满意足地跟张金生干了最后一瓶酒,就撤了。 张金生留李可在店里结账,出去送了陆百万,就走到停在街对面的黑色丰田越野里。 李小山和谢峰都在车里。 李小山道:“《南京条约》签了?” 张金生道:“什么《南京条约》,我签的是辛丑条约,赔款两万万两白银。” 李小山朝窗外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让他再浪两天,早晚我要他好看。” 张金生把一个小黑盒子递给谢峰,问:“你们那边谈的怎么。” 谢峰说:“都没什么意见,这笔账一定要跟他们算清楚。” 张金生看到李可从店里出来,就对他们说:“先这样吧,我走了。” 李小山说:“李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兄弟。” 李可已经有男朋友了,男朋友是她高中时的同学,高中毕业,她上大学,她男朋友去当兵,在部队里考的军校。 因此跟张金生暗中往来后,开房时间很充裕,但同居做不到,她要顾及影响。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张金生很小心地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想长久,就得未雨绸缪,所以每一次幽会都是慎之又慎。 至于流言蜚语,即便他们以前清白干净的时候也从未少过。 因为人们都愿意相信,一个年轻闷骚的女会计和年少多金的单身男老板之间总会发生点让人茶余饭后说道的故事。 同样的困扰也出现在鹿佩佩身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经过两年磨炼,鹿佩佩已经脱胎换骨,成为金辉集团的颜值担当。 但张金生可以对天发誓,他跟鹿佩佩之间绝对是清白的,清白的说出去绝对没人相信。 这个姑娘在事业上比他还狂热,她应该跟沈嫣红是一路人,事业、成功、荣耀胜过一切,她死心塌地追随张金生,是因为张金生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至于其他的,如果张金生要,她一定会给,但若他不要,她也一定不会白送。 她们骨子里是骄傲的,独立的,刚劲有为的,而不似李可表面刚硬内心柔弱。 南湖新村的拆迁工作一旦打开缺口,蓄积的热情和能量便如洪水一般爆发出来,这个省市关注的工程正以极快的速度推进着。 张金生选在这个时候跟苏小燕去了新丰县,去实地考察下一个财富热点。 恰巧胡建从武汉结束实习归来,暂时还没有安排工作,张金生就把他带上了,苏小燕也带了一个女秘书,因为路上要谈点事,张金生和苏小燕一辆车,胡建和苏小燕的女秘书张萌萌一辆车。 这段时间,周县长在苏南招商引资,二人也没有给县里打招呼,准备先进行实地考察,掌握第一手资料,然后等周县长回来再谈。 下了高速,路开始变得不好走,到处都在修路,力度很大。 张金生想到了桥头工业区的修路历史,就说给苏小燕听,苏小燕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的,我可以给你拉一些人过去壮壮声势啊。”张金生道:“别,你的那些朋友都是搞重工业的,别把人家的青山绿水给污染了。”苏小燕道:“你倒是很有眼光,但我告诉你政府不会在乎这些,为官一任,不是造福一方,而是要刷政绩争进步啊。” 张金生道;“他们有他们的行事逻辑,我有我的做事原则,有污染的重工业我是不会介绍过去的。”苏小燕道:“我们来新丰县开矿也是有污染的,你打算怎么做,真的按照国家规定一板一眼?” 张金生道:“那我们就会陷在这无法自拔。” 苏小燕笑道:“你知道就好。” 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走了一个小时,苏小燕烦了,开了窗子问修路的工人哪里有便道,工人指着前面一条岔路说:“走那能到大安乡,不过我劝你不要走,天快下雨了。” 山里人口音重,苏小燕没听明白,就对张金生说:“他们说快下雨了,要我们赶紧抄近路走。”张金生道:“老大,你听不懂山里话就算了,还擅自篡改别人的原话,我可听明白了,人家说那边有便道,但不建议咱们走,因为要下雨了。” 苏小燕娇嗔道:“讨厌,不许说我有错,就走那条路,就走。” 张金生没想到苏小燕会跟她撒娇,而且含糖量还这么高,一时有些扛不住,便道:“好好好,既然你不怕死,我就舍命陪着你。”就打电话跟胡建说:“我带苏总去前面探个险,你们按照原定路线走,我们在大安乡会合,记住,先不要去乡政府。” 胡建说:“明白。” 苏小燕问张金生:“干嘛不让他们跟着,你有何企图。说。” 张金生说:“我这是在给咱们买保险,你说万一下大雨,出现泥石流把咱们困住了,有他们在还能来救咱们是不是。” 苏小燕道:“你个乌鸦嘴。” 张金生的确是乌鸦嘴,因为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就被困在了一个山坡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面的道路被泥石流冲毁,后面的石桥被山洪冲断。 张金生见雨太大,水在山石道上汇成一股股的涓流,就对苏小燕说:“车里也不安全,我们去那边。” 山坡上有一处民宅,三层小楼。 车里只有一把伞,张金生先下车,脱了自己的外套让苏小燕披在身上,让她躲在自己腋下,一路小跑到了山上民居廊下。 苏小燕除了鞋子湿,身上一点都没淋到,张金生半边身子却都湿透了,而让人沮丧的是这栋三层高巍峨气派的民居居然是个半拉子工程,上面尚未安装门窗,能挡雨,但不能遮风。 苏小燕道:“怎么办,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张金生道:“没办法了,只好烧一堆篝火了。”这栋小楼的最底下一层,一间房里堆了一些木柴,山民勤劳,木柴码的整整齐齐。 张金生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篝火点着。 苏小燕说:“赶紧把湿衣裳脱下来,穿的少未必会感冒,穿湿衣服却肯定会感冒。” 张金生就说:“那就麻烦苏总回避一下吧。” 苏小燕横了他一眼,还是含笑走了。 她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张金生穿着背心烘干衬衫,脱下背心穿上衬衫,再烘干背心,外罩这时候也烘的差不多了。 然后他把火控制住,也上了二楼,苏小燕站在没窗的窗洞前遥望烟雨朦胧的山谷,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穿的很单薄,显然很冷。 张金生把烘干的外罩披在她身上,苏小燕说了声谢谢,她实在很冷,就没有客气。 张金生记得苏小燕好像说过她的家乡在江南的山区,那里下雨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苏小燕似乎跟他心有灵犀,就说:“我的老家下大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但我们那山很高,所以视野总是很受局限。我很小的时候每次下大雨,就和妹妹趴在窗口往外看,那时候我们最大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张金生道:“你还有个妹妹?” 苏小燕警惕地喝道:“你想干嘛。” 她很快发现自己有些过度敏感了,张金生或者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第141章脸疼 “她比我运气好,读了名牌大学,现在在国外留学。我们都实现了走出大山的梦乡,但现在,我却时常在梦里梦见大山,梦见以前的家,以前的雨。” 苏小燕沉浸在自己制造的一种情绪里,她接着说:“我初中毕业,考了全县第三,市一中、县一中都想要我,免除学费,还给奖学金。但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急着走出大山到外面去看看,所以我就选择了省城一所中专学校,当时那所学校是全国重点中专,但现在已经被兼备了。我十七岁毕业,当时他还是我的校长,他把我分回我们县,我不同意就跑到他办公室跟他争,这一争我就留在了省城,从此之后我就成了他的附庸,他走到哪我跟到哪,从省城到下面,然后再回来,然后再下去,来来回回好多趟,一直到今天。” 一阵冷风吹来,张金生打了个寒噤,对苏小燕说:“这里风大,我们还是下去烤火。” 苏小燕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已经从自己制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就打了张金生一下说:“都怪你,乌鸦嘴。” 张金生笑了,莫与女子论短长,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张金生试了几次都打不出去电话,山里的信号本来就很差,这样恶劣的天气就更差了。 不得已张金生只好撑开雨伞,从车上往下面搬东西,这辆越野车是临时借张庆的,张庆爱出去玩,车上备了全套野游装备,还在车后备箱里意外地发现了一箱红酒。 车上另外还有一袋乱七八糟的零食,酒是张庆的,零食却是张金生临走时为苏小燕和张萌萌准备的。 因为他知道苏小燕的生活习性是晚睡晚起,早饭中午饭一起吃。 苏小燕拿出一把精巧的军刀交给张金生,张金生将两个矿泉水瓶改装成酒杯,取出瓶塞嗅了嗅,觉得还不错。 按惯例,红酒要醒一会儿,但今天谁也不讲究,张金生端起杯子说:“敬我们同甘苦共患难的友谊。”苏小燕道:“你跟我在一起,到目前为止尽患难吃苦了。”张金生道:“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 喝了点酒,苏小燕的脸红了起来,她问起张金生的家世和奋斗历史。张金生不记得有没有跟她说过,只好再说一遍,起初语速很快,快的像在背简历,但慢慢的就开始啰嗦起来,张金生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倾诉的欲望,而且他也不再把苏小燕当成一个陌生人,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让他感到亲切的东西,像一个失散多年的长姐。 张金生不知道苏小燕也有同样的感觉,男女之间的交往,总是由好感到友谊,男女是有友谊的,但友谊总难持久,要么转入爱恋,要么转入离恨,要么无疾而终随风飘逝。所以在张金生和苏小燕相处的过程中,他内心很矛盾,实在无法准确处理这层关系,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关系定位为纯粹的商业伙伴,伙伴因利益而生,亲兄弟明算账或者也能长久,但那不是友谊。 今天的突发事件直接击碎了他们的伙伴关系,现在逼迫他不得不立即做出反应,来重构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定位必须准确,否则极有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张金生却始终抓不住感觉,这一度让他十分苦恼。 而就在刚刚,感觉来了,他在苏小燕的身上看到了一般男女情爱之外的那层关系,亲情。 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会感受到亲情吗,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必追问,因为它已经发生了。 张金生现在就能感觉到自己正像一个小兄弟在向大姐头倾诉过去的委屈。 说了童年的一些糗事后,张金生说:“我的故事就这些,很单薄。现在轮到你啦。” 苏小燕说:“我有很多故事,但我不告诉你。” 张金生说:“不说也可以,有个小请求。我们结拜成兄弟姐妹吧。” 苏小燕道:“这里?你一点诚意都没有,至少等雨停了吧。” 张金生问为什么,苏小燕道:“这电闪雷鸣的野外,我们在一个山村的空屋里结拜,你不觉得很像恐怖片里的桥段吗,两个修炼得道的蛇精,为了对抗正义,正在做一些坏事。多年以后,神话世界里就流传着小燕和小金的故事。” 张金生差点没笑背过气去,他指着苏小燕说:“你应该去写小说,或者当编剧,干嘛做生意这么费劲。” 苏小燕也笑了,然后她问张金生:“为什么要跟我结拜,你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滑向不可收拾的未来?” 张金生摇了摇头,说:“不,没那么复杂,我就是觉得你很亲切,像我的姐姐。我只有妹妹,没有姐姐,也没有哥哥,但我的内心里一直有这个愿望。” 苏小燕叹了口气说:“好弟弟,你怕我吃了你吗,这么着急忙慌的。你放心,我不会吃人,至少不会吃你呀。” 张金生道:“我的肉不中吃?大姐,我好歹也是小鲜肉一枚好吧。” 苏小燕笑了起来,道:“你的肉已经被酒精泡酸了,被世故薰黄了,真的不中吃。” 张金生捂住了脸,表示无(捂)脸见人,无言以对。 苏小燕打退了张金生的猖狂得瑟,就转身又拿了一瓶酒,说:“你真想认我做姐姐?那好,你干了它,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弟。” 张金生打开酒瓶盖,真的干了起来。 干了一半被苏小燕夺了下来,说:“行啦,我知道你的诚意了,剩下的就先存着,以后再喝。”张金生道:“你怕我会醉?”苏小燕道:“我怕你醉了,我一个人害怕。我醉了,累了,想睡觉,你怎么安排吧。” 张金生早已胸有成竹,就在屋角避风处搭起了野外帐篷,把睡袋当铺垫,给苏小燕安排了一个床,并把车上最后三瓶矿泉水交给她,供他洗漱。 然后就吹着口哨到二楼吹风去了。 苏小燕道:“这还差不多。” 折腾了一天,苏小燕安静地睡下了,睡的很放松,很舒服,她相信张金生不是那种人,即便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普照,苏小燕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身边的篝火已经自动熄灭。 她走出空旷的房间,发现山坡下,张金生正带着一群人把车往路中间挪。雨下的很大,路基松了,车子滑到了山坡上,幸好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撑着,否则早滚落山崖了。 由此看,张金生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若是两个人都呆在车里,虽然避免了风雨侵蚀,却难免会有半夜滚落山崖的危险。 雨一停,乡里就动员了附近的村民抢修道路,恢复路通尚有时日,张金生和苏小燕却不再孤独。他们得救了。 “前面路不通,后面桥也毁了,车子不能用,咱们现在只能徒步向前,翻过前面这座大山直接去大安乡。” 胡建和张萌萌到了大安乡后左等右等,总不见张金生和苏小燕的身影,便知道出事了,当即联系了当地乡政府,听说是周县长的客人,书记乡长带着当地干部和派出所民警连夜组织搜索,但因雨下的太大,进展缓慢。 第二天一早,接到村里的报告,乡里才知道二人被困地点,当即由一位副乡长带着一支精悍的小分队翻过大山前来接应。 胡建昨晚参加搜救时崴了脚,不能行走,所以留在大安乡那边待命。 当地村民邀请张金生和苏小燕到家里洗脸漱口吃早饭,苏小燕对张金生说:“昨晚咱们烧了人家很多柴,给点补偿吧。”张金生说:“说了,但有个麻烦,本地风俗,新房里面烧柴不吉利,正在找村长协调呢。”苏小燕道:“既然这样那就把这栋房子买下来吧,这里距离矿区不远,将来改造成接待室,总是用的上的。” 张金生赞道:“还是大姐脑子灵光,我怎么就没想到。”苏小燕道:“你叫我什么?”张金生说:“昨晚认亲酒都喝了,你不会不认账吧。” 苏小燕道:“喝酒只是一个形式,我对你还不了解,还要考察,看你的表现咯。” 在副乡长的引导下,二人爬过这座野山,在山的那一边和等候在此的胡建、张萌萌,大安乡的书记、乡长等人会合。 张萌萌的眼睛红彤彤的,是哭肿的,一半是为苏小燕,一半是为胡建,昨晚胡建参加搜索时一不留神滑下山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吓坏了张萌萌。 一见到苏小燕张萌萌又哭了起来,苏小燕凶狠地问胡建:“你怎么欺负我们家萌萌的。”胡建道:“苏总,我哪敢,萌萌是担心你而一宿没睡,又不停地哭,才变成这样的。” 苏小燕道:“你们啊,叫杞人忧天,我跟张金生在一起,能有什么事。” 张金生道:“不要提我,我就是个乌鸦嘴,若不是我金口一开也不会有这场灾难,以后你们都留神点,在这块地方我可是能呼风唤雨的。” 乡里的书记说:“这么说咱们大丰乡就是张总的宝地了,希望张总多多投资。” 苏小燕此前在县城跟书记、乡长见过一面,为他们介绍张金生时就说是她的弟弟,乡里人据此推测张金生可能是她的表弟。 当然也有人怀疑张金生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大安乡面积一百多平方公里,一半是山地,一半是丘陵,地方经济主要是农业,人少地少,财政很困难,乡政府驻地是原来是小学,一栋两层小楼,不知是哪个年代,破旧不堪。倒是新建的财税局招待所很气派。 苏小燕和张金生一行在此稍作休整,就随书记上了山,地方看着不错,张萌萌想问问污染怎么防治,胡建嗯吭了几声,伸手给张萌萌说:“扶着我,我脸疼。” 张萌萌一时没回过味来,真的伸出手去,忽然觉察到被胡建戏耍了,当即给了他一下,她本来是要随便给胡建一点教训的,谁知胡建恰好往下蹲,这一拳便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脸上,这一下胡建是真的脸疼了。 第142章年轻人的世界 大队人马正围着书记和两位贵宾,没人去关注两个秘书之间的恩恩怨怨。胡建颇为无奈地望了张萌萌一眼,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张萌萌知道做错了事,从此紧跟苏小燕,寸步不离。 看了地方,回乡里开了个简单的会,中午在财税所食堂宴请。 吃饭时,书记希望苏小燕、张金生能给个态度,苏小燕却跟他打起了太极,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是不肯把话说死。 饭后休息了一会,由乡长陪着去看大安乡通往外界的公路,就是他们来的时候正在重修的那条公路。 看完之后,众人就开始回城,两辆车并作一辆车,胡建开车。 路上苏小燕开玩笑问胡建:“你们老大昨晚趁我困守荒山时欺负了我,你打算怎么办。”胡建说:“我回去就批评他。”苏小燕笑了,又问:“萌萌说,你昨晚也欺负她了,你又打算怎么办。”胡建道:“我要做深刻的自我批评。”苏小燕见他上钩便道:“那好,我先听听你怎么批评你们张总,然后再听听你怎么做自我批评。” 胡建叫苦道:“不是吧苏总,这竟然是个坑。” 张萌萌道:“自以为聪明,对付你这样的嚣张少年,苏姐动动嘴皮子你就受不了。” 胡建连说甘拜下风。 苏小燕又问张金生:“你觉得怎么样?” 张金生不说,让张萌萌和胡建先发表一下意见,张萌萌认为地方风景好,开矿会影响环境,对当地山民不公平。 这一点她在看现场时就想问,被胡建拦住了,为此还误伤了胡建,让她颇感不安。 轮到胡建,胡建道:“连接待所都准备了,还能怎么样,我们已经很被动了。”张萌萌拍他一下:“不许指责我们老大。”胡建笑笑说:“失言,失言,苏总莫怪。”苏小燕道:“我不怪,你接着说。”胡建道:“我看这里的书记乡长都是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当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不能光看他们两个,得看当地干部的整体素质,我觉得大体还行,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山里人不好惹,但这里的民风还算淳朴。从昨晚的事就能看出来,政府和百姓之间的关系也过得去。” 张萌萌说:“你的意思这个矿非开不可,那环境污染怎么办。” 胡建道:“大小姐,发展就要有污染,因为怕污染就不发展了吗,污染可以控制,可以治理。就说这个项目,你不做别人也会来做,县里已经列为‘一号工程’,什么是‘一号工程’,那就是书记、县长两个一把手都盯着的工程。路都开始修了,你觉得能跑的掉?你要真的关心污染,那就把活接过来,咱们自己干,还能控制,换做别人,可劲给你污染,你怎么办,学西方国家的环保主义者裸身去抗议?” 张萌萌脸皮红了,咬着嘴唇败归本阵。 胡建总算报了打脸之仇,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张金生说:“既然你觉得可行,那这个项目就交给你怎么样。” 胡建止住笑,道:“那可不行,我资历不够。” 苏小燕道:“关键是有没有信心。” 胡建说:“我有信心,就怕你们不放心,用张萌萌的话说我还是太嫩了。” 张萌萌终于逮到反击的机会:“你还叫嫩,老黄瓜刷绿漆,你这叫装嫩。要论嫩,你嫩的过张总吗,张总都是集团老总了,叫你负责一个项目你还装嫩。” 胡建没心思跟她斗嘴,他向张金生表态说:“只要大佬信得过,我胡建赴汤蹈火,一定把事情办好。” 周县长得知苏小燕在考察途中遇险,赶紧从外地打电话询问,他故意不提张金生,他现在还看不清苏小燕和张金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多问。 苏小燕说:“谢谢县长大人关心,能有什么事呀,我身边有一只修炼千年的乌鸦精护驾,人家能呼风唤雨的,说天要下雨,果然就下了,而且是磅礴大雨。哈哈,没事啊,就当是跟新丰县这块热土的一次亲密接触。” 跟周梅安约了再见的时间,苏小燕就挂了电话。 苏小燕对张金生说:“他说苏南那边有几个人对大安乡的项目也很感兴趣,催促我们早日定下来呢。”就此事苏小燕又考了胡建一下,胡建说:“肥肉谁都想吃,我看夜长梦多,早下手为强。”苏小燕故意问:“这难道不是谈判技巧?” 胡建答:“或者是吧,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早晚是要进的,行大事不拘小节,从现在立项,施工建设,再到产生效益至少两年时间,那时候经济气候已经变暖,我们正好赶上时候。”苏小燕道:“你对经济形势的判断跟张总是如出一辙啊,你们是不谋而同,还是思想统一的结果。” 胡建对经济形势的判断跟张金生是不谋而合,不同的是一个是凭借扎实的学术素养加上敏锐的观察得出的理性判断,另一个纯粹靠凭记忆。 一直没说话的张金生望着苏小燕说:“回去就成立项目公司?” 苏小燕说:“我说过,这个项目以你为主,我嘛只负责协调外部关系。” 张金生一锤定音:“好,立即着手筹备项目公司,胡建任筹备组经理。” 很明显的看到了张萌萌在吐舌头,是咋舌。 她心里想怪不得金辉集团几年时间就崛起了,原来他们的老板是这样的人,这个胡建看着跟个大男孩一样,他竟然就敢重用为这么大项目的总经理,这是怎样的胆魄啊。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胡建像个大男孩,张金生何尝又不是呢,他比胡建还小几岁呢。 张庆的车子被困在山区,张金生回来给他打电话,张庆埋怨说张金生把他车子搞坏了,要求折价卖给张金生,张金生以为他是开玩笑,但听着听着像真的,就说:“你不至于吧,就困难成这样了?”张庆说:“老大,你现在是顺风顺水,我却是处处逆水行舟,东爵酒吧黄了,赔了三十多万,哥们现在真的是穷困潦倒了。” 张金生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向王大成了解情况,王大成说:“只怕是真的,上个月还从我这借了两万,说一个星期还,这都快过了一个月了。”张金生问:“是做生意折本,还是……” 王大成知道张金生的意思,说:“生意上不顺,那几个合作的朋友都不怎么靠谱,做生意不行,拆台内讧倒个个都是好手。还有,他可能还在赌。” 王大成说的很委婉,但张金生知道,赌才是张庆没落的主因,他赌的太凶了。 基于这点认识,张金生没敢借钱给张庆,赌博是无底洞,填不满的。 周梅安一回到南州就约见了苏小燕,他是诚心想帮苏小燕做成此事,苏南那边真的有人对项目感兴趣,而且关系也不错。 到这个份上张金生和苏小燕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第二天就在南州跟新丰县政府签订了意向协议。 胡建的项目组也紧急进驻大安乡。 胡建虽然有干劲,能力也不错,但毕竟阅历尚浅,张金生接受苏小燕的建议从省内一家铁矿高薪挖了一个资深业内人士担当常务副总,又启用李可负责项目财务。 这是张金生第一次走出南州做生意,关注程度自是非同一般。 他每天早中晚三次跟胡建通电话,每天一到办公室就看工程进度报告,每个星期至少要去现场看一眼。 张金生惊喜地发现胡建成长的非常快,方面大将的风采渐渐显露出来。 所以在江东南安矿业开发公司成立时,张金生就直接安排胡建做了总经理,连过渡都没有。但胡建的缺点也很突出,李可在一次回城汇报工作时就指出胡建做事很专断,而且花钱大手大脚。 张金生对李可说:“做大事不拘小节,现在是开拓进取阶段,我们在做增量,所以小毛病我可以容忍。”然后又问李可:“你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李可道:“哪能习惯,我一辈子都没到乡下去,晚上实在太安静了,只能在家看电视。”张金生道:“再熬一段时间,等上了轨道,我就把你调回来。” 李可说:“我年底就要结婚了,他好像有所察觉,催的很紧。” 张金生默然,许久之后,才说:“我知道,或许是我过分了,我不该这么自私,早结婚也好,早结婚,早生育,身材也容易恢复。”张金生提出把双龙山别墅三期一个内定名额让给李可,再给她一笔钱。李可道:“你可饶了我吧,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正说着,前台小吴打电话进来说有位方先生求见,张金生正因为李可要结婚的事有些伤感,就问是哪位方先生,小吴说叫方来达,他是来感谢张金生帮他找到女儿的,张金生愣怔了几秒钟忽然明白过来,忙说:“快请。” 方来达,张金生不熟悉,但他的女儿张金生就印象深刻了,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废弃的山洞里救出来的。当日那女孩精神濒临崩溃,警方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她的情绪稳定下来,神智也恢复了正常,警方这才联系上她的家人。 他父母曾经打电话给张金生说要来南州道谢,张金生没同意,因为救人并非主观愿望,只是客观顺带的,而且那女孩还在住院,需要父母照顾。 眼下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三个月,女孩情绪稳定已经出院,他父母决定到南州来好好谢谢张金生。 被救女孩名叫方铃媛,是苏州某丝绸公司的模特,今年刚过二十岁,半年前因为交往的男朋友吸毒被抓,父母强迫他们分手,女孩一时想不开就离家出走了。本想做个背包客游遍全国大好河山,却没想到被二傻子给掠进山洞做了压寨夫人。 第143章为兄弟 因为是负气出走,不跟家人联系,导致两地音讯不同,直到张金生误打误撞把她解救出来,她父母依然不知情,还以为宝贝女儿仍在外面游玩呢。 “出了这种事,我俩个几乎是没心情活下去了,整天自责的就想死。多亏张先生你救了我女儿,也是救了我们的命,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张金生说:“惭愧,那天我本来是准备去救我女朋友的,她被害已经三个月了,但那天我就是能感觉到她在山洞里,所以我就进去了。我在黑暗中听到有人哼唱《彩云追月》,那一刻我分明感到她还活着……” 想起郭澜澜,张金生的心情就无法抑制地冲动起来,他捂住了脸。有人递来一张纸巾,张金生说了声谢谢,擦了脸。 他发现递给他纸巾的正是方铃媛,她是一个非典型美女,小鼻子小脸,胸也平,个子虽然有一米七左右,但距离专业模特还有距离。 自进门时起,她就坐着一言不发,眼神呆滞。经历了这种折磨,她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难得了。 张金生为了掩饰尴尬,就没话找话地问她:“你还好吧。” “我还好,他是条阴冷变态的毒蛇,也是个阳/痿。” 她的父亲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她母亲则羞的满脸通红。 气氛很尴尬了,张金生忙说:“不早了,感谢你们来看我,也欢迎你们来南州。今天中午我做东,一起尝尝南州本地菜。” 方来达说:“那怎么行,我们是来报恩的,这顿饭我请。” 鹿佩佩适时进来说:“饭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从苏州赶来,我们理应尽地主之谊。” 郭经理等人也过来劝,众人出门时,方铃媛特意朝张金生瞅了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中午饭吃饭的时候,方来达拿出一个存折,上面是二十万块,非要张金生收下作为答谢。张金生推让了一番,还是收下了,因为看得出方家很诚心,不收不仅是瞧不起别人,还会让人背负一笔人情债,对于生活进入小康水平的人来说,人情债比经济债更难负担。 见张金生收下了钱,方家人很高兴,老头子多喝了几杯,头就有些晕。老婆子开始埋怨老板失礼,老两口用苏州话开始辩论吵架。众人劝架,闹哄哄的很热闹。 方铃媛突然走到张金生面前,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丢给他一个充满魅惑的眼神。 因为当时场面十分混乱,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出。 下午在宾馆休息了一下,晚上方家又回请张金生,但这次方铃媛没有出现,鉴于她现在情况特殊,谁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方家人就回苏州去了,隔天快下班时,前台小吴走进张金生办公室,给了他一张小纸条,是宾馆的便签纸,上面写着方铃媛的名字,电话、电邮、qq号和msn的号码,说是方铃媛特意让她转交的。 张金生看过,问:“你有没有把我的号码给她。” 小吴道:“按照本集团保密手册之相关规定,我没有。” 张金生道:“还算你聪明,那姑娘有些神神叨叨的,你以后少搭理她。” 小吴吐吐舌头跑了,这纸条是她上午收到的一封快递里寄来的,几乎在收件的同时她还接到了方铃媛的电话,请求她务必把里面的东西尽快交给张金生。因为觉得特殊,所以小吴特意跑来邀功,没想到差点闯祸。 王大成给张金生打电话说张庆昨晚又问他借了三万块钱,说了今天还。因为他担心张庆拿钱去赌博,今早就打电话向他催要,却发现张庆的电话关机了,王大成问张金生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一问倒引起了张金生的警觉,他有阵子没跟张庆联系了。 一个多月前谢峰的酒吧出了一桩人命案,一个地头蛇带人来挑衅,被侯镇照着脑袋甩了一瓶啤酒,结果人就挂了。 对方家属咬定侯镇故意杀人,但调看酒吧录像发现,侯镇可能只是在自卫过程中失手杀死的对方。当时他被对方打了一拳,考虑到生意,侯镇没有反手,但对方不依不饶,砸了一瓶红酒,拿着酒瓶去扎侯镇,侯镇不得已才反击的。 但毕竟是死了人,怎么判,监控录像只是一个参考,谢峰找到张金生,跟他商量对策,张金生立即行动起来,找到了侦办此案的南关区刑警三中队,做了公关,又连夜找到死者的媳妇,说服她提供一份对侯镇有利的证词。 死者是当地一个泼皮无赖,他爱人饱受家暴之苦,却慑于他的淫威不敢离婚,听说他在酒吧跟人打架死了,当场说了一句:“活该。” 所以很痛快地接受了张金生的条件。 张金生不仅在公检法系统做工作,又为侯镇请了南州最有名望的刑辩律师,所以法院最后认定侯镇是正当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了三年零八个月,民事赔偿十七万四千八百块。 死者所得赔偿金,他那可怜的媳妇一分钱都没得到,而且被立即扫地出门,连孩子的抚养权也被死者家里剥夺。 不过张金生承诺给她的二十万块钱却是一分没少她的。不仅如此,为了担心以后麻烦,张金生还安排她去了浙江打工。 因为忙于这件事,所以张庆的事,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王大成这么一问,张金生才有些心惊,便给张庆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个点,邝晓霞在家,随便聊了两句,邝晓霞就问:“你们找张庆吧,这死鬼已经三天没人影了,昨天电话又不通,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张金生问:“你就没找找他。”邝晓霞恨恨地说:“我管他死活呢,死在外面最好,省得看着生气。” 邝晓霞说的狠,心里到底有些打鼓,几次打不通张庆的电话就开始四处寻找丈夫下落,到中午的时候她绝望了,崩溃了,哭着跑来找张金生。 她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姐弟,也不敢告诉张庆的父母,因为两家老人都为这个孽子不肖子而憋着一肚子气,这要是一说张庆失踪了,准得炸起来。 她现在真的很怕,真的很无助。 张金生一面安慰她不要着急,一面就和王大成一起找到张庆名下的一个酒吧,酒吧却是铁将军把门,一般酒吧都是晚上营业,这个点关着门是正常的,但锁门就有些不正常了。 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个酒吧刚刚已经转让了,新老板正在找人重新装修。 据知情人介绍,张庆虽是这里的大老板,但早已经不怎么来,倒是一个叫何胜伟的经理最近来过两趟。 王大成对张金生说:“这个人我认识,我带你去找他。” 两人找到一个破旧的小区,敲开一间房门,里面有人问是谁,王大成说:“物业的,你们家邻居煤气泄漏了,赶紧查查你们家煤气阀。” 这一说门立即开了,一个黄毛探头刚要问,王大成一脚踢开了门,问何胜伟在哪。 黄毛惊叫道:“你们是谁,怎么能随便往人家里闯呢。” 王大成不管不顾,直接闯进他们的卧室,何胜伟光着屁股已经骑在窗户上了,正准备翻窗户跑路。见是王大成这才松了口气,对黄毛说:“哈尼,你别担心,是自己人。” 王大成喝道:“谁跟你是自己人,张庆在哪。” 何胜伟哭丧着脸,说:“我也找他呢,欠了一屁股债,他拍拍屁股跑了,丢下我在这扛雷,我不瞒你说你们一敲门我吓得魂都掉了。” 张金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然不至于光着屁股爬在窗户上。张金生招招手说:“你下来说,这样不雅观,让小朋友看到不好。” 据何胜伟说酒吧早就撑不下去了,他劝张庆转让,张庆不肯,四处借钱想把生意盘活,因为吵了一架,所以最近他都没去上班,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就在前两天他突然接到一个讨债的电话,说张庆欠了他十八万赌债要他还钱,何胜伟说谁欠你钱你找谁要去,关我屁事。那个人立即暴跳如雷,放话说要卸他两条胳膊,吓得何胜伟这几天和“女朋友”躲在家里没敢出门。 张金生又问酒吧转让是怎么回事,何胜伟说不是转让,是抵债,为了好听才说是转让。看得出何胜伟是真不知道张庆在哪,张金生就问他要了那个手机号,不过查询结果是一张不记名的临时卡,线索就此断了。 一直没敢吭声的何胜伟的“女朋友”突然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说张庆前段时间经常在吴卫镇出现,或者还在那。 吴卫镇距离南州约一百公里,是同江市第二大镇,地方水路交通便捷,自古就是商贸重镇,除了商贸发达,地下赌档也多。同江市是个县级市,由南州市托管,南州人喜欢称吴卫镇为“南州的后花园”,但本地人更喜欢称自己是小澳门。 出门后,张金生问王大成:“那个黄毛是男是女,我怎么觉得是个男的呢。” 王大成道:“别提了,两个公的腻在一块,唉哟,恶心死我了。” 张金生也摇摇头,张庆真是交友广泛,什么人都敢交往。 张金生赶到南湖新村项目部,谢峰正在办公室里跟几个建筑老板谈事,一屋子人乱抽烟,烟熏火燎的,像个妖精洞府。 谢峰抽身走了出来,听了张金生说的事,眉头一皱,说:“那地方鱼龙混杂,我也好久没去了,不过黑牙好像有朋友在,我打电话给他。” 黑牙的确有熟人在那,听说张金生找人就说一块去。侯镇这件事上,张金生的仗义让他十分感动,侯镇是他好兄弟,帮侯镇就是帮他,那张金生的事他就必须一帮到底。 谢峰也要去,张金生说:“你忙吧,有事电话联系。” 张金生没走两步,谢峰又追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建筑公司老板,那老板叫姜福顺,自称经常在吴卫镇走动,几个赌档都熟悉,或者能帮上忙。 谢峰说:“老姜也不是外人,一起去找找吧。” 第144章白水饭 姜福顺开着一辆大马力丰田越野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走高速感到同江市,下了高速又走了三十里才到吴卫镇,这镇子是一个县城的规模,商贸很发达。 姜福顺直接把张金生一行带到了一个宾馆,张金生本以为这里有赌档,下了车才知道姜福顺是安排他们先在这住下。 姜福顺说:“吴卫镇有大大小小三十几家赌档,有名有号的几家我都熟悉,我先去探探水,你朋友若是在,自然好说,但我怀疑是被他们请去吃白水饭了,那就得费点事。但不管怎么说先得探探水,搞清状况才能对症下药。” 张金生说:“那就有劳你了,要钱要人只管支应一声。” 姜福顺说:“这叫什么话,朋友嘛,不就是要互相照应吗,你们先休息,我这就跟黑牙兄弟去挨家探访。” 王大成却有些信不过姜福顺,说要分头行动,张金生说:“算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没人带路,连赌档在哪都搞不清楚。”二人只好在宾馆干等,这中间邝晓霞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张金生百般安慰,也没敢告诉她他们在哪,担心她会跑过来。 两个小时后,姜福顺和黑牙回来了,说所有的关系都找遍了,没找到张庆的下落。黑牙却还是信心满满,说:“你们放心,只要他人在,到晚上肯定有消息。眼下只能等。” 一个小时后,陆续有电话过来通报情况,但依然没有张庆的下落,黄昏时,四个人到餐厅吃饭,因为事情没办成都没什么胃口,正在吸烟时,黑牙接了一个电话,眼睛一亮,赶紧记了一个地址,然后掐了烟对张金生说:“找到了,果然是被请去吃白水饭了。” 吴卫镇赌档对那些欠账的赌徒会采取一定的措施,简单说就是非法拘禁,然后强迫他打电话找家人和亲朋借钱还账,在此期间一天提供三碗白开水泡饭,确保不会把人饿死,所以道上管这个叫吃白水饭。 姜福顺看了地址,说:“我请三江出个面吧,免得漫天要价。” 三江是当地一个赌档的老板,各方关系都摆的平,姜福顺打开皮包拿出一万块钱包了个红包,王大成拉开皮包取出一沓钱,说钱不能让姜福顺出,姜福顺说:“王总,到这来大家都是兄弟,张庆是你兄弟,那就是我兄弟,别分的那么细。” 黑牙把钱还给王大成说:“先别急,这只是探探路,回头探实了可能要用大笔现金,这里不兴转账的。” 姜福顺装好红包,对张金生说:“我去看看我干娘,你们等我消息吧。” 四十分钟后,姜福顺打电话给张金生,约他们在镇东三岔路口见面。 他的车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人很瘦,脸上全是褶子,唯独一双眼睛贼亮。 姜福顺介绍说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三江哥,三江说车多目标大,建议众人乘坐一辆金杯车出去。张金生说:“到了吴卫,咱们都听三江哥的安排。” 走了七八里到了郊外一个村子,村口有人望风,很快接上了头,三江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连车都没下,一路开进村子,到了目的地,这才下车。 早有人迎出来,三江介绍说是南州来的朋友,然后就问我带朋友来接人,怎么个接法。事主说三哥出面,还能有啥说法,白煮鸭呗。 所谓白煮鸭就是还清赌档借款本钱,不收利息,至于账上的赌债还三成,这是一个非常厚道的做法,完全是看三江的面子。 三江说:“这几个朋友在南州都是有头有脸的,卖个面子,多个朋友。”事主道:“三哥说了,那就白斩切。” 这就连赌债也一起免了,只收回借款本钱。 张金生问他要还多少钱,事主让人拿出账本给张金生看,张庆亲手画押借下的本钱一共是二十八万。 黑牙觉得有问题,就说:“你们怎么借这么多给他。” 事主道:“兄弟,我知道你疑心,你听我解释解释就明白了:他是我这的老客,信誉一贯很好,还给我们介绍了不少生意。其次他在南州做生意,我们都知道,还去过他的酒吧、服装店看过,二十八万,他有能力偿还,否则我们也不敢借啊。” 张金生说:“他的债我替他清了,能刷卡吗?” 事主笑道:“这种事怎么刷卡呢,银行连号的都不敢收啊。” 张金生就打了个电话给王美丽,问她有多少现金,王美丽说:“刚刚存银行,大概就十万吧。”张金生刚想说动员一下,凑足三十万现金。三江就说:“不必了,这钱我先给你垫上。”事主听这么说,就说:“三哥发话,我先放人。”三江道:“别,我车上有钱。”现场数了二十八万出来,又给了事主五千块茶水钱。事主怎么也不肯要。 张庆被拘在一间民房的二楼,因为欠债后拒不肯打电话回去拿钱,挨了一顿打,这是道上的规矩,谁也没办法。 因为吃了几天白水饭,体力有些虚,全凭王大成架着才能走。 一行人回到镇子上,张金生要请三江吃饭,三江道:“都是朋友,互相关照,以后到了南州还要仰仗张总呢。”三江在镇子上经营建材生意,有对公账户,二人签了个假合同,张金生承诺第二天一早就把钱打过来。 三江说声在忙,就走了,连个欠条都没要。 因为成功营救了张庆,众人心情愉快了不少,吃完宵夜,张庆说要去做大宝剑,王大成当时就怒了,差点没把他给打了。 张金生却说:“你让他去吧,只此一次,没有下回了。” 王大成气哼哼道:“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 张金生说:“你放心吧,他宁肯挨打吃白水饭也不肯打电话给晓霞,证明他良心未泯,这回他一定会改的。” 王大成道:“不行,我得去监视着他。” 黑牙说:“我监视大成去,不能让着小子学坏了。” 姜福顺说:“这里他们不熟,我去关照这点,张总,要不一块?” 张金生连忙摆手,张金生洗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不久就接到邝晓霞的电话,张金生说:“张庆回来了,刚刚做大宝剑去了,没事,他被人关了十好几天,虚的很,我估计就是去过过眼瘾,回头我让他打电话给你。” 张金生若是不这么说,邝晓霞一定会让张庆接电话,那张庆做大宝剑这事就瞒不住了,这么真真假假的乱说一通,等邝晓霞回过味来,张庆八成已经回来了。 果然张庆一伙人刚回来,邝晓霞的电话又追过来,张金生说:“刚刚回来,就在我旁边,不信我叫他听电话。”张庆自惭形秽,不肯接,张金生就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让邝晓霞听他的惨叫声。 邝晓霞在那头就哭了。 第二天上午,王美丽安排分三笔将三十万块钱转入三江的贸易行户头,中午时分,张金生给三江打了个电话,再次表示了谢意。 三江说他已经收到钱,说张金生这个朋友够处,有空多来吴卫镇玩。 回到南州后,张金生以张庆夫妇的名义请姜福顺、黑牙、谢峰等人吃了个饭,姜福顺这趟忙也没白帮,承揽工程的事是十拿九稳了。 张庆经历了这件事后,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儿蔫了。张金生劝邝晓霞多开导开导他,邝晓霞有气无力地说:“我会的。” 夫妻俩之间的矛盾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张金生暂时没管。 隔日上午,邝晓霞打电话请张金生、谢峰等人吃饭,谢峰推说工地走不开没去,张金生和王大成去了。 邝晓霞的家人都在,邝晓霞先敬张金生酒,然后提出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三十万块钱,她说她把四季青的铺子卖了两间,凑了这三十万。 张金生说:“你这是做什么,我缺这三十万吃饭吗。你怎么能把铺子卖了呢,现在四季青寸土寸金,铺子贵不说,关键是根本买不到。” 邝晓霞一下子哭了,说:“我也不想卖啊,看着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我不难受吗,可我嫁的是个男人,不是个孩子,小孩子犯了错有人跟着擦屁股,男人犯了错就得自己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妻子揭了脸皮,张庆忍耐不住了,摔了筷子流泪而去。 邝晓霞拦着不让任何人追,继续敬酒。 这顿饭吃的压抑到了极点。 这件事搞的张金生心情也很糟糕,所以下午当方铃媛在qq给他发了一首荤段子时。方铃媛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张金生,却迟迟得不到张金生的加她,所以她就开始加张金生,一连遭遇了张金生二十次拒绝后才通过。 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对脾气,说话口无遮拦,而且都恶狠狠的。起初张金生是真的烦她,但后来他发现若两天没跟她吵就浑身不舒服,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张金生烦躁地回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有种你来呀。 方铃媛道:你别得意,我晚上十点到南州,有种你别躲。 张金生道:金逸宾馆708,我等着。 金逸宾馆708是张金生的长包房,因为经常在金怡宾馆宴客,喝醉了就近休息。 张金生关了qq,他不相信方铃媛会来,来了也不怕,一个女疯子而已,怕她作甚。 晚上陆百万请客,庆祝三角地拆迁成功,请客是假,要求盛世华彩兑现承诺是真,李小山不肯去,叫张金生去。张金生就去了,拿了一串钥匙给他,李小山当初答应给他六套房,陆百万不同意,硬要十五套,所以一直谈不拢,张金生给了他八套住房和两间商铺才把事情摆平,其中的商铺和三套房已经给他,这是后五套房。 拿到房后,陆百万倒也大方,送了张金生一箱软中华以表达谢意。 张金生发现那一箱香烟都是高仿的假烟,对此人十分鄙夷,胡建就拿香烟跟陆百万的妹妹换茅台酒,他妹妹没办法只好答应,胡建本以为自己高明,回过头一看,妈的,茅台也是假的。 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很无奈。 第145章无情游 这一日,凌潇木跟着单位的一位老会计到金辉集团对接业务,恰好遇上张金生,张金生为了给她面子就请那位老会计吃饭,饭后又送了她一些礼品,再派车把她送回家。 凌潇木知道张金生这些都是为她做的,心里很感动,就说了声谢谢。张金生道:“不用谢。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幼年有父母、兄弟姐妹陪伴,渐渐长大后,走上社会,父母、兄弟、姐妹渐渐远去,只有与朋友为伴了。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所以遇到好朋友一定要珍惜,我为你做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费什么,你说谢我,好吧,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凌潇木道:“我请你喝咖啡吧。” 喝咖啡的时候,张金生把上午的事说给凌潇木听。 凌潇木很震惊,就说:“希望张庆能就此反省,痛改前非,否则这人就废了。” 张金生道:“哪就废了,这叫人生经历,多宝贵呀。” 凌潇木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要去吃两天白水饭?” 她说这番话时,充满了焦灼和不安,张金生笑笑说:“喝茶,喝茶。”然后就问起她在那边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凌潇木道:“新鲜劲过去,现在是不死不活,唉,我还是怀念当初在金辉公司时的生活,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浑浑噩噩的,但我依然很快乐,因为刘会计不敢呲我,我却敢呲小李,遇到天大的困难,只要找胡总,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哪像现在。我每天一上班就看着时钟盼着下班,她们聚在一起就东家长李家短。烦死了。” 张金生笑道:“你还是未能完全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凌潇木道:“哪有那么简单,我是合同工,她们是有编制的,我想巴结人家人家也不理睬咱啊。”然后她举起咖啡杯说:“不过未来几天我会有好日子过,你没看我们科长笑的牙肉都翻出来了吗?” 张金生道:“那是她天生牙肉多,就像你,怎么笑也不可能把牙肉笑出来呀。” 凌潇木道了声讨厌,然后半真不假的说要辞职给张金生打工,问他接不接受。张金生说:“我这小庙只怕委屈了你。”凌潇木道:“你这庙可不小,大集团呢。” 张金生笑了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公司名为集团,实际只是不入流的小公司,整个公司唯一能够得上大集团标准的只有胡荣赞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胡荣赞的存在,才让金辉集团的财务系统领先其他系统几十万,率先跨入现代化、正规化行列。 凌潇木的话他没有接腔,因为他知道这不可能,即便她愿意,陈眉嘉也不会答应,她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是瞧不上这些土生土长的民营企业的。 当然如果凌潇木真的能来的话,张金生也是求之不得。李可不在,让他感到很不适应,身边缺少一个私人财务助手,总有许多的不方便。 凌潇木偏偏就提到了李可,羡慕她能升任单位财务主管,而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合同制小会计,她开玩笑说 她已经做好了黑化准备,准备随时接受张金生的召唤,变成他的私人财务总管。 这一回,张金生没有含混,而是直接断了凌潇木的念想,他很严肃地跟凌潇木说:“你回去好好工作,争取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等到资历熬的差不多了,陈老师会帮你转正的。至于我私人财务主管这个位子你就不要惦记了。我心目中的凌会计永远是伟大光明的,绝对不可以黑化,你明白了吗。” 忙了一天,张金生累了,去谢峰新开的新南都俱乐部,叫黑牙找个手艺好的师傅来按摩一下。黑牙问:“要年轻的,还是成熟一点的。”张金生道:“废话,当然是年轻的了。”于是黑牙给他找了个年轻小伙来按摩。 张金生正在享受时,电话响了,一个甜糯的声音说:“猜猜我在哪。”张金生一跃而起,把按摩师傅吓了一跳,收手不及在他背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方铃媛,这家伙竟然真的到了南州,到了金逸宾馆708,因为报了张金生的名字,已经成功入住了。 得知张金生在按摩时受伤,黑牙连忙赶了过来,一看只是一道血印,便叫人拿了一瓶紫药水来给他涂了下,就问张金生为什么激动。 张金生跟他说方铃媛来了,就是他在山洞救的那个女孩。黑牙挑挑眉毛,说:“好事呀,这是桃花运,去吧,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让一个苏州小娘子吓住了,那以后还怎么混?实在不行我给你叫几个弟兄,帮你擂鼓助威。” 正说的热闹,谢峰也来了,听说张金生上次救的那个小妞正在宾馆等张金生,就说:“那有什么,兴许人家只是想跟你谈谈人生理想和艺术呢。” 张金生想说这个人有神经病的,但大庭广众下如此诋毁一个弱女子,并非大丈夫风采,所以张金生还是单刀赴会了。 方铃媛穿着一条艳丽的丝绸裙子,扎着个丸子头,并在头上插了一朵花,张金生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精心豢养的那盆水仙,顿时有咬人的冲动。 这女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张金生问:“你胃痛?”趴在他身上闻闻:“你喝酒啦?”她这天真无辜的样子逗乐了张金生,这与网上那个恶狠狠,似乎能大杀八方的方铃媛差别也太大了,这家伙真是有神经病的。 张金生摸着她的脸,哼道:“你胆子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方铃媛一边摆弄她的裙子一边不以为然道;“难道比二傻子的山洞还恐怖。” 这一说,张金生倒不好意思起来,便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铃媛在床上坐下,望着张金生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留言叫我到你长包的宾馆房间里来,是要请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这个姿势很适合就势推倒,实际上张金生也心动了,不过满屋子的丝绸裙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便道:“你带着这么多好看的衣裳,我想看看你的表演,可以吗?” 方铃媛说:“好的呀。” 这一声好的呀,真是说的张金生浑身酥软,半晌回不过劲来。 他有些慌张地说:“那我就真的欣赏了,你可以在那边换衣裳。” 方铃媛却说:“不用的。” 她放起了音乐,调暗了灯光,安排张金生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就开始表演她的服装秀。 她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猫步走的有模有样,但表情就与正规模特有区别,她的脸时而冷峻,时而温婉,时而俏皮,时而甜美,时而忧伤,时而疯癫…… 她就当着张金生的面更换服装,毫不避讳,而且她还没戴胸罩。 张金生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终于在她换过三十几套衣裳后,带着三分醉意抱住了她的腰,她的腰很柔软,皮肤凉而紧致,她温和地看着张金生,爱怜地抚摸他的脸。 张金生却把脸伏在她的肚皮上呜呜地哭泣起来,那一刻他想到了郭澜澜,也忽然对这个与她有着同样不幸遭遇的女孩有了感觉。 张金生拥抱着方铃媛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沈嫣红打电话问张金生下午去桥头镇还去不去,张金生说:“你跟常校长先去吧,我有重要客人要陪。”沈嫣红道:“708号的客人方铃媛小姐?”张金生道:“你怎么知道。” 沈嫣红却把电话挂了。 中午张金生陪方铃媛吃饭,折腾了一宿的方铃媛显得很疲惫,胃口很差。 张金生也没什么胃口,昨晚他跟方铃媛边papa边喝酒,醉的厉害,现在脑袋还晕沉沉的。方铃媛不吃了,直接把筷子扔了,趴在桌子上就哭。 张金生道:“小妖精,你又要玩哪出。” 方铃媛用手乱挥,连说不要管他,其实张金生根本就没有碰她。然后她突然就好了起来,仰起头,擦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泪,说:“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张金生道:“你什么意思?” “你睡了人家的身子,不用负责任吗,我要你娶我。” 张金生放下筷子,抹抹嘴,鼓掌道:“这个演技我给一百分。” 方铃媛脸色一变,扑哧笑了,掩着嘴,探头问:“真的,我演的是不是天衣无缝。” 张金生道:“衣服还是有点缝,不然不透气闷得慌。” 方铃媛就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只是贪图我的肉体,我们根本无法做心灵上的沟通。我真傻,真的。”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长毛的都是禽兽,却没想到世上还有穿衣冠的禽兽。” 方铃媛拍掌哈哈大笑,自己把自己笑的直打跌。 张金生喝了口白水,说:“走啦,这里没有你要的观众。” 方铃媛就跟着张金生出了餐厅。对于怎么安置这个小妖精,张金生也是一头雾水,这个神经兮兮的姑娘放哪都是个麻烦。 “你送我去机场吧。” “机场。” “我就请了一天假,明天还有表演呢。” “呃,这个,干嘛不多玩两天呢。” “多玩两天,哼。”姑娘说变脸就变脸,“那你还不得把我烦死。” 人说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宁波人说话,吴侬软语对化解矛盾总是有着神奇的妙用,就像这句话换一个人说,不定就是一场争执,但从方铃媛的嘴里说出来,娇滴滴的总是让你恨不起来。 张金生一打方向盘,说:“好,方大小姐,我送你回去,但你的衣裳怎么办。” “寄存在你这里呀,我又不是不来了呀,你不是不欢迎我了吧。” 张金生说:“欢迎,欢迎,随时欢迎。” 方铃媛嘀咕道:“嘴上说欢迎,心理不知道怎么想呢。虚伪。” 张金生说:“这几句话我都听懂啦,你以后要是骂我最好用苏州话,反正我也听不懂,还以为你在唱歌呢。” 方铃媛说:“你喜欢听唱,那我就唱给你听听。” 一路上,方铃媛都在给张金生演唱苏州评弹,一人分饰两角,竟然是有模有样,张金生虽然听不大懂,却也被她逗的直乐。 到了机场,拿到登机牌,张金生望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姑娘,抱了抱她说:“回到家给我一个电话。” 方铃媛手扶着张金生的背,嗯了一声。 在视线里的最后一刻,她朝张金生挥手,高兴地说:“我决定了,我要爱上你。” 这几句话是用苏州话说的,张金生半懂不懂,以为在说想念之类的话,就傻傻地说:“我也是,我也是。” 张金生在路上还在想这个丫头,到了目的地后就把她忘了,他的潜意识里,方铃媛只是压力巨大生活里的一剂调味,她在的时候,他们尽情闹腾,走了就忘了。 第146章送礼 正是学校安排的实习期间,张金生被安排在一个街道司法所实习,张金生第一天报到就给所长送了两条中华,所长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小宋跟我打电话了,说你是个大忙人,叫我多担待,我能说什么呀,反正咱们这说清闲也清闲,除非你自己没事找事。” 这是一个圆滑的人,张金生很喜欢。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张金生隔三差五的还是过去一趟,请大伙吃吃饭,唱唱歌,所以实习鉴定就打了个优秀。 这天实习结束,张金生请大伙吃个散伙饭,饭后又各自送了一些小礼物,大家就这么散了。喝了点酒,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张金生就赶到金环大厦的办公室。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靠在转椅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办公室主任俱华盛忽然敲了敲门。 俱华盛原来是张金生的房客,她的建材办事处黄了,来跟张金生商议退租,那天这个女强人表现的很弱势,很忧伤,对离开南州流露出一种不舍。 张金生不知道究竟哪地方被她打动了,就邀请她加盟新组建的金辉集团。俱华盛同意了,她以三十多岁高龄从前台做起,很快就爬到鹿佩佩的头上做了办公室主任。 张金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午后若是没什么事,他也愿意稍稍放松一下,听听音乐,看看视频什么的。一般这个时候,没有紧急要事是没人会打搅他的,这一点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俱华盛作为办公室主任,当然清楚这一点。 她递给张金生一份需要体检的名单,张金生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更奇怪这样的事俱华盛不找沈嫣红为何来找他。 俱华盛说:“名单已经请沈总过目了,等您签字。” 张金生哦了一声,拿起笔签了字,但心里依然有些奇怪,这种日常工作真的需要他亲自签字吗,真的需要这个时候跑来找他签字吗。 “我今天去城建医院了,没联系上常主任,她好像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是直接找的郑主任,他希望继续跟我们合作,把合同延展一下。”俱华盛这话看是无意,却是今天这个时候来打搅张金生的真实目的所在。 她是来通知张金生一件事的。 她口中的“常主任”就是常云子,常云子不是什么主任,所谓主任不过是客气的称谓。张金生的公司每年都组织员工体检一次,这是员工的一项福利,最早创立这项福利却是因为常云子。省城各大医院都设有体检中心,为社会提供服务,赚点外快,城建医院也有体检中心,每年都向各个科室下达任务,规定要完成多少指标,常云子的护士站也分有任务,当初张金生为了撑她,就主动跟城建医院签订了协议,并把任务算在常云子名下,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 此后他们虽然分手,但这份协议依然存在,而且医院方面还特意安排常云子负责维护,所以俱华盛去城建医院联系体检事宜找常云子并不奇怪,找不到常云子找其他人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所以常云子父亲病重住院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张金生,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他,就让俱华盛颇费了一番思量。 张金生是跟她分手了,据说当时非常伤心,深谙人情世故的俱华盛明白一个男人如此为一个女人伤心,那是动了真感情,这种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她断定张金生的心里仍然有常云子,说不定还是一块非常好的位置,但她又不敢直达其意,因为那样会显得鲁莽,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岂不是要给老板留下坏印象,即便老板不怪罪,将来又将如何面对老板娘? 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用这种方式把消息透出去,让张金生可进可退,也使得自己处于可进可退的位置。 张金生听明白了,给了俱华盛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这事你看着办,给沈总报备一下就行了。” 俱华盛拿着签字走了,张金生随后拨通了城建医院一个熟人的电话。 了解了情况后,他想了一阵,打电话给郭经理:“你找个人,帮我买个房。” 常云子的父亲因肝癌住院,幸好发现的早,及时开刀切掉半片肝是可以保住性命的,但医疗费需要一大笔,常家最值钱的就是现在居住的一套房。为了救治父亲,常云子与母亲商议把房子卖了,因为地方偏僻,环境一般,很难出手,降价太多的话又不够手术费,这让常家很为难,常云子这段时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无可奈何。 而她的男朋友除了着急只能着急,因为他根本就是个穷光蛋,帮不上任何忙。 郭经理听了一会,说:“我明白了,找个生面孔,高价购入,间接帮你前妻,就是这意思吧。” 张金生说:“别让她知道是我在帮她。” 郭经理道:“那当然。” 郭经理嘴上这么说,还是留了一个小破绽。当天晚上,常云子就卖了房,拿到了钱,价格非常公道,她当时也是急糊涂了,完全没有细想。直到父亲手术成功,脱离危险期后,聊起此事,才觉得有点问题。 常父人老成精,说:“云子,我们欠了人家一份大人情了。怎么办呢。” 常母叹了口气,握住女儿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常云子跟张金生以分手结束,她这个做母亲的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若不是她总是疑神疑鬼,也不会让女儿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最后一拍两散。 常云子擦擦眼泪,笑着说:“没什么,或者我们都猜错了呢。” 这件事谁也不好再提,但不提的话,有梗在心里实在难受。 所以不久之后,常云子就打通了张金生的电话,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回报你,我真是还不起人情债啊。” 张金生说:“你怎么啦,我怎么有些糊涂呢。” 常云子道:“你不要装蒜,我知道是你,你这家伙,这是要让我欠你一辈子啊,压力太大了,我怎么办。” 张金生道:“我还是没听懂,你可不可以说的再明白点。” 常云子却把电话挂了,她不想欠张金生这份情,但眼下却又无力偿还,只能留在心里,留待将来了。 …… 那天张庆离家出走,在外面流浪了三天,然后就睡在王大成的房里了,王大成向张金生诉苦说他现在想跟杜萍亲热一下都得去宾馆。 张金生说:“宾馆好啊,多浪漫。” 王大成说:“咱们得帮帮他们两口子啊,晓霞把铺子卖了,生意也垮了,现在准备去给人打工,张庆又成了这个样子。” 张金生道:“先凉他两天,晓霞怀孕了,你可以把这个消息适时透露给他。” 王大成抓狂道:“晓霞怀孕不告诉他,竟然告诉你,这简直……” 张金生说:“你急什么,晓霞怀孕的事除了你跟张庆谁不知道,你就算了,眼里只有杜大小姐,张庆竟然也不知道,由此可见夫妻感情坏到了什么地步。他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还玩自暴自弃,当自己是谁呀,他有资格玩吗。” 王大成道:“这话说的好,我这就回去狠狠批评他。” 王大成的开导显然没什么效果,一个月后,张庆还在持续萎靡中,为此老母亲也气病了。 转眼又到了年关,每逢这个时候张金生就特别忙,胡建和李可一起回到南州,向张金生递交了一份节假日期间需要送礼的名单。 张金生看了名单,问胡建:“气象局有必要送吗。” 李可道:“连妇联和计生办都送了,还差一个气象局。” 张金生一查还真有这么回事。 胡建咳嗽两声说:“我是这样想的,小地方的官员一辈子就在一个框框里打转转,关系错综复杂,我是本着‘宁可错送一千,也绝不少送一个’的指导思想去做的。” 张金生不愿在这种小事上多纠缠,就签了字。对胡建说:“你到沈总那去一趟。”又对李可说:“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谈。” 李可已经订了婚,婚期订在年后,她的未婚夫杭爱民来给张金生送请柬的时候,表达了想把李可调回南州的想法,同时威胁说若是张金生不答应,他就劝李可离职。 这件事张金生在电话里跟李可通报过,但李可一直含糊其辞,不说回来也不说不回来。 张金生没办法,只好当面问问她。 李可说:“我不知道,反正在那边也起不到监督作用。胡建越来越有自信,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张金生道:“那你就回来吧,认真筹备婚礼,我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一辆车吧。” 张金生很快就以奖励项目公司高管的名义送了李可一辆新车,胡建也跟着沾光换了一辆大排量越野车,风风光光地在南州市内送起礼来。 腊月二十八,张金生和王大成接到邝晓霞电话去张庆家吃饭,邝晓霞挺着肚子来开门。收入锐减之后,张庆的家里少了几分浮华,但在邝晓霞的经营下却多了几份暖意和温馨。 第147章下不来台 张金生发现张庆正在屋里做饭,便瞅了邝晓霞一眼,邝晓霞心满意足地说:“在外面流浪几个月,终于品出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就回来了。” 王大成问她现在还上不上班,邝晓霞说不上了,王大成不吭声了,他其实想问张庆在干什么,两口子靠什么维持生计。 邝晓霞说四季青的铺子卖了两间,还剩一间,大店开不成了,就改成一个小铺子,现在由她的表妹在打理,为了给张庆一点压力,她一直瞒着,邝晓霞还告诉张金生和王大成,说张庆现在在外面开黑车,一天挣两三百呢。 王大成看了看张金生,张金生对邝晓霞说:“前段时间之所以没提,是想让他冷静冷静,其实我一直想搞个会所,你别误会,不是没事找事可怜谁,而是确实有必要,我们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一年得花多少钱,搞个会所,吃喝玩乐一条龙能省多少钱。反正都是要请人,当然自己人优先。” 邝晓霞说:“可他有多少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一个亏一个。” 王大成道:“这不是有金生掌舵吗,这次他是打工的,得听大老板的。” 邝晓霞道:“那倒是,我早就劝他多跟金生学学,在做生意这件事上,他但凡能有金生万分之一的本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张金生道:“你别这样说,他就是玩性大,有了孩子,知道收敛了,还是有潜力的,虽然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但十万分之一还是可以达到的,我是人又不是神,你们不要这么崇拜我好不好,我真的会骄傲的。” 三人闲聊的时候,张庆做好了菜,解了围裙准备撤。 张金生道:“去哪,这两天还有客人吗。” 张庆道:“怎么没有,火车站到市区多着呢。” 王大成把他拽到桌子前,说:“再说就没意思了,开什么黑车,别开了,大老板刚刚已经委任你为金辉集团餐饮娱乐板块的掌门人了,委任状明天就给你下。” 张庆比张金生大几岁,发家也早几年,一直是罩着张金生的,突然沦落到跟张金生混,一时半刻有些转不过弯,所以他落难之后宁肯去麻烦王大成也不找张金生,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磨折,张庆心气也顺了。 张金生这两年走的顺,难道仅仅是因为运气好?他是有运气好的一面,但能把这么大的生意稳住,就不仅仅是运气了,他的确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至少在做生意上面,自己这个“老大哥”是落伍了,于是就说:“行吧,为了娃能喝到进口奶粉,我不开黑车了。” 张雅慧放寒假后就到南州来补习功课,见识了张金生的豪华别墅后再也不想回去了,电话里动员父母到南州过来,张父张母看过张金生的房子,没人说不好,但过年还是要回老家过,这是命令,兄妹俩理解得之行,不理解更得执行。 张雅慧是跟着王大成的车回的家,同行的还有杜萍。 张父张母问张金生怎么还没回来,张雅慧说:“去看大嫂了。” 张母神情黯淡下来,喝道:“什么大嫂,澜澜是个好女孩,可她没福气,进不了我张家的门。以后不许再这样叫她,让你以后的嫂子怎么想。” 腊月二十九,张金生来到郭澜澜的坟前,带了她喜欢的红酒和零食,还有很多很多的“钱”、“首饰”、“衣服”,张金生很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像他一样充满活力。 张金生进城去看望她的父母,却被人告知,郭澜澜的父亲已经办了内退,卖了房子迁回乡下居住了。 张金生只好作罢。 张金生在回城的路上接到了凌潇木的电话,凌潇木问他是不是去看郭澜澜了,让他替她也给郭澜澜烧一点纸,大过年的算是包个红包,图个喜庆。张金生说:“已经替你包过了,她晚上会托梦谢你的。” 凌潇木就说陈眉嘉回来了,因为这一年张金生对凌潇木多有照顾,陈眉嘉想请张金生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张金生把车停在陈眉嘉家下很久,才打开车门上楼去,陈眉嘉在家,一年不见,清瘦了一点,头发也剪短了。 张金生手里捧着一束花,开玩笑说要跟陈眉嘉来个拥抱,被陈眉嘉拒绝了。 虽然不乏各种话题,但张金生明显能感觉到彼此的距离。 若非有凌潇木在,说不定会很尴尬。张金生在陈家吃过午饭就开车回家了。 这个年过的寡淡无味,因为在外打工的也好,做生意的也好,如今都把故乡当成外乡,回家匆匆走了一圈就准备撤了。 年初三的时候,张金生应邀去陆慧姗家吃饭,陆慧姗说已经准备跟薛斌结婚,婚后薛斌可能要去南州创业,开一间图片社,她开玩笑要张金生也入一股,张金生说:“没问题啊,小时候我就跟着慧姗姐屁股后面跑,现如今仍然跟着跑,会感到亲切嘛。” 张金生本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春节一过,陆慧姗和薛斌真就到了南州,他们是来看房子的,准备在南州定居,从此北国是他乡,他们的根据地转移了。 张金生热情给他们介绍了几个楼盘,通过关系拿了一个最优惠的价格,新房还在装修期间,薛斌的图片社就在报社附近开业了。 薛斌很讲排场,图片社搞的很气派,一个客户都没有的时候就请了三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做徒弟,做助理,张金生跟陆慧姗开玩笑说得把薛斌看紧了,这么优秀的摄影家别让什么人给捞走了,陆慧姗说她才不在乎呢,跑了更好,再找一个,嘴上的硬气却难掩她内心的恐慌,她其实还是很担心的。 张金生就劝她设法跑跑调动,到南州来,陆慧姗说:“不是没想过办法,实在是调动很难,南州毕竟是省城,人才汇聚,关系也错综复杂,找不到过硬的关系。” 张金生说:“回头我给你留意看看。” 虽然春节的年味越来越淡,但春节后遗症却越来越严重,所以每年春节过后都有好长时间提不起精神来。 既然无心工作那安排点其他什么事做做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譬如结婚。 李可的婚礼就定在年初八,张金生本来不准备参加,但又觉得这样欲盖弥彰,自己最得力的女会计结婚,他却不出席,不正好验证了两个人之间的不清不楚吗? 所以他勉强还是来了,婚礼是中式婚礼,李可穿的大红大紫,妩媚娇羞,十分惹眼。她的未婚夫杭爱民则穿着上尉军装,英俊挺拔,婚礼先在杭爱民的乡下老家办的,这里是第二场,部队上来了不少人,占据着婚礼现场最显眼的位置,把李可娘家人和单位同事都挤到了角落里。 李小山看不惯一帮人在那山呼海叫,就起身走了,周围还有人准备撤,因看张金生坐着没动就暂时忍耐。 新郎新娘招呼了尊贵来宾后,这才想起来招呼张金生这些人,杭爱民显然对张金生很有意见,一面仗着三分酒气大呼大叫,一面当众紧紧搂着李可的细腰,不顾体面地亲她的脸,搞的李可和张金生都下不来台。 王大成坐不住了,对张金生说:“赶紧走,丢死人了。” 这件事过后,李可就向张金生提出了辞职,她坐在张金生对面,低着头,面颊上有一块青紫,张金生说:“他打你了。”李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他怪我不是处女。”张金生说:“这是借口,卑鄙!你打算怎么办。” 李可道:“我想跟他离婚,但他不同意……” 张金生说:“不同意就起诉离婚。” 李可道:“他是现役军人,他不同意,就没办法。” 张金生沉默了,他撕了李可的辞职信说:“我来想办法。” 李可却哭了,说:“我们还是断了吧,我实在不想父母再为我操心了。” 这一哭倒让张金生愁肠百断,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得同意李可辞职。 …… 第二天张金生上班的时候,见鹿佩佩跟一帮人在办公室聊天,聊的挺投入,乃至他走进办公室鹿佩佩还在那义愤填膺:“实在太不像话了,简直是禽兽。” 张金生敲敲玻璃门,跟鹿佩佩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几个文员很同情地对鹿佩佩说:“佩佩姐,你节哀,万一你不幸壮烈了,我们会为你收尸的。” 鹿佩佩敲着桌子,连骂了好几声禽兽。 一分钟后,鹿佩佩站在了张金生的办公桌前,张金生道:“怎么回事,不用上班了是不是,打算造反是怎么的,谁又是禽兽。” 鹿佩佩道:“您多心了,肯定不是说您的。我骂的是杭爱民,他就是个禽兽。” 提到杭爱民,张金生不得不停下来,他跟李可的事,鹿佩佩应该还不知道,但李可曾经是他的心腹爱将,这一点鹿佩佩是清楚的。所以他无法不表达自己的关注之情。 张金生道:“怎么回事?” 鹿佩佩便把李可在家受家暴,被杭爱民打断鼻梁骨进医院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更可气的是自己的女儿挨了打,她妈不仅不怪杭爱民,还数落李可的不是,李可今天哭的可伤心了。我听了我也想哭。” 因为这件事,张金生心里烦透了。李可现在成了别人的妻子,跟自己断绝了关系,纵然想帮她又怎么帮,但不帮,自己还算是个人吗? 究竟怎么帮呢。 鹿佩佩一走,张金生就给陈墨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军人转业办公室有没有熟人。陈墨道:“很巧,我还真有个熟人,伊然的表姐就是,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呢。你有哪位亲戚要转业?” 张金生道:“那就请伊然代为周旋,我想见见咱表姐。” 陈墨道:“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我这就给你联系。” 两天后,张金生跟伊然的大表姐见了面,请她务必帮忙留意一个叫杭爱民的军官。伊然大表姐很爽快地答应了。 李可说过杭爱民早就想转业到地方,只是没有合适的去处,所以才拖着,如果有了恰当的职位,这位上尉军官会毫不犹豫地卸甲归田,到那个时候…… 第148章狡兔都有三条退路 做成了这件事,张金生心情舒畅,所以在第二天去无锡出差时顺道就去了苏州。 上个周末,方铃媛约他来苏州见面,被张金生拒绝了,因为他有一些事情,方铃媛生气了,告诉他房间号后,就再也不跟他联系。 所以这一次张金生是来赎罪的。 他事前没有跟方铃媛打招呼,而是直接堵在了她上班的丝绸服装公司的门口,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企业,因为改制成功,在市场经济大潮中依然保持着青春活力,厂区建筑新老交替,十分和谐。 张金生等了一个多小时,站的腰酸背疼,烟也快抽没了,他拿出最后一根烟,丢了香烟盒正准备点上时,一只小手伸过来,霸道地夺了他的香烟,折断碾碎丢进垃圾桶。 方铃媛穿着一身裙装,外面罩着呢子大衣,背着单肩包,高跟鞋,独自在前面走。 张金生就跟在后面,她走出两百米打了一辆车,她坐在副驾驶,张金生坐在后面,两个人既无一语交谈,表情又都很严肃。司机察言观色,断定是小两口闹矛盾,就没敢说什么。方铃媛把张金生带到一个偏僻街道的小宾馆,直接上了二楼,掏出房卡打开一间房间的门。 张金生跟了进去,关了门,屋里没有灯,他的眼睛一时有些不大好用。但方铃媛已经甩了包,跳跃着扑入张金生的怀里。 她两条细长的腿夹着张金生的腰,抱着他的头一通乱亲。 张金生将她纤瘦的身体紧紧抱住,说:“妖精,你闹那般?” 方铃媛说:“我想你了。” 就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下去,又用雀舌添他的眉毛和眼。 张金生说:“你下来,你别这样,我是来兴师问罪,我带着冲天杀气,怎么会被你的温柔伎俩挫败。” 方铃媛很不客气地在他的脸上打了一耳光,盯着他说:“坏蛋,该兴师问罪的是我。” 张金生被她打了一下,丝毫不恼,抱着她,将她恶狠狠丢在床上。 方铃媛咯咯笑着,用枕头、脚拼命反击,直到被张金生彻底征服。 她没有丝毫的娇羞,而是翻滚着缠住了他的,像一条狂躁的美女蛇。 张金生已经是一败涂地了,在方铃媛的霸道攻势下溃不成军,一泻千里,事后,方铃媛把手机给他看,里面有很多的不雅照。 张金生把所有能看到他脸的照片都删了,说:“剩下的留给你做纪念。”方铃媛赤条条地跳起来,一把拉开窗帘说:“你帮我也拍一些。” 第二天,张金生应邀到她的公司,以一名普通游客的身份观赏了她们为客人做的服装展示,t台上的方铃媛是个百变女郎,时而冷峻,时而甜美,时而热情似火。 有一刻张金生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个她才是真实的。 张金生在苏州滞留了一天,方铃媛请假陪他玩了一圈,没人的时候,她就像个粘人的小妖精,而一旦在可能有同事或熟人出现的场所,她对张金生的态度立即就冷漠下来,如路人一般。 张金生几次想问她原因,最后都忍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不正常,或者还将不正常下去。至于结局,张金生现在简直不敢想。 张金生回到南州后不久就去了趟新丰县,金诚矿产建设进展很快,但仍然有不少问题需要现场解决,而且地方的关系也需要来一次大的梳理。 晚上跟乡镇的一些干部喝酒,竟然喝醉了,回宾馆睡了一觉,半夜时分张金生醒来,喝了点水,再无睡意,于是点上一支烟,打开电脑上网。 为了招商引资,县里花了大力气在大安乡安装了宽带。速度虽然不及城里的快,但也颇为可观。 张金生打开qq,方铃媛给他发了一堆图片,是去年她们单位组织去厦门旅游时照的,有一张海边的比基尼照引起了张金生的兴趣,张金生评价说:面如娇蕊,身似竹竿。 方铃媛回:竹竿你天天抱着啃,你是熊猫吗? 张金生看了看时间,正是深夜三点多,这家伙竟还没睡。 张金生道:我就是熊猫,啃死你这棵嫩竹竿。 方铃媛道:我周末去看你,你在吗? 张金生道:你来我就在。 方铃媛回:要不我们一起去上海玩吧。 张金生道:有什么说法吗? 方铃媛答:没有,纯粹就是想去看看。 张金生道:周五你再跟我联系,如果你仍然想去,那就去喽。 周五的时候,方铃媛给张金生发了邀请,但张金生却爽约了,因为周县长陪着一个财政厅的领导到了金诚公司。 开发铁矿符合江东省的一个扶贫政策,若是各种关系能理顺就可以拿到两百万的奖金,这件事经过苏小燕的斡旋,加上周县长的鼎力支持,基本上已经定了,财政厅来人是做最后把关,当然是很关键的一环。 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更重要的是拿到了这两百万后就等于在在省里和市里挂了号,后续的许多政策优惠都能拿到。 所以这件事张金生十分重视,决定全程陪同,不容有丝毫闪失。 财政厅的领导检查了矿上情况后,在县里开了座谈会,然后就回南州了,张金生和周县长一起陪领导回城,到了南州少不了还有接待。 不过厅里的领导对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已经很烦了,吃了点饭就撤了,张金生精心准备的节目一样没用上。 领导担心张金生介意,便对周县长说:“人老精力差,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还请张总见谅。小周啊,你代我叫上几个人一起陪张总热闹热闹,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有领导发话,周县长就请了旧日在财政系统的一些老朋友,新同事,一起消费了张金生的好意。 吃喝玩乐,都还好说,唯独“赌”字张金生是不愿意沾的,而偏偏周县长好这一口,几个人攒起了牌局,大有干一个通宵的架势。 张金生取了两万块钱现金给周县长,又给了他一张有五万现金的卡,供他消费。 周县长倒也没有客气,爽快地收了钱。 结束了招待,张金生正要回去休息,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你是张金生吗?”得到回应后,那个声音突然失控地暴怒起来,厉声吼道:“草泥马,张金生,我陆元不弄死你,就是娘妈养的。”张金生吃了一惊,想问个明白时,电话却挂了。 他也只好说了句莫名其妙,生意越做越大,麻烦事越来越多,他经常收到一些辱骂甚至威胁的短信,像这种上来就骂的也不少,但敢承认自己姓名的却不多。 张金生正想打听一下陆元是谁,李小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知道吗,陆百万被检察院带走了,东窗事发啦。” 张金生听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就问:“你们这么快就下手啦。” 李小山道:“我艹,我还要等他长命百岁吗,这叫现世报。” 张金生就问陆百万是不是有个叫陆元的儿子,李小山说是啊,在建设局工作。张金生就骂道:“我艹你的李小山,你们玩他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他儿子刚刚打电话扬言要弄死我,多大的杀气啊,吓死爹了。” 张金生在南湖新村三角地拆迁改造问题上跟陆百万有过交集,没底气说自己的屁股很干净,但他不相信这件事会连累到自己,因为他跟陆百万的一切交易都是口头交易,除了曾给过他一串钥匙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被抓。 张金生对自己精心营造的关系网还是有信心的,这种小级别的案子搞不到他的身上。 所以他依旧滞留在南州,正常上学,正常上班,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短息告诉他检察院正准备拘传他时,张金生才有些担心起来。 他晚上打车到凤安县城,从那里乘火车去了上海。 方铃媛对张金生上次的爽约很不满,所以在接到张金生叫她去上海会面的电话后就有些不大待见,不过在张金生一番道歉后,她决定给张金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见面她就给了张金生一个下马威,她冲着张金生的脸喷了口“毒气”,熏的张金生差点晕厥。事后查明那是她从网上买的一种迷。烟,一些不法之徒常用来在酒吧里干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张金生没有晕厥,所以对她的惩罚也很厉害,方铃媛被他折腾的筋酥骨软,主动求饶。在上海昏天黑地玩了两天,见张金生并不像往常那样急着回去,方铃媛觉察有问题,就问他原因,然后笑道:“你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躲起来有什么用。” 张金生道:“公门深似海,怎么打听消息啊。” 方铃媛道:“用钱砸呀,这叫保护费,你赚钱不带别人分,人家当然要搞你啦。” 张金生拨开往他脸上坐来的屁股,心里想方铃媛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在这方面的花费确实太少了点,而且交的朋友也太正常了,一遇到事就抓瞎,长此下去绝非福音。 方铃媛正在看港剧,又依据剧中情节建议张金生道:“你不妨也学学人家,怀里揣上几本护照,再结交几个黑道朋友,实在不行就跑路啦,像你们这些奸商认真查起来都够得上枪毙的。” 张金生说:“你说的不准确,应该说中国的富翁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聚敛起亿万财富的多半都有黑历史,小商小贩例外,那是唯一可能存在合法经营的场所,我以前做的生意就很干净嘛。不过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是得谋划后路了。” 房间里空调打的很低,方铃媛穿着睡裙蹲在床上看电视,张金生摸摸她的胳膊,发现冰凉,就说:“你还真是一个美女蛇呢,就不怕冷吗?” 方铃媛一听这话就钻进被子里,躲在他的怀里。 第149章新上海滩的杀人手段 恰巧电视剧里演绎一个离别的桥段,男猪脚的兄弟在香港杀了人,被警察追捕的无处藏身,正准备由水路跑去东南亚避祸。男主人公承诺很快就会把他的妻儿也送过去,并给他们一笔钱叫他们转道去南美洲重新开始生活。 张金生就对方铃媛说:“阿媛,要不我把你也送到南美洲去吧,我们在那重新开始。” 方铃媛道:“我们在这都还没开始呢。” 她望着张金生,希望他说出“那我们开始吧”这六个字,但张金生已经改了主意,他翻身将方铃媛压住说:“那我们开始吧。” 方铃媛的调休假结束后,又临时请了一天假来陪张金生,她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这两天她的精神都很正常。 这中间张金生通过几个朋友打听消息,得知陆百万在里面吐了不少干货,胡攀乱咬的像一条疯狗,得知这个情况后张金生反而轻松了下来,他对方铃媛说:“出去逛逛吧,既然你这么喜欢上海,我们就在这里共筑爱巢吧。” 方铃媛道:“你想用一套房子甩掉我,别做梦了,我现在对你感觉正好,你休想躲掉,等我玩腻了你,再说吧。” 张金生说:“你可爱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吃下肚子,但我恨起你的时候,就想掐死你,然后把你弃尸黄浦江。” 方铃媛撇撇嘴:“咦,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旧上海,现在人家都不流行弃尸黄浦江了,过时啦!你知道吗,上回淮海路修路时在地基下挖出一个大铁盒子,里面是水泥,水泥中间有一个尸骨,知道是什么吗,一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因为出轨被夫家做掉啦,人家恨透了她,就把她捆在椅子上,放进铁盒子里,然后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浇上水泥。为了让她永世不超生,就把他埋在地基下让亿万双脚踩踏她。” 张金生道:“让我猜猜这是哪部日本变态小说里的情节,或者是哪部香港恐怖片里的桥段。” 方铃媛道:“是真的,你以为我逗你玩啦,你哪天要是得罪了我,我就这么对付你,埋在苏州的观前街上,每天过去踩你一脚。” 张金生翘起大拇指说:“你狠。” 玩了一天,方铃媛看了很多服装店,但一件衣裳都不买,张金生几次要给她买,都被她云淡风轻地拒绝了。 张金生道:“你不买衣裳逛什么服装的,真是的,可怜了我这双脚。” 方铃媛道:“我想学服装设计,但我老爸不同意。” 张金生道:“想学就学,这才是你的风格。这里有你喜欢的服装学校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方铃媛拽上了一辆出租车,十分钟后,他们在一栋现代化的大厦前下车,方铃媛一脸崇敬地望着大厦停车场边的一块招牌,说:“我就要上这家学校。” 这是一家外资时装培训学校,名声很大,学费也很高贵。不过有张金生这个土豪在,钱不是问题。 报了名,缴了学费,方铃媛高兴的像个孩子。 回到宾馆,方铃媛接到母亲的电话,两个人用苏州话嘀咕了一阵,过程中方铃媛看了眼张金生,用清楚的普通话说:“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到上海就是找同学逛逛街。” 电话挂了,方铃媛说:“我要走了,再不走老妈妈就要起疑心了。”张金生说:“我送送你吧。”方铃媛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这里我比你熟悉的多。”张金生送她下楼,把她送上车,塞给她一些现金,打发她走了。 正在回宾馆的途中,张金生接到了李小山的电话:“回来吧,咱们的百万老哥在牢里光荣地上吊自杀啦。” 陆百万死了,死得其所,不知多少人在心里感激他呢。 张金生决定立即打道回府,火车停靠苏州站时,张金生临时起意,决定下车去看看方铃媛,给她一个惊吓。 按照方来达上次留的地址,张金生在老城区找到了方铃媛的家,这是一片古色古香的老城区,四周的空气里充斥着吴侬软语的温香,张金生找到了他要找的地址,但又犹豫了起来,方铃媛是个怪人,她每次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像个荡妇毒娃,但只要到了大庭广众下她就正经的像个淑女乃至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母玛利亚。 张金生决定私下观察,用眼睛,用心,而不动嘴。 他在方铃媛家附近的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将近她中午下班时,就在她家巷口的一间小吃店坐下,点了几个硬菜,说是等朋友,他背对着方家出入的小巷子,从店里的镜子里正好可以观察巷口的动静。 时间刚到十一点半,方铃媛的母亲出现了,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拎着书包,她热情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跟店老板也打招呼,还看了张金生一眼,但没认出来。 等他走后,张金生才说:“刚才那个不会是张阿姨吧,方师傅的爱人?” 店主说;“你认识她们?” 张金生说:“认识啊,我以前在苏州打工的时候,跟方师傅学过手艺呢,不会真是张阿姨吧,带着个孩子我没敢认,我记得他们就一个宝贝女儿,没成亲吧。” 店主婆撇撇嘴说:“是没得结婚,但孩子提前给老爹老娘领回来了。” 店主白了婆子一眼,嘀咕了一句,婆子道:“有什么说不得,她做得还不让我讲吗。”就对张金生说:“方师傅一辈子的好名声全让不孝女儿给败坏了,十八岁带着个肚子回来了,孩子生下来不知道父亲是谁,搞到现在也没人肯要她。买一送一的好买卖嘛。” 店主道:“少说两句哟,都是街坊邻居,方师傅对我们也是很照顾的嘛。” 店主婆撇撇嘴,不吭气了。张金生道:“怪我,我就随便问问。”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方铃媛不回来恐怕是不回来了,自己白等了。 他把食物打包带走,走到巷口桥头给了一个乞丐,却被乞丐鄙夷地丢进了垃圾坑。 张金生在离开苏州之前给方铃媛发了一条消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请恕我无法忽视你的过去。 方铃媛很久才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只有一个字:哦。 回到南州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张金生本来打算回家里看看父母,车子刚上高速却接到了苏小燕的电话,苏小燕邀请他去江东省的南部某市看一个煤矿,苏小燕对这个煤矿很感兴趣,却因实力不足,所以就邀请了几个有实力的朋友一起下手。 张金生想了想只好改变行程,当即驱车前往。 这次他是属于临时变卦,所以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山里信号不好,所以方铃媛一个人来到南州后,联系不上他一时十分着急,她赶到金环大厦,把一封信交给前台,希望她能转交给张金生。 大厅前台服务员见一个女孩子从外地来也不容易,就告诉他张金生新的办公地点。 但方铃媛仍然扑了个空,因为值班人员真的不知道张金生在哪,鹿佩佩知道一些情况,却没有告诉她。 方铃媛她认识,听胡建讲这个人有神经病的,她想张金生躲着不见她,自己总不好告诉她张金生的下落吧,那不是傻吗。 但既然人找到了这了,不见也不好,鹿佩佩出面接待了方铃媛。方铃媛说:“我知道他躲着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他的,他是个好人,我会记住他的。” 张金生在县城宾馆接到鹿佩佩的电话,得知方铃媛去南州找过他,就说知道了。 方铃媛到底还是来找他了,他没见着,这或者是一件好事,真的见着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有那样的过去,自己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第二天他回到南州,鹿佩佩把方铃媛的信拿给他。张金生道:“你没拆开看吧。”鹿佩佩道:“你没吩咐我怎么敢。” 张金生把信翻来覆去仔细看,这个动作换做旁人早恼了,鹿佩佩却不恼。 张金生确认信没被拆过后,就说:“你出去吧,订一张今晚的机票,我要去武汉。” 方铃媛在信里为自己隐瞒自己过去的事感到抱歉,她说那个孩子是她高中时被她前男友强奸后生下来的,当时她的父母坚决不肯要,是她力排众议留下的。后来因为这个孩子她竟然还爱上了那个伤害她的人,而那个人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改过自新,给她母子一个将来,但他后来食言了,他出狱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吸毒,半年后因盗窃罪锒铛入狱。 方铃媛还告诉他,她被二傻子逮进山洞其实是故意的,那时候她万念俱灰,想死,又没胆量自己寻思,听人说二傻子很恶毒,她故意过去,挑衅他,所以才被二傻子囚禁。 方铃媛还告诉张金生单位同意她去上海进修,等学成归来,就安排她去设计部。她说做个服装设计师是她父亲一直的希望,过去她拧着不肯,现如今也想通了,这个世上最淳朴真挚的还是亲情,父亲是为了她好,她应该感激、珍惜。 在信的末尾,她说她不敢期望得到张金生的原谅,因为一切的错都在她一人。 张金生把信收起来,放进一个文件夹里,鹿佩佩会将他归档的。 第150章邂逅 2003年开春之后,“非典”这个词在媒体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人们的内心恐慌也越来越强烈,到公共场所被视为是一种危险,连锁店和青藤餐厅的生意越来越冷淡,但快餐配送和“送必达”网上商城的生意却迎来了开业以后的最高峰。 “人现在都不敢出去了,不敢接触陌生人了。很多零售商都在裁员、调整,我们也要做好过冬的准备。”沈嫣红把一份裁员计划书放在张金生面前。 张金生只看了标题,笑道:“低谷总会过去,生意还是要做的,我们就真的困难到需要大量裁人的地步了吗?我分析夏天一到,这场瘟疫就会过去。” 他把计划书扣了下来,沈嫣红其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裁人,但大势所趋,她身为集团行政总裁,总得拿出自己的态度,张金生不同意自然更好。 沈嫣红一走,张金生就给金童玉女打电话。 金童说:“昨天又破了一个纪录,今天已经破了纪录,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玉女说:“大伙都担心非典,都躲在家里,恨不得买瓶酱油都在网上。” 张金生道:“要抓住机会,坐在家里点点鼠标就能把东西买回家,这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最近杭州的冯总要过来,希望谈谈这方面的合作,你们要做好准备,好好跟冯总谈谈,冯总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他的网上批发做的已经很上规模。” 挂断电话后,张金生就开始上网浏览消息,四处的消息都让他很不安。 他打开qq,想跟同学们聊聊,却发现很久没联系的方铃媛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很多事都有它的缘由,我希望我们能在上海再见一面,就一面,了结我们的过去,爱你的。 后面是三个红唇的图标。 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张金生推测她的内心也很煎熬。 所以想了一下午之后,张金生还是决定去上海见她一面,了结这段孽缘。 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张金生给沈嫣红打电话,对她说:“我最近要去上海了结一桩旧日恩怨,家里你多看着点。” 沈嫣红道:“了解。” 到了上海,张金生给她打电话,竟然关机,于是直接去了她进修的那间服装设计学校,却也没找到她,查阅了资料之后,发现她已经在一个星期前退学了。 张金生道:“退学了,怎么会退学呢。” 工作人员解释说:“您别惊讶,我们学校情况特殊,很多学员过来都是短期进修,提升一下就走,学制非常灵活,尤其像她们这种高阶班,说白了学不到什么具体的技术,纯粹是为了打开思路,追赶最新潮流而设,学制就更加灵活了,有的学员甚至呆了几天就会离开,像她这样呆了几个月的已经算是长的了。” 正说着又有一个同学来办理退学手续,工作人员问:“怎么才学了一个星期就走啦。” 学员道:“非典来了,保命要紧,我还是先回去躲躲再来吧。” 张金生试着问她认不认识方铃媛,那个女学员说:“貌似听过这个名字,但具体对不上号,这里人的流动性太大了。” 张金生说声谢谢就出来了,他再次拨通方铃媛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离开进修学校,张金生有些茫然,不知道往哪走好。 这里距离青藤餐厅只有一条街,但上海跟南州一样,也是人心惶惶,街上行人匆匆,张金生估计餐厅也是生意萧条,最近遇到不顺心的事已经很多了,还是不看的好。 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张金生随口说南州,吓的司机一跳,以为是个神经病,张金生就抱歉地说:“送我去……杭州。” 司机瞅瞅天色,说:“我要打表的呀。” 张金生说:“随便吧。” 去杭州做什么,张金生没有计划,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到了杭州已经是黄昏,司机问具体去哪,张金生说:“去浙大。” 张雅慧上次到杭州来玩,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现在正发誓要考浙大,张金生对此并不看好,浙江大学是老牌名校,杭州又是经济发达城市,考生很多,分数线很高。不过来杭州的思路是对的,他自己不也一直说服老爹老娘来杭州定居吗,所以张金生决定考察一下杭州的几所高校,给张雅慧一点参考,恰好路边就有一所学校,张金生就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付了车费,就混在人流中进了校园,四处转了转,觉得环境什么的还可以。 看看天色已晚,张金生准备离开,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些异常,铁门封闭,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人,外面的人在嚷嚷着要进来,里面的人在嚷嚷着要出去,张金生问一个维持秩序的保安怎么回事,保安道:“接到上面通知,今晚要封校防非典。” 张金生道:“今晚封校,也没有通知啊。” 保安指了指保卫室的墙:“有通知,你们来来往往从来不看,那能怪谁。” 张金生道:“真的不能通融,我是外地人,来这办事的。” 保安道:“火星人也不行。” 另一个保安说:“这是上面的统一安排,全市各大高校统一封校,你今晚是出不去了,要是没地住,赶紧去招待所,晚了连住的地都没了。” 张金生一听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就没有在校门口滞留,打听到招待所位置,就一路赶了过去,刚刚好还有最后一个房间,大套间,价格太高,没人要。 张金生二话不说就把房间定下了,看这架势今晚是肯定出不去了,不订房难道睡楼道? 张金生拿了房卡刚要转身,一个人就跑了进来,问:“还有没有房间?” 一听这声音,张金生浑身像过了一层电,他转身一看,恰巧那个人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倒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两个人争着问对方。 “好巧。”两个人又一起感叹。 然后就一起笑了起来,张金生打了个请的手势,把陈眉嘉引到一边,问:“你来杭州干吗。”陈眉嘉低着头,听了这话,就说:“我为什么不能来,杭州是你家的吗。” 张金生环抱双臂把陈眉嘉打量了一番,看的陈眉嘉挺不好意思的。 “到我房间坐坐吧。” 这次陈眉嘉没有拒绝,她跟着张金生上了楼,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进了房间后,陈眉嘉道:“你这个人心态很不好,明明是有钱人,为什么要到这来,还要霸占这么好的房间。”张金生道:“陈老师看上了,就让给你好了。”陈眉嘉道:“那你住哪,对了,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雅慧明年才高考吧。” 张金生道:“难得陈老师还记挂着雅慧,正是因为要高考我才出现在这。说要考浙大,我估计没戏,所以来看看有没有其他歪瓜裂枣的好捡个漏。 “不许侮辱我的母校。”陈眉嘉娇嗔道。 张金生有些不解:“这怎么又成了你的母校?” 陈眉嘉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关心陈老师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考上了这的博士生。” 张金生彻底晕菜,只好请罪说:“是我关心不够,但,咦,陈老师,你这话里有漏洞啊,我是1999年上的大学,你是我老师,你是在我入学后的第二年考上的研究生,也就是2001年,2001,2002,2003,你明年硕士才毕业对吧,你是三年制的。你今年到这来上博士?你是不是认为我幼儿园的数学是鹅教的……好吧,其实我没上过幼儿园。” 陈眉嘉笑道:“你忙着生意,哪会留心这些,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本科看学校,硕士看专业,博士看导师,这所学校是很一般,但有位老师却是一流的……,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陈眉嘉匀了口气,咳嗽两声道:“我是陪老师到这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但是很不巧,今天上午她有事先回北京了,我是明早的火车,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 张金生道:“这才是真话,陈博士请坐啊。” 陈眉嘉抿了下嘴,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张金生看看茶叶桶里的茶叶实在一般,就问陈眉嘉方不方便喝凉的,见她点头,就随手开了一瓶玻璃瓶的矿泉水递给她,这种在宾馆房间里的高档矿泉水要五六十块一瓶。 陈眉嘉喝了一口,笑笑。 张金生打开电视机,新闻里正好说的是非典,张金生看了一会,道:“这场非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陈眉嘉道:“听说天一热就好了。”张金生道:“陈博士,做学问要严谨,好像怎么行,说话要有依据哟。”陈眉嘉道:“喂,隔行如隔山你懂吧,那又不是我的专业,我怎么能都懂。” 张金生道:“是吧,我以为博士什么都学呢。” 陈眉嘉被他逗乐了,呛了嗓子,咳嗽起来,张金生赶紧把抽纸拿给她。 陈眉嘉擦了擦嘴,这时候电话响了,前台问他们要不要订盒饭,张金生道:“发生战争了吗,物资供应这么困难。”前台道:“不是开玩笑,突然封校,餐厅断粮了。”张金生说了声无语,就把电话挂了,对陈眉嘉说:“晚上要吃盒饭了,估计明天就要吃泡面了。”陈眉嘉说:“我无所谓,反正也吃不了多少。”说完就盯着张金生日渐隆起的小肚子,张金生赶紧深吸一口气,说:“我也在减肥节食。” 陈眉嘉放下水瓶,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房间空调打的很高,她感觉到热,然而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又不方便脱衣裳,所以就出了这个主意。 张金生关了电视,就跟着她下了楼。 第151章这是你的卧室 这个学校面积不大,但有些历史,能看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张金生就问陈眉嘉:“听潇潇说,你以后不打算回南州大学了。” 陈眉嘉问:“你觉得我回去合适吗?” 张金生道:“换个环境也好,只是以后再想见你就难了。” 陈眉嘉道:“你很想见我吗?” 张金生却沉默了,陈眉嘉道:“南州是我的故乡,我当然想回去,可是一些人一些事,又让我想逃离,我想换个环境,又犹豫不决,所以……” “所以你就读了博士。” “哪有,读博是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可不像你,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总是那么多创意,搞的人眼花缭乱,我是个本分人,讲究计划性。” 张金生道:“人生不是计划出来的,就像今天我们俩,突然相会于此,这是你的计划吗,不是,是我的计划吗,也不是,是邂逅。此刻,我们在操场上漫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者禁令就解除了。” 刚说到这,校园广播就开始广播一则最新消息:经学校抗非典领导小组研究决定,自今日下午六时起校园实行封闭式管理,外来人员应该在晚上八点之前离校,否则将由校学校抗非典领导小组移送区…… 张金生一听,看了看手表,痛心疾首地对陈眉嘉说:“套路,我们又被套路了,那个陈博士别发呆了,赶紧的,撤。”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由学校设立的特殊通道离开校园。 回头看去,学校已经被封闭,与外界隔离开来。 陈眉嘉笑道:“多好的房间呀,真是可惜呀。” 张金生忍不住在她的头上凿了一下,陈眉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笑个不停。然后就咳嗽了起来,起初张金生以为她是呛着风了,没想到陈眉嘉刚咳嗽完紧接着又连打了几个喷嚏,经验告诉她,她感冒了。 张金生屋里空调开的太大,喝着凉水,然后又出来吹冷风,就这么感冒的。 搁在往常也就是吃点药熬两天的事,但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上…… 张金生拉着她去了附近的诊所,一说是感冒,医生高度紧张,直接把她带进了一个特殊的房间进行检查,确认只是普通感冒后,才给她开了一些药。 陈眉嘉埋怨张金生道:“都怪你,打那么高的温度,还给我喝冷水。” 张金生道:“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张金生打了个车,把陈眉嘉塞进后排座,问司机最近的宾馆在哪,司机听他口音是外地人,说:“我送你们去车站吧,好多宾馆都不再接待客人了,明天车站、飞机场都要封闭了。今晚不走,明天怕就走不掉了。” 陈眉嘉有些担心,说:“这么严重。” 司机道:“那可不,北京、上海那边已经开始封锁了,好麻烦的。” 张金生道:“那赶紧去机场。” 车子没走几步,陈眉嘉就咳嗽起来,司机吓的脸发白,问:“你不会是非典吧。”张金生道:“哪来的什么非典,普通感冒,有病例在这。”司机却还是把车停在路边,望着陈眉嘉说:“我不想惹麻烦的,你们还是下车吧。” 一分钟后,张金生和陈眉嘉被丢在路边,四月初的杭州还有些冷,陈眉嘉拢了拢大衣,张金生试着打了几辆车都被拒载,没办法只好去搭乘公交车,却发现公交车上更是如临大敌,张金生无奈只得打了辆摩的…… 为了防止被司机师傅拒载,张金生贴着司机坐,让陈眉嘉搂着他的腰,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一片老城区,张金生正在付车费时,陈眉嘉又咳嗽了几声。司机师傅见几个侦缉队老太太正包抄过来,赶紧一溜烟跑了。 张金生见势不妙,拉着陈眉嘉就走。 穿过一个小巷甩了追兵,陈眉嘉拍拍心口道:“好可怕,草木皆兵。” 张金生道:“小心无大错,死了好多人了,南州也有死人,一个银行行长从北京开会回来就发病,整个小区都封闭了。我们学校刚刚也封校了,胡炼跟我说叫我晚几天回去,现在回去不管好歹先隔离观察几天,我可不想被隔离。” 说着话就到了一个宾馆前,张金生正要往里走,一位客户经理很客气地说:“对不起先生,宾馆暂时停止营业。” 张金生道:“有没有搞错。” 客户经理道:“我们也没办法,刚刚接到了通知,领导去区里开会了,下一步行动我们得等领导回来才能知道,两位要不晚一点再过来看看,或者留个电话,等有情况我们再通知您。” 张金生道:“不用了,谢谢。”就对陈眉嘉说:“我估计这两天在风头上,你在宾馆也会被人举报,所以还是到我那去住住吧。” 陈眉嘉道:“我不去。” 张金生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陈眉嘉还是站着不动,张金生道:“失败,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陈眉嘉撩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要跟张金生独处一室,心又硬了起来。 张金生说:“这样吧,你住我那,我去朋友那住。” 陈眉嘉道:“你在杭州还有朋友。” 张金生道:“笑话,谁没个三朋四友的。” 正说着一辆救护车开到了遮雨棚下,冲下来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张金生过去打听了一下,回来跟陈眉嘉说:“七楼有一个住客今早突然发烧,宾馆劝他主动去医院检查,他不肯去,现在报告了疾控中心,要强行把他带走。快走,快走。” 陈眉嘉被他连骗带吓乖乖地跟着张金生走。 街上的气氛已经有些紧张,许多居民区和单位门口都挂着抗击非典的标语。行人都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张金生也去买了两幅口罩,给陈眉嘉一副。 他一手揽着陈眉嘉的腰,一边危言恫吓,连哄带骗地把她弄到了自己在杭州的住处。 走进张金生的“豪宅”,陈眉嘉有些无奈,笑着问张金生:“你处心积虑的把我弄到这来是什么意思,女学生玩够了,捞一个老师来尝尝鲜?” 陈眉嘉没想到自己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羞得满脸通红。 撩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羞死人了,我怎么说这样的话。”她双手捂住了脸,羞的头都不敢抬。 张金生道:“没关系,几个巧合遇到一起,难免不让人感觉这是一个阴谋。其实,这就是一个阴谋,我觊觎你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来吧,陈老师,参观一下我的龙潭虎穴。” 陈眉嘉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走出来,她哼了一声,重新振作起来。 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后,陈眉嘉有一种感觉,这栋房子就是张金生为她准备的,不然为什么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房型家具,处处都让她感到亲切呢。 张金生虽然不怎么来这,但每个星期都会有人过来修剪花木,打扫卫生,通风换气,检查物业,所以房子的状况很好,随时都可以入住。 “你搞这么大的房子,自己也不住,在这空着,是什么意思呢。其实我不该问,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张金生已经烧了热水,给陈眉嘉把药拿来了。 又从冰箱里拿出真空包装的茶叶,为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望着陈眉嘉说:“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我信,这房子当初我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陈老师来看,她也一定会喜欢。” 陈眉嘉喝了药,继续喝开水,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说道:“金屋藏娇,你觉得我会成为那笼子里的鸟。”张金生道:“玩笑话,陈老师不会因为这个怪罪我吧。”陈眉嘉哼了一声,张金生打开电视,对陈眉嘉说:“我去买点吃的喝的,你晚饭想吃点什么,叫花鸡,醋鱼,算了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张金生去附近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零食、饮料,回到巷口,从饭店里拿了定的外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些自责地想:我是怎么了,这样的哄她骗她逼她,万一她误会了一走了之,今后可就真的不好见面了。 他想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钥匙。 陈眉嘉听到敲门声,就出去开了门,张金生笑着说:“我真是马虎,竟然把钥匙忘了。”陈眉嘉道:“是马虎,还是耍心眼呢。” 张金生见她成见如此之深,只好违心承认说:“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真怕你不辞而别。”陈眉嘉没说其他的,只是柔声说:“快进来吧。” 这一声招呼,已经有了些女主人的气度。 吃了晚饭,张金生就领着陈眉嘉去看了她的房间,这是一间主人房,有张很大的双人床,陈眉嘉摇摇头说:“这是主人房,我怎么能用?” 张金生想了想便说:“那行,我带你看看客房。” 客房在楼下,小一点,但收拾的也很整洁,张金生说:“主要是没有独立卫生间,所以,算了,张某人已经声名狼藉,怪不得别人。” 陈眉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 张金生道:“明白了,你只是客气而已。有事叫我,晚安。” 第152章咳嗽别乱跑 当天晚上,陈眉嘉的病就开始转重,打喷嚏、流鼻涕,嗓子也疼的厉害,而且开始发烧,到第二天早上,嗓子也哑了。 张金生把街口诊所的医生请到家里来,吃了药,又打了一针,病情稍稍好转。 但消息走漏出去,居委会的人闻讯赶来,还带了检测仪器,检查结果没什么,众人放心,登记的时候问张金生和陈眉嘉是什么关系。 张金生说是姐弟,居委会的大爷不相信,说据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觉得张金生看陈眉嘉时的目光充满了暧昧,这是男女之情,而非姐弟之情。 陈眉嘉闻言脸一红,正要解释,张金生抢先说道:“叔叔真是火眼金睛,其实我暗恋她很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叔叔您看是不是成全我们一下呢。” 大爷说:“我看行。” 众人走后,陈眉嘉嗔怪张金生道:“你的嘴里就没有半句实话。” 张金生道:“陈老师嗓子不好就不要骂人了,我保证下不为例就是。” 陈眉嘉现在浑身难受,实在没心思跟他斗嘴,暂时原谅了他。 一连三天,在张金生的精心呵护下,陈眉嘉的病情大有好转,除了鼻子还有点塞,已经健康如初了。她电话回学校,导师告诉她暂时在杭州待命,与北京的肃杀氛围相比,杭州正是名副其实的天堂。 张金生打电话回南州,询问那边的情况,胡炼说:“简直是人间地狱,这个时候封校,多少人找不到工作,怎么得了嘛。”一旁的刘成龙道:“其实是他没办法出去喝酒。”胡炼道:“不要乱说,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喝酒呢,我是为国家的前途命运担忧。” 康老大道:“金生你原谅他吧,他刚喝完酒回来,他有特别通行证。” 然后就听到胡炼舌战群儒的声音,张金生笑道:“听到各位都还能快乐地争吵我就放心了,我过阵子再回去,给你们带点好吃好喝好玩的。” 庞豆宇道:“不着急,大四了,人心散了,你撒溜的逛去吧。” 张金生挂断电话,对陈眉嘉说:“陈老师,咱们撒溜地逛去吧。” 陈眉嘉病好了,也着实闷坏了,就跟着张金生四处闲逛起来。杭州是个旅游资源很丰富的城市,能玩的地方太多了,张金生来的次数多,自然充当起导游的角色。 两个人戴上口罩在城里乱走,非典的一大好处是严重打击了各地的旅游市场,平时人满为患的各种景点,此刻人马稀少,倒是独得一点清闲,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喝茶品尝美食,几天后陈眉嘉的心扉被打开了,她对张金生说:“我发现我爱上杭州了。” 张金生道:“既然杭州是个好地方,那你的博士就移师到杭州来读吧。” 陈眉嘉警惕地问:“你有何企图?” 张金生道:“没什么,如果不出意外,我妹妹也要来这读书,有陈老师关照,我更放心点。”陈眉嘉道:“其实,你比我更会照顾人。谢谢你,金生,你让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我会永远记住的。” 因为非典的影响,本来准备去南州跟张金生商谈网上商城的冯先生未能成行,却意外的得知张金生就在杭州,于是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张金生让陈眉嘉一起去,陈眉嘉不大愿意,说你们生意上的事她不想参与,张金生道:“你一定要去,你要见见这位冯先生,他的传奇正在缔造中,而且他还精通相面术。” 陈眉嘉最后还是答应跟张金生一去见冯先生,冯先生在院子门口迎接,他跟陈眉嘉握手时,说:“不要介绍你们的关系,让我来猜,其实也不用猜,你们的夫妻相就写在脸上。”出于礼貌,陈眉嘉只当这是他们朋友间开的一个玩笑。 午饭后,冯先生的女助理陪陈眉嘉在花园里散布,张金生则和冯先生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做了一次长谈。 这次长谈过后不久,一个影响深远的私人购物网站便横空出世了。 催生他的是张金生的一句话,张金生说:“非典大家都不愿意外出购物了,如果坐在家里就能把东西买回去该有多好。”冯先生问:“你的送必达可以做到这一点。”张金生道:“送必达是b2c,有它的优势,但劣势也很明显,你要做一个c2c。” 张金生送陈眉嘉上飞机那天,对她说:“谢谢你给了我如此美好的回忆。眉嘉,我。” 陈眉嘉用一根手指封住张金生的嘴唇,说了声:“再见。” 张金生也只好说:“再见。” 他目送她离去,心里充满了失落,陈眉嘉什么机会都不给他,甚至最后连个回眸都没有。 轰轰烈烈的抗非典战役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张金生回到了南州,鹿佩佩报告说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房地产行业外,其他行业都在持续溃败中,尤其是餐饮、零售这两头现金奶牛。 张金生却十分乐观,他对鹿佩佩说:“做事要有定力,遇到一点小风浪就退缩怎么办。通知沈总、苏总、赵总和陈总,还有你下午开会。” 鹿佩佩道:“我不合适吧,俱主任才是正主任,我是个副的呢。” 张金生道:“你跟着我也有几年了,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决定任命你为总裁办主任。” 鹿佩佩问:“那俱主任呢?” 张金生道:“俱主任调去建材公司当老总。” 鹿佩佩撇撇嘴,问:“议题呢。” “上海和杭州两地的便利店拓展计划。” 鹿佩佩记在本子上,问:“胡总要不要也参加?” 张金生道:“胡总就不必了,融资的事,回头我单独跟他谈。” 下午的会议开的并不顺利,除了陈招娣,沈嫣红、苏明辉、赵恒山都对这个时候拓展外地计划表示忧虑。 沈嫣红担心管理,苏明辉担心市场,赵恒山担心融资。 张金生道:“企业做大做强,管理方面的难度自然会越来越大,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能顺应潮流、迎头赶上,本集团已非吴下阿蒙。鹿佩佩,我们现在的美誉度怎么样,对北上广深的精英人才有吸引力吗?” 鹿佩佩道:“没问题,各行各业的精英对本集团都抱有浓厚的兴趣。” 张金生对沈嫣红道:“沈总要改变一下思路,从将军之将升级为将将之帅,我信沈总一定能做到。” 又对苏明辉说:“非典总会过去,国家如此大张旗鼓的做,说明是有把握的,否则应该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不要被眼前的困难迷惑。”又对赵恒山说:“融资方面有胡总,我之所以没请胡总来,是因为没必要,no problem!” 见三个人都没有意见后,张金生就对陈招娣说:“杭州二十家,上海十五家,这是本年度的工作目标,两地公司人员结构要搭配好,起点要高一些,南州方面的精英也可以外派一些,我们这是孵化器,不必担心人才流失的问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管不住的事,出现了,说明我们有缺点,迎头赶上即可。北京、广州、深圳方面可以做前期调研。” 陈招娣道:“我还是建议把费仲生请过来。” 张金生搔搔头说:“我这位同学不是难请吗,胡建去了无功而返。” 沈嫣红道:“你就不能亲自出马吗,他是你同学。” 张金生道:“ok,沈总的指示我回头一定落实。” 下午,张金生约见了陈明浩,询问临湖别墅的情况,陈明浩道:“按计划在进行,宋总的意思是不着急,据传下半年会有新政策出/台,动作会很大。” 张金生道:“新政策只会更有利于房地产市场发展,宋总过于谨慎了,这个时候应该加快工程进度,加快囤地,不要错过好时机。” 陈明浩道:“这个我可不敢跟他提,他会喷死我的。” 张金生道:“我跟他提过,也被他喷的体无完肤。但时间会证明他喷错了人。”然后张金生又说:“盛世华彩公司是我跟几个朋友合作组建的,大股东是李小山,日常管理是谢总在负责。南湖新村项目进展很顺利,李小山大获成功之后已经有了单飞的想法,谢总倒是无所谓,他有自己的事做,也不想再涉及地产这一块。但我现在却越做越有瘾,就这么撤了十分不甘心。所以我决定成立金辉房地产开发公司,目前的状况是万事俱备,缺少一员帅才。若是你肯过来,咱们齐心合力把他搞上去,房地产的黄金时代即将拉开序幕,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都是客观存在的,倒不如主动参与进去,毕竟做生意的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李小山已经决定单飞,谢峰的能力不足以操作一家房地产公司,已经决定禁军餐饮娱乐界,张金生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主动进军房地产行业,为其他事业获取必要的资金。 南州金辉房地产开发公司已经筹备就绪,现在就缺一位资深舵手,他心里是很中意陈明浩的,也私下里透过风给陈明浩,但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这次张金生索性挑明了说。 陈明浩道:“我一直在做高端地产,只怕经验不足。” 张金生道:“经验可以积累,几个项目一做经验就来了,主要是你能力超群,足以胜任,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大宋总商量过,大宋总叫我征求你的意见。” 陈明浩的能力虽然突出,怎奈三龙集团战将如云,一时也很难出头,张金生想挖他过来负责住宅地产板块,他本人其实是求之不得。只是他落魄时宋申义拉过他一把,这些年悉心栽培,情深义重,宋申义不松口,他是绝不可能有二心的。 陈明浩点点头,宋申义点头了,最大的障碍就去除了,当然还有一个小障碍。 “那喷子怎么说?” 张金生道:“只要你愿意,喷子那边我去说。” 陈明浩抽了两口烟,下了很大决心,说:“那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第153章请为我呐喊助威 四月份的时候,梁安的饮料基地投产,张金生的配套工业园同步投产,产销两旺,两个人互相参观了对方的厂区后,得意地大笑起来。 梁安说:“听说你最近在南州搞房地产搞的不错,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一下。” 张金生说:“好啊。我已经下令二环以内所有的工业用地,有一块收一块,现在盆满钵满,就等着开发呢。” 梁安道:“那能有多少哦,别等他们出来,要主动出击。” 张金生请教怎么个主动出击,梁安回了四个字:“兼并重组。” 兼并重组二环内一切可以兼并重组的工业企业,这就是梁安的策略,实际上张金生已经在做了。城市在发展,二环以内的地越来越少,商业用地入手成本太高,需要看地段,审慎购入,但工业用地就不必那么审慎了,捡到就是钱。此外现在看似半死不活的工业企业,在张金生的眼睛里都是宝,他的胃口很大很大,奈何实力太弱,吃多了消化不掉。 梁安的介入让张金生浑身充满了活力。 南州联合投资公司应运而生,梁安占股40%,张金生占40%,另有三龙集团10%,注资五千万,实际资本过亿,第一个项目就是兼并位于北一环边上的大丰面粉公司,这家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厂已经停工多年,下岗工人隔三差五的闹事,让政府十分头疼,政府要求兼并重组者必须安置六百名工人,这对一般的地产公司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金生和梁安的联合投资有办法,桥头镇工业园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这个重组项目被列为市政府重点工程由常务副市长赵功成亲自抓。赵功成正处于仕途上升期,对政绩的渴望非常强烈,在他的一手推动下,兼并重组在三个月内完成。大丰面粉厂不生产面粉了,改生产包装箱。 为了弥补投资商的损失,也是为了鼓励更多的民营资本介入困难国企改制,政府同意将大丰厂沿解放北路的约七亩地块变更为商业用地,解放北路是平行于北一环的一条城市主干道,十年后南州著名的北城cbd就诞生于此,十栋五星级写字楼罗列道路两侧,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南州标识。 张金生拿到土地性质变更批文后,就找到梁安,希望联手开发一个大型写字楼项目,梁安对此却有些冷淡,他不是怀疑张金生的决心和实力,而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如此现代化的综合体项目,南州市场能消化的掉吗? 他建议张金生走的稳一点,先按牌路出牌积累经验之后,再着手这样的项目。 梁安的冷淡,让张金生感到很遗憾,但他并不怨恨梁安,毕竟梁安跟他只是思路上的分歧,而且梁安不像他有着直击未来的眼光。 张金生决定由他的金辉房地产公司独立来运作这个项目。 经过数月准备,当五月底他把由国内顶尖设计公司设计的四栋高层玻璃大厦效果图拿给赵功成看时,赵功成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拍着桌子怒骂张金生扯鸡/巴蛋。他根本不相信张金生会有这样大手笔,非常担心会搞成烂尾楼,大笑话。 张金生不卑不亢,也不着急,等赵功成的邪火发泄后,这才开始详细地向他汇报项目的整体设想和筹备状况。 赵功成还是不相信,当场指示相关部门对张金生提供的项目报告书严格把关。 严格把关有严格把关的好处,对那些认真做事的人来说严格把关其实是一种保护,经过严格论证,在各部门碰头会上,一致同意项目立项。 赵功成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在会后轻车简随,半夜跑到具体地段看了现场,第二天把张金生叫去,让他把方案改一下,一次性建设四栋高层改为分步实施,一年建设一栋,他直言不讳地说:“都说你是个能人,但我信不过,万一你搞个大烂尾楼出来,我怎么向南州百姓交代?” 张金生说:“方案是请国内顶级设计公司做的,光设计费我们就花了一百万,现在修改损失太大,要不这样,一次立项,分步实施,一年给您建起一座高楼,建不成你拿我是问,在南州的地盘上我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忽悠您对不对。” 赵功成道:“你最好给我小心点,搞出乱子来,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功成其实很希望看到在他的任内南州的北城耸立起这样几栋超豪华写字楼,但又实在很担心张金生会把事情搞砸,所以一旦同意做,他就盯死了张金生,督促他加班加点干,早日把大楼竖起来。 这种压力很快就被张金生转化为动力,他巧妙地把赵功成的压力转移到相关部门身上,所以北城cbd一期工程很快成为了市政府的重点工程,一号工程,各部门一路绿灯向他开放,工程总包商是市城建,四金公司本来想做总包,被张金生拒绝了,这是他在南州的开山之作,梅表哥的土八路暂时还顶不上去。 这是张金生独立开发的第一个商业地产项目,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经过胡荣赞的腾挪,开发资金十分充裕,充裕到近乎不计后果。 北城cbd是南州市政府的一号工程,又何尝不是金辉集团的一号工程。 成则一战成名,败则…… 张金生想到赵功成那张黑脸,不觉脊背直冒冷气,完全不敢往下想了。 因为准备充分,楼盖的很快,最高峰时一天一层,眼看着大楼一天天长高,赵功成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cbd一期大楼高二十八层,全框架机构,现代化的玻璃幕墙,其设计理念国内领先,直接甩开南州那些土包子十几年时光。 所以自开工建设起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媒体连篇累牍,公告铺天盖地,搞的举世皆知。张金生和他的金辉投资集团也随着这个热门话题,逐渐走入世人的视野里。 据江湖传言,他是省里某位位高权重的领导的公子,也有说是侄儿,还有说是家奴白手套,或者是某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对这些传言,张金生从不正面回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又不是他在说谎。 因为桥头工业园的成功,范国昌的人事关系就从团省委落到了凤安县,官升半级桥头镇党委书记兼凤安县桥头工业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享受副县级待遇。 对于从团省委下降到县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陈墨觉得范国昌应该见好就收,回团省委,凭借这桩功劳混个副部长干干,转身才下放那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副县级,不像现在搞个什么副县级待遇,享受副县级待遇和副县级岂是一回事? 张金生却有不同看法,做官做事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与其年纪轻轻浮在上面,不如趁着年轻多做几件实事,积累资本,以求更大的发展。 两个看起来都有道理,却又都是纸上谈兵,不联系实际的瞎胡侃。 范国昌照例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问起了张金生北城cbd的事,问张金生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 张金生说:“我的用意,范书记难道看不出来?” 陈墨道:“连我都看得出来,范兄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提醒你小心点罢了。” 张金生道:“谢谢两位兄长的关心,金辉投资集团名头很大,其实就是一间中型企业,但就地产而言,更是名不见经传,时间已经是2003年了,时不我待。为了早日打响本集团的名声,我也只能冒险一搏了。” 范国昌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全力以赴运作这样一样项目还是有把握的,我提醒你的是你如此大规模的囤地,就不怕遭人嫉恨吗?” 范国昌目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张金生拉虎皮扯大旗的用意,他的金辉投资集团和联合投资现阶段的目的的囤地,但这个战略目标不能暴露出来,否则政府会分分钟捏死他,所以才有北城cbd的横空出世,这是扰乱视听的一招,虽然冒进,却是有惊无险。张金生现在真正的风险不是项目本身,也不是赵功成,而是那些隐伏在暗处的对手。 毕竟他的步子迈的太大了,而且背景靠山又太低调了点,一旦被人看出破绽,很容易遭致冷箭的攻击。 张金生说:“说实话,我这也是在赌,拿这么多年的积累和未来的命运在赌。” 范国昌和陈墨都不再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张金生的企业走到了这一步,这个坎必须迈过去,迈过去他就脱胎换骨,羽化成蝶,迈不过去…… 范国昌对张金生说:“桥头镇的中心街我打算重新规划,重新建设,做了几个方案都不合适,你们平时的方案都是怎么做的?” 张金生说:“商业公司求财,政府更关注民生,我们不是一种风格,不过这条街交给我做,我一定给你整的漂漂亮亮,既让政府满意又兼顾投资商利益。” 范国昌说:“我希望这是一个精品。” 张金生道:“当然,我也希望藉此打响在凤安的知名度。” 陈墨痛苦地说:“你们政府和资本家的对话,我能做些什么。” 张金生说:“陈兄,你为我们摇旗呐喊如何。” 第154章紧急公关 开发北城cbd项目时,李小山和四金公司梅表哥都表达的合作的意向,但张金生没有同意,这让李小山和梅表哥都对他有些怨言,所以这个项目张金生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 但两个人都对这个小项目不感兴趣。 张金生说:“这个项目就是我们给凤安人民的见面礼,也是给凤安政府的投名状,来日方长嘛。反正有范书记照顾,也不会让你们吃亏。” 李小山不想听这些,他说:“你现在跟梁总拿那么多地消化的了吗,不如拿一块给我做。” 南湖新村项目完美收官,大获成功的李小山野心已经极度膨胀,获知他有意单飞后,张金生和谢峰先后放弃对盛世华彩管理权的要求,现在盛世华彩就是李小山一人说了算,三兄弟分道扬镳,分家之后做什么,他不能不有所规划。 张金生摇摇头:“我拿的都是工业用地,变更土地性质难度有多大,你比我清楚。政府每年都有指标,一百亩里面能有三十亩转变为商业用地就阿弥陀佛了,其余的弄不好被政府置换掉,你想开发可以,首先你得有本事变更用地性质。” 张金生劝李小山拿桥头镇的街道改造练练手,锻炼队伍,积累经验,等待更好的时机,但他最终未能说服李小山,为了维护过去的友谊,张金生给了李小山一块他想要的地,让他自己折腾去。梅表哥却被张金生说服了,四金公司做的几个项目质量都很一般,现在在南州市场有被淘汰出局的危险,亟需做一个样板工程出来为自己正名,乡镇街道改造难度不大,他有充分把握拿下来,就是嫌钱有点少。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凤安县不像市区,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所以新街区改造很快上马,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进入2003年后,张金生苦等多年的手机市场终于悄然热了起来,蓝海科技的销售额连年攀升,除了校园板块,以水果手机为龙头的校外市场也在兴起。 连锁品牌蓝海手机城成为南州著名手机销售品牌。 而监控板块也在熬过漫长的冬季后开始进入暴走状态,成功承接了市局公路通项目,从此南州每两个公共交通监控就有一个是蓝海科技做的。 鉴于蓝海科技的蓬勃发展,张金生决定让胡建兼任蓝海科技的总经理。 胡建早前做过一段时间的蓝海科技副总,后来转任江东金诚铁矿的总经理,这个铁矿已经投产,但市场反应并不如预期,产出尽够保本,这与大趋势有关,中国的经济尚处于腾飞的前夜,还得再熬两年。 这件事对胡建打击不小,有些消极,所以张金生把他撤回来,放在火炉上烤一烤,胡建这条蛇很快就舒醒过来,大口乱咬起来。 五月底张金生在参加完河西湖社区补习班剪彩后,对沈嫣红说:“桥头镇准备引进一所民办中学,咱们能不能做。” 河西湖社区是省委大院所在,所以这个补习学校至关重要,沈嫣红为了筹备这件事费了不少精力,现在很疲惫就想回家睡一觉,便对张金生说:“你这个大老板现在过的真是神仙日子,你不知道自己的家底吗,咱们是补习学校,全日制教学方面还是处女地。” 张金生道:“那正好啊,我就喜欢开垦处女地。” 沈嫣红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说:“你容我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再答复你吧。” 沈嫣红的疲惫写在脸上,张金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沈嫣红不久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我们的常副总以前是一中的校长,你跟他谈谈呀。” 常副总是青藤教育教学内容总监,张金生认识他,就想过去跟他谈谈,因为桥头镇实业兴旺发达,得到了凤安县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在新调整的规划里,将桥头镇列为县内特级镇,规模跟县城一样大,这样就显得原有教育资源严重不足,除了扩大原有的桥头中学,搬迁一所乡村中学外,还准备引入一所大型民营中学,张金生意识到这将是青藤教育的一次新飞跃,就跟沈嫣红提了这事,但显然并没有得到沈嫣红的重视。 所以张金生决定这件事自己亲自出手推一把。 他直接赶到金环大厦十八楼去见常校长,常校长是南州教育界的名人,张金生出于尊重就亲自到十八楼来了,跟常总谈了兴办民办学校的意向。常校长道:“好啊,只要张总拍板我有信心给你办起来,组织教学我是专家嘛。” 张金生对这个态度很满意,当下拍板隔日一起到桥头镇实地考察,具体商谈。 十八楼是沈嫣红的地盘,张金生轻易不过来,所以谈完事后就准备离开,常校长出于礼貌送张金生下楼,二人边走边谈,张金生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就用手敲了敲玻璃墙壁,坐在里面的宏图图书公司财务总监郑安刀会错了意,以为张金生是找他,正要起身,张金生却笑着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凌潇木。 凌潇木是来联系业务的,宏图教育图书公司,现在跟文艺社正合作开发一套教辅教材,凌潇木是联络人之一。 凌潇木背对着张金生,所以没有看到他,回头一眼看到张金生就挥了挥手,张金生指了指楼下,就先下楼去了。 这期间,北城cbd营销总监钟振江打电话来说cbd一期工地发生了一起事故,一个电焊工坠楼身亡,工人们正在闹事。 张金生说:“这件事应该由省建去解决,我们只能配合,不能本末颠倒。” 钟振江道:“我明白,我担心消息走漏会影响销售。您看媒体那边……” 张金生说:“立即公关,结果随时报告我。” 电话刚挂断,在外地出差的陈明浩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他已经知道cbd出事了,正在往回赶。张金生道:“这件事钟振江已经汇报了,你就不必回来了,媒体那边我亲自公关解决。” 结束通话后,张金生就给尤鹰打了个电话,请他代为疏通南州当地媒体。尤鹰说:“没问题,我给朱副部长先口头汇报一下,你们准备一份详细资料,我再当面向朱副部长汇报一下。”然后尤鹰就开玩笑说:“怎么样,我叫你们在各大媒体多烧香,现在用上了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敢保证南州的正规媒体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张金生道:“借你吉言,我听到消息说你也要挪了吧?” 尤鹰说:“先去区里做宣传部长,然后再回部里。” 张金生说:“需要我出什么力,尽管开口。” 尤鹰说:“明白。” 电话刚挂断,凌潇木就敲门,张金生招手让她进来,凌潇木却打不开这道新式电子门,张金生不得不亲自去给她开门,凌潇木用了一种很特别的香水,张金生深吸一口,闭上眼睛说:“清香怡人,让我咬一口吧。” 凌潇木道:“好啊。”就把粉嫩的手臂伸了过来。张金生捧住捏了捏说:“胖了,真胖了,直接向中年妇女方向发展了。” 凌潇木寒下脸说:“滚!” 又问张金生叫她来干嘛,张金生说:“没什么事,多日不见,看到你打声招呼。”张金生没有请她坐,而是靠在桌子上审视着她,凌潇木有些不自信地问:“我真的胖了吗,估计是最近喝酒太多。” 张金生说;“应酬的酒越少喝越好。” 凌潇木道:“哪啊,是同学之间喝的,你说奇怪吧,去年毕业,散伙酒也就喝了那么几场,这都毕业一年了,反而越聚越多,一个星期总有两三场,烦死了都。” 张金生道:“离开了才知道珍贵,喝吧,你就算是长胖了也是美女。” 凌潇木道:“贫嘴,真成了胖子嫁不出去,你娶我啊。” 张金生道:“真有那么一天,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照单全收。” 正说着有电话进来,张金生抓起电话时,凌潇木起身说要走,就开门走了。张金生接完电话,还想找她说话时,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种别样的香气。 关于凌潇木,有传言说杨锐已经正式向她求婚,而且她也答应了,两个人准备秋季订婚,年前结婚,看似有些匆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认识那么多年,恋爱也谈了这么多年,够了。 张金生忽然就想起了郭澜澜,心中怅然,如她还在,该有多好。 晚上钟振江过来汇报说,宣传部那边去过了,各大媒体也做了公关,南州市的正规媒体一点风都没露,但现在的问题是网络这一块有些麻烦,有帖子已经把这件事曝光了,顶贴很多,搞的很大。宣传部那边对网络没法控制,不知道怎么办好。 张金生现场就打开了电脑,调出几个论坛网站看了那几个帖子,当场拨通了几个网站负责人的电话,询问他们怎么回事,几个人都表示尚不清楚,然后问张金生要不要删.帖。 张金生说:“删,一张不要留,管理员要振作起来,打完仗我有红包。”这几家地方论坛张金生都有投资和业务往来,容易摆平,但一些全国性论坛张金生就没办法简单除暴了。 他打电话给诸葛山珍,要他对热点论坛,热点帖子进行监控,同时发动反击。 诸葛山珍现在已经开了自己的公司,可谓兵强马壮,有人说他的公司里有张金生的股份,消息未得张金生证实,但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向来密切且融洽。 像今天这种事,此前也发生过,在郭澜澜出事的那段时间,一些人发言毁谤死者,闹的很不像话,这些帖子后来都被诸葛山珍或简单粗暴或温柔阴损地干掉了。 战役部署完毕后,张金生对钟振江等人说:“事情是市城建搞出来的,这笔账得要他们来认,我不认这个账。” 钟振江见张金生如此快速地摆平各路网络媒体,顿时惊为天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唯唯说是。坐电梯时他对几个助手说:“高人呐,宣传部都摆不平的事。” “看来人家成功是有道理的,真是高人看十年,庸人看眼前,高,实在是高。” 出了这样的事,市城建也没什么好说的,费用也不多就认下了。 第155章最后一游 隔日。 沈嫣红和常校长在桥头镇和范国昌谈的很愉快,达成了若干意向,不久之后,范国昌就邀请了县直有关部门负责人到南州来考察来了。 范国昌听说过张金生的青藤教育搞的很红火,却没想到会搞的这么红火,一看之下十分震惊,同行的人也十分震惊,本来青藤教育在学历教育上的空白还让他们心存疑虑,但这番考察之下都解开了心结。 考察之后,就在金环大厦青藤教育集团的会议室签订了意向协议,青藤教育决定征地七百亩在桥头镇新区投资一千万建设一所全日制中学,覆盖高中、初中、小学全方位教育。 协议签订后,青藤教育集团的双巨头出面宴请凤安县和桥头镇的来宾。 宴散,县直来宾安排在南州住一晚,隔日再回。 范国昌却要回桥头镇,他特意让张金生送他去南州大学看看朱勉铃,在车里两人独处时,范国昌提到梅表哥给他送钱的事,问怎么回事。 张金生说这事他不知情,又说这事行业潜规则,梅表哥只是在按规则办事。 范国昌道:“他的钱我一文没收,这并不代表我对他有什么意见,实际上他们四金公司的表现我的满意的,这一点你务必跟他们说清楚。” 张金生点点头,说道:“我会说清楚的。你搞清正廉洁,我全力支持,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一声,我们双龙山房地产公司在城西植物园附近拿了一块准备开发一个中高档小区,正在内购,我是不是跟勉铃说一声。” 范国昌跟朱勉铃约定在朱勉铃毕业后就结婚,婚房当然要提前准备。 前段时间他们看了一些地方,都不甚满意,朱勉铃曾就此问过张金生,张金生当时答复她等有好的楼盘就通知她。 范国昌问了房型和价格,笑道:“我现在的工资,一个月一平米。看来只能跟老爷子伸手了,我这样算不算不孝啊。” 张金生道:“适当啃老有利于新陈代谢,这是植物园边上最后一块风水宝地,错过了真就没有了。” 范国昌知道此言不虚,南州建设日新月异,好地块开发一块少一块,宜早不宜迟。便道:“这件事你不要给我照顾,千万不要。” 张金生道:“那当然,我们不搞那一套。” 接到朱勉铃后,张金生就把车让给范国昌,自己步行回宿舍了。 林则东已经在外面扎营,费仲生忙着考研和生意,胡炼已经成功地把学生会副主席前面的那个“副”字抹掉,正在向更高层次迈进。 庞豆宇迷恋上了健身,跟一帮人在搞健身协会。 康老大也在忙自己的社团。 刘斌正在全力备战,准备杀回老家,去那所全国闻名的法学重镇继续深造。 只有刘成龙现在有点闲,打打游戏,打打牌,喝喝小酒,唱唱歌,整天优哉游哉。 回到宿舍时,一伙人正在打牌,一见到张金生王大伟就说:“哟,大老板回来考察了,我说咱们这栋楼也太老了吧,要不给它拆了弄一栋新的。” 张金生现在已经凤飞九天了,与他们的距离大到没有必要仰视的地步,因为就算你仰着脖子,你也看不到他。 所以大家说话时反而能放得开。 张金生说:“拆什么拆,马上就各奔东西了,操这碎心。” 刘成龙抓了一手烂牌,对张金生说:“便宜你了大老板,我要去嘘嘘。” 张金生说:“出门左拐下楼梯,往前一百米,右拐进门,那儿有女厕所。” 众人都笑了起来,刘成龙说了声靠就去厕所嘘嘘了。 这时间李梅打电话问周成林在干嘛,周成林说在看书准备考研。 众人偷偷憋着笑。李梅道:“别扯了,张金生在你那吧。” 周成林看着张金生,不敢说在,也不敢说不在。 李梅喊道:“我看到他进去了,你叫他下来。” 张金生说:“李大侠,我就不下去,你能怎么着。” 李梅喊:“周成林,咬他。” 周成林果然就对着张金生狂吠起来。 李梅喊张金生下来是付雅欣的主意,进入大四后,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班委会决定组织一次旅游,凝聚一下人心士气。 张金生道:“人心已经散了,我劝付书记认清现实吧。” 付雅欣叹道:“我也知道,但我不甘心四年大学就这么过去了,所以我要垂死挣扎一下,嗯,就当是告别演出吧。” 张金生说:“可这大热天的,去哪玩呢。” 付雅欣说;“你也说热嘛,我们打算去黄山爬山。” 张金生道:“我申请退出行不行,真能热死人的。” 李梅道:“黄山山顶很凉快的。” 张金生捂着心口道:“但爬山真能累死人,我提议去卧龙湖游泳吧。” 众人立即集体鄙视张金生。张金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现在也后悔起来,就讪讪笑道:“去吧,去吧,我调一辆车过来,算了,我们还是包一个团吧,费用我出。眼看着就要散伙了,当是我请客好了。”付雅欣说:“不会给你造成额外的经济压力吧。” 李梅打了付雅欣一巴掌:“张总是谁呀,北城cbd的缔造者,那气势,大厅里的一个镇山石也够我们挣半辈子的了。” 这话倒也不虚,北城cbd广场一号楼大厅里的镇山石价值60万,还真是够普通人忙活大半辈子的。 张金生道:“都是兄弟姐妹,别谈钱,谈钱伤害友谊。你们谁要是缺钱,尽管跟我说,反正我也不会借给你们。” 于是张金生遭到三个人的同时鄙视。 张金生最后还是抽出时间和同学们一起去了黄山,大二之后,学生间谈恋爱的变多,成双结对,呢喃燕语,大三时达到顶峰,大四时虽然有些下降,但该有的都有了,这让张金生这些单身狗们有些无奈。 同为单身狗的付雅欣对张金生说:“张总,要不咱俩临时结成对食,快活一天算一天。”付雅欣是有男朋友的,据说在江东大学,但见到他的机会不多,张金生怀疑是个绯闻男友,制造出来充面子的,毕竟这样优秀的女孩没人追是件很悲哀的事。 张金生没跟她开玩笑,而是问:“据小道不可靠消息说,你跟胡炼两个……” 付雅欣道:“胡说八道,我跟他一点都不来电。” 张金生说:“论条件,胡炼也不错啊。” 付雅欣撇撇嘴,然后叹息了一声,说:“不知不觉的,大学都已经进入尾声了,有的人收获满满,有的人只留下一个惆怅的回忆,像我这样连一个激动人心的回忆都没有。” 张金生道:“不是吧大姐,你玩真的,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付雅欣喝道:“滚,谁是你大姐,我比你小着两岁呢。” 张金生没有跟她计较年龄上的事,据说年纪越大的女人越是忌讳谈年龄,其实男人又何尝不是?张金生看到胡炼拿着个相机在晃悠,就喊:“那个照相的,拍一张相片多少钱?”胡炼说:“五块钱一张,加快的一万。” 张金生说:“来十块钱的。” 胡炼就跑过来给张金生单独拍了一张,付雅欣凑过来跟张金生合影了一张。张金生说:“你们过来,我给你们也拍一张。”胡炼欢天喜地,付雅欣却撇着嘴,不大配合,但看得出她对胡炼其实并不讨厌,最后付雅欣又给张金生和胡炼拍了一张合影。 黄山风光虽好,但一年来n趟也会觉得索然,张金生近半年来陪客户来过不下十趟,差不多一个月一次。所以这一天登顶之后,张金生没有随大队继续行动,而是坐缆车下山,躲进了宾馆。正靠在椅子上享受午后阳光,陈墨的女朋友伊然打电话过来,说那件事定下了,名单她看了,有他的名字。 地方每年都要安置一批复退转业军人,尤其是军官更是必须安置,让卸甲归田的将士解除后顾之忧,是军队稳定的重要保证。但具体到某个人,去哪不去哪,就是各显神通了。现如今转业安置越来越难,能进大型国企工作更是难上加难,若是遇不到好的机会,有的人就会主动延迟转业时间,反之则可能会提前。 因为有张金生的“特殊关照”,有个原本打算过两年才转业的军官今年提前转业,进入了省建公司,不仅有编制,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这个人就是杭爱民,李可的丈夫。 他能进省建,张金生是出了力的,当然这力出在暗处,除了伊然、陈墨和大表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即使是他们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张金生说:“谢谢你伊然,你跟陈兄的大喜日子也快了吧。” 伊然在省建办公室(组织部)工作,现在很得力,已经顺利转正,深得领导信任。 伊然道:“快了,等房子装修好就办婚礼。” 张金生道:“然而我听说你们的房子从年前就装修,怎么到现在还没完工,两口子意见不一致。” 伊然笑了,说:“他的装修风格我一点都不喜欢,说是给我一个惊喜,结果是惊吓,所以一气之下,我把它全拆了,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 陈墨和伊然两个人毕业后忙于事业,进步都很快,尤其伊然进步更快,但两个人收入不高,不仅没存下一分钱还欠了不少外债,伊然能有这样的魄力,足见性格的强悍。 张金生道:“说好的,客厅家具我送。” 伊然道:“什么呀,你说的是家具你送,可不止客厅一处哟。” 张金生道:“是吧,我发现我的记忆力正在急速衰退,到底还是老了呀。” 那头伊然咯咯咯笑了一阵,说有事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在宾馆无聊时,张金生就上起了网。打开一个很久没用的邮箱,发现了方铃媛几个月前给他发的一个压缩文件,打开一看吓了张金生一跳,竟然都是他在床上的裸.照。 张金生摇了摇头,就拿起手机打了过去,这回不是停机或无法接听,而是直接说空号。 空号,这个家伙为了躲开自己连原来的手机号都不用了。 张金生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失败了,就这么被人一脚踹了。 第156章我视金钱如初恋 张金生发了一会呆,仔细评估这件事的后果发现也没什么,因为这些照片只有他的身体并没有露出正脸,当然这并不能排除她手上有自己的正面照片。 张金生越想越觉得窝火,自己这是干的什么事? 他给胡炼和付雅欣打电话说公司有事,必须回去。对张金生这样的特殊同学,也只能特事特办,经班委会研究决定同意他提前离队。 张金生没有回南州,而是直接去了苏州,张金生直接去了方铃媛工作的单位,他想门卫打听方铃媛的近况,门卫却是新近调过来的,对公司里是否有方铃媛这个人有些拿不准,他建议张金生有事直接进去找。 张金生正低头登记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鹿佩佩说宋安邦要开除郭经理,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沈嫣红最近又在北京出差,家里乱成一锅粥,苏明辉和赵恒山根本镇不住。 张金生一听就急了,对鹿佩佩说:“先稳住老头,实在不行,叫王美丽帮你。再叫郭经理避一避,一切等我回去处理。” 郭经理的事源于一个月前,当日有一个厂家送了一批赠品给金梦成,要求做几次促销活动,事情是郭经理负责的,促销结束以后,赠品还剩下一点,郭经理见这些东西日常都能用得上就私下做主分给了员工当福利了,他自己也拿了一部分。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被举报到宋安邦那,宋大主任建议沈嫣红立即开除郭经理,沈嫣红不想管着破事,就推脱自己在出差不了解情况,不方便表态。 鹿佩佩向宋安邦私下解释说金梦成是合资企业,高管的任免必须得到合资方的同意,郭经理一向工作认真负责,业绩也不错,博志集团那边是不会同意的,而且鹿佩佩也暗示了郭经理是集团的元勋,身份有些特殊,宋安邦却不管这些,口口声声说正是因为元老才更要模范遵守规章制度,岂能知法犯法? 因为没有得到张金生的指示,鹿佩佩一直在拖,但今天却脱不下去了,在今天苏明辉主持的总经理例会上宋安邦不请自来,突然发难,让郭经理下不来台,愤然离席而去。 张金生听了这些立即决定回南州去。 郭经理能力一般,但身份特殊,盯着他的人多着呢,这件事处理不慎会引起一连串不可预知的后果,他必须慎之又慎。 张金生连夜回到南州,先找鹿佩佩了解了情况,再找郭经理谈了话,第二天一早找宋安邦谈话。 宋安邦问张金生:“企业里面的皇亲国戚贪污受贿要不要管?” 张金生道:“必须管,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企业也有企业的规则。” 宋安邦道:“那我的处理有问题吗?” 张金生道:“目前看非常英明。” 宋安邦道:“我想听听但是是什么。” 张金生道:“但是,我们现在还处在爬坡阶段,做大做强体量是首要任务,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欲达此目的就必须保持基本队伍的稳定。” 宋安邦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我不够讲政治,我老了,真的不适合在企业干了。” 张金生道:“您千万别这样说,也别这样想,我说过您做的丝毫没错,错在我野心太大,郭经理的事我已经调查过,咱们先不开除他,降职,降薪,然后调离岗位如何?” 宋安邦叹了口气,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与刚来时不同,张金生现在对宋安邦这个老同志越来越认同,有一点他做的比所有人都好,公正无私,嫉恶如仇,讲规矩,讲政治。 有他在,金辉投资集团的腐败分子就如芒刺背,不敢乱来,而且老头资历在那摆着,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强有力的威慑,而张金生现在正需要这种威慑。 这件突发事件过去后,张金生再想去苏州,却提不起精神了。他忽然想到既然方铃媛存心不想再见自己,自己又何必苦苦的贴上去呢。 就让这段感情随风飘逝吧,或者对他们俩都是一种解脱和保护。 四年大学生涯终于走到了最后,韶华易逝,再挽留终归是梦。 张金生因为在读期间发表和出版过几分有分量的论文,被破格允许不用写论文,不过张金生还是准备写一篇,不用他动手,有人替他捉刀。 陈有德。 大四上学期,张金生在司法所实习的时候,帮陈有德摆平了一件事,事情是这样的,陈有德把一个女研究生的肚子搞大了,女研究生逼他离婚。 陈有德惊慌失措,找到张金生希望他能出面帮他摆平这件事,他跟他的女同学结婚不到两年,婚后生活还算和谐,陈有德对这位老同学十分依赖,这要是离了婚,还真有些舍不得。 张金生找到那个女研究生,开导她,希望她能把孩子打掉。那女孩不愿意。 张金生就直截了当的说:“陈有德是个混蛋,不止跟你一个有关系,他跟好几个女生都有来往,有些你可能还认识。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真本事,就是个学术界的败类,剽窃我的思想,据为己有,你仔细想想若是不剽窃我的成果,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大一学生在他的论文上署名,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纵然你不嫌弃他穷,没本事。他也不会跟你结婚的,因为他离不开他现在的妻子,他现在的妻子有钱有背景,他舍不得也不敢,而你这样一个如花般的年纪,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不值当。” 张金生这一说,那女生就低下了头,开始后悔。张金生道:“我这次来是受他夫人所托,她不想你们再交往下去,否则她会崩溃,也可能会失控,你是女人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失控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请你考虑一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那女生道:“可我的孩子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 隔日张金生安排俱华盛带她去邻省的一个城市医院给她做了人流手术,又给了她五万块钱营养费。 这女孩后来回到家乡,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结婚生子了。 陈有德成婚后工资卡被老婆管着,除了抽烟喝酒的零花钱,一点积蓄都没有,那五万块钱还是张金生帮他拿的,因为这个替张金生捉刀弄篇论文出来,当然不敢二话。 胡炼最终没能当上校学生会主席,他从法学院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组织一场专场招聘会,解决一下师兄弟们的就业问题。 九九届是大学扩展后的第一届,人数不多,就业问题尚不突出,但法学院的情况就有些特殊,就业问题已经尖锐。 胡炼找到张金生,希望他能发动一下关系,多组织一些单位参加。 张金生说:“没问题,我至少给你拉来二十家有实力的公司,至少提供两百个实实在在的岗位,至于成败那就看各自的修为和运气了,毕竟咱们不能搞拉郎配,你说是不是。” 胡炼道:“真是感慨啊,同样四年,有人为工作发愁,而你呢,却提供两百个岗位,解决别人就业。真是人生际遇各不同啊。” 张金生道:“两百个岗位也不是我一个人提供的,我就是组织一下。倒是你,干嘛回去呢,去一个小城市团委工作,哪年哪月才能出头,不如留在南州,咱们兄弟一起打拼,你只要愿意,本集团列队欢迎,我包你了。” 胡炼打了张金生一拳,说:“你好讨厌,这样消遣奴家。”又说:“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人各有志嘛,班里的同学你要多照顾,特别是留在南州的,起步阶段都不容易,尤其是黄美兰,你懂得。” 黄美兰在大二时谈了场恋爱,是一个大她一届的师兄,三年苦恋,三年折腾,最终一拍两散,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别人都是考研的考研,考公务员的考公务员,找工作的找工作,她却整天呆在寝室,或一个人在校园里闲荡,头发不梳,趿着拖鞋,唱着忧伤的歌曲,整个一个神经病加废人。 让人看了心疼。 张金生说:“雅欣跟我说了,我找机会跟她谈谈,放心吧,有我在,还怕她吃不上饭。”张金生又问:“你跟付雅欣真的就这么完了?”胡炼笑道:“什么叫完了,我们俩根本就没开始。”张金生说:“你们俩真是奇怪,先前是你追付雅欣,她好赖不搭理你,现在她对你有感觉了,你又不搭理她了。你们俩这是玩的那般。” 胡炼道:“此一时彼一时,想想人就是这么奇怪,我也想不透。”张金生道:“年轻人不要冲动,其实付雅欣哪点不好,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了呢。”胡炼道:“她哪都好,可我现在就是没感觉了,你说怎么办。”正说着付雅欣和李梅走了过来,胡炼赶紧说:“我撤了,招聘会的事就拜托了。” 李梅眼尖,瞧见躲开的是胡炼,就问张金生:“瞧见我们家周成林了吗?” 张金生说:“刚才在那边照相呢,我说你们两口子真行,都是同学,马上就分手了,拍个照片还收费,就不能做个贡献,留个纪念。” 周成林大三的时候跟人搞了个摄影社,摄影水平大幅度提升,准备毕业后跟李梅搞个婚纱摄影店。 李梅道:“别人都不抱怨,你这个大老板还抱怨,都已经是成本价了,我们又不是你,视金钱如粪土。” 张金生说:“胡说,我视金钱如初恋,所以人家才肯进我的门。” 李梅撇撇嘴,做个鬼脸就走了。 第157章毕业季 付雅欣问:“胡炼刚才找你了吧,谈招聘会的事?” 张金生点点头,问付雅欣:“你的结果出来了没有。”付雅欣说:“出来了,定了,萝卜招聘,意料之中的事。” 付雅欣瞅了瞅胡炼走的方向,神情有些黯淡。 自大二下学期开始胡炼就在追付雅欣,不过追的三心二意,直到大四下半学期付雅欣对胡炼还是不感冒,但自那次黄山旅游回来,情况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付雅欣开始倒追胡炼了,而诡异的是胡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然对付雅欣无感了。眼看毕业离校,各奔东西,这份感情也只能留在记忆里做回忆了。 张金生鼓励道:“你工作的地方和他上班的潭江市相距也不远,没事多走动走动,我看还是有希望的嘛。” 付雅欣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还是想跟你……” 她编不下去了,自己笑了起来。 然后又说:“看到美兰了吗,我跟她聊过,她说她不走,还要留在南州。怎么办呢。” 张金生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对了,美兰平时都喜欢做点什么,或者想做点什么?”付雅欣想了想,说:“除了睡觉、爱情就是诗歌啦,她是个很随性,很浪漫,爱幻想的人,最近喜欢上了写诗,不过她以前是写小说的,对了,她有个小说当年差点就出版了,因为出版社担心不好卖,要他包销一千册,她没同意。” 张金生说:“你设法把小说稿拿给我,我买断。” 付雅欣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土豪,让我来奖励你一下。” 张金生赶紧捂住了嘴,说:“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 付雅欣就在张金生的背上打了两拳,她动作很大,但下手很轻,很有节制。 因为张金生的论文实在太优秀,被学校推荐发表,杜青梅就找到张金生,告诉他学校有意让他留校工作,张金生咧嘴一笑:“谢谢学校领导的关心和杜老师的大力推荐,留校的名额就让给更优秀的同学吧,我这四年虽然没有虚度,但在学术上并无什么太大的进步,留校不敢当,怕辜负了师长们的期望,当然南州学院是我的母校,今后不管我走到哪,我都会关注母校的发展,倾己所能为母校争光添彩。” 张金生拿出一份计划书,交给杜青梅,说:“这是我的一点设想,请老师批评。” 这是一份发起成立南州大学筑成建造师事务所的建议书,杜青梅没细看,就问:“你跟刘院长谈的怎么样。” 张金生道:“造价师事务所是盈利单位,自负风险,刘院长很谨慎,说挂名可以,但一定要控制住风险,学校毕竟是公益组织,不方便参与太深。他还建议我跟建筑大学合作,说他可以牵线搭桥。” 杜青梅叹道:“南州学院改成了南州大学,但保守派的势力依然顽固,什么叫风险可控呢,就是学校不花一文钱,不担一点风险,但可以利益均沾,与其这样索性就接受他的建议跟建筑大学合作,至少有资源可以利用。” 张金生道:“你要是愿意辞职,我也无所谓。” 杜青梅道:“你要我辞职那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敢辞职,张老师就敢跟我离婚,他说到做到,这件事没商量。” 张金生道:“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办个调动去建筑大学工作,只要不出校门,张老师就不会反对了吧。” 杜青梅笑道:“你如今可真是神通广大啊,帮老师办调动简直易如反掌。”她重新拿起那份建议书,随便翻了翻,问张金生:“这件事你要我做什么?” 张金生说:“什么都不必做,就是请老师把把关。” 杜青梅道:“叫我把关,我能把什么关,行了,我会跟院领导提一下,至于结果就只有天知道了,等我消息吧。” 因为杜青梅丈夫的原因,她现在在学校也很受重视,已经调到校党委工作了,她的话更容易被接受,当然这件事张金生也可以直接跟学校谈,但那会让学校觉得他咄咄逼人,也会暴露自己的意图,所以还是让他们内部人先提,自己再介入。 杜青梅前脚没走,陈有德就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陈有德来这是有事相求,法学院准备发起成立南州大学法律援助中心,希望张金生出一份力,说白了就是拉赞助。 南州大学法学院历史悠久,但实力一般,在南州市法律界地位微弱,公检法司都没什么人脉,学界更是别提,唯有在律师界有点影响,成立法律援助中心是陈有德一干老师的设想,目的是扩大法学院的影响,但此举并不被学校看好,认为是自找麻烦之举,所以经费方面卡的很紧。 所以陈有德就攀上了张金生,求关照,求赞助。 张金生说:“成立援助中心,向社会普及法律知识,为普通公民提供法律援助,意义重大,也能扩大学校的影响力,我举双手赞成,以后我们还可以聘请中心的律师做我们的法律顾问,支付费用,支持中心发展。“ 陈有德道:“我们的设想是中心采用理事会的形式,聘请你做理事会的副会长,长期合作。” 张金生道:“不不不,中心都是学有所成的法学专家,大律师,我就不去参合了,副理事长不合适,我就做个监事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很高兴,因为在校内找不到办公地点就暂时把办公室设在银瓶山2号,等找到场地再搬迁。 商议已定,张金生请众位老师在金辉大厦的二楼餐厅吃了饭,派车送回。 路上几个老教授兴奋滴说:“能培养几个大款学生也是一种成就,我们谋划了多少年,人家几句话就解决了,三十万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另一个教授道:“那是,整栋大楼都是人家的,一个人占据半层楼,单论财富,咱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乘以十也不及人家一个零头。” 陈有德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的学生?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我们悉心培养的结果嘛。” 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南州大学法学院的专场招聘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经过张金生的最后争取一共来了五十家有实力的民营企业,带来了五百个工作岗位,仅金辉集团就提供了一百五十个岗位。 经过一天的洽谈,大约签订了两百七十份合同,法学院的就业率由全校倒数第三一跃变成正数第二,乐得院长大人非要请有功人员吃饭,结果就安排在了金辉大厦二楼宴会厅。吃完结账时,被告知张总有交代今晚的招待费全部免单。 院长就找到张金生表示感谢,陈有德趁机说张金生还赞助了他们的法律援助中心项目,喝了点酒的院长就说:“虽然学校对此事不积极,但我豁出去了,一定在年内解决这件事,实实在在做点实事。” 六月二十五日,南州学院举行毕业典礼,同时表彰二十八名优秀学生,在此之前,法学院领导找到张金生,希望他做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张金生婉拒了,把这个名额让给了胡炼。或者是作为一种补偿,上台领取优秀毕业生证书时,张金生第一个上台,由南州大学第一任校长李成澜为他颁奖,李国明握着李成澜的手说:“今日你以南大为傲,明日南大以你为傲,张金生同学,祝贺你。” 那一刻,张金生眼睛湿了,泪水夺眶而出,四年过去了,大学生涯结束了,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个学生了。 毕业典礼过后,学生陆续离校,张金生召集寝室兄弟在第一次聚会的江南春再次聚会,这一次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战场转移到蓝海会所,又唱又跳闹了一晚上。 第二天,庞豆宇首先离校,张金生问他:“听说你昨天跟张慧出去开房了,这是最后一炮了吗,以后还见面吗?” 庞豆宇说:“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不回去怎么办,我跟她说了,你要想跟我复合,那就去我那,要不然就……” 庞豆宇流泪了,张金生安慰道:“会有办法解决的,但你也应该给她一点时间。” 庞豆宇抹了眼泪道:“我知道,金生,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张金生说:“山水有相逢,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为了方便同学离校,张金生调了三辆中巴车在南州大学门口待命,所有法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免费乘坐,去火车站一班,去长途车站一班,每两个小时发一班车。 送走庞豆宇,康老大也走了,他要回家乡一所司法所工作,张金生握着康暮江的手说:“老大,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望我们。” 康暮江说:“等我安顿好了就会来南州看看兄弟们,我走啦。” 刘成龙已经定了去宁波投奔他的一个表哥,事前要回一趟老家,张金生送他一个足球和一套球衣。刘成龙说:“我已经退役了,用不着这些了。”张金生说:“会用的上的,相信我。”刘成龙就和张金生拥抱在一起,用力地拍拍张金生的背,说:“我会想你的。” 林则东戴着个大墨镜,张金生叫他摘掉,摘掉后看到一个黑眼圈,像个熊猫,张金生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留下,还是回去。”林则东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想留下的,这里有感情嘛,但是,南州互联网太落后啦,我要去深圳了,开创我的伟大事业。”张金生说:“你先留下送送大伙,回头我送你去机场啦。”林则东道:“我不送啦,太伤感了,我是个多愁愁善感的人嘛。” 张金生没想到林则东会是一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就打发他先回去。 刘斌神色轻松,他已经考上武大法学院的研究生,所以他的学生生涯还没有结束。 费仲生一直帮着迎送,一直到最后才走。张金生最舍不得他走,费仲生考研失败,决定回余江去,先在一所中学代课,然后继续考研。 张金生说:“再奋斗一年,明年若是再考不上,一定要回南州来,我们兄弟一起打天下。”费仲生道:“老大,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费仲生把青藤便利超市的钥匙还给张金生,还有一本厚厚的账目。 张金生跟他抱抱,说:“我等着你。” 费仲生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上了车。 胡炼是本地人就不必送了。 这是最后一批同学了,张金生目送中巴车离开,转身回校,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毕业了。 从今天起,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呆了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朝门口给他开门的保安挥挥手,转身朝路边走去。 上了车,一时惆怅满怀,心里挺不是滋味。这时候,凌潇木忽然打电话过来,问张金生在哪,张金生说:“刚刚毕业,正在学校门口惆怅。”凌潇木咯咯笑了,说:“你过来吧,今晚杨锐回来了,带了一些野味。” 凌潇木算准张金生今天离校,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心里难免惆怅,就喊他过来吃个饭,帮助他排遣排遣,顺便谢谢张金生在他们购置婚房上的帮忙。 凌潇木不喜欢杨锐父母留给他的房子,说公安局宿舍区太过严肃,所以两个人就另外物色房子做婚房,他们看中了南部一所距离出版大厦很近的新楼盘,但可惜的是已经售罄。 张金生清楚“售罄”二字的真实含义,就打电话给那个开发商老板,希望他割肉让一间出来,都是一个圈子里混,彼此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那位开发商就让凌潇木和杨锐去找他的经理,最终选定了一套满意的婚房。 这件事对张金生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说几句话的事,对他们却是意义重大,所以设家宴请吃饭也就有了理由。 吃饭的地点在出版大厦附近的一个小区,这里是凌潇木租的房子,为的是方便上下班。张金生带了一瓶红酒,一瓶伏特加。 红酒是给凌潇木的礼物,伏特加是今晚要跟杨锐喝的。 他到了小区给凌潇木打电话,凌潇木道:“你到门卫室,杨锐在那。” 杨锐还真在,正跟门卫下棋。见了张金生,就跟下棋的老头说:“你这棋艺,我就是让你两个车,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头说:“主要是我今天中午没睡午觉,脑袋有点糊涂。改天我清醒了咱们再来过。” 杨锐看张金生怀里抱着个纸包,里面有伏特加,就拿过来,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连声赞道:“过瘾。” 张金生听凌潇木说过,杨锐以前在莫斯科高等警官学校进修过,对俄国人的伏特加情有独钟。 杨锐又看了红酒,说:“法国波旁酒庄,原装进口,得两万一支吧。” 张金生瞅瞅四周说:“你看清了,是波特酒庄,葡萄牙出品,老外常说中国是山寨大国,他们自己呢,这包装,这名字,不过这酒还是不错的。” 两个人就一人拎着一瓶酒上楼了,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凌潇木依然当家那么收拾,里里外外非常温馨。 她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睡衣,系着围裙,捋着胳膊,正在厨房奋战,张金生看到桌子上已经有几个菜了,就说:“别客气,今天的主题是喝酒,一醉解千愁。”凌潇木道:“知道愁才好,心怀惆怅,才说明你对那地方有感情。当年我离校的时候还哭过呢。你知道吗?”张金生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哭给杨锐看,又没哭给我看。” 杨锐道:“你别听她的,毕业的时候,她活蹦乱跳呢,欢呼终于解放了。” 凌潇木就鼓起腮帮子,扬起了锅铲。 张金生嗅嗅鼻子:“什么东西糊了。” 凌潇木叫了声完蛋,就往厨房跑,跑的太急,拖鞋掉了一只,赤着脚进的厨房。 杨锐把电视声音开小点,给张金生倒了杯温开水,忽然问:“杀害郭澜澜的凶手找到了吗?”张金生有些郁闷,不愧为刑警,三句话不离本行。 张金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重大嫌疑人张博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踪迹。” 杨锐当然知道没找到张博喜,他这么问是另有原因:“警察办案有制度约束,有纪律,七十二小时内力度非常大,过了这七十二小时,就只能挂起来,等候奇迹发生了。或者,你可以借助一下社会上的力量。” 张金生知道他的意思,就说:“找过,我自己找了两个,别人也介绍过一个,但效果都为零。”然后张金生意识到了什么,就问:“你跟这行关系密切,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杨锐没说话,而是起身到屋里拿了一张名片回来。 名片上只印着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这是我一个战友,因为主持一桩公道,被迫脱下警/服,你可以找他试试。” 张金生把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觉得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把名片装进钱包,就跟杨锐聊起了他们婚宴的事,初步确定在他的金辉饭店举办。 第158章晦暗 凌潇木在厨房叫了一声,二人一起赶过去察看,张金生本来是先起身的,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故意慢了一步,杨锐已经把凌潇木从一股油烟中拉了出来,菜油烧的太热,下菜时油溅了出来,凌潇木的胳膊上烫了个泡。 张金生赶来时,杨锐已经做了处理,正捧着凌潇木的胳膊安慰她,凌潇木拧着眉头,一脸的委屈,很小女人。 吃完饭,一身睡衣的凌潇木脸颊红扑扑的说:“我就不下去了,换衣裳实在麻烦。” 杨锐说:“我送送你吧。” 张金生说:“不用,又不是第一次来。” 杨锐却还是下了楼,看张金生上了车才转身,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门卫室继续跟老门卫下棋。 受胡炼、付雅欣所托,张金生已经决定签下黄美兰为宏图公司的专职作家。但黄美兰说她现在没有创作欲望,所以她希望能作为公司职员,先从实习编辑做起。 张金生当然满足她的愿望,只是提醒她可以搬到公司宿舍住,宏图公司的宿舍就在金辉大厦,每人一个单间,酒店式管理,条件很不错。 离校前后都有些惆怅,张金生就约黄美兰出来吃个饭,见她怏怏不乐,提不起精神,就说:“我的大作家,要是实在无心工作,就放个假出去旅游,走走,散散心。” 黄美兰道:“那怎么行呢。诗和远方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享受的,我要吃饭。” 张金生道:“把书稿卖给我不就行了,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黄美兰呲牙嘻嘻一笑,说:“无功不受禄,我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你可以帮助我,但不可以施舍我,那样会让我感到不安的。你滴明白?” 张金生道:“那,现在我跟谈一件工作,我们准备在北京上海各成立一个子公司,招募一批有才华的策划编辑加盟,挖掘和培养一批有潜力有才华的作家,你自己选,是去北京散散心,还是去上海散散心。” 黄美兰道:“筹备公司,天呐,我连宏图公司的事都没搞清楚呢。” 张金生道:“具体的事你不必参与,你的任务是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感受什么呢,感受你的同类,把他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黄美兰凝眉想了想:“听着那么务虚呢。” 张金生道:“一个团体既要务实,也要务虚,务虚并非玩虚的,而是另一种务实,你千万别想工作,就是去感受,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找到我们真正需要的人。” 黄美兰说:“那好吧,端人饭碗,听人使唤。遵命,我的大人。” 毕业已经一周了,张金生却总得自己还是个学生,老想着回南州大学去,这个感觉很奇怪,当年他在校时,经常夜不归宿,把校园当旅馆,而到他真正离开了,这种感觉却又反过来了。所以张金生只能加紧调整自己的心态。把全副精力放在工作上。 北城cbd在他的亲自督战下,进展飞速。 大楼封顶庆典时,张金生亲自赶到赵功成办公室把贵宾的礼花戴在他胸前,赵功成本来是答应参加剪彩的,临时又变卦了,张金生通过他秘书得知他的变卦并非其他原因就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蹬鼻子上脸来拽他亲自去。 常务副市长亲自出席让金辉投资集团声名大噪,cbd一期一上市就被秒杀,甚至连张金生的自留地都被人抢了。 金辉投资集团一帮人满心欢喜地准备搬迁到自家的新楼,却被告知他们的新家已经被张金生给卖了,原因是要买的人太多,张金生一时把持不住内心的激动就松了口。 这个项目的成功和二期工程的如期开工,让赵功成重新认识了张金生,三月后的换届选举中南州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赵功成官升一级做了南州市市长。 据人说赵市长在开市重点工程会议时最喜欢拿cbd一期说事,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敢想敢干认真干,有什么理由不成功?张金生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能做得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张金生承认赵市长在宣传他的同时也为他拉了不少仇恨。 因为cbd一期项目的大获成功,二期和三期项目被允许同步进行,做了市长的赵功成非常希望早日看到北城cbd的英姿。 在赵功成的不断施压下,cbd二期、三期工程进展飞速。 一期的成功积累了经验,资金方面也十分充裕,跟市城建的合作也渐入佳境。 北城cbd二期、三期封顶庆典之日,张金生依然请了赵功成参加剪彩,那边天色阴郁,一如赵功成的脸,原定的请他讲话,也被临时取消了,剪彩完毕,赵功成即匆匆离去。 当晚,被誉为南州黑旋风的赵功成落马了。 他落马是因为在古城市当副市长时的一桩非法集资案,落马之后,对他的真正调查才正式启动,南州掀起了一轮反腐风暴。 张金生听从梁安的建议离开南州去了香港,在香港呆了一个星期后,打听到风波没有波及到自己的头上,这才悄悄还回南州。 晚上张庆和王大成为其设宴接风,吃完饭正准备回去休息,检察院的人却将他带走了,说是协助调查赵功成贪污受贿案。 张金生被关在看守所四天三夜后才被放过来,张庆说:“这是非法拘禁,告他。” 张金生说:“我现在只想睡觉。” 因为清白,张金生逃过一劫,但也是身心俱疲。 他躲进双龙山别墅,像一头受伤的兽,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露面,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他担心自己的电话被监听,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并不多余,他的电话的确是被监听了。 凌潇木是在张金生“闭关”一个星期后才得到消息的,她匆匆赶到双龙山庄,见面就惶恐地问张金生:“你怎么样,他们没打你吧,我听说这帮人手挺黑的。”张金生说:“没有,不许你诋毁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检察官同志。” 凌潇木对张金生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感到很不满,又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不安,她不怎么关心时政,缺乏必要的敏锐性,平时不看新闻也不看报纸,南州闹的沸沸扬扬的反腐风暴,她不是不知道,也知道市长落马的消息,但她还是认为那离她很远。直到中午的一个饭局上一群人聊到当前的赵功成案件时,有人提到了张金生,说当初为了cbd的事,张金生送给赵功成一栋别墅和一辆奔驰,还让自己的女秘书陪赵功成去澳门赌钱。 凌潇木一听就急了,当时就打电话给张金生,却发现手机关机,打电话给鹿佩佩才知道张金生已经一个星期没上班了,正在双龙山庄闭关,凌潇木请了个假就赶了过来。 因为自责和担心,凌潇木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张金生笑着安慰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要相信我们国家是个法治的国家。” 凌潇木急了,叫道:“你怎么这样,这个时候还嬉皮笑脸。” 凌潇木这次是真急了,张金生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忙收敛笑容,说:“没什么,我跟赵功成是清白的,清者自清,我不怕什么,有人想拿我做文章,那是他们错打了算盘,我张金生是硬骨头,打不垮的。” 凌潇木听到这,就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饭桌上有人说张金生被逮进去打的半死,她当时心都碎了。所以张金生遮遮掩掩,嬉皮笑脸,她才会发火。如今他自己都承认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张金生捋起自己的胳膊说:“就打了一下,没什么了不起。” 凌潇木却抹着眼泪道:“太欺负人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张金生给她倒了杯矿泉水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南州官场土著势力很大,赵功成是外来官员,在南州做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市长期间,改革力度很大,触犯了土著们的利益,所以他们就联合起来狙击赵功成。很多事就是这样,你做的越多暴露的问题就越多,赵功成当然有把柄,而且很多,所以他就落马了。他们是神仙打架,我这个凡人只是不小心站错了地方,也怪我傻,当初有朋友劝我出去躲躲,我也出去了,最后却意志不坚半道又回来了,结果,唉,教训深刻啊,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我会注意的。” 凌潇木惊道:“还有下回?” 张金生笑道:“没有下次了,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我就提前退休。” 凌潇木这才破涕为笑,她喝了口水,四周望望。 张金生说:“谢谢你,自我闭关起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女性朋友。” 凌潇木放下水杯,说:“那我走了,你继续闭关,啥时候外面安稳了你再出来。” 张金生送她下楼,跟她握手,说:“祝贺你。” 凌潇木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她跟杨锐的订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张金生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得知这一消息。 凌潇木出了门后,还回头望了张金生一眼,灿烂一笑,朝他抓抓手。 她的脸上已经褪去少女的清纯,有了一丝少妇的妩媚。 闭关两个星期后,赵功成的案子大幕落下,正式对外公布结果,张金生仔细研究了法院判决,发现赵功成在南州的主要错误是收受下属的购物卡,最大的一张五千块,送礼最多的是一家国企的老总,三年一共送了他价值两万块钱的购物卡和礼品。而导致他落马的集资案实际上也没有很硬的说服力,赵功成顶多一个用人不察的责任。 这是一起冤案,一群保守官僚为了既得利益,互相勾结,沆瀣一气,硬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给办进去了。 这场史无前例的反腐风暴中,六个实权在握的区县长和部门主官落马,三个副市级干部被撤职、降职或勒令退居二线,风暴虽然渐渐远去,带给南州的震动和伤害却是深远的。 梁安就对张金生说:“干实事的进去了,因为一点小过错,耍嘴皮子的却还坐在台上夸夸其谈,这样的城市没有前途。”张金生劝他说:“这件事会给南州的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但乌云毕竟不能遮蔽太阳的光辉,总会过去的。” 梁安苦笑一声,就离开了南州。 结束闭关后,张金生约上张庆和邝晓霞、王大成和杜萍、陈墨和伊然来一个欧美一周游。张庆现在做了好爸爸,不肯远赴他乡,陈墨和伊然正处于上升期也不肯赴约,王大成看他们都不去,他也临时变卦。 张金生想自己一个人出去到底有些无聊,就给李可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李可已经跟杭爱民离婚了,走的是诉讼离婚程序,她身上的累累伤疤将杭爱民钉在了耻辱柱上,这个转业到地方失去了军婚保护的家暴男被无情地踢开了。 不仅如此,在伊然的运作下,省建公司还把他派到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去参加大会战,据说是锻炼年轻干部。 李可现在是自由身,所以张金生直接叫她过来,而且毫不避讳他们之间的亲密。 李可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回去为你服务。” 张金生说:“你来吧,陪我出趟差。” 张金生环游世界一周后回到南州,人们发现离婚妇女李可容光泛发,近乎脱胎换骨了,虽然张金生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但整个公司谁也不敢忽视她的存在,不过回到南州后的李可重新低调起来,她先是在北城cbd商业管理公司做会计,然后就转岗到四金公司做财会。 没有了婚姻的约束,她开始跟张金生同居,并担任张金生的私人财务助理,为他提供私人财务服务。她低调行事,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 在赵功成带给南州的震荡渐渐散去之际,范国昌却赢来了人生的一次大飞跃,他被增选为中共凤安县委常委,带给他仕途飞跃的主要是桥头工业园,这个工业园在工业立市的口号下被升格为省级开发区,管委会的一把手进县委常委也就顺理成章了。 桥头镇街区改造竣工典礼上,已经消失在公众视野很久的张金生露面了,站在范国昌的身边,所以他的图像第二天就登在南州本地的报纸上,得知他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各路朋友纷纷打开贺电,祝贺他为南州的老城改造做出的新贡献。 张金生现在也学会了打哈哈腔,哈哈腔是南州土话,带点匪气的官腔,跟你打哈哈腔时会让你感到亲切,感到你是自己人,但实际什么都不是,纯粹是一种屁话加废话的结合体。修炼成了这个杀手锏,能让你见任何人都有话说,还说的像几百年没见的好兄弟一样,它能让你滔滔不绝地说上一个小时,也不会觉得没词,最主要的是这些话虽然完全不过脑子,却又八面玲珑,总是十分正确,让任何人找不到破绽。 不仅学会了打哈哈腔,张金生还迷恋上了打高尔夫,他很早就办过一张卡,但除了跟苏小燕打过两次后,他很少去,因为他不耐烦那种慢节奏的运动,现在他却能体会到这种运动的独特魅力,魅力不在本身,而在华丽形式包装下的一种实惠。 张金生去打高尔夫就是奔着这层实惠去的。 在被检察院拘禁的四天三夜里,没有一个有实力的朋友想到去捞人,而能想到捞人的又没有实力。关系网很重要,如果有几个很铁很有实力的朋友,或者他就不必受那几天的苦了。引张金生进门的是苏小燕,但张金生不想跟她走的太紧,因为人都是有门派的,走的太紧,容易跟苏小燕的人走的近,其他方面的关系就走不近。 张金生此刻像个刚进城的毛头小伙子,还看不清纠结在南州灯红酒绿下的那一条若有似无的线,他要看清楚了以后再做定夺。 张金生打高尔夫的时候,也带女友去,他的女友清一色青春靓丽,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多半都是在读的大学生,这是张金生给自己上的一层保护色,他的年龄已经让他引人注目,他可不想再在道德品质上做圣人。 但他从不让李可抛头露面,并非嫌弃李可的身份,而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张金生约会的女孩子横跨南州主要高校,约会时本着精神交流为主,身体交流为辅的原则,坚持打一枪换一个的方针,坚持你情我愿和不祸害良家的原则,尤其欢迎物质型美女主动投怀入抱,这种事就像集邮,当你一无所有时,你会兴趣索然,而你一旦有了一定的基础你扩张的欲望就难以遏制,它会蓬勃爆发,把你牵扯进一种惯性,让你自己都感到害怕。 张金生的堕落成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人说是那四天三夜的暗无天日改变了他,有人说人性如此,年少多金,不滥情,不风流,不是有病就是傻逼。 那些张口就喷别人滥情的人要么胆小,要么自卑,要么穷,要么身体有毛病,要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道学。 不过张金生很快被这种夜夜换新娘的好日子搞怕了,女孩子难惹,尤其是心思单纯的女孩子更是麻烦,还有些人沾上了就甩不掉。 所以他对女性的追求很快就和南州的富人们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情爱对他忽然变成了一种奢侈品,女孩们那年轻美妙的身体才是他们终极的追求。 这种混沌美好的日子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直到那个叫周雨菡的女孩子再次走进张金生的视野。 第159章天使背上钉 那天张金生应邀去谢峰新开的酒吧玩,一眼看到周雨菡在那唱歌。 她带着金黄的假发,背生双翼,像个天使。 只是多看了两眼,侯镇就过来说:“瞅上这妞了,我给你引荐引荐?” 张金生道:“不出,台吗?” 侯镇道:“我靠,老大你有没有来酒吧玩过,不是所有驻唱女都出卖身体的,人家还是大学生呢,挺单纯的,就是喜欢唱歌,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张金生道:“是吧,那我倒是有点兴趣。” 周雨菡演唱完毕,回到后台,侯镇就过去请,周雨菡娇滴滴道:“猴哥哥,你知道人家是卖艺不卖身的嘛,怎么又来问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呢。” 她扑闪扑闪眼睛,做出十分可爱的表情。 侯镇是个地道的直男,且绝不滥情,对周雨菡一直很关照。便道:“是个熟人,你或者也认识。来吧,猴哥不会害你的。” 周雨菡对张金生还留有印象,便道:“原来是开黑车的,现在黑车不开了,跑哪混去了。”张金生见她今晚的装束特别卡通,便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小小年纪学人家当小太妹,不学好。”他在周雨菡的臀部打了一巴掌,周雨菡竟然没有生气。 侯镇见状便默默地走开了。 这个小丫头性格刚烈,她不喜欢的事绝对不会干,她不喜欢的人绝对不会见。 张金生把周雨菡带出酒吧,说:“回去,还是跟我去宾馆开房。” 周雨菡道:“你说呢?” 张金生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雨菡道:“先送我回去,至于可不可以去其他地方,要看你的表现哦。” 张金生道:“给你提个建议,以后别去酒吧驻唱了,没什么前途,如果你喜欢唱歌,我会介绍几个专业人士给你,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发展。” 周雨菡道:“行啦,大哥,别哄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去酒吧唱歌只是因为那里有听众,仅此而已,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庸俗好不好。” 张金生道:“对不起,我就是个俗人。” 交往一个月后,张金生带她参加高尔夫比赛,赛会过后的聚餐上,一个人认出了周雨菡,说:“乐乐公主,我认识你,你在什么酒吧来着。” 周雨菡大方地说:“暗线酒吧,赵总你觉得我的歌唱的怎么样。” 那个人道:“天籁之音,好的不能再好啦。” 苏小燕那天也在,看了眼张金生。 张金生举起酒杯,冲她笑了笑。 那位赵总饭后塞给周雨菡一张名片,说:“我认识很多做文化公司的人啦,有机会给你介绍啊。”周雨菡说:“好啊,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哟。” 赵总色眯眯地笑道:“可是周小姐你连电话都不肯给我。” 苏小燕问张金生:“你不生气?” 张金生道:“我还想为她打一架呢,可人家不给我机会啊。” 苏小燕道:“机会是打出来的,你不打人家怎么给你机会。” 张金生听了这话,捋捋袖子就把那个赵总给揍了。 当天晚上,周雨菡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为她打架的少年英雄。 隔了几天,凌潇木的订婚礼上,张金生正式带周雨菡出场,也算是昭告天下,他的身边又有了女人,谁也别觊觎大嫂的位置了。 周雨菡和郭澜澜完全是两种类型,她机灵古怪,萌坏萌坏的,又能说会道,到哪都是焦点。大家就开玩笑说张金生有不厚道的一面,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绯闻女友呢,在人家喜庆的日子带这样一个小美女来砸场子。 张金生不解释,看周雨菡怎么化解,周雨菡非但口才好,人也泼辣,胆子大,舌战群儒,驳的各方都斗志昂扬,憋着劲要跟这位小美女斗一斗。 张金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斗嘴,然后他发现了陈眉嘉,就走过去打招呼,妹妹大喜的日子陈眉嘉当然要出息,她从北京回来,穿着一件旗袍,这旗袍非常合身,将她那略显扁平的身材修塑的凹凸有致。 张金生说:“陈老师这样不好,你把准新娘精心准备的惊喜给提前暴露了。” 陈眉嘉道:“是么,愿闻其详。” 张金生小声说:“准新娘子是不是也穿旗袍出场。” 陈眉嘉抿嘴笑着,不答话,不说话就是默认。然后张金生又开玩笑道:“陈老师应该有点压力了,妹妹都成亲了,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好落后呢。” 陈眉嘉说:“贫嘴,老师的终身大事,还要你来操心了,你是谁呀。”张金生道:“作为一名仰慕您、关心您的学生来说,关心一下不为过吧。” 这个时候,张金生那一桌因为周雨菡而爆发出一阵惊呼,就见周雨菡正眉飞色舞地把张庆批的体无完肤趴在桌子上不敢抬头。 陈眉嘉望着张金生说:“澜澜的事,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当然更应该珍惜眼下的,这位周同学,可真是能说会道呢。” 张金生说:“女人家以德为先,嘴皮子最是要不得。我回去好好批评她。” 陈眉嘉说:“你敢,瞧你能耐的,还瞧不起女人来了。” 这时候司仪来请陈眉嘉,说有事商议。 张金生还想去跟那边的公安口熟人打个招呼,音乐就响了起来,这场订婚礼是按正式婚礼仪式安排的,结婚进行曲响起时,前面的几排人已经欢呼起来。其中以杨锐战友、同事公安口的人嗓门最亮,当然凌潇木的亲友团出版社的文化人也不甘示弱。 “哇,准新娘好漂亮。”周雨菡跳了起来,激动的兴奋难平。 张金生也看到了,凌潇木今天仔细妆扮下与天仙无异,张金生也站起来鼓掌叫好,心里却忽然如刀割一般难受。 正式仪式开始后,周雨菡伏在张金生耳边说:“你失态了。” 张金生吃了一惊,周雨菡指了指他的脸,张金生以为有泪痕,赶忙擦了一把,他发现自己上当了,脸上什么都没有,周雨菡瞅了他一眼,抿嘴笑,什么也不说。 婚礼结束,就是宴会,杨锐和凌潇木过来敬酒时,对张金生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潇潇的关照,她被我宠坏了,脾气不好,得罪你的地方,看我的面子原谅她。” 凌潇木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女人,依偎在杨锐的身边,幸福的像朵花儿。 张金生跟二人分别碰了杯,说:“真诚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杨锐对凌潇木说:“好,我们一辈子的幸福被张总三句话就说完了,有思想,有内涵。”喝完酒准备离开时,凌潇木忽然附身在张金生耳边说:“小周不错,别错过了。” 她天真地以为张金生带到她婚礼上的女孩一定是可以走到最后的女孩。 婚宴结束,张金生有些酒多,周雨菡又没有驾照,所以两个人临时决定散散步,散散酒。他们已经同居一段时日,周雨菡是个很物质的女孩,用钱就可以满足她,而且她的内心也很强大,张金生相信如果今晚跟她谈分手,明天她就能搬走,后天就能把他忘记,这不是她无情,而是她的优点,他看重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周雨菡挽着张金生的胳膊,腻在他身上,自己一个人偷笑,张金生在她额上弹了一指说:“一个人傻乐,有什么欢乐拿出来分享啊。”周雨菡强忍着笑说:“我在笑某人今日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云里雾里,现在还没清醒吧。” 张金生道:“那又怎么样,看到她成了别人的新娘,我的心忽然很难受,真的。我们认识也有四五年了,她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那种傻乐傻乐,没心没肺,特别天真的女孩,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充满了轻松和欢乐,我们经常斗嘴,还吵过架,又差点没打起来,但吵过打过不记仇,很快就忘了,然后见面时依然轻松,愉悦,反正就是很舒服。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周雨菡道:“其实你已经爱上她了,你可以不承认,但你今天的表现包括现在的表情都证明你心里有她,而且留给她的位置很大很重要。因为某种关系,你一直在压抑这份感情,我承认你的内心很强大,也很会隐忍,但你骗不了自己。” 张金生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她是杨锐的人,心里只有杨锐,我照顾她有报恩的成分。” 周雨菡道:“报恩只是你的借口,不是原因。” 张金生站住脚步:“不必说的这么直接吧,你扒的我体无完肤,会让我没面子,会让我恼羞成怒,我会嫉恨你的。” 周雨菡得意地笑了起来,回到住处,周雨菡去洗澡,她是水做的人,一进了浴池就像回到了故乡,不洗个一两个小时绝不会出来的。 张金生坐下上网,意外地发现凌潇木的qq是亮着的。 张金生道:买糕的,杨警官得有多大的包容才能容许你这么欺负他啊。 凌潇木回:你管呢,折腾了一天,不能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张金生道:but,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你汉子不管你吗,你姐也不管你吗。 凌潇木道:你知道就好,他们都不管我,你管我,你谁呀,小周同学没缠着你逛街吗。 张金生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把美好的时间都浪费在逛街上呢。 凌潇木道:这一点上你跟杨锐倒是有得一拼,唉,无聊死了。 张金生道:无语望青天,后面跟着一行白眼。 这时候周雨菡结束水里生活喊张金生给她拿浴巾,张金生虽然不惧被她看到聊天记录,周雨菡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他吵闹,但这种事还是避避嫌好,女人往往都很小气的。 张金生说了声拜拜,就关了qq。 桥头镇征地建校因为涉及二十亩耕地被国土局叫停,这段时间范国昌和张金生都在找人协调,南州方面因为赵功成事件的影响,现在很多官员都很谨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在混日子。 涉嫌违规的事不做,正紧事也不做。 所以关系很难疏通,张金生正在着急的时候,一个在高尔夫球场认识的朋友介绍说可以去找找宋公子,宋公子神通广大,像这种小事,动动嘴皮子的事。 张金生私下打听了,这位宋公子实际不是什么公子,倒是他的老大是个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他就是他大哥的马甲。 为了谨慎起见,张金生是托中间人跟宋公子搭上关系的,他自己没有出面,这样可能会在费用和效率上打点折扣,但张金生认为十分值得。 这件事最终以国土厅调解得以解决,凤安县青藤公学按时开工建设。 在看规划图纸时,张金生发现校园的西北角有一块突出,觉得很碍眼,李小山给他介绍的风水大师也说这叫“背上钉”,于财运很不利。 张金生说:“我不指着靠这个赚钱,但也不能亏本吧,有什么破解方法呢。” 大师说:“身上有钉子怎么办,那就拔掉咯。”他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道横杠:“围墙这样修好啦,这就方方正正,富贵兴旺啦。” 张金生指着被划出去的哪一块说:“那这一块呢。” 大师说:“钉子是铁,铁属于金,寓意坚韧长久之意,与财运气运都是大有关联的,在此铸宅居住,会增长主人财运和气运,也可以藉此观察主人的财运和气运,我建议张总在这里搞一栋别墅居住啦。”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起劝张金生遵照大师的主意行事。 张金生听了淡淡一笑,并没有在意,不过学校围墙却按照大师的建议打直了,因为这样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校区建设交给四金公司,张金生只是偶尔去桥头镇时顺便过去看看,梅表哥做事他是放心的。因为忙于其他事,一直到校舍竣工通过验收即将启用时,张金生才再一次来到学校,十七栋宏伟壮丽的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实验楼、行政楼依次排开,远看壮观,近处也经得起考验。 校区绿化环境一流,很好地利用了原有的植被,加上重金移植的一百棵大树,整个校园档次立即提升了起来。 张金生对常校长说:“我们这个学校不仅要为凤安人民服务,也要为市区人民服务,凤安市区都是南州嘛。” 常校长道:“我们一定遵照张总的指示,把青藤公学建设成立足南州面向全球的高水平学校。”张金生笑道:“南州人朴实低调,面向全球就不提了,全省吧,我们江东省的教学质量在全国也是前列,能在江东站住脚,就是实力的表现。” 参观完校区,张金生当即在校会议室里召开校董事会,正式任命常校长为青藤公学校长,全面负责学校各项工作,范国昌代表当地党委任命了青藤公学党支部书记,并代表县委政府和桥头镇党委政府以及工业区向青藤公学成立表示祝贺。 范国昌的口才非常好,今天兴致也非常好,一高兴就说了半个小时。 会议结束,众人在校食堂四楼包间宴请来宾。入席前,张金生问范国昌:“听说你要走了?”范国昌道:“提名做副县长,还要兼任工业区管委会主任,暂时不会走,不会影响你的项目进展。” 张金生说:“差不多就撤吧,老是窝在下面影响进步,我们也等着进军凤安县城呢。”范国昌就笑了起来。 饭后,范国昌有事先走,张金生也准备离开,梅表哥说:“有个事还没向你汇报呢。”四金公司四个人都冲张金生笑,笑的张金生心里没底。 就说:“有话赶紧说,笑的我瘆得慌。” 谜底很快解开,梅表哥他们瞒着张金生把“巨人背上的那根钉子”改造成了一栋别墅。这别墅独门独院,从外表看与农村普遍见到的农民房别无两样,低调朴实,并不起眼。不同的是里面别有洞天,有独立的车库,独立的通道,独立的小花园,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占地约有两亩,却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并不大,怎么看都像是一套普通的民居。 张金生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嘛。” 梅表哥说:“我们没做什么呀,地是你的,这房子也是你的,青藤公学项目建设指挥部,只不过我们建设的标准比较高,所以随便改造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加上还有些绿植没用完,扔了可惜,退又不值当,所以就移植在了这里。装修嘛那更是我们的拿手强项,更不值什么啦。” 梅表哥说的轻巧,但这栋别墅造的这么精巧,显然是花了功夫的,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张金生也不好拒绝。 梅表哥又说:“我们知道你在双龙山有房子,但那不是远吗,一个星期去两次还行,天天去就折腾了,这桥头镇虽说在县里,但距离市中心不过十公里,路又好,车又少,天天来也没关系,所以就当是咱们三个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张金生的生日在十一月十五,刚过没多久,梅表哥这么一说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160章挡刀 别墅装修完成,通风足够,还做了彻底清洁,现在只需放一些家具就能用了,因为地理位置较偏,张金生特意叫王大成过来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他给这里取名为紫竹院,因为这院子里有一片紫竹,张金生暂时没时间到这来住,范国昌就有时间,张金生决定把这房子先给范国昌住。 范国昌的宿舍在乡政府的三楼,三楼是后来加的一层,屋顶没做好,不仅雨天渗漏,也不保温,朱勉铃来看过一次,心疼的直掉眼泪。劝他在镇上租房居住,范国昌不肯,说住在政府大院里方便,他是个工作狂,也的确不宜住的太远。 张金生没敢先跟范国昌说,而是把朱勉铃带过来,朱勉铃很喜欢这房子,但有些担心地说:“太豪华了,就怕他不肯住。” 张金生说:“担心影响不好,就给点房租呗,按镇上的租房价,一个月一百六。”朱勉铃笑了,说:“我回头把他诓骗来,至于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万一不行你可别怪他。” 张金生拿出钥匙拍在朱勉铃手里说:“他一定会答应的,镇政府快要拆啦,他的老窝被人端了,反正都要出来租房住,干嘛不便宜我。” 范国昌已经确认要调离桥头镇,在临走之前他想为镇上干部谋一件福利,建一所新的办公大楼,老乡镇府处于镇中心,地理位置优越,他就把这块转让出去,在新改造的东西街上新建新政府办公楼,工程是四金公司承包的。 张金生本来是要避嫌的,但范国昌说:“我们都不要管,让他们对接去,心底无私天地宽,不要太在乎别人说什么。” 四金公司走的是正当程序,至于说里面有没有范国昌的关照,张金生也不知道。 老楼一拆,范国昌就没地方住了,不光他一个,其他干部也没有,镇里发了一笔房补,每个月两百,多了不补,少了也不用退。 所以朱勉铃一跟范国昌说,范国昌就说:“他可真会来事。” 朱勉铃道;“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不要搞的自己孤立起来没朋友好不好。” 范国昌道:“听夫人的,不过钱一定要给,这么好的房子我看得四百一个月。”朱勉铃见他同意,很高兴,就说:“你放心,房子以我的名义租,每月按时交租,我问他要收条。确保范书记永远是个清正廉洁。” 朱勉铃说到动情处在男友的脸上啄了一口,范国昌抓着她的手说:“清官很苦,你跟着我受委屈了。一个副县级干部,买房还要家里掏钱,我愧对你啊。” 朱勉铃摇摇头说:“不,你别这么说,困难只是暂时的,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陈眉嘉参加完凌潇木和杨锐的订婚礼后就要回北京了,中途去了南州大学一趟,她的人事关系还留在南州大学。 张金生那天恰好去博志集团办事,出来时正好遇见,就一溜小跑赶过去,握着陈眉嘉的手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陈老师回家乡啦。” 陈眉嘉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贫,你怎么回来了?” 张金生说:“奇怪吗,这里是我的母校耶,我回来看看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陈眉嘉道:“你是不是在我面前才这么油嘴滑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张金生耸耸肩,说:“老了,所以要装嫩。” 陈眉嘉说:“听说你前段时间遇到点麻烦。”张金生点点头:“没办法,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了,你怎么样,你瘦了,也变得黑了。” 陈眉嘉大吃了一惊说:“哪有,我什么时候变黑了,我挺白的我觉得。” 张金生说:“白也好黑也好,反正在我心里陈老师永远是美丽和智慧的化身。” 陈眉嘉看了看手表说:“不跟你贫了,我还要赶火车。” 张金生提出要送送她,陈眉嘉婉拒了,说是有车,挥手告别后,生怕张金生不相信似的又道:“真的有车,不骗你。” 陈眉嘉的车是江东省教育厅常务副厅长的车。 南州工业大学的常务副校长不久前转任省教育厅,任常务副厅长,目标就是等来年接替到站退休的厅长,执掌江东省的教育事业。 又是一个常务副,张金生心里想这位朱大人也是够背的,希望这次他能转正。 下午在高尔夫球场打球的时候,张金生意外地遇到了文胜男,她陪一个医院的院长来打球,不期而遇,自然要寒暄一二,那位院长听说张金生就是金辉集团的老板,连说了不起,说他的一个侄儿也在金辉集团,做副经理,希望张金生多关照。 文胜男听说有这层关系,就哀求张金生务必帮帮她,拿下这个大单子。 张金生道:“你别怪我乌鸦嘴,我怎么听说最近有人在查这个院长呢,留神付出打了水漂。”文胜男道:“你说对了,正是因为要出事,所以才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啊,这一年来我们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现在本还没捞回来呢。” 文胜男今天打扮的高贵典雅,典型的中老年成功男人的杀手,不过张金生对此却提不起兴趣,文胜男凑近了说道:“他们医院正准备筹建城西医院,挂上这条线对你也有好处。” 文胜男欺的很近,近乎是贴在张金生身上,这让张金生很不舒服,就用手拨开她说:“只此一次。” 文胜男高兴地说:“下不为例。” 晚上文胜男做东请院长吃饭,院长特意打电话把他侄儿叫过来跟张金生见见面,张金生对这个年轻人印象还不错。 吃完饭一起下楼时,酒店大厅里忽然冲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出示一张拘捕令说:某某某,我们是南州监检察院反贪局的,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院长大人顿时面若灰土,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 人就这么被带走了,像是一场梦。 他的侄儿吓得六神无主,张金生安慰道:“你叔叔是你叔叔,你是你,我会区别对待的。”他的侄儿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就走了。 张金生耸耸肩,对文胜男说:“投资有风险,取现需及时,但愿你没损失多少。” 回到住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蕴含问他去哪了,张金生道:“陪一个领导吃饭,吃完饭就回来了。”周雨菡趴在他身上嗅了嗅说:“陪领导的还有个女人吧,熟女诱惑,你闻闻这味,赶紧滚去洗澡去。” 张金生洗了澡,没有留下过夜,他去宾馆开了个房间,打电话把李可叫过来,对她说:“你出一趟差,去南湖找这个人,帮我办一本护照。” 李可道;“护照你不是有吗,办假护照吗?” 李可说的很平静,像是出去买菜问买萝卜还是白菜。 张金生说:“得未雨绸缪啊,打江山难,保江山也不易。” 就把今晚的遭遇说了一遍,感叹道:“那么大的一个院长说落马就落马了,这个江湖太险恶了,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罪恶累累,说不得哪一天,太可怕了。” 李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跟张金生同居后,他发现张金生身上好几处伤疤,对这个江湖的黑暗就多了一层颖悟,便道:“与其办假护照,不如移民,做某籍华裔,他们有事敢抓你,为什么不敢抓梁总,梁总就是外国人。” 张金生道:“真是悲哀,大国国民竟以做外国人为荣。” 李可纠正道:“不是为荣,是为了安全,只有做了外国人,他们才跟你讲法治。” 李默拍着她的屁股,说:“闭嘴,不许诋毁我伟大的祖国。” 李可挨了“教训”,也不生气,给张金生拿了个烟灰缸来。 张金生抽了一支烟,搂过李可说:“杭爱民回南州了,给我打电话,说要弄死我,你怎么看。” 李可吓了一大跳,紧张的嘴唇直哆嗦,张金生见了就目露凶狠地说道:“你别怕,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杭爱民被法院判决离婚后,几个战友到工地上去看望他,提醒他说他可能上了某人的当,先用一份优厚的工作引诱他退伍,然后被外派,然后妻子就跟人跑了,这明显是一个局。 杭爱民从那时候起就恨上了张金生。 发誓要弄死他,几次申请调回南州无果后,他从省建辞职回到了南州,在战友开的餐馆打工。婚姻破裂,事业无望,前程渺茫,促使他疯狂起来,以至于不顾一切地向张金生进行报复。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的杭爱民能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他曾经是个军人,血气方刚,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张庆给张金生找了两个保镖,年纪大的充当司机,年纪轻的装秘书,张金生道:“你搞这么严密的保护,他还敢动手吗,得把他引出来。” 张庆道:“你疯了吧,你这金枝玉叶的跟他一个老吊丝怼什么。” 张金生亮了亮一个公安朋友给他弄的报警器,说:“叫他们跟着我,拉开距离,听到我报警就上。”张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女保镖吧,目标小点……”张金生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要个女人保护,我不如去死。” 张庆道:“那你小心点,实在不行就跪地求饶,忍一时风平浪静。” 新丰的周县长打电话过来说明天一早,市委书记要到金诚公司矿上视察,要张金生务必赶紧过去准备接待。 张金生吃了一惊,就给苏小燕打电话,苏小燕道:“真是瞎胡闹,你先去应付,我陪领导在香港呢,我明天就设法赶回去。不管他出什么牌,你先接着,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张金生打电话叫胡建立即到西城高速入口等他。胡建虽然已经不担任金诚公司总经理,但对矿上很熟悉,张金生临时抓他的差,自有他的用意。 二人乘坐一辆车,连夜赶到矿区,矿区那边已经紧急行动起来,竖宣传牌,打条幅,清扫垃圾,忙的不亦乐乎。因为这个矿是周县长亲自抓的点,日常来参观考察的团队很多,所以来面子工作一直做的很足,等到张金生和胡建赶到时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一早,李可和赵恒山也赶到了。 十点一刻,市委新任书记在县委主要领导的陪同下到了矿上。 参观完座谈,座谈完回到县里继续开会,晚上县里宴请书记,周县长跟张金生说:“你也参加一下吧。” 这看起来只是一次普通的招待宴会,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不特殊。 这个人来头很大,甚至连市委书记在他面前也有些紧张,这个人给了张金生一张名片,头衔是北京华懋四合投资公司董事、总裁龙云生。 龙云生云里雾里一通乱扯后,转入正题,他想要入股铁矿,跟张金生合作共同开发新丰县的铁矿资源。 这是一个精心布设好的局,市委书记也好,县里的主要干部也好,都是配角,这位龙总才是主角,而且是位很有来头的主角。 张金生知道这种情况下耍滑头并不明智,便道:“有市委市政府,县委县政府的关心爱护,本人自然是十分愿意跟龙总合作的,但是本公司股权结构复杂就不说了,迄今为止受制于世界经济大环境的影响也未能实现盈利,贸然邀请龙总过来是不是显得我们做人太差劲了呢,商场要求共赢嘛。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向刘书记和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组建一家新的公司,共同开发新北的铁矿呢,那里是一块处女地,正等着北京来的客人开发呢。” 这么一说龙云生就问县里的书记,书记说新北的确有个铁矿,龙云生就向市委书记汇报说:“我们要去实地考察后再研究。” 饭后,周县长对张金生赞不绝口,说:“我真为你捏着一把汗,你要是软一点就让鬼上身了,这个什么鸡、巴投资公司根本就是骗子,几个衙内捣鼓的皮包公司,到处招摇撞骗,可我们有些领导就是愿意上人家的当,还不顾脸的跑来给人当枪使。” 张金生说:“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县长摇摇头,说:“苏总给我打电话了,叫我千万帮你顶住。”张金生抱怨道:“我在她眼里永远都长不大,耳提面命,就差用线提着我把我当木偶啦。” 周县长笑道:“能被人耳提面命当木偶也是一种幸福嘛。” 张金生觉得周县长的话是话里有话,所以跟苏小燕通电话的时候就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学给她听了,苏小燕笑道:“这是向你邀功呢,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们有些干部受党教育多年,地位很高,但思想幼稚的像小学生,得提防。” 张金生说:“我知道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就返回南州,因为凌晨时分跟李可折腾了一场,张金生手足酸软,有些不在状态。就由胡建开车,赵恒山开车带着同样筋骨酥软的李可。 车子行驶在宽阔平整的国道上,在经过一个三叉路口时,一辆挂着南州牌照的普桑停在路边,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挥手示意停车求助。 胡建本想一个油门轰过去,张金生却说:“都是一个地方的,帮帮他。”车子停了,胡建下车看,见毛病不是很大,就回车拿了工具箱过去。 张金生料还有一段时间,就下车活动一下,一支烟还没吸完,忽然有个戴软帽的男子健步跳上马路,喝了一声:“张金生。” 趁张金生回头之际,掏出匕首就捅了过来。 周县长刚送走市委书记和北京贵客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县公安局局长的电话,说在本县国道接高速入口处发生一桩蓄意伤人案,两名凶手刺杀本县荣誉县民,著名企业家南州金辉投资集团副董事长张金生。 周县长一时会错了意,竟然想到了北京贵客因为合作不成买、凶、杀、人,但细一想又不至于,便问:“人现在怎么样?”得知张金生只是皮外伤,但随行的胡建却重伤不醒后,立即吼道:“立即组织抢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凶手给我揪出来。” 刺杀张金生的两个人,在搏斗中被生擒一个,另一个逃走无踪。 被抓的人正是杭爱民,本来他刺伤张金生后是有机会逃走的,但看同伴被胡建揪住,就折返回去刺了胡建两刀,然后掩护同伴逃走,他本人则被“两名恰巧路过的市民”抓获。 胡建在医院躺了一夜后,度过危险期。他问张金生人抓到了没有,张金生说抓到了,胡建说:“这是情杀,我是替你挨了刀,我怎么这么背。”张金生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金生也挨了一刀,但他穿着一件警用防刺马甲,躲过了一劫。 一天后,经过新丰县警方的全力追捕,杭爱民的同伙也落网了,这场刺杀大案因为影响新丰县的投资环境被局限在小范围内侦办,案情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曲折,前省建职工杭爱民因为生活不如意,怀疑自己的前妻与张金生有染,怀恨爱心,遂伺机刺杀。 第161章老左 周县长代表政府到医院看望张金生和胡建时说:“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从重从严办理。一定给你出口气。” 张金生说:“出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依法办事,不枉不纵,我们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另外,事情虽然发生在新丰县,但根子在南州,跟你们没关系,我会在适当场合替你们澄清的。” 胡建脱离危险后转回南州,李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前夫连续刺倒张金生和胡建,吓的好几天缓不过劲来,恢复理智后就对张金生说:“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真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张金生说:“过几天我就安排你出国,为我们的将来预做安排。你多考察一些地方,有以下几条标准:国家有信用,社会成熟,人民理性,政府在法治范围内运营,有权力约束的机制,这个地方应该不排外,不骄纵富人也不宠溺穷人,是一个能讲理的地方。最好税收少点。” 李可把这几项记录下来,说我立即就去办,然后仍然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你得请几个保镖,再也不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张金生道:“我会的。” 张金生渴望自由,不希望被秘书和保镖盯着,但严酷的事实告诉他他必须有所防范,上次是张博喜,那次是费仲生替他挡了,这次是杭爱民,是胡建替他挡了,下一次又会是谁,谁又会站出来为他挡刀。 张庆给他推荐了一个人,叫左玉良,侦察兵出身,因为执行任务时误伤人命被迫退役,退役后在公安口工作过,得罪人转到企业,企业破产,现在在一家酒吧停车场工作。张金生说:“他过去可能辉煌过,但听你这意思,退役至少十几年了吧,还能保持状态吗?”张庆道:“你来看呀。”他调出一个监控录像,说:“这是蓝海科技做的监控,前段时间他们去维护,无意间看到这个视频,觉得非常有料就拷贝了下来。” 监控录像显示是凌晨一点,这个时候正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期,三辆丰田越野开进停车场,下来十个人,三个女孩,七个男的,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壮小伙,不知怎么的就跟停车场保安冲突起来,四个小伙子把一个中年保安给打翻在地,拳打脚踢。 张庆说:“倒地的不是男猪脚,我们的左大将军没这么怂。快看,男一号出场了。” 监控中跑来一个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剃着干练的平头,身材略有些发福,他用身体隔离冲突双方,先是劝解,四个年轻人接受了他的劝解,已经准备离开,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孩突然拿着一根棒子去打他。 “你注意看,他本来是准备反击的,这个角度一拳下去估计能让这丫头躺半年。” 张金生不懂拳法,不知道张庆是怎么看出来的,但镜头中的老左最终没有出拳,而是双臂护头,挨了女孩一棒,这女孩子显然不会什么格斗技巧,打人的棒子也软绵绵的。 但她这一动手,却像一个冲锋号,把那七个小子的荷尔蒙都挑逗起来,在英雄救美传奇迷梦的鼓舞下,这七个小子疯了一般上来殴打老左,两个手里还拿着球棒,下手绝对够狠。 起初老左还是防御,劝解,退让,试图化解矛盾,但最后退无可退,让无可让,他终于出手了。 七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正打的起劲,忽然发现病牛变猛虎,老左身法之灵活,出拳之快,即使放慢了几倍速度仍然看不真切。 这场打斗场面并不好看,起初是七个人欺负保安和领班,压着打,然后是领班绝地反击,三拳两脚七个人就趴的趴,蹲的蹲,躺的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三个女孩惊慌失措的乱跑乱叫。 直到老左把倒地保安架走,那七个小子也没敢再挑衅。 “这才是真正的格斗,没有花架子,一招制敌,就这还是留着后手呢,要不然,这几个小子就废了,徒手真能打死人的。” 张金生想了想说:“他现在在哪。” 张庆道:“被酒吧开除了,三个丫头里有位公主,诬陷说被他摸胸,酒吧就给封了,后来托人登门道歉,重新营业,老左却被开了。” 张金生道:“被开了。” 张庆道:“其实是主动走的,他不想连累别人,为了对上面有个交代就说被开了。” 张金生有个疑问:“你说这样的身手至于四十岁了,还在混酒吧当保安,应该有大把的人等着排队请他吧。” 张庆道:“你说到点子上了,想请他还真不容易,这个人很孝顺,家里有个老母亲,所以他要求找的工作一天必须得回去一次,一个月至少得休息几天,好带他妈出去逛街。你想哪个大老板会花钱请个按时上下班的保镖。而且他这个人也有些傲,并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的,他认可你,就死心塌地帮你,不认可你,你花再多钱也没用。” 张金生就瞅着张庆,张庆说:“我是这样想的,先让他给你开车,等你满意了之后,估计他妈岁数也到了。不,不是我咒老人家,实在是岁数在那摆着,九十三了。不是生母,是养母,一个对养母尚且这么孝顺的人,这人品还能不让人放心吗。” 张金生道:“请他做你那边的保安,熟悉了之后调过来,我们希望老人家长命百岁,其实也无所谓,家有镇山虎,魑魅魍魉,就不敢造次啦。” 胡建出院归来,全公司的人列队欢迎,鹿佩佩给他戴上一个大花环,小吴给他献上鲜花,全体同事鼓掌欢迎,荣誉和面子都有了。 但实惠呢,胡建关心的是这个。 张金生当然要给他实惠,当着沈嫣红的面,张金生征求胡建的意见,三个职位,一是去cbd广场做商管总经理,二是出任集团人力资源总监,三是做总裁助理,负责内控。 胡建说:“听说安邦同志最近很活跃,思想教育工作很得力,要不我跟老爷子搭班子。”张金生道:“我对集团人力资源工作有三个要求,正规化、现代化,建立自己的企业文化。”胡建问企业文化核心怎么定位?沈嫣红道:“理性、人性、效率和凝聚力。” 胡建说:“我明白了,我这就走马上任。”然后他就以人力资源总监的身份向张金生和沈嫣红提议,配几辆高档轿车。 胡建道:“企业文化建设有几个层次,最基础也是最明显的是识别系统建设,我们集团两位老总是集团的招牌,两位都很低调,低调的有些过头。张总天天开着沃尔沃低配到处跑,沈总开着飞度,不知道底细的人会以为我们是皮包公司,乃至于来个客人还要向外面租车,这很影响企业文化的建设。” 张金生看了下沈嫣红,说:“我这边购入一辆s级黑色奔驰,沈总还是弄辆宝马mini吧。”说完就偷偷笑。 沈嫣红白了他一眼,说:“我要一辆运动型的跑车,记得要橘红色。” 胡建干事就是雷厉风行,他的总监办公室还没有装修好,奔驰和宝马已经提回来了,张金生下午就坐着挂着pc007的新奔驰去参加市妇联和公安局共同设立的“忠诚卫士基金会”成立大会了。 这个基金会主要是为公安系统的伤残警察及其家属募捐善款,扶贫济困。 大约在两年前,张金生向宋芬芳提议成立这样一个基金会,因为事关重大,审批手续一直打到北京,刚刚定下来,张金生以金辉投资集团的名义认捐一千万,并以个人名义认捐两百万,被推选为基金会监事。 成立大会规格很高,省市公安系统、省市妇联高官云集,金融监管系统,兄弟单位来了二十多名厅级干部,省级干部也有四人,分别是省政府的一位副省长、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和一位政协副主席。 张金生作为监事,从副省长手里接过聘书的时候,那个人对他露出了会心一笑。 会后的招待晚宴上,基金会理事、办公室副主任宋芬芳带着一个人过来介绍给张金生,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气质温婉,态度很谦和。 她叫张启红,祖籍也是丹江人,不过她生在南州,并没在丹江生活过。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但她的身份却不普通,他是市政协主席吴祥的儿媳妇。 张金生只是客气地拿了一张名片给她,打着哈哈腔,聊了两句,始终没弄过明白宋芬芳介绍她的用意。 直到晚宴结束,宋芬芳通知理事、监事第一次开会地点时。才跟张金生说:“你这个集团老总是被人架空了,还是个马大哈,你怎么不认识她呢。她去你们公司应聘过啊。” 张金生道:“天呐,会有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据宋芬芳介绍说,张启红的丈夫,也就是市政协主席吴祥的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一家金融单位工作,后来辞职跟人合伙搞了一个证券投资公司,生意做的很大,但好景不长,半年前公司因违规被吊销执照,在家呆着没事,夫妻俩经常吵闹。 所以张启红想出来工作,避开她丈夫。 张金生道:“想上班还不是她老公公一句话的事吗,何必到咱这小庙里来呢。” 宋芬芳道:“哟,还瞧不上人家。” 张金生道:“不是那意思,怕伺候不周,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宋芬芳盯着张金生,只好把话说开:“龙游沙滩遭虾戏,但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明天人家就东山再起了呢,安排一个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费心费神,然后再黄了,不划算,当然你真有困难,就当我没说过。” 张金生道:“别呀,我们谁也没权剥夺一个要求劳动的人的权力。” 宋芬芳道:“你就扯吧。” 张金生拿这件事考问胡建,胡建道:“官太太难伺候,官家媳妇也不好伺候,所以她来了,我就装着不知道。但现如今怕是躲不过去了。那就安排去公关部,跑跑外部关系?” 张金生沉吟道:“不,把她留在总裁办。” 胡建道:“是我考虑不周,要是让吴主席知道咱们让他儿媳妇抛头露面跑关系,弄不好就雷霆大怒了,这个人在南州深耕四十年,各种人脉盘根错节,十分不简单。但他毕竟是快要退的人了,而且我听说他风光时行事很霸道,得罪的人不少。” “所以……” “所以,得把她好好供着,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张金生叹了口气,宋芬芳把张启红介绍过来或者是一番好意,而且从短期来看,伺候好张启红的确会有许多好处,但,世上没有不败的家族,一旦吴祥失去了今日的权势,这个张启红就会变成一个炸弹。 到时候是甩也不是,不甩也不是。 张金生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为了显示对吴家人的重视,张金生和沈嫣红都跟张启红谈了话,客客气气地把她供了起来,为了不让她感到别扭,也安排一些适当的工作给她。 早在cbd一期时,就有人提议留几层楼自用,现在集团业务在扩展,办公场所日益紧张,而金环大厦也今非昔比,找不到太合适的空间。但一期火爆的销售,让张金生打消了念头,二期、三期依旧火爆,到了第四期的时候,他是下了决心要预留办公室的,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 兼并重组的棉麻厂名下有一个招待所,招待所的产业包括一栋十二层的老楼,在计划经济年代,这栋楼很长时间内都是南州城南的标志性建筑,眼下虽然被渐渐崛起的高楼淹没,但因地理位置优越,依然十分显眼。 酒楼是没办法开了,周边高档酒楼一家家兴起,不过改造成办公楼还是可行的,张金生的意思是先把地方占着,择机再做打算,否则现在拆除的话,没有好的项目,仓促上马会耽误这块风水宝地。 所以考察之后,张金生一声令下,对这栋十二层的老楼进行现代化改造,表面要靓丽,内部要亮堂、实用。为了避免折腾,酒店仍然是酒店,由单独的酒店公司运营,然后以租赁的形式进驻。 不过为了彰显金辉集团的实力,装修好的大厦更名为金辉大厦。 金辉大厦靠马路一边仍然是酒店,但自六楼到十一楼,都是办公场所,十二楼改为蓝海会所。会所和酒店使用独立电梯,办公场所使用两部电梯。 鉴于金环大厦和金辉大厦距离只有五百米,集团管理总部、财务中心、投资管理部依然留在金环大厦,图书公司、蓝海科技,金梦成,青藤便利店、金辉贸易、金辉工贸、矿业公司迁往金辉大厦,青藤教育集团迁入cbd四期。 张超越为张金生在金辉大厦专门设计了一个新办公室,位于大厦十楼,占据半个楼层。包括一间五十平米的办公室,五十平米的休息间,以及秘书室,接待室,资料室和两个助理室。张金生很喜欢金辉大厦所在的老城区气氛,所以多半时候都在这里办公,他在金环大厦的办公室依然保留,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 2003年在平淡过过去,2004年高考,张雅慧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浙江大学,同年陈眉嘉开始攻读博士学位。 李可出国大半年,周游列国后归来,气质已经有些不同,她建议张金生在香港注册公司,通过香港公司投资东欧拉脱维亚,借道进入西欧,或者北欧。 张金生道:“为什么是欧洲,不是美国或澳大利亚。” 李可道:“我喜欢欧洲。” 张金生道:“很好。不过太复杂,直接去香港设立公司,然后投资英国,我们的孩子将来要在英国读书。” 李可道:“香港已经回归,你的黑钱不容易洗白,但澳门可以。” 张金生道:“那就去澳门注册公司,借道葡萄牙投资英国,这样总能洗白了吧。” 李可听了这话干劲十足,第二天就飞澳门去了,在南州商人的帮助下,在澳门以她和张金生的名义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经销葡萄牙产的一款红酒。 李可在外面跑惯了,回南州反而有些不适应,张金生就让她常驻澳门,具体打理公司事宜。张金生现在对李可不知道怎么安置,如果她在澳门找到归宿离开他,他也不会介意,反而会祝福她,若她不愿离开,那也很好,但前提是别给自己招惹麻烦。 李可显然是个很聪明的人,在这一点上把握的很好,始终没有向张金生表露一点想结婚的意思,对张金生在南州的花天酒地也毫不在意。 甚至对周雨菡的存在,也丝毫没有敌意。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打算,她给张金生打电话说她怀孕了,问怎么办。这当然是诳他,张金生跟她一直很小心,而且李可的演技也流于浮夸。当然作为一种试探,这也足够了。 第162章海外的云 张金生不想跟她兜圈子,也不想给她任何希望,就十分明确地告诉她,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就生下来,我会认这个孩子,当然前提他是我的孩子,一旦我认定他是,我会跟你在海外注册结婚,给你们母子一个名分,也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但国内你不能奢求太多,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绝对会介意我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李可哭了,还把电话挂了。 不过第二天,她就打电话过来,向张金生汇报在澳门的进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金生尝过她代理的那款酒,觉得不错,就让她回南州发展。澳门公司回内地投资政策上有优惠,而且取得香港居住证的李可也变身为香港人,在南州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张金生安排她在cbd一期办公,李可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整个人的气质也脱胎换骨了。2005年元旦时,李可因为给张金生的妹妹张雅慧送了一个名牌手包,被张金生侦知,因为涉嫌觊觎正宫地位,被张金生一顿狠批,李可哭着跑出他的办公室,回家闭门思过三天,然后来向张金生认错,张金生硬着心肠道:“再有第二次,你试试瞧。” 李可道:“不会有了,为了避嫌,我决定把公司迁往上海。” 张金生说:“也好,认真做事,好好做人,我很看好你。” 李可说了声我走了,就真的走了。一去两个月没有音讯,半年过后,正当张金生忙着筹备新金辉大厦的时候,李可回到南州,邀请张金生去参观她的南州分公司。这半年她不仅把产品打入上海,还在苏南、浙北和南州设立了分公司,她现在春风得意,得意洋洋地对张金生说:“没有你这棵大树罩着,我一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张金生看了公司财务报表,赞道:“的确不错,难能可贵。你这趟回来是向我示威的吗?”李可道:“你说是就是,反正我证明了一个事实,女人离开男人也是可以活着的。”张金生道:“听这话你是打算造反啊。反旗准备了没有,讨伐鄙人的檄文写了没有,都没有我来帮你。”李默用遥控器把门关上,关了摄像头,简单粗暴地把李可剥的干干净净,就在办公室里把她办了,李可委屈地哭了,对张金生又抓又挠,在他的身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张金生数了数,说:“一道血痕,你就得给我生个孩子,你自己算算。” 李可啐了张金生一口,说:“你倒给我一个机会生啊。” 张金生道:“小姑娘火气这么冲,这是刚才没把你办踏实啊。” 这一次李可把tt丢了,张金生的抽屉里就有,但他没去拿。 张金生和李可的事终于还是让她母亲知道了,母女俩在家吵了一架,见女儿没有回头的意思,想想前女婿还在牢里蹲着,李可的母亲也就由着她了。 为了避免父母找张金生麻烦,李可先是连哄带骗把他们接去上海,继而又接到了珠海,而李可本人被张金生“办踏实”后也迁居澳门,除了生意上的事,很少再回内地。 谢峰从盛世华彩退出后不久,就开了一间会所,生意很不错,但因侵犯了一个地头蛇的利益,那个人三天两头来找茬挑衅,终于有一天,谢峰的兄弟侯镇暴走,一瓶啤酒下去灭了那个刺头。侯镇也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起诉。 谢峰找张金生帮忙,张金生觉得这个忙必须得帮,兄弟在一个地方,被人欺负若不能互相帮助,早晚被人个个击破,谁都得不到好处。 张金生动用了所有公检法关系,又重金聘请刑辩律师为侯镇做无罪辩护,同时给了死者妻子一笔数额不菲的赔偿金,让她做对死者不利的证词,结果两个月后,侯镇被判防卫过当致人死亡罪,判了三年零八个月。 死者父母不服判决,上访要求检察院抗诉,被拒绝后,便到金辉大厦闹事,张金生故意示弱让他砸了一些东西,然后报警将一干人送进了拘留所。 十五天后,死者父亲从拘留所出来,雇了五六个人手持器械半道拦截张金生的车,试图为儿子讨还公道,那天恰好是老左开车,老左毫不犹豫地将死者父亲撞倒在地。 事后经警方调查,老左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仅赔了一万块钱了事,而死者的父亲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 这件事让张金生心里很不好受,李可听到这消息就说:“来澳门吧,我们一起去葡萄牙,再去英国,好好散散心。”张金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晚就飞去了澳门。 两天后飞葡萄牙,在葡萄牙找到李可公司的办事处,然后直接去了英国,这条线路,李可已经走过几回,熟悉的很,张金生还是第一次来,欧风美雨猛烈冲刷着他的精神,减轻了他的一些负罪感。 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商定为李可办理投资移民英国。 李可听从投资顾问的建议在旅游胜地投资一家旅馆,一共六十万英镑。张金生道:“既然是投资,就应该有所回报,带我去看看地方怎么样。” 这座旅馆是栋很老的砖石房屋,一共有三十六个房间,另有餐厅一处,一共雇佣了十八个员工,虽然小,却也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张金生盘算了一下,道:“在中国三个正式职工,再雇四个临时工足够了,他们竟然要十八个人,这是资本家养工人呢,还是工人养资本家。” 李可道:“嘘,低语,低语,你这样说是政治不正确,你知道吗,被他们听去了,咱就别投资了。我算过了,十八个人里面有三个人快退休了,我们接手过来,不辞退他们,但也不雇佣新的,这样政治上就正确了,当然在旺季可以雇佣临时工。” 张金生道:“李总现在生意经说的一套一套,我要抽时间好好学习一下。” 李可道:“我再能干,不还是活在你的庇护下吗,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 张金生道:“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然后再有一个展示能力的平台。你以后要长期在外面生活,所以我不得不狠下心来逼你独立,你别怪我。”李可道:“怎么能不怪,那段时日,我都恨死你了呢。” 张金生道:“以后就不要恨了,仇恨不利于我们孩子的成长。” 投资移民的事,在专业机构的操作下已经有了眉目,澳门投资移民葡萄牙相对容易,而由葡萄牙移民英国,比从国内直接去英国又要便利的多,合同一签,钱到账,这座位于旅游小镇的湖边宾馆就归入了李可名下,下一步就是排队入籍。 因为需要办理一些后续手续,李可留在英国没有走,张金生一个人回国,途径香港,去见了李小山一面,李小山听说张金生把李可送到英国去了,觉得挺时髦,也到香港来打听消息,他告诉张金生说他打算在香港注册一家公司,以港商的名义回南州投资,还能享受一些优惠政策呢。 张金生说:“好啊,实践证明,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你为什么不去巴拿马呢,那里是避税天堂,更适合。” 李小山道:“巴拿马是在非洲吧,我不喜欢黑人。” 张金生道:“好吧,我们是中国人,还是支持香港经济建设吧。” 两人捣鼓了一晚,第二天李小山就找人注册去了。一个星期后,他以香港浩瀚地产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身份回到南州,宣布要成立浩瀚地产集团(中国)有限公司。 李小山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玩,这两年南州房地产市场复苏很快,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嫌张金生和谢峰等人碍手碍脚,早就生出单干的意思了。 谢峰人情练达,敏锐地意识到了,私下就对张金生说:“盛世华彩就这样了,小山要单干,我没意见,盛世华彩的股份我也不要了,你接下吧。”张金生道:“小山要进步,这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盛世华彩的股份你不要退,我注资接盘,我们俩一起干,开发业务你不愿管我不勉强,你来做招商、商管和物管。 谢峰道:“我个人能吃几碗饭,我心里清楚,朋友讲究心心相映,未必一定要在一个盘子里吃饭,我倒是觉得咱们分开各干各的更好,在不同的领域里打出一片独立的江山,将来南州的天下就是我们的。当然这并不表明咱们生意上就不来往,恰恰相反,我的酒吧、会所会优先选择你们的地产项目会深度合作,我不会跟张庆那边竞争,你做时尚的,高端的,我做我熟悉的这一块,咱们形成一个互补。” 张金生道:“这样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有一点,餐饮娱乐板块我决定下大力气去做,张庆入了一股,你有没有兴趣。” 谢峰道:“好啊,跟着你发财,我当然愿意啦。” 说定了这件事,等李小山回到南州,三人就正式签订了股份转让、变更协议,身为浩瀚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李小山也不要盛世华彩这张皮了,就将盛世华彩的股份转让给了张金生,同时邀请张金生入股他的浩瀚地产,并请谢峰担任公司独立董事。 并约定浩瀚地产和盛世华彩、四金公司以及金辉地产、金超装饰、金盛建材等公司组成联合体,共同开拓南州的房地产市场。 这年暑假张雅慧没有来南州补习,因为她们学校在补课,而且她的成绩也跟上了大部队,而且进步飞快。 张金生母亲的病复查痊愈,去了一块心病,听说儿子在杭州有套房子,一直空着也不出租,就很心疼,拽着老头一起过去住住,但没住几天就跑了回来,说杭州话她听不懂,夏天也热的够呛。 2005年漫长酷热的夏天刚刚过去,张金生就一连参加了两场婚礼,一场是杨锐和凌潇木的,一场是范国昌和朱勉铃的,都在他的金辉酒店办的。 朱勉铃来看酒店时,参观了张金生的办公室,朱勉铃惊讶的合不拢嘴,对张金生说:“这规模抵得上部级标准了吧。” 张金生说:“部级哪能比得上,我这是直接奔着宇宙级去的。” 朱勉铃道:“太奢侈了,要低调。” 张金生说:“我也没办法,装修的时候根本没关心,弄好了一看,心里拔凉,得花我多少钱啊。但你说不用吧,也是一种浪费,只好咬牙切齿地用了。” 朱勉铃道:“咬牙切齿,我看你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吧。” 朱勉铃已经考上公务员,在东方街道上班,而金辉大厦所在的区域就隶属东方街道。 张金生说:“不敢,领导以后还要多关心,多支持啊。” 朱勉铃笑了笑,忽然说:“对了,差点忘记。”就从皮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说:“国昌已经调到县城了,谢谢你的房子。” 张金生就打电话叫财务拿了个收条过来,签了名给朱勉铃。朱勉铃收好,有些感慨地说:“不知不觉都已经毕业两年了,我经常在梦里醒来,还觉得自己在学校,真是快啊。”张金生道:“是很快,你和范兄都结婚了,成了我的嫂子,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朱勉铃抿嘴笑道:“就不告诉你。” 就起身说:“我走了,记得给国昌做伴郎啊。” 张金生道:“一定。” 张金生送朱勉铃下楼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郭澜澜,她的身高跟郭澜澜相仿,步态身姿也有几分相像,记得当年在温泉镇温泉山庄时,有一晚她、郭澜澜和伊然一起穿着旗袍出去散步时,张金生就注意到这一点。 想到郭澜澜,张金生心里凄凉,她要是还在,这个月这里就有三场婚礼了,穿了婚纱的郭澜澜一定艳压群芳,给他挣足面子。 思绪从郭澜澜身上移开后,他给李可打了个电话,问她那边的事怎么样了,李可道:“事情很顺利,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这坏蛋,你好像把我搞怀孕了。” 张金生笑道:“好事啊,那就让我的孩子出生在大英帝国吧。为中华开疆拓地。” 李可道:“哎,你什么意思,听到我怀孕了一点都不兴奋。” 张金生道:“从去年开始,你一共跟我说过六次你怀孕了,结果呢,到现在连个蛋都没下出来,我的激情都被你消磨光了,还怎么兴奋。” 李可欢喜地叫道:“这回是真的,我回头把医院的检查结果传真给你看。” 张金生这才有些紧张,但仍然怀疑李可是跟他逗着玩。 恰好沈嫣红找他有事,张金生就出去了。 晚上回来,鹿佩佩把一份外国传真拿给张金生,抿嘴咬着嘴唇。 张金生道:“你笑什么。”鹿佩佩道:“没有,我牙疼。”张金生道:“牙疼就看医生去,要不要我给你挂号。” 鹿佩佩哦了一声就出去了,张金生把这份检验报告看了看,是李可的不错,但是否就是怀孕了呢,他不太懂。 就打电话给鹿佩佩:“我们这谁英语最好,叫他进来一下。 鹿佩佩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张总,你就直接发喜糖吧,李可姐怀孕了。” 张金生这才吃了一惊,不是兴奋而是真的吃惊,鹿佩佩马上又道:“你放心,我找人翻译时把名字遮住了,没人知道是谁。” 张金生道:“那就是说这栋大厦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鹿佩佩道:“是,完全正确。” 张金生就在电话里阴险地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把鹿佩佩吓的够呛,她十分担心张金生为了掩盖真相而杀她灭口。 张金生已经没心思杀谁灭口了,他立即通知办公室订机票,去英国探亲。 在去英国的路上,张金生已经想好了,得给李可母子一个名分,但李可的故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在国内显然是不可能了,他的父母绝对无法接受他娶一个二婚且比他大一岁的女人为妻。 那么,就在英国登记结婚。 张金生为自己的聪明智慧点了个赞,这当然不是他的独创,他的那个圈子里,许多人已经、正在或正准备这么做。 这是南州富人圈子里一个公开的秘密。 登记结婚以后,张金生和李可取道香港回国,当初办移民的时候,李默也在申请香港居民身份证,这一次来是要有关方面加快速度,方便他以后经常出国探望。 港人办事效率高,但这种事需要时间,暂时急切不得。 在香港转悠了几天,就回到珠海,李可的父母得知他们在英国结婚,心里好受了一点,自己的女儿给人做二奶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们也抬不起头来,现在能有这个结果,也算是有了一点安慰,至于说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女儿把人家孩子都怀了,被动了。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见张金生这个女婿一面,就一面,一面就够了。 张金生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能算差,但因为有芥蒂在心,表现再好也是枉然,李可却很高兴,父母肯接受张金生,这是一个好兆头。她的计划是把父母也接出去,一个人在英国太寂寞了,再说有了孩子也需要人照顾。 这一点,张金生当然没意见,他更长远的计划是等孩子大点,能上学了,让外公外婆在英国照顾他们,李可回国来,去澳门毕竟比去英国方便。 第163章有钱就变坏 张金生下午回到南州,晚上又飞去北京,晚上十点张金生在北京首都机场降落,宁丹蓝接的机。张金生来此是为了检查宏图公司北京子公司筹备情况。 宁丹蓝的工作跟图书出版一块有一点交集,算行业边缘人士,知道一些情况,一路上给张金生介绍北京的情况。 车子在三环内的一个老小区停下,宁丹蓝带他到一个重庆饭馆吃的饭,饭后从侧门进小区,张金生看这小区环境十分一般,就说:“你家在这?”宁丹蓝道:“好笑,我敢带你到家里去,我娘能一顿打断我的腿你信不信。” 张金生道:“打坏了我养你。” 宁丹蓝道:“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如信猪上树。” 宁丹蓝在这租的房,因为离上班地方非常近,这套房是那种老部委宿舍楼,六十多平,有个合租的女孩,因为张金生来就回避了,张金生四处瞧瞧,啧啧嘴道:“凄惨,都说京城好,可这居住条件真是凄惨。” 宁丹蓝道:“也有好的呢,可买不起啊,五千一平呢。” 换了鞋,宁丹蓝到自己房间,开了灯,收拾了桌上乱七八糟的书,对张金生说:“你先洗,我先洗?”张金生笑道:“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怎么感觉进了楼.凤的房呢。” 宁丹蓝道:“你就把我当成楼.凤吧,怎么样,谁先洗。” 张金生说:“一起来吧。” 张金生第二天七点半起床,和宁丹蓝一起吃了饭,宁丹蓝去上班,张金生就打车去了海淀学院路,找到了宏图公司筹备处,筹备组经理张启新和黄美兰在楼下等,黄美兰一见张金生的面就抱怨说:“来也不通知一声,打我个冷不防,还好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张金生道:“到北京都十点了,到市区快一点了,没必要折腾你们。” 上了楼,十七八个员工起立欢迎,宏图公司的总经理陈安华、北京筹备组负责人张启新和筹备组的全体人员都在。 张金生看了一下办公环境,没有进会议室,而是开了个简短的站立会,张金生衣着朴实,言语朴实,年纪又轻,一开始来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但几句话一说,便让众人感觉到了他的分量。 开完会各忙各的,张金生就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进了会议室,门一关,开始务实。 在认真听取了张启新关于新公司筹备工作的汇报后,张金生说:“京城底蕴深厚,卧虎藏龙,英才毕集,资源得天独厚,立足京城,放眼世界,这是我们走向成功的关键一步,可喜的是今天我们迈出了这很有意义的一步,虽然是一小步,但关系重大。” 张金生讲了几句开场白后,就询问起人才储备情况,张启新详细做了汇报,他看到张金生不是十分满意时,便用目光请示了陈安华后说道:“有几个怪才,我们很看好,但对方开的条件太高了,所以一时没敢答应,还请张总最后定夺。” 助理把三个人资历递给张金生,张金生笑着说:“好多波啊,好兆头,好兆头。” 看完简历,张金生对人事助理说:“这两天我在北京,约他们见面,请尽快安排。”然后张金生对陈安华和张启新说:“请大家都进来吧。” 所有人都到齐后,张金生发表了讲话,对筹备工作给予充分肯定,最后宣布北京天鸿伟业图书公司正式成立,任命陈安华为董事长,张启新为总经理。 黄美华被任命为新公司的策划编辑,继续留在北京,因为她说她已经喜欢上了这座城市。新公司成立第一天,安排了晚宴,没有太多朋友,就是自己人聚聚。 下午没事的时候,张金生借用了天鸿公司一个北京土著司机带着他去看房。这司机正好有个朋友在做房产中介,就介绍给张金生,领着他一连看了好几家。 晚宴张金生参加了,三波中的沈波也应邀前来,沈波在北京出版界也混了一些年,算是资深人士,这次改换门庭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有才干的人眼界高,条件开的更是苛刻,张金生却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 晚上张金生住进宾馆,打电话给宁丹蓝,宁丹蓝说:“我在加班呢,下班再去找你。”结果张金生睡了一觉醒,宁丹蓝还没来,打电话说在路上,又等了一个小时,宁丹蓝才到,累的像条狗。 张金生给她定了宵夜,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就有些心疼,问她是不是经常这样加班,宁丹蓝道:“那倒不是,但活来了,就得连天加夜,主要是昨晚应该加班来着,却因为你嘿嘿嘿耽误了。” 宁丹蓝吃完饭,桌子也不收,坐下就喝茶。 张金生收拾了饭盒,把今天看的一些房产资料拿给她。 宁丹蓝道:“什么意思?”张金生道:“给你买房啊,总不能我来一次,就把你的室友赶出去一次吧。”宁丹蓝把资料丢在地上,沉下脸来。 张金生笑了笑,弯腰捡起资料,码齐了说:“知道你是个女强人,眼睛里揉不进砂子。房子算我的,你住,行了吧。” 宁丹蓝道:“那也不行,你把我当什么了,包二奶啊。” 张金生赔笑道:“真没那意思,主要是想……” 宁丹蓝横眉立目:“想都别想。” 张金生道:“怎么着,来劲是吧。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 宁丹蓝见他犯冲,脾气也上来了,跳起来正要跟他大吵,却发现上了张金生的当,张金生一把抱住她,用嘴堵住她的嘴,亲的她喘不过气来。 宁丹蓝虽然刚强,但到底是个女孩,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张金生制服了。 一番折腾后,宁丹蓝气顺了,点了一支香烟,拿起资料和张金生认真研究起来。 第二天,她调休一天,跟着张金生跑了十几处,才定下一套来,面积九十平,九五年以后的房子,在三环内的一个部委大院,区位、环境都还过得去。 张金生当时就划卡全款购入,又给了她一张卡,说是装修的钱。 宁丹蓝盯着他,许久,才接过卡,说:“这几天我都归你了,你想怎么着吧。” 能让宁丹蓝这样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张金生还是有点成就感的,他又哪敢真把宁丹蓝怎么着,无非是请她做导游,看一看浮华下的真实北京。 张金生惊叹于京城的深厚底蕴,却始终无法真正喜欢上这座城市,见缝插针,他又约见了陆浩波和陈金波,因为聊的投机就全聘用了。见陈金波的时候,宁丹蓝也去了,会面结束,宁丹蓝对张金生说:“你也太土豪了,怎么不划价呢。” 张金生道:“人才嘛,是无价的。记着这一点,以后你开公司做老板,遇到这样的人才一定不要讨价还价。得一人兴邦,失一人灭国,我有三波,何惧天下。” 宁丹蓝道:“每次看到你吹牛皮的样子,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你知道吗,这会让我想起在南州时的日子,那段时光多美好啊,留着回忆能幸福一辈子。但是张金生,你这个混蛋,你干嘛又要跑来找我,你把我这辈子毁了,我恨死你了。” 在北京呆了一周,张金生回到南州,跟陈墨碰了个头后就去凤安县城找范国昌,眼看大婚将近,范县长还在忙工作,委实有些不像话。 张金生和陈墨在路上商量好了见面就狠狠批评范国昌,结果见了面反被范国昌批评了一通,说两个人不务正业,整天为这种小事奔走。 张金生对陈墨说:“范县长这段话你都录下来了吧,好好保存,将来妙用无穷。”范国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就连连道歉,又跟张金生商量能不能把婚宴在凤安办。 张金生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不能照顾照顾小弟的生意?” 陈墨则说的更直白:“费用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金生不给你买单,但挂账没问题的,三五年,七八年,总之还清就是了,不会给你增加额外的压力,影响你的清正廉洁。” 范国昌笑笑说:“我那就谢谢二位了,我马上还有个会,下午还得去河道工地,晚上要开常委会,所以……” 张金生跟陈墨说:“走吧,幸好我们车上有方便面。” 陈墨则道:“抠,真抠,官越大越抠。” 范国昌拱手把二人送出办公室,虽然范国昌不管饭,但两个人也不至于混到回车上吃方便面的地步,在狭窄的凤安街头走了走,就在街边找了间饭馆吃了午饭。 因为喝了点酒,饭后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在城里转了转。 凤安县在七年后的2009年被化成区,城市建设后来居上,成为南州的北部中心,但此刻的凤安县城面貌实在一般,热闹却混乱,远不及桥头镇小清新。 张金生走了走看了看,在市中心的邮电大楼前站住,对陈墨说:“在这弄个五星级酒店,你觉得如何。”陈墨道:“会亏死你。” 张金生道:“那倒不一定,信不信,咱们打个赌,我在这个弄个五星级酒店一定赚钱。”陈墨捂着心口咳嗽两声,说:“别说了,跟土豪交谈,实在是种负担,我申请免谈。” 张金生也就笑了笑。 晚上接待了一个外地客商,张金生带周雨菡去了桥头镇的紫竹院。 周雨菡挺喜欢这里,住下就不想走了,所以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南州,张金生把她送到学校后,就去了金环大厦,和沈嫣红梳理近期的各项工作。 沈嫣红道:“张超越昨天来找过我,希望挂靠到四金公司名下,我没同意,四金公司你只是参股,他不知道吗?” 张金生道:“知道,早两年我想跟他一起合伙做家装,他不肯,现在眼看着大块肥肉却吃不上嘴,急眼了,现在急早干嘛去了。” 顿了一下说:“他回头还会来找你,你叫他来找我,他现在都不敢见我。” 沈嫣红抿嘴笑:“你现在多厉害,他怕高攀不起嘛。” 张金生道:“是吗,我没这感觉,那么你呢?” 沈嫣红沉下脸来咳嗽了两声,又说:“何承贵说他们公司今年有空缺,你的那位朋友还有兴趣吗?” 陈墨在省进出口公司混的不是很如意,一直想挪挪位置,张金生和范国昌都建议他去南州兴泰公司,怎奈兴泰公司人满为患,并不好进,所以张金生就托沈嫣红关注那边的人事动向,第一时间给他递送情报。 沈嫣红和何承贵婚后关系并不和谐,同居不同床已有多日,她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是看着张金生的面子。 张金生说:“谢谢,回头我让他请你吃饭。” 沈嫣红道:“不必了,要是没什么大事……” 张金生说:“行了,我走了。“ 他每次来金环大厦议事,都是到沈嫣红的办公室,以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天才感到有些怪异,什么状况,谁是这里的老大? 凌潇木结婚那天,张金生很有节制地只喝了一点酒,过后却在休息间睡到天黑,酒不醉人,但心很痛,尤其是凌潇木在婚礼上和杨锐接吻时的场面,一遍一遍过电影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映,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想起一次就心疼一次,如刀绞似剑割,冷汗直流,差点没晕厥过去。 醒来抽了一包烟,然后打开手机,发现有李小山发的几条信息,约张金生去他的办公室谈谈。 张金生没回,这个人架子越来越大,有事不能过来谈吗,动不动叫人去他办公室谈,他是谁呀。 还有一条短信是曹梦阳老婆谢莲华发的,说家乡有人来,送了一些大白藕,叫张金生过去拿一点。 张金生敏锐地意识到这里面有文章,谢莲华最近不怎么跟他联系,也就是年节打打电话发发短信。突然发这个短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金生决定去看一看,毕竟谢莲华对他有恩。 谢家别墅收拾的干干净净,与夏邑的房子不同,谢家别墅是通透的,四周无遮无拦,一眼就能看到窗户,窗户的玻璃不仅透明,连窗帘也不怎么拉。 谢莲华接到张金生的电话,就带着虎头到院子里迎接。 看到张金生抱着一个大玩具熊过来,虎头高兴的直跳。 曹梦阳有个表姐夫在公司里帮忙,他表姐就在家里帮谢莲华操持家务,寒暄之后就把虎头带到外面游乐场玩去了。 谢莲华瞅了眼张金生,说:“少抽点烟,晚上早点睡,别以为年轻就没事,现在不保养,有你后悔的时候。”张金生道:“现在不放纵,将来才后悔呢。” 谢莲华绷着脸说:“翅膀硬了,现在连老师的话也不听了。” 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生了孩子之后,谢莲华身体陡然变胖,跟以前比圆了一圈,她已经把藕装好了,两个大编织袋。 丹江县是个农业县,极少有工业生产,水土好,藕当然好,但还没好到让张金生专门来一趟的地步,谢莲华有话要跟张金生说。 曹梦阳在外面跟人合伙搞的房地产公司一开始很不顺,赔了不少钱进去,后来跟张金生一起开发旧棉纺厂地块时挣了点钱,挣了大钱的曹梦阳交际圈大了,在外面有了女人,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回家来住了。 这一点谢莲华知道,也跟曹梦阳闹过,但无济于事,好在曹梦阳虽然在外面有女人,却还没忘了她娘儿俩个,家用给足,对儿子也是百般疼爱,所以谢莲华就忍了。但就在几天前,那个二奶忽然往家里打起了骚扰电话,不仅对她破口大骂,还威胁叫她早点离婚,否则不仅要对她不客气,还要对虎头不客气。 谢莲华害怕又委屈,又不敢跟家里人说。 谢莲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直掉。 张金生道:“这件事老舅知道吗?“ 谢莲华摇摇头说不知道,她没告诉他。 张金生说:“你还是相信他的,从未怀疑过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指使。” 谢莲华擦了把脸说:“那不至于,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嫌弃我主要是我长的太胖了,而且我是平生的虎头,把身体弄坏了。” 张金生说:“谢老师,不是我说你,你生了虎头过后的确变了好多,邋遢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以前的知性优雅的影子,整个一黄脸老太婆,想想以前的你活的多精致多优雅啊。男人呢,都是视觉动物,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优雅漂亮,赏心悦目。一个自甘堕落的邋遢女人是拴不住男人的心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有钱。” 谢莲华叹了口气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还真是的呢。” 张金生道:“不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不过现在还好,老舅只是一时糊涂,你呢,也还年轻,振作精神,收拾一下,减减肥,锻炼一下身体还来得及,老舅人虽然在外面,心还在你这,你也仍然相信他。” 谢莲华抬起头,撩了下头发,说:“只要他肯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张金生说:“光既往不咎不行,你还得改变,从内而外,像初恋时那样去经营婚姻。” 谢莲华笑道:“现在都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张金生道:“我哪敢教训您呢,一点小建议。至于那个女人,你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张金生拿着电话号码去了花满楼会所找张庆。 第164章黄金名片 张庆正跟黑牙和几个保安小弟在聊天,张金生说:“哥几个都有空?” 黑牙道:“我们哪天都有空,不像你大老板日理万机。” 他故意把“机”说成“鸡”,引来大家一阵笑。 张金生故意问他:“请教一个问题,有个二奶蹬鼻子上脸欺负原配,这种事怎么处理。” 黑牙道:“有人黏上你了。” 张庆道:“肯定不是他,他哪来的原配。” 黑牙道:“这种事就看男人的态度了,若是心里有原配是一种处理方式,没有,又是另外一种手段,他是有没有。” 张金生道:“有。” 黑牙道:“那就简单了,给她点钱叫她滚蛋,不滚,就打到她滚。” 张金生道:“这么简单粗暴。” 黑牙笑道:“也有温柔的呀,让我去劝劝她,保管她知难而退。” 话到这为止,张金生没再说什么。隔天有个神秘电话约张金生出去,把一个档案袋交给张金生,里面装着一些资料和相片。 张金生说:“赶得上安全局了。” 坐在他对面,戴鸭舌帽,脸上有道疤的男子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吸着烟。 张金生把资料放回档案袋,问:“那边有么有消息?” 答:“还在排查。” 张金生就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给他,那人说:“还不到收钱的时候。” 说完就掐了烟走了,张金生注意到,他走的时候连香烟屁股都带走了,而且给他叫的饮料也一口没喝。 第二天晚上,张金生让王大成和郭经理把曹梦阳叫出去吃饭,就打了个电话说:“你们可以开始了。” 黑牙带着两男一女就进了曹梦阳设在一处高档小区的外宅,大约四十分钟后,四个人下来,三个人继续向前上了另一辆车,黑牙则坐进了张金生的车里。 他把一份保证书递给张金生,笑道:“挺嚣张的,说她表哥在派出所当警察,被八妹一顿耳刮子打服了,拿了钱,还写了保证书。” 黑牙拿回保证书,读道:“我郑秀云保证,我是郑秀云,江东省清江县大树镇山沟子村东二组,我是身份证号是*****,我年轻读书少,从小没有爹妈教育,上课也不注意听讲,思想道德水平不高,所以犯了错误,成了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二奶。我很惭愧,也很后悔,希望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决定痛改前灰,这是个错字啊,再也不敢破坏人家的幸福了,否则愿意接受法律的制度,又是一个错字啊,保证人,郑秀云。” 黑牙读完,坐在驾驶位上的张庆已经笑的岔气了。 张金生也笑了,他把郑秀云的保证书收好,拿出一个大信封说:“辛苦,晚上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乐乐。” 黑牙把信封在手上拍拍,说:“得嘞,大老板打赏我们就收着,有事call我。” 黑牙先下车,张庆说:“他们嫌谢峰的龙虾店来钱慢,想过来,你怎么看。” 张金生道:“这一块你做主就行了,都是熟人,优先考虑。” 张庆说:“我明白了,走啦。”又回身说:“他们把曹总送回正房那了。” 张金生道:“什么正房,就一房。” 第二天下午,张金生从外面回来,鹿佩佩说:“曹总来了,杀气很大,你小心。” 张金生道:“叫保安。” 鹿佩佩吃了一惊,说:“哦。” 真的要打电话给保安部,被张金生一个霸道的眼神钉在了工位上。 曹梦阳抽了一堆烟,每根都只抽一半,见张金生进来,就拍着桌子说:“你什么意思?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张金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曹梦阳气恼地摔在地上,玻璃瓶碎了一地,张金生见外面有人探头往会议室看,就用遥控器把四周的百叶窗拉下来了。 然后说:“你有气就冲我来,想打我也成啊,但请你骂完打完后想想,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当初你落魄的一文不名的时候,是谁不顾家人反对,顶着世俗的压力跟你私奔,那年她还不满二十岁吧。你们东躲西藏四五年,省吃俭用攒了点钱,在南州起步做生意,挣下这份家业,固然你的功劳最大,但人家就没有功劳吗,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是否有愧。你在外面玩女人,这没什么,大家都这么玩么,中国的有钱人,不就这点追求吗,酒色财气。可别人在外面再怎么玩,心里还是装着一个家,也知道玩累了要回到家。家里那个年老色衰不中看的黄脸婆,是自己的亲人。爱情是有保鲜期的,亲情却是要跟一辈子的。如果你说跟谢老师感情完全破裂,没法子再过下去了,那就跟她离婚,安排好她的生活,放彼此一条生路,也是你的一桩功德。但你又不肯。” 曹梦阳被这一番抢白,搞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伸手拿烟,发现盒子已经空了,张金生丢了一包中华给他,曹梦阳点上,说:“秀云怀孕了你知道吗?她怀孕了。” 张金生道:“怀孕的事是她跟你说的?你还没来得及陪她去医院吧?那我告诉你,你被骗了,没有。你若不信,就等十个月,她若是带着你的骨肉回来找你,那就是我错了,我给你们磕头赔罪,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了。” 曹梦阳气的手发抖,他强压一口怒气道:“那你也不该找痞子去吓唬她。” 张金生道:“这也是她跟你说的,这个女人就没有一句实话,黑社会威胁她,她不会报警吗,昨晚不敢,今天总敢了吧,她为什么要走?” 曹梦阳有些无语,他今天跟郑秀云通了电话,劝她回来她不肯,问她在哪,她也不说。 顿了下,张金生又说:“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你真了解她的底细吗,你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在家乡的那些烂事你都知道吗?” 曹梦阳拍案叫道:“这干我屁事,我找个女人玩玩,还管这些。” 张金生笑了,曹梦阳终于说心里话了,他抽出一根香烟,用曹梦阳的打火机点上,吐了个很地道的烟圈。 自知失言的曹梦阳像个霜打的草鸡,蔫了。 张金生吸了两口烟,又拿了一瓶水给他,曹梦阳喝了两口,怅然若失。 张金生道:“我本来也不该管这事,但谢老师待我不错,是我的恩人,她打电话辱骂谢老师,威胁谢老师,我不能坐视不理。” 曹梦阳惊道:“她,威胁莲华?” 一时因震惊、激动、愤怒而显得面目狰狞。 张金生道:“舅妈让我带话给你,只要你肯回去,她既往不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曹梦阳耷拉着脑袋,两手揪着头发,呜呜哭泣起来。 张金生摸出手机给王大成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功夫,王大成就上来了,敲门时故意大声说:“金生你什么时候走?” 然后装着很吃惊的样子说:“老舅你也在啊。” 张金生说:“老舅跟我有点事要谈,你们先去,我们待会就过去。” 王大成走后,张金生对曹梦阳说:“今天是金梦成成立四周年的纪念日,公司准备搞一次活动庆祝一下,也没有外人,但你这位创始人一定要去。” 曹梦阳说:“不不不,我就不去了。” 张金生说:“去吧,谢老师也去。” 曹梦阳怔了一下,这才垂头丧气跟着张金生下到二楼餐厅,果然见到谢莲华带着儿子在玩,谢莲华穿了一件十分得体的晚礼服,精心妆扮过,与平日的邋遢判若两人。 曹梦阳转身就躲进了洗手间,王大成有些担心道:“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进去看看。”张金生道:“看什么看,待会儿还要讲话呢,不得给人家一点梳洗的时间啊。” 几分钟后,曹梦阳出来了,新刮了胡子,头发梳的铮亮,满脸的笑,春风得意。 这场庆祝晚会由郭经理主持,请创始人曹梦阳讲话,曹梦阳不肯,说金梦成是张金生一手创办的,跟他没关系,而且他现在也不在这块了,张金生说:“历史就是历史,我们要尊重历史。金梦成为什么叫‘金梦成’,因为有我的‘金’字,有大成的‘成’字,但最主要的是中间的‘梦’字,是你给了我们梦想,是你给了金梦成生命。” 这场晚会中间有一个游戏叫“全家总动员,齐心拿冠军”,参加者限定为家庭和情侣,曹梦阳一家三口,郭经理一家三口,王美丽一家三口,王大成一家两口先后参与进去,进过奋力拼搏都拿到了奖杯,颁奖者却是孤家寡人张金生。 庆祝晚会结束后,曹梦阳抱着虎头,谢莲华拿着他的包和纪念品,和和美美地下了楼。 事后周雨菡得知这件事,埋怨张金生不带她参加,张金生只好安慰说整个晚会其实是为曹梦阳一家团圆而专门安排的,事发仓促,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为了安慰那颗受伤的心,张金生给她买了一条白金项链,以示补偿。 第二天一早,张超越就到金辉大厦找张金生,他穿的整整齐齐,头发梳的很亮,坐在接待室里规规矩矩地等。 张金生听说他过来了,就过去敲了敲门,张超越一跃而起,满脸赔笑。张金生看着他,歪着头看,说:“原来是张总,好久不见了,在哪发财啊。”张超越说:“发什么财呀,瞎混呗,离开了董事长的关照,都快混不下去了。” 张金生哈哈一笑,道:“里面谈吧。”就对鹿佩佩说:“我跟张总谈事,除非发生火灾,否则别打搅我们。” 南州地产业正在复苏,装修的活很好做,但他的平台太小,资源太少,眼看着遍地黄金,却捞不到手,心里像油煎,所以就硬着头皮来找张金生了。 张金生不客气地说:“你这个人能干事,但心太野,总想吃独食一个人吃成胖子,你说你一个人一张嘴能吃多少东西,想吃的多就得学会分工合作,结成团体,靠集体的力量,哪怕你在集体里面只能吃小份,但整体一算,你吃的还是比以前多。都二十一世纪了,不要再有小农思想,要有做现代化企业的意识,你脑子的小农思想去除了吗?” 张超越不好意思地说:“我小农思想严重,以后还要董事长多敲打,使劲打,真的,我诚心接受。” 张金生摇摇头,又问:“既然想合作,不来找我,找沈总干嘛。” 张超越说:“我,不是好不意思嘛,抹不开面子,我错了。” 张金生这才说:“行啦,别委屈了,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搞得这么生分,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们都有错,那就都没有错,这一页就揭过去吧,家装的事,你看是独立搞,还是挂在盛世华彩,或者四金公司呢。” 张超越道:“盛世华彩主打开发,四金是建安,家装都不是主业,挂靠很容易被忽视,在市场上也不容易打开局面,还是独立出来好。” 张金生沉吟道:“那就搞个新公司,叫什么好呢,金超,金越,还是超金,亦或者是超生。”张超越试探着说:“要不就叫金辉,沾集团的光,也显得喜庆。” 张金生道:“你真这么想。” 张超越道:“那敢胡说吗,我现在是你的兵,一切行动听指挥。” 张金生道:“那就叫金辉家装吧,产业链搞的长点,设计也带上,可以先外包给北京的宁总做。你现在能出多少钱。” 张超越道:“我哪有钱,你出钱,我跟着你干,给个工钱就行了。” 张金生说:“你出二十万,技术管理折算三十万,总共五十万,北京的宁总出三十万,剩下的两百万二十万我来拿,你做总经理,主要负责施工和管理。盛世华彩以后会搞一些精装修的高端项目,这个可以作为基本盘,当然也可以在外面开拓业务,这些也由你负责。等以后公司起来了,再谈增资的事,你可以增资到百分之四十。” 这个条件是张超越进这间房间之前不敢想象的,一时激动的语无伦次:“没问题,我,就是你的马前卒,为你赴汤蹈火,上油锅下刀山。” 张超越走了,走出金辉大厦的时候有些感慨,又有些自豪,感慨人生的际遇,张金生几年前跟他还处在一条水平线上,却这么快就把他甩在九霄云外了。自豪自己识时务,会把握机会,能在关键时候抱上大腿。 张金生很快就打电话给宁丹蓝,跟她沟通,宁丹蓝说:“三十万,我哪来的钱,你又要出什么主意,我把人都卖给你了,真没什么可卖的了。” 张金生道:“光出卖肉体那怎么行,我还要你的脑力和创造力,你准备一下,一旦这边启动你就出来成立一个公司,这边的业务能帮你度过起步期。” 宁丹蓝说:“好吧,反正我已经上了你的贼床,随你怎么摆布吧。” 一席话说的张金生心旌摇动,恨不得马上飞北京去给她一个教训。 电话刚挂,鹿佩佩就进来说李小山来了,张金生问他在哪,鹿佩佩面露厌恶地说在总经办调戏美女呢。 李小山一早来,鹿佩佩说张金生正在跟人谈话,李小山自持身份特殊想闯进去,却被鹿佩佩给拦下了,觉得有些没面子所以就进了总裁办,跟几个小文员调笑起来。 他出手大方,拿出自己新印的黄金名片一人发了一张,让整个办公室都轰动起来。 鹿佩佩见自己的下属如此易被金钱诱惑,心里有气,又无可奈何,就来张金生这告一状。 张金生就打了李小山的电话,李小山拿腔捏调道:“喂,张总,你猜猜我在哪,我在你的后宫里漫步呢。” 一句话说的几个女孩子脸都羞红了脸。 张金生道:“别扯淡,我马上要出去,赶紧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小山觉得有些没面子,一边故意假装打着电话,一边离开了总办,看到鹿佩佩站在走廊尽头等他,就故意往她身上挤去。 吓得鹿佩佩恨不得变成一张纸贴在墙上。 张金生的确是有事要出去,正在盥洗室整理头发,李小山就在他的办公桌后坐下,把腿翘在桌子上,说:“舒服,真舒服啊,你这里就像个皇宫,宫里美女如云,有几个小姑娘,张芸芸啊,陈安啊都不错,不过我听说你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假正经,要不这么着,都赏给我得了,我那的花花草草也随便你祸害吧。” 张金生道:“闭嘴吧,好歹也是香港来的地产集团董事局主席,说这话不怕掉价。”给了李小山一瓶矿泉水,李小山道:“我不喝水,来点李总代理的红酒吧,味道不错。”张金生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从她那拿了十几万块钱的酒,一直没结款吧。” 李小山正在拿酒杯,听了这话就说:“十几万,有这么多吗,我回去查查,你放心,李总的账,我一定给她清了。一个女人撑持那么大的公司,多不容易啊,咱要支持。” 李小山来找张金生是想合作一个项目,位于中山东路的省大剧院已经确定搬迁,这地段可是南州上风上水的好地方,好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准备入手呢。 第165章替身 李小山也想试试,但他的浩瀚集团名头虽大,底子却很虚,实力不足,就想拉张金生一起搞。张金生说:“那块地我知道,好几家国企盯着,省建更是志在必得,好像还有几个北京的太子爷也想插一手。怕是不好弄。” 李小山道:“争取一下嘛,未战先认输,这可不好。” 张金生道:“我是信心不足,但你若能把地拿下来,我们可以合作。” 李小山道:“这不废话吗,我要是能拿到地,对了,你在国土那边不是有关系吗?” 张金生道:“自打赵市长落马,我就被人盯上了,现在搞,不是找死吗,我不能动。”李小山也没指望张金生出手,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要是得手了,你可得入一股,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张金生道:“那是一定。” 李小山出门时,从鹿佩佩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鹿佩佩,还有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西装笔挺,器宇不凡,见了李小山就笑着说:“李总,久仰大名,自我介绍一下,张总手下一小兵,胡建。”胡建说着就拿了张名片双手捧给李小山:“请李主席多多关照。”李小山单手接了,随手掏出一张黄金名片给他,胡建大喜,给鹿佩佩递了个眼色,鹿佩佩赶紧也掏出一张名片,说:“李总自从您荣升主席,好久不见了啊。哦,这是我的新名片,请多多关照。” 李小山知道她什么意思,就给了她一张,说:“鹿主任,以后见着我能不能不要躲,我又不会吃人。”说完他就嬉皮笑脸道:“至少不会偷吃张总的人。” 留下一个邪魅的微笑后李小山就走了。 胡建大声喊:“恭送李主席。” 然后就和鹿佩佩研究起李小山的黄金名片来,张金生瞪了两个属下一眼,劈手把名片夺过来就回了办公室,胡建名片被夺倒不觉得什么,鹿佩佩急眼了,跟着张金生一直到门口,但到底没敢进去。 胡建对她说:“看我的。” 张金生回到办公室后,把两张名片丢在桌子上,听得一声响,倒是吃了一惊,拿起来看看,还真是黄金制作的,心里想这个李小山真是疯了,搞这么大排场。 胡建进来说:“现今这社会风气不好,有实力的一味低调,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没势力的到处拉虎皮扯大旗,招摇过市。” 这马屁拍的不露痕迹,张金生听了很受用,就说:“招聘会的事都结束了?” 胡建道:“都结束了,一共招聘了六十八个人,南州学院法学院三十二个,其余江东大学六个,工业大学三人,建筑大学二十五人,还有两个科大的研究生。” 张金生道:“怎么这么少。” 胡建道:“今年动手晚了,好的都被人家挑完了,剩下的这些怎么说呢,毕竟是次了一等,所以就压缩了名额,我打算今年秋季招聘提前动手。” 张金生点点头,胡建这个分析是靠谱的,金辉集团包括其前身,一直注重社会招聘,在校园招聘这一块抓的很晚,经验很缺乏,今年的确是动手晚了。 胡建汇报完校园招聘,又说:“集团人力资源数据库已经建成,回头我安排人在您电脑上安装软件。”张金生道:“苏总进修结束了吗?”胡建道:“结束了,已经回湖北了,说一周后过来上班。” 苏明辉是梁安的人,金辉集团成立后,张金生希望他能出任管理副总裁,苏明辉没有直接答应,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要脱离梁安,直接到这边来。张金生也没有逼他,恰好深圳有个进修课程就派他过去了。这中间梁安来南州时,张金生跟他谈了一次,梁安同意苏明辉转到这边来,这样苏明辉才正式答应受聘为金辉集团常务副总裁,负责内部管理。 张金生道:“苏总在南州还没有安家,湖东别墅已经立项,你过去看看,有合适的给他留一套。”胡建说:“这件事我跟苏总沟通过,他不想住别墅,说压力大,说房子的事就不必公司操心了,他自己搞定。主要是希望集团能在子女入学上帮点忙,他的女儿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我请示了沈总,跟东门小学联系了,已经定了,苏总也很满意。” 东门小学是省重点,南州最好的小学之一。 张金生对胡建的主动很满意,就说:“你抽空去一趟上海,把那边的事定下来,筹备组一起成立的,北京的已经运营,那边还是一团浆糊,这个赵春珍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胡建道:“据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赵春珍一到上海就跟几个台湾图书公司在谈,这个人恐怕是不能用了。” 张金生吃了一惊,对胡建说:“尽快查明,现在就着手换将准备,不管是否属实,这个人都不能用了。” 胡建道:“我已经安排刘亮过去了,不怕她反水。” 处理了正事,张金生就问:“江乘四是怎么回事?” 胡建给张金生聘了个男秘书,叫江乘四,跟张金生年纪一般大,身高体型相仿,更主要的是说话的声音酷似张金生。 胡建笑嘻嘻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就交代给他,他一打电话下去,如朕亲临,谁人不怕?”胡建解释说集团办公室要聘几个秘书,这个叫江乘四的各项条件都不错,所以就录取了。“其实当时录取他也有这种考虑,现在有些会议,你不参加吧,人家说你怠慢他,你参加吧,又没有什么事,实在是种负担,我就想咱们给他来个鱼目混珠,能哄就哄,有效减轻你的工作负担。” 张金生道:“这样好吗?” 胡建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当然尺度得把握好,可有可无的,咱们就派个替身去,要紧的会自然还得您亲自出马啦。” 张金生一想这未必不是个好办法,现在生意大了,应酬的确多的有些过分。有些去了没意思,不去又失礼得罪人的场合就派江乘四去糊弄一下。 “那就给他弄个大点的头衔,总裁特别助理什么的,免得被人发现尴尬。” 胡建道:“好咧,你吩咐,我照办。” 打发胡建走后,张金生把鹿佩佩叫进来,说:“办公室处理文件的人以后隔离起来,什么人都能进去怎么行,你拟个改造方案报给我,若是不懂就打电话给张总。” 鹿佩佩问哪个张总,突然想起来就说:“我明白了,改造方案明天就给你。” 然后就打开日程表说:“晚上六点在心仪酒店808厅宴请国土厅的侯厅长,拟沈总、总部赵总、地产赵总、李总和总办俱主任、张副主任和我参加。” 张金生说:“叫胡建也参加。” 鹿佩佩又道:“明天上午八点,凤安县党政考察团到南州,第一站cbd,您上午八点要去机场接梁总,是否另外派人去借机?” 张金生说:“梁总是老朋友,我去cbd,叫胡建去机场接。” 鹿佩佩道:“中午沈总要去参加东华酒店剪彩,东华酒店是教育厅的产业,不去恐怕不合适,您又约了市财政局的王局长,谁来陪凤安客人。” 张金生道:“东华酒店是挂靠教育厅的,据说几个领导为此还搞的很不愉快,不必太认真的,明天苏总就回来了,叫苏总去东华,沈总陪客人,尽量把酒店安排的近一点,如果可能我请两路人马见一见。这对范县长他们有帮助。” 鹿佩佩一一记下,又对张金生说:“晚上十一点,你要和英国那边视频,千万别忘了哟,否则要打屁股的。” 鹿佩佩说完却还是不走,眼睛盯着桌子,张金生就把两张黄金名片都丢给了她,心里想:“女人就是女人,到底眼皮子浅,几克金子而已,心心念念忘不了。” 晚上张金生宴请国土厅的侯厅长,希望能在新丰县的铁矿项目用地上给予支持,侯厅长是苏小燕介绍给他的,以前不熟,经过交流就熟悉多了。 临走的时候,侯厅长握着张金生的手忽然说:“我跟小苏很熟的,你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年轻人想干事,我们要多支持嘛。” 胡建给张金生使了个眼色,张金生就提醒说:“我们的报告书,请厅长有空过目。”在此之前胡建已经把一个装文件的纸袋子和土产放在了侯厅长的车上,侯厅长心领神会,说了再见就走了。 第二天一整天张金生都在忙碌中度过,直到下午送走凤安县考察团才得以喘一口气,然后他就和苏明辉一起赶到双龙山庄见梁总,梁总设家宴款待,也算是给苏明辉践行。 苏明辉饭后就回城去了,张金生留在双龙山,和梁安一起散步到湖边,梁安道:“时间过的真快,小苏跟着我一晃都十年了,他不提我都忘了。”张金生道:“我挖了您的左膀右臂,心里不安啊。”梁安道:“哪里,他在我这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倒是你帮另外一个大忙。我能有今天,全靠了这批年轻人拼死拼活跟着我。” 梁安感慨道:“公司越大年份越久,人事关系就越复杂,论资排辈就越严重,很麻烦的,你以后要注意,用人机制一定要有弹性,千万不能僵化。” 梁安也在筹划组建集团,他开玩笑说是受了张金生的启发,其实他做事风格跟张金生完全不同,他专注主业,一直在饮料行业深耕,有了支柱产业后再试着组建集团,而不是像张金生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斧头,多生孩子乱打架。 孩子多了,要管理好当然要搞集团化,梁安就没有这个紧迫性,但现在他的摊子也铺的越来越大,所以集团化改革是必然之路,这次来的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向张金生取经,借鉴他的成功经验。张金生当然毫不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个人在湖边谈了很久,直到梁安的女秘书打电话给他叫他回去,梁安才往回走。 梁安的贴身女秘书叫张秀玲,三十出头,跟了他很多年,两人是情人关系,但张秀玲是一个很守本分的女人,一直默默无闻,从没有鸠占鹊巢的念头。 这就是梁安所欣赏所认可的男女关系。 他不是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而是讨厌贪得无厌的傻女人。 张金生送别梁安,看着自己那栋黑黢黢的别墅,忽然觉得无聊就驾车回南州去了,叫了周雨菡在路边等,准备带她一起去桥头镇。 不想这边刚接上周雨菡,那边就接到了梅表哥的电话,因为一个工程他请了建设局的一位领导,他跟建设局的关系不如张金生铁,就约张金生助阵,张金生自然不好拒绝。所以只能半道把周雨菡送去购物,周雨菡这点上做的非常不错,张金生有正事她从不啰嗦。张金生本来答应,饭局结束就去接她,不想建设局来人太多,作风十分强悍,加之是有求于人,所以难免要委屈自己的胃多喝两杯。 张金生喝的有点多,没敢再开车,就打车去了“狼窝”,给周雨菡打了电话,周雨菡已经回到学校,她们学校晚上有一个文艺表演,临时请她助阵,所以她现在忙的很。反过来向张金生道歉说不能去陪他了,张金生说了句你忙吧,就挂了电话。 张金生躺了一会,浑身难受,就使用催吐大法自我修炼了一番。 然后洗了个澡,到床上躺下,电视开着却在看手机,有周雨菡给他发的两个短信,一条是一个笑话,很幼稚的小女生笑话,另一个短信是:开黑车的,我晚上不在,你一个人乖乖睡觉,不要乱跑,否则妈妈要打pp哟。 还有几条短信,都是生意场上的几个朋友发的,有约饭局的,有约打牌的,还有传播黄色段子的。 张金生一条一条看下去,遇到好玩的段子就转发一下。 这种短信可有可无,多数人都不回,也有回复的。 这时候周雨菡打电话过来,问张金生有没有回去睡觉,张金生故意说没有,喝醉了在会所躺着,周雨菡竟然不信,说周围声音很安静,指定是骗她。 张金生笑了笑,问道:“怎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在忙什么?” 周蕴含道:“我也在会所玩呢,他们要玩通宵,你来不来。” 张金生道:“跟一帮小屁孩玩,早晚把自己变幼稚,你们玩吧。” 周雨菡于是哈哈大笑,说她已经回寝室了,喝了酒睡不着,正跟同学们瞎聊天呢。然后就放了外音,就听到一帮腐女们鬼哭狼嚎,一通大叫。 张金生就对她说:“早点睡,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发现刚刚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打开一看,张金生不觉毛骨悚然: “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乱发什么短信。” 竟然是陈眉嘉的短信。 张金生赶紧打开已发短信,不觉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下糗大了,刚才一不小心把一条荤段子发给了陈眉嘉。 这—— 张金生赶紧回:群发,失误了,陈老师半夜还在挑灯夜读? 陈眉嘉回:今晚开题会,然后聚餐,喝了点酒,睡不着。 张金生道:我也是啊,我喝太多了,酒后乱性,陈老师,你千万别怪。 陈眉嘉没有再回,张金生却越想越不踏实,就试着把电话打了过去,就听陈眉嘉压着嗓子道:“你要疯啊,几点了?” 张金生道:“你不说你睡不着吗,打声招呼怎么啦?” 却听陈眉嘉小声回道:“我在宿舍呢,你以为像你一样。” 张金生笑道:“你就不会走出去接,看来你真是喝多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陈眉嘉的声音再度响起:“年纪轻轻不学好,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那瞎聊天,还好意思说,群发,都什么内容啊。” 她的嗓音很清亮,料想是到了一个方便接电话的地方。张金生道:“工作压力大,就指着这些东西减压了,不过今天我真不是故意骚扰你的,我也没那胆子对不对,我今晚真喝多了,脑子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你听我说话就能听得出来,结结巴巴,像个傻子。” 陈眉嘉哼哼道:“你可不是傻子,你是个滑头。” 张金生笑了笑,端正态度问:“你最近怎么样,论文难度大不大,要不要我帮忙?” 陈眉嘉笑了:“老大,你神仙啊,论文的事你也能帮忙。” 张金生咳咳了两声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学术造旨不比你差多少,我已经独立发表过两篇论文,联名发表过三篇,还和人合作过一部论著。这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认不认,这你又怎么说?” 陈眉嘉幽幽叹了口气说:“我自愧不如,一不小心被学生秒杀了四五遍。”张金生笑了笑,说:“我刚才就随口那么一说,我相信以陈老师你的学识和态度搞一篇论文出来还不是跟玩一样。”张金生听到陈眉嘉打了个喷嚏,便道:“你不会真的到外面接电话了吧。”陈眉嘉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你以为呢,走廊里也会打搅别人,我在屋顶上跟你通话呢。” 张金生惊叫起来,连声说:“挂了,挂了,赶紧回去吧,偌大年纪这么让人不省心。” 张金生先挂了电话,然后给陈眉嘉发个短信,说:赶紧吃药,病来如山倒,这个可马虎不得。 陈眉嘉回:三更半夜的,哪弄药去,被你害死了,滑头加坏蛋。 张金生回:北京毕竟是个小地方,还是我明天把药给你送过去吧。 陈眉嘉回:好啊,我等着。 第166章打飞的送药 第二天下午,张金生开车接上周雨菡去了桥头镇,呆了两个小时,周雨菡的同学打电话叫她参加一个生日晚会。周雨菡对张金生说:“烦死了,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叫我去参加生日会,简直把我当成卖唱的了。” 张金生道:“不喜欢就别去了,谁还敢逼你吗。” 周雨菡冲着张金生做了个鬼脸,她其实是想去的,表演这东西是很上瘾的,舞台上的辉煌更像是一剂毒药,染上了就戒不掉了。 张金生把她送回江东大学,就奔赴下一个约会去了,如果他想参加,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忙不过来。这次聚会是给一个有实力的合作伙伴饯行,这哥们要去澳大利亚看他那边的媳妇,按照时下南州富人圈里的说法:一个男人若没有几房妻妾拖累,那就算不得成功。 这哥们出身贫苦,早年来南州闯荡,被一个杂货店老板的女儿看上了,由此在南州站稳了脚跟,还进了国企,端上了铁饭碗。他跟发妻的感情一直不错。后来铁饭碗砸了,他只能下海找饭吃,这才认识了二房,这个女人条件非同一般,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高学历,又在银行工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他这个穷光蛋,毅然放弃已有的一切跟他创业,十几年风风雨雨,终于创业有成。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这兄弟多半就跟原配离了,跟年轻有才干的小三重建家园,但这哥们却是个人才,三下两下竟哄的小三主动退出去了澳洲。 然后他分身两用,在澳洲又组建了一个家庭,由此成功跻身为一等成功男人的行列。 张金生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也见识过二嫂的风采,所以特意来给他饯行。 席间,张金生还就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跟他做了深入探讨。 喝完践行酒,大伙就散了,张金生刚上车,就接到了张德品的电话,张德品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因为忠厚老实,肯装傻吃亏,被一些有实力的人看重,最近几年事业进步很快。他跟南州银行的张行长关系不错,而这位张行长又是姚兰芝一条线上的,所以张金生跟他关系也还过得去。去年还合作过一个小项目,赚了一点小钱。 张德品问张金生在哪,张金生说给朋友践行,张德品道:“来金茂大酒店888红杉会所陪财神爷打牌。” 张德品说的财神爷就是张行长,南州银行是地方银行,束缚少,这位张行长又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故而十分受地产商的欢迎,在南州地产界,张行长就是“财神爷”。 张金生却不想去,张德品喜欢在赌桌上行贿,几圈下来输赢十几二十万都是小意思,输钱的知道为什么输,赢钱的知道为什么赢,他们两家是皆大欢喜了,却苦了陪客,这一屁股坐下去,几万块没了,图啥呢?这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位张行长跟南州银行界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关系不睦,而张金生恰恰正跟那位新星打的火热,他要避避嫌。 张金生赔笑道:“请代小弟向财神爷请罪,我已经到了机场,晚上还要去北京觐见陈老板,这边要不等我回来?” 张德品道:“哪个陈老板?陈,哦,我明白了,你小子可以,那你去吧。” 挂断电话,张德品对坐在上位的张行长说:“来不了了,去泡他老师去了。” 张行长道:“陈校长的女儿?嘿,这小子这么有个性。” 一个叫周洋的牌友道:“南州各大高校的校花都被他睡完了,小姑娘们玩腻了,就开始打老师的主意了。” 张行长道:“太不像话了,下次见到他要好好批评。” 众人附和道:“我们一起批评他。” 张金生去北京本是随口那么一说,敷衍张德品的,但说完之后,却就上了心,一来是要避开这个牌局,二来还真有些担心陈眉嘉的病情。 所以就跟着那位老友的车一起到了机场,坐下午的飞机去了北京,下飞机的时候一开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周雨菡打的,周雨菡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张金生道:“我在外地出差,你怎么啦,晚上不参加晚会了。” 周雨菡道:“出差干嘛关机,身边有女的?” 张金生道:“大小姐,你晓不晓得飞机上是不能接电话的。” 周雨菡吐吐舌,说:“知道你平安就行了,我晚上不回去了,正好你也不在,也不用我陪了。”张金生挂了电话,打车直奔陈眉嘉的学校,一直走到研究生宿舍楼下,他才给陈眉嘉打电话,问她身体怎么样。 陈眉嘉的嗓音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说:“病了,等你的药呢,你的药呢。” 张金生道:“药在楼下,管理员不让我上去。” 陈眉嘉道:“你就扯吧,他们都能上,唯独你不能上,限你三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张金生说:“在量子飞船发明之前,只怕很难,不过我可以试试,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跑了,等着我哟。”然后他就敲响了陈眉嘉的房门,陈眉嘉一边在电话里跟他说:“我挂了,室友回来了。”一边说:“就是一点小感冒,没事的,不用担心。” 她收了电话,然后就看到了一束鲜花和张金生的嬉皮笑脸。 “楼下买的,希望你能喜欢。” “这是我从南州买的药。” 陈眉嘉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道:“我不信。” 张金生就把发票拿了出来,上面写着“南州大药房机场药店”的字样。 陈眉嘉眼睛有些濡湿,说:“你进来坐吧。” 这所大学是老牌名校,学生多,所以研究生宿舍都是四个人一个房间,略显有些拥挤,陈眉嘉因为生病就留在房间里看书,桌子上放了一包抽纸,垃圾桶里都是纸团。 张金生就从包里拿了一袋小纸杯,用温水给她冲了药剂,陈眉嘉道:“我承认你很上心,可你不能把我当傻瓜吧,我病的这么厉害,我会不吃药?” 张金生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是能找出一包药,我把它吃了。” 陈眉嘉无语了,感冒之后她真的没去找药吃。张金生把纸杯端起来晃了晃,递到她手里看着她把药喝下去,然后拿出一张纸说:“按这个服药,后天大概就差不多了。”他看了下手表:“我告辞了,你安心养病,后天我再来看你。” 张金生说完就退了出去,陈眉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好长时间之后,她嘿了一声,就开门追了出去,但张金生已经不见了,打他电话,张金生说他已经坐上出租车正赶去机场。 陈眉嘉有些抓狂,“你就是来给我送药的?” 张金生道:“若不然呢,请你吃饭,你病成这样,哦,马上会有人送一份红米粥过去,我知道感冒不想吃饭,但饭还是要吃的。” 陈眉嘉沉默了,许久之后,方道:“好吧,好吧,我也不说你什么了,一路平安,到了南州给我打个电话。” 张金生到南州后没有给她打电话,因为正当深夜,他给陈眉嘉发了个平安短信。 第二天一见周雨菡,这姑娘就趴在他身上一通乱嗅,像一条机警的小狗。张金生道:“你嗅到了什么?”周雨菡道:“没有香水味,你昨晚很乖。”张金生道:“我昨晚尽坐飞机和出租车了,还能干啥?倒是你……”张金生把她抓住一通乱嗅,嗅的周雨菡咯咯娇笑,然后就屈服于张金生的淫威之下,软成了一滩烂泥。 张金生后来爽约了,他说了三天之后去看陈眉嘉,但实际上一直到一个星期后才去的北京,陈眉嘉没有怪他,她体谅他是个忙人。 陈眉嘉的病已经好了,她对张金生说:“我租了一辆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眉嘉带张金生去位于三环内的一个主打鲁菜的饭庄,鲁菜很合张金生的口味,张金生道:“知我者陈老师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鲁菜?”陈眉嘉道:“我不知道啊,我是自己喜欢吃,又怕长胖不敢吃,所以借你来解解馋。至于你嘛,天天山珍海味伺候着,会在乎吃什么。”张金生道:“真是伤人,白高兴了一场。” 陈眉嘉见他沮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张金生自然也知道她是开玩笑,哪有请客不顾客人只管自己的。 吃完饭,张金生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陈眉嘉道:“好久没唱歌了,去唱歌吧。” 张金生道:“京城是你的地盘,客随主便,你安排。” 陈眉嘉其实对唱歌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安排来这,因为她也不知道张金生平时在外面都玩些什么,音乐很吵,光线很暧昧,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就都有点受不了,于是赶紧逃了出去。陈眉嘉拍着心口道:“老了,老了,差点心脏出毛病。” 张金生道:“就是,中老年人还是应该做点中老年人的运动,一起喝咖啡吧。” 找了一间设在商场里的咖啡座,刚坐下,张金生就接到了周雨菡的电话,张金生没接,而是回短信:谈事呢。 周雨菡回:哦。 陈眉嘉抿了口咖啡开玩笑道:“女朋友查岗,你怎么解释的。开会,还是……” 张金生道:“开房。” 气的陈眉嘉差点把咖啡喷他脸上,张金生解释道:“没什么,一个业务电话,如果我要是借了,以后会源源不断地打过来,如果我不接,他们在下次打电话时就会掂量一下,很多电话也就不会打给我了。” 陈眉嘉道:“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要紧事呢。” 张金生道:“如果有,肯定会再打。” 说完电话就响了,这次是李小山,李小山说他在北京,想跟张金生见一面,张金生说:“到了北京才知道我们的渺小,你的那些衙内我还是不见的好,心堵。”李小山道:“你底子厚,底气足,自然活的潇洒,我就不行了,我的实力不够啊,做点生意全靠借力使力,成败全凭一张嘴,我就在长安俱乐部——旁边的拉面馆呢,你赶紧的来吧。” 张金生被他逗乐了,说:“行吧,我尽量赶过去。” 然后就对陈眉嘉说了李小山的事,陈眉嘉道:“离着不远,我送你去吧。”按照李小山发来的地址,二人赶到场,陈眉嘉说在外面等,张金生道:“干嘛呢,一起去见见他们,然后说有事就撤。”陈眉嘉道:“不,我还是不去了,不习惯,有压力,我在车里等你。”张金生道:“那好,我尽快脱身。” 陈眉嘉在车里等了四十分钟,张金生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对陈眉嘉说:“抱歉,人太多了,一时走不开。” 陈眉嘉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张金生把盒子扔到后排,说:“我送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陈眉嘉看了下手表说好。 到了她就读的大学外,却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南州市十几年后才出现的停车难问题在此刻的北京已经出现了。 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空地,但位置太小,陈眉嘉自忖能力不够,张金生先是骄傲地把陈眉嘉的车技贬损了一顿,然后果断地把旁边的车给蹭了。 没办法只好报警,在等警察和车主的时候,陈眉嘉一个劲地笑,笑的张金生炸了毛,就揪住了她的马尾辫,本来张金生只想像平时对付凌潇木那样,蹂躏一下她的头发,抖抖威风了账,却鬼使神差地捧住了陈眉嘉的脸,陈眉嘉安静了下来,非但没有拒绝,眼眸里甚至流露着一丝期待,只是沉默的暧昧到此为止,交警及时杀到,车主也闻讯赶来,因为是无心之过,最后赔钱了事。 送走车主和交警,二人并肩往回走,因为有了刚才的一幕,气氛就有些尴尬,张金生试图去拉她的手,但几次动心几次又没敢,眼看前面就是校门,张金生鼓足勇气准备做最后一次努力,但一辆飞驰而来的白色轿车却把最后的希望也给破坏了。 车速太快,张金生扯着陈眉嘉赶紧后撤,等车子过去之后,他心里狂喜,自己一直想做却未做成的事竟然因为这个意外成了,因为惊吓陈眉嘉已经主动躲进他的怀里了。 这一次张金生没有犹豫,他深情地吻了下去。 陈眉嘉浑身像被电流击中,完全失去了知觉,这个时候若张金生有其他动作或什么要求她一定会答应,因为她已经意乱情迷了。 但张金生却放开了她,笑着对她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陈眉嘉嗯了一声,就赶紧跑开了,双腿绵软无力,脑袋也浑浑噩噩的。 张金生捋了把头发,拍拍自己的脸,好半晌回不过劲来。 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是酒喝多了乱性,还是压抑心中已久的感情忽然爆发出来不受控制了,怎么突然就…… 张金生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然后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放开她,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全套,日后怎么相见? 张金生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睡着,醒来后他第一件事就去拿手机,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你不爱我了。 是周雨菡发的,张金生笑了笑,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直接掐了,张金生再打,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周雨菡气鼓鼓地说:“干嘛?” 张金生道:“一大早的发什么浪呢。” 周雨菡道:“我——浪?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张金生道:“昨晚结束的太晚,怕你睡着了就没打搅你。” 周雨菡道:“我受伤了,韧带扭伤,你也不管我。”说完就哭了起来,张金生最怕小女生哭闹,只好答应她当天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就给陈眉嘉打过去,陈眉嘉似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心平气和地说:“今天有兄弟院校的教授来做学术报告,导师叫我做一个发言,我没工夫理你了。你自己玩吧。” 陈眉嘉这个态度搞的张金生不上不下的,到底走还是不走呢,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离开,因为这要是见了陈眉嘉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周雨菡是在跳舞的时候扭伤的韧带,伤的并不重,不过她很会利用这件事,至少一周时间把张金生拴的死死的。 甚至连凌潇木喊他去吃饭张金生也没去,张金生回绝凌潇木的时候完全没有细想,只是觉得很遗憾,但事后却后悔不跌。 自己这么做,会给陈眉嘉留下什么印象? 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想想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周雨菡的伤好了,为了庆贺,她的同学组织了一次酒会,在周雨菡的再三恳求下,张金生只好答应参加。 那天下午,张金生推了两场应酬,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准备去接周雨菡,却意外地接到了凌潇木的电话,凌潇木告诉他陈眉嘉回南州了,晚上一起吃饭,老姐有令,务必请他过来聚聚。张金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心虚地问:“陈老师还好吧,不是要答辩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凌潇木道:“她的事我哪知道,你当面问她好了,就这么定了,别忘了。” 张金生道:“忘不了,一定去。” 第167章世界很小 陈眉嘉的突然归来,让张金生有些心虚和不安,他一路心神不宁,想着见到陈眉嘉后怎么支应。周雨菡的同学为她举行的酒会中西合璧,十分热闹,张金生的本意是露个面就撤,算算时间来得及见陈眉嘉一面,却又不必跟她长处,对彼此都有利。 却不想他这个神秘男主角一出面就被人特殊关照了,周雨菡的一干同学围住他使劲灌酒,张金生正在奋战的时候,电话响了,周雨菡看到是凌潇木,就自己接了。 凌潇木气冲冲地问:“几点了大哥,晚上还来不来了?”周雨菡听了心里就有气,便故意道:“木木姐,真是对不起,他今晚喝多了,哪都去不了,不说了,又吐了,我得去照顾他,改天过来玩啊。” 为了欢迎陈眉嘉回来,凌潇木叫了几个熟人,攒了一个饭局,众人到齐唯独迟迟不见张金生,打完电话,凌潇木拿起筷子就吃,气鼓鼓道:“美人在怀,来不了了。” 陈眉嘉的一颗心腾地跃到了嗓子眼,心慌脸红,为了掩饰波澜的内心,便故作镇定道:“算了,他应酬多,我们不等他了,潇潇,我们开始吧。” 众人就一起举杯预祝陈眉嘉学业有成,顺利通过答辩。 张金生心里惦记着陈眉嘉,找了个机会脱身,拿起手机,发现有凌潇木的来电,就回了过去,凌潇木他们已经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看见张金生的电话,气不打一处来了,就把电话挂了,再打,再挂。 张金生没办法就打给陈眉嘉,凌潇木叫陈眉嘉不要接,陈眉嘉笑笑,还是接了张金生的电话,张金生问:“你在哪呢,我送送你。” 陈眉嘉道:“你忙就别过来了,我有人送。” 张金生说声你等着我,就赶到了车站。 但是很不巧,平时都是坐火车旅行的陈眉嘉因为急着回京,这次坐的是飞机。 张金生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陈眉嘉,再打电话,那头却已关机,于是厚着脸皮再给凌潇木打过去,凌潇木一连挂断他五六个电话,直到第七个电话才接,吼道:“你不来便不来,谁离开你吃不下饭似的。”张金生无心理会这些,就问:“陈老师怎么不接我电话?”凌潇木道:“大哥,你有点常识好不好,飞机上能听电话吗。” 张金生顿时无语,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点,这怎么说,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他疲惫而归,周雨菡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可口的兔子,魅惑地堵在门口。 张金生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却没有为难她。 她这么做只是出于一个小女生的嫉妒,无可厚非。 不过“兔子”今天也闹腾的够呛,不小施惩戒,看来是不行了,张金生毫不客气地狠狠地教训了她一番。 他洗完澡就躺下了,身心俱疲,只好睡觉。 周雨菡却没有睡意,她开着电视,玩着手机,听到张金生的手机响,就拿起来看,是陈眉嘉的一个短信:已到北京,一切平安。勿念。 周雨菡想了想,回:我是周雨菡,金生他睡着了,回头我告诉他。 发了短信,周雨菡有些害怕,就把这条短信删了,事后也没敢告诉张金生。 临近春节,周雨菡听从一个闺蜜的建议,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第一步是将他们的恋情正式昭告天下,这一步已有重大进展,至少她的同学都知道了,但这件事的关键得是张金生的朋友、同学、同事接受她的存在,现在看难度不小,张金生偶尔也带她出去,但那都是些什么场合呢,非正式场合,她的地位跟秘书、二奶、小三甚至保姆是一类的,这绝对不能容忍。不过虽然存在挑战,周雨菡却也不怕,她有信心完成这一步。 做成这一步后,她就说动张金生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条件,一定会让老人家喜欢上自己。 甚至她已经在悄悄准备上门的见面礼了。 对周雨菡的小心思,张金生冷眼以对,他承认跟周雨菡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他也很喜欢这个机灵古怪的女孩子,但,这跟婚姻没有任何关系,他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新潮异类的女孩替代郭澜澜、常云子的位置,不,绝不。 这段时间他经常去他的“狼窝”,关上手机一个人静静,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剥去表面的温情脉脉,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是很丑陋的,他用金钱在玩弄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体和情感,那她呢,之所以肯跟他交往,难道不是看中了他年少多金?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这种关系就是不道德的。 虽然张金生素来视道德评判如狗屁,但若这个东西能给他一个下台阶的理由,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金生对周雨菡的疏远,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张庆问:“怎么,准备跟小周掰了?”张金生道:“没感觉了,但我又怕伤害她。”张庆道:“一步步来,不要太急太猛,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会知道进退的。” 有了老江湖的点拨,张金生就开始逐渐疏远周雨菡,这让周雨菡感到失落,在历次试探无果后,她祭出了大招,表达了想去张金生老家的愿望,张金生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到时候看吧。” 今年的春节,张金生跟往年过的不一样,在春节之前,他到各地巡视,自元旦过后一个月基本不再南州待,公司内部事务统统推给沈嫣红、苏明辉等人。 周雨菡放假过后苦巴巴地等了一个星期,见不到张金生的人影后,便什么都明白了,她默默收拾行装回了重庆,到家之后才给张金生发了个平安短信。 似乎是心有灵犀,陈眉嘉这一个春节也没有在南州过,而是去了厦门。据说是她的一个土豪同学组织的。 张金生很想知道她的那位土豪朋友是男是女,偏偏凌潇木就是不告诉他。 这个春节过的寡淡无味,唯一的惊喜是大年初二张金生在家打麻将时赢了一千块钱,却得罪了一堆大叔大妈,末了张金生非但没收到一分钱,还倒贴了几百块钱红包。 这一年春节王大成把杜萍带回老家,昭告乡邻,杜萍就是他的未婚妻,他这辈子非杜萍不娶,为了娶了杜萍,节后王大成就开始装修香江别院的房子。 在装修风格、家具等问题上,张金生、王大成和张庆、张超越吵的不可开交,差点没打起来。最后邝晓霞提了个建议,装修、家具什么的,全部让杜萍做主,王大成主要提供财力支持,其他三位男士提供友情关注即可。 到开学前一天,周雨菡才到南州,张金生开车去车站接她。周雨菡表情淡淡的,无喜无悲,她不再吵闹,安静的让张金生感到不安,所以在一次大购物后,趁着她高兴,张金生问起了她毕业后的打算,周雨菡道:“反正你也不会娶我,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在重庆已经找了一份工作,毕业后就回去,过几年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你就别管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的。” 张金生只当她是闹闹小脾气,也就没放在心上,不过周雨菡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张金生有些看不懂,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回了学校,张金生给她买的东西,有的带走,但大部分都留了下来,张金生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张金生想这小丫头脾气其实是有的,而且不小,理性、独立、泼辣,以前她对自己还有幻想,所以还能忍耐,现在人家已经看透了自己,也就不想再装下去了。 那怎么办呢,张金生想索性见她一面把什么都断了,一时却又舍不得。 一日夫妻百日恩,周雨菡陪他渡过了那样一个艰苦的时期,他还是十分感激的,或者冷一段时间是个选择。 在金环大厦跟沈嫣红等人开了一天的会,张金生憋了一肚子气,集团内部的管理一团乱麻,身为总裁的沈嫣红只顾着自己的教育集团,对其他版块放任自流,搞的群龙无首,张金生会上说了她两句,她还不服气,只好在私下又好好喷了她一顿,没想到沈嫣红脾气比他还大,一个劲地叫委屈,责问张金生为什么不给地产集团配个总裁,害的她把主要精力都耗在了一些无所谓的事上。 张金生被她气的几乎吐血,回到金辉大厦办公室,就冲进健身房疯狂地锻炼起来,鹿佩佩发现情况不对,也不敢去招惹,直到张金生自己把自己折磨的精疲力竭,才敢进去,蹲在地上向他请示了几件急务。 因为蹲的太久,鹿佩佩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张金生道:“这间屋子你也有钥匙,没事进来锻炼、锻炼,你瞧瞧你,小肚子又起来了。” 鹿佩佩委屈地说:“都吃了三个月素了,还是胖,我有什么办法。” 张金生道:“运动减肥是关键,节食是配合,你别主次关系搞反了。”指导完鹿佩佩如何健身减肥,张金生去洗了个澡,然后真想去睡一觉,但是不行,还有一个重要的饭局要参加,想到这种本该由总裁出面的场合非要他自己跑,张金生就一头火,正要打电话给鹿佩佩安排车,鹿佩佩却带着一个人进了办公室,是胡炼。 胡炼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夹着手包,头发梳理的铮亮,一副年轻有为的干部风采。 他叉手而立,腆着肚子,笑眯眯地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说:“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胡.书.记,你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工作?” 胡炼道:“没啥,到省团校开会兼参加培训,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要出去?” 张金生道:“一块去吧,人你也认识。” 张金生要去见湖滨区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尤鹰,尤鹰胡炼当然认识,过去的老领导了。尤鹰见了胡炼就说:“听说你来参加团省委的表彰会,优秀基层团干,了不起,了不起,前途无量啊。”胡炼道:“哪里,哪里,在基层做了两件实事,组织上就给了这么大的荣誉,内心很惶恐啊。”一位领导说:“年轻人知道‘惶恐’二字,难得,难得。” 胡炼听说这个人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顿时就把腰哈的更狠了。 张金生请尤鹰和副部长吃饭,是答谢前段时间市委宣传组织的一个专题报道,当时市里各大媒体通力配合,隆重报道了“送必达”的成功经验,影响很大,反响很好,为“送必达”正了名。 宴请结束,张金生喝了五分醉,胡炼却有八九分醉,几乎不能站立,尤鹰跟张金生握手道别时,望了胡炼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年轻人还是要锻炼啊,我指的是酒量。” 张金生让秘书江乘四把胡炼送去休息,然后就去见了苏小燕。 苏小燕一嗅他身上的酒味,便皱起了眉头,道:“金生,酒是国家的,胃是自家的。”张金生道:“今天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不小心喝蒙了,但苏姐批评我诚心接受,下次一定尽量控制。” 苏小燕道:“本来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但既然这样,还是改天吧。” 张金生道:“我脑袋现在很清楚呢,思路敏捷,再说不还有苏姐你在吗,谁也欺负不到我对吧。”苏小燕道:“可人家是海外归来的,又是香港人,对商务礼仪是很讲究的。”张金生道:“什么人杀气这么大,咱们有求于他吗?”苏小燕道:“那倒不是,互利合作吧。”张金生道:“那就没啥,合作伙伴要坦诚相待嘛。” 苏小燕这才打电话给秘书,少顷,一男一女走进了房间,张金生抬头一看,眼睛一亮:“何美凤小姐?你好你好,我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咱们这次意外重逢呢?” 何美凤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张金生,忙道:“就是那句,这个世界太小了。”苏小燕道:“怎么,你们原来认识?”张金生道:“认识,认识,当年在美国我遇到困难,差点坐牢,是何小姐仗义出手,才使张某人转危为安。” 苏小燕没听张金生讲过这些,一时不明白什么情况,就没有多说什么。 何美凤来内地是投资珠宝店的,一位朋友给他介绍了苏小燕的上家,那位上家就授意苏小燕来办这件事,苏小燕就把张金生介绍给了她,却没想到转了一圈,二人原本就认识。 张金生到现在才知道何美凤的家世原来十分显赫,她的家族论资产在香港排名在二十名以内,生意涉及地产、医疗、珠宝、航运等领域,何美凤在美国学医院管理,本来是计划回香港后管理家族的医院生意,却因为她的母亲是天津人,对国内相对较为熟悉,所以被委派到内地来开拓珠宝市场,她第一站到了上海,经人介绍才来的南州。 何美凤当初在美国跟张金生接触时以为他是一个富二代,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其实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而且年纪轻轻就成就斐然,顿时颇为敬佩。 高档珠宝店需要高端地产支持,何美凤和副手这两天在南州考察,对两个地方比较感兴趣,一个是建设中的东方广场,另一个就是规划中的金辉大厦。 但她没想到张金生就是金辉大厦的幕后老板。 听了张金生对新金辉大厦的规划设想,何美凤道:“都说金辉集团的老板是个很年轻的人,背景神秘,为人低调,原来是张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送走何美凤后,苏小燕盯着张金生。 张金生道:“你别误会,我跟她完全是清白的。” 苏小燕道:“你不必解释什么,你们过去是清白的,以后可就不敢保证了。” 张金生道:“苏姐看到了什么?” 苏小燕道:“人家对你很崇拜哟。” 张金生耸耸肩,表示自己一向很受无知少女的崇拜。但,自己绝不是一个滥情的人。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吗?张金生现在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周雨菡的电话。 但仍然没有接通。 苏小燕的车子开了出来,坐在副驾驶上的漂亮女秘书跟张金生打照面时含笑向他挥了挥手,这个女秘书身材极佳,气质也好。 张金生就给苏小燕打电话,说:“苏姐,你秘书想勾引我,我该怎么办?” 苏小燕道:“你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呢。” 张金生道:“对了,有阵子没见着张萌萌了,她怎么啦?” 苏小燕笑道:“我哪知道呀,这个你该问问胡建才是。” 张金生这才知道,张萌萌正在跟胡建谈恋爱,苏小燕成人之美,把她放在办公室,免去了她日夜奔波之苦。 第二天,何美凤在助手和一位高阶经理的陪同下来到金辉集团位于金环大厦的办公室,和金辉集团签了一份意向协议,承租规划中的金辉大厦一二三层若干面积作为他们旗舰店的营业和办公场所。 在南州建设一栋属于自己的地标性建筑一直是张金生的梦想,北城cbd就是这一目标的预演。 这个梦想现在越来越成为现实。 第168章地标 现在的唯一麻烦是规划中的富丽堂皇的大厦旁边却有一个变电所,严重影响金辉大厦的商业价值体现。某部门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怎么都不肯给张金生的梦想让路,这让张金生十分沮丧。 一次在周家姐妹的会所和陈墨喝酒时,无意间提到此事,张金生借着酒劲破口大骂了那个单位的一二号头领。陈墨淡淡一笑:“这件事你自己出面肯定不好解决,请人说项也是事倍功半,最佳的选择是迂回,找一家国企把那块地拿下,然后转让给你这不就得了。” 张金生道:“兴泰那边有兴趣?” 陈墨道:“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嘛……” 张金生一听有门,就把陪酒的周爱赶了出去,周爱拉着脸道:“不走,我又不是坏人。”张金生哄道:“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这些话你才不能听,听多了,容易变坏的,去吧,去吧,乖啦。”周爱撒娇道:“偏不。”张金生就给了她两百块钱,叫她去买点水果回来,周爱这才高高兴兴走了。 打发了周爱,张金生把门关上,栓死,说道:“行有行规,我懂的。” 改日,陈墨给张金生介绍了兴泰公司的一位某领导,此领导五十九岁,来年就要功成身退,退休后的打算是出国和妻儿在美利坚合众国会师,眼下亟需把最后的权力变现。 张金生满足了他的要求,回来之后就指示李可将十万美元打入他指定的外国账号,该领导收到钱后立即行动,一个月后,那颗让张金生苦恼了几个月的钉子就被拔出了。在第二笔资金到帐后,兴泰公司跟金辉集团签了一份土地转让合同,张金生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规划中的金辉大厦饱满圆润,充满了诱人的味道。 这栋大楼位于金环大厦的南面,同属于南州最繁华高贵的路段,建成之后将成为南州新的第一。 工程奠基典礼那天,张金生请到了省市两级十三位厅级干部,被坊间亲切地称之为十三太保护卫队。 这栋位于市中心区的标志性建筑从开工的第一天起就成为全市的关注目标,销售之火爆远远超北城cbd。 奠基剪彩的第二天,张金生特意到工地去巡视了一圈,巡视完毕,回到金环大厦自己的办公室,瞧着热闹的工地觉得十分惬意。 沈嫣红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笑着问:“美什么呢,笑得嘴都合不拢。”张金生道:“你敢想象吗,几年前我们一起创业时,在未来大厦租了那么小的一块地方,也觉得十分了不起,胸中一股做大事业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短短几年后,我们就入驻金环大厦,那时候我嫌租金贵,你给我保证说一定把租金给我挣上来,可你看看才几年时间,我们就要建造这么大的一个楼,南州的no1,这在当时你敢想象吗?” 沈嫣红道:“是不敢想象,所以胡建提议给你搞个塑像放门厅,我没反对。” 张金生道:“瞎胡闹,搞什么塑像,我又没死。” 沈嫣红就咯咯笑了起来,她现在的形象完全是一个精悍的女强人形象,集团高层和中层对她都很敬畏。 这是张金生所期望的,为了树立她的强悍形象,张金生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免在公开场合和她发生冲突。 但这里是私下,张金生也就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堕胎了?” 沈嫣红的脸色刷地白了,道:“这是我的私事。” 张金生道:“你的私事我不该管,我只是想提醒你,爱护身体,堕胎是很伤元气的,你应该休个假,休息一段时间。” 沈嫣红本来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听了这话,顿时松懈了下来。 “我一直拒绝跟他同房,但我毕竟是个女人。”她的眼圈里闪着泪花,“有时候我也没办法。所以……” 沈嫣红说不下去了,泪珠子扑簌簌落下来。 张金生道:“结婚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看得出他还是爱你的。” 沈嫣红道:“但我不爱他,一点都不。不过你说的对,离婚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会处理好自己的私生活的。” 她用了两张纸擦拭了眼睛,然后就问:“金辉大厦起来了,这边还要不要了,我们的租期也快到了。” 张金生道:“如果我们搬过去,别的业主会感到不安,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感觉我们在欺负他们,所以我决定了本集团不进驻金辉大厦,那里就是一个纯粹的写字楼。你跟宋总商量一下,十七十八层若是愿意卖给我们,我们就买下来,若是不愿意卖,我们就撤了,你去cbd,我还是回老地方。” 沈嫣红道:“可我喜欢这。” 张金生道:“那就搞定老宋,说服他把两层楼卖给我们。” 鹿佩佩打来电话,说胡炼到了那边办公室,张金生道:“你派车把他送过来。我今天在这有约不回去了。” 胡炼结束培训准备回去,过来跟张金生道别,没想到张金生人在金环大厦,金环大厦这边胡炼并不陌生,上来就说:“狡兔三窟,你的大板营原来不止一处。”张金生道:“那是自然,干坏事的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嘛。” 小吴过来送茶后,把门关上,胡炼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你跟美华没什么吧?” 张金生道:“她现在是天鸿公司的签约作者,正常的合作关系,干嘛这么问。” 胡炼道:“她空间的内容你都看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暧昧呢,跟你。” 张金生吃了一惊,连忙打开qq,察看黄美兰的空间,发现头图是一张和自己的合影。而且好几篇文章的标题都提到了自己,张金生抽看了一篇,对胡炼说:“你多虑了,美兰是一个很内秀的人,也很内向,隐藏的才是真实情感,暴露的都是掩饰。” 胡炼道:“是我多虑了吗,但愿吧。我们的同学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太脆弱了,要不是鄙人才疏学浅,我就……” 张金生道:“谈个恋爱跟才疏学浅还挂上钩了,要不我打个电话跟她说一下,或者人家不嫌你才疏学浅呢。” 胡炼吓了一跳,赶紧拱手告饶。 陪胡炼吃了午饭,张金生要派车送他一下,胡炼说不必了,单位接他的车已经到南州了。 因为胡炼的提醒,张金生事后认真读了一下黄美兰的空间,发现这女子可能真的对自己有点什么想法,一时心里挺纠结。 他是受人之托才担负起照顾黄美兰的责任,对这位老同学,他谈不上爱,但也绝不讨厌,只是若是就此开启一场爱情,那实在是太荒唐了,更别提将来生活在一起。 张金生搔搔头,觉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得赶紧把感情的事定下来呢,那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先想到了陈眉嘉,暗道若是能把老师娶了,黄同学一定会知难而退,只是阴差阳错,他已经把老师彻底得罪了,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估计她已经把自己忘了,亦或者已经恨上自己了。他还想到了周雨菡,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他们的关系真的该结束了。 立即,马上。 六月底,张金生名下的第一个住宅地产项目“金色梧桐”正式开工。 张金生让王大成打听了一下,发现常云子把房子卖掉以后,一直在租房居住,和男朋友成亲之后两个人工资都不高,至今还没有购房的打算。张金生就跟王大成说:“有没有办法给她一套房子。”王大成道:“你要疯啊,人家已经结婚了。”张金生道:“正是因为结婚了,我才要找你想办法啊。” 王大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道:“没办法,这种事我要是做了,未来的弟妹非得跟我急不可。”张金生道:“你脑子就松子球那么大吗,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王大成道:“那也不成,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不干。” 王大成油盐不进,张金生也没办法,跟张庆说,张庆道:“大成说的对,你们都分了,人家也成亲了,你又不想跟她再有什么往来,再说你以前已经帮过她一次大忙了,至于这么黏着不放吗,我看算了,各有各的福,你就别管了。” 张金生道:“算了,男人的心永远是冷的,我还是找女同胞商量商量。” 张庆道:“别找我们家晓霞,那傻缺一准会同意,将来她会后悔莫及。” 张金生没有找邝晓霞,而是找了杜萍。 杜萍还在上学,先是是校园青藤便利店做店员,因为精明能干,已经升任副店长了,张金生一打电话,她就跑过来了,听完就说:“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了。” 张金生道:“你就不怕将来你嫂子找你麻烦。” 杜萍道:“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叫有情有义,一个对前女友都这么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我相信我将来的嫂子一定会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怪我,对了,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张金生道:“你问这干嘛,我说有,你是不是就撤了。” 杜萍笑道:“不会,我就随便问问,嘻嘻。” 张金生道:“然而虽然如此,这件事还是要保密,连你家大成也要瞒着,他那张嘴,唉,我就不说什么了。” 杜萍道:“我明白,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张金生对杜萍这个态度很满意,就给郭经理打电话,建议提拔她做旅游学校青藤店的店长。郭经理道:“自费仲生、林则东以后,迄今为止,还没有在读学生做店长的先例。当然我可以把现在的店长调走,让她全面主持工作。” 张金生道:“你的地盘你做主,我只是觉得人才难得,得给她更多的机会锻炼一下。” 杜萍没有亲自出面找常云子,而是约见了蒯姐,蒯姐最近跟在张金生后面炒作造势,得了不少好处,杜萍打着张金生的幌子找她,她当然乐意帮忙。 按照杜萍拟定的计划,蒯姐第二天就跑到城建医院去搞活动了,一来二去,常云子就被说动了,周末就带着一大家子去金色梧桐看房。 杜萍此前找了陈明浩,得到了最高授权,亲自赶往售楼处坐镇,于是在酬宾大.抽奖活动中常云子就成了那个幸运儿,不仅购房享受六折优惠,还得到了五万块钱装修礼金和免三年物业管理费。 喜从天降,常云子一家子笑逐颜开,这种真情流露的照片是最能蛊惑人心的,营销人员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第二天张金生就看到了这些照片。 他对杜萍说:“搞的不错,你要什么奖励。” 杜萍道:“我也想六折优惠。” 张金生道:“房子找大成要去,你还有一次机会。” 杜萍道:“我毕业想去投资管理部,跟着胡总干。” 张金生道:“孺子可教也,胡总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你要好好学习。” 杜萍欢呼雀跃,立即去找胡建签聘用合同。 张金生则拿起那些照片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常云子的笑脸逐渐模糊,然后他把照片小心装进信封,封好,写了存档两个字,就和一堆需要存档的文件放在了一起。 凌潇木因为结算的事到宏图公司,顺道过来看望张金生,她从包里拿了一本新出版的小说递给张金生,小说的名字叫《伤逝》。 张金生道:“你知道我是不读书不看报的,请不要玷辱我那可纯真朴实的内心。”凌潇木道:“什么呀,你好歹看看嘛。”张金生这才随手翻了一下,惊讶地说:“黄美兰的书!怎么跑到你们出版社出版。这家伙,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凌潇木道:“大哥你看清楚了没有,宏图出版公司策划,策划人是陈总。这是你们公司的书。”张金生道:“是吗,这种书他们现在都不告诉我了,我是不是被架空了。” 凌潇木道:“这种小事哪还敢告诉你这位大老板。喂,你最近跟我姐是怎么回事。” 张金生心里一激灵,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什么怎么回事?陈老师回南州了?” 凌潇木睁着大眼睛问:“你们真没事吗,为什么她最近说话老是提到你?” 张金生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她上次说有个同学想出本书,问我能不能帮忙,我竟然给忘了,你瞧我这脑袋。” 凌潇木道:“自费出书,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至于拐弯抹角。不对,你们之间……” 张金生忙咳嗽了一声,合上书,正襟危坐,问:“陈老师有没有说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回南州大学上班,还是继续深造?” 凌潇木惊讶地叫道:“你还不知道呢,她已经报了本校的博士生,都已经录取了。喂,你今天态度很不老实啊,我问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啦,别顾左右而言他。” 张金生道:“那你先告诉我,陈老师都说我什么了。” 凌潇木道:“很多啊,还问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回答,她有没心思听。你说怪不怪。” 张金生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陈老师关心我嘛,这么多学生中我的表现算是比较出色的了,而且我对你也比较照顾嘛。” 凌潇木高兴起来,说:“那倒是,上个月我拿了八千块奖金呢,是你们公司帮我冲的业绩。”张金生敲着桌子道:“这就不像话了,拿了钱也不请客,小气。”凌潇木道:“我请你?有没有搞错,你这样的大老板。” 张金生针锋相对:“一码归一码,拿了好处不请客就是不地道,何况这好处还是我帮你拿到的,你要这样,下次我就设置一点障碍。”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凌潇木服软了,她当会计这么久,知道回款是件多么麻烦的事,宏图公司之所以能这么爽快的付款还不是因为张金生的关照。 于是道:“不是不请你,是你太忙了嘛,上次我姐回来,我喊你,你不就没来嘛。害的我好没面子。” 说到上次那件事,张金生不免有些心虚,就问:“陈老师没怪我吧。” 凌潇木道:“我姐?怪你干嘛?请客的是我耶,大哥。” 张金生道:“是吧,那次真是不好意思,小周受伤,她那帮同学专门为她组织了一个聚会,我说我不去吧,非要去,结果被一帮小子灌多了,真是丢脸。” 凌潇木道:“算了,都过去的事了,对了小周,好久没见了,你们还好吧。” 张金生道:“我跟小周分手了,她毕业要回重庆,我又不能过去,所以就……” 凌潇木笑道:“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就使劲地祸害吧。唉,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收收心吧。别在外面浪了。” 一时站起来说:“周末杨锐回来,你来我家吧,我给你做红烧鸡。” 张金生道:“又是红烧鸡,你那红烧鸡做的跟受了核辐射似的,我还敢吃。”凌潇木敲敲桌子道:“喂,你什么意思,不许诋毁鄙人的手艺。我走啦。” 凌潇木走了,她还像没结婚时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没心没肺。 有人说但凡女人在婚后还能保持少女心的,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结婚后掉进了蜜罐子里,幸福的无边无际,让她感觉不到生活的变化;另一种就是她还没有尝到婚姻的滋味,潜意识里还把自己当作少女。 这话是黄美兰在《伤逝》里说的,张金生认为很值得商榷,因为一个未曾经历婚姻的人,她凭什么这么说。 第169章追求与放手 凌潇木走后,张金生把黄美兰的那本小说翻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他感到奇怪,今天下午怎么这么安静,没有电话,也没有人来找他。 这种安静让他很不适应,想了想,他还是抓起电话拨了陈眉嘉的手机。 陈眉嘉小声说:“我在开会,等会。” 电话刚挂断,宏图公司的陈安华就敲开了门。 宏图公司主打教育图书,少不得跟政府打交道,所以应酬素来很多,晚上就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陈安华想请张金生参加。 张金生想了想,说:“好。” 这边陈安华刚走,那边陈眉嘉就把电话打了回来,电话里她的语气很轻松。 张金生却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眉嘉道:“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张金生道:“对不起,最近不是不想给你打电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说你继续留校深造。恭喜你。” 陈眉嘉道:“恭喜什么呀,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一想到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我就心虚气短,所以继续躲在山洞修炼,再混两年吧。” 张金生犹豫了一下,问:“上次的事,很对不起。我其实。” 陈眉嘉道:“没什么,都过去了,还是不要再提了。” 张金生道:“不,你误会了,我是说上次你回南州那件事,那天我本来是打算去的,真是对不起。” 陈眉嘉道:“没什么,你忙嘛。”顿了一下就说:“我要走了,晚上教授请吃饭。回头再聊。” 结束通话后,张金生好半天才放下电话。 晚上跟教育厅的人吃饭,张金生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走到十字路口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去,犹豫了一下就掉头去了机场。 四个小时候,当陈眉嘉和几个同学扶着有几分醉意的教授回到校园时,一眼看到了站在校门外的张金生。 同学很贴心地丢下了她,搀着教授回校。 张金生把手里的花递给她,陈眉嘉接了,问:“你晚上过来的?” 张金生道:“是啊,是不是有点傻?” 陈眉嘉没说什么,二人沿着校门口的马路走了一程。 张金生道:“去我那坐坐吧。” 陈眉嘉笑道:“你真的不懂女人。” 张金生道:“我是不太懂,我,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眉嘉道:“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的花,再见。” 陈眉嘉走了,丢下自以为是的张金生在深夜的街头。 “她竟然说我不懂女人,我,好像真的不懂女人。”张金生忽然充满了极度的沮丧。 夜半三更,喝的醉醺醺的张金生被宁丹蓝捡了回去。 酒醉心里明,张金生把头埋在宁丹蓝的怀里哭诉自己被人无情地鄙视了。 宁丹蓝坐在地上,抚摸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她说的没错,你的确不懂女人的心。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虽然有点小可爱。” 张金生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脑袋还是疼的厉害,宁丹蓝上班去了,她的新公司刚刚开业,十分繁忙。 她给张金生准备了早餐,和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但你还有救,别自暴自弃,振作起来。吃了早饭赶紧找她去吧。 张金生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这趟北京之行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吃了宁丹蓝为他准备的早餐就打车去了陈眉嘉的学校,车子到了门口,张金生却没有下车,而是对司机说:“算了,去机场。” 此后半个月时间里,张金生刻苦工作,不谈情爱。 张超越向张金生诉苦,说北京宁总公司的设计图质量不高,客户不是很满意,问他是不是另外寻求合作伙伴。 张金生没有同意,事后给宁丹蓝打了个电话,宁丹蓝听了很难过,当天晚上就过来了,张金生把张超越叫过来,三个人坐下来好好研究了一番,发现不是宁丹蓝的业务水平有问题而是南州人的欣赏角度跟京城不同,宁丹蓝当下决定在南州成立办事处,就地招聘设计师,为南州人量身定做。 事情说完,张超越就走了,宁丹蓝要去住宾馆,张金生道:“对不起。” 宁丹蓝道:“没谁对不起谁的,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果,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 宁丹蓝告别张金生后,偷偷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嘱咐鹿佩佩跟宁丹蓝联系一下,帮助她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忙了一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张金生给陈眉嘉发了个短信,是个很干净的笑话。 陈眉嘉很快回了一个笑话。 张金生就把电话打了过去,陈眉嘉很温柔地问:“干嘛?” 张金生道:“我们谈恋爱吧。” 金辉大厦破土动工之后,张金生去了趟香港,是受何美凤之邀。张金生参观了何家在香港的产业后,对何美凤说:“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的荣幸。” 何美凤道:“张生对香港的观感如何?” 张金生道:“我记忆中的香港还是八九十年代港片里的香港,但这里已经寻觅不到了。” 何美凤道:“张生也喜欢电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介绍几位娱乐圈的朋友给你认识,或者你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谁呢。” 张金生道:“不不不,电影是电影,是梦,是回忆,如果见到了真人,就毁了我的梦,还是不见的好。” 何美凤道:“你远道而来,作为东道,我总得拿出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来招待你,说罢,你想尝试点什么内地没有的东西。” 张金生道:“香港盛产美女,要不我们去逛街吧。” 何美凤道:“没想到张生是一个如此热爱生活的人,但是很可惜,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竟然不知道逛街的乐趣,不如我陪你去澳门玩玩。” 张金生道:“开玩笑的,我们找个射击场吧,我有些手痒。” 不久前,张金生在一位警队朋友的引领下在南州警用射击场过了一把瘾,现在对打枪兴致很浓。 但整个南州类似的射击场太少,张金生也不好天天去麻烦那位朋友。 有人推荐说香港有几家很不错的射击俱乐部,张金生对香港不熟,但相信何美凤一定能满足他的这个小愿望。 何美凤陪张金生去了离岛的一个射击俱乐部,在她的引荐下,张金生入了会,办了贵宾会员卡,并拥有了一个私人教练。 张金生没想到何美凤也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而且枪打的极好。 离开俱乐部后,张金生连喊过瘾,又夸赞何美凤枪打的好,何美凤道:“我在美国时,家里要给我配一个保膘,我说天呐,这不是害我嘛,这等于是告诉别人,嗨,这个中国妞是个有钱的富二代,你们来绑架她吧。所以我拒绝了,但我心里其实又是很害怕的,所以到了美国后,我就买了枪,并经常训练,当你掌握了射击的基本技巧并拥有自己的枪支后,你的胆子就会大很多,因为枪能让你变得强大起来。” 张金生道:“美国,你提醒了我,我要在美国买一处农场,并把那里变成我的射击运动场。”何美凤道:“天呐,你应该是一个职业军人,而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回到港岛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何美凤邀请张金生去她的公寓做客。 张金生道:“美凤,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 何美凤道:“别傻了,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友谊,不是情人就是路人,你自己选啊。” 张金生道:“好吧,let’s go。” 从香港过关到深圳,张金生打了林则东的电话,但不巧的是林则东去北京了。 回到南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张庆去美国买一处农场,建设他的射击运动场。张庆道:“好事啊,借你这股东风,我索性办出去得了。” 张金生道:“是有这个意思,这个农场以你的名义买,如果投资不够,再购买一点其他什么固定资产,总之你尽快办出去,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干这行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张庆说干就干,三天后就跟团去美国了。 第二天十点,张金生来到金环大厦会议室,参加一场高层次面试会。金辉投资集团总裁沈嫣红、常务副总裁苏明辉、便利店板块负责人陈招娣和集团人力资源总监胡建为面试官,招聘几个总监以上级别的高管,来参加面试的都是行业精英。 面试会由胡建主持,沈嫣红亲任主面试官。 张金生没有参与,他和几个工作人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冷眼旁观。 既在观察面试者,也在观察面试官。 面试进行到一半时,鹿佩佩走了进来,坐在他的旁边,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人找,江大,周。 张金生就走了出去,周雨菡在另一个会议室等张金生,张金生叫她去办公室,她不肯,说是来跟张金生道别的。 张金生问:“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周雨菡说:“我怎么接,接了又能怎样?” 张金生道:“我真的很抱歉,是我辜负了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我会尽己所能……”周雨菡擦了把眼,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觉得很伤心,在一起那么久到头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太天真了。”她又说:“我性格不好,以前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原谅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成为普通朋友。” 张金生道:“那是一定的。” 周雨菡站起身来,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张金生说:“我送送你。” 周雨菡道:“不用了,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 张金生才不信她真的有男友,就从另一部电梯提前下了楼,坐进了自己的车。 他看到周雨菡和一个男生从大厅里走出来,上了一辆白色轿车,开出了大院,张金生随即跟了过去,白色轿车出门后直奔火车站而去,到了站前广场,停车,男子先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行李箱交给周雨菡,周雨菡则给了他几张钞票。那男人便开车走了。 张金生冷笑了一声,开门跟了过去,他在车站广场上追到周雨菡,一把抢过她的行李,说:“跟我回去。”周雨菡一下子哭了出来,大喊放手,跟他争执起来,广场上几个巡警立即赶过来,询问他们怎么回事。 张金生道:“她是我女朋友,吵架,赌气要回重庆,我来接她回去。” 警察问周雨菡是怎么回事,周雨菡只是哭。 警察便说:“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便走了。 张金生把周雨菡劝上汽车,带她去了附近一间宾馆,开了房间,周雨菡坐在床上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张金生叉着腰站在她面前,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好,说好合好散你会觉得我虚伪,但我既然不能给你承诺,也只能说这四个字。” 周雨菡道:“金生,我只想知道,除了肉体上的爱,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张金生道:“没有,请原谅。”周雨菡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也很知足。你有你的选择,你的不得已,我不怪你,其实从一开始我也就没奢望能有什么结果,但我还是傻乎乎的幻想着会有奇迹发生。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把我带到这来想做什么?”张金生打开包,取出一张银行卡。 “我知道这么做近乎无耻,但还是请你收下,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实在拿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对不起,祝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张金生说完,拿起自己的衣服,想听周雨菡说两句,但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张金生走后许久,周雨菡才抬起头来,她默默地拿起银行卡,泪水却夺眶而出。 这时候前台打电话来,告诉周雨菡她回重庆的机票已经订好,问要不要送过来,周雨菡擦擦眼泪,说:“我自己去拿吧。”服务台说:“我们给您送去吧,另外把中午饭也送去,您吃完饭可以休息一下,晚上六点酒店会派车送您去机场,不会耽误您的行程。这些服务都是张先生安排的,所有费用张金生已经预付。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周雨菡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没有了。” 挂断电话,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几天后,张金生找张庆核销一笔一百万的账目,张庆用手弹了弹单据,说:“好手笔,敞亮!真的就这么算了?” 张金生喝了口酒:“要不然呢?” 张庆不解:“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搞的这么匆忙嘛,有新目标啦。” 张金生道:“我要结婚了。” 张庆倒吸一口凉气:“谁?你别说,让我猜猜是谁?” “别猜了,是陈眉嘉。” “啊,这,好吧,或许你是应该辣手斩情丝,陈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搞的够隐秘的啊,我们都被瞒的死死的。” 张金生道:“那是自然,因为我们还没正式开始。” 张庆把这话琢磨了一下,拿了两个杯子出来,问道:“为什么是她呢?因为凌潇木?你后悔当初优柔寡断,错失良缘,所以,但恕我直言,这样做很混蛋。” 张金生道:“不,不,不全是为了她,一个男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成个家,这不过分吧,环顾四周,找个人结婚很容易,一抓一大把,但真正让我动心的,只有她。抛去无聊的爱情,你帮我分析分析,娶她为妻究竟合不合适?” 张庆仔细想了想:“家世清白,知性优雅,锋芒内敛,待人接物都上得台面,除了年龄比你大几岁,其余的我看都挺合适。” 张金生道:“年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她也就二十几岁,正当年。而我,现在已经有些厌倦小花小草了,跟她们相处,心太累。” 张庆点点头,递了一杯酒给张金生,举杯祝福:“预祝你马到成功。” 宁丹蓝在南州的办事处成立那天,张金生没有去,而是让胡建和鹿佩佩代劳的,但当宁丹蓝准备离开南州时,张金生却又跑到机场去送她。 宁丹蓝道:“你真是神鬼莫测啊。说罢,找我做什么?” 张金生道:“你别怨我,我心里很纠结。” 宁丹蓝道:“陈老师是个好人,你别辜负了。” 目送宁丹蓝走后,张金生出了候机厅,拨通了陈眉嘉的电话说:“明天我去北京,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 陈眉嘉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已经到了我楼下。” 张金生道:“这回你猜错了,我在南州,不过你要是想见我,天黑之前我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陈眉嘉道:“好啊。” 三个小时后,张金生到了陈眉嘉的楼下。 但陈眉嘉告诉他,她已经坐上回南州的火车。 张金生在她的宿舍楼下拍了张照片发给她,责问道:为什么爽约? 陈眉嘉回:爽约的是你,我七点离校,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张金生道:你等着。 第二天上午,张金生驱车赶到工大陈眉嘉的家,却在她家宿舍楼下看到了凌潇木的车,张金生就打电话给凌潇木问她陈眉嘉是不是回来了,凌潇木笑着说:“你的情报倒是蛮准的,她昨晚回来的,你找她有事?” 张金生道:“没什么事,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聚了。” 凌潇木道:“恐怕不行,中午得去朱伯伯家,都说好了。” 张金生道:“那就晚上吧,晚上有空吧。” 凌潇木道:“晚上你找她吧,我晚上有应酬,很重要的应酬,关系重大。” 第170章婚姻大事 晚上,张金生推了几个应酬,给陈眉嘉打电话,陈眉嘉道:“我在家,你过来吧。” 张金生买了一些水果,拿了一束鲜花就去了陈眉嘉的家,陈眉嘉做了四菜一汤,准备了两幅碗筷,已经在等张金生了,见到张金生就说:“进来坐吧。” 她声音很温柔,态度很亲切。 张金生打量了她一番,说:“最近瘦了一点,写论文很伤脑筋吧。” 陈眉嘉道:“这个你比我有经验啊,你写论文的时候,有没有很伤脑筋呢。” 张金生道:“嗨,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张金生看到酒柜里又开了一瓶五粮液,便道:“朱副院长过来了。” 陈眉嘉点点头,问:“我们喝点红酒吧。” 张金生道:“好啊,红烛红酒,就缺一个红盖头了。” 陈眉嘉没理会他的挑逗,给他倒了酒,举杯说:“为昨晚的事给你道个歉。” 张金生道:“没什么,就当是一场小小的考验好了,其实我蛮喜欢坐飞机旅行的。因为可以在飞机上睡觉,没人打搅你,很舒服。” 陈眉嘉道:“我知道你很忙。” 张金生道:“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耐性,更不代表我就没有诚意,对你,我是志在必得,而且会让你心甘情愿。” 陈眉嘉喝了口酒,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脾气很差的,这个你可以问问潇潇,而且我的感情史也很丰富,我高中时就谈过恋爱,所以我高考没考好,大学时也谈过恋爱,所以第一年没考上研究生,即便是现在,也有人在追我。” 张金生耸耸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白菜总是有许多人惦记着,这没什么,都是以前的事了,与我何干。” 陈眉嘉直视着张金生:“我不是处女,这你也不在乎?” 张金生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将烟雾吐在陈眉嘉的脸上,悠然地说:“别扯这些了,我是认真的,你无须做什么,按照你自己的人生轨道运动就好,如果我不能打动你,我就不配娶你。” 陈眉嘉拿起张金生放在桌子上的香烟,抽了一根点上,将第一口烟吐在张金生的脸上,说:“那就祝你好运了。” 张金生离开工大宿舍区时,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凌潇木,凌潇木摇下玻璃问:“你怎么在这?”张金生道:“很稀奇吗,陈老师请吃饭。你怎么到这来了。”凌潇木道:“稀奇,她是我姐,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张金生嘻嘻一笑,就准备撤。 凌潇木喝道:“慢着,你躲什么躲,你做了什么坏事,老实交代。” 张金生道:“没什么,陈老师被我多灌了几杯酒,你回去好好照顾她。” 凌潇木心里嘀咕:我姐也喝酒,还被你灌醉,吹牛不上税。 陈眉嘉正在洗碗,听到门响就来开门,凌潇木道:“好大的烟味,又是张金生干的吧,真不像话。”陈眉嘉道:“我也吸烟了。”凌潇木道:“啊,你还会吸烟?你怎么啦,哭了,他欺负你了,这个张金生,我找他算账去。” 陈眉嘉道:“行了,没谁欺负我,我的眼是被烟呛的。” 凌潇木发现客厅里的一瓶红酒只剩下六分之一了,心里想:还真喝了不少,这两个人干嘛呢。 就问陈眉嘉:“朱伯伯动员你去教育厅教科所,你答应了没有?” 陈眉嘉笑问:“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去。” 凌潇木道:“我觉得你应该去大学教书。” 陈眉嘉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凌潇木忽然发现了客厅花瓶里的花,叫道:“好漂亮的花,咦,怎么会是白玫瑰和勿忘我,天呐,你们,你们,不会吧,这个死张金生,他竟敢追求我姐?” 张金生还在路上就接到了凌潇木的电话,凌潇木厉声责问:“没有我的同意,你凭什么追我姐。” 张金生道:“本来我中午想跟你说的,你不给我机会,晚上又想跟你说,你又没给我机会,所以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凌潇木大叫道:“你休想,你这个坏蛋,骗子,脚踩n条船的采花贼,我警告你,你胆敢伤害我姐,我绝饶不了你。” 挂了电话,张金生有些难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万万没想到凌潇木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拦路虎。 怎么办? 抽了一个不怎么忙的时间,张金生去了趟美国,他和张庆、王大成一起去的,何美凤提前一天也到了美国,随行带着一个肌肉男。 这肌肉男不仅一身腱子肉发达,更是一个很高明的枪械专家。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这个位于美国西部郊外的农场里就成了张金生的御用射击场,张金生虽然对射击很有天赋,尤其擅用手枪射击。 王大成对玩枪也很有兴趣,对张金生和何美凤的关系更是感兴趣。 张庆道:“你管的可真宽,都是成年人了,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干你屁事!” 王大成道:“可张金生现在正在追求陈老师呢。” 张庆道:“胡说八道,那只是金生的一厢情愿,八字还有没有一撇呢。万一不成呢。” 王大成道:“不成归不成,但诚意总要有吧。不行,我得好好劝劝金生。” 张金生还挺识劝,第二天就把何美凤送走了。 哥仨玩了两天,张金生问王大成:“咋样,还是美利坚好吧,能玩枪耶。” 王大成道:“没觉得好,话也听不懂,人也无聊。” 张金生和张庆就笑了起来,他乡再后,也不及故乡好。 回到上海,张庆和王大成回南州,张金生去了北京,他给陈眉嘉带了一些礼物。 陈眉嘉道:“真不用,你搞这么多东西,我连放的地方都没有。” 张金生道:“先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一个私房菜馆,味道挺好的。” 陈眉嘉不知有诈,跟着一起去了,走进一个小区,陈眉嘉有些生疑,张金生道:“私房菜嘛,当然要躲起来,其实就一个家庭厨房,你看了一定喜欢。” 拐弯抹角到了一处很偏僻的住宅楼前,张金生拿出钥匙开了门,让陈眉嘉进,陈眉嘉望着他笑,张金生就拉了她一把,陈眉嘉甩开张金生的手,但没有逃离。她望着张金生笑,张金生也望着她笑。 然后,陈眉嘉叹息了一声,就进了门。 这个单元的某一间已经被张金生买了下来,下大力气装修一新,张金生领着陈眉嘉四处参观了一下,就把钥匙放在她的手里。 陈眉嘉问张金生:“你打算用这套房子贿赂我?” 张金生道:“主要是考虑你们的宿舍太挤了,你别误会。” 陈眉嘉道:“这就是你追女孩子的手段,何其简单粗暴啊。” 张金生只是笑笑。 陈眉嘉微微叹了口气,把钥匙丢在一边,把包也丢在一边,坐在了卧室的床上,望着张金生,幽怨地叹了口气说:“小滑头,你怎么就知道吃定了我。” 张金生单膝跪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为她戴上,吻了她的面颊,说:“自打第一天见到你,我就起了邪念了。眉眉,我会好好待你的。” 陈眉嘉抚摸着张金生的额头,说:“你叫我眉眉,感觉好别扭,我理想中的爱人应该比我大的,为什么会是你,你这滑头,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她把张金生的脑袋抱进了怀里,浑身就像着了火,人和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张金生本想留在北京跟陈眉嘉再黏糊几天,怎奈杂事缠身,只得先走一步,他没有回南州,而是直接去了深圳,赴情人何美凤的约会。 张金生这次来见何美凤可不是为了男女情爱,何美凤现在有个难题要请教他。何家在东莞有一家电子加工厂,因为连续两年利润增长乏力,有声音建议将其关闭,因为这间工厂是何美凤的父亲当年亲手创立,何美凤从感情上有些割舍不开,但她是个十分理智的商人,不想因为感情干扰判断,所以想听听张金生的意见,张金生对工厂的情况不熟悉,未敢轻易下结论,答应她得空过去实地考察之后再提供意见。 因为三天后,何家内部就要就工厂的存废投票,所以何美凤催促张金生尽快南下。 何美凤赶到深圳借机,陪着张金生直接到了东莞的工厂。 何美凤除了负责家族内地珠宝生意,还在这间工厂兼任副董事长,她向张金生抱怨说:“工人们一天忙十五六个小时,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这样的生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张金生道:“看起来的确不道德,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工作。” 何美凤道:“这两年低端加工业越来越难做,董事会有人建议把工厂搬迁到东南亚,我是反对的,不说配套设施,单单是工人,全世界哪里有大陆这样的好工人。” 张金生道:“是啊,真是千千万万的血汗工厂的工人铸就了盛世繁华。” 何美凤道:“这也繁华是不道德的,所以有人提出想关了去炒楼,我没有反对。你说说看,这一块以后还有希望吗?” 张金生道:“实业会越来越难做,要么拼死升级觅一条生路,要么索性关门歇业,留着资本去干点其他的。” 何美凤道:“实业辛苦没人干,资金都去炒楼,整个国家的将来怎么办?毕竟中国是一个大国,不像香港靠炒楼也能炒出个东方明珠来。” 张金生道:“这是你一个民营企业主应该考虑的吗,你要考虑的是怎样维护股东权益,和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 何美凤笑道:“你的语气像极了我的几个叔叔,他们就是这么教训我的。” 张金生笑笑:“人老成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商人嘛只要资本还在,等将来气候转暖,还是有机会的。” 何美凤道:“现在扩大规模,增加投入,做大做强呢,没有不赚钱的行业,只有不赚钱的企业嘛。” 张金生道:“你鸡汤喝多了吧,火柴行业已经没落,bp机行业也已经没落,有些东西没落了就是没落了,整个行业的垮塌,没有哪家企业能幸免的,覆巢之下,越大的企业死的越是凄惨。恕我直言,我们脚下的行业衰败趋势已成,再大的企业在规律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做大做强,无非是多苟延残喘几年而已。” 何美凤道:“形势真的这么严重?” 张金生道:“经济大势不必去分析细节,看人口趋势就可以了,你工厂的工人年龄结构是什么状况,分析分析。再把最近十年的工资表拿出来看看,看看工资的增长情况,经济发展的大势就显露无疑了。” 何美凤道:“大佬,若我没有记错,你是学法律的,对经济形势判断怎么也这么在行?你的幕后智囊是那个,介绍给小弟啦。” 张金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的智囊就在这里,相信我,尽早转型,争取主动。” 何美凤抿嘴笑道:“听你的,停止投入,逐步退出。我不玩啦。” 晚上一起吃了个饭,出门上车后,何美凤问张金生去哪,见张金生有些尴尬,便主动挑破说:“我忘了,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 张金生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 何美凤道:“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的优秀女孩子一定少不了,你肯为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她该是多么的幸福。” 张金生道:“对不起美凤。” 何美凤道:“我明白的,但我们还是朋友。” 同样的话,在香港的时候也是她说的,那时候她否认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谊,才使得他们的关系从伙伴直接滑入情人的轨道,时过境迁,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何美凤把张金生送到宾馆,对他说:“很抱歉,我不能跟一个已婚男人做情人。” 张金生道:“谢谢你,美凤。再见。”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年南州的夏天巨热无比,张金生好容易等到陈眉嘉放暑假,带上她一起上了庐山。 陈眉嘉现在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不矜持了,三下两下就被张金生哄上了床,如今不好向亲朋好友,尤其是妹妹凌潇木交代,所以对这段恋情,她暂时采取保密态度,并且要求张金生也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张金生一想到凌潇木知道这件事后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很过瘾,所以答应了陈眉嘉,暂时对外保密。 集团里的人知道张金生不可能一个人上山,但也不知道带的是谁,老板年少风流,私生活糜烂,却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张金生终于向陈眉嘉提出办婚礼的请求,陈眉嘉道:“不等我毕业了吗,我还有大半年就毕业了。总觉得做学生时就结婚太匆忙了。” 张金生道:“这也由得你,只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个可不能变了。” 陈眉嘉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张金生当然不担心陈眉嘉会跑,他现在自信心爆棚。 回到南州后,张金生就开始跟张庆商议婚礼的事。 张庆道:“你真的想好了,一旦结了婚,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左拥右抱了。” 张金生道:“想好了,累了,想安定了。” 张庆摇摇头:“猫儿怎么舍得不吃鱼,陈老师可是个好人。” 张金生道:“她何止是个好人,简直是个圣母呢,我要是得罪了她,那就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知多少人会喷我。” 张庆点头,很赞同这个判断,然后就问:“打算什么时候办?” 张金生道:“入秋吧,现在主要是房子……” 张庆道:“老天爷,我没听错吧,你会缺房子?” 张金生道:“我是打算在临湖别墅,可是一时半会儿又出不来。” 张庆道:“嗨,我当什么事,就在双龙山办婚礼,然后等临湖别墅出来不就得了吗?这种小事,陈老师有什么想法?” 张金生道:“想叫我婚后去她那住,哪那成呀,我不成上门女婿了吗,我爸妈那就过不来了。”张庆倒吸一口凉气,道:“陈老师的思维还真是很跳跃啊。” 陈眉嘉倒不是一定要张金生婚后住她那,而是要求张金生把婚礼安排在她那里办,理由是张金生市区没有房子,而她的亲朋好友多居住在市区,很多人还没有车,去双龙山很不方便,陈眉嘉答应张金生等临湖别墅的房子出来就搬过去。 张金生没敢把这件事跟父母说,说了他们指定不会答应。 他的想法是在市区紧急购入一套,但怎么算在秋季开学前也来不及了,装修不能马虎,豪装之后必须有一段时间的通风换气时间,两个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思来想去,倒是胡建给他出了个主意,把婚礼设在国外办,然后是杭州,在杭州办的理由是杭州是二人相知相爱的地方,然后是南州,就在陈眉嘉的房子办,彰显女方独特的身份地位和社会背景,然后再去张金生的老家办一场。 张金生道:“老家条件有限,照顾不周会很伤人的。你算算把至亲朋友们都请到国外去需要多少预算。”胡建张口说道:“八十万。”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名单,都是张金生婚礼上可能请到的至亲人员名单。 “这是我请伯父伯母拟定的,只多不少。” 张金生说:“那就立即着手办理相关手续。“ 胡建道:“请他们出国转转这个很有诚意,但家乡还是要办一办,毕竟很多人出不了国。”张金生道:“你说的有理,此其一,其二村里上六十岁的老人,三岁以下的孩子,还有上学的,打工的年轻人都要准备一份红包,再捐资给村里修一条路和一座能过载重车的桥梁,捐建人不要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凡是送人情,来参加我婚礼的人名字全写上,就说是大伙合资修建的,树碑立传人人有份嘛。” 又道:“此外湖滨中学的图书馆项目和镇区路灯工程也可以关注一下。” 胡建道:“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第171章你先撤 晚上张金生就把这个计划电话通知了陈眉嘉,陈眉嘉道:“这么大的事你又不跟我商量,独断专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张金生道:“在我眼里早就没有什么陈老师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又想你了。” 陈眉嘉笑道:“我可没你那么有本事,晚上坐飞机回去看望你。还有一件事,潇潇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这孩子反应有点迟钝吧。” 张金生道:“不是反应迟钝,而是盲目自信,上次警告了我一次,以为天下太平了。”又道:“但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她多半已经起疑心了,只是还没往哪上面想,她周末约我去她家吃饭,我要不要透露一点风声给她呢。” 陈眉嘉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末,张金生约上王大成、杜萍和张庆、邝晓霞夫妇一起去凌潇木家吃饭,张庆走到半道有事走开了。 一行人到了小区下,打电话给凌潇木时,门房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是杨锐,杨锐正跟门卫下棋,见到他们就走了出来。张金生想杨锐也挺有意思的,过去在租住的小区他跟门卫下棋,现在又这样,在他眼里似乎下棋比陪老婆更有意思。 凌潇木准备了一下午,弄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食材一流,酒水器皿二流,手艺不入流,不过大伙依然很高兴,家庭聚会会还能真的在乎吃。 中途喝酒的时候,杜萍无意间说了句话叫凌潇木敬姐夫一杯,凌潇木会错了意:“杜萍,我们俩谁大,要敬也是敬妹夫。” 就跟王大成喝了一个。 杨锐心细想到了什么,就私下问王大成,王大成老实,就透露了一些风声。杨锐看看张金生,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晚上吃晚饭,杨锐、凌潇木送众人下楼后,往回走的时候,杨锐道:“你今天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你知不知道?”凌潇木道:“什么。”杨锐道:“杜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你敬姐夫一杯,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吗?” 凌潇木懵懂。 杨锐在她脑袋敲了一下,“傻瓜,张金生快成你姐夫了。” 第二天中午,凌潇木气势汹汹地杀进张金生办公室,喝问道:“你跟我姐是怎么回事?”张金生道:“你姐,陈老师怎么啦?”凌潇木道:“还装,坏透了,你们俩都这样了,就瞒着我一个,张金生你个混蛋。” 张金生道:“你都知道啦?那就得了,以后对我客气点,怎么说……唉哟。” “哼,想让我像尊重我姐那样尊重你,门都没有。” 凌潇木走出办公室,又走了进来,包忘了拿。 张金生摇头笑笑,说:“哼,得瑟,以后我们有得处呢。” 沈嫣红敲门进来,手里捧着文件夹,问张金生:“潇潇今天怎么啦,这么大杀气?” 张金生道:“她哪天不杀气纵横,嫌我这个姐夫瞒着她这个小姨子。” 沈嫣红道:“你也是,搞什么神秘呢。” 张金生放下手中笔,问:“沈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沈嫣红道:“我跟老宋碰了几次,还是不肯卖,说要跟我们置换,看上金辉大厦了。”张金生道:“金辉大厦不卖,不是说了吗?” 沈嫣红道:“可我就想金环大厦的那两层楼,你看着办吧。” 沈嫣红耍起了无赖,赖着不走了。 张金生想了想,笑了:“老宋也挺有意思的,既然你开口我还能说什么,具体怎么置换,让胡建去跟他谈。” 沈嫣红高兴起来,说:“你新婚大喜的日子,需要我做什么。” 张金生道:“结婚是私事,公事方面,当然还要你操心。” 沈嫣红走了,笑眯眯的走的。 她前脚一走,李小山就瞥了进来,问张金生:“沈总容光泛发,喜气洋洋,我听说你娶的不是她。” 张金生道:“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李小山咧嘴笑笑,在张金生对面的椅子上瘫坐下去,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疲惫。 张金生道:“你这样的大忙人,怎么有闲心到我在来走动。” 李小山勉强抬起头,他脸色疲惫,神情不振,两个大黑眼圈。昨天他招待一个北京来的客人通宵达旦,连续几天没睡,因此疲惫的很。 “骗子,都是骗子,都是他妈的骗子……” 李小山嘟囔着,说着说着突然就大哭起来,张金生按了下铃要叫秘书,李小山却擦了把脸说:“别叫,谁都别叫,我不能破坏我的光辉形象。不能。” 他自己抓纸擦了擦鼻涕,喝了口水,说:“没事了,激动了,见笑了。” 张金生被他逗笑了。 “怎么了,哪路好汉这么大的本事,能忽悠你?” 李小山用力地揉了揉脸,露出一个笑容,对张金生说:“我拿大王沟煤矿股份做抵押,你借我一个亿,利息按行情走。怎么样。” 张金生收摄笑容,东方广场项目不久前突然停工,对外说是配合市政府环境整治,但这种说法也只能骗骗不懂行情的普通老百姓,像这样的重点大型工程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会停工,又有哪个局敢叫他们停工。 李小山是遇到大麻烦了,其实早在年初张金生就听到一点风声,说李小山的合作伙伴单方面撤资,并且跟他的浩瀚集团打起了官司,具体原因不详。 自两家分家之后,张金生也没怎么关注李小山的事,以张金生的想法李小山纵然有困难可能会停工一段时间,但还不至于质押煤矿股份吧,进入2002年后,江东的煤炭市场正在恢复生机,行情日渐好转。 “除了这煤矿,我什么都没了,这个项目要是黄了,我就彻底沦为穷光蛋了。” 张金生给他拿了瓶矿泉水,问:“缺口有多大?” 李小山瞅了眼张金生,笑容有些狰狞:“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缺口大的让你难以想象。五个亿啊。” 五个亿,这就意味着李小山现在在玩的完全是空手套白狼,除了这个项目为空,其他项目也是也有大面积亏损。他所有的融资手段都已经用尽,就剩下最后煤矿的股份,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不过这个煤矿撑死了也就值两千万。 张金生想了想,说:“我现在资金压力也很大,两千万现金,也算是市场价,合规合法,你,实在不行就撤吧。” 李小山笑容已经变得绝望,他做个深呼吸后,对张金生说:“悔不当初,当初要是听从你的建议,哪会有今天。” 李小山走了,张金生叫进来鹿佩佩,叫他通知法律部准备接受煤矿,张金生特别交代:“合规合法,不能有丝毫瑕疵。” 鹿佩佩说了声:“明白。” 张金生拨通胡荣赞的电话,有些不好意思:“有个临时项目,两千万,最好是美元。对,收购,尽快。” 稍晚一些的时候,陈眉嘉打电话给张金生问:“你把潇潇怎么啦,打电话跟我一阵糟吵。”张金生笑问:“吵什么,不同意你嫁给我。”陈眉嘉道:“别嬉皮笑脸,她担心你骗我,叫我离你远点。”张金生道:“这个小姨子,也怪我,我回头设法贿赂她一下,怎么着也不能让她耽误我们的好事吧。” 陈眉嘉说:“我周末回去一趟,你接驾。” 说完就挂了电话。 晚上,李可电话告诉张金生伍德感冒了,她回英国去,张金生说:“你回去多住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他。最近一号正在办理退休手续,别节外生枝。”李可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是用自己的账号,我是托了几个朋友,拐了几个弯,怎么看都是对公账号。就是詹姆士邦德也也查不到。”张金生嘱咐道:“小心无大碍,这件事太匆忙了,以后这种事,你交给第三方去做,不要过问太细。”李可嗯了一声,说想张金生了,张金生看看手表,说:“洗干净屁股,等我。” 张金生坐晚班飞机去的上海,和李可过了一夜,第二天把李可送上机场,恰好冯先生也在上海,就约见了个面,冯先生听说张金生在上海搞便利店连锁,兴趣很大,具体了解了一下,一直到下午张金生才回南州。 投资部法务科经理周怀春和投资科经理常明过来汇报收购大王沟煤矿的进展,法律方面没有问题,李小山的浩瀚集团虽然负债累累,已经实施破产,但这间煤矿却是记在他叔叔名下,也没有什么质押和其他纠纷,不过收购煤矿需要上面审批,程序方面有些慢。 张金生道:“审批方面,我来处理,你们做好准备,等我消息。” 又道:“蓝海李总昨天来找过我,想减持一些股份,我同意了,你们回头给办一下。” 李卓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又是送房又是送车,怎么劝都不听,昨天来说要减持一些股份,张金生又劝了他一回,仍然没什么用。 二人走后,张金生就给苏小燕打了个电话,请她打声招呼,加快审批速度,苏小燕说没问题,就问:“听说你要结婚了,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张金生道:“惭愧,我娶的是我大学时的老师。” 苏小燕惊呼了一声,吓得张金生一跳,急问怎么啦,苏小燕说:“没什么,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可以呀金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样看我这个大礼包只能提前送出,恭贺你们的新春之喜了。” 苏小燕说他正在陕北鄂尔多斯,有两个项目很有潜力,想请张金生一起参与,张金生说:“你呆着别动,我明天就过去。” 因为苏小燕的关照,煤矿审批的很快,在李小山正式跑路之前完成。 张金生已经十分小心,但李小山跑路的事还是给他制造了许多麻烦,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小山跑路前出售资产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那些李小山的债主就放话要张金生好看,当然张金生已非吴下阿蒙,狠话虽多,真正敢动他的人还没有出事呢。 但金辉集团内部保卫措施却在悄然升级,张金生以前出门很随意,自己开车就走了,现在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坐老左的车。 周五上午,张金生去凤安县参加当地政府组织的一个投资洽谈会,陈墨作为兴泰集团的代表也在场,开会时陈墨望着主席台上的县委常委、副县长范国昌对张金生说:“范兄要高升了,去团市委当书记。” 范国昌因为政绩突出,早就有传言说要高升,张金生听到的情况是说去省发改委,作为梯队干部重点培养。 “定了吗?” “基本定了,一个常务副县长是常委,现在又来一个常委副县长,这就是信号。” 中午宴请投资商吃饭,范国昌挨桌子敬酒,到张金生时,张金生附耳说:“恭喜范书记又有进步。” 范国昌笑笑,没有否认。 下午又参观了一个旧城改造项目,多数投资商都撤了,范国昌却让张金生和陈墨留下来聚聚。 张金生就和陈墨去了城中最大的一间酒店,开了包厢等,范国昌开了一个会,接待了一个省里的考察团这才赶过来,陈墨问后面还有没有安排,范国昌说:“没有了,再有就要现场直播了。”然后就望着张金生说:“你厉害,陈老师是怎么回事?” 张金生道:“两情相悦,这不违法纪律吧。” 陈墨道:“这个组合最好,有陈老师看着我们都放心。” 范国昌笑了笑,又问:“今天几个项目,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感兴趣?” 张金生道:“我人最老实,实话实说,这几个项目投资大,建设期长,不确定因素多,的确没什么吸引力,再说你又不在这块了,我们就没必要往里跳了吧。” 范国昌又问陈墨:“你们兴泰那边怎么说?” 陈墨因为牵线搭桥做了个实际工作,兴泰集团前一号退休前将他提了一级,做了投资计划部的副经理,这投资计划部可是兴泰公司的核心机构,权力大的很。 陈墨道:“我的范书记,我就是个小兵,来这混吃混喝,我能做的了什么主,投资还得看金生。” 范国昌低头想了想,问张金生:“你不是一直对雁湖度假区项目感兴趣吗,现在机会来了,北京的陈顺已经撤了,现在没有人接手。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最后帮你一把,既成全了兄弟之谊,也是为凤安做的最后一个贡献。” 雁湖位于凤安县东北部,位置有些偏,但周围生态环境非常好,凤安县一直想搞起来,但几任领导都没有搞成,主要原因是北京有个陈顺的公子哥霸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不开发,却又不肯放手,只想转手渔利。 范国昌做副县长时给他发了最后通牒,这个陈顺见糊弄不过去就撤了,手续还在办理中,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当地几个开发商有意接手,但实力不够。因为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县里想找个稳妥、可靠、有实力的本地投资商来重启这个项目。 张金生想了想,说:“谢谢范兄关照,这个项目我接了。” 晚上回到市区,正要去赴一个约会,一个自称是市刑警队的女子找到了张金生,说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张金生看了下手表,说:“上车边走边谈。” 来人自称叫邢佳敏,刚调进市局刑警队不久,正在调查一桩案子,张金生道:“你们刑警队办案都是两个人一起吧,你这什么案子,怎么一个人来找我?” 邢佳敏道:“瞧不出张总对我们的流程还很熟悉。” 张金生道:“那是,鄙人也是学法律出身。” 邢佳敏道:“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来找你是因为一桩私事,李卓是你哥们吧,他正在被一个女骗子骗。你要想帮他,就把这些交给他。” 张金生道:“你为什么不交给他。” 邢佳敏道:“避嫌。” 说完就让司机靠边,下车去了。 张金生很快即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一个手段并不高明的女骗子,大字不识一个,甚至长的也不咋地,李卓被她骗,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丢人。 邢佳敏肯定知道李卓的特殊身份,所以要避避嫌,免得出力不讨好,给领导留下坏印象。晚上约会过后,张金生打电话问李卓在哪,李卓说在咖啡厅,张金生道:“跟女朋友开房了吧,我都听到床板吱吱呀呀的声响了。” 李卓道:“滚蛋,真在咖啡厅呢。” 张金生道:“我有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你看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算了,还是我去找你吧,免得耽搁你泡妞。” 二十分钟后,张金生走进李卓约会的咖啡厅,瞅了眼那个年轻、一身俗气的年轻女子,他一屁股在李卓身边坐下,盯着那女子说:“张春丽,你哥骗子,你欠我五万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那女子一听急了,叫道:“谁是张春丽,人家明明叫张大花。” 话一出口,顿时捂住了嘴,李卓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张金生把牛皮纸袋丢在张大花面前,说:“留下房子和车钥匙,赶紧滚蛋!” 那女子什么都不敢说,放下两把钥匙后,抓起牛皮纸袋匆匆忙忙地逃了。 李卓还想问什么,张金生已经起身道:“走吧,李总,你已经安全了。” 第172章欢聚 第172章 欢聚 第二天,陈眉嘉从北京回来,坐的是飞机,机票是张金生给她定的,不然她就要坐夜班火车。上午陈眉嘉去安抚妹妹凌潇木,跟她解释为什么要跟张金生在一起。下午陈眉嘉坐上张金生的车去了双龙山庄,她还是第一次来,与她印象中的穷乡僻壤不同,双龙镇经过开发已经变得很繁荣,旅游业做的红红火火,见陈眉嘉态度有所转变,张金生便趁机说:“比陈老师你的府上如何,起码地方要宽敞一些吧。” 陈眉嘉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上我让你一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张金生道:“你说。” 陈眉嘉道:“我想把工大的房子送给潇潇,杨锐毕竟不像你。” 张金生道:“我以为什么事,搞的神神秘秘,吓死宝宝了。你听好了,你的个人财产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什么房子、车子、书桌、板凳,你爱送谁送谁,不需要跟我报备,只要你人囫囵完整地过来就好。” 张金生说着就欺到陈眉嘉身边要抱她,陈眉嘉道:“等等,还有一件事,以后我们在市内的住房,我想最好是高校校园内。” 张金生道:“为什么,临湖别墅不好吗?” 陈眉嘉道:“我一辈子都没离开校园,到外面很不习惯的。” 张金生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若不答应,又要费一番口舌,但眼下他已经火烧眉毛了,便一咬牙说:“行,由得你。” 第二天张金生就带着陈眉嘉回老家去见父母了,张父张母对陈眉嘉还是很满意的,说她人长的好,端庄、大气、稳重,又是个知识分子,至于年龄,二老也没计较什么,因为虽然比张金生大了三岁,但毕竟还年轻,生育子女不是问题。 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陈眉嘉父母都不在了,亲戚也不多,家世背景有些单薄。 张母就试探着问陈眉嘉婚后要几个孩子,陈眉嘉看了眼张金生说:“暂定要两个,其他的看金生怎么安排了。”张母大喜,早前她听人说好多女博士都是什么丁克,不要孩子的,所以得知儿子要娶一个女博士,张母就有些担心,如今亲耳听到陈眉嘉说不仅要,还要两个甚至更多时,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陈眉嘉一走,老两口就打了胡建的电话,问他上次要的那份名单是做什么用的。 胡建答:“给张总筹备婚礼啊,怎么张总没跟你们说。” 张母说:“说了,不过这种事不应该是我们办吗,他要这干什么。” 胡建这才稍稍透露一下张金生对这次婚礼的设想,他没敢全说,怕惊吓了二老,而是说改日当面说,虽然如此还是把二老吓了一大跳。 隔日张金生借口出国考察婚礼场所,借道去了趟英国看望李可母子,听到小家伙一口英语说的比南州话还地道时,张金生大赞儿子有天分。 李可道:“英国人不会说英国话,那成什么样子。”张金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李伍德是一个出生在英国的英国人。 李可的父亲在旅馆工作,担当后勤主管,张金生道:“老爷子来英国享受生活即可,干什么还去上班。”李可道:“他说这里上班舒服,时间短,工资高,有保障。”张金生道:“他就不嫌英国人难处。”李可悄悄道:“他不会英语,是拿着主管工资的闲人。” 张金生点头,对李可的机灵表示赞赏。 张金生回国之后,陈眉嘉特意回到南州说要跟张金生好好谈谈,张金生道:“你不会现在想悔婚吧,你要是这样,我就立刻死给你看。”陈眉嘉道:“你正经一点,我跟你聊聊婚礼的事。”张金生道:“这事没得谈,你安安稳稳做你的新娘即可。”陈眉嘉道:“你逼我用大招是不是,伯父伯母找过我了,你这样显摆却要我背锅,我觉得委屈。” 张金生这才知道自己的爸妈在他出国期间找过陈眉嘉,跟她商量看能不能把婚礼放在国内办,因为很多村里人听说要出国跟洋鬼子打交道都很心虚。 “伯母还担心有人会晕机。” 张金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问陈眉嘉:“那你的意思呢。” 陈眉嘉道:“我觉得伯父伯母说的有理,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都不去那你办给谁看。”张金生道:“不,我跟你的理解不同,婚礼不是办给别人看的,而是办给我们两个人的,我要拿出诚意,你要看到诚意。” 陈眉嘉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到国外才能看到诚意呢。你老家虽然条件差点,但也不是蛮荒之地,路不好可以修一修,晚上黑可以装路灯啊,地方小了可以在打谷场上办嘛,再不济你还可以盖新房啊。这些钱花下去,将来也是乡邻的一种福利,不比你浪费在国外好吗。” 张金生道:“ok,我听夫人的,全面修改婚礼安排。但是you,以后不准再干涉我的内政,你就回去洗干净身体老老实实等着做个新娘吧。” 陈眉嘉的脸通地红了,抓起包就走,张金生喊:“这样就生气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陈眉嘉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笑道:“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内政,我等着你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哟。” 张金生召见胡建,口述自己的新计划:翻修国道到自己家乡的县乡道路,确保婚车能顺利通行;村子到镇上的公路以略高于县道的标准立即铺设沥青;村里街道安装路灯;村头的石桥改成水泥桥;协调镇上变电所,一劳永逸地解决村里经常断电的痼疾。 对村民派发的红包扩大范围,行政村内所有六十岁以上老人都将收到一份红包,三岁以下幼..童都将收到一件新衣裳。 给湖滨中学捐赠一个微机室,和一套实验设备,给镇政府送一辆越野车,专门用于下乡扶贫。 南州这边,婚礼定在双龙山庄办,客人的住宿餐饮都在度假山庄内解决,唯有宴席在市内自己的餐厅解决。 胡建按照口述内容很快做出了新计划,预算减少了30%,而且更有操作性, 张金生对胡建说:“组建一个班子,立即行动起来吧,十月国庆,迎娶陈老师过门。” 胡建的行动能力是一流的,事情办的都很顺利,唯有修路这件事上有些麻烦,主要是产能不够,张金生不得不跟父亲商量把他们的那支筑路队扩编,增加设备和人手,全力以赴备战十月大婚。 张金生要娶陈眉嘉的秘密一直保守到九月中旬才正式通知同学们,顿时在同学群里炸开了窝,一天几十个电话轰炸过来,百分之九十的男生骂他是禽兽,还有白十分之十的同学骂他是禽兽中的禽兽,女生方面倒是一片和谐,人人夸赞张金生够爷们,称赞他有手段。 姚槿特意从美国打来电话,把张金生一顿狠批,张金生道:“几乎所有国内的女同学都在夸我,为什么你这样臭我,难道怪我娶的不是你。”姚槿道:“张金生同学请你端正态度,你娶的是老师,你知道在英语俚语里怎么说这件事吗?” 张金生道:“得得得,我知道你现在英语比母语说的还好,但婚姻大事毕竟非同儿戏,我只接受祝福。” 姚槿就在电话那头唱道:“祝福你寿与天齐,祝你们白头偕老……” 付雅欣没有打电话给张金生,而是直接跑到南州来,当面讨教张金生究竟用什么手段哄到了陈老师,张金生道:“这种事跟你说没用,你现在要修炼的是怎么哄到胡炼。”付雅欣痛苦地把头往办公桌上撞,说:“我现在就是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 张金生道:“你缺的只是一点勇气或是机会,这次胡炼来南州,怎么样,拿下他!” 付雅欣道:“祝福我吧,加油。” 张金生就唱起了不久前姚槿唱给他的那首歌,恨的付雅欣当场发飙。 同学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难得有机会重聚,这次婚礼无疑是提供了一次很好的机会,于是各路大神纷纷驾临南州,统一被张金生安排在双龙山度假山庄,但大部分人更愿意住在金辉宾馆,因为这里位于市中心,距离学校近,更能找到旧日的感觉。 张金生同寝室的康暮江、刘斌、刘成龙、庞豆宇、林则东、费仲生、胡炼也先后到了南州,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七个人就没有其他同学那么嘲风弄月的闲散了,自然要担当起一些庶务,招呼同学,招呼同学和招呼同学。 费仲生考研失败,一边在余江一家超市上班,一边继续复习,是所有同学中混的最倒班的一个。刘斌还在读研,学着派头已经显露无疑,喜欢人家叫他刘教授。刘成龙在宁州做贸易,和几个同乡搞了一个小公司,干的挺不错。康暮江已经辞职正在家乡镇上开工艺品厂,产品畅销大江南北,正在向土豪晋级。 庞豆宇回到赤峰后和几个高中同学高了一个健身俱乐部,在当地小有名气。 林则东回去后现在父亲的公司干了几个月,就辞职去了深圳,现在在一家网游公司干。 胡炼一个星期前经过组织考察,提名团委办公室副主任人选,已经获得上级通过,现在大伙都叫他胡主任。 林则东来的最晚,来了就游说张金生投资,一起搞网游公司。刘成龙道:“你爹家赀万贯,你是他独子,这钱不给你给谁,你去说服你爹去吧。”林则东道:“男人贵在自立,没有自己的事业,在老爹面前说话都不硬气啊。”张金生道:“你的原来那帮战友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深圳创业的嘛。” 林则东道:“别提啦,一毕业人心就散了,特么的。” 康老大说:“网游要是做的好,那赚钱真是不得了。” 胡炼道:“但前提是做的好,深圳创业公司多少家,活下来的多少家,赚钱的多少家,这要讲个概率,所以创业这种事,要么老爹砸钱,要么自己辛苦赚钱,否则就是哪个冤大头被猪油迷了心窍。” 庞豆宇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出一个猪油迷心窍的主儿。” 张金生道:“东东,我没法帮你了,除非……” 林则东一声长啸,就来了个白鹤晾翅,庞豆宇则长啸一声,使了个猴子偷桃。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最后“桃子”被偷掉的林则东只好举手投降。 闹了一会,刘斌说:“创业艰难百战多,然则如果成功,好处也是大大地。当年金生创业不难吗,起步时也是步履维艰吧,大伙要看的长远些吗。” 刘成龙鼓掌道:“好,教授拨云见日,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认筹五万。” 刘成龙一带头,大伙纷纷慷慨解囊。 康暮江2万。 庞豆宇2万。 胡炼0.8万。 费仲生0.3万。 刘斌0.3万。 众人认捐完毕,林则东闪着眉眼望着张金生,张金生问:“距离创业还差多少万步。” 林则东道:“三十五啦。” 张金生沉吟片刻道:“创业难,难在第一步,一千块钱变一万难,一万变十万相对就容易的多。五十万起点太低了,新公司注册资金增至五百万,你自己创业也给同学们一个机会,看看谁还愿意入股,剩余的部分我给你补齐。” 四下沉默了一阵,庞豆宇带头鼓掌:“好,人生得一土豪足矣。”然后便抛个媚眼道:“土豪,我们交个朋友吧,给我也投资投资呗。” 张金生道:“胖胖你别闹,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要有什么项目,尽管拿过来,我是有能力要大帮忙,没能力也要尽力帮忙。一个寝室的同学那就是兄弟,兄弟自己都不帮,世上还有谁能帮。” 康老大道:“金生说的对,在读书的时候没有接触社会,一个个自命不凡,但一旦出身社会就会发现,世道艰难,并不容易混,金生比我们早走几步看的更深刻,必须要抱团,否则谁也出不了头。” 刘成龙道:“说的好,东东,我的投资再加五万,了不起迟两年买车。” 刘斌道;“我是个穷学生,我没钱,东东,我给你写首诗吧。” 刘斌喜欢舞文弄墨,但文采有限,众人一听集体抵制,他也不闹。 张金生看了眼费仲生,没说话,刘成龙却开炮了,便道:“费费,你是怎么回事,考研考研考个一年就得了考不上拉倒,还能像范进一样考到五十岁,还能像孔乙己一样老了没酒喝,没茴香豆吃。” 费仲生听了这话,憋的脸通红。 康暮江道:“阿龙,人各有志。” 刘成龙道:“什么有痔没痔,康老大,这一点我要炮轰你,说好了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你就忍心看着费费掉沟里转不过弯来?” 费仲生志向很大,成绩一般,尤其英语成绩很烂,考研的希望很渺茫。要说第一年考研是奉父母之命,这一年再考就是他自己钻牛角尖了。 胡炼说:“费费要不就别考了,过来帮金生一把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你以前跟金生合作的那么好,可以说青藤系能有今天,你是第一功臣。” 刘斌道:“胡炼说的有理,费费你先过来帮帮金生,等两年哥混上硕导了,你报我的研究生。” 众人于是全体怒喷刘斌。 费仲生道:“我不是不想过来,只要是我妈身体太弱,人年纪大了,思想有固执,现在跟我爸是三天一小吵,五天干一仗,我怕我前脚一走,后面就得……” 胡炼问张金生:“你在余江也有产业吧,听说有个煤矿。” 张金生点头,刘斌抢着说:“那就让费费过去给你看着点,勤工俭学嘛。” 康暮江想说什么,没开口,张金生要照顾费仲生有的是机会,但看煤矿这事,还是要慎重考虑,毕竟那地方是非多,不是那么好玩的。 胡炼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万一张金生下不来台真让费费去看煤矿,反而是害了他。 话说到这,大伙都有些尴尬。 张金生笑道:“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地方,我都在躲,又怎么会让费费去。青藤连锁和金辉公司在余江都有产业,这可都是费费的拿手好戏。” 众人纷纷称赞张金生生意做的大,建议费仲生继续干老本行。 费仲生却一直不表态,庞豆宇道:“大佬,好歹给个态度呗,不好意思开口,那大伙鼓励鼓励。”于是和林则东起哄拍了桌子。 费仲生想了想,看得出他内心很挣扎,咬的嘴唇发白,一时对张金生说道:“我还是想试试煤矿。” 胡炼刚想劝,被张金生拦住了,便道:“好。我回头安排胡建带你去对接。也不必太急,先了解一下情况,来日方长。”费仲生一旦下定决心,就立即显出自己干练的一面,说:“我会的。” 庞豆宇便拍掌叫好,众人稀里哗啦拍了一会掌,刘成龙道:“咳咳,土豪,有空到那儿去考察考察,我请你吃海鲜啦。” 庞豆宇中气十足地说:“请到我们辽阔的内蒙大草原来,我保证你骏马得骑。” 张金生笑了笑,说:“婚后,我先陪陈老师出去转转,明年开春,我会安排一次国内行,咱们要按顺序来,第一站当然是康老大那。” 康暮江道:“没问题,我双手欢迎。” 刘斌道:“到武汉来,我接待,然后咱们一起去看阿龙。“ 庞豆宇瞧着桌子道:“说好了按顺序来的,阿龙是老几,我是老几。” 刘成龙道:“地球人都知道我比你大,你这个侉子在这耍什么横。” 庞豆宇道:“哟呵,还不服气,让你见识一下草原大力士的真正实力。”于是捋捋袖子要跟刘成龙来一局。 第173章巅峰 正闹着,陈眉嘉打电话过来,众人一听是陈眉嘉立即停止吵闹,叫张金生开外音,陈眉嘉问张金生:“同学们都来了,我怎么办,要不要出面组织大家聚一聚?” 张金生道:“这个你拿主意啊。” 陈眉嘉道:“讨厌,我不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跟你商量嘛。” 张金生于是咳嗽了两声,说:“女生那边你组织一下,男生这边……” 话还没说完,林则东就嚷起来:“抗议,陈老师不能重女轻男。” 庞豆宇则大喊要公平,康暮江则嚷着今晚就要去看新娘子。 胡炼说:“你们起什么哄呢,虽然陈老师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二嫂了,但现在还是尊敬的陈老师,陈老师爱请谁不请谁,陈老师自然会做主。”然后他便贱兮兮地说:”陈老师你还记得我吧,我是胡炼啊,我跟你说请客这种事我最拿手,您要请谁,我给你攒局啊。“ 陈眉嘉被他们闹的没法,只好答应先宴请321寝室的人,张金生道:“别听他们闹,他们是来参加我们婚礼的,哪有提前见新娘子的道理。这边有我的呢。你就别管了。” 陈眉嘉便跟众人道声拜拜。 电话挂了,胡炼道:“听出来了吗,陈老师现在多温柔。” 刘成龙道:“陈老师本来就很温柔好不好,当年,当然当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张金生捞去,太不可思议。” 于是众人又开始询问张金生很陈眉嘉的恋爱史。 张金生道:“这个我会在婚礼上公告天下,现在我要走了,弟兄们请随意,除了陈老师,我的就是你们的,千万别客气。” 婚礼在即,张金生现在有一堆事情要处理,简直分身无术。 梅表哥用了最快的速度把张金生家的旧房子拆了,建起了四层小洋楼,张金生也是无语的很,爹娘两个人加一个马上就要出嫁的妹妹,盖那么的房子干什么,但梅表哥说了农村这两年的房子越盖越高,为了彰显他们家非同一般的气度,只能上四层。 之所以没盖六层或五层,主要是考虑到张金生的家乡普遍还不富裕,楼太高,太扎眼不好看,否则弄不好就来个六层、八层的。 梅表哥负责土建,张超越负责装修,俱华盛安排家具,崛起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胡建那边联系了几家路桥公司,大伙听说张金生要结婚都是鼎力相助,借人借机械,把张金生老爹的土八路一夜之间改造成武装到牙齿的宇宙战队,修桥补路,速度快的惊人。 赵恒山和鹿佩佩去了趟湖滨镇,给镇政府捐了一辆越野车,给湖滨中学捐赠了一个微机室,给实验室增添了全套实验设备,给图书馆捐赠了价值十万元的图书(不是码洋)。 当地政府为了表达对家乡杰出人才的重视,特意安排了一位副乡长进驻上树村,协调与婚礼相关的事宜。 十月初二,张金生回了趟老家,亲自检查婚礼筹备情况,沿途路桥焕然一新,家乡的基础设施建设借此春风跃进了二十年。在进入湖滨镇的路边竖着一块硕大的宣传牌,写着“恭祝湖滨镇杰出青年才俊张金生先生和北大博士陈眉嘉女士新婚快乐”的字样,进入湖滨镇之后,道路两边插满了彩旗,草垛、粪堆、土墙、垃圾堆消失的无影无踪,沿途的房屋甚至全部粉刷了一遍。 张金生本来想的是路从国道直接修到上树村,胡建实地考察之后,认为只修到上树村就把湖滨镇给撇掉了,湖滨镇经济落后,一条县道用了十几年,早已经崎岖不平了。算算也就是几十万的事,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路延伸到湖滨镇镇区。 张金生同意了,他的初中高中都在湖滨镇读的,而且镇上还有他的亲朋好友,这个钱花的不冤。 镇里主要领导得知张金生回来,特意约了湖滨中学的校长和张金生以前的老师梁国高赶到上树村迎接,倒把张金生搞的很不好意思。 镇里的书记对张金生说:“你是湖滨镇的骄傲,办成了我们多年想办而办不成的事,我代表湖滨镇五万四千居民感谢你啊。” 张金生道:“不敢当啊,为家乡公益事业尽一点绵薄之力,理所应当。” 回到上树村后,张金生吃了一惊,短短几个月不见,几乎不认识了,原来晴天一层灰土,雨天全是泥的乡村街道不见了,代之的是一条宽阔整齐的水泥街道,两边马路牙子十分整齐,还修了绿化带。 路灯也装了,路边的居民草堆、粪堆也由村里组织搬迁了,居民的墙都是统一刷过,看起来十分整齐。 张金生问父亲村里人说什么没有,父亲道:“怎么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不骂你的,说你张金生显摆,害的他们瞎折腾,不过后来看到路修好了,路灯装上了,才说你小子还算干了点人事。” 村民组长齐大章此刻彻底被张金生的财富震慑了,站在一旁,讨好地说:“金生啊,你可为咱们上树村争脸了,四乡八邻没有不羡慕咱的,都说托了你的福,上回镇里程书记来还特意点名夸了你呢。” 站在一旁的他媳妇说:“金生现在的级别还轮得着他来夸。” 齐大章脸上有些难看,讪讪地笑着。 张金生道:“我不过是多见过几位领导,但领导是领导,我还是我,程书记是咱们镇里的书记,那就是咱们的父母官嘛。对我的表扬,我受之有愧啊。” 齐大章喝斥媳妇道:“瞧瞧,瞧瞧,这才是见过世面的大老板的样子。” 正说着,却见一个衣着时尚的大美女微笑着走了过来,张金生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在上树村遇到陆慧姗。 陆慧姗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婚礼摄影是薛斌呢。” 张金生大吃一惊,请什么样的婚礼摄影,这些细节都是胡建一手操办的,他真是不知道,胡建这么做可能是想照顾一下薛斌的生意,但这样一来却让陆慧姗有些难堪。村人一直把薛斌当成个人物,结果变成了一个干婚礼摄影的,这怎么说呢。 张金生道:“胡建真是瞎胡闹,我结婚,你们是贵宾,怎么能……这太不妥当了。” 陆慧姗笑道:“怎么,不想照顾我们生意,那就算了。” 张金生道:“不,慧姗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慧姗道:“我开玩笑的,唉,还说什么呢,年轻时心比天高,而今才知道命比纸薄,我已经过了那一关,实实在在才是真。你就别纠结了,薛斌也不是新手了,一定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中午在张金生父母新宅里吃饭,众人推镇里的程书记上座,程书记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把张金生的父亲推到了上席。 张金生的父亲起初还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自己的儿子在南州结交的都是处级以上干部,区区一个乡镇书记有算得了什么。 吃完饭,张金生坚持把书记、镇长、学校校长和梁国高老师送到村口才回来。 张金生的父亲为他引荐了聘请的媒人马婶子,乡里的媒人实际担当着婚礼指挥官的角色,但鉴于张金生的婚礼过于盛大,人来的太多,所以马婶子又聘了几个精干的男女给自己做助理。马婶子先简单向张金生汇报了婚礼筹备情况,然后请他点评。 马婶子只负责上树村这一块,张金生婚礼的实际组织者是胡建,南州那边有陈招娣、鹿佩佩照应,这边有王大成和梅表哥帮忙。马婶子年青时做过妇女委员,组织能力一流,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红人(媒人),年纪虽然一把了,但身体康健,思路清晰,思想也开明的很,各项工作筹备的有声有色。 张金生对此十分满意,就说:“婚礼分两处办,在丹江这边就按丹江的规矩来,当然考虑到两地风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咱们能迁就的尽量迁就她们那边,规矩能变通的就变通一下,不能变通的就用新规矩,不能让她感受到委屈,其次就是别太闹腾了,她是个好安静的人。最后,别想着给我省钱。” 马婶子说:“规矩方面你放心,新时代新风尚,咱们是男方,又强势,自然要最大限度的照顾女方的颜面,我打算马上进城一趟,跟那边碰碰头,具体再理一理,确保婚礼顺畅,你就放心吧。”张金生的父亲索性直接说:“礼数上能让就让,咱们不能欺负人家,你别听你姐瞎叨叨。”马婶子道:“有大哥你这句话,什么都成了。” 关于婚礼礼数方面,张金生的父亲是十分开明的,觉得怎么也不该欺负陈眉嘉姐妹,但张金生的母亲就有些不同意见,认为既然是嫁到张家就应该按照这边的规矩来,免得让乡邻笑话。 张金生对父亲的开明很感激,便对马婶子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十月初八,我从南州回来。这边就拜托婶子了。” 陈眉嘉父母皆已不在,最亲近的姑姑年纪又大了,为了不让她受人欺负,南州工业大学的朱副校长夫妇就担当起了她的长辈。 十月初八,一辆贴着百年好合的劳斯莱斯婚车驶入南州工业大学宿舍区,停在一栋住宅楼下,西装革履的张金生在n多伴郎的簇拥下,冲入陈眉嘉的房间,经过一段斗智斗勇,终于掳走新娘。 为了让婚车不走回头路,工大后勤处特意对宿舍区进行了改造,开了一道方便之门,且将一段坎坷路修的平平整整。 八十八辆高级轿车跟在婚车后面驶上市区主干道,因为宋芬芳的特别关照,南州交警做了特别预案,车队通过的每个路口都有交警指挥,确保一路畅通,就差派警车开道了。 沿着国道向北进入丹江县境内后,情况就变得夸张起来,丹江县公安局交警大队派了一辆轿车,四辆摩托车给婚礼车队引路,一路闪着警队,畅行无阻。 邻近湖滨镇的两个乡镇因为沾了张金生修路的光,沿途村民为了表达感谢,自发组织起来沿途摇旗呐喊。 到了湖滨镇的入口,则有镇里组织的人燃放鞭炮,表示热烈欢迎。 除了这些有组织的,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也是成千上万。 胡建组织了两辆小货车,拉了n包糖果,沿途散发,充分做到与民同乐。 张金生兴奋地对坐在对面的陈眉嘉说:“幸亏听了你们的建议,不然把婚礼安排在国外也就没这么热闹了。” 陈眉嘉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能力多帮助身边的人才是莫大的功德。”张金生道:“是,老师的教育,学生铭记在心。”陈眉嘉道:“你还喊我老师。” 张金生道:“最后一次了,以后再喊就是开玩笑了。” 凌潇木打电话来问下车后会不会有小朋友来献花,张金生道:“献花那东西,多不实惠,我们农村人会直接送你两筐芋头让你拿回家。” 逗的陈眉嘉咯咯直笑。 陈眉嘉是按照中式婚礼的装束打扮的,美的疑似仙女临凡。 张金生握着她的手说:“你说我傻不傻,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娶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好光景。” 陈眉嘉道:“别为过去后悔,更要珍惜未来。小滑头,你哄了我,以后要善待我。” 张金生刚要答话,车子忽然停下来了,先导车报告说有个要饭的突然闯过来拦住车队,要讨饭吃。 陈眉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张金生笑着安慰道:“没什么,这是我们丹江的习俗,这是给人送功德呢。” 陈眉嘉道:“那就给他点钱。” 张金生道:“这个自然有人做,不必你这个新娘子操心。” 看似一个小问题,谁知还挺难解决的,这个要饭老头脑子有点毛病,给他钱竟然不要,给烟也不要。 现在的问题是车队上有的是钱、香烟和糖果,却没有他要的饭。 负责指挥的胡建正要派人去附近村里买点米饭,凌潇木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这个懒人早上起的晚,忙着化妆没顾上吃饭,就偷偷地藏了一袋麦饼,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老人不要钱,不要烟,也不吃糖,却对这种干巴巴的麦饼很感兴趣,拿了饼高高兴兴地让开了,一个劲地夸凌潇木人好有福,将来会有好报。 车队继续前进,张金生拍了拍陈眉嘉的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音乐声,锣鼓声忽然惊天动地而来,婚车进了上树村,停在了张家新宅前。陈眉嘉又兴奋,又紧张,浑身微微发颤。张金生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到了,请容许我叫您最后一声,陈老师,请。” 这场婚礼是改良后的丹江风俗的婚礼,最大的改良是突出了对新娘子的爱护,按照丹江农村的习俗,在结婚当日新娘是没有人权的,是会被各路男女骚扰,乃至羞辱的,这个时候新娘子还不能生气,生气了就是没涵养,会得罪一大票人的。 张金生深知这一点,所以特意跟马婶子、王大成、梅表哥等人打了招呼,并通过他们向乡亲做了解释,但为了防止可能的意外发生,张金生还是做了双重保险,他让李卓的女朋友邢佳慧给陈眉嘉做贴身伴娘。 上次她帮李卓赶走女骗子张大花,李卓为了表示感谢,就提出请她吃饭,约了几次才约到她,却是一见钟情,然后就开始疯狂追求邢佳敏。 李卓家庭条件不错,自身条件却很一般,所以这场追求并不顺利,邢佳慧在要不要跟他交朋友的这个问题上态度有些暧昧。直到上个月宋芬芳亲自出面请人斡旋,邢佳慧的态度才有所转变,答应跟李卓处着试试看。 邢佳慧特警出身,身高一米七,身手矫健,一般男子两三个也未必是她对手,而且警察身上特有的那股杀气也让一般人望之却步。 这是保护陈眉嘉的第一道防线。 其次,张金生又在集团范围内精挑细选了五个泼辣厉害、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姑娘加强伴娘团力量。 有了这些细心安排,加之事先跟几个表嫂、表姐妹都打了招呼,陈眉嘉在张家始终是有惊无险。 不过新郎就有些悲催了,在那帮不成器的伴郎的出卖下,张金生掉进了各种陷坑,惨遭各色折磨,那些卯足了劲却没能折腾成新娘的酸男辣女就把各色手段用在了新郎身上。 直把他玩的体无完肤,人格沦丧。 用这些酸男辣女们的话说就是新娘你不让闹,新郎又不让玩,那这婚礼还有什么意思。 闹腾的婚礼终于结束了,包括闹洞房。 张金生揉了揉发胀的脸,对坐在床上不动的陈眉嘉说:“娘子,你就不过来服侍夫君宽衣解带吗。” 陈眉嘉微笑道:“你这么大声,确信外面没人偷听?” 张金生道:“切,你当我是浪得虚名,这里是三楼,窗户是隔音防弹的,唉,没办法,这里是丹江,一个古风犹存的蛮荒之地,我不能不有所防备。” 陈眉嘉这才壮着胆子走过来,站在他身后一边为他宽衣,一边在他耳畔小声地说:“屋里有摄像头。” 张金生一惊,怒道:“这玩笑开大了吧。” 陈眉嘉手没停,却道:“你要当它是个玩笑,那它就是个玩笑,不然就到楼下去抓他们个现行,二楼楼梯口左手第一间房。” 张金生道:“看来陈老师已经顺利升级为陈参谋长了。”说到这个词,他忽然想到了郭澜澜,便连忙改口说:“不,应该是陈局长,鄙人的情报局长。行吧,我们也要与时俱进,那就给他们表演整套的现代婚礼礼俗。” 第174章闹婚 在他们楼下的一个房间里,齐刷刷地坐了几十号人,有来宾,也有村里的孩子,大伙都坐在一个大电视前,李卓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操作仪器,使得镜头正好对准新娘新郎夫妇,然后搓搓手说:“十八岁以下的孩子都出去,马上就要直播儿童不宜的节目了。” 众人一阵欣喜,一阵激动,这样“听墙根”还真是新鲜有趣呢。 但,两个人的表演还真是无聊呢。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夫妻对坐凝视,陈眉嘉竟然还拿起一本书。 这是闹什么名堂,新婚之夜要开读书会? 李卓看了一会儿,对众人说:“完蛋,情报被人泄露了,这肯定是有人知道有摄像头了,这是谁泄的密?” 坐在角落里的凌潇木举手说道:“我,是我,我不准你们这样欺负我姐。” 李卓道:“你?张庆,张庆呢,为啥不把她送走?姐姐结婚,留小姨子在这干什么,这不瞎胡闹吗。” 张庆慢悠悠道:“问题不在这,问题是谁把情报泄露给小姨子的。” 李卓就想到了邢佳慧。 邢佳慧把胸一挺,说:“是我,你们谁有意见吗?” 李卓顿时气短,说:“没啥,随便问问。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那什么了……” 邢佳慧说:“行啦,意思一下就得了,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窥别人的隐私,这叫犯罪你们知道吗。” 李卓人前被女友教训觉得很没面子,但又不敢跟邢佳慧对着干,便咕哝了两句。 张庆道:“得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还是把家伙关了,大伙都撤了。新娘新郎有交代,今晚凡是参加‘听墙根’比赛的都有一个红包。请到村口领取。” 这才把这帮人驱散,把人轰走之后,张庆得意一笑,准备自己留下来独自欣赏,却被邢佳慧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张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邢佳慧笑嘻嘻问:“张总,干啥呢。” 张庆道:“你们都走了,机器还没关呢,多浪费电呀。” 邢佳慧道:“真的吗?” 张庆道:“若不然呢,我现在就关机,看到了吧,机器已经关了。” 邢佳慧伸出一根手指,重启电脑,笑道:“机器关了还能开对吧,除非,是把门锁了,但我也不能确保你有没有备用钥匙,所以最佳的方案就是……” 她清清嗓子冲着麦克风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放弃无所谓的折腾吧,要办事赶紧的,我这就等不急了。” 虽然后来邢佳慧亲自监督拆除了婚房里的监控摄像头,但一对新人还是不敢睡觉,他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晚上书。 与丹江县的各种折腾相比,南州的婚礼就显得和谐多了。 宴会现场高朋满座,朱副校长登台发表贺词,表示能把陈眉嘉交给张金生十分放心,而他本人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没有辜负故人的嘱托。 说到动情处,老头还擦了擦眼睛,赢得一片掌声。 张金生发言时表示能娶到陈眉嘉是自己一生的福气,他会用一生一世来照顾她。婚礼上交换戒指,但两个人没有像一般夫妻那样当面热吻,而是热烈相拥,人们注意到一向知性理智的陈眉嘉那时候热泪盈眶,激动的不能自抑。 主场转移到双龙山庄,主角变成了私人亲朋,以年轻人为主,三班的同学当然成了主力,一伙人比泼辣生猛的大表姐三表妹们还能闹腾。 刘斌笑着说:“金生你这家伙真是不像话,想当老大就直说嘛,你财大气粗势力壮,弟兄们谁敢不服,没必要把陈老师请来助阵吧。” 陈眉嘉听了这话,羞得满脸通红,以手掩唇,说不出话来。付雅欣道:“刘研究生,你好歹也是个预备高级知识分子,见识怎么这么低,金生和陈老师是什么关系,人家这是真心相爱,万金难买有情缘,金生不避师生之谊求娶陈老师,陈老师不避师生之嫌下嫁给金生,这是多好的事,偏到你嘴里就变得那么俗气。” 潘大磊喝的醉醺醺的,上前搂着张金生的肩膀,喷着酒气说:“我怎么说来着,我早看出你小子觊觎陈老师的美色了,当年在山上我就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怎么样,毕业了,毕业了,还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李梅跳过来扯着潘大磊的耳朵,把酒往他嘴里灌,叫道:“这家伙还没喝醉,兄弟姐妹们还等什么,把他灌趴下。” 潘大磊不久就趴下了,他醉酒后有桩好处,不哭不闹,像滩烂泥。 李梅组织放倒潘大磊调转枪口就冲张金生来了,张金生喝道:“寡人的死士何在?” 但见王大伟、林则东一干人齐声喊道:“大王,你打算煮谁做宵夜。”张金生盯着李梅,伸长舌头舔了下嘴唇说道:“我看细皮嫩肉的……付书记很不错。” 付雅欣一个不及防被众人擒住,连忙喊道:“我不中吃,我的肉是酸的。” 胡建道:“算了,她这么瘦,未必够吃,我看还得再捞一个。”一干女生大惊失色,顿时惊呼起来。 朱勉铃挺身而出,招呼道:“姐妹们不要怕,听我的口令,擒贼先擒王,活捉新郎!”费仲生等人赶紧把张金生保护起来,王大伟振臂高呼,号召勇士出阵把新娘抢过来。双方斗智斗勇,一直闹到十二点,才陆续散去。 张金生望着狼藉一片的家,苦笑着望着陈眉嘉,陈眉嘉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眼见新请的保姆周姨和物业经理还要收拾,便说:“算了吧,你早点休息吧,反正我是不行了。” 周姨是过来人,抿嘴一笑,物业经理则对张金生和陈眉嘉说:“那我就不打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你们早生贵子。” 张金生一面往外轰人,一面笑道:“知道春宵苦短,还在这啰嗦,赶紧的。” 关上房门,张金生朝瘫坐在沙发上的陈眉嘉走去,双膝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抬头望去,陈眉嘉也正望着他,眼眸中透着万千温柔。 张金生把头埋在陈眉嘉膝盖之间,温存了一会,站起身来,仍拉着她的双手,陈眉嘉含羞一笑站了起来,跟着张金生的步调跳了两步,张金生道声:“学生得罪了。”拦腰抱起陈眉嘉,扛着她进了二楼婚房。 第二天九点多,张金生和陈眉嘉才走出卧室,家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周姨正在厨房忙活,口中念念有词。 陈眉嘉下楼时,周姨盯着她的两条腿,在观察什么,陈眉嘉不觉面颊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牵着张金生的手不肯放。 此后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全凭张金生的扶持才在餐桌旁坐下,安排吃早餐后,周姨就借口买菜躲开了。 屋中只有新婚夫妇时,张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陈眉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张金生道:“老人家只是好奇而已。” 陈眉嘉娇嗔道:“为老不尊,挺讨厌的。” 张金生道:“别计较这些了,毕竟我们跟他们生活的不是一个时代。” 陈眉嘉的神情忽然黯淡下去。 张金生说:“陈老师这个样子,让学生五内难安。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些。” 陈眉嘉抬起头,娇嗔道:“以后在家不许喊我陈老师,叫我眉嘉。” 张金生喝了口粥,说:“好,眉姐。” 陈眉嘉凝眉不悦:“什么眉姐,你嫌我老?” 张金生笑着点评道:“宜喜宜嗔,陈老师真是怎么都好看。” 陈眉嘉飞了张金生一眼,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从猫眼里往外看,却是凌潇木、付雅欣、李梅、张慧几个人。 门一开,几个女孩就叫道:“恭贺新婚,百年好合,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张金生早有准备,含笑把装有两百元大钞的红包散给众人,李梅当场打开看看,嘴角一扬:“这还差不多。” 几个女生刚进屋,后面道贺的男生也络绎而来,一个个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先来的女生簇拥着陈眉嘉到新房,关上门说悄悄话。潘大磊一边把红包往怀里揣,一边盯着早餐瞅,说道:“老二你就吃这些,激斗一晚,不说你自己也该给嫂子补补吧。” 一群男生轰然起哄,张金生拿他们是一点辙也没有。 费仲生问张金生:“今天走的成吗?” 张金生点点头:“中午我们去上坟,麻烦你跟康老大招呼弟兄们了。” 潘大磊自己到厨房拿了个碗,盛着稀粥喝了起来,粥很烫,他一边喝一边吸溜嘴:“你走你的,南州就是我的家,来家了还客气什么,这粥不赖,大补,你们也来碗尝尝。” 几个女生围着陈眉嘉盘问了一圈,等会出来,李梅怀抱双臂,瞄着张金生,用手指点了他一下,说道:“以后不许这样欺负我们眉嘉姐,瞧着你挺温雅的一个人,咋干那事干的那么粗暴呢。”潘大磊端着粥碗问:“干哪件事粗暴了,哦,张金生你这个家伙,粗暴。” 李梅踮起脚尖,拧着潘大磊的耳朵,潘大磊嗷嗷大叫,大叫:“周成林,你也不管管你家的,李梅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 李梅柳眉倒竖,杏眼圆瞪:“你不客气个我瞧瞧。” 潘大磊忽然赔笑道:“李总,饶命,我嘴贱,胡说八道的。” 李梅这才丢开他,拍拍手正要走,却听潘大磊在背后冲她挥拳劈掌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家周成林,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梅霍然转身:“你胆子不小,收拾我,看我先把你收拾了。” 潘大磊哀嚎了一声,那么大的块头却被李梅追的满屋子跑。 康暮江站在张金生身边,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潘大磊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就怕小个子李梅。” 刘斌说:“那是人家靠山硬。” 张金生望了眼一脸淡漠的“武林高手”周成林,心里想:哪里是潘大磊怕周成林,而是他一直暗恋着李梅。这家伙毕业之后跑到北京去,跟一帮人捣鼓了一个什么乐队,在酒吧唱,竟然还唱出了点名头。不久前还找黄美兰,打听能不能出唱片。 张金生朝付雅欣使了个眼色,后者把头直摇,一脸的怂样,张金生便咳嗽了两声,目光更加严厉了几分,付雅欣这才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朝胡炼走去。 胡炼正跟一群男女侃大山,浑然没有意识到一个猎手正悄悄地靠近他。 中午张金生开车到市西郊的小松山,祭扫了陈眉嘉父母的坟,凌潇木一边给父母烧纸,一边把姐姐婚礼的情况告知父母,她为张金生说了不少好话,说他懂得照顾人,把姐姐照顾的很好,现在无人不羡慕陈眉嘉觅得佳配,所托得人,最后说:“你们在那边就放心吧,你们的这个女婿未必是什么好人,但对你们的女儿还是真心的。” 张金生望了眼陈眉嘉,无奈地苦笑一声。 上了坟,张金生、陈眉嘉夫妇回去换了衣裳,又去市里拜访了几位亲朋好友,都是至亲至近的人。最后一站是原南州学院的朱副院长。朱副院长原来是工大的副校长,调到南院做常务副院长,本以为会扶正做院长,乃至是后来的校长,但仕途不畅,代理了一段时间院长后还是被调离了,先回工业大学做副校长,不久又被提为常务副,最近又有风传,说要去教育厅做常务副厅长,等着来年接替退休的厅长。 江东省教育厅和驻南几所重点大学经常有人事上的交流,这种说法很靠谱。 他的家还在工大宿舍,住着一套老式的三室一厅,面积不大不小,布置的十分有书香味,他是接到陈眉嘉的电话,特意和夫人在家里等候的。 一按门铃,朱副院长夫妇就迎到了门口。 朱副院长握着张金生的手,感慨地说:“你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最能折腾的学生之一,又娶了让我最放心不下的学生。” 张金生说:“我能和眉嘉成就这段姻缘,多亏了朱院长您的关怀,谢谢。” 张金生的大名,朱副院长的夫人是早有耳闻,各种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不知听了多少,褒贬不一,但正面接触,这还是第一次。观察这个小伙子的气质谈吐,朱副院长夫人心中感慨,趁老伴调咖啡的时候悄悄说:“我一直担心眉嘉年轻少阅历,被坏小子给骗了,如今看,这个小家伙也蛮不错的嘛。” 朱副院长道:“那是,不然我早把他打发去火星了,还想骗我的眉嘉,门都没有。” 院长夫人道:“哟,还你的眉嘉,人家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人照顾了,你这个监护人可以下岗啦。” 朱副院长道:“去去去,眉嘉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永远是我们的。” 陈眉嘉结婚嫁人,朱副院长是高兴的,他跟陈眉嘉父亲相识于微末时,深得陈父的关照、提携,陈父去的突然自燃没有什么临终嘱托,但他自认对陈眉嘉姐妹负有监护之责,一直战战兢兢,如临如履,深怕出了什么乱子愧对老友,所以当初张金生跟陈眉嘉走的比较近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很矛盾,既希望他们之间能成,又怕张金生这个滑头始乱终弃,所以一直对陈眉嘉施加压力,让她保持清醒,明辨是非,小心被骗。 后来陈眉嘉北上游学,张金生也脱胎换骨正式晋级为一个成功商人,朱副院长才松了一口气。今年八月份他得知陈眉嘉和张金生正在恋爱,而且准备结婚,当时内心忐忑,心境复杂。直到婚礼上,张金生说要对陈眉嘉一生一世负责时,他才如醍醐灌顶,猛然醒转过来,是啊,他的眉嘉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自己在工作上一直放心重用她,为何独独在生活上放不开手呢,话说,自己这大半辈子,学术上小有成绩,社会地位上也爬到一个很不错的高度,但就私生活这一方面来说真的活明白了吗?只怕还不及常被自己嘲笑的老伴吧。 所以在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放手了,放手之后,如释重负,也有落。他在婚礼上落泪,正是为这一段难以割舍的情愫。 坐着说了一会家常,就到了开饭期间,张金生说陪朱副院长喝两杯,朱副院长夫人说:“他是沾你的光,平时在家我不让他喝酒。” 陈眉嘉说:“那都不喝了,酒多伤身。” 朱副院长笑道:“眉嘉说的好,酒多伤身,那咱们就点到为止,少喝两口。” 他们喝五粮液,陈眉嘉和夫人喝了点葡萄酒,饭桌上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已经变成南州大学的南州学院上。 让张金生意外的是朱副院长的夫人也是南院校友。 说了一些南院的往事,就扯到南州学院的现状,陈眉嘉怕引起朱副院长的不快的,提议换个话题。朱副院长道:“眉嘉,你多心了,你朱叔叔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刚把我调走那会儿,我是有些想不通,现在做了常务副,主持学校日常工作才知道组织上的决定是英明的,领导一个综合性大学和一所普通学院毕竟不是一回事,定位高了要求自然就上去了,更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帅来坐镇,我就差了点火候。” 他举例说:“就像当初金生想租赁银瓶山南路2号开公司,后勤打报告上来,价格压的很低,我觉得不正常,但转念一想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租出去,既成就了青年学子创业的心,也能为学校搞搞创收,结果就出了篓子。当初要是多收那三五斗,就没有后来的风波,这就是个教训啊。” 第175章春华秋实 他又问张金生那块地现在怎么样了。 张金生道:“现在属于学苑印装的资产,但因为在风景区内不能建设使用,还是维持原样,而且景观路现在也不让走货车,所以仓库也做不成了,现在是员工培训中心。” 朱副院长道:“银瓶山风景区早晚是要重启的,这块地早晚成烫手山芋,你要早作打算。” 张金生默默点头,这块地现在连鸡肋都算不上,完全成了包袱,只能等待政府拆迁了。重组印刷厂正是在朱副院长主持学院工作时敲定的,他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你看现在,人家说起这件事就跟局外人似的,果然是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 张金生说:“我敬您,以后还要请您多指点,让我少走弯路。” 从朱副院长家出来,陈眉嘉见张金生拧着眉头,不说话,问道:“怎么啦,被朱伯伯批评两句受不啦。” 张金生笑道:“哪里,朱院长是爱护我才批评我,而且说的全都有道理,我虚心接受。”陈眉嘉道:“言不由衷,既然如此,你还忧愁什么。” 张金生道:“陈老师你看走眼了,我这不是忧愁,我这是兴奋。”不待陈眉嘉问,张金生便道:“你记得吗,朱院长说国家基础教育课程可能要做大的调整。这意味着什么。” 陈眉嘉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金生轻轻地敲敲她的脑袋说:“傻瓜,这意味着朱院长马上就是朱厅长了。”陈眉嘉还是没明白:“只是平级调动,有什么说法吗?” 张金生抿嘴一笑,道:“生意上的事,陈老师就不要过问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保养好身体,为我生两个儿子三个丫头,然后相夫教子,做一个快乐的少夫人。” 陈眉嘉刚打了他一下,张金生的电话就响了,张金生把车钥匙给陈眉嘉叫她去提车。陈眉嘉把车子开回来,张金生的电话还没有结束,陈眉嘉就下车靠着车子玩手机。 一时过来两个熟悉的阿姨,陈眉嘉就跟两个阿姨聊了会天,拿起手机刚要玩,张金生突然在车里敲了敲玻璃,吓了她一跳。 张金生笑道:“干什么坏事呢,这么防着我。” 陈眉嘉不理睬他,坐进副驾驶,先把手机关了,然后拍张金生一巴掌压压惊,这才嘟起小嘴道:“光顾着跟你生气了,差点把正经事忘了,王阿姨打电话说张教授今年退休要回湖北老家,准备把房子卖掉,他的房子是97年建的,四室两厅,江大有名的教授楼,房型很好,小区环境也非常不错。我想……” 张金生刚系好安全带正要打火,闻言便停下,诧异地问道:“临湖别墅不好吗?”陈眉嘉道:“好是好,但是你看,别墅多贵啊,地理又偏,我又不喜欢开车。”张金生道:“这统统不是理由,你说它贵,我还嫌它便宜了呢。你不喜欢开车,我给配个司机啊。你说它位置偏,陈老师,你小学地理是爱斯基摩人养的雪橇犬教的吗,堂堂的中山西路,江东省政治文化的中心,你竟然说偏,那南州还有不偏的地方吗?” 陈眉嘉道:“你说的都是理由,但我就是喜欢江大的房子,你有意见吗?” 张金生道:“你早说不就得了,够直够爽快,我喜欢。” 双龙山庄毕竟远离市区,往来不方便,结婚之后应该在市区安个家,张金生一直倾向于在市中心区的临湖别墅,那里不仅是江东的政治文化中心,而且风景优美,交通便捷,又是传统的市中心区,这样的稀缺地块,错过了就真没有了。但陈眉嘉固执己见,坚持要在学校安家,张金生除了婉言相劝,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见张金生松口,陈眉嘉给王阿姨打了个电话,约了看房时间,然后就就近去了工大宿舍区的家。 她已经决定把这套房子留给凌潇木,所以开始打包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先运去双龙山庄。张金生就说:“别折腾了,等那边房子装修好,从这直接运过去多方便啊。木木同学不会急着卖它吧。” 陈眉嘉道:“不会,她现在又不怎么缺钱,估计叫她出租她都不愿意。” 张金生道:“你们姐妹的事,我不管了,只是她不肯叫我姐夫这事你得管管,一个家庭无规矩不成方圆。” 陈眉嘉正在洗红枣,闻言就塞了一枚在张金生的嘴里,说:“闭上你的嘴。” 张金生含着枣儿,抱住陈眉嘉,把她压在床上,口对口的喂给她,二人各吃一半。 张金生还想有所动作,陈眉嘉推开他道:“晚上还要去潇潇家吃饭,你就消停点吧。”张金生见计谋不成,便老老实实睡下了,这几天折腾的筋疲力尽,实在是扛不住了。 晚上去凌潇木家吃饭,杨锐说了回来,结果临时又变卦了,他工作特殊,谁也不怪他。凌潇木准备了一天,等二人到时只有三四个菜在桌上,没办法还要陈眉嘉亲自动手做齐了八个菜。八八,发发,图个吉利而已。 吃饭时张金生见凌潇木兴致不高,便逗她说:“小姨子,嗨,喊你呢,怎么啦,姐夫不叫,小姨子也不让我叫,那还是一家人吗。” 凌潇木道:“没心情跟你斗嘴。” 陈眉嘉便问怎么啦。 凌潇木道:“社里说要改革,00年以后的合同制员工一刀切,全裁掉。” 出版行业改革已经提了很久了,一直雷声大雨点小,但最近舆论突然造的很大,改革进入攻坚阶段。 这段时间张金生和陈眉嘉忙着结婚,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一时都挺觉得对不起凌潇木。 张金生道:“每一次改革,都有一些得利者,相对也就有一些失意者。但改革是大趋势,谁也对抗不了,现在我就问你还想不想在出版社干?” 凌潇木道:“废话,刚熟悉,谁想走。” 张金生道:“那吃饭,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啦。” 凌潇木一阵兴奋:“你,你有什么办法,你认识什么人?” 陈眉嘉知道张金生会怎么做,便提醒道:“风口浪尖上,你还是注意点。” 张金生道:“谨记陈局长的教诲,我会有分寸的。” 凌潇木奇怪道:“怎么又改陈局长了,有什么来历吗。” 张金生望着她说:“叫姐夫。” 凌潇木道:“……姐……夫,这有什么来历吗?” 张金生道:“你自己问陈局长。” 陈眉嘉脸一红,说:“别瞎问,吃饭。” 婚礼结束,各路同学各回各家,付雅欣向张金生通报说她的事有了重大进展,胡炼同意元旦和她一起出去旅游。 张金生道:“good,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哟。” 付雅欣又说:“金生,有件事我不想说,但不说又觉得对不起你跟陈老师。” 张金生知道她要说什么,便道:“我跟陈老师是认真的,那件事我会妥善处理。” 黄美兰是所有国内同学中唯一缺席张金生婚礼的,他们之间的一些传闻,同学们都有所耳闻,但也只是有所耳闻,谁也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是付雅欣,也只知道黄美兰的单相思,至于张金生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也有些吃不准。 张金生觉得很郁闷,他跟黄美兰之间明明纯洁的像小白兔,可为什么有这么多流言蜚语呢,而且黄美兰最近又出了一本小说《追风的云》。 读过之后,很容易在里面找到南州学院法律三班的影子,几个主要人物更是精确到一一对应,稍稍懂得这一段历史的人都能从中读出她跟自己的地下恋情。 这书要是让陈老师看见怎么办,自己是百口难辨,但你又怎么指责黄美兰,这是小说,不是回忆录,小说是可以虚构,可以yy的嘛。 张金生甚至一度想指示宏图公司封杀这本小说,但他也知道这么做既没什么用,又不免会打草惊蛇,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陈眉嘉的宽宏大度了,但从她坚持要在学校安家这件事来看,这分明就是个爱认死理的人,一旦让她认定自己跟黄美兰有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自己便是百口难辨,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晚上送走了刘成龙和林则东,张金生回到双龙山庄,周姨已经把里里外外恢复原样,效率高的惊人。她的家就在镇上,张金生给了她一个红包叫她回去休息几天,周姨很识趣地走了。四处无人,难免要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翻云覆雨的一通折腾,直到体力耗竭,昏睡了一场,一觉醒来窗外又是阳光普照。 张金生打开窗帘,粗暴地掀掉陈眉嘉身上的被褥,在她挺翘的臀上打了三巴掌,笑道:“终于被我逮到一次,你陈局长也有打盹的时候。” 陈眉嘉畏惧刺眼的阳光,连忙用被子遮住,躲着不肯出来。张金生只得重新拉起窗帘,说:“这里是别墅区,没有别人能看到,所以我说……” 陈眉嘉道:“得得得,别说了,任你口吐莲花,我也不稀罕。过来,服侍本宫起床。”张金生直接把她抱进浴室,拿着水龙头对着她一通乱冲,陈眉嘉被他激起了斗志,夺过水龙头对着张金生也是一通乱喷。 夫妻打闹多时,陈眉嘉越战越勇,张金生只好告饶说:“你看看时间,上午十点我们要去看房,下午还要赶去上海,你只管闹。” 陈眉嘉道:“讨厌的很,占了便宜就想跑。”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即驱车赶到江东大学宿舍区,江东大学张金生来过,印象一般般,校区留给他的印象是大而乱,树很多,建筑物很破旧。 这个地方会有什么好房子,让陈眉嘉念念不忘。 “把车停这。”陈眉嘉指示道。 张金生道了声遵命,把车停稳,这是湖边的一条小路,张金生有些吃惊:“江大里面有几个湖?”陈眉嘉道:“你知道几个湖?”张金生道:“两个。” 陈眉嘉笑道:“江大这地方以前叫五湖村,现在公交站牌还叫五湖村呢,不信你自己去看。我读书那会儿校园里还有四个湖,后来又被填掉一个,只剩下三个,两个在外面容易见到,还有一个春明湖藏在深闺,一般人是不知道的。come on。” 跟着陈眉嘉走过一条幽静的小道,进了一片老式住宅区,房子很老,造型也是那种最常见的户型,但收拾的利利索索,没有一般老式住宅区的那种脏乱,而且绿化很赞。 “哪一栋是教授楼?” “还没到呢。” “这么远,早知道开车过来啊。” “讨厌,你的腿是黄金的吗,就不能走走。” 张金生笑了,陈眉嘉要跟他私下走走,这当然好。走了几分钟,陈眉嘉忽然说:“现在你把眼睛闭上,跟着我走,我叫你睁开你才能睁开。” 张金生只好听她的,抓着她的手像个瞎子一样往前走,拐了一个弯,陈眉嘉吐了口气,说:“睁眼向前看,当当当当。” 那是一口碧波荡漾的湖,四周绿草如因,垂柳依依,如画的风景。 张金生有些诧异,在江东大学所在的老城区,竟然会有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湖,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就是江大的春明湖了,怎么样?” “哟西,那么教授楼在哪。” “湖边的那两栋高楼。” 顺着陈眉嘉的手望去,张金生看到了两栋高楼,各有二十层左右,造型典雅,矗立在湖边的绿荫丛中。 这两栋楼张金生其实是见过的,每次开车从江东大学西门外经过都能看到,只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顺着湖边一路走过去,一步一景,看得出江大的教职工对这个湖感情很深,一草一木都拾掇的有情有义。 两栋楼都有名字,一曰春华,一曰秋实。 他们要买的是秋实楼里的一个单元,江东大学后勤处一位退休干部王阿姨接待了他们,领着二人来到秋实楼,门厅里坐着一个老保安,跟王阿姨很熟,但仍然让张金生和陈眉嘉做了登记,然后老保安对张金生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青藤公司的大老板嘛,我爱人就在你的商店里工作,他叫周爱华。” 张金生说:“是吗,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我们住这,请你多多关照。” 上楼梯时,王阿姨关照道:“小伙子买东西不能这样,还没买就说定了,那价还怎么砍呢。”张金生望着陈眉嘉道:“陈博士看中的房子,我怎敢不买,价格方面嘛,有王主任你把关,还能亏了我们的。” 王阿姨退休前是后勤处的一个什么主任,即便退休多年还是喜欢人家喊她主任。 房主的儿子和媳妇都在,领着张金生和陈眉嘉看了房子,教授楼是当年落实某位大领导视察江东大学时的指示建设的,财政部、教育部、省市都给了一笔钱,资金很充裕,所以建设的标准很高,用料十分考究,施工工艺也是精益求精。 房产证上写的面积是230,实际面积220朝上,四室两厅两卫,内部装修都是建成时统一装修好的,此后基本没有动过,只是添置了一些家具。 张金生站在窗前,忽然惊喜地说:“这里能看到银瓶山。” 陈眉嘉道:“这个我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大学就是在江东大学上的呀。” 张金生道:“陈局长果然是套路深,一不留神又中计了。” 便问房主的儿子多少钱能卖,房主的儿子是个文化人,不好意思谈钱,也不想因为钱失了身份,就望着王阿姨。 王阿姨说了这房子的一堆好处,然后开价五十万,她在等张金生砍价。 结果张金生说:“行吧,咱们合同什么时候签,什么时候办交接手续呢。最近一个月我们可能不在南州,要去外地。” 王阿姨说:“这个不要紧,赵校长特别关照,只要有合同我就可以代你们办的。” 房主儿子没想到张金生竟然一分钱都没还,搞的挺不好意思,连忙说:“我们一定配合王主任工作,保证在二位返回南州的时候顺利入住。” 王阿姨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二人当场签了合同,因为这房子是单位内部房还需要房主去后勤处办一些手续,众人便在楼下道别了。 回双龙山的路上,陈眉嘉埋怨张金生有钱烧包,不知道还价。 张金生道:“我这不是看你喜欢,怕人家反悔吗。” 陈眉嘉知道他是在狡辩,但为了钱生气却就有些不值得了,便不再说话。 回到双龙山庄,二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下午要赶飞机去上海,晚上去美国洛杉矶,从那开启蜜月之旅第一站。 东西收拾完,张金生看看时间还早就开始纠缠陈眉嘉,正你侬我侬的时候。 门禁响了,保安室说有位凌小姐要进来,张金生说:“你记住她的样子,以后她来不必通报了。直接放行。”保安说:“那可不行,按照公司规定,我们必须每次都要询问的,这还是您亲自定的制度呢。” 张金生无语,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 双龙山庄是双龙山公司开发的项目,物业公司也是双龙山公司组建的,所有的制度都是经过张金生亲自审阅确定的,前段时间婚庆物业公司发了一堆特别通行证,现在婚礼过去,自然要恢复正常。 陈眉嘉抿嘴偷笑,就去给凌潇木开门。 第176章外出旅行 凌潇木抱怨道:“连我也不让进,我都来过多少次了,那个叫张金生的姐夫,你要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以后请我都不来。” 张金生只好躲起来装着没听见。 陈眉嘉就问凌潇木怎么来了,凌潇木道:“听说你们要出远门,想着你们行李多,所以就主动过来帮忙啊。” 张金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单位对凌潇木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变化,今天一上班,主任就把凌潇木叫到办公室,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不论单位怎么改革,像她这样的优秀员工都是要保的,这就意味着凌潇木的饭碗保住了。 因为这个凌潇木过来表示感谢。 张金生出门会比一般人多带一点东西,但东西再多也不必她这个小姨子出手帮忙,他公司里有的是人。 张金生指了指客厅一角收拾好的行李:“一共就四个箱子,不多,当然你来了也好,我们开车去机场,回头你把车开回来。” 凌潇木道:“我可不敢开你的车子,碰着蹭着我赔不起。”又问:“你们还没吃饭吧,吃什么,我来做。” 陈眉嘉道:“算了,我们出去吃,太累了,真不想动。”这话说过,忽然就红着脸跑回了卧室,站在梳妆镜前面壁。 张金生只是笑笑,去换了鞋,把行李一件一件搬到院子里的车上。 凌潇木已经把红着脸的陈眉嘉劝了出来,见张金生脸上有油汗,就拧了个热毛巾递过去,埋怨道:“怪你自己,早点把临湖的房子装修好,就不必这么辛苦了,结了婚的男人,还能跟小伙子比吗。”张金生喘了口气粗气,喝了陈眉嘉递过来的水,说:“你还别说,这结了婚和不结婚真是不一样,我的天,都累虚脱了,敬爱的陈老师你能不能体恤一下我这个家庭搬运工的心情……” 陈眉嘉不等他说完,便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张金生冲凌潇木耸耸肩,扛起最后一件行李出了门,对凌潇木说:“把门锁上,我就不回来了。” 凌潇木锁好门,扶着陈眉嘉往外走,陈眉嘉怒道:“讨厌了你。”凌潇木嘿嘿一笑,又见张金生靠在车上抽烟,便抢过去,一把夺了下来,在脚下踩灭了,说道:“还想不想要一个健康的宝宝了?” 张金生自知理亏,只得笑笑。三个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在镇子上的老谭家饭馆吃了晚饭,张金生坚持要喝啤酒,说不喝酒喘不过气来,因此饭后,凌潇木开车,陈眉嘉坐在副驾驶,张金生一个人靠在后座睡觉。 到机场时,时间还早,凌潇木给姐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下车去了附近的水果店。 张金生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忽然醒来,没见到二人,正要打电话,姐妹俩却拎着水果回来了,凌潇木开门把水果一股脑地塞给张金生。 张金生道:“还买水果,美帝不至于穷到连水果都吃不起吧。” 凌潇木道:“别自作多情,这是买给我自己的,我回头既要给你们当司机,又要给你们当门卫,多辛苦啊,买点水果你没意见吧。” 陈眉嘉递了一杯酸奶给张金生,张金生看了看手表,对凌潇木说:“你早点回去吧,我们进去了。” 凌潇木一直把二人送到机场大厅,才向姐姐姐夫道别,张金生目送她走了一程,方才回头拿行李,却见陈眉嘉正望着他,眼神有些古怪。 张金生道:“关心一下,你没意见吧。” 陈眉嘉笑着踢了他一脚:“你说什么呢,拿东西。” 这一个月张金生和陈眉嘉周游欧美七国,回国后又在上海玩了两天,回到南州时恰逢晚上,凌潇木一早就到了机场。见张金生和陈眉嘉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惊叫道:“天哪,你们被抢了,怎么混的如此凄惨,报警了没有。” 陈眉嘉横了妹妹一眼:“你有点好话成不成。” 凌潇木吐了吐舌头,接过姐姐的手提箱,却大叫一声:“天,这么沉,装的什么,黄金还是钻石。”张金生说:“来帮我拿,我这个比较轻。” 凌潇木却赶紧拖着姐姐的行李箱跑了,俏皮地说:“我信不过你。” 开车回到双龙山庄,张金生说在外面吃饭,凌潇木却说家里饭已经做好,推门一看,暖意融融,空调温度正好,餐桌上四菜一汤,红烛掩映,红酒已经醒好,凌潇木放下房间钥匙和车钥匙,冲姐姐、姐夫抓抓手:“慢慢享受吧,鄙人任务顺利完成,告辞。” 凌潇木乖巧地离开,让二人深感意外,又感到温馨。 张金生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帮陈眉嘉也解开大衣,说道:“木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陈眉嘉刚洗过脸,正在擦手,闻言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却对张金生说:“回头还得抓紧时间把陈局长约一下,眼看就要到年底了。” 张金生接过妻子的毛巾擦了擦手,扶着陈眉嘉的细腰,把她推到餐桌边坐下,一边斟酒,一边说道:“陈局长那边有吴秘书长打招呼问题不大,只是我在想,木木的性格真的适合在事业单位里混吗?她跟你可不一样。”陈眉嘉道:“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个妈生的。”尝了一口吃,细细品味,说道:“从外面买的,我就说她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 张金生说:“买的做的都是一份心,这个不说了。我的意思是她跟你不一样,她好动,你好静,她喜欢创造,你呢好按部就班,所以你在学校我不反对,但她去出版社,我就有不同意见,看现在的趋势,出版社改革是早晚的事,以后事业单位转企业,自负盈亏,铁饭碗变成瓷饭碗,倒不如现在就出来,我的设想是搞一个广告公司,你看我们一年这么多广告费,给别人做倒不如便宜自家人,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 关于出版社将来会不会像张金生说的那样改制成企业,陈眉嘉不想跟他辩论,张金生对大势的把握比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一点已经被实践一再证明,辩论无意义。但是说到让凌潇木去搞广告公司,陈眉嘉有自己的看法。 她跟张金生碰了一杯,抿了一口酒,说道:“做生意难不难?” 张金生道:“当然不容易,不过大树底下好乘凉,还有一个女孩子嘛抓住时机赚他一大笔,将来即使不干了,也不见得亏到哪去。将来她跟杨锐有了孩子,杨锐那么忙,家庭不还得靠她撑着?女人嘛,最大的成功不是事业,而是家庭,干的好不如嫁的好,嫁得好不如经营的好。但无论怎么经营,钱是少不了的吧。杨锐能拿多少工资,他又那么清正廉洁。” “你这是很庸俗的思想。” “但你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有道理。” “什么道理,全是歪理。” 张金生哈哈大笑,和陈眉嘉又响亮地碰了一个,忽然电话铃响了,张金生抹了把嘴去接,陈眉嘉却抢先一步,拿起听筒先不说话,然后忽然亲热地叫道:“王阿姨是你呀,对对,刚回来,正吃饭呢,不要紧,饭什么时候吃不行呀,行行行,明天就过去,一定要的。” 陈眉嘉回来兴奋地说:“搞定了,赵校长打了个招呼,交了三万块钱违约金,房子就过户在我的名下,本人现在正式晋级为教授级高级知识分子,张金生同学过来膜拜一下。” 张金生道:“凭你的能力,在学校多混几年,还不铁定是教授,何必急在这一时。那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素淡了一些,你看是不是装修一下,我明天叫张超越过去看看。” 陈眉嘉忙道:“别,千万别,我就喜欢现在的格局,等我明天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增补修缮的地方。然后再商量下一步计划,我警告你,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准动它。” 张金生在她饱满的胸上按了一指,“我就动了,你要怎样。” 陈眉嘉立即就有了反应,这一晚,她兴奋的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夜缠着张金生。把他折腾的够呛,这使得张金生在回南州后不得不休息了一天才正式去上班。 用了一下午时间了解这段时间的公司运营状况,恰巧晚上有一个重要客户来,张金生本来要去陪陪,胡建一干人都不同意,直接把他轰回了家。 陈眉嘉已经做好了晚饭,凌潇木也在,见张金生回来,便说:“怎么被人赶了回来。”张金生道:“你怎么知道?你在我办公室安插有眼线?”凌潇木道:“行了吧你,除了我这个傻姐姐,谁稀罕你。” 张金生换了鞋和衣服,洗了手和脸,坐下吃饭,拿起酒瓶给凌潇木倒酒,凌潇木不肯,张金生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喝两杯,喝醉了就在这住,这里也是你的家嘛。”凌潇木瞅了眼姐姐,伸出杯子,说:“我只喝一小口,主要是脸上的痘痘。姐,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你的脸上就没有?”张金生道:“你姐脸上本来也有,有了我才没有的。” 陈眉嘉瞪一眼,喝声:“滚。” 张金生笑笑,赔罪道:“当我刚才放了个屁,什么都没听见,对吧。” 然后却又说:“奇怪,青春痘这东西一般结婚以后就没了,小姨子你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姐妹俩一起断喝:“闭嘴。” 张金生正在笑,忽然有人按门铃,凌潇木赶紧跑去开门,却是邮递员,原来是张金生在上海机场寄得包裹到了,死沉死沉的两大包东西,两个邮递员累的满脸是汗。张金生赶紧去拿了两包烟塞给二人,陈眉嘉则拿了两瓶矿泉水。 打发走邮递员,凌潇木两眼冒光,兴奋地说道:“我就说嘛,好不容易出国一趟,哪能什么都不买呢,都是什么,我打开看看。”忙着去找剪刀,被姐姐喊回了餐桌前。 有这两箱东西在,凌潇木那还有心思吃饭,这顿饭草草结束了,周姨去洗碗,张金生去书房处理一些文件。姐妹俩找来剪刀拆开封口,把东西掏了出来摆了满满一客厅。张金生看完文件,下楼时看到姐妹俩蹲在地上,一脸兴奋的摸样,心里想:女人就是女人,个个都是天生的购物狂,窥视狂。 便对二人说了声:“我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晚,你们早点睡。” 凌潇木来不及搭理他,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张金生急着出去,是因为李可到了南州,要他去见一面。张金生对李可这个时候到南州来十分敏感,所以决定立即去见她。 李可其实不是专门来南州看张金生的,她恰好出差在南州,听说张金生回来了,就说想见见。 张金生对她说:“你早点回去,我最近一阵子会很忙,元旦前后我会去看你们。” 李可道:“我知道,我来不是要缠着你,我是为了公事来南州的。胡建这个人我越来越信不过,有些事你最好还是换一个来跟我对接。” 张金生道:“怎么这么说他,他做了什么吗?” 李可道:“凭直觉,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靠不住。” 张金生道:“女人的直觉,好吧,我会换一个人跟你对接。” 李可喝了点酒,星眸迷离,穿着一身酒红色丝绸睡衣,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性感迷人,那一对雪白的大长腿更是勾魂夺魄。 张金生强打精神跟她颠倒了一回,再回到双龙山庄时已经是深夜两点,精疲力竭,连上台阶都觉得腿酸。 好在陈眉嘉已经熟睡,张金生做贼心虚的悄悄在妻子身边躺下,脑袋里嗡嗡嗡的。 这个蜜月过的张金生心神俱疲,足足瘦了五六斤。 张金生正式上班后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组顺发路桥公司,顺发路桥是他父亲跟几个乡党组建的小公司,承建县乡道路和桥梁,小打小闹,一直不成气候,张金生因为结婚需要重修家乡道路,一开始就是包给顺发路桥的,但公司能力有限,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无奈只得求助于其他公司,借了许多机械设备和人力。 经过这件事,顺发公司的几个老板既看到了危机又看到了希望,事后他们鼓动张金生的父亲来找张金生,请求合作的事。 路桥方面张金生不熟悉,不知道应该不该接手,就向省建的伊然讨教,伊然倒是很感兴趣,专门约张金生见面详谈。 伊然告诉张金生路桥生意现在很好做,而且会越来越好,这一点张金生不怀疑,他担心的是遍地黄金自己没能力去捡。 伊然就主动说她认识几个人一直想合作搞这一块,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希望能跟张金生进行长期合作。 张金生弄清她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后,就爽快地接受伊然的建议,答应增资控股顺发路桥,征战江东的路桥市场。 增资控股后,顺发路桥更名为江东融盛路桥股份公司。 几个大股东推举张金生担任董事长,张金生婉拒了,他毕业之后担任的董事长已经够多了,烦了。 不过张金生虽然不做董事长,却以董事的身份参与公司的具体运作,这也是几个股东共同的意思。 公司成立后不久就重组了南州一家老牌国企,继承了原企业的施工资质和商脉,藉此顺利拿到了省高速公司总包的一个项目,这一切都是伊然运作的,通过这件事,张金生对个印象中的小女人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仔细了解之后,张金生更是惊叹不已,在省建那样一个山头林立、官僚气氛浓郁的单位里,伊然只用了几年时间就混到了办公厅综合处处长的位置,足可见她的魅力。 而且她已经成功地把手伸到了外面,在交通系统内也有了相当的人脉。 不仅如此,在融盛路桥筹建时,她竟然能一次性拿出三百万现金入股进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张金生刮目相看,而让张金生感到有些揪心的是,她跟陈墨的感情却直降冰点之下,成婚几年之后,两个人已经形同陌路,处于长期分居的状态。 张金生这阵子有些苦恼,因为他名下蓝海科技的副总李卓犯事了,李卓把邢佳慧给强/奸了,事情虽然还没有定性,甚至邢佳慧本人也没有报警,但李卓和宋芬芳都是承认了错误,看来李卓真的是干了禽兽不如的勾当。 因为给陈眉嘉当过伴娘,陈眉嘉跟邢佳慧是能说上话的,张金生派她去了解情况,陈老师陪着邢佳慧哭了半天,回来就骂李卓是禽兽。 张金生仔细了解了情况,笑道:“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都小看了邢佳慧,这小姑娘心机深着咧。” 陈眉嘉道:“你又说风凉话,那是被强/奸,你知道强/奸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吗?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们玩的是强/奸/游/戏,唉哟,我都被你气糊涂了。” 张金生道:“这就是你陈老师的单纯之处,强/奸/我怎么不懂,使用暴力或强制手段,违背妇女的意志,强行发生性关系嘛,强/奸的要害在哪,是一个‘强’字,邢佳慧身高一米七,特警出身,经过系统的格斗训练,等闲两三个成年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再看李卓那死胖子,除了一身肥肉,还有一条假肢,两相比较,谁更强一点?” 第177章远离吧 陈眉嘉道:“这个不能单纯从硬实力上对比吧。” 张金生道:“是,单从体力上比较不公平,但李卓是那种有心机,或道德败坏的人吗。他或者是有禽兽的欲望,也不排除他们真的发生了关系,但这不叫强/奸,若是邢佳慧不同意,他是不可能得手的。” 陈眉嘉想了想,惊道:“你这意思是小邢在撒谎!” 张金生道:“至少是半推半就,或者本来是愿意的,后面又后悔了。” 陈眉嘉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的问题是她坚持说自己被强/奸了。” 张金生反问:“那她为什么不报警。” 陈眉嘉冷笑:“你这是强词夺理,谁不知道你那兄弟的父亲是警界高官。” 张金生道:“这都是借口,李局是高官,但同时也是个清官,真要是她报了警,我敢保证李局会亲自把他儿子送进去。” 陈眉嘉就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道:“你不要这么呆萌地望着我,辛苦你再走一趟,仔细问问她究竟有什么要求,李卓说了他是可以娶她的。” 陈眉嘉愤怒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女人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娶她,这是恩赐吗?”张金生道:“算不得恩赐,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你告诉她,只要她肯跟李卓结婚,李家一定会好好待她,满足她的一些特殊愿望。” 陈眉嘉道:“什么特殊愿望?” 张金生道:“你问了就知道了。” 陈眉嘉第二次去跟邢佳慧谈了三个小时,她回来后神情有些黯然,张金生笑道:“她同意了。”陈眉嘉道:“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或者你说的是对的,这根本就是一个坑,你们都作壁上观,唯独我是个傻缺。” 张金生安慰道:“别这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成就一段婚姻也是一件功德,他们将来会感激你的。” 陈眉嘉摇摇头:“不,我觉得好恶心。” 一时想到伤心之处,便忍不住泪珠子落了下来。 张金生安慰她说:“其实她也不容易,你应该体谅她。真的很难。” 张金生告诉陈眉嘉邢佳慧是从农村单亲家庭走出来的,凭借自身的努力才有今天,但每向前一步都步履维艰,嫁给李卓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这必然会意味着她将受到很大的舆论压力,所以她必须给自己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虽然选择的并不光彩,但勉强也是能够接受的。 毕竟有个理由比没有要好。 陈眉嘉叹了口气,说:“我被你的神推理打败了,我去洗澡了。” 张金生道:“一起吧。” 陈眉嘉烦躁地说:“你听好了,我今晚没心情跟你说笑,ok,希望你能理解我。” 张金生嬉皮笑脸道:“知识分子就是矫情,整天胡思乱想,来,让朕给你疏导,疏导。”十几分钟后,陈眉嘉被他打败了,她停止一切反抗,配合着张金生做完他的春秋大梦,然后她把张金生赶出浴池,一个人坐在浴池里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给张金生留了个纸条后就回北京去了,那张纸条上写着:街边默默开发的野花也有它的尊严。 张金生给她修改了一个错别字。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她。 …… 范国昌在团市委书记的任上只呆了一年就调任南州南安区副书记、代理区长。 作为响应,张金生第二天就宣布进驻南安,关注南安,参与南安的建设。 当然按照既往惯例,张金生不会猴急地去做什么事,范国昌需要一个适应期,在明年春季人代会上转正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大动作的。 这段时间张金生重点关注凤安雁湖度假区建设和凤安县城里的凤安酒店项目。 雁湖度假区的项目规划已经通过审批,现在,正在稳步推进,大酒店项目则是新一届凤安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按五星级标准建设,投资一个亿,预计建成之后将成为凤安县最高档的酒店。 张金生对这个酒店很重视,光选址上就跟地方磋商了好几次,最终选址在城南的国道旁边,这个地方将会成为凤安老县城和市区的连接点,商机无限。 至于五星级酒店的管理方,张金生倾向于找一间美国的连锁品牌,这个提议遭到内部不少人的反对,他们认为这个地方远离机场,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单位,外国人罕至,搞一家外国品牌,给谁住呢。 有些话张金生真的不能跟人乱说,他能告诉坐在会议室的高管们十年以后,新的南州机场会迁往凤安县境内吗。 他能告诉他们,那个地方将来会崛起一个全国闻名的高兴技术产业集聚区吗。 他能告诉质疑他的人,北城将来会取代中山路成为这个省的商业中心吗? 不能,当然不能。 这一次张金生动用了独裁的权力,一力主张跟美国希尔顿酒店公司合作,建设南州凤翔希尔顿大酒店。 决策已定,剩下的工作交给胡建去做。 胡建现在兼任新组建的金辉餐饮旅游公司总经理一职,这个公司专门投资开发旅游度假区和酒店餐饮项目,雁湖度假区、凤翔希尔顿大酒店、青藤餐厅都由其运营。 张金生迎娶陈眉嘉的事对远在英国的李可打击很大,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一旦发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强迫自己不跟张金生联系,她试图忘掉这个人,各过各的,但二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商务往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尤其在遇到经营困难时。 因为欧美的一个新的贸易政策,李可的红酒贸易突然陷入停滞,这可断了她的现金流,造成她后续许多项目不能进行下去。 不得已她回到上海,通过鹿佩佩希望能见张金生一面。 鹿佩佩找了个时间汇报给张金生,特别点明是商业上的事,张金生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去了上海。 李可约他在咖啡厅见面,却被张金生堵在了宾馆房间里,一番云雨过后,李可抱着张金生哭了。 张金生拍拍她说:“说说你的困难吧。” 李可擦擦眼泪,知道这些眼泪非但不能给她换取张金生的同情,可能还会适得而反。便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困境,张金生道:“红酒的暴利时代即将过去。改卖奢侈品吧,女人喜欢的东西,包包、文胸什么的,会有市场的。” 李可含着泪眼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道:“资金方面我给你筹措,你以后上海、英国两头跑,有空我会过来陪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可也只能表态说:“恭喜你们,我会照顾好伍德的。” 为了帮助李可,张金生已经指示江乘四把当初买给郭澜澜的两处房产和上海青藤餐厅的一些股份转至她名下,然后他又说:“融资方面有困难可以联系胡总设法给你解决一下,但事后要把账做平。” 李可擦擦泪眼,叹息了一声,送张金生出门,她无力地倚在门框上说:“再见。” 张金生回头揉了揉她的头发,给了她一个微笑。 张金生还在上海就接到了尤鹰的电话,告诉他南州电视台面向全省范围内选聘两名新闻播音员,让张金生通知陆慧姗报名。 上次让薛斌录影,张金生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一次跟尤鹰吃饭时,跟他提及此事,尤鹰说:“电视台那边可不是我的地盘,弄个人进去没问题,但不敢担保能出头,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下面台,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嘛。不过要是有好的机会,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也会全力以赴帮你。”这次主动打电话通知,机会应该很不错。 张金生就通知了陆慧姗,陆慧姗却很相信张金生,什么都没问,就说:“好。我明天就去南州报名。” 第二天张金生回到南州,中午陆慧姗就约张金生吃饭,张金生特意抽空去见了她一面,问情况怎么样,陆慧姗道:“竞争好激烈哟,底气不足啊。” 张金生道:“努力拿出最佳状态,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薛斌说:“要我说不如跟我一下下海得了,自己挣钱自己花,也不必看谁的眼色。” 陆慧姗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小在县委大院长大,竟然怕看人眼色。” 薛斌道:“正是因为我从小在县委大院长大,才会更加厌恶这种生活方式,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多难啊。” 张金生道:“人各有志,咱们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张金生话是这样说的,私下里可没少做工作,两月后,陆慧姗顺利调进南州电视台担任晚新闻主持人,了了她的一块心病。 金辉大厦已经建设到五十二层,距离竣工还差六层,这栋五十八层的高楼尚未建成便已经刷新了这个城市最高大楼的记录,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张金生每天早上都会从工地路过,看上一眼,看久了新鲜感也就没了,但不看心里就会难受。 这天张金生正陪几个关系户在打牌,却接到了费仲生的电话:余江的一个煤矿出事了,死了三个人。 张金生淡定地打完这一局,然后飞速赶去余江。 费仲生介绍说:“这次矿难跟安全生产扯不上关系,前段时间余江地区发生了地震,好几个煤矿都发生了矿难。” 张金生道:“这是天灾,地方上怎么说。” 费仲生道:“还是老一套,其实这次地震是有预兆的,六月二十五号,余江上空出现了地震云,城内的一个塌陷湖里鱼儿拼命往岸上跳,当地百姓都说要地震了,我就给矿上打招呼叫他们缩短工作时间,提高警惕。二十七日,几万只蟾蜍从大禹山上下来,冒着滚滚的车流拼命逃窜,老人们都说这是不祥之兆。我心里也害怕,就通知矿上停工,结果下午就被人请去喝茶了,说我危言耸听,扰乱社会秩序,蓄意制造恐慌,帽子扣的这么大,我也没办法,只好下令复工,结果晚上就出事了。我们这边死了三个,鑫沟煤矿死了十七个,老板直接被拘了。” 张金生道:“天灾不及人祸,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费费我看这样吧,煤矿你还是别管了,这玩意儿风险太大了,你还是管便利店,陈总到底文化水平上欠缺了点,几次跟我诉苦,要我给她增派一个掌舵人。” 费仲生道:“行吧,我老娘为这事跟我怄气,两天不吃饭了,你不说我也要辞职了。不过在我走之前,我要做一件事,把鑫沟煤矿拿下来,那可是个宝啊。” 张金生道:“那也是个是非之地,折腾了好几回了,这次有把握吗?” 费仲生道:“差不多了,主要是老天爷帮忙。” 张金生回头买了些礼物去了费仲生家,费仲生老娘一见面就向张金生诉苦,要他把费仲生调离岗位,别叫她儿子当替罪羊。 费仲生说:“妈,你说什么呢,当初是我主动要求管煤矿的,跟金生没关系。” 张金生则安慰费仲生的娘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害怕呀,我打算调仲生去青藤科技当老总,从此远离煤矿,不过要迁去南州,不如您老也一起过去吧,南州条件比余江好。” 费仲生娘握着张金生的手说道:“让他去吧,当初怪我多嘴,不然孙子都好几个了。人一听说是管煤矿的,好人家的女孩都不肯嫁过来,肯嫁的我又瞧不上眼。这下好了,去科技公司,比煤矿强,对了,你们研究什么科技。” 张金生道:“就是那种互联网科技,战略性新兴产业,国家很重视的。” 费仲生娘说:“好好好,科技兴邦,搞科技好。不过仲生学的是文科,他会搞研究吗。”张金生道:“仲生主要是搞管理,他不也不会挖煤吗,不照样干的好好的。这次这么大的矿难,仲生管的矿才死了三个人,全余江最少的。” 费仲生娘一听这话,红了眼,吧唧直掉眼泪,说:“缺了大德呀,都说要地震,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些当官的就是不信,死了多少人哟,这些冤鬼早晚都去找他们报仇去。” 费仲生道:“妈,你吃中午饭了吗?” 费仲生娘道:“废话,都下午四点了,怎么没吃?” 费仲生道:“吃了就好,晚饭你一个人吃吧,我跟金生要出去办点事。” 下了楼,张金生回头望了眼这破旧的老楼房,问费仲生:“余江地下都被挖空了,早点接阿姨去南州吧,房子我叫佩佩先给你安排。” 费仲生嗯了一声,对张金生说:“胡建一直对管理矿业很感兴趣,而且他的能力我看也行。”张金生拍拍老同学说:“我会优先考虑的。” 收购鑫沟煤矿的事就交给费仲生处理,他有这个能力,张金生也信得过他。 这天下午,张金生刚到办公室没多久,朱勉铃就来了。 她四处参观了一下,拍着心口说:“什么状况,你竟然用上替身了,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一个小伙子,身高体型像极了你,连说话声音都像,我还纳闷你怎么调去秘书室工作了呢。”朱勉铃轻松地笑着。 张金生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江乘四送茶水进来,朱勉铃又把他打量了一番,连声说像,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同胞兄弟呢。 江乘四谦和地笑道:“投胎是个技术活,我可没那个福分。” 朱勉铃道:“你听听,这说话的声音多像,我倒有个主意,以后你们遇到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就让江助理去,我担保别人认不出来。” 张金生笑了笑,心想:这种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嘴上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连你都分辨不出,那就真的是以假乱真了。” 给朱勉铃倒了茶后,江乘四就退了出去,寒暄两句后,张金生问起她的来意,朱勉铃轻描淡写地说:“街道接到区里通知,按照市里统一部署,正式进行东方街的旧城改造,你的这栋大楼恐怕得挪挪窝了。” 张金生道:“姐,你当这是一栋活动板房,说挪窝就挪窝,政府有什么扶持政策。” 朱勉铃道:“政府当然不会伤害你们这些优秀民营企业家的积极性,地皮给你留着,修路占掉的部分也会给你一个很好的补偿,然后你们在原地块按政府的统一规划建设高档写字楼。要是不肯,那就把地拿出来。” 她接着说:“这次区里决心很大,决定把东方街打造成南部cbd,跟你的北城cbd南北双雄对峙。”张金生笑笑说:“北城cbd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南州的高层建筑比较散乱,少且没有气势,搞到一起形成一个新的商业中心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区里的想法很英明,我举双手赞成。” 朱勉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正式文件一下来,你们立即报项目,不要让我难做哟。”张金生道:“我敢吗,你现在是堂堂区长夫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 朱勉铃纠正道:“是代区长夫人,他还没转正呢。” 张金生道:“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朱勉铃却摇了摇头,说:“没那么简单,反对他当区长的声音很大,说他太年轻了。”张金生也听到一些风声,南安区的一些老干部集体上访抗议让范国昌当本区区长,理由就是他太年轻,没有经历挫折教育。 张金生安慰道:“别听那些老家伙,非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那都成了什么,四平八稳的滑头老官僚,屁事也干不成。” 朱勉铃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信组织上。” 旧城区改造的事,张金生早就得到风声,已经做了充分的预案,所以丝毫不感到慌乱。他现在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地产这一块,摊子越铺越大,却没有一个能统筹全局的人。 第178章心机女 陈明浩的强项在高端地产上,普通住宅和商业地产属于群龙无首的格局,内耗太大。 张金生一想到这就感到头疼,于是又拨通了胡建的电弧,那边却没人接,张金生也没有挂,任由电话响了五声。金辉集团内部不成文规定,内部电话三声内必须接,若三声没接表示机主不在位置,呼叫人此刻有两个选择,挂断电话去找他,或打他手机,或任由电话再响两声,则值班助手会接听。 响到第四声的时候助手接起来,说:“董事长好,胡总在主持面试,暂时不在工位。” 张金生道:“一号工程完成的怎么样了。” 招聘地产集团总裁被胡建列为人力资源部的一号工程,重点在抓。 助手答:“这个月胡总共面谈了六个人,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分钟,这个谈了四十分钟,破了纪录。” 张金生听她说话有点丹江那边的口音,便问:“你是丹江人?” 助手道:“是,我叫柳闻莺,丹江柳园人。” 张金生道:“柳闻莺,这个名字很特别嘛,请你转告胡总,面试结束立即向我汇报。” 柳闻莺干练地回道:“是。” 张金生刚挂断电话,李卓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卓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油亮,胡子是精心打理过的,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整个人精神焕发。 张金生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什么状况,这是李卓吗?” 李卓自得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装束,笑道:“哥们这身怎么样?” 张金生啧啧称赞道:“穿的跟新郎一样,打算结婚?” 李卓道:“瞧你说的,我不该结婚吗,我都快三十了。” 李卓告诉张金生邢佳慧已经答应跟他结婚,只有一个条件,婚后她要辞职出国深造。 “去澳大利亚,学进口挖掘机修理?哈哈,我也不懂随口瞎说的。” 张金生倒了一杯酒给李卓:“佳慧还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你怎么看。” 李卓道:“我还能怎么看,我能娶到她那是几世修来的造化。所以我决定了,跟她结婚以后就陪她去澳大利亚,伴读,主要是怕她被人拐走了。” 张金生道:“不,你不必担心,她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跟你拖这么久了,人是个好姑娘,你要善待她。需要我做什么。” 李卓叹了口气道:“钱,我想把蓝海科技的股份撤了。” 张金生道:“那可是一大笔钱,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蓝海公司上市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你的股份在不久的将来至少会翻四倍。” 李卓道:“我把房子都卖了,但费用还是不够,老爷子你也知道,清官一枚,半辈子攒下几十万被我结婚用完了。我总不能把他们住的房子也卖掉吧。” 张金生道:“我名下的南安矿业在澳洲跟人合股搞了一个矿,那些老外我是信不过的,你去帮我看着,我按澳洲行情给你开工资啊。” 李卓道:“金生,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但我的本事我心里清楚,我哪是什么经理的材料,不行,不行的。” 张金生道:“我说给你当经理了吗,你去做一个普通行政职员,主要任务就是及时、准确滴把那边的真实情况汇报给我。这很难吗,但这对我却十分重要,几千万的投资呢,我的同志哥,我请谁都是请,请你最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卓道:“你你你,可不许变着法子糊弄我,老爷子最烦这一套。” 张金生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谁要是有意见,尽管来查嘛。” 李卓这才高兴起来,说:“行啦,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下个月初八,清风宾馆,一定要来。” 清风宾馆是政法系统的产业,李卓的婚礼安排在那办,自然有他的道理。 送走李卓,张金生便就拿起了教育集团报送的筹建南州工商学院的请示报告。 进入新世纪后,大学扩招的势头越来越猛,民办高校也在兴起,沈嫣红认为青藤教育的覆盖面应该再扩大一点,来个全覆盖,高等教育、高中、小学学历教育,补习,培训,等等。张金生仔细审视这份报告,从操作性上看也是可行的,细节他不想管,但选址在市区边缘就有些看不懂了,于是打电话给沈嫣红沟通,问她知不知道市区的地有多贵,有多稀缺。沈嫣红道:“桥头镇的地不贵,可那是工业区,远离市区,不适宜建大学。” 张金生道:“我说了要在桥头建校吗?” 沈嫣红道:“我不是预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吗,我若是不说,你马上就要打桥头镇的主意了。”张金生道:“想当然,沈总现在越来越学会臆想了。”沈嫣红笑了,说:“我不跟你吵,具体选址方面你来定吧,看大势我永远比不了你。”张金生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便道:“去双龙山附近转转,或者会有新收获。”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恰好这个时候胡建就进来了,拿着一份简历,像打了败仗,说:“一条超大的鱼自己跳了过来,我搞不定,被他打的体无完肤。” 张金生把简历看了一遍,惊道:“他为什么要来应聘。” 胡建道:“前年死了老婆,今年女儿考上科技大学,担心在这边受委屈就过来看看,看到我们在全球范围内招聘英才就过来问问,简历都不肯给,这是我根据他口述现场整理的。”张金生道:“做过背景调查吗?” 胡建点头:“来的突然,调查的很仓促,但大致履历是清晰的,现在还在那边任职,合同年后到期。据他自己说那边董事会有意加薪20%挽留。” 张金生道:“明白了。这个人我听过,张广洲,南国地产界的天王巨星,职业经理人的楷模嘛。走,会会他去。” 张广洲个子近一米九,长的非常壮实,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用胡建的话说就是气度非常威严,比省长气场很大。张金生也觉得这个人官气很重,当然这可能跟他早年的经历有关,他在下海之前做过福建某县的县长。 看到张金生进来,一直稳坐不动的张广洲却站了起来,跟张金生握手。 张金生说:“久仰大名,相逢恨晚啊。” 张广洲说:“我也是久仰大名,张董白手起家令人钦佩。” 张金生道:“看来我们很投缘,张总愿意移师南州共创辉煌吗?” 张广洲道:“只怕张董志向太高,我能力有限。” 张金生道:“金辉地产的目标是国内业内前十,但我知道凭我个人的能力能进前三十都有困难,现状就是群龙无首,内耗严重,亟需一个帅才统筹一切。张总要是愿意,年薪之外我另出百分之十的干股。” 张广洲有些动容,便道:“张董如此礼贤下士,我若不从命就是不识抬举了。” 胡建道:“让我来拍张照,纪念这一有意义的时刻。” 晚上张金生设宴请了张广洲,饭后去机场接陈眉嘉,上次因为一点矛盾,陈眉嘉跑回学校住了一个多月,气消了,就自己回来了。 她实际上已经毕业,因为一个项目没做完被导师拖着,迟迟不能离校,这次张金生去北京跟她的导师谈了一次,给了若干补偿,才答应放她走。 张金生没要别人开车,自己去接的陈眉嘉。 陈眉嘉的行李大部分已经托运回来,但随身依然带着两个大行李箱,张金生搬的时候有些吃力,陈眉嘉就嘲笑说他没用。张金生道:“你懂什么,我这叫保存实力,晚上好认真仔细地炮制你。”陈眉嘉道:“你觉得这样说话很过瘾是吧,但我不喜欢,我觉得你不尊重我。”张金生道:“明白了,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事后我已经深刻反省了,陈老师是高级知识分子,是大家闺秀,优雅尊贵,我不该那样轻薄你,我错了。” 陈眉嘉道:“你错哪了?” 张金生道:“核心是个人修养不够,工作以后又放松了对思想的改造,逐渐偏离了高雅向上的人生,一味追求一些下三滥的东西,把庸俗当好玩。我以后一定多看书,陶冶情操,但更主要是向陈博士看齐,争取做一个纯粹的人,志趣高雅的人。” 陈眉嘉破涕为笑,原谅了他这一次。 车行到半道,张金生下了快速路,把车停在一处偏僻的树林子里,陈眉嘉惊叫了一声,脸红了,说:“不要,你怎么回事,刚刚还信誓旦旦的。” 张金生道:“你想什么呢,我方便一下。” 陈眉嘉会错了意,更是羞愧,捂着脸不敢吭声了。 重新上了路,张金生打趣道:“自家人,就不必这么藏着掖着了,你实话实说刚才有没有一点小激动。” 陈眉嘉打了他一下,说了声讨厌,便道:“笑归笑,但上次你真伤害我了,我都想留在北京,跟你两地分居呢。” 张金生道:“你要是留在北京,我就把总部迁到北京去,总之你是我的人,你到哪我跟到哪,别想跑掉了。” 回到双龙山庄,周姨已经准备好晚饭,帮助陈眉嘉安顿了行李就知趣地撤了。 重新回到了家,陈眉嘉有些感慨,对张金生说:“京城的有钱人现在又开始呼奴使婢了,一家子都好多人,像你这样发家致富不该劳动人民本色的还真是不多。” 张金生一边开红酒,一边说道:“嗨,我怎么跟人家比,我本身就是劳动人民。白天给银行打工,晚上给陈老师打工。” 陈眉嘉见张金生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的样子,便道:“捡着大元宝了吗?” 张金生道:“何止是大元宝,简直就是一座金山!金山易得,人才难求啊。我今天就求到一个人才,业内翘楚,入我彀中,看我怎么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陈眉嘉道:“奸商嘴脸。” 张金生哼道:“奸商,我还要奸老师呢。” 说罢就要凶性大发,陈眉嘉道:“喝酒,喝酒,我们喝个交杯。” 喝交杯酒是张金生喜欢干的事,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喝了酒他的魔爪就探了过去。陈眉嘉没有躲,而是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张金生毫不犹豫,就在客厅沙发上一解了相思之情。 稍加收拾后,二人坐下吃饭,张金生问陈眉嘉毕业以后的打算。陈眉嘉道:“不是说好了吗,回江大教书。你又要变卦。”张金生道:“我没有,我是想凭你的条件应该去科大,那里更纯粹一点。”陈眉嘉道:“科大太累了,还是去江大舒服,江大既是我的母校,也是个小资气氛浓厚的学校,再说我们的家也在那边对吧。”说到这,陈眉嘉吃了一惊,惊叫道:“我走这段时间你没祸害那里吧。” 张金生道:“你走的时候连钥匙都没给我,我怎么去祸害。” 陈眉嘉大吃一惊;“天呐,你别说这么长时间都没去看过,那成什么样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张金生道:“坐下吃饭,听风就是雨,这么不识逗呢。我把锁换了,钥匙给了潇潇一把,请她抽空去打扫。这下你放心了吧。” 陈眉嘉转忧为喜,道:“我知道你喜欢临湖别墅,我不介意咱们再多一处房子,这样有个什么聚会什么的也方便点,江大的房子就像我的书斋,哎,人一辈子忙什么呢,不就图个没人打搅,自己又喜欢的安乐窝吗。” 张金生知道她十分喜欢江大的房子,便道:“那里我已经叫张超越彻底检修过了,又做了彻底清洁,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用品,随时可以入住。你喜欢,你做主好了。我的美女博士老婆。你吃完了吧,吃完就上楼吧,我们好像还有一些事没做完吧。” 洗漱之后,张金生就上了楼,陈眉嘉换上张金生新给她买的酒红色睡衣,千娇百媚,张金生放了轻音乐,扶着她跳了会舞,忽然就凶性大发,一把将陈眉嘉的新睡衣撕破,吓得陈眉嘉花容失色,转身就跑,却早被张金生扯住。她躲也躲不掉,反抗又不是对手,只好大声呼叫起来。 张金生已经将她按住,一边施展淫威,一边狞笑:“你叫啊,我这房子是全隔音的,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夫妻正在嬉闹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 而且持续响个不停,陈眉嘉试着起身去接被张金生按住不放,电话响了一阵子就挂了,但每一刻又响了起来。陈眉嘉道:“肯定有急事,赶紧去接吧。”张金生不得已,只得离开陈眉嘉的身体,恼怒地嘟囔道:“这究竟是谁这么不开眼,我恨电话。” 但他拿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话,就呆住了,然后道:“我和你姐马上到。” 张金生挂断电话对陈眉嘉说:“杨锐出事了。” 杨锐出事了,准确地说是牺牲了。 他是在查办一个印.制.假.钞的地下加工厂时为了掩护战友被改装qiang击中头部牺牲的。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为了保密一直没有通知家属。 二人神色凝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郊区通用机场,杨锐的尸体将由一架小型飞机从邻省运回,机场上一片肃穆,杨锐所在单位主要领导、同事来了几十人,省厅和市局的领导也来了不少。 凌潇木全赖几位女警察搀扶才能支持,见到张金生和陈眉嘉后,泪如泉涌。 陈眉嘉也热泪盈眶,杨锐是跟凌潇木一起长大的,跟陈眉嘉也相识二十几年,突然就这么没了,自然难以接受。张金生不知道怎么安慰凌潇木好,杨锐是干刑警的,常年战斗在一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一架银色飞机降落在机场,舱门打开,四名高阶警官抬着杨锐的遗体步下舷梯,全体警官立正敬礼,神情肃穆,但凌潇木却晕厥了过去。 此后一个星期内陈眉嘉寸步不离地陪着妹妹,张金生则坚持每日去给她们姐妹送饭。 杨锐的英勇事迹被制成专题片,在江东省台和市台连续播出,一时到医院慰问的人成百上千,光金辉集团和关联单位的人就有好几百。 参加完杨锐的追悼会后,陈眉嘉瘦了一圈,凌潇木则瘦的脱了人形,张金生跟陈眉嘉商量,让她陪凌潇木出去散散心,走的远一点,免得睹目思人又伤心。 陈眉嘉想想也有道理,就答应了。 费仲生收购完鑫沟煤矿后就到南州出任青藤科技的董事长,跟陈招娣搭班子。鑫沟煤矿的老板因责任事故进去了,却因为煤矿成功被重组而少判了三五年,他的家属出于感激,就把几年前丈夫勾结李小山侵吞鑫沟煤矿,排挤张金生的事说了。 费仲生把这件事告诉了张金生。 张金生淡淡一笑,说:“我知道,当年鑫沟煤矿是很赚钱的,李小山想独吞,编造了一个谎言,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跟他计较罢了。对了,听说你把家安在了安居苑,那地方都是些老房子吧,你现在很缺钱吗?” 费仲生道:“我什么时候不缺钱了,不过安家这事跟钱没关系。老房子是不假,但房型不错,社区成熟,生活很方便,我妈不会开车,眼睛不好,住在这样的地方挺好。”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张金生也就不再强求。 有费仲生的头脑和陈招娣强大的执行能力,青藤便利店板块重新驶入快车道,在江东前五名的城市里已经占据了行业的龙头地位。 在省外,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也大有斩获。 费仲生建议,将便利店管理总部搬迁至深圳,以更好地吸引人才,更广泛地接触新思维,新思想,张金生同意了他的建议。 第179章建高楼 深圳管理总部启用仪式后,张金生专程去了趟广州,督促张广洲早日启程。 临近春节,张广洲从深圳来到南州,正式出任金辉地产集团总裁,金辉地产集团主打商业地产和普通民用住宅地产开发,以原盛世华彩公司为基础组建,而高端住宅地产方面则划归金辉房地产开发公司,由陈明浩主持,为了梳理两家公司的管理关系,张金生专门召开了集团高层会议,会议地点定在香港。 会议结束,已近年关,陈眉嘉姐妹却都没有回南州的意思,张金生说那行吧,你们都不回来我只好过去跟你们一起团聚了。 张金生打电话给老娘,告诉他过年不回去了,出国陪陈眉嘉姐妹过,老娘警惕地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们过去又走的那么近,金生我提醒你,不要犯糊涂。” 张金生道:“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老娘道:“这叫当局者迷,其实你心里一直没放下她,而且我敢说她心里也有你,你们可得当心着点。” 张金生对老娘的劝告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赶赴美国和陈眉嘉会合。 凌潇木在外面世界玩了一圈,心情好多了。 张金生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在外面,不如过来留学吧,费用我出。” 凌潇木立刻说:“姐,你看,姐夫要赶我走。” 陈眉嘉道:“别听你姐夫乱说,老外这里走走看看散散心可以,论生活居住哪如国内,首先说吃就是个麻烦事,吃的太糙了。” 张金生道:“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们不必当真。” 然后就问凌潇木:“听说你不打算回原单位上班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因为杨锐的意外牺牲,公安方面有意特招凌潇木入警,解决正式编制。 凌潇木有些心动,一个单位里合同工、正式工,搞的她已经十分讨厌了,若是能穿上警服成为警察,至少不必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不过陈眉嘉对此却有不同意见,她认为凌潇木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心思单纯,思想仍然很幼稚,做事又是自由散漫惯了,警察毕竟是纪律部队,她未必能融的进去,若是融入不了哪种特殊的氛围里,会很难受的。 还有警察接触社会的面有限,与其一辈子陷在机关里熬成黄脸婆,倒不如趁着红颜犹在再寻觅另一份爱情。 所以她不主张凌潇木立即辞职,而是劝她暂时留在出版社,等待机会。 二人询问张金生,张金生说没有考虑清楚,暂时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实他并非没有意见,而是有意见不方便说,按照他的想法凌潇木索性什么都别干,到他家来做个保姆,伺候他们的起居饮食,等将来陈眉嘉有了孩子,也可以帮着带带孩子。 无条件的占有自己的小姨子,这当然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所以张金生没办法开口说出来。 洛杉矶郊外农场里的生活很平淡,平淡到有些寂寞,一天姚槿和丈夫托马森来看望老朋友,托马森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书,跟陈眉嘉正好一个专业,二人聊的十分投机,托马森就邀请陈眉嘉去参加他们的一个学术沙龙,交流一下。 陈眉嘉不大想去,担心自己的英语不过关。 张金生道:“陈老师放开点,不就是聊天吗,没人会在乎你英语说的怎么样,感受一下世界一流学府的学术气氛,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如果聊的好,以后来这镀镀金。” 陈眉嘉这才答应了,隔日,托马森学校的一位教务秘书开车来接陈眉嘉。张金生准备跟去,陈眉嘉道:“你别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去参加个沙龙还要丈夫陪着,你们就等待我胜利的消息吧。” 张金生道:“注意安全,不行就大叫。我会第一时间过来保护你的。” 陈眉嘉走后,张金生就有些无聊,本来他是要去射击场打靶的,但因为杨锐的事,他怕引起凌潇木的不适,所以一直忍着。 凌潇木午后睡午觉,一直到五点多才醒,去厨房找吃的,发现都是生冷的,就拿了些牛奶和面包凑合着吃,见张金生在看电视,就问:“你听得懂吗,在这装模作样。” 张金生道:“正是因为听不大懂才要看,你以为我喜欢看电视。” 凌潇木倒了一杯牛奶给张金生,问:“我姐走了?” 张金生道:“参加学术研讨会去了。” 就放下牛奶说:“陈老师不在,咱们也别起火了,我带你出去吃吧。加州小牛排。” 在镇子上吃了晚饭,回到农场,四周安静的怕人。 凌潇木穿的少,就紧了紧衣领,张金生脱下外罩说:“谁让你没事穿那么少的,真当美国的冬天不冻人啊。”凌潇木道:“是谁不停的催促我走,害的我来不及多穿一件衣裳。” 路过一座白色的房子,凌潇木道:“这里就是你的射击场?” 张金生道:“想不想参观一下?” 凌潇木看房子装的有空调,就同意了,张金生打开所有的灯,空调也打的旺旺的,指着十分现代化的射击练习场说:“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凌潇木惊讶的合不拢嘴,就问:“枪呢?” 张金生于是打开自己的军械库,凌潇木苦笑了一声,长枪短炮还真是琳琅满目呢。 “格.洛.克18,33发大容量弹夹。坚实耐用,价格低廉。执法部门标准配枪,民间不多见。”张金生拿起一把枪,装弹,拉动枪机,瞄了瞄前方的标靶,对凌潇木说:“你来试试。” 凌潇木一言不发拿起枪,对着枪法的标靶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枪全中标靶。 张金生惊讶的合不拢嘴:“你,你会打枪?” 凌潇木道:“没打过,不过玩过。” 说到这,两行清泪从面颊上落了下来,张金生赶忙抽出纸巾递过去。 “别动!” 凌潇木用枪指着张金生。 张金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枪里是有子弹的。 “瞧你吓的,没出息。” 凌潇木鄙夷地说道,接过纸巾擦了擦脸,说:“他有次把枪带回来,我偷偷把它藏起来,气的他暴跳,你不知道有多可笑。” 张金生千防万防,还是因为枪的事勾起了凌潇木的伤心处。 他试着拿回凌潇木手中的枪,却没有成功,凌潇木冲着标靶一口气把子弹打光。 然后她吹了下枪口,鄙视地望着张金生:“小气鬼,打了你几颗子弹,瞧你心疼的。” 凌潇木还要装弹打,张金生劝道:“时间不早了,这屋子虽然隔音,但晚上太安静了,容易惊扰邻居。要不明早吧。” 凌潇木道:“好,明早我要你来陪我。” 张金生道:“那是当然,你一个人在,我还真不放心呢。” 陈眉嘉参加完沙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凌潇木和张金生走进来,就问:“你们跑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凌潇木道:“在射击房,估计声音太大了。” 陈眉嘉就看了眼张金生,不让凌潇木接触枪支也是陈眉嘉的意思,张金生是同意的。凌潇木道:“你们也挤眉弄眼了,是我主动要去的。过去的总要过去,我已经走出来了,你们别为我担心了。我去睡了,张教练别忘了明日早起。” 凌潇木上楼去睡了。 张金生只好解释说:“刚摸枪,瘾都很大,我只好临时客串一下教练了。”就问陈眉嘉:“今晚的沙龙开的怎么样。” 陈眉嘉有些疲倦地说:“就是找机会吃吃喝喝,跟国内差不多。” 第二天,张金生陪凌潇木在射击房里打了一整天靶,下午的时候凌潇木喊吃不消了,说两条胳膊酸的抬不起来。 陈眉嘉不得不给她做了通体按摩,晚上,病情加重,凌潇木声称连拿筷子都没力气了,陈眉嘉不想管她,把饭盛到她面前让她自己吃。 凌潇木就嬉皮笑脸地向张金生求助。 张金生哪敢造次,陈眉嘉就给她倒了杯橙汁,然后把食物均匀地铺在盘子里,示意可以像狗一样直接上嘴舔的。 凌潇木哈哈大笑起来,打了一天靶,她的胳膊是有点酸,但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吃饭当然没问题啦。 陈眉嘉吃的最快,吃完就上楼休息去了。 张金生坐等凌潇木吃完,准备收拾桌子。 凌潇木道:“我来吧,你赶紧上去哄哄陈大人。” 陈眉嘉已经上了床,正在看书,见张金生进来,就把书放下,关了自己一侧的灯睡下了。张金生洗漱之后,掀开被子躺上去,见陈眉嘉不理睬,就用肘碰碰她。 “别碰我。” 张金生道:“怎么啦,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都拉着脸。不开心。” 陈眉嘉道:“你心里清楚。” 张金生试图把她肩膀搬过来,陈眉嘉抵力不从,张金生就附身趴在她身上问:“什么意思?这么大气性?” 问了几句,陈眉嘉只是不说,张金生就用手去搔她的胳肢窝。 陈眉嘉被他弄的很无奈,这才娇嗔道:“我问你,你带她玩,为什么不带我玩?” 张金生愣了一下,才明白原来陈眉嘉也想打枪,自己只顾着教凌潇木,却冷落了她。 随后几天张金生好好过了把当教练的瘾,姐妹俩在他的调教下枪法日渐增长,拔枪射击有模有样。 农历年初八,三人回到南州。 没有了杨锐,凌潇木孤单单的一个人不想回家,加之年后张金生四处巡视,经常不在南州,陈眉嘉也觉得寂寞,就让凌潇木住进了秋实楼,俩姐妹作伴。 年后,陈眉嘉正式在江东大学上班,这里是她的母校,各方面都熟悉。 开过三月,各地人代会陆续召开,这年的人代会开除了一个意外,南安区代区长范国昌竟然落选了,一群人大代表集体抵制他就任区长,理由是他太年轻了。对官场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政治事故,搞的很多人都很尴尬,范国昌尤其尴尬的很。 代区长既然转不了正,那就只能继续代着,只不过换了个地方,从南安区调到了南关区。范国昌一上任就找到张复生,跟他商量解决辖区内一栋烂尾楼的事。 这是一栋上世纪遗留下来的老楼,烂尾超过五年,期间好几家公司想接手都没有成功。这栋位于市中心靠近中山路的烂尾楼简直成了南关区的块伤疤,不要说他这个代区长,但凡从旁边路过的,都会感到难受。 张金生估算过,接手这栋楼单从生意角度是极不划算的,费时费力不说,还要牵扯一笔糊涂账,这也是它一直烂着的原因。但现在他不能算经济账,范代区长现在亟需支持,短时间内若不能干出成绩树立起威望,明年再被人放了鸽子,那就前途就堪忧了。 怎么办,张金生思虑再三,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不惜代价把烂摊子接下来。 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能参与南关区的沿河综治工程改造。这件事上,范国昌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势,在他的一力主张下,张金生名下的一个环保工程公司和一家绿化公司顺利入围综治工程,成为改造的核心力量。 位于南州核心区的金辉大厦终于揭开盖头接受全市人民的检阅。这栋大厦位于南州市的核心地段,交通十分便利,南州规划中的南北、东西向的地铁主干线在此交汇形成枢纽。是南州行政中轴线和商业中轴线的交界之处。 大厦建筑用地面积为18721平方米。a1地块总建筑面积约26万平方米,基地内设一高一低2栋塔楼(主楼和副楼),用商业裙房将2栋塔楼联成一个整体建筑群;主楼地上58层,总高度258米,为南州现有最高大楼。主要功能设有五星级酒店(约65000平方米)、甲级办公楼(约55000平方米,副楼地上24层,地上建筑有效高度99.7米,主要功能甲级办公楼(约21000平 方米);裙房地上6层局部7层,地上有效高度37米局部44米,主要功能为商场(约45000平方米)与酒店附属用房。 地下4层,主要功能为商场、停车库及设备机房(约61000平方米)。 主楼办公层高4.2米,酒店层高3.8米,副楼层高4米,商业层高6米。整个建筑有50多部垂直电梯与30多部自动扶梯来保证整个建筑的人流运输,以保证整个建筑的品质。大厦采用极具现代冲击力的玻璃幕墙,大面积的广场式绿化,布设时尚、奢华的购物广场和综合性餐饮娱乐服务。 揭幕之后的金辉大厦轰动了南州,惊艳了江东,成为这座古老城市的新的地理标志,不过这次跟北城cbd有所区别,北城cbd是官方民间共同认定的南州新地标,而这一回主要是民间认证,官方回避了新地标这个说法,原因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在赵功成问题上吃了亏后他们长记性了。 张金生主持了竣工典礼,他邀请的贵宾中至少有一半人没来,看来赵功成造成的官场地震余波至今仍未彻底平息。 张金生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他的金辉大厦是南州最高,最现代化,造型最好看的写字楼,有这三个最,还在乎少几个区长、市长来剪彩? 金辉大厦针对的客户都是国内外顶尖的成熟知名企业,这就意味着物业管理要全面跟上,整个商业管理的水平要上一个更高的层次,张广洲根据张金生的指示引进了香港一家物业管理公司,与金辉集团合股成立南州金辉物业管理公司,不仅承担金辉大厦的物业管理,还将触角伸展到一些高端住宅地产的物业管理上。 风气之盛,领一时潮流之先。 金辉大厦的巨大成功让张金生的金辉地产集团在南州百姓的心中树立起了崇高的江湖地位。受此影响,集团名下开发的楼盘,连续性出现日光盘。 2003年8月,是中国房地产黄金十年的肇始元年,自此以后,房地产伴随中国经济一路腾飞,踏上了最为辉煌也备受争议的十年。 在这样凶猛的时代大潮面前,张金生选择了积极投身加入,他提前布局,恰到好处地介入,在南州地产界拔了头筹。 在南州取得一连串的成功之后,张金生便开始将目光转移到杭州、武汉等二线城市,并制定了野心勃勃进军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的宏伟目标。 张金生是整个地产板块高瞻远瞩的领路人,张广洲则被打造为鲜艳的旗帜,同时也是具体操盘的二号,二人配合默契,一时间金辉地产攻城略地,所向无敌。 借助地产行业带来的丰厚利润和强大的融资能力,其他版块也在加快发展,青藤教育已经蓄足力量,准备新的飞跃。 是向下沉淀,做低调但实力强劲的地方军阀,还是向上攀附,占领高一级的市场,最终把青藤的花开遍全国。 在这个根本性问题上,张金生和沈嫣红发生了一场争执。 沈嫣红主张向下沉淀,先牢牢占领江东市场,然后再东进上海,南下广州,最后总攻北京市场,北上广是花,江东和南州是根,这样进可争霸天下,退可据守江东,立于不败之地。张金生的思路恰恰相反,他认为青藤教育根基已深,力量已足,是到了向蓝天、星辰进军的时候了,先集中力量攻克上海市场,继而北上在高教资源极其丰富、竞争异常惨烈的北京占有一席之地,做大做强品牌,然后挥师全国,扫平二线城市,向三线和部分经济发达的四线城市沉淀,资本和智力资源的根扎在上面,美丽的花朵开遍全国,花香溢九州。 第180章她走了 两个人为此事,在会上吵,在私下争。一个月后,张金生失去了耐心,提请董事会表决。董事会里他的股份占优势,沈嫣红黯然出局。 遭遇了事业滑铁卢的沈嫣红提出辞职,说是要去美国留学,想要离开南州。 张金生不同意她辞职,但赞同她出去游学两年,在他看来,公司就像蝉,每发展到一个阶段就要来次蜕变,不然非但无法成长羽变,还会自己把自己憋死。 沈嫣红的业务能力已经娴熟到无法提升,但她的视野却亟需开阔,否则便不能继续带领公司前进。 张金生对她说:“你是应该歇一歇,开阔一下眼界,充充电了。” 沈嫣红有些失望,她这次主动来找张金生,是想听到对她挽留的声音的。 “你不同意我辞职,又要放逐我,你就像个暴君。” “算是吧,你可以怨我,但我相信你将来会理解我的。祝你一路顺风。” 沈嫣红走了,带着遗憾走的,但她还会回来的,这一点她和张金生都相信。 与教育的相对保守不同,张金生在出版板块的改革才是石破天惊,除了教育图书这个特殊存在,在其他领域,他推行极其激进的策划人制度,将公司的运作模式彻底颠覆。 策划人成为一切事业的基石和核心,他们不再围绕着公司领导的目标转,而是公司围绕着策划人的选题运转,策划人在对公司股东负责,对利润负责,责权利相统一,在责任加重的同时,他们的权力也极大地增强了,所有的策划人都可以成立自己的团队,拥有绝对的人、财、物的调配权力。 张金生首期认证的策划人有三个,他们的名字里都带一个“波”字,三波成了张金生的三张王牌,在民营出版界呼风唤雨,缔造着一个又一个业内奇迹。 2005年8月,送必达商城管理总部迁移至北京,9月,送必达在全国上线,规模跃居全国前三。张金生顺应潮流,将电商板块及时独立出去,同时重塑他与“金童女玉”的关系,改老板与员工为合作伙伴,经过几轮增资,张金生的股份缩减至33.7%,金童女玉则升为12.3%,合作有利于双方,分裂则会被各路资本大鳄吞没,风险和利益让双方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与新兴行业的快速发展形成对比的是贸易板块的老当益壮,除了金梦成公司因为博志集团的掣肘,发展相对缓慢外,其余几个公司业绩都有较大的提升,金辉公司跟真能集团的合作进入深水区,取得了全品类的华东区域代理权,销售额跃升为全国大区代理商第一,占比超过三分之一。 蓝海科技旗下的“即时通”手机专卖店背依金辉地产全面开花,加盟直营,一窝蜂的上马,张金生在许多领域都强调了控制两个字,唯独对手机专卖店这一块心胸开阔,允许各路诸侯加盟,对“即时通”品牌使用权慷慨的不像话。 至于监控板块,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代理,借助微尺公司的强大研发能力,已经成功打造出“鹰眼”监控品牌,占据了行业的上游制高点。 让张金生感到欣喜、意外的是林则东在深圳捣鼓的网游公司非但逐渐壮大,还成功地在创业板上了市,一举成为网游界小有名气的小巨人,张金生当初投入的五百万以十倍的利润收回。 2006年初,南州工业大学的常务副校长调任江东省教育厅长。陈眉嘉去给他道贺时突然晕厥,送到医院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喜当爹的张金生当时正在欧洲考察商务,闻言赶紧从英国赶回来,他在英国只知道陈眉嘉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却没想到这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陈眉嘉住院期间一直由凌潇木照顾,张金生有些过意不去,凌潇木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工作,是个闲人。” 张金生哦了一声,当时没敢问,等凌潇木去食堂吃饭时,张金生才问陈眉嘉是怎么回事,陈眉嘉望了护工一眼,张金生就拿钱叫她去买些水果回来。 支开了护工之后,陈眉嘉叹了口气说:“她们换领导了,新来的那个姓杜的总是找她的麻烦,还骚扰她,她那小暴脾气,直接就把领导给打了,用杯子砸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辞职在家呆了一个月了,喂,你这个当姐夫的这么粗心好意思吗?” 张金生道:“不上班也好,反正你也要人照顾,索性就聘请她做你的护工吧。工资随便她开,我一定不还价。” 陈眉嘉道:“她想开个花店,不是为了钱。杨锐的抚恤金,加上几套房子的租金,够她生活了,只是想找个事情做做,整天东摇西逛的,她安心,我还不放心呢。” 张金生道:“你这就不好了,妹妹遇到困难了,来家里吃两顿饭,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要把人往外撵,让外人知道,以为是我们不能容人呢。她要是一辈子找不到工作,你就一辈子养着她又如何。” 陈眉嘉道:“你休想,哄了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不满足,还要姐妹俩一起伺候你,美的你。” 张金生笑道:“你又多心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眉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鬼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金生道:“你这样说就尴尬了。” 好在护工及时回来了,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陈眉嘉在医院住了一阵子就搬到双龙山庄去了,那里空气更好,也更安静,凌潇木和保姆周姐也搬了过去,加上周姨,人是足够了。所以张金生就婉拒了老娘的好意。张母从杭州赶过来照顾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两代人在如何育儿这个问题上矛盾冲突不断,加之又有凌潇木这个寡妇在,老人家心里又添了几分堵。 张金生担心继续下去早晚会将矛盾公开化,在征得了双方同意后,就送老娘回杭州了。张雅慧在大一下学期跟一个男生谈恋爱,搞的老娘万分紧张,所以已经定居杭州,以便就近监视,免得她女儿吃亏。 张金生的父亲仍然留在农村,得知有了孙子孙女,倒是经常来看,老头现在学会了开车,买了辆新桑塔纳,来去倒是方面,唯一让他气恼的是每次进别墅都要通报一声,搞的他很不爽,得知这个规矩还是儿子当年定的就更不爽了。 所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老头就冲张金生发飙了,把张金生批的狗血喷头,乐的凌潇木多吃了两碗饭以示庆贺。 为了安抚老父亲,张金生只得当场联系物业管理公司,请他们立即研究修改这条恼人的规定。 没想到却被物业公司断然拒绝了。 张金生是打电话直接到物业公司办公室去的,那天他有些感冒,嗓子有些哑,接电话的小姑娘一时没听出来,听张金生说话挺冲,就没给他好脸色,以物业公司所有规章制度未得张广洲同意前不能更改为由,直接把张金生给pk了。 事后张广洲得知消息特意给张金生打电话道歉,张金生道:“没什么,当时被老头子凶了几句,只能做做样子,那个小姑娘懂得坚持原则,你不要批评她。” 话是这样说,张广洲在第二天到总部开会时还是把那个惹事的小姑娘给带了过去,他事先没说什么事,到了现场,让她列席一旁。 会后,那小姑娘有些傻眼了,一个人坐在那抹眼泪。 鹿佩佩收集完会议资料,正要离开,忽然发现有个小姑娘在哭,一看还是认识的,物业公司的总助柳闻莺,就问她怎么回事。柳闻莺道:“佩佩姐,我闯祸了,我把小张总给得罪了。”鹿佩佩抿嘴笑道:“你是把大张总、小张总的关系搞反了吧,因为大张总驳了小张总的面子。”柳闻莺道:“佩佩姐,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关系搞混了呢。” 鹿佩佩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张总身高马大,气度威严,怎么看都更像老大一些,而且他还是地产集团的总裁。小张总个头不高,为人随和,怎么看也就一个部门经理的水平,当然容易搞混了。你刚来公司没多久,可以原谅。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 柳闻莺道:“下回,我还有下回吗?” 鹿佩佩道:“这话说的,小张总又不是周扒皮,难道因为一句话就把你开除了,你想多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晚上参加完一个招待就会,结束时,鹿佩佩和张金生坐一辆车,因为多喝了点酒,鹿佩佩很兴奋,就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张金生听。 张金生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是你们办公室没把事情做好,入职那么久连公司的基本架构都没搞明白。” 鹿佩佩辩解道:“这是胡建的事,是他没有做好岗前培训,对了,对了,这个柳闻莺以前好像在人力资源部呆过一段时间,我说有些眼熟的,这就更不应该了,人力资源部的人怎么会搞不清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个小丫头,太有心机了,在我面前装单纯,竟然还把我给骗了,真是岂有此理!下次我好好批评她。” 张金生笑了笑,柳闻莺有点丹江口音,他一听就听出来了,那天他的嗓子有点不舒服,柳闻莺有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就不好说了,这个女孩子入职没多久就得到胡建的重用,被提拔为物业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必有她的过人之处,心眼肯定是少不了。 公司大了,人多了,随着人员的稳定,关系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梳理。柳闻莺,名字很特别,已经是第二次跟她打交道了,但她长什么样,张金生还不知道,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时就跟鹿佩佩说:“不是人家心眼多,是你这个老大警惕性差,当老大当久了,有些麻痹大意了吧,要不要下去锻炼锻炼?” 鹿佩佩惊叫一声,连忙哀求道:“别别别,你又打我主意,讨厌了。我在办公室呆的好好的,哪都不去。” 张金生道:“你跟我也有一些年了,这些年你进步很快,我是看在眼里的。跟你一起进公司的好多人都独当一面了,你不觉得委屈?” 鹿佩佩道:“我连一个小丫头的计谋都识破不了,怎么当老大?我不出去,你要非要赶我走,我就去找陈老师告你的状,我掌握你的黑材料都能塞满两卡车了。” 张金生道:“好吧,算你狠。”又问:“听说胡建最近跟张萌萌关系不错,鹿主任你怎么就这么差劲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公司拢共就这么几个帅哥,你咋让苏总的秘书给捞走了呢。丢我们金辉的脸。” 鹿佩佩不以为然:“胡建我才看不上眼呢,男生女相,不是个爷们。” 张金生道:“瞧不出你的眼界还挺高呀。” 鹿佩佩道:“那是,整个集团我就看上张董你了。” 说着就往张金生身上腻,张金生一边躲闪,一边说:“别闹,这话让你嫂子听到,你那两卡车黑材料就不管用了。”鹿佩佩仗着酒劲,一头钻进了张金生的怀里,张金生不得不高举双臂,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老左说:“左哥,你给做个证,我可没碰她,万一她怀孕可不管我的事。” 后座的情形老左看的一清二楚,他过来给张金生开车有段时间,知道张金生虽非素食动物,却也非禽兽,他跟鹿佩佩的关系是很亲密,但绝对没有男女方面的私情,鹿佩佩是喝高了,否则,也不敢如此放肆。 鹿佩佩闹了一阵子,躺下来不说话了,她有些困,说想睡觉。 张金生道:“想睡回家睡去,在这睡着了,我就有理说不清了。” 鹿佩佩于是正襟危坐,对张金生说:“你知道吗,陆百万的儿子出狱了。” 南湖新村村支书陆百万有个儿子叫陆元,原来在区建设局上班,因为受贿被移送司法机关,判了三年,一辈子差不多毁了,而最初的原因正是因为陆百万受贿的事,他一出来就扬言要报复一干人,其中就包括张金生。 这种事不必鹿佩佩提醒,张金生早有防范。 他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惧一个失意者的报复,但必要的措施还是要的,所以这段时间出行都要带上老左。老左对此事很重视,光脚不怕穿鞋的,陆元现在一无所有,这种人无所顾忌,才更可怕。 他不仅亲自出马,还把徒弟调来开车,师徒俩一起保护张金生的安全。 张金生道:“蚍蜉撼大树,不值当一提,倒是你应该小心点,这种人没胆子冲着我来,弄不好要冲着你去。最近你就住在职工宿舍,等风头过去再说。” 鹿佩佩点点头,作为张金生的秘书,她的出镜率很高,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在公司网站上就能查到她的照片,的确得有所防范。 车子驶上一条沿河路,这条路绿化很好,周围却没什么人。 突然前面出现了两辆警用摩托车,一个警察站在马路当中举着牌子要求停车检查。老左观察了一下,叫道:“全体注意了,有情况,冲过去!” 徒弟二话不说,加油门就闯了过去。 奔驰车疯了一般直接撞开两辆警用摩托冲上城市主干道上,混入车流之中。 汽车和摩托车相撞时鹿佩佩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撞击力直接跌进了张金生的怀里,此刻张金生才把她推开,问老左:“怎么回事。” 险情解除,老左方道:“他们不是警察,警察受过训练,在举牌拦车时站姿是有讲究的,一旦遇到危险能够紧急避险,而那个举牌的显然很业余。” 鹿佩佩惊魂未定,道:“那兴许是协警呢。” 老左道:“可他明明带着一级警员的肩章。” 这一说张金生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生意越大,仇人越多,风险就越大,类似的事没发生过,但不表示就没有。 于是立即打电话给胡建,叫他打听一下晚上警方是否有封路查车的安排。 胡建每个月花费公司十万块交际费,在南州官场建立了一个庞大高效的关系网,这种事张金生不好出面打听,让他出面最合适不过。 几分钟后胡建打来电话:“警方没有安排任何行动,判断是一场意外。” 胡建建议张金生立即回总部避险。 金辉酒店已经被拆迁,一栋新的写字楼在原地拔地而起,将来会成为南城很有名的一座高档酒店。金辉集团总部现在位于滨河路119号,租用财政厅的一栋办公楼。 滨河路一带政府机关林立,119号的隔壁就是一个公安分局,杀手再能耐也不敢到哪地方去。 车子驶入大院,老左先下车,观察一番后才给张金生开了门,掩护他走进大楼。 这栋楼里除了金辉集团还有财政厅下属的两家单位,深夜没有人,保安大爷认识张金生,起来打招呼,张金生笑着说:“不好意思,晚上有个事不得不加个班。” 鹿佩佩则将包里半条招待用烟拿出来给大爷,这烟十分高档,大爷很高兴地收了。 第181章紧急避险 金辉集团租用这栋大楼的六、七、八三层,这三层的保安都是集团内部的,门禁系统十分森严,张金生来到七楼他的办公室,对鹿佩佩说:“叫两个人进来打牌吧。” 鹿佩佩搬过电话机说:“要紧的是给嫂子报个平安。你打,还是我打?” 张金生横了她一眼,就给家里打了个平安电话,接电话的是凌潇木,打着哈欠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张金生说不回去了,凌潇木立即急了,低吼道:“死张金生,你要到哪浪去,我姐快得产后抑郁症了,你晓得不晓得。” 张金生笑道:“我在办公室,你可以查看我的座机号。”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张金生想想也是可笑的很,一场意外就把自己吓的躲进巢穴不敢出去了,人有钱了,命就金贵了,搁在以前遇到这种事,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打牌到半夜,张金生去隔壁的休息室休息,鹿佩佩也想回办公室睡一会儿,又怕引起误会,就强打精神继续跟几个保安玩。 老左下半夜可没闲着,而是和胡建一起调动所有资源在排查危险源,最后在郊区的废旧车辆厂里找到了一点线索,拦截他们的假警车在此销毁时被一个有心人保留了下来。 胡建用了一辆新车的价钱把那辆旧车买下来,交给老左,鉴定结论是对方有警方背景,这是一辆报废的警车,按规定是要销毁的,他们竟然能保留下来,而且修复之后仍然在使用,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张金生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了何妨神圣,竟然用这种手段来算计他。 张金生没有报案,而是让侯宝山在暗中调查。 待了一天没什么事,张金生回双龙山庄去,进门时询问物业保安原来的规章制度有没有被废黜,保安回答没有,张金生笑了,他当年制定这项规定时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门禁太松,万一有人意图不轨,怎么保证业主的安全?即便是再熟悉的人,业主也有权选择见或不见,否则设立保安,设立门禁的意义何在? 基于这件事,张金生批准了物业公司的一项申请,全面升级高档别墅区的安保系统,并将“高等级安全”作为青藤系高档地产的卖点。 陈眉嘉对张金生连续两天夜不归宿颇有微词,张金生只好请罪说杂事缠身,没办法。 陈眉嘉道:“你现在是大老板,管着十几个公司,上万员工,想找借口还不容易吗,你若心里没有我们娘儿们就早说,我带着阿山,阿霞改嫁去。” 张金生把手捏的咯咯响,嘿笑道:“陈老师皮痒痒了是不是,敢说这话,家法何在?” 闹了一会儿,凌潇木买菜回来,把菜交给周姐,去洗了手和脸就往楼上来,见到张金生的外套和皮包,知道他也回来了,便稍加收敛,然后掏出两个红艳艳的鸡蛋给阿山和阿霞,张金生道:“什么姨娘这是,这么小的孩子能吃鸡蛋吗?”说着抢过来一个,准备自己剥了吃,却发现原来是两个木头旋的假鸡蛋。 凌潇木哈哈大笑,为张金生的愚蠢。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除了周姐和周姨,张金生还聘请了刚生完孩子、奶.水丰沛的张姐做乳母,以弥补陈眉嘉母乳不足的问题。 喂了奶之后,周姐和凌潇木一起把两个孩子抱去婴儿室,张姐开车和周姨一起回镇上。陈眉嘉跟去婴儿室看了一眼,回来对张金生说:“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陈眉嘉说话时语气很平静,表情也是淡淡的,但张金生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给张金生看的是一份打印出来的申诉材料,标题是《丧尽天良!南州富二代张金生霸占我的妻子,还把我送进监狱》。 这是国内某著名论坛上的一篇文章,一发表就引起了轰动,直接给顶到了首页热门话题上去了。张金生细细一读,不觉出了一身热汗,若是他没猜错,文章是李可的前夫杭爱民写的,控诉张金生是怎么趁他在部队为国戍边期间依仗权势霸占他的未婚妻,又是怎么在他结婚之后胁迫他的妻子跟他离婚,最后设计将他投进监狱,并将他妻子李可霸占的过程,中间细节虽有出入,但整体脉络是对的,不过结论显然没抓到要害,文章说李可被他张金生玩腻了之后,给了一笔钱打发去了澳大利亚,如今在悉尼一家华人餐厅刷盘子。 张金生觉得很奇怪,杭爱民当年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八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还写了这样的文章。 这文章看似不经意,实际却是针针见血,把他扒的体无完肤,而且张金生也知道,这些论坛并没有宣扬中的那么公正民主,一些热门话题都是背后势力运作的结果。 而显然,杭爱民既不具备这个眼力也不具备这个实力。 张金生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正要找人查一查,却发现陈眉嘉正盯着他,目光有些冷。 张金生赶紧解释道:“造谣,这个人是李可的前夫,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当年就是他逼迫李可从我这辞职的。后来他转业去了省建工,因为不满工作安排很快就辞职了,他找不到工作,做生意又失败,跟李可的婚姻也破裂了,他把怨气撒到前妻身上,怀疑李可是因为我才跟他离婚的,为此还设计报复过我,是胡建帮我挡了一刀。然后他被判了八年。我为了撇清嫌疑给了李可一笔钱,让她离开南州,我承认是帮助过她,但……” 陈眉嘉道:“你们的事发生在你跟我结婚之前,我没理由指责你什么,也无从判断你做的对与错,我只是觉得这个帖子对你影响很坏,所以告诉你一声。” 张金生道:“谢谢陈老师的宽宏大量。” 电脑已经打开,张金生找到那个论坛,但在首页没有发现那篇文章,再用站内搜索,仍然没有发现,最后又用了百度谷歌,能看到一些镜像,但点进去全都失效了。 张金生说:“毁谤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就不落井下石了,自然有人收拾他。” 陈眉嘉望着张金生,叹了口气,就往外走,张金生有些心虚,便道:“陈老师你这口气叹的我心里直发虚啊,你不相信我?”陈眉嘉定定地望着张金生,莞尔一笑:“没什么,你别多心了。我去做瑜伽,不尽快恢复身材,估计这个家你以后也不用回了。” 陈眉嘉和许多知识女性一样,非常担心生育过后身材会变形,但出于对婚姻的责任和做母亲的渴望,最终她还是勇敢地做了母亲。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一点她看的很透,真的要是变成了水桶腰,固然有孩子拴着他,但恩爱全无,这样的婚姻也只剩下亲情这张皮了。 好在她还年轻,好在她认识的深刻。 所以刚出月子她就开始锻炼身体,坚持做瑜伽,体型恢复的非常快。 张金生拉住她,环着她的细腰,吻了她的面颊,忽然叫道:“我有了一个主意,让潇潇开个瑜伽馆吧,就在金辉大厦,那里白领女性多,生意一定火爆。” 陈眉嘉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却又有些犹豫:“好是好,只是房租很贵吧。” 张金生道:“免租会坏了规矩,行了,这笔钱我来出,就当是我们合股做生意。” 陈眉嘉道:“那不行,姐夫小姨子合在一起做什么生意,钱以我的名义出。” 张金生道:“你是公职人员,方便吗?” 陈眉嘉惊叫道:“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老婆,我只是事业编好不好。” 张金生一头黑线,不就随口那么一说吗,至于这种反应吗? 这事跟凌潇木一说,立即得到热烈响应,这些天她陪着姐姐做瑜伽,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只是说到做生意,她自认不是那块料。 张金生就鼓励说:“老板只要懂得管理就行了。”凌潇木道:“问题是我不懂管理。”陈眉嘉道:“可以请个经理。”凌潇木道:“那教练呢,我那两下子能教学生吗?”张金生道:“教练可以先请,你也跟着学,学着学着学会了,再亲自教学。” 凌潇木又有些担心资金问题,陈眉嘉道:“钱你放心,我来筹措。” 话说到这份上,凌潇木也只好表态说:“那我就试试吧。” 在家吃了午饭,张金生下午就回市里了,是老左的徒弟大胜开的车,这小伙子以前也是特种兵出身,身手了得,人也机警。 张金生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李卓,李卓人在国外,心在国内,日常浏览国内网站,发现了这个热帖,当即就替张金生处理了。 他在澳大利亚没什么事可做,总觉得拿张金生的一份工资心虚的慌,就自告奋勇担当起张金生的舆情观察员。 人在海外有时候反而比在国内对身边的事看的更真切,所以这件事一发生,张金生就想到了李卓。之所以一直拖着,毕竟是不想他陷得太深,人已经出去了,何必再陷进来。这阵子,张金生一直在找人追查那篇文章的来源,却是杳无音讯,侯宝山那边也没有进展。 对手很狡猾,也很谨慎,值得重视。 张金生问网上删.帖的事是不是李卓干的,李卓得意地说:“那是必须的,不然谁会费这么大力气帮你搞这种破事。对了,陈老师没起疑心吧。” 张金生心里想没起疑心才怪,只是陈眉嘉比较有理性,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没有跟他闹罢了。张金生道:“是什么人发帖能查到吗?”李卓道:“这个你就别想了,对方有高人指点,所有的都是假的。查无此人。” 张金生挂了电话,对大胜说去百盛大厦。 百盛大厦就是金辉集团的新总部大楼,位于市中心的一条快速主干道旁边,交通十分便捷,之所以选址在此,主要是考虑交通的便捷性,这里不仅有快速高架交通,不久还会有地铁和有轨电车,出行异常方便。 百盛大厦地下三层地上二十八层,造型中规中矩但绝不庸俗,在金辉大厦开工后不久即动工修建,四金公司为总包方,是对其施工能力的最高检验。 在老金辉大厦被拆除后,这里加快了施工进度,现在已经完成内部装修。 让很多人不解的是内部装修没有交给四金公司,也没有让张超越上,而是由北京一家公司做的,对外的解释是这家公司的装修风格更加符合张金生的胃口,当然也有小道消息说这家公司的幕后女老板宁丹蓝是张金生的一个情人。 奉命赶来的鹿佩佩、胡建和老左迎候在门厅下,门前台阶有二十八层,张金生步入大厅,望着大厅里正做清洁的清洁工问:“他们是什么人?” 胡建道:“是从上海请的专业清洁队伍,跟南州任何公司任何人没有任何瓜葛。” 张金生便又看向老左,老左道:“我们监控的很紧,没问题的。” 胡建请张金生去看看给他新装修的办公室,张金生道:“先开窗透透气,等正式启用时我再过来。”又嘱咐鹿佩佩:“我想过了,大厦上面就不要挂集团的字号了。门口的招牌越小越好,本集团不需要太多的世俗目光关注。” 鹿佩佩道:“明白,突出门牌,淡化招牌,做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公司,我们公司的门牌号是百胜街1号,这是范局长特意关照的。” 范国昌在南关区当了一年半区长后调任市规划局,眼下又有传言说要调到百胜街所在的河西区做区委书记,这两年他也走的很顺。 张金生看了眼周围正在铺设绿化带的工人,对胡建说:“绿化要搞,但最主要的是要准备好车位,本集团员工将来都是要开车来上班的。” 胡建道:“yes sir。” 张金生巡视完新总部,就赶去了北城cbd,听取教育集团对最近扩展计划的执行情况的汇报,张金生听完,说:“在上海我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这是值得骄傲的,但不能满足,下一个目标是北京,一定要攻下来,这是生死攸关的大决战,诸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逆水行舟,强者上,弱者下,一松劲,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回到金环大厦办公室刚坐下,宏图公司总裁兼教育图书公司总经理陈安华就进来汇报工作,说跟教育社的合同已经到期,问要不要再跟教育社合作。 张金生明白他的意思,当初宏图公司实力弱,跟教育社签订合同时让步太多,如今宏图公司已今非昔比,不必再这么巴结他们,所以他倾向于另外寻找合作伙伴。 张金生问:“教育社最近换了领导,新领导对此是什么态度。” 陈安华道:“这个人官僚气很重,瞧不起咱们这样的民营公司。” 张金生道:“再跟他谈一次,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如果谈不拢,就换马。” 陈安华在笔记本上记下,又说:“黄美华申请调回南州,我觉得并不合适,想调她去广州,她有意见,闹着要辞职。” 张金生道:“你再跟她谈谈,我们在广州那边的业务很需要她嘛。” 陈安华走后,张金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黄美华搞什么名堂,吃定自己了吗。 他打开电脑,刚想看看同学群,付雅欣却打电话过来了,张金生开玩笑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刚想上网跟你聊天呢。” 电话那头付雅欣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金生,胡炼出事了。” 付雅欣因为紧张过度,有些神志不清,出事的不是胡炼,而是胡炼的父亲。半个小时前,胡县令在办公室被纪委的人带走,据说性质十分严重,极有可能要判极刑。 父亲这棵参天大树倒了,对胡炼的影响当然非同小可,从这个意义上讲付雅欣又没有说错。 每一个实权处级干部的背后都是有相当背景的,出事被拿下,证明他背后的势力保不住他了,这种事张金生也无能为力,但他还是说:“需要帮什么忙只管说,我一定会帮。” 付雅欣提出向张金生借一百万,张金生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付雅欣苦笑着说:“我这个老同学的面子还值一百万吧,这不会让你为难吧。” 张金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给我一个账号,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付雅欣流着泪说:“谢谢你金生,谢谢你,本来我们准备国庆节就请你喝喜酒的,现在看来……”张金生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想开点吧。” 钱,张金生给了付雅欣,至于她怎么用,他不会去管,付雅欣说的对,她这个老同学的面子能值一百万,那这件事就跟张金生没什么瓜葛了。 张金生挂断电话,就叫了李梅,李梅跟付雅欣关系很好,说不定能知道更多的情况,果然,李梅上来就问:“你是为了胡炼父亲的事吧。”张金生道:“情况怎么样,付雅欣一个劲的哭。”李梅叹了口气说:“当官的一旦被双规了还有好嘛,中国的县处级实权官员都拉出去枪毙了,也没一个冤枉的。”张金生道:“别闹情绪,你密切关注付雅欣,最好能去一趟,我担心她会做什么蠢事。” 李梅道:“好吧。”然后又苦笑了一声:“我们的班长、书记一起懵逼了,还好有个土豪清醒明白。” 第182章罪二代 李梅去了付雅欣那,随时把动态向张金生汇报,一个星期后,她不无遗憾地说:“胡伯伯扛不住,什么都撂了,已经移送司法机关了。完了。” 张金生沉默了一会,说:“我过去看看他们。” 胡炼的住处狼藉一片,据说刚刚被检察院的人搜查过,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胡子多日未刮,苍老了十岁,人也憔悴的厉害。 付雅欣一直陪着他,面容憔悴,两眼通红,带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李梅关照张金生说:“胡炼被团委停职了,理由是当初进团委的程序违规,正在调查,可能还要被开除。” 张金生道:“落井下石,卑鄙。” 这一说胡炼才抬起头来,起身跟张金生握握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哥们从官二代沦为罪二代了,还要请张总赏口饭吃。” 张金生说:“别说这些了,我从南州请了两位大律师,希望能帮助伯父。” 胡炼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两位南州最有名的刑辩律师还是起了一些作用,胡炼的父亲由此前推测的必死变成了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胡炼不仅成了罪二代,还成了穷光蛋。 尘埃落定,张金生劝他到南州来,兄弟一起打天下,胡炼摇摇头,倔强地说他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从政之路已经布满荆棘,即便团委不开除他,他也难再有进步,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不如索性辞职,投身工商界,干他一场。 付雅欣对此并不赞同,官场、商场并不是一回事,胡炼能在官场如鱼得水,未必能在商场拔得头筹。 但张金生支持他,承诺为胡炼的生意投资。 并说此前的那一百万也不用还了。 胡炼说:“不,一码归一码,你肯投资我的生意,是对我个人的信任,我谢谢你,但你的钱我不能要,我胡炼用人格担保,一定会还给你。” 回南州的路上,李梅问张金生:“你这样会害了他的,他以前就心高气傲,华而不实,这种性格在官场上有人罩着能蹦跶一阵子,一旦没人罩着都是麻烦事,做生意就更扯淡了,他哪是做生意的料。” 张金生反问她谁是做生意的料,李梅说:“你呀,你都这么大老板了,别跟我说你不会做生意。”张金生笑道:“我哪会做生意,不过是当初穷的没办法,瞎折腾遇到好人和好时候罢了。”李梅道:“那胡炼不是也遇到了你这个好人了吗?”张金生道:“对呀,所以我说他会做生意嘛。” 李梅抿嘴给了张金生一拳,说:“狡猾的狐狸,一不留神就被你绕进去了。” 车子进了南州,张金生送李梅到摄影部,顺便参观一下她的生意,周成林正在摆弄照相机,见张金生来,立即鼓掌说:“稀客,稀客,张总驾临,小店蓬荜生辉。” 李梅纠正道:“什么张总,人家现在是张董,按照tvb剧里的说法就是董事局主席,厉害的不得了呢。” 张金生道:“都是浮云,生意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难处,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想想几万人要吃饭,你的心是什么感觉。” 周成林道:“我的感觉是,我竟然有了几万手下,我今晚该翻哪个女秘书的牌子呢。” 随着一声惨叫,李梅一记铁砂掌将他拍在地上。 张金生摇摇头道:“周老板,你的武艺退步了。” 周成林揉了揉心口,说:“生意好清淡,没钱买肉啊。土豪,赐我生意吧。” 张金生道:“是我不够温柔体贴吗,是你们家李梅死鸭子嘴硬,不肯接受我的关爱。”周成林道:“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事直接call我,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说了两句闲话,陈眉嘉打电话来,说凌潇木的瑜伽馆开张,来了好多朋友道贺,问张金生要不要过来招呼一下。 张金生对二人说:“走吧,生意来了,带上名片和诚意。” 李梅和周成林搞的是很高端的私人摄影,这种摄影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消费起的人他们又搭不上关系,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张金生本着帮忙就要真帮的理念,把他们引荐给自己的一帮朋友们,李梅、周成林都是很活络的人,有了开头就有了结果,生意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 凌潇木的瑜伽馆在陈眉嘉的亲自关怀下,借助金辉集团的强大动员能力,很快就开业了,凭借张金生的强大人脉关系,生意当然火爆的很。 李梅看准时机也报了名,来这练瑜伽的都是家有余财的富裕有闲阶层,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拓展人脉关系的机会,有了人脉还怕没有生意吗。 张金生在开业现场看到了上次让他吃瘪的柳闻莺,便问:“你是跟张总来的?” 柳闻莺笑道:“不是,我是来练瑜伽的。张董。” 张金生见她改了对自己的称谓,知道是受人指点,便道:“你年纪轻轻,瘦成这样需要练瑜伽来减肥吗?” 柳闻莺立即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练瑜伽不光是为了减肥,更主要的是为了修塑体型,您也说了我的身体有些瘦弱,所以来练练好长胖点。” 张金生道:“你这个学员我看不收也罢,万一明年你长胖了,人家一问你说在这练的,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客人很多,陈眉嘉姐妹招呼不过来,正要找张金生帮忙,却见他在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聊天,便问:“这位是……” 不待张金生介绍,柳闻莺就自我介绍说:“陈教授好,我是柳闻莺,金辉物业管理公司的总经理行政助理,听说这里有一家很不错的瑜伽馆开业,想过来报名,恰好遇到张董,张董叫我不要参加了,因为我的身材显瘦,我想通过锻炼增加一些体重。” 张金生道:“是啊,小柳是来砸场子的。” 陈眉嘉对柳闻莺说:“你别听他的,锻炼是为了增强体质修塑体型,你是太瘦了,增加一点体重我看挺好。” 柳闻莺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这姑娘情伤很高,见陈眉嘉温文尔雅好说话,便一口一个姐叫的十分亲热,陈眉嘉竟也接受了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妹妹。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百盛大厦正式启用,启用仪式十分简单,只是在大厅前办了一个简单的揭幕式,主要是本集团的高管和相关单位的代表,大伙在一起拍个照片就结束了。 张金生来到他位于27层的办公室,这栋大厦一共28层,最顶层被开辟成一个内部俱乐部,天台也被很好地利用了起来,改造成一个小型网球场和游泳池,还有一个小花园。 张金生的办公室有一部专用电梯,出入口都在一个很巧妙的位置,既距离大厅不远,又有一定的私密性。 安装独立的电梯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公司里的阶级划分是很严格的,不同阶层的人混在一起挤电梯有时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这种安排在搞特殊化的同时,也避免了一些尴尬。 乘坐电梯上到27楼,出口处有接待台,背后写着金辉投资控股六个字,南州金辉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是金辉系的核心母公司,在金辉系所有的公司里面唯有这家公司出现在张金生的名片上。 电梯向右是金辉控股的几个业务部门,用一道现代化的电子玻璃门隔断,玻璃门外是一间值班室,常年有四名保安值班。 电梯向左便是张金生的办公室,同样要通过一道电子玻璃门,进去之后正对面是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窗口总是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保安。这间办公室的旁边就是保安值班室,同样不悬挂任何标识。 折转向北一点是一条走廊,走廊南侧是总裁办的一些内设机构,档案室、研究室、秘书科和综合科,北侧则是总裁助理办公室,按照金辉集团的业务板块划分,张金生有地产、能源、贸易、教育、图书和行政六位专门助理。 鹿佩佩既是他的行政助理,也是总裁办的主任,所以她的办公室最靠近张金生的办公室。 张金生其实还有三位助理,人事助理胡建、财务助理胡荣赞、安全助理左向。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办公室,并不在27楼。 与在老金辉大厦时的小格局不同,搬迁至百盛大厦后的张金生办公室面积超过两百平,这还不算休息间、衣帽间、健身房、图书阅览室等专享房间的面积。 鹿佩佩和一干高管陪着张金生走进总裁办公室,就在他办公室内设的小会议室开了一个简会,张金生说:“经过努力,我们终于在一个地方胜利会师了。各单位各部门应该抓住这个契机加强沟通,凝聚合力,把我们的事业推向更高的层次。”然后各板块负责人都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第一次总裁办公会就这么结束了。 简洁、程式,形式大于内容,却是不可缺少的。 散会之后,张金生就上了28楼,简单地参观了装饰一新的会所,将来他的许多时间都将在这里度过,许多决策将在这里做出,所以某种意义上说这里比27楼更重要。 28楼有一个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厅堂,上面是玻璃山,自然光可以透过玻璃直接射进来,厅堂的核心是一个八卦阴阳鱼,水做阴,木做阳,离近了看却是一个带水池的花坛,花坛的旁边有亭子,亭子是建在一块沙滩上。附近是健身房、室内游泳馆、运动场、咖啡厅、阅览室、茶餐厅、酒吧和棋.牌.室。 期间花木葱笼,流水潺潺,有鱼有鸟,将公园搬入室内,化造化自然于尺寸之间。 这里的两名女主人周媛、周爱热情接待了张金生,陪着他仔细巡视了自己的领地,末了问他中午吃点什么。张金生道:“今天中午请陈总和一位神秘领导吃饭,你们要露一小手,给丹江人长长脸。” 张金生要请的是陈墨和范国昌,范国昌下午要赶飞机去北京参加一个会,抽中午的时间过来向张金生道贺,张金生亲自到楼下迎接,领着二人直接上了28楼,参观他的世外桃源。范国昌显然很满意,这些年他也参观了一些大老板的私人会所,伦规模和奢华,张金生只能算中等,但多是装修奢华,格调低俗。 像张金生这种典雅有格调的私人会所并不多见。 参观了会所的藏书馆后,范国昌对张金生说:“你生意做这么大还能坚持读书,这很不简单,我毕业参加工作后,已经很久静不下心来读书了。” 张金生道:“你读的是社会这本大书。” 范国昌道:“这本大书,你不是也一直在读吗,不必我差吧。” 陈墨道:“书这个东西,浮皮潦草的翻一翻就可以了,认真读会把人读成书呆子的,尤其我们这些混社会的。” 聊了读书的事,张金生就问起范国昌调任河西区的事,此事尚未公布,但大局已定,范国昌也没瞒着他,就说:“调动是肯定的,组织上已经找我谈过话,要我理理招商引资的思路,我也正为这事犯愁,河西区是南州的核心区,老区,西部和南部过去是有名的工业区,工业企业太多,亟需改造,市里拿不出太多的资金,只能向外部寻求支持。” 张金生道:“河西的最大优势是有条塘西河,但这条河被污染的也很厉害,若是能把这条河治理好,两边的工业区一拆,卖地,我敢保证一定能卖出个新河西来。” 陈墨道:“但是现在区里哪有钱呢,财政就那么一点钱,河流不治理就卖不成地,卖不成地就没法改造,这是一个两难的窘境。” 张金生摇摇头说:“只要肯出……台政策,我相信会有一大批企业家愿意投入到塘西河的治理中来的。” 陈墨道:“塘西河污染源是肉联厂和四方化工厂,这两个企业若不处理掉,治理就是一句空话。” 张金生道:“肉联厂早已资不抵债,之所以苦苦支撑就是等市里去救它,这种僵尸企业早点关闭,对谁都有好处。至于四方化工厂,不能再让他们污染整个城市了,理应将它迁出市区,这一点市里也有规划,但因牵扯太多利益,迟迟没有动作,实在让人很无语。” 范国昌没有表态,这样的事牵扯面太大,实在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周爱来请三人入席,张金生问要不要再叫一些人来,范国昌说;“不要叫了,整天为别人吃饭,腻了,今天咱们三兄弟随便吃吃。” 中午做的都是农家家常菜,是用最土的方法炮制的,炕豆腐,炒青菜,蒸鱼,张金生拿了一瓶白酒和一份饮料,天天都说喝酒伤胃,但真的吃饭不喝点又觉得寡淡无味。 所以多少还是喝了两盅,尽心而已,绝不勉强。 饭后,张金生安排范国昌稍稍休息了一会,派车将他送去机场。范国昌私人造访,连秘书和司机都没带,可见对此事的关注。 张金生下午又和陈墨在天台花园喝茶聊天,难得地消了一段时光。 晚上几个朋友过来给张金生道喜,在周家姐妹私房菜里吃了个简餐才散去。 晚上张金生下班正要回家,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电话是从外地打来的,这个私密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又加装了特殊的拦截骚扰电话的功能,一般的电话根本打不进来。张金生接了,是侯宝山的电话。 侯宝山说:“我找到张博喜了。” …… 出了月子之后,陈眉嘉便迁回了秋实楼,现在已经开始上班。 她是一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人,因为要写一篇论文,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图书馆,至少要九点左右才回来。 阿山和阿霞就只能由保姆周姐和凌潇木照顾,喝了牛奶已经睡下了。秋实楼住所不比双龙山庄宽敞,所以周姐并不住在这里,忙完之后就走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就历史性地落在了凌潇木的肩上。 凌潇木一个人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电视,面前放着一杯鲜榨橙汁。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陈眉嘉,迎上去一看,原来是张金生,便往回走。 张金生道:“嗨嗨嗨,什么意思,不认识我,还是哑巴啦,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吗。” 凌潇木鞠躬道:“老板辛苦了,老板请坐,老板你饮茶否。” 张金生道:“不必了,我的两个宝贝都在忙什么呢。” 凌潇木道:“人家两个可乖了,早早就睡觉了。” 张金生道:“陈教授呢,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陈眉嘉开了门说:“我回来了。” 张金生接过她的包说:“陈教师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你辛苦了,亏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真是难得。” 陈眉嘉抽抽鼻子,说:“哪来的醋味,谁在吃醋?” 凌潇木道:“什么吃醋,这是怨气,一股淡淡的怨气,我的教授大人。本人刚刚夸了阿山和阿霞,没夸某人,所以就不乐意啦。” 陈眉嘉就笑了起来,脱了外套,搓搓手说:“我还没吃饭呢,有什么吃的没有。”凌潇木说:“有,饭给你热着呢。我去给你拿。” 陈眉嘉道:“你去睡吧,累了一天,我自己弄。” 第183章浮出水面 说是自己弄,却钻进洗手间里不出来了,张金生把饭给她准备好,三请四邀才把她拽出来。张金生道:“你这是何苦呢,我也累了一天了,本来想回来就休息,可还要伺候你。”陈眉嘉道:“你拐这么大弯想说什么。” 张金生道:“不行咱们还是搬去临湖别墅吧,那里宽敞,周姐和周姨都能住下来了,不必我们这么疲于奔命。” 陈眉嘉想想也有道理,自己和张金生都忙,如今凌潇木也有事情要做,而两个孩子又小,这里地方太小,保姆和家政住不下,的确是个问题。便道:“那又是我的错了,好嘛,你做主好了。” 张金生于是当即打电话安排。 临湖别墅的房子是他一早就预定好了的,虽然买了下了秋实楼的家,但那边房子也没退,此后装修了,一直还没有启用。 陈明浩接到通知,立即通知物业做准备,第二天一早,柳闻莺就打电话过来说经过她们一夜的准备,临湖别墅7号院已经可以入住,问张金生打算什么时候搬迁。张金生道:“你回头跟陈教授联系。尽快吧。” 搬家这件小事张金生不打算过问,左右也只是过去住住,秋实楼还是陈眉嘉的据点也不可能放弃。 他跟陈眉嘉打了个声招呼就出差去了。 机票定的是去杭州,他也的确去了杭州。 到了杭州之后,他打出租车来到郊外的一个小宾馆,和侯宝山见了面。 侯宝山汇报说:“现在已经查明,不仅郭澜澜是他害死的,方铃媛也是被他害死的。”张金生有些懵,心里一阵绞痛,方铃媛也曾经是他的女人。 2003年春,方铃媛说她去了上海,很孤独,想跟张金生见一面,张金生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去见她一面,他对方铃媛隐瞒身世一事耿耿于怀,但对和她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又念念难忘,所以他决定当面跟她有个了断,亦或者被她感动继续这段感情。 但是他到了上海后,却没有见到方铃媛,当时校方的解释是方铃媛自己离开的学校,去向不明。 既然她自己放弃了这段感情,张金生也就绝了跟她重归于好的念头。 “她不是离校回苏州了,她是被人杀了。2003年3月的一天,她出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回学校的途中被张博喜打昏,张博喜绑架她之后,将她藏在收废品的三轮车里带到城郊的一个废旧厂房,折磨后杀害。” 侯宝山打开皮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影印档案,上面详细记载着当地警方对这起无头裸..女..尸..案的侦破记录。 照片上的裸..尸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和半天烈日的暴晒已经有些变形,但张金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方铃媛身体的好几个部位都有纹绣,这些他实在太熟悉。 他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心忽然痛的厉害,他用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以支撑身体,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一阵子后他才能继续看下去。资料显示方铃媛死前被人酷.刑折磨过,身体多处轻伤,下身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但阴..道有撕裂的痕迹,警方推测说凶手可能是个性.无.能者,强..奸不遂,然后报复。 她的头颅在死后被凶手剁下带走,至今杳无音讯。 资料上同时显示,事发后,警方根据人口失踪案件查到学校,核实了死者身份就是忽然失踪的方铃媛。但校方为了学校声誉强烈要求此案不公开,而方铃媛的父母也不希望女儿裸..死这件事张扬出去,他们要求警方保密。 警方经过慎重考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保密除了照顾学校和家属的颜面,也是基于案件侦查的需要。 而张金生跟方铃媛的“地.下.情”一直进行的十分小心谨慎,并不为方铃媛父母和朋友知晓,而且那时候他们已经断绝来往很久了,所以她的死亡,警察也不可能通知他这个不相干者。 “可我记得有段时间她不停地给我发qq信息,约我去上海见面。” 侯宝山问张金生大约是什么时候,张金生道:“3月中旬,因为我是16号到的杭州,恰逢非典爆发,滞留在那很久才回南州,所以不会记错。” 侯宝山分析道:“估计是他强逼方铃媛,得到了她的qq号,利用qq发布假信息引诱你去上海,其目的就是报复你。” 张金生忽然暴怒起来,把所有的东西就掀翻在地,厉声怒骂,发泄了一阵子之后,张金生问道:“那澜澜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侯宝山道:“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一直在设法报复你,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后来他发现郭澜澜跟你在谈恋爱,而郭澜澜回家开车正好要经过他妻子的老家,所以他们决定在路上设伏,绑架郭澜澜,以此将你诱骗出来。” 张金生道:“这是你的推测,还是他招供的?” 侯宝山道:“他招供的。坐在郭澜澜车后座的就是他妻子,当时她谎称搭车回南州,要郭澜澜顺带她一程,得手之后,又设法取得受害人的信任。在拐弯路口,张博喜躺在地上,他雇佣的那个张为民,谎称打急救电话,试图骗取郭澜澜下车,但受害人很警惕,只是放下了窗户,并没有开车门,于是张为民就扯住受害人的手臂,试图将她拉下来,受害人在与之搏斗时,手机掉落,然后开车逃离,这个时候坐在后排的张博喜妻子突然卡住受害人的脖子,试图迫使受害人停车,受害人在与其搏斗时,将车开下了悬崖。” 张金生觉得胸闷、气喘,血压急剧飙升,困惑他多年的迷雾终于散开,却是这样的结果,郭澜澜死于善良,死于善良啊。 “那个张爱民,后来在受审时,为什么不说实话。” 侯宝山道:“他绰号二傻子,其实精明的很,他的罪已经很重,如果再让人查明他是蓄意谋杀,他只有死路一条,为了活命,他隐瞒了与张博喜之间的合谋串通,只是避重就轻地说收钱截停郭澜澜的车,这样就是过失导致死亡,量刑方面会占便宜的。” 张金生狞笑一声:“真是好伎俩,张博喜现在人在哪,我要他血债血偿。” 一些天后,浙江中部一个以经营小商品闻名的小镇上,细心的人们发现来自江东省的一对拾荒的老夫妇连续几天不见人影,他们居住的用铁皮、纸壳、石棉瓦搭建的窝棚大门紧锁,门上挂着一个包装箱做的告示牌,上面用墨笔写着“有事回家”四个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跟他有业务往来的人试着打电话过去,却被提示对方手机不在服务区内。 这个山区小镇商贸发达,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车来车往,交通繁忙。 这其中一辆很普通的货车的夹层里,一对中年夫妇被捆的严严实实,嘴巴被堵上,跋涉数百公里后,在一个山间水泥预制件厂里停了下来,厂区内空无一人,空地上摆放着几十个一米五见方的铁皮箱子。 铁皮箱子四四方方,表层镶嵌着木纹瓷砖,瓷砖上刻着一些古老的图腾壁画,看着十分邪气。 说起这些铁皮箱子还是有些来历的,山里人迷信,说炸山修路会惊动山神,惹来祸端,所以过去凿山修路时都要杀猪宰羊进行祭奠,遇到特别险恶的路段,还要用活物进行祭奠才能获取山神的原谅。具体的祭奠方法是把活的牲畜装入大木箱里,然后在箱子里灌入特制的泥浆,等待泥浆干透,若是不开裂,证明山神接受了人的祭奠,届时再选黄道吉日,将装满泥浆和动物尸体的箱子埋在路基之下,即可确保所修路段的安全。 后世文明昌盛,这些习俗一度失传,不过现下却又流行起来,很多老板都信这个,承包这个路段的融盛路桥大老板张金生就深信不疑。 逢山拜神遇水拜佛,十分虔诚,一切仪式都按照古法,隆重而神秘,或者是他心诚的缘故,融盛路桥修筑的这段盘山公路还就真的没出过什么事。 这些大铁箱子据说就是张金生听从一个风水大师的指点特别定制的,木箱易腐,而这种涂了防锈漆的铁箱子,则可以在地下埋藏的更久。 那些用于灌注的特制泥浆如今已经失传,不过这难不倒张金生,他请大师用符水配制了特殊的水泥泥浆,灌注在铁箱子里,据说也不会开裂。 这个特殊加工厂正是张金生投资兴建的,由他的亲信掌管,隔三差五的会有大师前来按秘法制造祭品,大师来的时候闲杂人等一体回避,你说他搞封建迷信,但人老板就信这个,谁也没办法。 面包车直接开进预制场场区的棚子里,因为前段时间阴雨连绵,附近发生了两起滑坡事件,所以预制场的工人接到上级通知,全体撤离。这个地方现在空无一人,但即便如此,张金生还是做了预防措施,这个棚子足可以遮挡来自附近山上的窥视目光。 面包车停了有十分钟车门才打开,下来三个穿工装、戴口罩的年轻人,他们打开后车门,将一对中年男女拖下车,像扔包裹一样丢在地上。 这对中年人自前天晚上被绑架,颠簸数百公里,换了三趟车,一条命也只剩半条了,现在是不生不死,生不如死。 但绑架他们的人并没有轻饶他们,而是继续踢打了五六分钟,这才住手。 这时候一辆毫不起眼的越野车开进了预制场大院,领头打人的侯镇走上前拉开车门,请张金生下车。 侯镇因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了四年,这中间张金生和谢峰为他花钱运作,结果减刑六个月,提前一年假释,假释之后,就留在张庆的夜场看场子,张金生没有亏待他,而且在他坐牢期间还很好地照顾了他的妻儿老母。 侯镇是个血性汉子,当年承张金生的情才没被判死刑,又能这么快出来,他感觉自己这后半辈子是张金生给的,所以总想着为张金生做点什么。 当他得知张庆要带人去浙江干件事时,便主动请缨,带了两个狱友奔赴千里之外帮张金生干成了这件事。 张金生戴着帽子和一副平光眼镜,他走到棚子下,蹲下身仔细辨认了脸如猪头的张博喜,确认是他本人无疑,便怪笑了一声。 张博喜也认出了张金生,蓄了口吐沫想啐他一脸,却被侯镇一脚把下巴踢脱臼了。 张金生重新戴上眼镜,对侯镇说:“我来搅拌水泥。” 他刚刚学会开搅拌车,技术还不娴熟,搅拌的熟料用来修路或者差了点,但用来给活人造坟墓却是足够了。 侯镇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对两个兄弟说:“今晚的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 两人一听就不乐意了,一个说道:“哥你说啥话呢,我搁里面蹲了十二年,出来一看啥都没了,没有哥你收留我就流浪街头了,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关键时刻就拉稀啊,这还是人吗?”另一个道:“我这条命是哥给的,了不起还回去,多活这几天那是赚的。” 侯镇道:“好兄弟,你们去路口把风,今晚哥要干点替天行道的事。” 张金生跳下搅拌车,手里提着一瓶烈酒,他蹲下去,将烈酒倒在张博喜的脸上,张博喜的眼睛已经肿的快睁不开了,被酒精一浸疼的直哆嗦,却仍然狞笑不止,他声音嘶哑地说:“张金生,我艹。” 侯镇道:“这人嘴真臭,我拔他几颗牙吧。” 一脚踩着他的脸,拿老虎钳子就拔下几个牙齿来。 张博喜嘿嘿狞笑,喷着血沫子说:“张金生,我艹。” 侯镇还要再拔他压,张金生拦住了,他拍拍张博喜的脸,说:“我没想到你还条有种的汉子。但你干的事就太不上台面了。” 一旁的侯镇忍不住在张博喜的裤裆里踹了三脚。 张博喜痛的浑身痉挛,几乎就此毙命,但他的命也是极硬,硬是挺过来了,还说:“可惜,我没能艹上郭澜澜,真是他妈的可惜。不过方铃媛我艹了,逼松的跟小姐似的,肯定不是你艹的,你那家伙跟牙签差不多,哈哈,哈哈。” 张金生阻止了侯镇的蠢动,张博喜很聪明,知道性命难保,他是在故意激怒张金生,好让自己死的痛快点,但张金生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张金生戴上一副医用橡胶手套,不停地撕扯张博喜脸上的碎皮烂肉,边撕边说:“我得罪过你,那也是你自找的,为人做事你自己先问问良心,自己可曾有错,你不知反省,一味的埋怨别人,到头来害人害己。” 张博喜道:“我不是不想找你,我只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我想强..暴郭澜澜,先送你一顶绿帽子带带,然后再弄死你。” “是吗,可惜天不遂人愿,澜澜死了,你老婆跟着陪葬。澜澜入土为安,每年有人祭奠,早去了天堂享乐,你老婆呢,至今还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在乱坟堆里做孤坟野鬼,不知道被多少野鬼艹呢。哦,对了,这个女的是谁,你拾荒时捡的?” 侯镇说:“这女的是个神经病,被他拐走霸占,两年堕了三次胎,十九岁的姑娘看起来像四五十岁人,张博喜,你特么的就是个禽兽!” 侯镇一脚踢歪了张博喜的下巴。 到这来之前,侯宝山已经审过张博喜了,虽然他嘴硬不肯说,但侯宝山有的是手段,基本脉络还是清晰的。 自那次在医院闹事被行政拘留后,他们夫妻俩就离开南州,先回家乡镇上开饭店,经营不善而关门,没办法去浙江打工,也是处处不顺,他们把这种不顺都记在张金生的身上,所以春节期间他们回到南州,准备找张金生报复,他们在张金生办公的金环大厦附近徘徊多日,伺机下手,结果被保安驱离,争执中张博喜还被打断了一根手指。 自那之后,夫妻俩就算彻底恨上了张金生,他们回家干了两件事,一件是变卖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把女儿送到远房亲戚那,然后夫妻俩不辞而别,瞒着所有人去了南州,他们在郊区拾荒,四处探听张金生的动静。 后来他们发现张金生和郭澜澜在同居,两个人关系非常好,于是张博喜就生出了害死郭澜澜报复张金生的念头,张博喜更欣喜地发现,郭澜澜回老家必须经过妻子于慧兰的家乡,而他知道,在山道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和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由此萌生了假借张为民的手绑架郭澜澜,强.奸她,以此羞辱打击张金生的计划。 作为计划的一环,他安排于慧兰坐上郭澜澜的车,然后假装昏倒在地,让张为民出面拦郭澜澜的车,可惜郭澜澜十分谨慎,任务失败,于慧兰和郭澜澜一起跌落山崖。 张博喜仓皇外逃,亡命天涯。 张博喜赔了夫人又折兵,恨透了张金生。他不甘心失败,等风头一过就潜回了南州,那时候的他胡子拉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沦落为彻底的社会边缘人,反而逃脱了警察的追捕。他在张金生必经之地蹲守,由此发现了张金生和方铃媛之间的秘密。 想到妻子于慧兰因张金生而死,张博喜决定先杀方铃媛,再杀张金生。 第184章铁盒子 他躲在张金生居住的地方,每天翻他丢弃的垃圾,终于让他发现了方铃媛的工作地点,于是他去了苏州,但在苏州他没有机会下手,于是就跟着她去了上海。 终于在2003年春天的一个飘着细雨的晚上,他的机会来了,他将独自夜归的方铃媛打昏后绑架,用一辆拾荒的三轮车将她带到郊区的废旧厂房,在那里他残酷地折磨方铃媛,并试图强.暴方铃媛,却因紧张而不举,此后他为了阻止警方追查,把方铃媛的人头砍下带走。 也是天理昭昭,不藏奸恶,那栋平素几个月没有人去的废旧厂房,第二天却有一个外地开发商路过,相中了这块地,半途下车带着手下实地查看,这才让案情大白于天下。害死方铃媛之后,张博喜并没有离开,而是隐匿在上海郊外,每日到方铃媛就读的学校附近,打听案件侦破进程,也试图从报纸上得到一点消息,但令他们沮丧的是这件案件似乎影响不大,在当地没有激起任何一点波澜。 此后张博喜为了躲避警方的追缉,就辗转去了浙江,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前段时间张金生深夜遇袭,侯宝山受聘暗中调查,他把张博喜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经过努力查访找到了张博喜、于慧兰夫妇寄养女儿的那个亲戚,他找到那对夫妇,设法拿到了他们家近两年来的电话通讯记录,发现浙江中部的某个小镇上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一个电话打进来,电话号码每次都不同,而且登记的都是公共电话。 于是侯宝山冒充当地社居委的工作人员上门登记外出人口信息,询问他们的社会关系,侯宝山发现当他问到他们有无亲友在浙江打工时,那对夫妇撒了谎。 他由此断定张博喜就潜藏在浙江中部的那个小镇上。 经过他的不懈查访,终于找到了化名为老钟的拾荒人张博喜。 于是他在杭州约见张金生,向他汇报情况,至于怎么处置,侯宝山不想管,张金生也没有逼他,他只要求侯宝山做一件事,坐实张博喜杀人的证据,不要冤枉一个好人。 这一点侯宝山没有拒绝,本着为客户负责的原则,他也必须把证据坐实,证明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而且张博喜本人也供认不讳。 侯镇问张博喜:“前段时间发生在南州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张博喜含着一口血,狞笑道:“是啊,可惜没弄死你。” “你的同伙是谁?” “同伙,哈哈,好兄弟讲义气,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会说,我气死你。” 侯镇照着他的脑袋踢了两脚,张博喜只是笑,就是不说。 张金生道:“别问了,这事不是他干的,他没这个本事。” 他对张博喜说:“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告诉我方铃媛的头颅在哪,我放过你的女儿。” 他俯下身在张博喜的耳畔说了一个地址。 张博喜那张破碎的脸猛烈地一阵抽动,嘴唇颤抖起来。 片刻犹豫之后,他低下了头颅,小声地说了一个地名,然后就嚎啕大哭起来,铁骨硬汉忽然软的像只癞皮狗。 张金生仰望星空, 侯镇用胶带封住了张博喜的嘴,然后搬来两张竹椅,放在大铁箱子里,将张博喜和拾荒女推了上去。 这个拾荒女是半道受刺激疯的,多半时候脑子不清楚,但偶尔也有正常的时候,当初侯镇带人绑票张博喜,本想避开这女子,不想她看到张博喜被抓拼死追上来,抓着侯镇的衣服不放,没办法,侯镇只得把她带上。 人既然已经带来了,就没有了回头路。 精神病这东西,你知道哪天她就好了,她的肚子里现在还怀着张博喜的种,谁知道人家十八年后会不会回来为他那混账的老爹报仇呢。 张金生保持了沉默。 侯镇用铁丝将二人固定在椅子上,在他们的额头上贴了两张黄纸符,据说可以锁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搅拌好的水泥注入铁箱子,一寸一寸地漫过二人的头颅,半个小时后,张博喜和他捡来的妻子,以及女人肚子里他的骨肉就被永远地凝固在了这个1.5米见方的大铁箱子里。 两天后,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一辆大货车开进预制场,将这个大铁箱子运走,几个小时后它被埋进一个挖好的大坑里。 箱子里的人成了献祭给山神的礼物。 张金生亲眼目睹了整个献祭过程,然后他回到山下的县城宾馆,从钱包里掏出郭澜澜的照片,供起来,上了三支香,诚恳地拜了又拜。 又一个星期,一个园林施工队在上海郊区一个绿化带施工时刨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宝贝”,打开一看却是一颗白森森的头骨,这个意外发现帮助当地警方一举侦破了多年前的一桩无头女尸案。 方铃媛的头骨火化之后由父母带回苏州,与此前的骨灰合葬于公墓。 下葬当日,张金生也在苏州,遥望公墓方向点了三支香烟,拜祭了方铃媛的亡魂。 几天出差回来,家已经搬了,临湖别墅的房子比双龙山庄好不了多少,甚至还显得小气点,毕竟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不可能像在双龙镇那样肆意挥洒。不过也正是在市中心,配套设施什么就不是双龙山庄可比的了。 生活什么的都很方便。 张金生回家时,看到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孩正拿着拖把在风雨棚下拖地,高跟鞋,大长腿,身材凹凸有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仔细一看是柳闻莺,便道:“你怎么在这?” 柳眉轻抬头,笑着说道:“我调到物管处了,以后就是张董你的特别服务员。” 张金生心想这女孩倒是很有心机,懂得走上层路线,这要是服侍几年,我好意思不给你个交代吗。 便说:“下来好,年纪轻轻的浮在上面不好。” 柳闻莺一边接过张金生的包,一边说:“陈老师带着阿山阿霞出去散步了,周姐买菜还没回来,对了,她还不知道你回来,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买点你爱吃的。” 张金生道:“不用,我在家里不挑食。对了,劳烦你一趟把这个给江大的周院长送去,你认识她吧。” 周院长是江大一个二级学院院长,陈眉嘉的老大。张金生出差归来,给她带了些礼品。 柳闻莺道:“认识,陈教授带我去过她家。” 张金生心想这小丫头果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把陈老师哄住了。 回到家洗了个澡,张金生去卧室躺了一会儿,回想处置张博喜的过程,只觉得痛快,这件事是违法了,但即便自己为此身败名裂也值当了。 躺了一会,闭上眼睛,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窗外已经能看到灯,张金生看看手机,有五个未接电话,除了几个狗朋狐友的还有一个是张庆的,张庆没打通张金生的电话就给他发了个短信:都安排好了。 侯镇找的那两个人都是刑满释放人员,重新走进社会,处处不容,日子艰难,侯镇就把他们收揽在门下做了打手,这两个人只认侯镇,顶多知道张庆,并不知道张庆的背后是谁,这件事他们干了,但也干的稀里糊涂。 张金生觉得留这两个人在身边终归是定.时.炸.弹,就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回老家去做点小生意,两个人也挺乐意,拿了钱就走了。 是张庆亲眼看着他们上的飞机。 张金生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张金生给柳闻莺打了个电话,柳闻莺报告说她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张金生刚要表扬两句,房门被打开了,凌潇木靠着门框一脸幽怨地说:“就知道你醒了,在给哪个小美眉打电话呢。” 张金生被她吓了一跳,收了手机,道:“我身边有两个大美人陪伴,还有什么人能吸引我。”张金生说的是陈眉嘉和阿霞,凌潇木一时却会错了意以为说的是她和陈眉嘉,于是很不乐意地说:“张金生,你别胡说八道。” 张金生这才知道她误会了。 吃晚饭的时候,凌潇木有些闷闷不乐,不大待见张金生。陈眉嘉觉察到了,妹妹下午一直很高兴,有说有笑的,上楼喊张金生后就变得闷闷不乐起来,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饭后,凌潇木亲了外甥和外甥女后就要走。 陈眉嘉把她送出去,回来时,逗了一双儿女一番,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周姐带他们去睡觉。这才上了楼,二楼有两间书房,她和张金生各一间。 陈眉嘉进了自己的书房,张金生也跟了进来,还把门关上了,夫妻多日没见,自然要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至少张金生是这么认为的。 但陈眉嘉却另外有些话要问:“潇潇怎么啦,突然就不高兴了。”张金生正在兴头上被这么一问,不啻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便道:“陈老师,你怀疑我怎么着她了,我会吗?” 陈眉嘉装傻充愣:“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张金生放开陈眉嘉,说:“我下午一觉醒来,看到有几个未接电话,正要给他们回。她进来问我给哪个小美眉打电话,我说我有两位美女陪伴,还会在乎其他女人吗,她就误会了。不是,陈老师我这话有问题吗?” 陈眉嘉摇摇头说:“没问题,阿霞和我嘛。”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笑了。 张金生微微叹了口气,拦腰抱住陈眉嘉,用胳膊丈量了她的腰围,又轻轻将她抱起来,说:“让我来检查一下陈老师产后的恢复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陈眉嘉道:“我运气好,产后基本恢复了,若是我变成了水桶腰,你还会爱我吗?” 张金生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日后再说吧。” 一个小时后,陈眉嘉后悔极了,她的书房狼藉一片,张金生躺在沙发上就睡,怎么劝也不肯起身回卧室。不得已她只得拿了毯子给他盖上,他的手机掉在地上。 陈眉嘉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通讯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答案,不由得一声苦笑。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一到办公室,鹿佩佩就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着,她递给张金生一张辞职申请表。 申请辞职的是一个叫范小芳的文字秘书,张金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级别的员工辞职是不需要他签字的。 “怎么回事?” “跟人谈朋友,把肚子谈大了,所以只能辞职。”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否者就是鹿佩佩脑袋进水了。 张金生拍了拍桌子,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佩佩气恼地说:“你问胡总监吧。卑鄙,无耻,下流。” 说着眼圈红了,还流了眼泪。 张金生签了字,说:“给她一笔钱,先休息一下,如果工作不好找,你出面帮她一把。”鹿佩佩恼火地说:“凭什么,欺骗无知少女,就可以逍遥法外吗?” 张金生道:“二十四五岁,也算无知少女?” 鹿佩佩擦了擦眼睛,夺过辞职报告,说:“谁的屁股谁自己擦。” 张金生想了想,打给秘书室:“江乘四过来一下。” 两个小时后,江乘四从银行走出来,坐进胡建的车,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 胡建瞅了一眼,笑着说:“给我擦屁股?” 江乘四道:“张总有些不高兴。” 胡建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乘四道:“我听胡哥的。” 胡建满意地说:“钱你收着,我已经给了她一笔钱,叫她离开南州了。” 江乘四捏了捏厚厚的信封,说:“谢谢胡哥。” 上次因为张金生的提醒,范国昌特意去了南方几个市内河流治理方面卓有成绩的城市,去学习取经,回来之后就召开了一个会议,制定了一个青山绿水计划,发动新闻媒体大力营造治理河流污染的气氛。 陈墨给张金生打电话让他关注市台的访谈节目,切实感受一下区里的态度和决心。 张金生打开电视,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河西区代理区长范国昌,一个是市台的节目主持人陆慧姗。 陆慧姗不仅进了市台,而且很快站住了脚,不仅是新闻台的主播,还主持了好几档新闻节目,出镜率极高,而且张金生发现电视里的陆慧姗比真人要漂亮的多,她是个能上镜的人。 范国昌在访谈节目里表达了河西区治理塘西河的决心,这是在向上级表决心,也是在向全市工商界发出邀请函。 张金生组织高管一起看了这个节目,看完之后,就开会讨论,意见很快形成,金辉集团将全力参与青山绿水行动,在未来的南州发展格局中占据主动。 会议刚刚结束,张金生就接到了李可的电话,李可告诉他她就在南州,想见他一面。 张金生晚上零点才赶到李可的宾馆,对她说:“你违规了,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李可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挑战她的意思,她是你中国的妻子,我是你英国的妻子,我只是要你一碗水端平。”张金生道:“我答应十月去看你和儿子,但眼下实在是分身无术。”李可道:“我知道,阿山和阿霞都还小,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杭爱民知道我在英国的地址了。”张金生道;“他怎么知道的?” 李可道:“是我妈跟他说的,我妈——” 张金生道:“老人家心地善良,容易被人欺骗,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李可道:“讨厌,我要是知道怎么处理,还用得着冒险回南州来找你?” 张金生说:“那就约他谈谈,看看他想做什么?” 李可道:“我不敢见他。” 张金生道:“你把他约到吉隆坡,你在那不是有个办事处吗?” 李可点点头,说:“好吧,我试试看。” 张金生没有留在宾馆过夜,一个小时后就回到了临湖别墅。 第二天张金生去了趟香港,一个星期后,张金生又南下深圳,在一间宾馆,有两个香港人来找他,给他看了一些照片,张金生满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侯镇点了下头,侯镇拎出一只黑色皮箱给了香港人,香港人把皮箱塞进自己的旅行包里就告辞了。 晚上张金生飞到吉隆坡跟李可碰头,问她杭爱民到了吉隆坡没有,李可道:“联系不上,打他电话先是没人接听,后来竟然关机了。”张金生道:“那你就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以防他通过定位找到你,对你不利。” 他拆下李可手机里的不记名电话卡,直接销毁,对李可说:“我会找些朋友警告他一下,叫他知难而退。若是他肯答应不再骚扰你,我可以给他一些补偿。另外你要跟你妈说清楚,你不再爱他,也不想跟他再有瓜葛,还有你跟我是做过婚姻登记的合法夫妻,是受英国法律保护的,如果她再那么做,我会找律师告她,把她驱逐出境。” 李可道:“你敢。她再老糊涂也是我妈。” 张金生道:“正是因为她是你母亲,我才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李可幽怨道:“可是你对我们母子关心也太不够了。” 张金生道:“别闹小孩子脾气,你都是一间几百人公司的老板了,坚强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 李可现在也就二十多岁,一个人带着孩子远居国外,的确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得给她找点什么事做,扩大公司规模,让她陷入忙碌?还是让她多生一个孩子,转移一下注意力?张金生觉得不论哪一点都要立即着手了,久则生变。 第185章闻莺 回到南州后,鹿佩佩告诉张金生沈嫣红给他发了个份传真,张金生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英文,我看得懂吗?” 鹿佩佩道:“这是斯坦福mba的录取通知书,当然用英文了。” 张金生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斯坦福大学mba貌似很难考的,这个沈嫣红看不出来还有两把刷子。 张金生问鹿佩佩:“跟沈总联系一下,留学费用我们出,学成归来一定要回本公司哟。”鹿佩佩道:“那是必须的,人家读mba就是跟你争口气呢。” 张金生道:“挟洋自重,哼,二鬼子,回头看我怎么教训她。” 鹿佩佩吐吐舌头,偷笑。 张金生发现会客室里有人在等他,一看竟然是黄美兰,心里很吃惊,想问鹿佩佩,鹿佩佩已经嗯哼着跑了。 张金生只得招呼黄美兰到办公室里坐,黄美兰开门见山道:“我想辞职。” 张金生道:“理由呢,因为我没答应调你回南州。” 黄美兰道:“太欺负人了,凭什么不让我回来。” 张金生道:“这个,那什么……” 黄美兰道:“我知道,你怕我缠着你,怕我是颗定.时.炸.弹。哈哈,张金生,你也太把我黄美兰看扁了,我暗恋你?我怎么会暗恋你呢,我黄美兰再怎么下贱,也断然不至于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张金生吓了一大跳,赶紧抽两张纸给她,并把室内监控关掉。 正在监视器前看热闹的鹿佩佩突然发现监控不亮了,急了,上来拍了两下监视器,发现还是没动静,才意识到是张金生从里面关掉了,一时想:原来二人果然有问题,这是要唱哪出啊,不行,我不能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 于是赶紧找了一份文件出来,就急急忙忙地闯了进去。 黄美兰擦了眼睛,正喝着矿泉水,见到鹿佩佩进来,有些不好意思。 鹿佩佩瞅他们俩并没有什么,心里有些奇怪,就对张金生说:“有个重要合同请您签字。”说完一眼盯着黄美兰,一面把笔往张金生鼻孔里送。 张金生不得不咳嗽一声,点醒她的失态。 鹿佩佩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把笔放进张金生的手里,张金生签了字,鹿佩佩这才嗯哼着离开。 门一关,黄美兰先笑了,说:“她是替你夫人捉奸来了,你用人不当啊。” 张金生也无奈地笑了,鹿佩佩是好心,怕他陷进去,只是处理问题的方法太简单粗暴了。便道:“我知道你是个作家,但你卖弄骚.情能不能别把我扯上。你说我敏感,可你这件事还是别人告诉我的呢,我没法不敏感啊。” 黄美兰叹了口气道:“尊夫人知道这件事吗?她是什么态度。” 张金生道:“鹿佩佩尚且如此,你想陈老师会怎么想,她又是那么多心的人。” 黄美兰道:“你活该!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们当时都以为你跟凌潇木会成一对,郭澜澜跳出来打了我们一个耳光,然后是陈老师,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对她有好感,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她是名花有主,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你不比她男朋友差,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张金生道:“不说了,跟你们文人谈话真是累,要么玩暧昧玩死人,要么就赤果果的,我真是被你们打败了。” 黄美兰道:“行了,我知道你烦我,以后不会烦你了,你的波波大人派我去欧洲,搞一个旅游方面的选题,我要走了,或三年五载,或七年八载,也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再见。” 黄美兰的走让张金生有些莫名的惆怅,又觉得脸红心跳,一时把监控打开,冲着监视器给了鹿佩佩一个死亡之瞪,吓得鹿佩佩小心脏突突乱跳了一上午。 这天姜福顺过来向张金生抱怨说区里的人狮子大张口,搞的他现在很被动,张金生眉头皱了皱,姜福顺搞建筑这么多年,业内的规矩是懂得,既然连他都喊着受不了,必定是太过分了。 张金生对他说:“你先干着,我找机会问问,总之不会让你为难。” 姜福顺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件事张金生很为难,自范国昌从团市委出来以后,整个人的心态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简单地说就是变得黑且贪了起来,当然这只是相对于以前来说,相比其他同级别的实权官员来说,范国昌还是当得起“廉洁”两个字的。 张金生只好请陈墨来私下问问,问问范国昌是不是亟需用钱。 陈墨理解张金生的意思,便道:“这不可能,范兄就算缺钱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再说他刚刚到这边来,里面也没什么能用的人。” 这一说,张金生就明白了,心里暗想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鸟人,胆子大成这样,竟然敢打着范国昌的名义来蒙我,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转念一想,又觉得欣慰,这至少从一个侧面证明,他和范国昌之间的亲密关系尚未被人普遍关注,他们之间的秘密尚存于传说之中。 柳闻莺过来给张金生送饭,张金生道:“我在上面吃一点就行了,何必费事专门跑过来。”柳闻莺道:“我的任务就是服务好你,所以你以后不许跟我客气。” 张金生吃饭的时候,柳闻莺就开始帮他收拾休息室,休息室一般是由鹿佩佩收拾的,但碍于身份,一天只能收拾一次,中途是没人收拾的,柳闻莺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饭是陈眉嘉做的,充满了亲切,但并不好吃,张金生这两天有些虚火,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因为想到一个要紧的事,张金生走出去找鹿佩佩,又在外面会议室和地产方面的助手和秘书开了个短会。 回到办公室,见桌子上的饭碗已经收拾了,正想这个柳闻莺走也不打声招呼,忽然眼睛就被人捂住了,柳闻莺在他耳畔轻声问:“猜猜我是谁?” 张金生一个急转身将她抱住,直接将她扛进了休息间。 陈眉嘉生了孩子后,忙于工作、孩子、锻炼,已经把他这个丈夫忽视了很久,而结婚之后,张金生也断了在外面的花天酒地,生理问题突然成了大问题,柳闻莺的投怀送抱,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柳闻莺的衬衫被张金生粗暴的扯碎,午后的一个时辰她只能呆在张金生的休息室内,直到下午送必达的人把一件崭新的衬衫送到27楼,鹿佩佩签收,送给张金生,问:“是什么好吃的。”张金生道:“就知道吃,我是调研一下他们的送货速度。” 鹿佩佩却给了张金生一个意味深长的哦。 这个女子肚子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柳闻莺回到临湖别墅时,陈眉嘉已经去上课了,新聘的厨娘梅姨和周姐带着两个孩子去小区内设的游乐场散步。 柳闻莺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条,陈眉嘉的笔迹,写着:锅里煲汤,注意添水。 柳闻莺赶紧过去察看,一看时间刚刚好,她添了些热水,重新调整了时间。 回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再看这间屋子,觉得与往日的心情有些不同,自言自语道:一个妻,一个妾,还有一个寡居的小姨子,真是奇妙的组合啊。 “莺莺,你说什么呢?” 柳闻莺不提防凌潇木会突然回来,把她吓了一大跳,一口水也喝呛了。但她应变能力绝佳,拍拍心口说:“潇潇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凌潇木笑道:“谁让你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柳闻莺立即做出无奈的表情说:“我刚从办公室过来,一个小姐妹买房了,现在省吃俭用,连街都不敢上。然后我就想为什么这世上有的人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而有的人连那么小的房子住着都那么累呢。这说明了什么?” 凌潇木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便道:“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不是你的千万莫要去强求,否则只会制造更大的悲剧。” 凌潇木只是有感而发,却不想由此触动了柳闻莺内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她把这话琢磨了一遍,神情黯然地说:“潇潇姐,听你这么一说,我对整个人生都失去了奋斗的激情。” 凌潇木没想到自己的话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便张开双臂抱抱柳闻莺说:“乖乖,是我不好,让你对人生都产生了怀疑,来让姐姐亲亲。嗯,什么气味?泰国曼陀罗香料。” 这种香料是一个外国客人送给张金生的,因为有宁神的作用,常放在张金生的办公室,以休息室内为多。 她问:“你中午给老板送饭了?” 柳闻莺道:“陈老师亲自下厨。” 凌潇木道:“他吃了吗,据说我姐的手艺他很藐视的。” 柳闻莺笑了,说:“还好,他都吃了。” 凌潇木却不信,说:“真的吗?” 她说话时,手并不老实,在柳闻莺的胸前捏了一下,不小心还真捏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凌潇木惊叫起来:“莺莺,你竟然没穿胸罩!” 柳闻莺本来是穿的,但被张金生撕坏了,张金生在送必达商城给她定了一件衬衫一个小背心,独独没有定胸罩。 柳闻莺红着脸道:“我一共有三个,两个洗了,身上那个被一个促狭鬼给撕坏了,哎呀,潇潇姐,你真色。” 凌潇木赶忙道歉,还抱了抱柳闻莺以示安慰。 柳闻莺已经镇定下来,凌潇木是个马大哈性子,并没有怀疑她什么,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便向凌潇木交代了煲汤的事,借口回办公室有事匆匆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脱光衣裳,望着镜子里略显干瘦的自己,满意滴转了个圈,她的身材算不得十分完美,但毕竟青春活力,对任何男人都是有吸引力的,任他是亿万富翁也好,青年才俊也好,在自己的温柔攻势下,不怕他不乖乖屈服。 她拿出自己那条沾血的短裤,那上面不仅有自己清纯的证据,也有他的痕迹。柳闻莺仔细将它收藏起来,她洗了个澡,穿戴整齐,若无其事地去了管理处。 晚上七点,柳闻莺又出现在了张金生家,和周姐一起伺候夺走她童贞的那个人的老婆孩子和小姨子。 陈眉嘉已经接受了这个送上门来的女孩,只当她是一个情商很高的聪明女孩,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张金生没有出现,他总是有忙不完的应酬,所以吃完饭,陈眉嘉就对柳闻莺说:“你把汤给他送去。”凌潇木说:“哎呀姐,莺莺又不是我们家奴隶,这么晚了,还是我去吧,我正好有事求他。”陈眉嘉道:“有事求他不如求我,你到我书房来。” 柳闻莺待二人一走,赶紧打包了汤和米饭,开上凌潇木淘汰下来的标致车,就去了百胜街1号。 张金生这晚没有出去,而是一直在开会。 前台宋晓静跟柳闻莺早就混熟了,见她来便说:“董事长还在开会,估计要到十点呢。” 柳闻莺道:“晚饭吃了吗?” 前台小姑娘摇摇头说:“他们一开会除了茶水和香烟,什么都不要,估计得等开完会再吃吧。” 柳闻莺着急道:“那怎么办,我晚上还有事呢。” 宋晓静很贴心地说:“要不你放我这吧,我见空跟他说说,饭不会凉吧。” 柳闻莺道:“不会,这保温桶好的不像话。” 说完道了声谢,就匆匆撤了。 柳闻莺回到车上给张金生发了条短信:外卖上门,你没时间吃,我就走了。 张金生正在主持审议下半年一二线城市商业地产发展规划,接到这条短信,就回道:回去把自己洗干净,我晚上去吃你。 柳闻莺接到短信,满心欢喜,就开车回到临湖别墅,把车钥匙还给陈眉嘉,耸耸肩说:“还在开会,我拜托了小宋就回来了。” 陈眉嘉把车钥匙还给她说:“这车以后你开吧,也方便点。你下班吧,我回头打电话给他。”柳闻莺收了钥匙就走了。 宋晓静半道进去倒水时告诉张金生家里送饭来了,张金生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会开到一点才散,张金生和一干高管在28楼周氏姐妹那吃了宵夜,然后各自散了。 张金生给柳闻莺打电话问她在哪。 柳闻莺说:“西凤街,长安宾馆608室。” 张金生说:“你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金生把柳闻莺带去了紫竹院,这个地方自周雨菡走后,已经很久没来了,因为安排有保洁人员按时保养,随意状态不错,随时可以恭候主人的到来。 柳闻莺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但四处存在的张金生的气息却告诉她这里是张金生的又一处巢穴,他没有带自己去宾馆而来带她到了这儿,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他们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柳闻莺说:“我得回去了,早起还要伺候你老婆孩子呢。” 张金生说:“你回去露个面,然后安排自己出个差,我们去北京走走。” 柳闻莺亲了下张金生就出去了,她一如往常配合周姐、梅姨服侍一大家子起居,伺候大人去上班,伺候小朋友在家玩耍。 在送陈眉嘉上班的途中,柳闻莺说了自己要出差几天的事。陈眉嘉当然不好说什么,柳闻莺只是张金生公司的员工,不是他们家的佣人,更不是奴隶。 张金生中午回来吃饭时,没见着凌潇木就问陈眉嘉:“潇潇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陈眉嘉道:“饭后到我书房谈。”张金生道:“对我还保密。” 饭后到了陈眉嘉书房,张金生顺手把门关上了,就从后面搂住了陈眉嘉的腰,丈量了一下,说道:“陈老师最近懈怠了,腰部肥肉有所反弹。” 陈眉嘉拨开他的手,道了声讨厌,便道:“潇潇没找你,是我没让她找你。她不知受什么蛊惑,要投资一家影院,想请你帮忙。” 张金生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说是蛊惑呢。” 陈眉嘉道:“好事?现在电影市场这么不景气,投资就是打水漂,你陪她玩啊。” 张金生道:“这一点上,陈老师的眼光就不如凌总来的敏锐了,投资影院也是本集团的下一步战略目标,我们的目标是高度一致的。” 陈眉嘉道:“她要跟金爱伦一起投资。” 第186章投资 张金生不认识谁是金爱伦,但听陈眉嘉这语气,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人,便问:“这个人什么来头?”陈眉嘉道:“是个衙内,不学无术,高中时因打架被开除,后来托关系弄了张毕业证,在社会上闲混,早几年仗着老爹的势力赚了的小钱。这个家伙一直对我们家潇潇有企图,又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以潇潇的单纯,我担心她会上当受骗。” 张金生道:“你说的我懂了,这样吧,我回头跟她谈谈,争取让她跟我合作,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张金生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陈眉嘉推开他说;“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张金生道:“奇怪了,你给学生上课和跟丈夫做..爱,两者之间有冲突吗?” 陈眉嘉推拒不掉,只好听任张金生的摆布,往日张金生战力持久,今日显然不在状态,五分钟后就结束了。 陈眉嘉道:“你太累了,下午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张金生有些愧疚地说:“昨晚折腾的太久了,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再来过。” 陈眉嘉笑笑,张金生这样的大忙人,说的话最是不可信了,他能在家呆多久本身就是个大问题,说不定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了呢。 张金生关了手机睡了一觉,看看窗外已经是黄昏,洗了个澡就去了金辉大厦,在低层的咖啡厅约见了凌潇木。 凌潇木道:“你是替我姐来做思想工作的吗?” 张金生道:“no,听说你要大展宏图,我特来助一臂之力。” 凌潇木心里却有些不信,道:“你别忽悠我了,我知道我姐不喜欢他,她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都这么大了,何况还有你这位大企业家帮我长眼把关。” 张金生道:“那是,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捅出篓子来我给你收拾。” 凌潇木欢呼雀跃。 张金生喝了口咖啡,对凌潇木说:“回头把你的合伙人约出来,我见见,此外,作为你的姐夫,我有义务提醒你,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千万别跟生意伙伴玩感情。” 凌潇木想跟他大吵一场,想想还是算了,只是翻翻白眼,嘀咕了一声。 张金生道:“你同意了就好,我还有事,晚上不一定回去吃饭了。” 凌潇木晚上吃饭时把张金生的话跟陈眉嘉说了,陈眉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妹妹自己不是不想帮,而是实在对那个金爱伦不放心,本指望张金生能出面阻止她胡闹,结果他比自己的妹妹还不靠谱。 这时候梅姨拿了一个手机过来,跟陈眉嘉说是在厨房外小客厅捡到的。 手机是张金生的,关着机。 凌潇木一把抢过来说:“我来检查一下张大老板在外面有没有干坏事。” 陈眉嘉呵斥道:“你干什么。” 凌潇木吓了一跳,道:“姐,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是教授,你要面子,我就不要什么面子,我看我的,不管你的事。”说话时已经开了机,突然就被一阵短信炸晕了。 一共有十二条提示未接来电的短信,凌潇木一条一条地看下去,除了两个陌生号码,都是公司和业务号码。 再偷偷察看他的短信和通讯记录,突然叫道:“姐,张金生有外遇了!” 陈眉嘉是个讲面子的人,这话被妹妹当着两个保姆喊出来,顿觉脸皮一红,强作镇定道:“你别胡说。” 凌潇木已经火冒三丈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再不行动,老公就是别人的了。” 凌潇木当即给张金生的秘书鹿佩佩打电话,问张金生在哪,鹿佩佩道:“董事长下午没来办公室,他的业务电话不通,但私人电话是通的。” 凌潇木立即就把电话挂了,拨通了张金生的私人电话,劈头就问:“罗红云是谁,他在凯宾斯基708等你做什么?” 张金生不答反问:“我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凌潇木道:“别打岔,现在就回答我的问题,罗红云是谁?”张金生道:“是谁,你自己过来看呀。”凌潇木说:“你以为我不敢。”正要起身,转念一想,嘿道:“你当我傻啊,我去了你不会跑?” 张金生哈哈笑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凌潇木气恼地大叫道:“你,你,混蛋!” 这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妹子,我就是罗红云,沈阳迦南建筑工程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张董旗下的水岸名都内装饰工程就是本公司承包的。我不是女人,你一听就听出来啦。名字这玩意儿,当年都让我一个不着调的小姨子给害的,她生不出丫头,就把我当成她丫头养了,你说这玩意不坑爹吗。我跟你说妹子,我在全国各地被捉奸n多回了。真的,不骗你。不信明天我把我的身份证拿给你看。” 凌潇木道:“你,你是张金生请来的救兵吧,我信不过你。” 说完就心慌意乱地挂了电话,当初为了寻求道义上的支持,凌潇木是开着外音的,这一回却是无话可说。 四十分钟后,那位“红云小姐”就亲自登门道歉来了,四十多岁的一条东北大汉,鞋拔子脸,长的有几分像赵本山。 罗红云来的理由是答谢张金生对他和他的公司的关照。 至于其他的,大家当然都不会提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送走罗红云后,陈眉嘉横了凌潇木一眼。 凌潇木心虚地说:“我还是出去躲躲吧。” 正准备出门,张金生已经回来了,一只手按在门框上拦住她的去路,凌潇木吓了一跳,小心脏突突乱跳,脸也红了,讨好地朝张金生抛了个笑脸。 张金生却没跟她客气,顺手把她揪了回来。 凌潇木想走走不成,想躲又躲不掉只能一旁尴尬地笑着。 陈眉嘉也有些尴尬,妹妹凌潇木的胡闹她至少是纵容的。 张金生没有为难姐妹俩,而是说:“罗总是路过南州,顺便过来看看我,晚上还要去北京,我准备跟他一起过去,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在长安街上竖起自己的标识。” 陈眉嘉道:“你几点走?” 张金生看了下手表说:“两个小时后。”凌潇木忙说:“姐,你们休息,我去给姐夫收拾行李。”说完就赶紧溜了。 晚上九点,凌潇木开车把张金生送到机场,之所以要送,一来是为下午的事赔罪,二来是关于投资影院的一些构想想跟张金生交流一下。下午张金生走后她跟金爱伦通了个电话,交流了一下,但还有些关键细节需要跟张金生沟通,张金生是个大忙人,这样单独的交流机会十分难得。 张金生一边应付着,一边发短信,柳闻莺已经上了火车,明天上午到北京,他晚上到北京,休息一晚,明天上午跟罗红云四处走走,正好晚上能跟她会面。张金生告诉她自己的行程,让她注意安全。 柳闻莺给他发了个红唇。 凌潇木谈了自己的想法,见张金生还在发短信就很不满意地说:“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张金生道:“听着呢,你继续说。” 凌潇木赌气说:“已经说完了。” 张金生这才收了手机说:“如果你充分并正确地表达了金爱伦的意思的话,我很想见见你的这位合作伙伴,看起来他简直是个奇才啊。” 凌潇木喜道:“是吧,我也觉得我的思路很新奇,等你从北京回来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张金生点点头,又问:“他以前追过你?” 凌潇木立即拉下脸来:“说来说去,你还是受我姐的委托来做的我工作。” 张金生道:“这跟陈老师无关,是我好奇,他真的追过你。” 凌潇木做了个深呼吸说:“本人在初中时,不客气滴说也是校花一朵,追我的人可多了,他只是其中之一。” 张金生哦了一声,道:“那时候陈老师就把你看的很紧吧。” 凌潇木道:“你说吧,简直是严防死守,我的那帮追随者们一个个在她的猛烈攻势下全部阵亡了,所以本人也只好寂寞地一个人开放了。” 张金生笑道:“初中不应该谈恋爱,这点我赞同陈老师的做法,到了高中,你就成了杨锐的女朋友,也就没人再追求你了吧。” 凌潇木道:“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这样好吗?” 张金生刚刚不小心提到了杨锐,心中正后悔,顺势便道:“我的错,我错了。” 到了机场,张金生嘱咐凌潇木道:“等我回来,在此之前,你不要做任何重大决策。”凌潇木道:“知道了,一路平安。” 在机场的除了罗红云,还有南州万震集团的老板郑重,万震集团名头很大,但实力一般般,老板郑重做建筑起家,现在也开发民宅,因为质量不过关,被投诉很多,所以他的公司变更字号也很频繁,号称郑百变,这个人张金生很看不上眼,但因为是罗红云的朋友,所以也就只能结伴同行。 郑重眼尖,看到送张金生的是一个年轻少妇,便道:“张董有福,家有教授级高级知识分子坐镇,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姨子,这又是谁家的?秘书、助理,还是红颜知己。” 罗红云道:“老郑,别瞎咧咧,这是张董的小姨子。” 郑重道:“嗨,我就说嘛,眼神不一样,姐夫,小姨子,我懂了。” 张金生懒得跟这个人多废话,笑了笑就一起去了贵宾室,里面还有两个南州地产商,一个是德隆公司的周洋,周洋眼小,为人十分滑头,绰号“小眼泥鳅”。另一个五十多岁,其貌不扬,原来叫张品德,后来发达后改名叫张德品,做小商贩起家,为人貌似忠厚,实际是个薄情寡义之徒,发家之后一脚踹开结发妻子,娶了省戏剧团的一个年轻演员,四处招摇,有人据此讥讽说发达过后就不要品德了。 不过品德归品德,张德品的生意这两年越做越大,年前还取代宋半城成为南州房地产联合会的常务副会长,号称“南州地产一哥”,但实力距离宋半城还差几个张金生。 闲坐聊了两句,周洋便眯缝着小眼问张金生:“听说是你小姨子送你来的,她人在哪呢,我一直想见见她呢。” 张金生道:“郑总想见她,我回头给你们安排,她正想投资影院,你的德隆广场二期不正在招商吗?” 周洋一听有生意做,忙收敛笑容道:“这事还请张董从中协调,事成少不了感谢。” 张德品却摇摇头,笑道:“寡居的小姨子是要悉心爱护,然而也不是张董这么个宠溺法,投资影院,这有前途吗?” 这话周洋不爱听了,便道;“怎么没前途,老张我们俩打个赌好不好,十年之内,中国的电影事业一定大火。” 郑重道:“你当然说大火了,你投资的每个广场都预留搞影院嘛。” 张德品道:“这叫屁股决定脑袋。” 罗红云却道:“这也是脑袋决定屁股,房产是周总开发的,周总不看好自然不会预留,当然预留之后就更加看好了嘛。” 郑重撇撇嘴,道:“罗总真是说的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啊。” 张金生道:“罗总说的没毛病,首先是认识有搞头才去搞,搞了之后就愈发停不下来了,即使不好搞,那也要说好搞,对不对周总。” 周洋道:“这到底是正规大学出来的大学生,就是比咱们看的透彻,说的清楚。” 郑重道:“要论说话,这里还属‘一哥’最会说话了,德品我记得你小学都没毕业吧,怎么说话一套一套,不知道你底细的还真被你给唬住了呢。” 这一说张德品坐不住了,便道:“学历只能证明学习的经历,本身并说明不了什么,对不对,社会是个好大学,我就是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学到本领的,当然这并不代表真正的大学就学不到东西,是这样一个概念。” 张德品这个人初一接触时觉得他很有内涵,但时间一久就能发现他的短处来,他是很会讲话,但说的内容空洞无物,听久了就觉得寡然无味。 张金生不想跟他计较什么,一个人会不会说话和他会不会做事,以及事业上能达到的高度并不是一致的,有人拙于言敏于行,有人就很擅于说话,有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却偏偏能挣大钱,如此而已。 聊了一会天,众人就登机启程,到了北京后,张金生没有联系柳闻莺,第二天跟着罗红云等一干人考察了北京的房地产市场,看到的景象让众人目瞪口呆。 京城,不愧为皇城首善之地,地产水深的不可测量,对他们这些过江龙来说,暂时还只能以观望为主。 考察完毕,各忙各的,张金生打电话给柳闻莺,柳闻莺道:“我在天/安/门等你。” 张金生回: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前白云飞。等着我。 柳闻莺当然是来过北京的,天/安/门附近也不止来过一趟了,但有张金生陪着情况又有所不同,二人用了半天时间参观了北京的名胜古迹,品尝了各种小吃,晚上又考察了北京夜市,回宾馆的途中,张金生问柳闻莺:“对北京的观感如何?” 柳闻莺道:“北京好大,居之大不易。” 张金生笑道:“初来乍到当然会有这种感觉,但这座城市又是充满了魅力的,也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创业平台,任你有多大的本事在这也能找到施展的地方。” 柳闻莺道:“那你呢,你对北京有何观感。” 张金生道:“我的观感就多了,就这趟来说,因为有你,我觉得京城的空气里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张金生在电梯里就把柳闻莺好好嗅了一遍,两个人纠缠着进了宾馆的房间,抵死缠绵了一个小时。 柳闻莺洗澡的时候,张金生跟陈眉嘉通了电话,通报了一下在北京的情况,陈眉嘉正在备课,便道:“你不必事事向我报告,倒是潇潇那你跟她说了什么,这两天忙的饭都不好好吃,班也不好好上,一门心思的去搞她的院线。” 张金生道:“难得有这样的创业激情,理应鼓励。” 陈眉嘉道;“你就使劲宠着她吧,要是弄出问题来,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张金生对着话筒亲了三下,就挂断了电话。 张金生打电话的时候,柳闻莺洗完了澡,她很聪明地到外面买了点水果,回来后,就被张金生抱住。 她表现的很乖,乖到近乎木讷,张金生很不满意地说:“柳浪闻莺,你的浪呢?” 柳闻莺这才解散头发跟张金生好好闹了一场。 次日上午二人去北京朝阳区写字楼最集中的地段考察了一下,下午张金生去宏图公司,柳闻莺回宾馆睡觉。 张金生主持召开了一个座谈会,晚上一起吃了个饭。 天黑才回到宾馆,对柳闻莺说:“我晚上要回去。” 柳闻莺道:“这么急,我还没玩够呢。” 张金生道:“没玩够就留在北京好不好,我准备在这里设个办事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柳闻莺笑道:“我还是回南州吧,否则你以后来北京就要战战兢兢了。” 张金生想了想,同意了,二人一起回到南州,张金生先出机场,坐老左的车先回城,柳闻莺坐机场大巴回城。 第187章分 第二天张金生到百胜街1号上班的时候,竟然在办公室里遇到了柳闻莺,柳闻莺一身职业套装,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和张金生打照面时,她只是朝他眨了下眼,其他的倒是没说什么,张金生起初以为她是来办事的,后来发现不对劲,柳闻莺好像是被什么人调了过来,便把鹿佩佩叫进来问。 鹿佩佩阴阳怪气地说:“还能有谁,胡总监呗,说是你的意思。” 张金生不想当着鹿佩佩的面拆穿胡建假传圣旨的把戏,便咕哝了一句:“瞎胡闹,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嘛。” 鹿佩佩撇撇嘴,道:“多一个人也好,综合科正好缺人呢。” 张金生只好说:“你好好带带她,我回头准备安排她去北京办事处,听说张总很器重她。” 鹿佩佩不无醋意的说:“那是,美女嘛。而且张总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想某人,只会使唤人,欺负人。” 张金生笑道:“某人今天吃错药了吧,满嘴胡说八道呢。” 鹿佩佩撇了撇嘴,挺起胸膛走了。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二十出头的鹿佩佩无论身材还是气质跟初来时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些年跟着张金生开了眼界,见了世面,眼里已经容不下人了,二十多了也不谈男朋友,不过听说私生活方面并不单纯,喜欢到夜店去解压,以御.姐的冷酷面目斩杀小.鲜.肉无数。 张金生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他只能占有鹿佩佩的工作时间,却无权干涉她的私生活。 下班后张金生把胡建叫过来问柳闻莺的事,胡建道:“您可千万不能批评我,这是陈教授的意思,陈教授问我小柳是那个部门的,我说是物业公司派驻基层的储备干部,锻炼之后要重用的,陈教授就指示说小柳人不错,你们适当照顾一下嘛。我还能怎么说,我当然说好啦,恰好综合科缺一个副科长,我一想得给她一个机会对不对,所以人就来了。” 张金生猜不透陈眉嘉干涉这桩人事安排用意是什么,只是问:“她原来是物业的总助,锻炼之后调到办公室干一个副科长,你觉得合适吗?” 胡建道:“层级方面是吃了点亏,但总办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您的身边,这个副科长含金量多高,过渡个一年半载放过去那就是副总。” 张金生点点头,“地产那边准备设立北京办事处,你们既然想重用她,就派过去试试,真金要耐得住火炼。” 胡建道:“明白了。” 柳闻莺上午在综合科上班,中午到28楼帮周氏姐们伺候张金生饮食,下午就去帮陈眉嘉,全天候服务,一连几个星期,勤勤恳恳,也不惹乱子,不仅获得了陈眉嘉的称赞,连张金生也刮目相看。 这阵子忙着筹备蓝海科技上市的事,一直东奔西走,张金生也没心情去撩她,直到事情有了一些眉目,心情放松时,才想起她来,屈指一算,她在综合科已经待了三个月了。 忙了一上午,张金生觉得腰酸背痛,中午应酬回来,路过综合科时,见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工位,张金生瞅瞅对面鹿佩佩的办公室也空着,就敲了敲玻璃。 柳闻莺抬头望了他一眼,妩媚一笑,却没有急着起身。 张金生对她的这份淡定很满意,回到办公室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中午酒喝多了,玩了一阵,觉得头晕,就靠在沙发上休息,忽然闻到一阵香风,睁眼一看,柳闻莺已经泰山压顶地欺了过来。张金生接住她,望了眼门,柳闻莺道:“锁死了。”张金生捧着她的脸香了两口,抓着她的细胳膊问:“这阵子没找你,你恨我吗?” 柳闻莺道:“哪敢,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张金生抓着她的下巴说:“小嘴真甜,然而我知道你在说谎,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幽怨和压抑。” 柳闻莺鼓着小嘴道:“哪有,我又不是淫..娃,人家可是个正经的良家美少女呢。” 说话间她已经褪去白衬衫,见张金生一脸的疲惫,兴趣萧然,理好短裙,依偎在他的怀里玩他的ipad。 张金生对这个知情识趣的女子愈发喜欢,抚摸她的脑袋,由衷赞叹道:“你整天精力充沛,就不觉得累吗?” 柳闻莺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娇声回道:“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闲的蛋疼,当然精力充沛了。” 张金生说:“你跟我多久了。” “一年了。” 柳闻莺回答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两眼盯着张金生:“你想说什么?” 张金生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还年轻,我也有我的生活。”柳闻莺明媚的眸子里一串串的泪珠滚了下来,张金生伸手去拿案上的抽纸,柳闻莺却站起身来向后退去。 流着泪说:“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名分,甚至不想独占你的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每天看见你。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今天这次谈话完全是即兴发挥,张金生事前并未做任何准备,他只是忽然瞥见了办公室里陈眉嘉母子和凌潇木的合影后才说出这番话的,猝然说出来后他既震惊也感到后悔,眼见柳闻莺如此,心里更是酸溜溜的,但他也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话既然说了出来,就已经把她伤了,这份感情已经不再纯洁,再也无法修补了。 他抓着柳闻莺的双臂,为她拭去泪水:“你听我说,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无限的可能等着你去尝试,还有无数的风景等着你去眷顾。我有家室,我很爱我的妻子,很珍惜我的家庭,这对你不公平。” “没有什么不公平。”柳闻莺任性地叫道,扑向张金生,拼命亲吻他的脸颊、脖颈。 张金生不得不狠心再次推开她:“够了,小柳,至始至终我都不曾爱过你,我跟你在一起,仅仅只是为了放纵自己的身体,满足一个男人的基本欲望,你明白不明白。” 柳闻莺被张金生的冷酷、粗暴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我不生气,我知道你在说谎,我们之间不仅仅是性,还有爱,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能感受的到。我一开始就知道今天这个结局,但我仍然还很高兴,我很高兴能做她的替代,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年。金生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能经常看到你。” 她再次扑上张金生,张金生麻溜地一闪,顺势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够了,柳闻莺,你能吸引我的不是感情,我的感情空白也绝不是你能填补的,你能吸引我的只是你的身体,一个正当盛年的男人,婚内感情疲倦,心理生理空虚,找个傻丫头解解馋,就是这么简单,你懂不懂,明白明白。只要年轻漂亮,是谁都行,懂了吧?” 张金生狠心说出这番话后,发现自己的心在滴血,如此残忍恶毒的话,自己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柳闻莺已经泪流满面,一边哭嚎,一边大骂张金生混蛋,然后她突然跳起来,望着窗户跑去。张金生大吃一惊,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柳闻莺一回身也抱住了张金生,踮起脚尖又亲了过来,说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你不想让我死对不对。” 张金生用力甩开她,叫道:“我是怕你死在我的办公室里,坏了我的好风水。” 柳闻莺彻底怔住了,她呆呆望着张金生,浑身在颤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张金生咬咬牙,奋力打开办公室,冲外面喊道:“都死绝了吗,里面打翻了天,你们都没听到?” 鹿佩佩没有出面,而是让总办副主任周安妮出面解决,周安妮海龟出身,气质高冷,她挺胸昂首走进张金生的办公室,指挥两名女秘书把柳闻莺带出去。柳闻莺是从物业公司调来的,在金辉集团内部各公司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物业公司等级较低,人员层次普遍不高,柳闻莺学历只是大专,忽然空降过来,在办公室并不得人心,只因是胡建亲自安排的缘故,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今天闹到这步田地,众人只觉得出了口恶气。 立即有两个模特身高的女秘书包抄过来,一旦柳闻莺死不要脸的不走,便不客气滴使用武力了。让她们略感失望的是,柳闻莺浑身无力,虚脱了一般,自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她浑身的战斗力值就降到了零以下。众目睽睽之下,她幽怨地望了张金生一眼,无声地走出了张金生的办公室。 张金生没敢看她,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然后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呆立了三四分钟,然后他捡起被柳闻莺丢在了地上的ipad,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会游戏,忽然暴怒地将东西摔在地上,这货质量还挺不错,竟然还能工作。 第188章出大事了 靠在沙发上休养了十几分钟,张金生打通内线电话,不一会功夫,宋安邦走进他的办公室,微笑着望着他,驱赶柳闻莺的事他已经听说了,老头为张金生的行为点了个赞。 总办人员地位虽然不高,但位居中枢,一直是宋安邦关注的对象,胡建把柳闻莺安排在总办,就引起了宋安邦的注意。 柳闻莺年轻,有活力,能说会道,但学历不高,情商高而智商一般,以硬性标准衡量,她是没资格进总办工作的,这么安排,肯定有什么隐情。 老头深入一调查,更是吃了一惊,原来当初柳闻莺报考人力资源部时,笔试没过关,是胡建亲自点将让她参加面试的,面试由胡建亲自主持,然后就把她被录取了。 新人到人力资源部后都要做一段时间的基础工作,但这个柳闻莺却一步到位成了胡建的秘书。工作了仅仅三个月后,就调去地产集团办公室,在那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升任物业公司的总助,一举跻身公司的管理层。 当初讨论她的升迁任命时,人力资源部内许多人有不同的看法,胡建当时给的理由是地产集团的张广洲很喜欢这个有灵性的女孩子,建议重点予以培养的。 地产集团是金辉集团里一个相对独立的板块,总裁张广洲的权力很大,他建议重点培养的人,人力资源部没有过硬的理由是无力反对的。 对张广洲的业务能力,宋安邦没什么好说的,但对他的作风老头一直颇有意见,张广洲就任地产集团后,组建的总办比张金生的还大。 张金生的办公室里女孩子一大堆,但大都才德配位,至于容貌,在条件相当的情况下,谁都偏爱美女,这个没什么说的。 但张广洲就不一样了,他的办公室里美女如云,且颜值当头,草包花瓶一大堆,而且三天两头的就换。 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鬼才信。 宋安邦就接过好几个离职员工的举报,说张广洲喜欢潜规则女下属,作风不正派。虽然查无实据,料必也非空穴来风。 柳闻莺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不值得怀疑吗? 这小姑娘攀上了胡建和张广洲后仍然不满足,又设法引起了张金生的注意,还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成了他的私人和秘书。 这让老头胸闷气堵了很久,他一直想找张金生谈谈,奈何手头没有过硬的证据,又张不开嘴。 话是没说,但心里却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人,乃至把张金生怎么处置柳闻莺当成了他观察金辉集团的一个窗口。 如果张金生也像张广洲那样烂下去,那他就可以挂冠而去了。 如今张金生果断地驱逐了柳闻莺,这让宋安邦对他刮目相看。 张金生请宋安邦坐下,微笑着说:“宋部长,有个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张金生说出了自己刚刚考虑的一件事,宋安邦听完,略作沉思便道:“从长远看是件大好事,但短期内会增加很多成本,若只是作为个例我以为不必这么处理。” 张金生很佩服宋安邦的敏锐,27楼发生的事,这么快他就知道了,而且猜到了自己下一步要走什么棋。 张金生笑了笑:“老部长这话说的我无地自容,我有这个想法是受这件事的启发,但并不是为了她。百年大计,在于得人。应该作为一项长期的基本政策确定下来,当然考虑到成本,可以分步骤分阶段的去实施。” 宋安邦道:“我看行,企业做大了,有实力也应该做一些储备将来的事,我赞同。” 张金生道:“若是你同意,我就让胡建他们研究一下,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到了第二天下午,集团人力资源总监胡建来到张金生的办公室,简要汇报了选派一批优秀员工赴国外学习的计划,“我们决定分批分期实施,先从总部办公室开始。一来是验证效果,而来积累经验。” 胡建拿出一份名单:“这是首批参加培训的人员名单。” 张金生扫了一眼,没有柳闻莺的名字。 胡建察言观色说道:“这一批意在试水,第二批,第三排的名单很快报上来,有些时间较长、花费较多的学习培训计划,我们认为还是要慎重一些。” 张金生点点头,说:“稳妥点也好。” 胡建走后,鹿佩佩进来送咖啡,张金生说:“怎么不送牛奶了。” 鹿佩佩说:“咖啡好,咖啡提神。”张金生喝了口咖啡,问:“胡建的计划你看了没有,就办公室这一块谁最有资格参加培训。” 鹿佩佩说:“你说呢。” 张金生沉下脸:“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鹿佩佩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掰着手指头说:“像柳闻莺啦,柳闻莺啦,柳闻莺啦。我看就很合适。”然后不问张金生同意不同意,提着咖啡壶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擦好屁股的。” 张金生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拳,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一幕恰巧被进门送资料的胡建看到,等鹿佩佩走后,胡建笑道:“鹿主任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瞧瞧她的胸,哦,不腰,真是越挺越直,真担心那天咔嚓一声,折了。” 张金生白了他一眼:“你哪来这么多俏皮话。” 胡建笑笑,递给张金生一份传真,张金生一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在这说笑。”胡建摊摊手:“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用,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要有大将风度,山崩于前而面色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金生狠狠地踩了一脚。 “赶紧备车,通知费总尽快赶去余江。” 南安矿业旗下余江大王沟二矿凌晨四点发生小范围塌方,初步统计被埋了十八个人,传真是匿名传来的,公司到现在没有接到汇报,看起来消息被人有意地掩盖了。 胡建以前做过南安矿业的挂名法人、董事长,他是个爱做自我宣传的人,网上很容易能查到他的联系方式。 传真发到他那只能说明通风报信的这个人对金辉集团内部治理结构并不熟悉。 出了这样的大事张金生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出面,管理余江大王沟煤矿的是张金生大学时的同学潘大磊。 潘大磊基层官二代出身,父亲是一个基层派出所所长,毕业后去北京音乐界混了几年没什么名堂就回到南州。 他的父亲因为草菅人命被开除公职,没有了父亲的庇佑,潘大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在南州四处碰壁,到酒吧驻唱,后来又求到费仲生门下,托费仲生给他介绍工作。 费仲生跟张金生汇报这件事,张金生心里虽然厌恶这个人,但虑及毕竟同学一场,不能见死不救,就让费仲生在青藤科技给他安排一个闲差,领一份工资。谁知潘大磊并不满意这个安排,私下同学聚会时骂了张金生和费仲生的娘。 然后私自离岗跑到余江去给一个煤老板看场子,觉得学了三招两式后,就走了费仲生老娘的路子,请动老人家跑到张金生办公室,要求给潘大磊安排一个工作。 恰好那时候南安矿业收购大王沟二矿,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经理人员,张金生心一软就把潘大磊安排了过去。 这个矿收购前管理的很不错,一度还被评为余江标准化管理煤矿,怎么的就出了事呢,而且出了事,潘大磊还隐瞒不报,要不是有人匿名举报,张金生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路上,张金生打了几个电话,仔细了解了煤矿塌方情况,心里有数后才拨通了矿长潘大磊的电话,潘大磊先是嘴硬说没事,后来没办法承认有事,但表示有把握摆平,最后才承认现在局势很混乱,有点麻烦。 张金生没有骂他,而是再三叮嘱他全力救人,安抚好伤员及其家属,政府那边暂时按兵不动,一定要稳住阵脚,由他来处理。 打完电话,张金生还是不放心,潘大磊这家伙胆大心粗,临阵慌乱又不是第一回了,于是对老左说:“全速前进,大不了这车不要了。”老左说了声:“坐好了。”把车开到一百四十迈,新修的高速公路和新买的车此刻充分体现了金钱的价值,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煤城岔路口。费仲生已经在路边等待,张金生奇怪地问:“你来的倒快,你有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费仲生道:“我有什么法术,还不是以前的一个兄弟给我打了个举报电话,说大王沟二矿野蛮施工,可能要出事,我心里担心就趁出差的机会顺道过来看看,结果人还没到就接到你们的电话。” 张金生自责道:“怪我,怪我,明知道这人不靠谱,还要用他。” 费仲生苦笑道:“怪我老娘,稀里糊涂的被人灌了迷魂汤。” 在市区绕城公路的路口,又上来一个人,费仲生介绍说叫牛三江,原来是他的助手,电话就是他打的。 张金生问:“传真是不是你发的。” 牛三江道:“我没发过传真,应该是二矿那边的工人发的,事发后潘总压制不让报,工人急了,就四处求助。” 张金生道:“这个混蛋,简直是土霸王。” 牛三江知道的情况也不多,毕竟他不在二矿。 第189章叫你偷看 到了城北路口,牛三江下车。往前走了一个路口,有人拦车,是二矿的副矿长周品,周品是从南州过去的,跟潘大磊不是一条心,上车汇报说:“一共死了八个人,地方只准报三个,七户家属已经安顿好,拿了钱和骨灰回去了,只有一户还没摆平。” “原因?” “他要三十万,大磊只肯给八万,说不能坏了规矩。” “我艹他的潘大磊,这个浑球。”张金生对周品说:“你约那边的当家人出来,私下补齐三十万。”又问:“地方领导们什么意见。” 周品笑笑:“当然是全力救灾,稳妥善后。” 张金生点点头。 当晚约出那个死者家属,原来是一个老独,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全凭叔叔做主,叔叔做过小生意,见有机可乘就狮子大张口要了三十万,被周品砍了十万,说定了二十万,结果交钱那天潘大磊又反悔,致使闹的不可开交。 张金生将他约到常去的一家土菜馆,自己不出面,让胡建跟他谈,那人见胡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以为好欺负,就梗着脖子不肯让。 胡建嘻嘻一笑,站起身,操起酒瓶子就摔在他面前,杯盘狼藉,唬的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 胡建抽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微笑着说:“拿好你的钱,连夜给我滚蛋。” 那人点点头,问:“那我侄的骨灰?” 胡建用餐巾纸擦擦手说:“你放心,回头我找家靠谱的快递公司给你寄过去。” 私营煤矿的矿难年年都有,对主管官员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矿上处理得当,没人闹市自然什么都好说。剩下的事让费仲生和胡建去跑,该见的见,该跑的跑,该送的送,需要张金生出面的张金生就出面。 五天后,矿难调查结果出来,不痛不痒地罚了十万块钱,停业整顿。 张金生拿到结果时,在下榻的宾馆约见了潘大磊和几个大股东,对众人说:“一年之内三次矿难,金山银山都会被填平,怎么办,撤股散伙,还是换人?” 潘大磊擦擦汗,避开张金生凌厉的目光,说:“我不是这块料,我退出,不不,不是退股,是不当这个经理,经理还是请费费来当吧,你们有什么意见?”那几个股东事前已经商量过,推选了领头的对张金生说:“我们同意费仲生来当经理。” 出了这样的事,必须有个救火队长,费仲生显然就是最合适的。 费仲生说:“要我当经理也可以,但必须增加投入,安全第一。” 众人又商量了一阵,问:“那得多少钱?” 张金生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赚到钱,中国经济蓬勃发展,这势头至少持续十年,十年啊,同志们,守着金矿还怕没钱?当然,我们不是国有大矿可以海量不计成本的搞投入,具体怎么弄,还是交给管理层,如果大伙信得过费总的话。” 潘大磊带头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得过费总。” 其他人知道费仲生是张金生的人,控股股东决定的事他们同不同意其实已无关紧要,于是也纷纷表示尊重费仲生的绝对权威。 张金生举杯道:“潘总刚才那句话说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是全体大股东一致推举的总经理,以后就放手大胆地去干吧。我们一起敬费总一杯,跟着费总挖金矿,发大财。” 吃完饭,潘大磊非扯着张金生去他新开的会所坐坐。潘大磊从北京回南州时就是一个穷光蛋,短短几年间买车买房又开会所,这钱从哪来的?张金生不想跟他细算账,免得他又在同学圈里诋毁自己。 本想不去,但想到经此一事,以后也不用再跟他合作了,生意不成情意在,就还是去了一趟。 潘大磊的会所藏在一个居民小区里,是一个顶层的复式套间,地方虽小,吃喝玩乐却一应俱全。更有四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孩子陪唱陪玩,张金生对女孩子和酒没有兴趣,对潘大磊的堕落感到痛心,随便应付了一下就回南州了。 回到百胜街1号,才九点多,听说张广洲正在28楼宴请区里的一位领导,张金生眉头皱了一下,28楼是他的私人领地,张广洲怎么跑来了。 后来才知道,下午下班时,河西区分管土地、建设、工业的副区长王元河忽然造访百胜街1号,说要跟张金生谈谈清河工业园的事。 河西区有一个省级工业园,自创办之日起就命运多舛,这家政府投资,民营企业运营的新型工业园,最终随着创始人周建国的跑路而沦为笑柄和麻烦。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个工业园都无人问津,任荒草凄凄。 但随着市里规划的调整,一些有眼光的人开始重视这里,因为区位,因为土地。 张金生也有意插一手,他找过范国昌,范国昌要他搞一个报告出来,论述论述怎么搞活搞好,范国昌说的很直白,区里希望工业园搞工业,不希望搞房地产。 不搞房地产,这地儿就没什么价值了。 许多人知难而退,张金生却有些瞻前顾后,市里的发展规划不是一个河西区能决定的,也不是他范国昌一个人说了算的。 地却是跑不掉的,拿下这块地,囤上几年,还怕肉从锅里跑了吗? 但眼下他的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是工业项目,有个无锡客人想跟他合作搞光伏,投资大,有带动性,但张金生没同意,他觉得那事不靠谱。 今天王元河突然过来,代表区里跟张金生进一步沟通。 张金生不在,鹿佩佩就打电话把张广洲请来了,在28楼宴请王元河是鹿佩佩的安排。 张金生赶到28楼会见了王元河,从王元河那里得知区里态度有些松动,但范国昌仍然不松口,所以王元河建议张金生回头再跟范国昌沟通沟通,区长不松口,他的压力也很大。 送走王元河,张金生自己开车回家。一天都没好好吃饭,走到半道感到肚子有点饿,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出门时遇到了两个学生摸样的女生,向张金生推销玫瑰。 张金生说:“你们那只眼看到我是你们的潜在客户。”一个胖点的女生说:“你一个人买这么多东西,又没有女伴,肯定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张金生道:“我去,你这是什么逻辑。”问她们是哪个学校的,说是南州大学的,张金生说:“行吧,看在校友的份上,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意。”两个女生大喜过望,没羞没臊的把所有的玫瑰都塞给了张金生,然后祝福他的幸福快乐。 张金生心说:“幸福快乐的是你们,赚了我这么一大笔钱,得乐傻了吧。” 陈眉嘉最近到外地开会,凌潇木负责照顾阿山和阿霞。张金生回来时,周姐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睡下了。凌潇木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白衬衫,裹臀黑短裙,丝袜,高跟鞋,一副职业女性的打扮,不过此时高跟鞋丢在一边,某人边打电话便揉脚。 眼见张金生捧着一大束玫瑰回来,顿时眉开眼笑,忙挂了电话问:“给我的?” 张金生把零食袋子递给她:“这个是你的。花是陈老师的。” 凌潇木现在很重视节食减肥,晚饭后坚决不吃零食,对张金生的敷衍很不满,就抢过玫瑰说:“你骗人,我姐出差都快一个星期了,你不知道吗?” 她嗅了嗅玫瑰就往自己屋里搬。 张金生心想完蛋,这要是让陈老师回来看到,还不得把自己生吞了。 思来想去,张金生还是决定冒险去把那束玫瑰偷回来,来个毁尸灭迹。 他踮着脚尖来到凌潇木的门前,竖起耳朵偷听。凌潇木要投资院线的事已经传来了,很多同学打来电话,她正在接听一个要好同学的电话,聊的十分投机,有说有笑。 机会来了,机不可失。 张金生轻轻地推开门,像贼一样滑了进去。 凌潇木背对着他,兴奋地诉说着什么,不时兴奋大笑。 张金生已经找到了他的花,花被插在一个大花瓶里,花瓶很大,塞的很紧,抽出来肯定要弄出动静,连花瓶一起抱走吧,是不是太重了点呢? 张金生木雕一般站着,垂着头,双手叉在胸前。 “混蛋!”凌潇木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然后门砰地关上了。 楼下周姐听到一些动静,开了房门朝上看。 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第190章拿错卡了 第二天一上班,张金生就在办公桌上找到了人力资源部提交的培训大纲,上面有胡建和张广洲的签名,张金生扫了一眼,从底下扒拉找文件。 鹿佩佩进来,问:“你是找这个吧。” 她把手上文件往桌上一放,就扭腰摆臀地飘了出去,这正是张金生要找的,关于柳闻莺等人参加培训的申请,人力部拟定送柳闻莺去科技大学商学院全职学习两年,费用由公司出,同时保留在公司的职位,似乎为了掩人耳目,又提出了两个工厂技工去技工学校深造。 张金生很快批复了这份文件,让胡建立即办理。 胡建速度极快,下午两点刚上班,柳闻莺就风风火火地来找张金生了,她把一张纸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张金生喝道:“你回来。” 柳闻莺蹬蹬瞪走回来,咬着嘴唇,盯着张金生,气呼呼的不说话。张金生离开办公桌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刚一转身就被柳闻莺抱住了,没头没脸的乱亲一通,这一次张金生没有躲,一把抱起柳闻莺把她送到了办公桌上,然后是沙发,然后是窗前。 事后,柳闻莺收拾了妆容,把放在张金生桌上的辞职报告撕的粉碎,挑衅地说:“哼,你这辈子休想甩掉我。” 她得意洋洋地挺胸抬头走出张金生的办公室。 下午胡建来向张金生复命,声称一切都已安排好,张金生也不想在他面前隐瞒什么,就问柳闻莺的安排,胡建说:“商学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还在海龙公寓1204租了一间单身公寓,费用各自分担一半。” 张金生说:“今晚我要宴请范区长,你通知苏总、胡总和张庆参加,你也参加。”胡建望了眼大门,张金生明白他的意思:“这不是商务谈判,她就不必去了。” 见范国昌的目的是为了清水河工业园的事,周建国跑路已有一年,清水河工业园内杂草丛生,作为投资主体,河西区政府当然很着急,范国昌更是心急如焚,但他并没有病急乱投医,随便找家公司接手。 张金生的金辉集团在零售、科技、房地产、能源领域都有所涉猎,而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要独立支撑这么大的场面毕竟不容易,当然主要的是无利可图。 所以虽然张金生屡次伸出橄榄枝,范国昌却就是按兵不动。 饭局由陈墨张罗,范国昌也拿出了应有的诚意,土地、发展、规划方面的官员都到了,但诚意显然还不够,接触到实际问题时,各方还是慢条斯理地在打太极拳,而且打的天高云淡,像一群闲云野鹤。 张金生给陈墨递了个眼色,借口上洗手间离席而去,陈墨不久也跟了出来,二人在走廊上对了一下眼色,都觉得有些无奈。 上完洗手间,陈墨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对张金生说:“看来是真没戏了,主席毕竟是做大事的人,但凡有一点可能也不会跟咱们在这玩推手了。” 张金生说:“主要还是缺乏项目,但是金山光伏项目我还是觉得不靠谱,这种东西容易出政绩,却是一种吸血模式,将来后患无穷,主席还是要往上走的,我不能搞这东西害他,我过两天准备去趟北京,再跟莲香电子谈谈。” 陈墨道:“跟金山合作,你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跟莲香合作,你很被动。”张金生说:“我被动一点,主席就能主动一点,主席主动了,还怕将来没好日子过吗?” 正说着,陈墨机警地喊了一声:“谁?” 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范国昌,范国昌进门后也不看二人,直接奔小便池去了,一时回来,一边洗手,一边说:“怎么都不说话啦,我就是那摇钱树,某些人是吃定我了是不是。”张金生笑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靠主席吃饭,有什么不对的。” 范国昌正在烘手,听了这话,很严肃地说:“不要一口一个主席,主席这两个字是我能当的起的吗?不要让人误会我要谋朝篡位。” 酒席最后,正当大家都不报什么希望的时候,范国昌却忽然表态了,他原则上赞成由金辉集团接手清水河工业园,但前提是要有项目合同和融资合同。 “只要项目经过我们的审核,可行,这块地就交给你们去运营,否则一切免谈。” 主席一锤定音,张金生和他的一干高管们总算松了口气。 范国昌不喜欢夜生活,除非有应酬,一般都是在家读书,这是南州官场人尽皆知的秘密,张金生不敢造次,送范国昌上车后,这才邀请委办局领导去娱乐一下。 一直闹到深夜张金生才回家,停好车走到楼道口时,忽然有人窜了出来,张金生吓了一跳本能地挥拳就打,却听得一声惨叫,来人摔倒在地,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金生仔细一看,惊道:“是你。” 被他一拳打倒的贼竟然是柳闻莺。因为看到巡夜的保安正向着赶来,张金生赶紧开门扶着小竹进去,二人做贼似的在楼道里躲了一会,保安冲过来没看到人,用手电四处照照,见门安然无恙,便骂骂咧咧走了。 张金生松开手,问柳闻莺:“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来了。” 柳闻莺挨了他一拳,面颊有些红肿,但她不顾这些,踮起脚尖抱着张金生就亲,然后说:“你好狠的心,把我发配到高新区,又不来见我,我想你了,就自己来了。竟然被你狠心地打了一拳。” 张金生道:“疼吗?” 柳闻莺道:“当然疼了。” 张金生说:“我送你去诊所。” 不顾柳闻莺反对,张金生执意把她送去了诊所,护士给柳闻莺擦药的时候问是谁打的,柳闻莺说:“今晚倒霉透顶,在外面等人,突然被个神经病跳出来打了一拳。你说我冤不冤。”护士看了看张金生,虽然气质沉稳,但到底年轻,便笑了笑,没再多问。 擦了药,拿了点药,二人走出来,柳闻莺问张金生:“小贼,你晚上打算怎么补偿我?”张金生说:“怎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去我家。” 柳闻莺的目光黯淡下来,她哼了一声,再抬起头:“我说过,我跟你不图你什么,我虽然是个小女子也说话算数,你呢,男子汉,你说话算数吗?” 柳闻莺眼波流转,百媚横生,张金生不觉心动。 柳闻莺见时机已到,便牵着张金生的领带上了车。车行半路,在一处僻静路段,张金生把车停住,柳闻莺懂事地放下座位。 车.震结束,柳闻莺环着张金生不放,少有的以忧伤的语气说:“其实我也知道,我们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怎么办,以后没有了你,我怎么办?” 张金生抚摸着她圆润紧实、弹力十足的身体,也有一丝不舍,但理智告诉他当断不断必生后患,便道:“时间会冲淡一切,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柳闻莺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其实就是怕我缠着你,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除非……我实在想你。” 后半夜,张金生驱车送她去新租的公寓,除了一张床,其他的都是乱糟糟的,两个人在床上又做了一次,相拥着休息了一会,天色已亮,张金生起身穿衣,柳闻莺装着睡着了。 张金生穿上衣裳,见她没有动静,心里忽然有一种失落,他掏出皮夹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悄悄地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柳闻莺一个人,她伏在枕头上呜呜哭了一阵,又呆呆地想了一会,天色已经全亮,她赤身走下床,拿起张金生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卡,不觉喜从心起,张金生放的是一张信用卡,这意味着他跟自己还是藕断丝连。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柳闻莺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我喜欢。”她把那张卡连亲了七八下,紧紧的贴在了心口。 张金生是两天后才发现自己错把信用卡当借.记.卡给了柳闻莺,他悔恨的朝自己脸上连打两拳,他本来是准备给柳闻莺一笔钱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的。 此刻要停掉柳闻莺的卡是下下之策,弄不好会逼她走极端,她会走极端吗,张金生望了眼窗户,当初要不是自己抱住了她,这丫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这跳下去。 想到这张金生就动摇了,然后他开始恬不知耻地为自己开脱:作为年少多金的成功人士,包养几个女孩怎么啦,圈子里不都是这么玩的吗,何况自己和她说到底也不过是纯粹的金钱肉体关系嘛。 只要不牵扯感情,只要不危及家庭…… 虽然无法最终说服自己,但张金生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此,此后除非她来找自己,否则这件事就这么冷处理了。 他打电话给鹿佩佩,告诉了她一个卡号,交代每个月一万以内可以直接还款,超过一万跟他说一声。 鹿佩佩手里有很多这样的卡,都是给一些关系户的,她明白怎么操作。 第191章招商 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张金生都在跟蓝海科技的余莉莉和几个高管在开会,讨论去北京招商的事,蓝海科技这两年发展的很快,不久前梅可盈从北京回江东探亲时,专程来拜望了张金生。梅可盈科大毕业后出国留学三年,然后回到北京,在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供职。 两个人那次聊的很投机,梅可盈回北京后给张金生打了电话,表达了她所效力的公司想跟张金生合作的愿望。 张金生知道代理这种成熟品牌产品从经济角度考虑并不划算,但从公司上市等角度看则有一定的优势,所以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的合作很顺利,双方都有进一步扩大合作的愿望,莲香电子有意在南州投资设立生产基地。张金生则想借此盘活清水河工业园。 所以昨天张金生又跟梅可盈电话沟通了一下,梅可盈当晚便向决策层做了特别汇报,今天一早打电话给张金生,邀请金辉集团派代表赴京进行深层次的沟通。 张金生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除非是万不得已。 会议讨论的结果是由张金生亲自带队前往北京招商。 众人去后,余莉莉单独向张金生建议道:“莲香电子是五百强企业,跟这样的对手谈判,单靠公司现有的人才储备是远远不够的,商务、技术、法律、财务方面都需要引进一批高端人才。短期看是为了谈判,长远看是为了公司发展。”张金生问:“从咨询公司聘请一批怎么样?”余莉莉道:“其他都没问题,经济顾问必须是自己人。这很关键。”张金生明白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来办。” 余莉莉走后,张金生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然后拨通了姚槿的电话。 三天后,南州金辉集团董事长张金生带着集团发展、法务、财务、人力资源等部门总监和从咨询公司聘请的几位高端顾问启程前往北京。 张金生一早跟梅可盈联系过,莲香方面专门派人到机场迎接,表现了极大的诚意,但张金生知道诚意是假,烟.雾.弹才是真,想拿下莲香电子谈何容易? 作为谈判团的首席经济顾问,张金生不可避免地要经常和梅可盈接触,他发现梅可盈现在表现的十分职业化,举止言谈,从内到外,根本看不到一点旧日的影子。 谈判很艰苦,谈判间歇,张金生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梅可盈一个人站在那抽烟,她看到张金生有些尴尬地把香烟掐了。 张金生道:“没想到你也抽烟。” 梅可盈道:“我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抽两根。” 张金生道:“任务很重?” 梅可盈笑笑说:“若不然你就帮我一把?” 张金生道:“没问题。” 说声没问题,张金生在下午的谈判中果然做了重大让步,最终在五点左右达成了协议。 晚上莲香电子举行酒会招待南州客人,张金生得以有机会跟梅可盈单独聊两句,张金生道:“你出国留学三年,拿到了硕士学位,本来是打算攻读博士的,为什么突然结束学业回国呢,你跟安总之间就这样结束了?” 梅可盈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离开学校之后我才真正认识到人心的复杂和嬗变。” 张金生道:“人心是很难捉摸,但也别因此而怀疑整个社会,这个社会上还是好人居多的。听我一句劝不要把自己逼的这么紧,我倒是觉得你的事业应该是实验室,大学或什么研究所,而不是在谈判桌上。” 梅可盈笑道:“别以为娶了一位高知做妻子,就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应该困守象牙塔,你们男人的世界正在可怕的崩塌。谈判桌上也应该有我们女人的座位。” 张金生道:“哇哦,女强人,果然,但,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好不适应,这真是我以前认识的梅斯瑞吗?” 梅可盈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你说我还能回归学术吗?”张金生道:“科技大学为国育英才,除了科学家,我认为从事任何职业都是一种失败,尊重自己的内心召唤,若是费用有问题,可以跟我说,我不是白帮你,你得给我签个协议,学成归来,得给我打工几年。做我的顾问。” 梅可盈笑道:“你打算搞科研?” 张金生道:“新鲜呐,微尺度不是搞科研的,很多成果呢,当然我请你做顾问主要是给一些投资方面的建议,我还是坚持那个观点,科技大学出来的学生就应该是科学家。” 梅可盈道:“谢谢你,张大老板,我会认真考虑的。” 谈判结束后第二天张金生就回南州了。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凌潇木的催促,凌潇木告诉张金生她的计划书已经起草完毕,请他过目,张金生叫她传真过去,她不肯,非要当面说才肯。 张金生约她到办公室谈,凌潇木就赶到了百胜街1号,但没有进张金生的办公室,而是在周氏姐妹的会所里,理由是她没来得及吃午饭,恰好张金生中午喝了酒也忘了吃饭,就让周爱下了碗面条陪着凌潇木一起吃。 吃完饭二人就在滴水崖详细聊了投资影院这件事。 因为上次的事,张金生有些怯于见她,但凌潇木似乎把那件事忘了,神态自然,表情专注,全身迸发出炽热的创业热情。 但张金生发现她除了有一些基础性的想法外,对怎么去运作这个项目,完全没有任何的概念,这份计划书充满了天真的幻象和大胆的yy。 张金生耐心地听她表述完,郑重地说:“还是尽快请你的合作伙伴出来谈谈吧。” 凌潇木有些不服气,道:“我说的不清楚吗,不专业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吗?”张金生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提几个问题。” 张金生的几个问题一提,凌潇木就傻眼了,顿时底气全无,也只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的合伙人金爱伦身上,所以立即就联系了金爱伦,金爱伦却说他在外地出差,要过两天才回来,说让她先跟张金生谈,他绝对相信她。 这句话让凌潇木稍有安慰,但转身再面对张金生,却又心虚气短,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金生道:“既然金先生这么忙,那就再等两天,这样大的投资,咱们应该谨慎一点,你说呢。” 凌潇木点点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金生送她下楼的时候,东拉西扯的问她的瑜伽馆经营的怎么样了,凌潇木道:“挺好的,奥华是个很能干的经理,完全不用我操什么心,每个月能有一两万的纯收入,够我生活了。” 张金生道;“你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完全不必活的这么辛苦。” 凌潇木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在地下车库里,张金生踌躇再三,还是吭吭哧哧道:“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凌潇木没有说话,而是扬起了手,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耳光。 说:“两清了,以后不准再提。” 张金生心里落下一块石头,替她开了车门说:“多谢宽宏大量,一路顺风。” 陈眉嘉晚上有个会,很晚才回到临湖别墅,见凌潇木在收拾行李,便问:“怎么啦?”凌潇木道:“回家呀,你回来了,我还呆着干嘛。”陈眉嘉一边换鞋,随口问:“怎么啦,他欺负你了?”凌潇木叫道:“姐,你说什么呢?”陈眉嘉道:“没说什么呀,怎么啦,不是说他在投资的事上故意刁难你吗?” 凌潇木一听顿觉满腹委屈:“别提了,他就当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陈眉嘉道:“他也没错了,做生意上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凌潇木道:“你也瞧不起我?” 陈眉嘉笑道:“没有,不过这么大的投资,谨慎点是应该的,而且金爱伦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 凌潇木道:“姐,你为什么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呢。” 陈眉嘉没有说话,而是从提包里拿出几张复印纸,递给凌潇木:“你自己看。” 这是几张关于金爱伦公司的资料,有工商登记资料,行政处罚资料,还有法院对账号、资产的查封文件,以及银行的内部失信黑名单。 这些文件显示金爱伦实际上远不及他描述的那么成功,他生意破产,负债累累,信用狼藉,现在基本上就是靠坑蒙拐骗过日子。 凌潇木惊的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他是不是躲着不敢见你姐夫?” 凌潇木仔细回忆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真金不怕火炼,他果然有想法有能力,即便一文不名,相信金生也会投资,他是个生意人,但他不会把钱拿来打水漂。潇潇,社会很复杂,商场里就更复杂了。” 凌潇木道:“你别说了,我就是个傻瓜。” 陈眉嘉安抚道:“别这么说,你的瑜伽馆不是经营的很好吗。” 凌潇木哼了一声,说:“那是我经营的吗,什么都是奥华在做,我就是个甩手掌柜,每个月收一笔钱罢了。” 陈眉嘉道:“哇塞,这你还不满足,做老板做成这样,你应该开心才好,这才是做老板的最高境界呢。” 凌潇木道;“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姐,我不能在这住了,外面有人说……” 陈眉嘉厉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为人只需问心无愧!” 第192章成全自己 pk了妹妹之后,陈眉嘉缓了口气说:“你要是真的闲得慌,就去他公司上班吧。” 凌潇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若是早两年,我会求之不得,但现在……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大约一周之后,凌潇木在距离临湖别墅不远的步行街上开了一间花店,因为选址恰当,生意还过得去,这个花店直到开起来过后她才告诉张金生和陈眉嘉,花店虽小,却是她自己的一份事业,有个事情做,凌潇木的心境大大好起来,脸上又有了笑容。 张金生从北京考察回来就开始筹备进军北京的事,张广洲对此倒是很支持,虽然困难重重,但若能在京城竖起标杆,对整个集团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获知张金生的一点心意后,张广洲准备把柳闻莺派往北京,张金生也同意了,但柳闻莺不同意,她火辣辣地责问张金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张金生道:“我想过了,你留在南州终究是个麻烦,不如走远点。此其一。其二,新公司创始,机会很多,而我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那盯着。” 柳闻莺道:“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想甩开我。你放心,我不会觊觎正宫之位,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我又不傻。” 张金生道:“正是因为你聪明,我才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南州,这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柳闻莺什么都不说了,抹着眼泪转身就走。却被张金生喊住,张金生递给她一张纸巾叫她把眼泪擦干净再走,柳闻莺不仅擦净眼泪,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让柳闻莺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陈眉嘉的敏感细心,继续让她留下来,早晚会露出破绽,张金生不想因为她而破坏夫妻之间的那层和谐。 打发走柳闻莺后,张金生眼下还有一桩重大决策需要抉择,送必达。 送必达是他一手养育的孩子,但这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已经遇到了生死抉择,它的胃口越来越大,大到张金生已经无法独立养活它的地步,此刻断奶断粮,只会让它羸弱下去,最终在困苦中死去,而若接受各路资本的滋养,它会越来越壮大,但长大之后的送必达就不是他张金生一人所有了。 这个问题张金生已经想了一个月了,现在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张金生给周家姐妹打电话让她们准备一下,中午要请人吃饭。 能到百胜街1号28楼吃饭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张金生在此请客也一定意义非凡。 这次他请的是金童玉女,张金生跟他们开诚布公地进行了一次长谈,做出了一个痛苦,却又十分必要的决定。 送必达商城迁址北京,跟金辉集团脱离隶属关系,今后张金生只是以投资人的身份与送必达发生关系,送必达商城转至金童玉女名下,由他们实际运营。接受各路资本的滋养,目标是成长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商。 张金生给了二人每人10%的股份,另外每人替他代持10%,股权结构中张金生占15%,金辉工贸占35%。 放走了一个亲生儿子,张金生心情沮丧了很久,但随着这个无底洞的离开,张金生发现自己的账户上钱多到不知道往哪花。 他跟胡荣赞商议,在股市上有所作为。 时间进入2006年,金辉房地产集团旗下的京品明诚房地产公司在北京成立,在未来的北京cbd开发建设北京金辉大厦。 大厦的内饰设计交给了宁丹蓝的公司做。 张金生和宁丹蓝的暧昧关系已经暂时画了一个句号,宁丹蓝结婚了,丈夫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造型师,小她一岁。 或者正应了那句话,女大一哭啼啼。 婚后宁丹蓝和丈夫的感情一直不和睦,磕磕碰碰的。 张金生从不去骚扰有夫之妇,所以这段时间,他除了业务上的往来,再没有跟宁丹蓝有任何联系,这次约见面也是生意上的事,约会的地点是他们以前去过的一家酒店。 张金生选择坐在酒店大厅的散座上跟宁丹蓝见面,这里更加亮堂,往来的人更多。宁丹蓝来了,一身高档职业装,拎着一个公文包,体型保持的不错,却是一脸的疲惫,她很抱歉地对张金生说路上有些堵所以来迟了几分钟。 张金生看看手表,说:“没关系,首堵嘛。” 宁丹蓝笑了,对张金生说:“你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对什么都不在乎。” 张金生耸耸肩,道:“守时这种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并不觉得,我觉得只要不求于人就没有这个必要。” 宁丹蓝叹了口气说:“是啊,是啊,你已经跨过了这个阶段,不指着谁赏你饭吃,当然可以这么潇洒啦。我呢,既在为股东打工,又要为银行打工。累啊。” 张金生笑了笑,随便点了两个菜,菜刚上齐,一个打扮的挺斯文帅气的年轻男子就走了过来,张金生不认识这个人,疑心是搞推销的,但看气质又不像。 不料那男子忽然在桌子前站定,瞪了眼张金生,又望了眼宁丹蓝,冷冷地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宁丹蓝很显然是吃了一惊,然后愤怒地问:“你在跟踪我?” “不跟踪你,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宁丹蓝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愤怒地喊道:“你给我滚!” 那男子整了下西装,瞪了眼张金生,故作镇定地对宁丹蓝说:“我在楼下等你。” 男子走后,宁丹蓝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个服务员走过来,问需要服务吗,张金生道:“没事,我会照顾她。” 宁丹蓝抬起头,歉意地对张金生说:“我去趟洗手间。” 几分钟后宁丹蓝走回座位,重新补了妆,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举起酒杯对张金生说:“让你见笑了。” 张金生喝了点红酒,问:“他对你还好吗?” 宁丹蓝道:“还好,就是心智太不成熟了。刚才你都看到了。” 张金生道:“他回去不会打你吧?” 宁丹蓝愣了一下,说:“不会,你怎么这样想,太可笑了。” 张金生喝干杯中酒,对宁丹蓝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 他下楼后没有走远,而是对司机说:“转一圈再回来。” 司机是在南州就跟他的老司机,很懂得他的心思,转了一圈后回来,恰好见到宁丹蓝和她丈夫的车子离开。 张金生一直跟着宁丹蓝夫妇,跟了两个街区,突然有些疲惫地对司机说:“去瑞安宾馆。” 车子岔出,迅速消失在茫茫的京城夜色中。 宁丹蓝和丈夫阮和青回到位于四环边的家中,阮和青下车就为宁丹蓝打开车门,宁丹蓝在前,他跟着后面,恭敬小心,战战兢兢。回到家中亦是小心的伺候,宁丹蓝堵在心口的那口气这才出掉,一时责问阮和青道:“你知道今天错在什么地方吗?” 阮和青道:“总之都是我的错,媳妇,我改。” 宁丹蓝叹了口气,本想不说,却又忍不住地发牢骚道:“我跟他以前是有过那么一段,但是自结婚以后,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结婚的时候我问过你,你说你不在乎,你既然不在乎,为什么又来纠缠?” 阮和青赔笑道:“我今天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说你又跟他见面,一时把持不住,所以就做了让你丢脸的事。” 宁丹蓝道:“你也知道丢脸?” 阮和青道:“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甘愿接受家法的处置。” 宁丹蓝转忧为喜,道:“那你还等什么。” 阮和青真的给宁丹蓝跪下了,为她脱鞋子,帮她揉脚。宁丹蓝扑哧一笑,阮和青见她原谅了自己,立即蹬鼻子上脸,亲亲热热地猴在宁丹蓝身边,三下五下就把她哄上了床。 阮和青是一个美容院的按摩师,跟宁丹蓝恋爱之后,就蹬了原来的女朋友,用宁丹蓝的钱小心奉承宁丹蓝,终于将她斩落马下。 婚后宁丹蓝出钱为他开办了一家美容院,但经营不善很快关门,现在阮和青成了宁丹蓝的家庭司机,实际上没有任何事可做。 他的动作很轻柔,技巧也是一流,宁丹蓝很受用,但她很快就意识到阮和青的内心对自己是有恨意的,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粗野蛮横。 宁丹蓝的内心充满了苦涩,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她可以离开他,但一个再婚的女人在这个社会上又如何立足呢。 所以,暂时她还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阮和青很快就觉得气力不足,她疲惫地松开宁丹蓝,歉意地陪着笑。 宁丹蓝没说什么,整了下衣裙就去了卫生间,她坐在马桶上抽了根烟,然后机械地冲水离开。 阮和青已经缓过劲来,他换上了睡袍,躲在卫生间外,从背后搂住了宁丹蓝的细腰,用脸磨蹭她的背。 宁丹蓝很受用他的讨好,不管怎么说,他的机巧仍然是一流的。 “我看了一个很好的铺子,这回一定成。” “是吗,回头我们去看看。” “怎么,你不相信我,你怀疑我的眼光?算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吃软饭的。” “别这样哈利,我相信你,你打算投资多少?” “我有一份计划书,嗯,一百万足够了。” 宁丹蓝心里一阵发紧,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是拿不出来,而是担心拿出来后又打了水漂。阮和青的手艺很好,但他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宁丹蓝还是狠了狠心,一个男人怎能没有属于自己的事业,自己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应该全力成全他,成全他便是成全自己。 第193章不许你插手 张金生在瑞安宾馆见到了柳闻莺,柳闻莺已经洗漱完毕,趴在床上电脑,蕾丝纱裙下翘臀若隐若现,摆了一个无比撩人的姿态。 张金生脱了自己的衣裳,跨马骑上去,在酒精的作用下,柳闻莺就是宁丹蓝,挺翘的小屁股,纤细的腰肢和盈手可握的椒.乳。 柳闻莺很受用张金生的粗暴,咬着唇,双手紧紧地抠着被褥。 但很快她就承受不起了,张金生的动作越来越粗暴,把她的头发薅的生疼。 “疼,疼,疼呀……” 张金生骤然警醒过来,有些抱歉地丢开了她,把一切的失意都推给万恶的酒精。柳闻莺心很细,她嗅出张金生并没有喝多少酒,但她不会点破,就帮他脱了衣衫,推着他进了浴室。 张金生对湿身美少女的抵抗力很弱,很快就在浴室里办了她。 事后,他躺在床上抽烟看电视的时候,柳闻莺端着果盘走过来,跪在地毯上,仰着脸望着他,张金生道:“虽然你是这样有诚意地望着我,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柳闻莺撒娇道:“我已经好久没回南州了,连爹妈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张金生道:“那就把他们接到北京来住上一段时间,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柳闻莺见撒娇无用,便开始闹小脾气,拍拍打打的,但她很注意火候,看到张金生稍有不耐烦便及时收了手,去浴室里洗了脸,重新回到床上来,依偎在张金生的身边安静地看电视,这中间张金生接到了陈眉嘉的一个电话,与往日不同,这次柳闻莺没有走开,张金生也没有驱赶她。 虽然她一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思却全在二人的通话内容上,她现在对张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虽然变成了张金生的女人,但柳闻莺仍然觉得他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值得她用心地去探索一番。 张金生从北京回到南州,因为他接到了梅可盈的一个求助电话。梅可盈的舅舅在南州出差时因嫖.娼被治安大队拘留,梅可盈的母亲打电话给她,让她找安自詹帮忙,梅可盈却把电话打给了张金生。 张金生仔细了解了情况,嫖.娼不算大事,但其舅舅在治安队查房时以武力对抗就让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我妈不敢跟我爸说,就算说了,我爸也不会帮忙,他早就看我舅不顺眼了。我舅是公职人员,这件事要是闹大,他下半辈子就完了,我妈就急疯了,逼着我去找安自詹,我……金生,这事你务必帮我。” 张金生道:“听意思,他至今不肯道歉认错,这样不行,你们得去劝劝他,好歹得给人一个台阶下吧。” 梅可盈道:“我知道,我会让我妈去劝他。” 说着打开皮包,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这个你拿着。” 张金生拒绝了,道:“我找人试试看,最关键的是他要主动认错,另外,你们去做做被打者的工作,这是他地址,他是个协警,经济上多给补偿,只要他松口了,事情急好办了。” 送走梅可盈后,张金生就驱车去了南州大学保卫处找了卢志轩。 卢志轩道:“这事的要害在抗法,妨碍公务,既然上面以及定调要严肃查处,事情就不太好办,我去找治安队的老方一趟,你去找宋芬芳打声招呼。” 二人分头行动,张金生去妇联找了宋芬芳。 宋芬芳道:“小张啊,不是阿姨说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就别管了。现今不同以前了,人人都很谨慎啊。” 张金生道:“知道您也很为难,但这不是也没办法嘛,一个女老乡,您懂得。” 宋芬芳剜了他一眼,敲敲他说:“你呀,就是参不透一个色字。听阿姨的,收收心吧。” 几天之后,此事和解。 梅可盈要请张金生等人吃饭,张金生婉拒了。 末了,梅可盈给张金生送了五万块钱,要他务必收下,表表心意。 张金生道:“你真要谢我,就认真考虑一下的提议。回去深造,将来为祖国的科技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梅可盈叹了口气,说:“我接受你的建议,回去就跟以前的导师联系,争取早日回归象牙塔。” 付雅欣的一个求助电话,付雅欣告诉张金生胡炼在生意上被人骗,损失了大约六十万,气怒至极的胡炼带人去把侵害他的人家给砸了,由此进了号子,现在被害者成了施暴者,害人者却成了可怜人。 张金生仔细了解了情况之后,请一位省厅朋友介入进行了调节,胡炼用六十万买了个教训,生意是做不成了,张金生劝他到南州来,胡炼不愿意,付雅欣急了,骂胡炼道:“面子,面子,一个混的如此狼狈的人,哪来的面子,从政的路堵死了,这不怨你,经商被人骗,这也不怨你,但你不能面对现实,一味的逃避,这就是你的错,你看着我的脸,胡炼,我们都是诚心实意的想帮你的,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而是因为你是我们的班长。是我们法律系三班的一员。” 付雅欣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胡炼道:“雅欣,是我辜负你。” 付雅欣道:“你没有辜负我,你唯一辜负的是你自己,你自己。” 胡炼捂面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天,他独自一个人到了南州,他没有接受张金生的邀请去金辉集团法务部,而是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从端茶倒水,拎包开门的小弟开始做起。 南州学院法律系在南州的律师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律所的主任对胡炼这个年轻人也很照顾。 眼见胡炼振作起来,付雅欣就准备离开,张金生问:“你们的婚期定了没有。” 付雅欣摇摇头,苦笑一声,说:“他说等有点基础再说,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也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张金生当场就给胡炼拨了电话,说:“付雅欣说想跟你结婚,你怎么说?” 胡炼道:“我现在就一个跟屁虫,一个月挣一千块钱,我能给她什么?” 张金生就问付雅欣:“你要多少彩礼?” 付雅欣笑过之后却哭了。 张金生道:“听到了没有,激动的都哭了,一分钱都不要,你还等什么。我算了一下,下个月七号就是黄道吉日,你们先把证扯了,婚礼的事有这么多同学帮衬,亏不了新娘子,以后的路虽然充满了艰难,但只要有感情,有爱,我相信是一定能走出名堂的。” 那边胡炼哽噎了,半天方道:“谢谢你,金生。” 张金生道:“既然二位都同意,我就毛遂自荐,担任你们婚礼的筹备委员会主任,正式向同学们发请柬了。” 张金生晚饭时把这件事跟陈眉嘉说了,陈眉嘉说:“挺好的,一个班长,一个团委书记,真是绝妙的组合。” 张金生道:“你也说挺好,那这个证婚人就由你来担当吧。” 陈眉嘉道:“那怎么行,我哪有资格。” 张金生道:“你怎么不行,你是我老婆,但也是我们的老师啊。” 陈眉嘉给张金生夹了块藕片,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嘴塞上,说道:“尽胡说八道!证婚人要请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人,最好有点社会地位的。” 张金生道:“那就请我们的朱厅长来担任吧。” 恰好凌潇木推门进来,就问:“谁要请朱伯伯,请他吃饭吗。” 陈眉嘉一边给凌潇木拿碗筷一边说:“你不是说不回来吃了吗?” 凌潇木道:“本来约了人,结果被放了鸽子。所以只好回来蹭饭咯。” 洗了手,重新坐下之后,凌潇木问张金生:“听说你在北京cbd开发写字楼,记着给我留一间啊。” 张金生道:“南州容不下你啦,还要把花店开到北京去?” 凌潇木道:“那是,本人现在不仅要在南州开花店,还要在北京开,还要把花店开到全国各地去。对了,我要在你们送必达上开一间店铺,接受网上订单,然后由实体店送货上门。搞成一个互联网+。” 陈眉嘉疑惑地问:“什么是互联网+?” 凌潇木埋头喝汤,吩咐张金生:“给陈教授解释一下。” 张金生无奈只得给陈眉嘉解释一下什么是互联网+,陈眉嘉听的似懂非懂,道:“开个花店也这么时髦,能有生意吗?” 凌潇木道:“必须得有,我在网上一开店,好多人叫我们送,一个星期就完成了全覆盖。”陈眉嘉道:“北城订花你也给送?”凌潇木道:“那是必须的。”陈眉嘉便笑了起来:“那一束花挣的钱够油钱吗?” 凌潇木道:“一束花固然不够,但只要数量达到了一定的量那就完全没问题。” 陈眉嘉不说话了,她瞟了眼张金生,张金生立即辩解说:“这是潇潇的主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陈眉嘉道:“那就好,既然是做生意,我觉得还是要核算成本,能做则做,不能做……” 凌潇木道:“陈教授,别隔着门缝看人好不好,我的生意,跟张董事长没有任何关系,我租他的房子是按市场价给钱的,一文钱都不会少他的。” 张金生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创意很不错。” 陈眉嘉道:“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许插手。” 第194章温馨的家 为了恢复身材,陈眉嘉最近吃的很少,所以最早放下筷子去看阿山阿霞了,凌潇木冲着姐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脸呆萌地望着张金生。张金生道:“我们都听陈教授的,这件事你要想投资,请找我的投资经理谈。”凌潇木道:“你怎么回事,现在这么怕我姐。”张金生道:“尊重知识分子,是一个成熟男人最显著的标识。我吃饱了,您慢用。” 难得晚上没有应酬,张金生洗完澡,来到书房,打开音响,听着音乐,品着葡萄酒,打开电脑东看看西看看,凌潇木洗了澡,披散着长发,穿着睡衣敲门进来,被一股烟味呛的直咳嗽,便火辣辣地冲过来夺了张金生手里的烟,道:“家里有儿童,请远离香烟。” 张金生道:“你今晚没有应酬?” 凌潇木道:“我一个开花店的能有什么应酬,倒是你很难得啊。” 张金生道:“是很难得,掐指一算,上一次这个时候在家还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忙碌碌,图的什么?” 凌潇木端起张金生的红酒尝了尝,说:“不如上次的好喝。” 张金生道:“那酒你还在喝,我已经不喝了,我那朋友的酒厂已经关门了,还剩几百箱都被我友情购买,放在公司,你要就去拿。” 凌潇木道:“你那酒,第一次我拿给朋友喝,他们问我哪产的,我说是法国,他们说真好喝,后来有一次说漏了嘴,说是南州本地产的,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立即改口说这酒真特么难喝,完全是香料勾兑的,我晕,什么人呐。” 张金生微笑道:“你想说什么?” 凌潇木发现自己的小计俩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有些郁闷,便道:“还不是为了花店的事,找了几家投资商都不愿意投资。” 张金生道:“这事你容我考虑一下,钱是小事,万一挫伤了你的创业精神,那就不划算了。”凌潇木道:“好吧,明天我把计划书给你,你认真拜读吧。” 凌潇木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啧啧嘴说:“法国酒就是好喝。” 陈眉嘉去婴儿房看过阿山和阿霞,跟保姆聊了几句,上楼时正好看到凌潇木,便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凌潇木道:“这哪算晚,属于我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呢。” 陈眉嘉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因看到张金生书房的门开着,就走了进去,正见到张金生放着音乐,端着酒杯在看电影,便道:“你可真有闲心。” 张金生道:“难得在家待一会儿,陈教授就这么不待见。” 陈眉嘉想了想说:“上一次你在家吃晚饭,然后留在家里,还是一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我正怀着阿山阿霞。” 张金生坐直身体,伸手让陈眉嘉坐过来,陈眉嘉脸红了一下,在他旁边的转椅上坐下,拿过他的酒杯喝了一口,皱眉说:“这酒好难喝。” 陈眉嘉晚上没有备课,而是早早地洗漱了去了卧室,张金生也早早休息,经过这段时间的节食和锻炼,陈眉嘉的体型不仅完全恢复到生育前,甚至还有进步。 而且做了少妇之后,皮肤也比以前润滑有光泽了。 行过第一次后,陈眉嘉去洗了下,又下楼去看了看两个孩子,回来见张金生在看电视,就把遥控器拿起来把声音关小一点,说:“潇潇又找你拉投资了。” 张金生笑笑:“这样大胆而新奇的创意,整个南州除了我没有谁会为她投资。” 陈眉嘉道:“那你怎么办?” 张金生道:“我叫她把计划书拿来,上次的事我已经觉得对不起她,这次我决定帮她一把。当然在商言商,我作为投资人还是要严格把关的,不会任她胡来。” 陈眉嘉抿嘴一笑,在张金生胸口吻了一下,将脑袋依偎着他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了?” 张金生第二天上午在办公室仔细阅读了凌潇木的投资计划书,召集投资部的经理让他们研究一下,说是研究,但既然是张金生亲自审阅批改过,又亲自交办的事,实际上等于是拍了板,投资部现在要做两件事,其一是在理论上予以完善,其二是寻找实操路径,确保这项投资不会打水漂。 经过投资部慎重研究论证,向张金生提交了一份投资建议书,决定投资两千万,计划在五年之内把袭人花店开遍全中国。 凌潇木听到这个消息又激动又惶恐,很长时间内不敢跟陈眉嘉提及,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张金生亲自跟陈眉嘉说起,陈眉嘉听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个哦。 转眼到了夏季,张雅慧打电话给张金生,求借他的别墅一用,张金生问:“有男朋友了?”张雅慧道:“是,你有意见吗?”张金生道:“我有什么意见,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到有人肯要你,我也就放心了。” 张雅慧道:“我认识了一个外国朋友。” 张金生紧张地说:“非洲朋友我是坚决不能接受的。” 张雅慧道:“滚,是美国人。我们学校的外教。” 张金生哦了一声,说:“你们正常谈恋爱我不反对。” 张雅慧道:“张金生,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吗,你担心我会做什么有辱国格的事。” 张金生道:“你紧张什么,我说过这话吗。” 张雅慧道:“但你就是这意思。” 张金生道:“我就是这意思,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小孩子家家见识社会少,眼皮子浅,知道什么东西,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房子不能借给你,这个暑假我安排你出趟国,先去欧洲转几个星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张雅慧欢呼雀跃,大喊哥哥万岁。 其实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要化缘一笔钱出国去转转,担心嫂子说什么,所以才编造出这么个骇人听闻的理由来,可谓煞费苦心。 张金生把这件事跟陈眉嘉说了,陈眉嘉十分赞同,道:“是要让她出去看看,开阔一下眼界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金生道:“听陈老师这意思,也想出去走走?” 陈眉嘉道:“走什么呀,我算是被阿霞阿山这两个小冤家捆住了,算了,等他们长大点再说吧。”然后就有些担心地说:“让她一个人出去,你放心吗,不如让潇潇跟她一起去吧,最近我看她有些疯狂。” 张金生道:“估计你叫不动她,她最近为了生意的事拼的很呢。” 不知陈眉嘉用了什么手段,最后还是说服凌潇木跟张雅慧一起出国旅游,经过两个星期的考察,二人结束旅游直接回的南州,张金生亲自下厨做了一个菜,意思一下,然后问二人观感如何。 张雅慧瞅了眼陈眉嘉,不好意思地说:“我寒假还想去美国,明年还要去澳洲,后年还要去南美,然后是非洲、中东、南亚、俄罗斯,总之凡是有人类居住的地方,我都想去。” 张金生又问凌潇木,凌潇木道:“我心没那么野,明年去趟美加,后年去趟澳洲也就差不多了,我出去可不是为了玩,我是为阿山阿霞探探路,等他们长大了就带他们一起出去。”张雅慧对陈眉嘉说:“阿山阿霞的爷爷奶奶想接他们去杭州玩两天,嫂子您也放假了,一块过去散散心呗。”凌潇木道:“陈教授是个大忙人,还是我这个小姨陪他们去吧。” 张雅慧道:“那怎么行,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缠妈妈的时候。嫂子得去。” 张金生道:“行啦,你们一个姑姑,一个小姨,还不够吗,就让陈老师休息两天吧。” 张雅慧道:“哟,光心疼老婆,不心疼儿女啊。” 张金生道:“去,我心疼我老婆干你屁事。” 凌潇木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张金生的父母其实想接两个孩子到乡下去,怕陈眉嘉不同意,这才说去杭州,陈眉嘉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同意了,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张金生派了一辆房车,让张庆和鹿佩佩护送着一道去了杭州。 然后张金生对陈眉嘉说:“我们也出去走走吧,去海滩。” 陈眉嘉说:“不去,我的肚皮怎么见人呢。” 张金生道:“已经很好啦,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穿上连体泳衣我保证仍然像少女。”陈眉嘉抓住这句话的破绽,讥讽道:“你的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少女,还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张金生道:“大姐,你还不到三十岁,又刚刚生育过一对子女,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你哪来的这么多不自信,要你这么说三十岁以后的女人都别活了。” 陈眉嘉道:“我才不听你忽悠呢,还是找个清静凉快点的地方,住两天散散心吧。” 张金生拗不过她,想了想,就在云南洱海旁边找了个庭院,叫上陈墨夫妇、王大成夫妇、张庆夫妇,本来还想叫范国昌、朱勉铃的,因为范国昌要进京学习,朱勉铃一个人不肯来,只好作罢。 一行八个人,选良辰吉日,直飞昆明,再转道洱海。 第195章挑衅 白天游山玩水,晚上聚在临湖的庭院里喝茶聊天,很快话题就转移到了王大成和杜萍的身上,问二人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两个人领证一年多了,婚礼却拖着迟迟未办。 杜萍有些恼火地说:“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非要跟金生哥比排场,今天人家说要这么办,明天说要那么办,拖来拖去,只怕我头发白了还没做成新娘呢。” 邝晓霞批评张金生道:“都是你开了个很不好的头,光顾着讨好陈老师,却把一干兄弟给坑惨了,你让大伙以后还怎么操办婚礼。标杆竖的太高了。” 陈墨道:“这叫一人吃饱,哪管别人单着。典型的自私自利。” 伊然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说句话不中听的,大成和杜萍别介意啊,结婚是不是大事,一辈子中间不就那么一回,自然是倾其所有啦。金生有这个实力,自然要大操大办,这是很符合身份的事,大成也有实力,只是实力稍稍弱一点,尽你所能办就是了,何必非要盯着别人,你娶的是杜萍,又不是陈老师,比什么比呢。” 众人笑了起来,王大成和陈眉嘉的脸红了。 张庆道:“别说了,知识分子这不能开玩笑,高级知识分子就更不能开了。对了,我有个主意。” 邝晓霞拍了他一下,说:“你老有主意,你能有什么主意。” 张庆道:“干嘛呀,我好兄弟结婚,我连出个主意都不行了。” 杜萍道:“我觉得庆哥的主意挺好,咱们在国内比不了金生哥,又要顾忌王总的面子,那咱们就移师海外,在东南亚,或澳洲什么地方操办婚礼啊,这样也显得别具风格。” 伊然道:“在海外办婚礼,这个主意挺好呀,大成你为啥不同意呢。” 王大成不好意思地说:“我妈不同意,说怕见洋鬼子。” 张庆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没事带他们出去转转,我担保一圈下来,他们准会同意。”张金生道:“正好国庆前后咱们公司组织一些人出去旅游,你把阿叔和婶子带上,一起出去逛逛,打消他们心里的顾虑。” 众人一起劝说,王大成这才答应下来,去了这桩心思,杜萍心宽了不少,提议晚上出去喝酒。陈眉嘉不想去,就跟伊然在家聊天看电视。邝晓霞也不想去,但不放心张庆还是跟了过去。到了一处酒吧,张庆夫妇,王大成夫妇玩的很嗨,张金生和陈墨却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下来,喝酒,休息。 一时不知怎么的,张庆就跟人冲突了起来,二人赶紧上前去,见对方有六七个人,操着一口重庆话,很猛的样子,类似的场面张庆不知道见过多少,当然不会怵阵,邝晓霞却十分紧张,拉着张庆的胳膊不放,也正因如此,两伙人虽然紧张对峙,却还能保持没动手。 张金生皱了一下眉头,这种场面若是打起来,自己这一方肯定要吃亏,一则人少,二来还需要照顾邝晓霞和杜萍两个。 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场面,等待酒吧老板叫人。 便走上去说:“大家出来寻开心,有什么事是解不开的。他们都是我兄弟,你们有什么要求跟我说。” 那边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火辣辣地对张金生说:“你是他大哥啊,你兄弟摸了我嫂子的屁股,这个账怎么算。” 张金生心想王大成不是这样的人,张庆现在也不至于,这个高个子是存心找茬么。 张庆道:“谁特么的摸你嫂子了,我看她像个熟人,过来打个招呼,拍她一下肩膀怎么啦。” 那个大高个叫道:“我嫂子的肩膀也是你能碰的,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嘴上说的硬气,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回身去找家伙什。 张金生和张庆都知道,他这样做就是不想真打,而是虚张声势捞点好处。 果然那高个子拿了一个酒瓶子回来,作势要插张金生,却因张金生站着没动弹,反而有些心虚,没敢动手。 这时节酒吧看场子的人已经赶了过来,酒吧经理顿时有了底气,向前劝解,让双方消消气,那边人见酒吧人多,张金生这一边也不大好欺负,就有偃旗息鼓的意思,酒吧经理让人开了一瓶红酒,送给对方,说是赔礼,总算化解了这一场误会。 类似这种纠纷,在酒吧里并不罕见,所以过去了就过去了,谁也没真放在心上。 不过邝晓霞见识的少,一个劲地拉张庆回去,杜萍也劝王大成回去,刚才双手对峙的时候王大成手持酒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既震慑了对方,也让她心惊胆战。 玩是没心思玩了,众人就散了回旅馆。回到旅馆后,都没有睡意,陈墨就组织了一场牌局,陈眉嘉、杜萍、陈墨、邝晓霞打牌,伊然在一旁看,张金生、张庆、王大成三个人则上了天台,坐着赏月喝酒。 王大成不是外人,张庆就直说了:“你猜我看到谁了?周雨菡。” 张金生一直对晚上张庆的事感到奇怪,很久以前他是喜欢在酒吧里撩妹,但现在他已经洗手上岸了,再说还有邝晓霞跟着,更是不可能了,他在酒吧说过看到了一个熟人,当时张金生就觉得奇怪,但没有仔细询问是谁。 “是她?” “她好像当了老板,那个大高个儿就是她的手下,我看了她一眼,她低下头想躲开,我想既然看见了,怎么也得过去打个招呼吧,所以我就过去了,我拍了她一下,她却说我认错人了,然后那个彪子就过来跟我嚷嚷。” 王大成道:“那彪子说她是他们的嫂子,这很奇怪。” 张金生问张庆:“她看起来过的怎么样?” 张庆笑道:“你是指哪方面的,生活上肯定不缺什么,一身名牌,穿的戴的都不赖,至于精神上嘛,嘿嘿……” 忽然身后就有人问:“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呢。” 原来是陈眉嘉,陈眉嘉是张金生的妻子,过去是他的老师,如今江东大学的副教授,张庆和王大成对她还是十分尊重的,就一起站了起来,陈眉嘉道:“干嘛那么客气呢,你们晚上喝了多少酒,还喝呢,不许喝了,不然你们的夫人就有意见了。” 王大成说:“那啥,我们不喝了,我们下去看看她们去。” 二人走后,陈眉嘉在张金生对面坐下,喝了口自己端来的茶,望了望皎洁的明月,感受着湖面上拂来的清风,问张金生:“你们晚上在酒吧打架了。” 张金生道:“没有,都多大年纪了,还打打杀杀的。一点小误会,没事了。” 陈眉嘉道:“你们在那碰到了周雨菡。” 张金生道:“干嘛呢陈老师,张庆说看到了一个疑似她的人,但上去询问发现不是,还差点因为这个打了一架。” 陈眉嘉道:“那你回来为什么不说呢。” 张金生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从回来到现在我有机会说吗。” 陈眉嘉不说话了,低头喝茶,张金生却倒了杯酒给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个时候喝什么茶呀,来,我们喝个交杯。” 晚上行房的时候,陈眉嘉变得十分主动,让张金生大为吃惊,陈眉嘉的保守不仅体现在的衣着言行上,在床上更是如此,典型的古墓派死鱼型的代表,像今晚这样的表现,让张金生兴奋之余,又隐隐有些不安。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改变呢,因为周雨菡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危机? 不,不是周雨菡让她感受到了挑战,而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夜晚的洱海边有些冷,陈眉嘉故意开着窗户透气,因为冷她紧紧依偎着张金生,像一只楚楚可怜的鸟雀。 两个人这样冷战了一晚上,张金生终于憋不住了,便道:“你不要这样,我感到压力很大。不错,我以前是混蛋了些,但自更你结婚以后,我已经在努力,全力维护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家庭,周雨菡已经是过去式了,就算她今天回到了南州,也只是一个路人。我会再主动见她,就像她今晚不肯主动见我是一样的。” 看到张金生气急败坏的样子,陈眉嘉淡淡一笑:“急躁什么,睡觉。” 张金生气鼓鼓道:“睡什么睡,你这个拿着钝刀子杀人的坏蛋。” 陈眉嘉于是起身来,说道:“你紧张,说明你的心里放不下她。作为妻子,了解丈夫的过去和现下心理很重要,这个你得理解。好了,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睡吧。” 张金生扯着她说:“睡什么睡,这良辰美景的,起来m.l。” 第二天中午,张金生迷迷糊糊地接了个电话,晚上他就离开洱海返回南州了,因为他旗下的酒吧出事了。 一个富二代把他的一个酒吧经理给打了,伤的不轻,至今尚未从昏迷中醒过来。 “经理叫杨顺,在这行干了很多年了,经验很老道,这是他们在故意找茬。” 张庆提前一步回南州,用了一夜时间已经查明原委,张金生仔细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也倾向于对方是故意找茬打的杨顺。 “他们什么来头。” “中晨科技老总盛光美的儿子盛晓佳。” “盛晓佳,就是那个绰号‘百.人.斩’,一个月玩了一百个处.女的色.魔。” “可不就是,一个地道的人.渣.败.类。” 第196章挨刀 张金生觉得这件事有些意思了,既然是个败类对夜场肯定十分熟悉,他不知道蓝海系夜场是他张金生的吗,他不知道他张金生罩着这些夜场是有实力的吗,既然知道还敢跑来砸场子,意欲何为? 胡建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他兴奋滴对张金生说:“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人人都说这个盛光美能成事是因为十三年前跟丈夫离婚时拿了一大笔钱,然后开了中晨科技发的家,实情并不是如此,她的第一任丈夫叫周镔,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的,他是德隆建安的老总,这个人早年在军队服役,退伍后在战友的帮助下成立德隆建安公司,现在名下公司超过三十家,身家在十亿左右,但他为人十分低调,名下公司也大多是由别人代持的,所以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 说到这胡建卖了个关子,赚足了眼球后,便道:“周镔过去的战友,现在的密友,也是他的大舅子程克金半年前从省厅调到市局担任副局长,排名在第二副局长李国昌的后面,舆情普遍认为他是来卡位的,现任常务副局长年底退休,而局长大人年轻有为,按照惯例不出一年,顶多两年就要高升,按照南州警方的惯例局长历年都是由常务副递补,这就意味着谁当常务副,谁就是将来的局长。” 张庆吃了一惊:“原来套路这么深。” 胡建道:“是啊,你们这次做的不错,没有当时就报警,一旦报警事情就麻烦了,因为不管是派出所、治安队还是刑警队,都是李局的地盘,任何一个地方出了篓子,最终都能把文章做到李局身上,那就遂了程克金的意了。” 张金生道:“这件事就不要给李局制造麻烦了,我们自己解决,盛晓佳不是‘百人斩’吗,他有没有违法乱纪的事呢,我指的是在外面,若是有为什么不能举报呢?” 张庆笑道:“我来打招呼。” 胡建望着张庆走后,对张金生说:“刚刚接到通知,今晚忠诚卫士基金会开会,宋主任请你务必参加。” 张金生道:“那是一定。” 宋芬芳对这件事关注,这并不奇怪,她要求张金生一定要稳住,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乱子来。 张金生道:“阿姨,你放心,我又不傻。敌动我不动,我等着他们犯错误。” 宋芬芳道:“不要油嘴滑舌,这事你可一定得有定力。” 千叮咛万嘱咐后,宋芬芳才稍稍放心。 陈眉嘉捣鼓了一阵子,给凌潇木介绍了个男朋友,也是个刑警,把资料给张金生看,张金生道:“你是跟警察耗上了,何必呢,世界上的好男人多得是。” 陈眉嘉道:“是吗,那你倒给我介绍一个。” 张金生顿时语塞,给凌潇木介绍男朋友的事是陈眉嘉亲自交代的,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忙只是借口,实际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眉嘉道:“你不会真要养她一辈子吧,我就这一个妹妹,我可不想她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个吴欢,我看着就挺好,至少让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准就成了呢。” 张金生仔细看了下资料,觉得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便同意了陈眉嘉的主张。 陈眉嘉得到同意后就给凌潇木打电话,被凌潇木一顿狠批,凌潇木大气凛然地说她还年轻,正是拼事业的时候,现在袭人花店计划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她这个ceo哪来的时间相亲,最后撂下一句狠话:“张金生能为郭澜澜守节三年才娶你,我为什么就不能为杨锐守节三年,三年之内谁也别跟我提男女之事。” 陈眉嘉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但仍然不死心,所以很快就去了杭州,借口接孩子回来,准备当面说服凌潇木。 周末张金生和张广洲一起飞去北京,察看京品明诚准备竞拍的一块地,张金生对各方面条件都很满意,张广洲却不怎么看好,担心拍不下来。 京城卧虎藏龙,这样的好地块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张金生也有些担心,恰逢梁安也来北京出差,张金生就建议两家合作一起拍下这块地,打响在北京的第一炮。 梁安道:“京城的水太深了,我还是在水浅的地方游游吧。” 张金生明白以梁安的保守性格,这样的尝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正在焦急无着之际,以前在新丰县见过的北京华懋四合投资公司董事、总裁龙云生却主动找上门来,表示自己可以帮助张金生拿到那块地。 然而他不仅索要一笔可观的佣金,还要张金生给他垫付一笔活动经费。张金生没同意支付活动金,但表示可以提高佣金。 龙云生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见兔子不撒鹰对吧,但你这做法在这儿行不通,到了这地儿就得按这地儿的规矩办。” 趁着龙云生去洗手间的功夫,张广洲对张金生说:“京城办事就这风格,风险奇大,这位龙总什么来头。” 张金生道:“白手套。” 张广洲不说话了,类似的白手套在京城有很多,但白手套和白手套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有的管用,有的坑人没商量。 龙云生给了张金生几分钟时间就又回来了,对张金生说:“你们考虑清楚了给我电话,我有事先撤了。” 张金生道:“我考虑清楚了,明早钱就到账。” 龙云生笑道:“您别觉得委屈,我告诉您您攀上高枝儿了,从此京城的大门朝您敞开,北京欢迎您。哈哈。” 晚上柳闻莺来接待张金生,京品明诚成立后在市区计划的几个项目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倒是在郊区运作的一个度假山庄取得了成功,据说这里面出了大力的就是柳闻莺。 张金生不觉对柳闻莺刮目相看,便捏着她的下巴说道:“小妖精,你脱胎换骨了,成为女强人了。” 柳闻莺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我一个弱女子被你狠心地扔在了京城,不奋斗吃什么喝什么。” 张金生道:“你的房子装好了没有,也不带我去看看。” 柳闻莺道:“已经装好了,正在通风干燥,你放心,你肯定是那栋房子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办了事后,张金生就问起京城地产界的一些情况,柳闻莺道:“各地都差不多,只不过京城玩的更大,参与的人更多,所以游戏规矩更乱,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套路。” 张金生道:“所以这就更加显示出你的难能可贵来。我决定了,把山庄独立出去,让你掌舵。”柳闻莺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而是抹起了眼泪。张金生道:“嗨,哭什么,激动的?”柳闻莺道:“激动个屁,想用一个山庄打发我,门都没有。” 张金生哈哈一笑,道:“你想哪去了,这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第二天,张金生在京品明诚公司会议室接见了宏图公司的几个高管和三波,这几年天鸿公司在京城大杀八方,闹的红红火火。但有一个问题一直制约公司的进一步发展,就是股权和管理体系问题,现在的天鸿公司是南州宏图的子公司,在股权和财务上受制于母公司,有着许多的不方便。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张金生,是到了彻底解决的时候了,这次召见他们就是要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 最终决定将北京天鸿伟业图书公司改组为博识鸿茂图书策划有限公司,从股权和管理上脱离母公司南州宏图的控制,成为一家股权多元化的新公司。 公司最大的股东是张金生控股的金辉投资控股,另有部分个人持股,北京天鸿的高管和各策划人也有相当的持股比例。 相关细节张金生委派胡建前来筹划。 龙云生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后来干脆连电话也打不通了,张金生也不可能在北京等他,就回到了南州。恰逢陆慧姗过生日,张金生就赶去祝贺,一见面张金生吃了一惊,多日不见陆慧姗简直是脱胎换骨了,衣品气质自不必说,外形也有了显著的变化,她的下颚骨本来略有些宽,衬得脸盘略微显大,在这个小脸妹子、锥子脸妖精当道的年代,这张拥有古典美的脸就有些不讨巧了,以前她都是用化妆术巧妙遮掩的,但这次却完全的改变了。 张金生相信她是做了整容手术,而且下刀挺狠。 此外为了保持好身材,她不仅努力节食,勇敢锻炼,臀部肯定也做了抽脂等手术,现在她的身材堪称完美。 张金生张开双臂跟她来了个拥抱,然后还想强吻她一下,陆慧姗却推开了他,指着自己的脸说:“手术伤口还未痊愈呢。” 张金生道:“你可真有毅力,这事换我是绝对做不来的。” 陆慧姗叹息道:“你们男人又不靠脸吃饭,当然这么说啦。谁愿意挨刀呢。” 张金生道:“怎么这么说呢,你的成功可不仅仅只是靠一张脸,听说你最近还要拍一部电影,怎么,准备搞影视歌三栖发展?” 陆慧姗道:“哪呀,几个朋友瞎起哄,非要叫我演,我哪会演戏呢。” 张金生道:“演,一定要演!你有灵气,又很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张金生的鼓励让陆慧姗感到很亲切,她能有今天固然是自己不懈的努力,在关键那几步上却是得到了张金生的助力,她现在对张金生很信任,无条件的信赖。 第197章我明白 一时叹了口气,说:“其实还不是为了宣传,人心嬗变,竞争激烈啊。” 陆慧姗已经今非昔比,她现在不仅是南州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还成了南州广播学校的客座教授,事业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 但即便如此,在电视台那种地方也感到压力巨大。 与妻子的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相比,陆慧姗的丈夫薛斌就有些郁闷了,他的图文社半死不活,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在妻子的光环下已经彻底沦落为吃软饭的一类了。 陆慧姗家住的也是别墅,以她现有的收入购置这样的房产当然有些吃力,不过作为名主持人,陆慧姗人脉宽广,能以比较低的价格购置房产,而且她现在在外面也有广告代言,收入高且稳定,银行什么的也愿意放款给她。 生日晚宴最高潮时,南州市委宣传部的周部长在副部长、电视台台长和当地宣传部长等人的簇拥下也来向陆慧姗道贺。 张金生看到尤鹰也来了,但因为人多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薛斌显然对这位部长大人有些不感冒,态度冷冷的,一直没有笑脸。 部长露了个脸就撤了,张金生和尤鹰有机会聊了两句。 关于陆慧姗,张金生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说,像所有出了名的名女人一样,她现在也被各种绯闻缠身,有一种传言说她正被宣传系统的一位省级高官看重,从今天部长的亲自到场祝贺来看,这种传言可能还真有那么回事。 张金生没有资格去指责人家什么,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这就像她为颜值做出的牺牲一样,或者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生日酒会临近结束时,苏小燕忽然来了,看得出她跟陆慧姗混的很熟,没办法,毕竟南州的圈子就这么大,混来混去都是熟人。 但苏小燕却说她是为张金生来的,这话是在酒会结束后,张金生请她喝咖啡时说的。苏小燕找张金生的目的是想调解他跟周镔、程克金的矛盾。 张金生道:“这事闹的这么大,连你都关注了。” 苏小燕道:“还小呢,整个南州都知道了。” 张金生道:“那我倒想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 苏小燕道:“外面说你仗势欺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毕竟周镔和程克金隐身幕后,这一点上你很吃亏哟。” 张金生道:“看来得跟他们母子打一场轰轰烈烈的舆论战,辨明缘由,以正视听。” 苏小燕道:“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还是老规矩,用钱来解决吧。” 张金生用勺子搅着咖啡,迟迟不表态。苏小燕有些心急,便道:“这也是他的意思。” 张金生道:“好吧,我退一步。敬伟大的……” 抽了个时间张金生去了趟医院,看望住院的杨顺,杨顺已经脱离危险期,但一条胳膊可能要落下终身残疾,因为是工伤,住院的费用完全由张金生负担,而且张金生也承诺不管发生什么,杨顺都是他的员工,他绝对不会抛弃杨顺不顾,此外针对杨顺受的委屈,张金生决定另外拿出一笔钱予以补偿。 杨顺没要张金生的钱,只是要求以成本价购买盛世华彩开发的一个小区单元房。张金生不仅爽快答应,还以盛世华彩公司幸运抽奖的形式送了他一份十万元的装修礼包。 得知张金生在医院,张庆很快也赶了过来,共同看望了杨顺后二人下楼,进了张金生的汽车,张金生对张庆说:“盛晓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张庆道:“明确表示不赔钱,让我们告他去。” 张金生道:“盛光美知道这件事了吗?” 张庆道:“已经正式告知她了,装糊涂,就是不肯认。” 张金生道:“这件事上面干涉了,叫我们收手。你说我们能收吗?” 张庆道:“这就要看那边的诚意咯。” 张金生便道:“等等看吧。” 二日中午,张金生回到百胜街1号,鹿佩佩跟进办公室,把一张写着手机号码的便签纸交给张金生。 “什么?” “一个老熟人,一定要联系哟。” 鹿佩佩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就撤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金生拿起电话打了过去,那边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是我。” 张金生顿时热血澎湃。 电话是周雨菡的,她人就在南州,在机场,张金生约她在机场的一个咖啡厅见了面。 周雨菡已经脱胎换骨了,珠光宝气,一身名牌,保养的很好。但脸上却流露这忧愁。 “上次的事很对不起,我不方便。” “我知道,希望他没怀疑你。” “他凭什么怀疑我,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周雨菡说的轻松,笑容里却藏着凄苦:“你还好吗?” “还过得去吧,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就像你敷衍我的态度。” 张金生笑了笑,周雨菡变得犀利起来,亦或者是因为心怀怨气的缘故。 “听说你在重庆也在做酒吧,生意好做吗。” “马马虎虎。” 周雨菡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然后就笑了笑。 “其实我一开始是做服装,女装啊,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生意挺好呀,后来被坏人欺负,店就关了。然后开过奶茶店、花店、童装店,甚至是火锅店。后来就认识他啦,说来,怎么说呢,也是缘分,我在步行街跟朋友开火锅店,地痞流氓就来捣乱,我朋友跟他们吵,被他们欺负,我气急了就跟他们打,然后就被派出所带去了,恰好那天他去视察工作。我一看,这个人我认识呀,以前光顾过我的奶茶店,带着他的女儿的。我就喊‘领导,冤枉啊’。” 周雨菡沉浸在回忆了,默了一阵,她自嘲地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来我就做了令人不齿的小三,我从来没想过去破坏他的家庭,从来没有,他也从未给我任何承诺。有他做靠山,我火锅店不开了,开酒吧,灰色那种。上次跟你们吵架的那个,是我的经理,他介绍给我的,他们都管我叫二嫂。那天,他也在,我没敢跟张庆见面,我怕,莫名其妙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金生道:“他待你好吗?” 周雨菡道:“跟你一样,什么都肯给我,心除外。你们男人都一样。” 张金生道:“有机会去重庆,去你的酒吧听你唱歌。” 周雨菡道:“不唱了,他不让唱,当然你要去,我可以为你破个例。” 张金生笑了笑,说:“雨菡,对不起。” 周雨菡大度地说:“都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这次路过南州,专程来看望你的,下次路过重庆也要记得来看我哟。” 张金生道:“一定。” 从机场回城的路上,张金生收到张广洲发来的短信:我考虑再三,宁总的方案还是不能接受,会降低整个项目的品味的。 张金生回:我回头跟她谈谈。 张广洲回:敬候佳音。 北京金辉大厦内装饰工程,是张金生力排众议交给的宁丹蓝,眼下却成了一个泥潭。宁丹蓝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上显得三心二意,做的几个方案都被张广洲毙了,若不是张金生这层关系,张广洲早就把她pass掉了。 张金生想了想,拿出手机正要给宁丹蓝打电话,苏小燕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金生啊,我最近是不是有些膨胀啊,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到处自以为是,处处丢人现眼,我——” 张金生听出苏小燕有些不对劲,忙对司机说:“去东安大厦。” 电话是从东安大厦苏小燕的办公室打来的,她人应该在那。十几分钟后,张金生坐在了苏小燕的对面,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苏小燕刚刚哭过,脸上的妆是新补的,因为激动,有些心不在焉,妆显得有些乱。 “我跟那边谈了一下,表达了和解的意思,结果被骂了一顿,然后又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我,我真是多管闲事啊。” 张金生抽了张纸递过去,安慰道:“神说我们要本着良善之心面对这个世界,款待所有的人,但若他们执迷不悟,我们就可以不鸟他们了。” 苏小燕被他逗的扑哧一笑,说:“不许亵渎神灵,胆子太肥了你。” 张金生道:“算了,世上总有人力不能为之事。你尽到了责任,该来的就让他来吧。” 苏小燕吁了口气,躺在沙发上,说:“最近好累,想出去走走,你有时间吗?” 张金生道:“我现在就是囚笼里的那头雄狮,看着威武,其实屁股上没毛。” 苏小燕又笑了起来,银铃声中,桌上的电话响了,张金生把电话拿给她。苏小燕听了一会,说:“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她就对张金生说:“谢谢你的段子,我的心情好多了。你说的对,有些事该怎样就怎样吧。” 张金生回到自己的车上,用一个陌生电话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打电话对张庆说:“气象台说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有风暴,注意防范。” 张庆道:“明白。” 第198章横财! 三天后,南州中晨科技老总盛光美的独子在上海飙车时因躲避警察追捕而栽下高架桥,当场毙命。 事情发生,张金生也吃了一惊,盛晓佳是南州有名的飙车党,不仅在南州飙车,还经常到上海飙。张金生的本意是给他一个教训,叫他进去呆两天,却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一时给某人打电话询问状况,那边只回复了四个字:纯粹意外。 意外也好,预谋也好,张金生都知道盛光美已经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了,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几天之后,盛光美便因涉嫌非.法.集.资被邻省公安机关逮捕。据说盛光美行贿的证据被人投递给邻省的公检法机关,引起了高层的重视,终于引发了她的落马。 中晨科技在南州也是小有名气的企业,盛光美更是知名女企业家,以这样的方式谢幕,不知情者自然唏嘘,知情者却难免怪她多管闲事,咎由自取。 盛光美落马一个月后,李国昌升任南州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锁定了下任局长人选。而他的有力竞争者程克金则黯然离开南州,去了南部一个山区市。 时间进入2007年,张金生带上一家老小,并凌潇木一起到杭州过年,老爹老娘已经在杭州定居,从此他乡是故乡,故乡则成了他乡。 年关时,张金生跟冯先生见了次面,同意将二人共同设立的两家合资公司股份转让,进入2006年下半年后,张金生对现金的渴望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到处筹措资金,他对外的解释是为了北京项目,但实际确实把这些钱投入了股市,张金生判断股市在2007年会赢来一轮超级大牛,他不想错过这场盛宴。 在杭州期间,也发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陈眉嘉向张金生告状说婆婆正有意识地离间她和孩子的感情,现在霸着孙子孙女,不让她这个做娘的亲近,白天不让,晚上也不让,陈眉嘉抱怨说自己在这个家成了外人。 张金生安慰道:“老娘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想让咱们趁年轻再生一个,所以给咱们创造机会呢,你不要疑神疑鬼,所谓的离间之说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若是说要把你这个媳妇撤换掉,那就不该把孩子交给小姨带,你看潇潇活的多开心对不对。” 陈眉嘉道:“那你的意思呢,也认为咱们应该再生一个吗?” 张金生道:“这个听凭自然吧,咱们现在就不要搞什么防护措施,你能怀孕就生下来,不怀孕拉倒。” 过完年,张金生就开始了一轮巡视,这次他跟胡荣赞一起,到处抛售产业,筹集现金,然后全部投入股市,此举引起了张广洲的不满,张广洲问张金生是什么意思,打算转型还是撤摊子。张金生说服不了他,就以北京项目需要大员坐镇为名,暂时将他支派到北京去。 龙云生最终还是帮张金生拿下了那块地,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这个项目关系到金辉地产在北京的未来,所以张金生安排张广洲亲自坐镇也能说的过去。 除了新项目大幅度萎缩外,张金生把原来囤积的一些好地皮也有计划地出售以获取大量的现金。 即便是博时鸿茂这样的小项目上张金生也要榨出二两油来,总之一切能带来现金流的操作张金生都十分感兴趣。 2007年春节后第一个交易日饱受熊市折磨的中国股市第一次站在了3000点上,但随之第二天就暴跌一次,张金生在三月初,全仓购入。 远在大洋彼岸的沈嫣红得知这一消息,特意打来电话警告张金生股市有风险,张金生说:“说说你的理由。”沈嫣红的的理由并无什么出奇之处,随着股市疯长,各种警告的声音逐渐被狂热所淹没,但仍然是存在的,只是太多的人被赚钱的狂喜冲昏了头脑,一厢情愿地认为牛市能够继续下去。 其实不仅沈嫣红,作为此轮投资的直接操盘手胡荣赞也提醒过事情有些不正常,要他防范风险,张金生却信心满满地说他有内部消息,要胡荣赞增强信心,继续操作。 沈嫣红见说服不了张金生就从美国回来了,随身带着一些国内看不到的资料,她郑重警告张金生要紧急避险。 张金生道:“你的分析与我的预判大致吻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会在雪崩之前及时抽身的。”沈嫣红见他仍然固执己见,难过地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呢,我知道在大势预判上我不如你,但这是很明显的风险,只有升斗小民才会被贪婪蒙住眼睛,我真的不希望你陷进去,你这么多年走过来,真的不容易。” 说到动情处,沈嫣红甚至落了泪。 张金生道:“请容我再独断专行一次。” 沈嫣红见说不通,站起身就走,张金生道:“你不要哭,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我完全赞同,你对我的关心我也铭刻在心,请相信我这次,最后一次。” 陈眉嘉也提醒张金生股市存在风险,她对张金生最近疯狂的炒股有些担心,就引用江大一位教授的话来提醒他。 张金生道:“这位教授有些水平,我要聘他做我的顾问,但眼下我不能听他的。相信我,这次我要赚个盆满钵满。” 在各方人士的关注下,张金生一直持有到5月中旬,才下令清仓,胡荣赞有不同意见,他认为此刻可以清仓,但某些优质股票似乎还可以继续持有。 张金生道:“不,股灾若来就是天崩地陷,我们不赚最后一个铜板,现在就撤,最迟在5月25日前完成清仓。” 胡荣赞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张金生的命令,5月25日前清仓完毕。 统计战果,共盈利十六亿八千万。 胡荣赞问下一步怎么办,张金生道:“持币观望,可以做一些短期投资,明年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会有很多大事发生,要做好抄底的准备。” 2007年5月30日注定将会成为中国股市历史上一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里程碑式的日子。这一天,中国股市的开户总户数历史性地突破了1亿户,达到了10027万户。 这一天,中国股市的总市值创记录地达到了18万亿元人民币,己与中国城乡居民储蓄总额等值,与中国2006年国民生产总值相当接近。 这一天的凌晨,一条震撼中国的特大重磅新闻,出现在中国的三大门户网站上。 这条新闻的标题是: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由现行1‰调整为3‰。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条对中国股市极具杀伤力的爆炸性新闻,不仅未首播在5月29日晚七点的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中,居然连当天出版的三大证券报,都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1作出报道。而是播出在当天午夜零点的央视2套的《经济新闻联播》。 后来,这一事态被讥为“半夜鸡叫”。 这条新闻来得是如此突然,如此反常,就在前几天,疯狂的股民们还多次听到财政部信誓旦旦的“辟谣”:财政部近期无上调证券交易印花税的计划。 2007年5月30日:900多只个股跌停。 530股灾终于震撼了整个世界。 远在美国的沈嫣红从新闻中看到这件事,一时心情抑郁到了极点。 但不久她收到的一封邮件却让她扑哧笑了出来,张金生在邮件中说:谢谢你的提醒,本人成功地从雪山崩塌中脱身,还赚16块8毛钱。实践证明,我离不开你,回来吧。 沈嫣红于六月初回国,向张金生道贺,但拒绝立即回国,她说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而且毕业后还想在美国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具体感受一下中美在企业管理上的不同之处。 张金生道:“这也由得你,但公司这边的事你也不能丢下不管,你一个月至少回来一趟,为我出谋划策。此外我预判明年将发生世界性经济危机,你替我看看美国有什么优质资产可供我们购买。” 同样的话张金生也跟李可说了,让她留意欧洲市场,尤其是英法德三国的优质资产。 七月,张金生的妹妹张雅慧启程去了美国,由沈嫣红负责接待,在美国高高兴兴地玩了两个星期才回过来。 这次出游对张雅慧的思想有着颠覆性改造,她从此立志在毕业后去美国留学。 经过漫长的等待,张金生终于拿到了香港居民身份证。在何美凤给他举办的欢迎庆祝晚宴上,多喝了几杯酒的张金生对何美凤说08年香港会有一次震荡,希望这是我们发财的机会。 何美凤对张金生能成功避开530股灾,并赚的盆满钵满感到钦佩之至,答应成立联合投资公司,准备捡漏。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陈眉嘉再次怀孕,为了方便她养胎就搬回了江东大学秋实楼,张金生则把父母接到临湖别墅带孙子孙女,他自己两头跑,既要照顾怀孕的妻子,又要照顾父母和两个幼子。 第199章巅峰时刻 凌潇木的花店事业风风火火开张,又静悄悄地偃旗息鼓,两千万的投入,被深度套牢,这让她很难看,心情抑郁到了极点。张金生安慰道:“亏损只是暂时的,将来我会以十倍的价格把它卖出去,你信不信。” 凌潇木道:“我不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根本不会做生意,我,我还是安心在家给你带孩子吧。” 凌潇木说到做到,还真的安心留在临湖别墅给张金生带孩子了。 胡荣赞问怎么给袭人花店善后,张金生问:“你有什么看法。”胡荣赞道:“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张金生道:“不不不,不能斩,斩了就是净亏损,不斩就还有转机。先运营着,等到市场炒热了,再卖出去。两千万的投入,我至少要卖他两个亿回来。” 经历了530震荡后,胡荣赞对张金生已经开始盲目崇拜了,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袭人花店不赚钱,但还是要风风火火地办下去,目的只有一个,找个人把它卖了。 苏小燕最近找了张金生几次希望能一起投资几个煤矿,张金生都没有没有同意,说时机不成熟,他要等来年金融危机爆发,苏小燕被他说的很无奈,有时候就拿这件事来调侃,渐渐的整个南州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张金生是个受迫害狂。 08年的春节,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南州会师,在双龙山庄过了个安定祥和的年。 张金生已经过了需要到处求人送礼的阶段,因为资金无比充裕,也不指着什么人吃饭,所以可以安静地过个太平年,之所以选择在双龙山庄,因为去临湖别墅给他送礼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2008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入冬之后,南州普遍大雪,积雪达一尺多厚,南方普遍冰雪冻雨,大量旅客滞留车站港口。 开年之后,张金和和苏小燕增资改组了江东南安矿产投资股份公司,用张金生的话就是准备抄底使用。 北京金辉大厦封顶时,张金生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张金生给她取名阿巧。 因为要留在医院照顾母女俩,张金生就委托张广洲出席剪彩,张广洲说这不合适,张金生道:“很合适,你是地产集团的掌门人,你就是集团的脸面和代表。” 早在2006年张金生就在谋划微尺度公司上市的事,却是一波三折,至今没有希望,现在转而谋划蓝海科技上市,一样是一筹莫展,各种关节都打透了,但最终却卡在了名额上,南州市每年就一两个名额,排队的却有一大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的蓝海科技。 正在张金生闷闷不乐之际,中国的西南方发生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消息传来,举国震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地各部门纷纷出人出钱,救助灾难。 南州市的红十字会也开始募捐,市内各大企业纷纷解囊。胡建问张金生要娟多少,张金生道:“先发动公司员工捐,视情况再说,捐款自由,不要搞强行摊派。” 金辉集团产业单位多,各部门自行组织捐款,钱款直接交给本地慈善组织。 经过统计整个集团一共捐款620万元,说起来也是一笔大数目,但分散开来就不怎么起眼了。张金生开办公行政会议时倾向于筹足一千万,这样对外宣传时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金辉集团不是小公司,没有一千万面子上很难看。 这时节范国昌却找上门来,范国昌已经调任市政府副秘书长。 张金生道:“秘书长前来,有失远迎,赎罪恕罪。” 范国昌在沙发上坐下,说:“你这个大老板是怎么回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地各单位组织捐款红红火火,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金生道:“没有啊,本集团已经在发动员工募捐,已经筹集了六百二十万,只是捐款分散没有宣传亮点罢了。” 范国昌笑道:“六百万,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东山科技比你差几个等级吧,人家也捐了一千万,你这六百万怎么跟人家一千万比,没法比嘛。” 东山科技张金生很熟悉,是经开区一家搞汽车配件的企业,和蓝海科技一样同属于民营科技,也是仅有的两个列入上市备选企业名录的民营科技企业。 张金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便道:“我要是捐个五千万,市里会不会在上市方面有所优待。” 范国昌道:“懂得回馈社会的企业肯定更能得到社会的关注。” 张金生道:“那我就捐一个亿吧,希望市里能体谅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的难处,多扶持一把。” 范国昌满意地走了,范秘书长一出马就能化缘来一亿善款,这个面子够大。 而金辉集团老板张金生豪捐一亿元善款的消息很快变成了一个大新闻,不仅让南州露了脸,也让江东省露了脸。 金辉集团的名字一夜之间响遍了全中国。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在救灾取得决定性胜利,各级政府组织的表彰大会上,金辉集团的实际掌舵人张金生却并没有露面,到处曝光的是金辉集团的总裁沈嫣红。 对此,张金生的解释是沈嫣红比他形象更好,更适合上电视。 而实情则是张金生这段时间必须奔赴英国,为第二个儿子出生做一些准备,同时宣誓效忠女王成为英国公民。 李可很想参加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的开幕式,但是不巧的是她那个时候必须要在英国照顾她三周的孩子,李可有些伤心。 也是因为这场开幕式,张金生注定不能陪伴在她身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这一年还有几件事也让张金生感到很遗憾,其一,打了几年官司的盛光美被宣判无罪释放。盛光美回到南州后搞了个很高调的酒会,答谢在她落难期间关心照顾她的人,同意也毫不避讳地向张金生发出了挑战。 一个盛光美还不足以让张金生不高兴,但前夫周镔的公开力挺和程克金的归来,就让张金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周镔是个低调神秘的人,一直都是盛光美的幕后支撑,而今他从幕后走出,所要讨回的肯定不止一个男人的颜面和儿子的命。 而程克金的归来,则被解读为江东官场很值得注意的新动态。 他高调回到南州,出任南州检察院检察长。 而在此前后,张金生的“财神爷”姚兰芝却高升一级去了总行,对姚兰芝而言,这是人生的一次飞跃,而对张金生而言却有一点风潇兮兮易水寒的感觉。 他现在是不缺钱,但做生意的谁的喜欢财神爷呢。 姚兰芝这一走,张金生就把宝押在了南州金融界后起之秀于雪影身上。 他现在跟于雪影算得上很熟,熟到除了上床,该有的都有了。于雪影很能干,背景强大,地位稳固,但有一样她远远不及姚兰芝,这个人太贪了。 贪婪的让人感到害怕。 综合以上种种,火热的2008,突然在张金生的心理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提前感到了一种寒意。 张金生还在北京的时候,一日接到妹妹张雅慧的电话,张金生问她在哪,张雅慧说她就在北京。 张金生觉得有些奇怪,就叫她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张雅慧来了,面色凝重,她将一个信封交给张金生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这简直是……” 她痛苦地捂住了脸,哽噎着说不下去了。 “这东西哪来的?” “塞在门缝里,我一早起来看到的,太险了,那天要不是同学约我去宁波,我不可能起的那么早,偏巧就……,要是让爸妈看见……,哥,嫂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给我闭嘴。你嫂子就是你嫂子,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哥的事。这些东西,假的,ps的,你看不出来?” 张雅慧目瞪口呆,昨日清早她在杭州家里庭院大门下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叠陈眉嘉的艳.照,有单独的床照,有沙滩泳装照,有街拍,最多的是跟一个面部打马赛克的老男人的照片。 她目瞪口呆,如同晴空霹雳,一时完全懵了,自己敬爱的嫂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哥哥那么爱她,她就是这么回报别人对她的爱? 痛苦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到北京来了。她是个秉性要强的人,不允许有这种龌蹉事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那是她的亲哥哥呀。 “别看了,假的。叫你别看了,还上瘾了。” 张金生把照片夺回来,道:“一些不法之徒拿着个招摇撞骗,这是落在了你的手里,若是落在爸妈手里,他们顾忌我的名声,顾忌会花钱消灾,骗子就得手了。” 张雅慧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真是骗子?” 张金生道:“你什么意思,巴不得我弄点绿在头上是不是?” 张雅慧嘻嘻一笑,忙道:“这些骗子太可恶了,该杀。要不报警吧。” “报什么警,嫌事小是不是?回去注意爸妈的神态,若有异常及时向我汇报,千万别让骗子得手了。” 张雅慧道:“我知道了。不过,我能不能在北京玩两天再回去。” “不行。马上,立即,滚。” 张雅慧撇撇嘴走了,顺走了张金生桌上的一根派克笔。 张金生望了眼抽屉,吐了口气,整个人忽然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乏力。 第200章你进我退 从火热的北京回到南州,张金生跟陈眉嘉进行了一次长谈,他希望陈眉嘉能接受他的建议移民去美国。 陈眉嘉道:“在南州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你遇到什么化解不开的问题了吗?” 张金生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奋斗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家人能过的好一点吗。雅慧已经申请了美国普利斯顿大学,一定是要走的了,她这一走,我父母也会跟着过去,他们走了,我的根就不在了,所以注定有一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你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暂时没有,但不代表将来没有,我的人脉,你的人脉已经用尽,再向前谁也说不准,我从来不愿意以恶意揣测我们的社会,但现实却屡屡提醒我们必须清醒,用句俗话说,在这片土地上,做大生意的,都是有罪的,我必须为自己留条后路,而你就是我的后路。” 陈眉嘉道:“若是离开南州,我们过去奋斗的一切都将放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张金生道:“不,这里毕竟是我的祖国,即便将来成为了哪国人,我还是炎黄子孙,我的事业还在中国,自然不可能离开,只是多了一条后路而已。” 陈眉嘉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但是我走了,潇潇怎么办。” 张金生道:“如果你不反对,我安排她出去留学。 陈眉嘉咯咯地笑了起来,张金生道:“陈老师,你给我端正态度,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凌潇木同学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陈眉嘉道:“你干嘛,弄疼我啦。” 张金生道:“其实也不指望她学什么,只是先出去熟悉一下环境,至于你我倒是认为你可以出去读个博士,或者谋一份教职。我不希望你移民之后成为全职太太,继而与社会脱节,然后怨气纵横,最后得抑郁症什么的。” 陈眉嘉见他说的认真,便道:“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到,暑假我去看看。” 暑假期间,陈眉嘉、凌潇木、张庆夫妇陪着张雅慧一起去了美国,由沈嫣红做向导去了张雅慧申请的斯坦福大学,安顿好了张雅慧后,陈眉嘉、凌潇木就开始了环美旅行,等到七月底回国时,陈眉嘉已经决定在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定居。 张金生立即安排胡建着手移民投资的事宜。 他盘算现在着手准备,等到年底金融危机最严重时购入美国资产,一举实现投资移民。 八月八号晚上八点,张金生和陈眉嘉陪着父母到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场,一曲歌唱祖国结束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金生起身兴奋地鼓掌,一时间热泪盈眶,他知道这一刻他一生的事业达到了巅峰。 来北京期间,张金生陪着父母、妻子在市内转了转,柳闻莺全程陪同,她一定是热情过了头,乃至于张母事后跟张金生说:“眉嘉人不错,你不能这样。” 张金生道:“我跟小柳已经断了,真的。” 张母道:“断没断我管不着,你自己好自为之,丫头在美国那边我不放心,我得尽快过去,你赶紧安排。” 张金生道:“你这老太太,丫头是你女儿,我就不是你儿子了,孙子孙女也不要了?”老太太道:“你休要糊弄我,你不是要移民去美国吗,我去美国一样带孙子的。” 张母的变通源自不久前丹江县发生的一件事,丹江县的县长因为贪污受贿被逮捕法办,这位县长几次到张金生家里探望,喊她老姐姐,混的很熟,忽然听说县长倒台了,老人吃惊不小,想到那么大的官说倒台就倒台,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感觉到了危险之后这才第一步搬去杭州,第二步准备远涉重洋。 张金生的父亲对张金生移民的念头就更加理解了,儿子的生意做的这么大,牵扯的内幕实在太多了,真的耗不起。 从北京回来,张金生的移民计划就正式展开,金融危机下的美国出现大量低价优质资产,资金充裕的张金生开始正式出击。到年底投资额超过三千万美元,以投资移民的形式全家拿到了美国绿卡。 不仅张金生家人,金辉集团的核心团队也借机实现了身份的转变。 张庆夫妇在移民一事上最为积极,在协助张金生一家移民的同时也拿到了美国绿卡,王大成乡土观念强,不大愿意走,但杜萍积极性很高,最终拗不过新婚妻子,含恨做了中华民族的不肖子孙。 2009年,张金生一家在杭州过了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春节,开年之后,便将父母先送了过去,暂时寓居在斯坦福大学所在的城市。 张金生在洛杉矶的房产购置之后正在装修,这是位于洛杉矶郊区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交通方便,学区优越,最主要的是当地华人较多。 张金生安顿好之后就返回了南州,陈眉嘉也跟了回来,她在江东大学的教职仍然保留,解除合同需要一定的时间。 凌潇木最终没有接受张金生的建议去上什么学校,而是在镇上开了一家连锁花店,做起了老板。 整个零八年张金生都在买,买,买,买,不仅买美国的房产,旅馆、影院,在英法德等国也是不停的买,在南州和北京上海也是买字当头,收购各类地产公司三十多家,兼并重组各类矿产和钢铁企业十七家。 这其中就包括曹梦阳的东高山地产,曹梦阳在07年春节期间听闻张金生父母在南州过年,特意上门拜访,得到张金生的指点在股市里赚了一笔,但好景不长,他赚的钱很快就败在房地产里。零八年初他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口气开工三个项目,弦绷的很紧,张金生曾经几次向他发出警告,但曹梦阳一意孤行,最终导致资金链崩断,项目陷入瘫痪。 张金生的本意是投资入股,与曹梦阳合股一起干,但深陷危机的曹梦阳无心再战,谢莲华也受够了这些年的折腾,她哀求张金生收购曹梦阳的公司,让他们脱身。 曹梦阳此前已经在上海投资开了几间快餐店,生意不错,为了孩子的将来,也有了退意。张金生以一个很公道的价格将曹梦阳的公司接下。 合同签订那天,曹梦阳对张金生说:“跟我差不多大,一起创业的这一代人差不多都出局了,天下是你们的了,你有做生意的天分,但也要小心脚下的路,注意天上的云。” 张金生道:“我明白,零八奥运会后我就开始收摊子,不做实业了,现在是最后搏一把,希望还有时间。” 曹梦阳说声保重,就把公司的印章交给了张金生。 张广洲对张金生如此大规模的买买买有些担心,担心经济形势会继续恶化下去。张金生道:“国家的救市计划马上就会出——台,至少四万亿,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天降横财,但对整个国家来说却是福祸未知,张总要好之为之啊。” 张广洲道:“我已经追随您的脚步在行动了,儿子喜欢法国,我已经在办理移民法国的手续了。未来的路越来越看不懂了啊。” 张金生道:“去除了后顾之忧,我们就留下来甩开膀子好好干一场。” 张广洲道:“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次要好好干一场。” 因为经济危机的打击,政府对低迷的房地产市场也十分担忧,为了提振市场信心,对金辉地产这样的大型民营地产给予了相当优惠的政策扶持,有政策就是好事,其他地产为资金困扰的时候,张金生的金辉地产却资金充裕,不仅买买买,还不停地开工新的项目。 不仅如此还在政府的牵线搭桥下投资了一些当地的老牌企业,包括宋恒山的三龙集团和梁安的公司。 因为张金生的优异表现,蓝海科技上市计划也跨出了关键的一步,正式通过市里的推荐,得到省政府的批准,向证监会推荐,在2009年四月正式在上交所上市。 张金生麾下首席大将胡建出任董事长,总裁则是一位有着丰富上市公司ceo经验的职业经理人担当。 张金生将股市融资得来的资金全部投入地产行业,准备最后的一搏。 时间是2009年5月,陈眉嘉正式从江东大学辞职,凌潇木特意从大洋彼岸回来接姐姐一道赴美。 在市政府当了一年副秘书长的范国昌此刻已经履新南安市市长。 南安市是南州管辖的县级市,经济发达,市委书记一直是由市委常委兼任。范国昌先出任市长,再上位市委书记进常委,然后回到市里来,这是一条设计好的道路。 在范国昌上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张金生都没有去拜访他,主要是为了避嫌。不过这次是南安市市政府组织的招商大会,张金生没有理由不去参加。 走前他对陈眉嘉说:“等我回来,我送你们去上海。” 陈眉嘉有些忧伤地说:“我走了,你会不会把秋实楼的房子卖掉。” 张金生道:“说的这么凄凉做什么,你走了,又不是不回来,房子我给你留着。” 陈眉嘉道:“那今天就在秋实楼吃最后一顿饭,我亲自下厨。” 张金生点头,因为没看到凌潇木,就问人在哪,陈眉嘉道:“奶奶要吃丹江特产炸油糕,潇潇去给她买了,下午就能回来。” 张金生点点头就走了。 第201章意外坠楼事件 上午参观,下午开会,晚上张金生谢绝范国昌挽留回南州。 他把车开到秋实楼下,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说:“陈老师课上的多好啊,却要去支援美帝了,都走了,我们伟大的祖国谁来建设呢。” 张金生道:“陈老师受命潜伏在美帝那,为将来解放全人类打基础的,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想为她殚尽竭力的人多的是,不缺一个两个。” 二人正轻松地开着玩笑,凌潇木的车子到了外面,手里提着一些糕点,她看到了张金生的车就过来打了个招呼,举起手中的糕点说:“这个就是炸油糕吧,味道很不错。” 张金生道:“这个是炸油糕,但不是很地道的那种,不过也无所谓了,总比美帝那边的厨师做的好。”正闲聊着 ,忽然见到保安往外跑,有人惊恐地喊道:“有人跳楼了。” 张金生和保安吃了一惊,也赶紧跑了出去。 随后的一幕让张金生终身难忘,陈眉嘉的一只脚被天线缠住,倒悬在十七楼的窗户外。 张金生疯了一般回到家里,把陈眉嘉扯了上来,随后赶到的是几个年轻保安,而凌潇木则是和学校后勤处保卫处的人一起赶来的,看到姐姐没事,凌潇木哭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当然必须有个交代,陈眉嘉吓得六神无主已经不能说话,只好由张金生代为解释,张金生说陈眉嘉是在阳台收衣服时发现吊杆出现问题,她试着登高修理时失足摔出窗外,幸好被楼下私自安装的接收天线缠住了脚踝,这次捡了一条命。 这种说法其实是有漏洞的,但陈眉嘉人没事,谁也不愿意惹是生非,辖区派出所也派了警员过来,但慑于张金生的特殊身份没敢深入调查,最后定性为一场意外。 众人散去,张金生对凌潇木说:“做饭去,晚饭还没吃呢。”凌潇木道:“啊,你的心可真大,我姐差点没命。”张金生道:“所以更得吃饭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子且长着呢。”凌潇木道:“我实在没心思做了,要不我去外面买点菜吧。” 凌潇木下楼去了,屋里只剩下张金生和陈眉嘉的时候,张金生狠狠地打了陈眉嘉一个耳光,责道:“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们爷三。” 陈眉嘉捂着脸哭了。 凌潇木像梦游一般到了学校外一家饭店订了几个菜,然后开车回来,见楼下她原来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车。 这停车位是陈眉嘉花钱租的,被别人侵占,凌潇木当然不爽,便走过去敲敲窗户叫人把车挪开,车窗好一会才打开,一个男人说:“警察办案。” 凌潇木道:“警察就可以随便侵占人家车位是不是。” 那个男子说:“我说了警察办案,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铐起来?” 凌潇木道:“是吗,这么大杀气,你铐我试试看。” 那男子听了这话真的要开门铐人,却见一个年轻保安赶紧过来劝解,坐在车后的一个人就说:“把车挪开。” 保安是新来的,不认识凌潇木,向他解释说:“他们真是警察,我看过证件。” 凌潇木道:“不开警车,不穿警服,不亮证件,说自己是警察,哄谁呢。还要铐我,你叫他铐一个试试看。无法无天了还。” 这栋住的人多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遇事爱讲个理,这保安也是见多不怪,便道:“这个您消消气,你不知道吧,这里出事了,半个小时前十七楼有人要跳楼,人是救下来了,派出所也断定是一场意外,但这些警察却怀疑是另有隐情,所以过来调查一下。” 凌潇木多了个心眼,就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保安道:“那谁知道,听说跳楼的是学校的一个女教授,她丈夫是开公司的大老板,估计是他丈夫在外面包二奶,一时想不开,嗨,都说有钱好,有钱真的好吗。我看未必。” 凌潇木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就进了大楼,看到一个矮矮胖胖,戴眼镜的男子正在询问大厅保安,那个保安看到凌潇木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回到十七楼后,凌潇木发现张金生和陈眉嘉已经联手把菜做好了。 一时不禁连呼陈眉嘉心大,刚刚差点没命,这么一会功夫,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还没缓过劲来,她这个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跑去做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凌潇木把在楼下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气呼呼道:“一看就知道是警队里的败类,还拿手铐来吓唬我,那玩意我见的少吗?” 张金生警惕地问:“什么警察,派出所不是来过人了吗。” 凌潇木道:“开的是普通车辆,穿便衣,也不亮证件,谁知道是真是假。” 张金生道:“还记得车牌号吗,我回头问问,这些人的确太不像话了。” 凌潇木摇摇头,说;“忘了记了,不过在保卫处那应该能查得到。” 陈眉嘉道:“算了,今天的事很奇怪,所以他们过来查查也是正常的,别多事了。” 张金生道:“好,那就不多事了,别让这场小意外打搅了咱们的好心情。” 吃了饭以后,略加休息,张金生便叫了车护送二人去机场,本来他是不打算去上海的,却因为这场意外,而临时决定送二人去上海。陈眉嘉没说什么,凌潇木当然更是乐意。 到了上海后,先到宾馆休息,飞机是七个小时后,有的是时间。 房间是两个,凌潇木折腾了一圈也累了,回房洗了个澡就睡了。 陈眉嘉却没有睡意,上午时间太短,又因为凌潇木在,许多话她还没来得及跟张金生说,这个时候正好说个干净。张金生却对她说道:“你不必解释了,谁都有过去,光彩的,不光彩的,这都没什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因为这个抛下自己的亲人,真的很傻。” 陈眉嘉道:“我当时完全被恐惧和愤怒迷了心窍。金生我错了。” 张金生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以后不必再提,你也要放下思想负担,过去尽快适应环境,一大家子等着你去照顾呢。” 陈眉嘉道:“谢谢你。” 张金生道:“傻子,夫妻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到了晚上,张金生把二人送上飞机,嘱咐了两句,就回南州了,他还在路上,就给胡建打电话说:“去江大查一查,下午五点零三分,是哪部分人马去查我。” 一个多小时后,胡建开车在南州机场接下张金生,路上汇报说:“查你的是省厅治安总队的,其中有个人你应该还认识,叫黄磊,南州大学毕业的。” 张金生当然不可能忘记黄磊这个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当了警察,而且去了省厅治安总队,便道:“是他个人公报私仇,还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胡建提醒道:“程克金以前也是治安总队的。” 张金生了然,程克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已经从南方充军地回来,理应有所动作。 张金生道:“我需要这个黄磊的详细资料。” 黄磊只是治安总队普通的一个警察,这种案件本来也轮不到治安总队来管,所以今天的出警属于私自行动,这就是那个警察不敢向凌潇木表露身份的原因。 不过陈眉嘉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当地派出所不愿意管,他们却不能不管。 据到过现场的江大保卫处工作人员和当地派出所的调查笔录,黄磊发现,陈眉嘉跳楼前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她在房间里做了几个菜,厨房里炖着鸡汤,还有切好的菜,客厅里电视开着,房间一角行李也放的好好的。 家里所有的财物一样没动,唯一异常的地方是厕所里有一个燃烧塑料和纸张的气味,但灰烬丝毫不存,推测是被她放进马桶冲掉了。 跳楼跟张金生和凌潇木都没有直接关系,二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调查秋实楼的监控录像,经过仔细排查,找出一条线索,在陈眉嘉跳楼之前有个邮递员进入过大厦,那位邮递员很快就被找到了,邮递员声称有一封挂号信,要求陈眉嘉亲自签收,所以他才拿来给陈眉嘉看,据邮递员说陈眉嘉在签收信件的时候一切正常,她围着围裙,戴着帽子,正在家里做菜,看起来神情很放松。 排查那封挂号信,线索却断了,这是一个偏远邮局寄来的信,邮局没有监控,工作人员只记得是一个女中学生来寄的信,至于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知道是女中学生就好了,黄磊一干人经过仔细排查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中学生。 女中学生告诉黄磊,她在上学的路上,忽然有辆车停在她面前,一个男子将一封信和十块钱递给她,说因为他要去火车站送人,麻烦她寄封挂号信。 本着乐意助人的心理,女中学生就帮了这个忙。 据她描述让她寄信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长相很大众,开着一辆银白色面包车,时间大概是下午一点十分左右。 因为当时她急着去上学,对时间很敏感。 第202章柳浪闻莺 知道这些黄磊等人就去排查这辆面包车,很快通过监控找到了这辆车,寻踪找到了车主,并很快锁定了寄信人。 寄信人叫张楚,原来是个包工头,服务的公司被张金生收购后,就把他的合同给解除了,张楚因此怀恨在心,扬言要给张金生一个好看,但张金生财大气粗,兵强马壮,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敢真的拿张金生怎么样。 但很巧的是两天前,他突然在门缝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封机打的短信,信上说照片里的女人是张金生的老婆,搂着她的老头是现在一个地位很高的官员,凭这封信,一定能让张金生出一笔血。 张楚没敢轻信,就上网查了查,发现张金生的妻子陈眉嘉真的跟图片中的年轻女子有些相像,这才动了敲诈张金生的念头。 但他既畏惧张金生的势力,也害怕法律的制裁,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手段出来。 没想到还是落在了警察手里。 黄磊很快就从他的手里拿到了那些照片和那封信。 照片一共有六张,三张是街照,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行走在异域他乡的街道上。 此外三张里,一张是二人在沙滩接吻的照片,还有一张是老人搂着女孩的腰一起步入宾馆的照片,最后一张是那个老者的正面照,西装革履,坐在主席台上一本正经地做报告。 黄磊叫道:“我艹,原来是朱院长,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张金生在南州学院的种种风光,一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现今总算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原来他那所谓的风光都是靠自己的老婆从一个老头手里换来的。 恶心啊,卑鄙啊! 黄磊的同伴问他:“这男的你认识?” 黄磊道:“堂堂的教育厅长,怎么不认识,以前我们学校的常务副校长。有点意思,一下子炸出这么大的鱼来。” 黄磊的同事哼道:“狗屁,这一下也只能查到这为止了,调查一个明星企业家已经是阻碍重重了,现如今又涉及到一位在职的厅官,咱们只好偃旗息鼓了。” 黄磊道;“厅官就不能查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同事道:“去去去,说什么快活话呢,知道这位的后台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哟。” 黄磊有些无奈,这么些年来自己一直想在张金生那找回很多年前丢掉的面子,今天总算逮着一个机会了,却没想到又要被迫收手。 真是不甘呐。 “王哥,这个案子我想再挖一挖。” 他同事道:“这件事牵涉的人很多,我劝你尽快收手吧。免得陷进去出不来。”因为担心黄磊想不开乱来,便又道:“像他们这样的资本家,哪个毛孔里不流着肮脏的血,你放心好了,一定会有机会的。” 黄磊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到自己这次不能扳倒张金生,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强烈。 果然一个月后,黄磊因为严重违纪被降职降级,打发到江东省极北的一个乡镇做户籍警去了。 张金生重手惩治了一个黄磊,给了暗算他的人一个教训,但对手还在,而且毫发无损,这让张金生很不爽。 偏偏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南州金融界的明日之星于副行长化名在南安市一个会所与牛郎鬼混时,被治安警抓获。 张金生得知消息,立即前去捞人。 却没想到南安市局的一个副局长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嚷着要公事公办。 虽然最终通过范国昌的秘书摆平了这件事,却也给了张金生一个警示:南州的警界已经出现了第二股势力,有人开始不买李国昌的账了。 联系到有人已经在拿某厅长的桃色绯闻做文章,天性敏感的张金生意识到一场大风暴正在聚集,他决定尽快打造好自己的海外巢穴,一旦天象有变便立即闪人。 与南州的不顺相比,北京现在成了张金生事业的新福地。 继金辉大厦竣工投入使用后,第二个商业地产项目也进入实质性阶段。 张广洲告诉张金生,这个项目实际是柳闻莺在运用。这让张金生觉得很惊讶,这个女子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只是这成长的也太快了点吧。 当然联系到张广洲对她的诸般厚爱,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被张金生日渐疏远后,柳闻莺又重新投入张广洲的怀抱,如夏花一般娇艳妖娆。 张金生对此没有丝毫的不满,他的心变得越来越冷酷,对许多事已经看淡。一个女人而已,厌了,扔了,随她怎么折腾去吧。 他的另一个旧爱宁丹蓝最近的日子却过的挺不顺。 她的小丈夫拿了她的钱开了一间美容院,很快和自己的徒弟好上了,被宁丹蓝撞破之后,小丈夫耍了个漂亮的花钱,拐了宁丹蓝小半辈子的积蓄,带着小情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丹蓝拽着张金生大醉了一场,第二天酒醒后就上班去了。 三个星期后,张金生再见到她时,她的身边又多了一枚小鲜肉。张金生拿美容院和一百万跟她打趣时,宁丹蓝以饱经沧桑,看透人世间悲欢离合的语气说:“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能用感情来伤害我了,我悟透了,无敌了。” 张金生道:“这就好,没事多做运动,少动感情,累。” 位于洛杉矶的豪宅装修完毕后,张金生特意从南州过去看了一趟,他的父亲在距离斯坦福大学不远的地方经营着一家公寓,租客主要是学生,以亚裔年轻女孩居多。这让老娘在监视张雅慧的同时,又分心看着老伴,忙的不亦乐乎。 陈眉嘉已经安排阿山和阿霞上了一家华人开办的幼儿园,这是一家收费很高的私人幼儿园,孩子在此能受到很好的教育。 老三阿巧还在襁褓中,老四阿汉就已经在妈妈的肚子安营扎寨了,到了美国之后,陈眉嘉的生育观发生了很大变化,多子多福的旧思想开始占领她的思想制高点,阿汉尚未坠地,就已经在筹划给他生个妹妹了。 或者是因为怀孕的缘故,陈眉嘉最近变得抑郁起来,总是莫名的闷闷不乐,让人十分担心。凌潇木不得不减少工作多花时间照顾姐姐,弄的十分疲惫,她问张金生:“我们这么折腾倒是图的什么呀,都说美国好,但我总觉得生活还不如国内方便呢。” 张金生道:“眼光不要放的那么浅嘛,等过两年适应了好处自然就来了。你姐怀胎抑郁,你多照顾她一点,等阿汉生下来以后,你们就搬回去住一段时间。” 凌潇木道:“说到这,我要严厉地批评你,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给你们男人做生育机器的,你究竟要几个孩子为算?” 张金生道:“注意自己的言辞,我们要几个孩子干你甚事,搞的你好像能帮忙似的,我的孩子也是你姐的孩子,你姐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理由反对他们降生。” 凌潇木被他绕的有些糊涂,便道:“那我不管,总之你不能逼我姐。要不要孩子,你得尊重她的意见,别以为把她诳到了美国就能欺负她,没门儿。” 张金生笑了起来,招呼在庭院里散步的陈眉嘉说:“陈老师,你来评评这个理。” 陈眉嘉捂着肚子说:“有时间在那扯闲篇,就不知道过来帮我一把,怀着孩子容易吗我。”二人连忙上前扶住陈眉嘉,凌潇木抱怨道:“怪谁呢,谁让你没事就帮他生,好玩是不是?”陈眉嘉好容易进屋子坐下,接过张金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对凌潇木说:“三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我看镇子东边的周先生就不错。” 凌潇木闻言二话不说,起身就跑了出去。 到了门外大喊:“这里是美国,不兴包办婚姻。某人还是安心在家生孩子吧。” 张金生又去斯坦福大学看望了张雅慧,张雅慧现在读硕士读的很辛苦,因为许多东西都需要改变,不过她的进步也很大。沈嫣红已经毕业,正在纽约一家跨国公司上班,张金生到纽约去看望她,发现她居住的公寓简直可以用原始来形容,便对沈嫣红道:“回去吧,一方面是需要你的金辉集团,一方面却是在这里做个可有可无的小弟。体验生活而已,有个经历就够了,即便你能力突出,能爬上一个很好的位置,但终究难以做到最高层,这是人种或文化的歧视,没办法,我也不会请一个老外来做公司的核心管理层,我信不过他们。” 沈嫣红道:“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让我工作几年再回去,干嘛这么着急。” 张金生道:“偌大的公司等着你回去掌舵呢,还在这浪费青春,值当吗?” 沈嫣红便问张金生:“你是怎么啦,不是正做的顺风顺水吗,前年你在股市赚了十几个亿,别人当你是神。去年你四处出击抄底,别人都以为你疯了,但转眼之间你就赚了二三十个亿,有了这么大一笔资金,你还担心什么,属于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第203章梅第三 张金生道:“我哪还有什么时代,不过是混一天算一天罢了,公司越来越大,机会却越来越小,以后只能走正规化运作,我的时代结束了,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科班出身的管理人才来掌舵,我已经想好了,你回去做金辉集团董事长,负责集团日常运营,我退居二线,等到金辉地产和微尺度上市后,我就彻底退出,让你们搞去,我提前退休,逍遥快活去。” 沈嫣红笑道:“你的经历真是让人羡慕啊。” 张金生道:“是吗,这样的生活你也可以有啊,只要你肯。” 沈嫣红在金辉集团的庞大股份只要套现一小部分就能实现人生的财务自由,但她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她的股份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她要的是掌控天下的感觉。 张金生走到沈嫣红的背后,楼主了她的腰。沈嫣红挣扎了一下,推拒道:“不,金生,我们的关系应该纯粹点。” 张金生把她逼到墙角,掀起她的裙子,说:“一个在肉体上跟我没有关系的女人,我是信不过的。” 沈嫣红屈服了,她的理想只有张金生才能成全。 张金生没有直接回国,而是飞去了法国,他要巡视李可为他购买的产业,李可产后恢复的挺好,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对自己够狠,而且她还年轻,身体条件也好,不过张金生还是看到了她的疲惫,心疼地说:“算了,为了子女,毁了自己,值当吗,你召唤他们到这个世上不好好照顾他们觉得对不起他们,但是如果不召唤他们出来,心中又何愧之有?我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足够了,不必再折腾了。” 李可道:“你这是双重标准,一边在美国扩张人口,一边在英国施行计划生育,这样真的好吗?” 张金生抚摸着她娇嫩的脸庞道:“我是怕你辛苦,你别误会。” 李可撒娇道:“就不,就不,她生几个,我就生几个,我跟她耗上了。” 李可在欧洲帮张金生购置的资产主要是一些不动产,还有几家有特色的工厂、农庄。 李可有些不解地问张金生搞这么多不动产究竟有什么好处,欧洲的不动产税务很重,即便是采取了合理的避税措施,仍然是一项重大的负担。 张金生道:“我们在国内赚钱的美好日子快结束了,贫富分化越来越尖锐,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在国内赚普通人的钱越来越难,但在国外赚国内富人的钱却越来越容易,你的贸易公司要尽快按照我的计划调整策略,狂赚他一笔,等这波行情过去,我们也有了足够的资本,以后的日子就很安稳了。” 李可道:“我们现在的日子就很安稳啊,我是个要求并不高的人。” 张金生道:“这是好事,但,我们还是为子孙后代多攒一点奶粉钱吧。你不是要跟美国那边进行军备竞赛吗?” 张金生是在巡视新并购的德国ab啤酒厂时获知陈眉嘉出车祸的,陈眉嘉一个人去医院做体检,开车路过十字路口时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碾压。 一尸两命。 张金生从英国赶到洛杉矶时,路上几次出现恍惚。 陈眉嘉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 但带给张金生和凌潇木的冲击却是巨大而深远的。 安排好陈眉嘉的后事后,张母和张父决定回过去陪张金生住。 张金生摇摇头说:“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不能因为一场意外而选择退缩。三个孩子都还小,需要你们的照顾,而雅慧已经长大成人,你们不要看的那么紧,给她一点自由和空间,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张金生在美国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到了南州。 沈嫣红已经提前回国,张金生正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她出任金辉集团董事长,她是金辉集团的创始人和重要股东,替代张金生出任董事长属于顺理成章。 至于谁出任集团总裁,则破费了张金生一番思量。 最终在他的一力主张下,由苏明辉担任总裁。 其他两员重臣,张广洲执掌地产集团,胡建执掌上市公司蓝海科技。 做了这样的安排之后,张金生便从企业日常管理的泥潭中抽身出来,只关注一些最关键的地方。而且他的生活半径也跃出南州,包含北上广深、港澳、英美。 为了开拓新的领域,张金生专门去了趟美国找到了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博士的梅可盈,请她毕业后回国帮忙。 梅可盈读博并不顺利,压力很大,她有些奇怪地问张金生:“以你的实力,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招揽不到,非要盯着我这个可能读不下博士的废柴。” 张金生道:“你只是离开实验室太久了,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罢了。我现在需要一个科技顾问,我对一些前沿的科技看不明白,看不清它们的走势。我有财力聘请一些有能力的人才来做我的顾问,但我无法鉴别他们的实际能力,这样我就没办法完全相信他们,这对做决策很不利。所以,我想到了你,我对你是无条件相信的。” 梅可盈低下了头。 张金生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梅可盈相似被针扎了一眼,赶紧甩开了张金生,说:“不,我不能。” 张金生微笑道:“为什么。” 梅可盈不敢看他的眼睛,张金生就走上去握住了她的胳膊,梅可盈窘迫地说:“不,真的不行。我,我对你……” “一直存着一份歉疚?” 张金生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梅可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1999年7月8日下午,在丹江县县城一个路口,撞倒我的正是你和你母亲的摩托车。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 “你……,可是,对不起。” “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已经过去十年了。” “可是我,我……” 梅可盈突然失去了控制,扑进张金生的话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年她的心里一直藏着这个秘密,这个让她一想起来心就似针扎似的疼的秘密。 “我本来是想忘掉它的,但你忘不掉,我只好把它挑明了。梅可盈,如果你们没有撞我那一下,我可能会上一个重点大学,然后努力学习,读个研究生,甚至博士,然后找一份高尚、稳定的工作,比如大学教师什么的,然后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但是,你那一撞,把我撞进了南州学院,我的前途被你撞没了,我没办法只好加倍努力,然后就成今天这样的巨富了。其实做巨富很累,但做巨富的女人和顾问就会轻松多了。” 张金生试图去吻梅可盈,却被拒绝了。 她轻轻推开张金生:“我亏欠你很多,我道歉,我会用我下辈子来补偿你。但请你尊重我的人格,我绝不会做你的附庸。“ 张金生道:“oh,i’m sorry。我有些忘乎所以了,我以为你跟其他女孩子一样的。” 梅可盈却扑哧一笑:“别装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好受点。不错,几分钟之前,我还对你充满了愧疚,如果你那时候有什么企图,我说不定会委屈自己迎合你。但是现在,晚了,我的心结已经解开了,我会用下半辈子替你打工,弥补我对你犯下的罪过。但是,你休想占有我的身体,一丝一毫都休想。我们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人格是平等的。” 张金生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掉了,哪有什么真正的人格平等,你欠我的,我要你还,你不得不还,那就跟我就不是平等的。” 梅可盈道:“霸道,野蛮,粗鄙。” 张金生耸耸肩:“那又怎样。”他从西装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份邹巴巴的合同书,摊开在桌子上,对梅可盈说:“签了它,读书期间每年公司会补贴你两万美元,等你拿到博士学位后,就要加入本公司,服务期暂定五年,五年以后再协商。” 梅可盈道:“那我要是拿不到学位呢,或者一直读下去呢。” 张金生道:“你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我相信你。” 梅可盈听了这话,拿了一杆笔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张金生一旁提醒道:“你最好看看合同内容,律师拟定的合同很多陷阱的。” 梅可盈却已经把合同工签完了,然后递还给张金生,说:“我说过,我欠你的,我会用一辈子来还。” 张金生笑笑,收起合同,四处看了一眼,说声:“那就恭候你的好消息了。” 他已经走到了门外,梅可盈却追了过来,她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说:“谢谢你,大boss。” 因为激动和欣慰,她的眼眶里汪着泪水。 零八年以后,金辉地产将业务重点转移至中国的一线城市和部分热点二线,在南州的比重反而越来越低,终于有一天张金生将金辉地产的管理总部搬迁至北京金辉大厦,实现了由地方性企业向全国企业的华丽转身。 2009年8月8日,金辉地产在香港上市,张金生作为大股东参与了这一盛况。 第204章注意隐蔽 第二天上午,张金生应邀参加了南州电视台财经频道著名主持人齐晓晓的一档节目录制,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电话,来自中国重庆。 张金生把电话挂了,印象中重庆没什么朋友。 齐晓晓笑道:“怎么啦张董,几房打来的,都是自己人,我为你保密。” 张金生笑道:“我跟你打赌,八成是骚扰电话。” 齐晓晓正要问赌什么,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齐晓晓便起哄说让张金生开外音。 “金生,我是周雨菡,他,他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张金生用了五分钟时间了解了情况,斩钉截铁地对周雨菡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开车去成都,乘最快的飞机飞到深圳来。我安排你出国。记住,不要走重庆机场。” 两天后,张金生在深圳约见了满脸憔悴的周雨菡。 张金生道:“很抱歉,这两天忙着公司上市,耽搁了一点时间。你能出来就好。” 周雨菡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她正在谋划一个计划。 “我打算回去,动用一切关系,不惜代价救他出来。” 这几句话说的异常决绝,斩钉截铁,咬牙切齿。 张金生递给她一杯水,说:“这件事有些复杂,你不要激动,听我说。怎么说呢……”张金生用了一晚上时间才劝服周雨菡不要回重庆。 第二天,他安排周雨菡去香港,他对周雨菡说:“你在重庆的财产我已经托人代为处理了,估计能保住三四成,到时候我会转给你。你在马来西亚安心住下,形势没有明朗之前,千万不要回国,更不能回重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在网上一样可以关注。” 周雨菡道:“谢谢你,金生。我想通了,繁华如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钱不钱的我无所谓。事发之前,他有所预感,给我在海外存了一笔钱,算是分手费吧。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张金生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有空我去看望你。” 张金生安心地走了,他没有想到,两个月后周雨菡还是偷偷地回到了重庆,一下飞机就被逮捕了,半个月后她病死在看守所。 进入2010年后,张金生的关注重点已经由地产转移到了微尺度公司上,进过三轮增资,金辉控股顺利将微尺度的绝对控股权拿到了手里,下一步,微尺度谋求在美国纽约上市,但这一步却遭到了国内监管部门的强烈反对,张金生对某领导说:“企业发展需要大量资金,银行歧视民企,搞双重标准,资本市场也搞双重标准,在国内上市比上火星都难,又不让去国外上市,你们非要掐死我们是怎么的。” 领导道:“同志哥,微尺度公司的业务涉及一些核心科技,怎么能让外国人控股呢,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嘛。”张金生道:“控股的是在中国注册的公司,是受中国政府监管的企业,怎么能是外国人呢。”领导道:“可你现在是外国人,你是英国人嘛。” 张金生道:“法律上没有规定拥有外国国籍的人就不能持有国内公司的股份吧。” 领导道:“你跟我讲法律,我跟你讲爱国,你一个连自己国家都不爱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法律。中国的法律就是为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人设置的。” 会谈不欢而散,微尺度公司的上市计划再度搁浅。 苏小燕得知这件事后,约见张金生,会面的地点本来定在一间咖啡厅,但到了时间苏小燕却改主意了,她载着张金生上了城市快速道,直接去了郊外,在一个风景区内停下。 张金生道:“怎么,有人跟踪你?” 苏小燕道:“这不是杞人忧天,最近是有些不寻常。他的时代到头了,我们的苦日子要来了,你是个聪明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笑我这个傻瓜,至今还懵懵懂懂。” 张金生道:“你是还心存幻想,我说姐,我的好姐姐,该醒醒了。” 苏小燕道:“是该醒醒了,女人爱幻想,顾虑太多,所以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你们男人的。对了,三号马上要外调,有些事你尽快善后。” 张金生叹道:“已经感受寒风阵阵了。某些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 苏小燕道:“是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吗?” 陈眉嘉一周年忌日,凌潇木带着阿霞和阿山从美国回来。 陈眉嘉的骨灰安放在南州城西公墓,和她的父母在一起,这个安排是遵照她弥留之际的遗嘱,对张金生而言这是很难堪的,自己的妻子最后时刻想到的是她的父母,而不是他这个丈夫。按照张父张母的意思,是要把陈眉嘉安葬在美国的,因为美国可以土葬,而二老一直相信入土为安这句话。 凌潇木回国前一天,张母给张金生打电话,让他挽留凌潇木住几天,她没多说什么,张金生却是心知肚明。 他没有同意,他现在心里充满了自责,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一连克死了三个跟自己亲近的女人,这是对他滥情和纵欲的报复啊。 张金生带凌潇木回城的路上,问她有什么打算。 凌潇木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去经营我的花店,帮你看好这两个捣蛋鬼。” 阿山说:“还有妹妹阿巧。” 凌潇木道:“阿巧是乖孩子,不像你们两个捣蛋鬼。” 张金生就问阿山和阿霞:“你们喜欢小姨吗……” 两个孩子一起回答:“我们喜欢。” 说完继续玩电子游戏。 凌潇木从小带这俩孩子,感情非同一般,当大人还未从陈眉嘉的去世中走出来的时,两个孩子已经忘了这一切,这一切来之不易,张金生倍加珍惜。 张金生就对凌潇木说:“一起吃个饭吧,好长时间大家没聚会了。” 晚上聚会的时候,张金生意外地遇到了朱勉铃,朱勉铃现在已经调到了市住建局,担任一个二级部门的副职,科级干部,但实权在握。 见到张金生,有些难为情地说:“早知道在这,我就答应你了。” 早前张金生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聚聚时,朱勉铃推说有应酬就没来,没想到却在一家饭店遇上了。 张金生道:“公事为重,私事次之,理解。”朱勉铃道:“我刚才以为自己眼花呢,刚刚在洗手间,我遇到的是潇潇吧。” 张金生道:“你喝了多少酒,就眼花成了这样。” 朱勉铃道:“讨厌,不许这样笑话我。你这个大老板最近神隐的厉害啊,连董事长都不干了。”张金生道:“心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所以就自己给自己放长假,业务上的事让给年轻人去做嘛。” 朱勉铃笑了起来,道:“这话说的倒是,你用人很大胆,而且很擅于用人,有个柳闻莺,是你栽培的人把,最近在南州可火了。女中豪杰那是。” 张金生想说柳闻莺已经从金辉集团出去了,不过她经营的京华地产营销策划公司却和金辉地产关系很密切,当然这份密切是她和张广洲共同缔造的,跟他并没有一毛钱关系。只是这层关系,张金生不便说透,说透了就没有意思了。 在朱勉铃的力邀下,张金生也现身南州地产精英的聚会现场。 虽然金辉地产已经杀出南州走向全国,但南州毕竟是他的起家福地,其人脉之丰厚,绝对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今天这个聚会也很隆重,万震集团的郑重,德隆集团的周洋都在。被朱勉铃夸赞的柳闻莺则是今天的东道主兼酒司令。 张金生的出现立即引起了轰动,作为南州地产界的传奇和旗帜,他永远不缺敬意。众人立即把他请到了主座上坐下。 喝酒聊天,倍感亲切,这时张庆推门走了进来,张庆也是南州商界闻人,众人就又来拉张庆,张庆一边拱手一边对张金生说:“潇潇要走,我去送送吧。” 张金生道:“她明早的飞机,你先送她回去吧。” 朱勉铃借故说道:“潇潇回来了,好难得,我正要跟她说说话呢,你们忙,我先撤了。”众人送走朱勉铃,回来继续,有人就问潇潇是谁,周洋道:“这个你都不知道,张董的小姨子嘛。” 众人便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哦。 张金生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她是我孩子的姨娘,正帮我照顾孩子呢。” 众人道:“了然,了然,姨娘嘛,都知道。” 周洋眯缝着小眼睛道:“张董你就不要解释了,这种事越描越乱,男欢女爱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还是个事吗,早就玩烂了,臭大街了。暧昧,那才是男女之间的最高境界,好,高,果然是南州地产一哥,敬一哥。” 郑重道:“行啦,行啦,老周,人家张董是很纯情的,夫人出了意外,回到南州守身如玉,为的是谁,不必我说都知道,这才这叫真男儿,爷们。玩什么暧昧,都老大不小的了,真要是喜欢,早强弓硬马的上了,是不是张董。” 柳闻莺敲着桌子叫道:“过分了,过分了。你这样公然教唆纯情的张董犯罪,信不信张董一句话把你们都送进去。” 众人问送去哪。 柳闻莺道:“当然是号子里啦,你们不知道吗,张董的干爹是局长大人吗。” 众人忽然恍然大悟,李国昌不久前已经升任南州市公安局局长。 第205章倒退的时光 江东电视台著名主持人何晓晓翘着兰花指道:“就是,就是,你们这些个人渣败类,一个个统统抓进去,关进女子监狱去。” 一群人爆笑起来,周洋搂着何晓晓笑道:“进女子监狱,我艹的,是你想进去吧。你进去了也没用,你又不喜欢女人。” 何晓晓用手指在周洋额上一点,娇嗔道:“你讨厌。” 何晓晓是圈内公认的性别模糊之辈,而周洋则是有名的雌雄通杀的好汉,两个人拉拉扯扯闹了起来,惹得四座一片起哄。 柳闻莺见张金生脸色不好,就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周总闭上你的嘴,再亵渎女神真抓你去吃两天牢饭。” 周洋扑过去抓柳闻莺的手:“牢饭我不吃,我要吃你送的饭。”说着借酒装疯,就去亲柳闻莺,柳闻莺二话不说,操起筷子啪啪啪连打五六下,周洋触电似的缩回手,瞠目叫道:“我艹,你来真的。”柳闻莺也拍案而起,抓起一杯酒泼在周洋的脸上。 周洋这下子醒了,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要打柳闻莺。 一干人连忙解劝。 张金生敲着桌子道:“搞什么,搞什么,吃个饭也不安分,周洋,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有意思吗,自己罚酒三倍。” 周洋怒气哼哼道:“凭什么……” 郑重赶忙拉了他一把,道:“行啦,周总,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是旧情未了,你说你惹谁不好,惹柳总,你不知道柳总是谁的菜吗?” 周洋嘿嘿一笑,一语双关道:“了然,了然。” 周洋已经醉的犯糊涂了,当着张金生的面再喝三杯白酒,抹了把嘴,又倒了杯红酒向柳闻莺道:“柳总妹妹,哥哥我酒后失礼了,你见谅。” 郑重忙给柳闻莺斟了杯酒,劝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千万看兄弟面子上。” 柳闻莺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端起酒杯喝了。 周洋一饮而尽,哈哈大笑,说了句少陪,就走了出去。 何晓晓笑向张金生:“这位周总倒是有些脾气的。” 张金生笑笑:“他马上就回来。” 果然,只过了三分钟,周洋就回来了,穿了一件小一号的t恤,头发沾水梳的铮亮,大脸盘子红扑扑,一面入座,一面拱手抱歉:“对不住了,对不住了。”然后坐下,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张金生望了何晓晓一眼,何晓晓点点头。 散席之后,周洋嚷着做东去吼两声,何晓晓婉拒之后,提前走了,张金生看了柳闻莺一眼,见她没有走的意思,就跟周洋挥了挥手要走,周洋紧步追上来,拉着张金生的手连声道歉,说自己一时糊涂失了礼数。 张金生道:“礼数什么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周总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今晚又打算祸害谁去。” 周洋嘿嘿笑着,瞄了柳闻莺一眼。 张金生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厌恶,跟他握了握手就上了车,车子启动后,他给柳闻莺打了个电话,电话拨通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又挂了。 隔了一会,柳闻莺把电话打过来了:“有何指示。” 张金生道:“夜晚狼多,自己注意点。” 柳闻莺咯咯笑了起来:“谁是狼,谁是羊,还不一定呢。” 张金生道:“那当我多事。” 柳闻莺忙叫了声:“别挂电话!生气啦?今晚我不走。很久没跟你聊天了……” 张金生道:“我晚上还有事。” 就把电话挂了。 回到临湖别墅,开门的时候,恰见凌潇木从阿山阿霞两个人的房间出来,见了张金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说:“刚刚睡下,要不要看看?” 张金生推开门看了眼一对儿女,轻轻把门关上,打量着凌潇木,见她一身紧身牛仔裤,准备出门的样子,便道:“你也太迂腐了,这么大的房间怎么就住不下你了,非要去什么宾馆。”凌潇木道:“我是为了你好,流言蜚语能杀人的。”张金生道:“无风尚起三尺浪,我还在乎那些。安心住下吧,明天上午我送你们上飞机。” 第二天上午,张金生送走凌潇木和两个孩子,刚到百胜街1号,柳闻莺就来了,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职业精英的派头一览无余,柳闻莺是为昨晚的怠慢来道歉的,说自己最近心烦,总是提不起精神。 张金生道:“你的公司运营的很好,短短几年时间里能有这样的成就难能可贵了。” 柳闻莺道:“哪呀,还不是靠着大树好乘凉。” 张金生淡淡道:“那也不容易,至少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敢于去争取。” 柳闻莺来此道歉是幌子,她想约张金生去喝咖啡,当然喝咖啡也是借口。 张金生借口有会婉拒了。 柳闻莺软磨硬泡了一阵,发现没戏只好撤了。 她比先前丰腴了一些,肤白如雪,貌美如花,将女人的万种风情演绎到了极致。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擅于利用自己的优点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且大获成功。 但张金生不喜欢这种聪明过了头的人,尤其是个女人。 午休的时候,鹿佩佩抱着厚厚的一堆东西进来,见张金生靠在沙发上玩ipad,便道:“年终优秀员工的嘉奖令,一共四百三十件,还是老规矩?”张金生没有抬头,只是说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些东西应该送给沈总吧。”鹿佩佩耸耸肩:“沈总叫我送过来的。”张金生道:“沈总这是嫌我在这碍眼,要撵我滚蛋呢。” 鹿佩佩嘻嘻笑道:“那您是滚蛋呢,滚蛋呢,还是立即滚蛋呢。” 张金生道:“你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鹿佩佩耸耸肩:“怪我咯。” 张金生道:“不怪你,怪我,怪我有眼无珠,错认了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 一盘结束,张金生放下ipad,交叉十指,定定地望着鹿佩佩。 鹿佩佩有些紧张地问:“你想怎样?我最近身子不方便的。” 张金生不理会她的幽默,问:“你跟我多少年了。” 鹿佩佩道:“八九年了吧。” 张金生道:“还是副主任。” 鹿佩佩嘿嘿:“承沈总的情,已经转正啦。” 张金生道:“集团里那个部门或单位,你感兴趣,说出来。” 鹿佩佩神情黯淡下来,道:“你要赶我走?” 张金生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不能一辈子给我当秘书吧,你若是像李可那样的小鸟依人,我就找个金丝笼把你养起来,但你是大鹏鸟,你的志向在蓝天,所以我应该早点放手。说罢,不要客气。” 一串泪珠从鹿佩佩的脸庞悄然滑落,她赶紧用袖子拭去,说:“我想去投资管理部。” 张金生道:“很好,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去进修半年,然后就去投资管理部。” 到第二天张金生因为有事喊鹿佩佩时,被告知鹿佩佩已经去了投资管理部,一时不觉黯然失色,好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人资部很快给张金生又配了一个秘书,人长的很漂亮,也挺会来事,但张金生对这个女孩却没有什么感觉,总觉得她的身上有点柳闻莺的影子。 而柳闻莺他现在连想都不愿想。 张金生现在大幅度减少了工作量,也不再经常出现在百胜街1号,据说那样会让沈嫣红感到不快。 胡炼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后,在张金生的资助下开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办公地点就选在中山路金辉大厦,所以张金生很快就迁去金环大厦办公,这里有一家不赚钱的公司——袭人花店连锁,这家并不赚钱的公司最近两年却活的很好,因为各路投资源源不断而来,把事情做的很漂亮。 公司的董事长远在美国,现在的经理叫张露露,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干练女孩。张金生在这间花店没有任何任职,来金环大厦,纯粹是因为这里地处市中心,与各路朋友聚会比较方便。 时光仿佛又退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张金生刚刚走进这间写字楼,虽然没有钱却有着一颗征服世界的心。 现在他征服了许多地方许多人,兜里揣着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内心却倍感沧桑。 精神的滑坡让人也变得其懒无比起来,什么事都不想做,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 最近一段时间,张金生开始对学术研究起了兴趣,和南州大学的几个教授走的很近,某天他接到一个邀请去南州大学听一个教授的讲座,他中午来到金环大厦,下午一点五十分下楼,大厅里有两个南州大学来的学生,说是奉命来迎接他的。 其中一个女孩吸引了张金生的注意,这女孩姿色不过中上,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怎么说呢,身上有那么一点妖气。 张金生很快就知道她的名字叫戴小竹。 这天来南州大学做演讲的是北京某著名高校的一个教授,过去是陈眉嘉的导师,过去曾来过南州,张金生和陈眉嘉曾一起接待过他。 老教授学富五车,底蕴深厚,演讲很精彩,演讲结束后,他特意来和张金生握手,表达了对陈眉嘉死的慰问。 第206章小竹 张金生道:“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她。” 老教授摇摇头:“不要把一切的不幸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不好,你应该抛开那些,以一颗饱满的心去迎接未来,听说你最近已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年纪轻轻的有这样的思想很不好,伟人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们能忍人之所不能忍。” 张金生跟教授聊天的时候,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了敬仰之情。报告后结束,校领导宴请老教授,张金生也应邀出席。 宴请结束离开饭厅时,戴小竹忽然窜了过来,把张金生吓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将双手背在身后,和张金生并肩而行,和多年的老友。 张金生道:“你胆子挺大,我们很熟吗?” 戴小竹道:“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她问张金生:“您跟赵教授很熟,我们学习社想给赵教授做个采访,您可以帮我们说一下吗。” 张金生道:“就为了这事?嗨,我真是自作多情,还以为本人魅力无限,令得姑娘你青眼相看呢。” 戴小竹道:“天呐,你竟然会这样想,我可不可以说你好庸俗哟。” 张金生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叫你乱说大实话。” 戴小竹脖子一缩,吐吐舌头,俏皮地一笑。 并肩走了一阵,到了停车场,老左的闪了闪灯。 张金生站住脚步,对戴小竹说:“赵教授的时间很宝贵的,你找我来说情,可有什么报酬?” 戴小竹撇撇嘴道:“您果然是个大,奸,商。” 张金生举手说了声再见,就钻进了汽车。 车子刚刚发动,戴小竹却跑了过来,就着窗户在一张便签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社团名号,然后敲开窗户塞给张金生说:“千万别让我失望哟。” 她笑着跑开了,在几米外站住,送了张金生一个飞吻。 张金生看了看那张纸条,对老左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 老左道:“她貌似看上你了。” 张金生道:“是吧,太可怕了,我们今天下午才认识的。” 老左就笑笑。 张金生问:“阿姨的后事办好了吗?” 老左道:“谢谢。” 老左的母亲去世,临终前叮嘱儿子一定要土葬,老左是个孝子当然要千方百计完成母亲的意愿,但以他的能力显然有些困难。是张金生出面帮他协调的。 张金生道:“嫂子那边,我想了一下,还是去贸易公司财务部,做出纳有人带很容易上手的。你不要再推辞了。” 老左道:“谢谢。” 这时候张金生的电话响了,老左道:“我跟你打个赌,肯定是刚才那姑娘的。” 张金生起初还有些不信,但很快就对老左的直觉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个女孩有的意思,如此明目张胆地贴过来,想做什么? 赵教授虽然时间很紧,但还是接受了学习社的采访,陈眉嘉是他很看重的学生,张金生为人也不错,但主要因他是个好为人师的人。 张金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第二次再见戴小竹是2011年,银瓶山2号那块地,政府决定征收,张金生没同意,为此还跟当地一个领导拍桌子吵了一架,事后范国昌给张金生做了工作,叫他不要硬顶。 不硬顶可以,但也不能就这么屈服,张金生转手将这块地捐献给了母校南州大学,设立一个中国弓弩博物馆,这个项目与银瓶山的整体规划没有冲突,反而十分契合,所以很快得到了批准,一座古色古香的博物馆拔地而起,掩映在青山绿树之中。 竣工剪彩那天来了很多大人物,政商都有,张金生作为发起人和主要捐赠人,还在开幕仪式上做了发言。 他发言的时候一群摄影师在给他照相,其中一个就是戴小竹,戴小竹胆子很大直接走到他的面前,给他正面来了一张,若非保安驱逐,说不定她还要走过来跟张金生合张影呢。 陆慧姗也在场,她是来为市里主要领导服务的,张金生只是沾光接受了采访,说了几句套话后,二人开启闲聊模式,张金生问:“你主持的那档娱乐节目,好好的怎么换人了。”陆慧姗道:“年老色衰了,不符合某人的口味了,所以就这样了。”张金生道:“天呐,那这个人肯定是个瞎子,你可不老,而且越活越年轻呢。” 陆慧姗笑道:“别恭维我了,你才是越活越年轻,当然你本来就很年轻,怎么,以后有什么打算,听说追求你的人都快组成一支娘子军了。” 张金生道:“都是浮云,万花丛中过,我已经觉悟了。” 陆慧姗道:“明白了。” 正说着,有人给他们拍了张照片,又是那个戴小竹。 陆慧姗道:“小鬼,你是那部分的。” 戴小竹道:“南州大学学习新闻社的,慧姗姐,我可喜欢你的节目了。” 陆慧姗道:“你是学新闻的,那我们可是同行呢。” 戴小竹道:“我哪能跟您比呢,您的奋斗史都可以出一本书了。”陆慧姗指着张金生说:“他的故事可以出本书,我的故事,写篇豆腐块文章就结束了。” 因为有人叫,陆慧姗就走了。 张金生对戴小竹说:“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戴小竹大胆地说:“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算的,但我的算法是我们是第四次见面。4月12日去金环大厦接您是第一次,当天请您办事是第二次,刚刚照相是第三次,现在是第四次。”张金生道:“小鬼,你记得这么清楚,还敢说对我本人不感兴趣?” 戴小竹道:“学新闻的不应该保持一颗好奇的心吗。” 张金生道:“想更深入的了解我吗,打这个电话吧。” 他给了戴小竹一个电话。 戴小竹下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张金生没接,而是给她发了个短信,是城中某高档宾馆的名称和房间号。 戴小竹回:我们上床之前不应该喝点酒吗,我请你喝酒吧。 张金生道:好啊,南州很多酒吧我都熟悉。 戴小竹道:那就1919见。 1919是一家学生开的餐厅,那应该是她熟悉的地方,但张金生很快就把那变成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把整间餐厅都包了下来。 戴小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哼哼道:“土豪难道也怯场?” 张金生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包下整间餐厅?” 张金生道:“不是包而是买,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喜欢的地方一定很特别,所以我就买下来咯。” 戴小竹咯咯笑了起来,道:“你想泡我?”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我是希望有人泡我,但我是那种有钱就能泡到的人吗?” 张金生道:“除了有钱,我现在又恢复了单身,这个难道没有吸引力?” 戴小竹不以为然:“你这套说辞能骗很多无知女孩,但对我没用,我不吃你那一套。” 张金生道:“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我看我是否能满足你。” 戴小竹道:“能不能满足不能靠嘴说,看你晚上的表现咯。” 张金生的表现素来很棒,这一晚怀着一颗征服的心,所以表现的格外的棒。 戴小竹很快就离不开他了。 张金生对胡建说:“调查这个女孩,我要知道他的底细。” 又到了郭澜澜的忌日,张金生独自一人驱车来到郭澜澜的坟前,按照惯例他给郭澜澜带来了她喜欢的零食、小玩意和一些喜欢的书刊。 郭澜澜的坟已经被绿草覆盖,当年他亲手种下的松树已经一人多高了。 张金生烧完纸,收拾完祭品正要离开,却意外地遇到了郭澜澜的母亲,张金生每年都要来给郭澜澜扫墓,这让郭澜澜的母亲十分感动。 往年扫墓都是夫妇俩一起来的,张金生遇过好几回都是。张金生就问她郭牧民为什么没来,郭母本想隐瞒,却忽然眼圈一红,说:“他病了,病的很重。” 郭牧民因为严重的心脏病而住院,因为级别不够,他无法去更好的医院治疗,只能在县医院里苦熬岁月。 张金生道:“叔叔的事让我来安排吧,您千万不要拒绝,能为澜澜做点事是我的福分。” 张金生很快就安排郭牧民住进了北京阜外医院,经过手术切除了病患,已经能够出院。 郭母没敢告诉丈夫张金生的帮忙,但郭牧民心里很清楚,除了张金生没有人能有这样的能量,他不无感慨地对老伴说:“这样看,他对我们澜澜还是真心的。” 郭母的眼泪立即流了出来。 圣诞节前,凌潇木带着阿霞、阿山回国来看望父亲,两个小家伙操着一口地道纯正的美式英语向张金生道贺圣诞快乐。 张金生道:“你们是中国人,会讲中国话吗?” 阿山说:“不会。” 阿霞说:“我也不会。” 张金生一人赏了他们一巴掌,说:“还敢撒谎,不会说的这么好。” 两个孩子立即笑了起来,阿山说:“小姨教我们说中文,我还会用中文写自己的名字呢。阿霞就只会用拼写。” 阿霞说:“我小嘛。” 张金生道:“你比你哥就小一分钟,这不是理由,回去要努力啦。” 第207章阿姨不是妈妈 鹿佩佩听说阿山和阿霞回国,特意过来探望,两个小家伙十分警惕地盯着她,鹿佩佩吃惊地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阿姨做错什么了吗?” 阿霞问:“你会成为我们的妈妈吗?” 鹿佩佩哭了,说:“阿姨倒是想,但是没机会啊。” 阿霞道:“那你就不能成为我们的妈妈。” 阿山对阿霞说:“笨蛋啊,她说了是我们的阿姨,不是妈妈的。” 张金生发现这俩孩子三句话不说逻辑思维就乱了,便道:“这是你们的小鹿阿姨,是你爸爸的助手,也是爸爸的好朋友,你们跟阿姨道歉,然后到外面去玩。” 鹿佩佩忙道:“不用道歉,不用道歉,阿姨带你们去玩吧。” 望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出去,张金生对凌潇木说:“辛苦你了。” 凌潇木摇摇头:“应该的。” 张金生昨晚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张母在电话里催促张金生赶紧给凌潇木一个交代。张金生反问她给什么交代,张母骂他明知故问,然后就摆事实讲道理,历陈娶凌潇木的种种好处,说的张金生压力很大。 凌潇木这么长时间仍然单身,张金生知道她在等谁,但他为郭澜澜等了三年,又怎么不为陈眉嘉等三年呢,而且眼下他还有一桩孽缘要处理掉。便对凌潇木说:“这次把阿山阿霞送回去,你回来一趟,袭人花店现在估价在2亿,若是你回来继续经营,我们会将价格抬升到3亿甚至是5亿。” 凌潇木吃了一惊:“真能卖这么多钱,可是花店本身是不赚钱的。” 张金生道:“这是资本的游戏,跟赚钱本身并无直接关系。” 凌潇木道:“好吧。” 张金生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凌潇木脸红了,怀里像揣了只小鹿,赶紧说:“我去看看他们。” 自从跟戴小竹有了第一次之后,张金生发现自己像是中了毒,上了瘾,已经离不开这个小妖精了,她就是有那种魔力,总能让人欲罢不能。 她才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履历还算清白,但骨子里分明是一个百折千回后修炼出来的狐狸精。 张金生几次想摆脱她,最终却都半途而废。 而戴小竹的野心也在膨胀,半年之后,她竟然瞒着张金生以实习生的名义混进了金辉集团,还成了张金生的秘书,张金生知道这件事是胡建一手安排的,同样是男人,胡建很体谅张金生的不容易。 在法国时因为温差大张金生感冒了,回到香港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去深圳看望了林则东,林则东现在生意做的很大,张金生跟他商议出售股份的事,林则东道:“不会吧大佬,你就这么缺钱?”张金生道:“这跟钱无关,主要是你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我看我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林则东道:“难得这样老套的台词你还记得。” 张金生因为经常出入香港,青藤科技的总部又在深圳,所以在深圳停留的时间很多,林则东对他的情况很熟悉,就说:“听说南州官场浓云密布,形势很不乐观。对你影响大吗?” 张金生道:“我做的这些生意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零八以后我就在做减法了,再好的生意,如果流动性太差我都不会沾手。带不走的钱就不是钱。” 林则东道:“你的这个思路从你的一系列操作能看得出来,你这么做的时候阻力不小吧,还好你逃出来了。” 张金生道:“只是挪了个地方,并不能算绝对安全。我打算在香港建立桥头堡,把注册地移到开曼,国内资产证券化,继续加强对外的投资。” “债务内置,资产外置,这样搞背景很重要,你从南州跳出来,在外面有靠山了?” 张金生摇摇头:“未来是属于资本的大鳄的时代,若不想被他们吞噬,只好跑路了。” 林则东道:“你太悲观了吧,我赞成你在香港设立桥头堡,都是中国人,何必一定要跑到鬼佬那去,搞不赢他们的嘛。” 张金生道:“你以为我想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说,林则东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张金生道:“南州地震是早晚的事,一旦引发就是天崩地裂,我不想将来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的公司陷入困境,所以,你懂得啦。” 林则东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啦,我也明白真正的好兄弟不能靠金钱来维系,你想做我支持好啦。” 张金生把股份撤出后,就在广深港澳投资了一些房产,由费仲生代持。 凌潇木回到了南州,很快又搬去了北京,在张金生的安排下各路媒体一起炒作,很快将她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商业明星,类似的炒作并不新鲜也骗不了多少人,却给了投资者一个投资的理由,袭人花店最终以三亿五千万卖出,凌潇木也在一夜之间跻身亿万富姐行列。 完成交易那天,凌潇木激动的浑身发抖,这三亿五千万她实际能拿到的不过两三千万,却了结了一桩心事,这些年她一直为自己当初的幼稚和冲动而心怀愧疚。 今天终于彻底地解脱了,在张金生的主持下,凌潇木答谢了各方朋友,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喝了酒的她莫名兴奋,怎么也不可能睡着,她望着张金生,目光闪烁,表情里充满了期待。 张金生吻了她的额头,对她说:“我是正人君子,不想乘人之危,晚安。” 张金生拿起外套转身开门的时候,门却被凌潇木堵住了,她主动勾住张金生的脖子,主动亲吻了他。 张金生发现凌潇木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他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待到她抖的不那么厉害时,方才问道:“我们认识有多久了?”凌潇木道:“很多很多年了,我们蹉跎了岁月。”张金生道:“怪我,怪我,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就开始喜欢你,可我知道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所以我只能压抑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入非非。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存在,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幸福。我究竟有什么错?若说有错就是我不够霸气,没有想过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这就是我的错,这是我性格上的弱点,我承认,我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我能怎么办?” 凌潇木流着泪,苦笑道:“我恨过你的懦弱,但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爱我太深,我恨你的迟钝,在杨锐和你之间,难道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更胜一筹吗?可你先是追求常云子,然后是郭澜澜,后来又是我姐,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默默装着不曾对你动心过。” 张金生道:“常云子是个美丽的误会,澜澜,我承认我后来是爱上了她,至于她,我和她有的只是脉脉温情下的肮脏交易,我付出了冷酷和无耻,收获了肮脏的利益,这是我一生的污点,休想指望洗的掉。至于其他人,她们只是生命中的一个个过客,她们中的任何人都从未如你一样对我如此重要,让我如此迷恋,让我念念不忘到今天。” 凌潇木道:“你不要说了,你是个声名狼藉的人,内心肮脏的人,冷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我偏偏就是这样痴迷你。我是不是疯了。” 张金生摇摇头道:“不,这就是奇妙的爱情,爱一个人可以包容他一切的缺点,木木,谢谢你能如此包容我,其实我根本就不配拥有你的爱。” 凌潇木流着眼泪道:“傻瓜,你若不配,我的苦难何时才是尽头。” 张金生抱着凌潇木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凌潇木抱着他,安慰他,用体温温暖他,为他拭去泪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总算是苦尽甘来,我对你的要求不高,我只是希望能跟你分享自己的欢乐,不要哭了。” ……张金生进去的时候,凌潇木咬着嘴唇拧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干涩,张金生也感到不舒服,所以就趁机停住问:“怎么啦,不舒服吗?”凌潇木推开他,拉起被单藏了进去。 张金生不想逼迫她,就下了床去倒水。 凌潇木接过水喝了一口,问:“有烟吗?”张金生翻了自己的皮包,找了一盒烟出来。凌潇木熟练地点上一只,抽了一口,却咳嗽起来。看她拿烟的姿势,张金生知道她会吸,但不常吸,更不可能有瘾,于是就把香烟夺了。 凌潇木缩回床单里,只留半张脸,说道:“你来吧。” 两个人很快就如鱼得水了,灵肉的完美结合,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凌潇木再拿烟的时候,姿势已经很优雅了,但抽烟的时候依然是咳嗽。 “你到底有没有抽过烟。” “抽过,我一心烦就会抽烟,但每根烟只抽两口就会掐掉。” “没想到你也有心烦的时候。” “新鲜呐,我烦心的事多着呢,只是本人擅于掩饰罢了。” 张金生道:“你……” “你想问我怎么还是处女。” “你可以不回答。” “杨锐在执行任务时受过伤,我很早就知道,他怕连累我,所以迟迟不肯跟我结婚。我们之间没有真正的夫妻生活,但我不怪他,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谁也不怪。” 第208章背叛 张金生点了一支烟塞进凌潇木的嘴里,凌潇木继续咳嗽。香烟在她指间缭绕,宾馆的房间被营造的像蜘蛛精的洞府。 “我很小的时候,正在上六年级,有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正坐在家里写作业,他突然来了,喝的醉醺醺的,先用手摸我的脸,然后脖子,肩膀,然后就抱我,亲我,我吓坏了,尖叫起来,他哄我说他是在跟我开玩笑,还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哪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晚饭的时候就告诉姐姐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保护我。我就这一个姐姐,她为了我,牺牲了一生的幸福,所以当初我听到你要娶她时,我是真心为她高兴,因为我相信你会给她幸福。” 张金生摇摇头:“是我辜负了她。” 凌潇木掐了烟头:“不怪你。你们的婚姻以肮脏开头,但结尾是美满的。她在美国时告诉我,她对不起你,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想为你多生几个孩子。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我们是孤儿嘛,都想这世上多几个亲人。至于后来,那纯粹是一个意外。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走出来了。她的轻度抑郁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害了我的姐姐。” 张金生道:“那怎么能怪你,我找人调查过,那的确是一场意外。” 凌潇木又点了一支烟,吐了口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打过,也没打过人。但我却打了你三回,第一回是你骗我,你约我去参加订婚宴,给我买衣服,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当真了,所以当我知道你骗我,我就恨死你了。” 张金生道:“我知道那次你想打我,但你还是忍住了。” 凌潇木道:“忍住了,我在心里打了你何止一百个耳光。” 张金生道:“感受的到,当时你杀气很重。若不是大庭广众,估计你是动手了。” “第二次为了我姐,于慧兰扬言要扯碎她的衣裳,还当众羞辱她是荡妇,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当时真连杀你的心都有。” 张金生道:“那次你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运气好,楼梯不高,否则我一定摔的头破血流,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有脾气的人。” 凌潇木道:“是吗,所以第三次你退缩了。” 张金生道:“说到第三次,凌潇木,你真是冤枉我了。你进屋不关门,没事脱衣服,被我无意间瞅了那么一眼。凌潇木,你凭什么打我,那次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凌潇木起身坐在张金生的腰上,扯着他的腮帮子说:“错就错在你没种,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要跑?!” 张金生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道:“凌潇木,你,你的内心很肮脏嘛。” 凌潇木道:“肮脏的仅仅我一个?” 张金生捧住她的脸,使劲揉捏,把她的脸变成各种搞笑的形状,然后他说:“过去的那个凌潇木已经被我捏死了,光荣和梦想,肮脏和卑鄙,统统一笔勾销。以后你是我的爱人,我的所爱,我会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你怎么样,也表个态吧。” 凌潇木附身在他的胸口咬了下去,然后说:“这颗心,就是我的态度。” 处理完袭人花店的事后凌潇木就回美国去了,张金生的计划是年后迎娶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张金生也不忌讳在朋友圈里公开这件事。 听说张金生要娶凌潇木,陈墨很吃惊,他问张金生:“姐妹通吃,真有你的,只是你那混乱的情史她都知道,你以为你们以后的日子会和谐?这女人,我以为有些事还是瞒着她好,最好瞒她一辈子,这跟奸狡卑劣无关,恰恰相反,这是你爱她的表达。” 张金生叹了口气:“完了,陈兄,这话你早为什么不说。” “怎么,你把所有的丑恶都兜给她啦?好吧,兄弟,我看我是帮不了你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死法,但一定十分惨烈。” 张金生道:“不会吧,我觉得她挺通情达理的呀。陈兄,你是不是多虑了?” 陈墨道:“我多虑了,我这是,我告诉你,这世上的女人就没有不记仇的,通情达理,那是在婚前,等扯了证,上了车,你就等死吧。” 朱勉铃却说:“我倒不这么认为,对于一个真正聪明理性的女人来说,开诚布公是最好的化解隔阂的方法,潇潇看似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她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你的选择没有错,时间会证明你的英明和伟大。” 张金生道:“英明伟大是吧,谢谢您的吉言。然而你是怎么回事,最近你跟范主席是怎么啦,你出现的地方他不露面,他出现的场合你不露面,瞧不起我们这些老朋友,觉得没必要夫妻双双来亮相。” 朱勉铃叹了口气道:“金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说完神情黯淡,甚是无奈。 婚后的朱勉铃日渐丰腴起来,虽然别有一番风韵,但因身份所限,妆容、穿着日渐落伍,较之学生时代,魅力的确有所下降。 已经升任南州市委常委、南安市委书记的范国昌和许多同僚一样,也开始了“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伟大实践。 听陆慧姗说范书记最近跟一个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往来密切,那个演员在圈里也小有名气,张金生看过她的演出视频,舞跳的不错,身材更是一级棒,最主要的是她的伯父是邻省浙江一位副省级领导。 年纪不到三十,依然青春靓丽的朱勉铃已经提前打响了婚姻保卫战的第一枪。 这事不仅让张金生这个介绍人感到尴尬,陈墨也颇有怨言,他曾多次以朋友的身份试图弥合二人之间日渐明显的婚姻裂痕,却屡战屡败,颜面尽失。 其实与范国昌和朱勉铃的貌合神离相比,陈墨的问题更为严重,他妻子伊然已经搬出家去,两人分居已满两年,随时可以起诉离婚。 听闻张金生要娶凌潇木,张母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同时警告张金生不要把他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给她听,老人家的意思是夫妻之间过日子还是糊涂一些好,过的太明白了,早晚是要出事的。 张金生道:“您这句话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呢,夫妻之间需要存在一定的模糊地带,彼此心里有数,但都不点破,那您认为这样的夫妻会有幸福可言吗?” 张母道:“你讲的那些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警告你一件事,潇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傻,论精明,她不在她姐之下。你就悠着点吧。” 张金生道:“知道啦,不就是被人虐的问题嘛,你儿子我认了,谁让我原本就不是好东西呢。让个精明城府的女人管着也挺好。” 张母希望张金生娶凌潇木,不仅是一早留有的好印象,更主要的是为了张金生的三个子女,凌潇木毕竟不是外人,总不至于虐待他们。 既然事情已定,张金生也就开始清理自己的外围。 宁丹蓝、柳闻莺、沈嫣红这些有过关系的女人,关系已经理清。 苏小燕、姚槿、黄美兰、俱华盛、鹿佩佩这些“绯闻女友”,更是没问题。 现在的麻烦一个是李可,一个就是戴小竹,李可那边只能隐瞒了,直到瞒不住的那一天,狂风暴雨、要打要杀什么的,张金生也认了。戴小竹却必须尽快处理掉。 张金生实际上已经准备动手了,但一则突发事件却改变了他的计划,南州公安局忽然有干警登门请张金生去协助调查,说他涉嫌谋杀南州市民杭爱民,因为证据不足,张金生在刑警队只呆了两个小时就被胡炼保释出来。 因为是持有英国护照的英国公民,警方也没敢为难他。 但这件事却让张金生十分警惕,当初杭爱民对他和李可步步相逼,让他十分被动,他设法找到杭爱民,想用金钱解决恩怨,但杭爱民显然是受人指使,死活不肯罢手,更扬言要把张金生弄的身败名裂。 迫于无奈,张金生只得设计将他诱去马来西亚的吉隆坡,聘请香港黑道上的人勾结当地黑帮把他给做掉了。 出手杀人的是吉隆坡当地黑帮,策划者是香港黑帮,他坐镇深圳,通过掮客遥控指挥,根本就没沾手,这件事怎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南州警方拿出的证据也让张金生十分吃惊,至少证明了这件事是有知情人在通风报信。张金生很快通过内线了解到,给南州警方提供线索的是一个从英国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而且材料也是越洋寄来的,从电话号码和邮戳地址看跟李可没有直接关系。 但张金生凭借自己的敏感却立即觉察到这件事的不对头来,他重金聘请香港著名私家侦探赴英国调查这件事。 调查的结果是电话和材料都是李可的父亲做的。 原因是他们的宝贝女儿李可背着张金生正跟一个叫霍尔姆斯的中东人正打的火热,两个人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第209章八卦王请闭嘴 李可的父亲担心事情败露会被张金生报复,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他低估了张金生的防范措施,早在杀杭爱民的时候,张金生就做好了缜密的准备,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让侯镇改名换姓全家移民去了美国。这个调查结果让张金生有些无奈,李可背着他与人偷情也不是第一天了,先是伦敦一个落魄的画家,后来是法国的一个模特,期间还穿插着一个在广州经商的黑鬼。 这些他都忍了,为了孩子和面子,但是这样公然地戕害自己,张金生不能忍。 张金生委托律师给李可递了一份离婚协议书,让她乖乖签字,许诺只要李可肯签字,现在记在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可以留给她,以换取对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直到这个时候,李可才有些慌了神,她打电话哀求张金生让她继续抚养这两个孩子,为此她愿意交出为张金生代持的所有资产,张金生断然拒绝了。 张金生告诉她自己的手上握有她不忠的证据,如果不同意,这些证据将作为呈堂证供让她身败名裂,且一分钱都得不到,而且他还握有她父亲偷税漏税的证据,只要这些证据递上去,她那可爱的父亲和母亲将会被立即驱逐出境,以后也别指望再回英国。 李可没有屈服,拿出了宁可打个倾家荡产父母被驱逐出境也要争取两个孩子抚养权的架势,这一来张金生不得不评估强行夺走孩子抚养权的后果。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个妥协,张金生获得一双子女的抚养权,但为了孩子的福祉着想,暂时交给母亲养育,孩子的养育费用由父亲全权支付,到孩子长大成人有独立人格时为止。 李可放弃为张金生代持的资产,张金生一次性支付赡养费四百万英镑。 与李可婚姻的意外接触,让张金生取得了主动,他回国之后,就开始着手处置与戴小竹的关系,他给了戴小竹一张一百万的卡,提出分手,戴小竹拿着卡,很江湖地说:“那就这样了。”然后就走了。 张金生觉得自己这样处置有些简单粗暴,但对戴小竹的表现还算满意。 张庆道:“出手就是一百万,这个炮打的有点贵啊。” 张金生道:“情义无价嘛。” 他问张庆:“你看能这样算了吗,我怎么心里很没底呢。” 张庆叹了口气:“我心里也没底。” 二人相视而笑,张金生问张庆:“2012年快到了,地球即将毁灭,你有什么打算?”张庆道:“我说地球要毁灭,咱们得赶紧做出抉择,但她不信,她说拯救地球最后还要靠咱们中国。”张金生道:“女人嘛,有男人宠着,可以糊涂一点,但我们得时刻保持清醒。” 张庆抽了口烟,道:“情况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金生道:“情况很严重,某人想再进一步已经不可能了,而且现在很麻烦,我已经在清理南安的资产,我不能不有所准备。” 张庆道:“明白了,我会加紧准备。” 张金生道:“告诉晓霞,咱们这不是逃离地球,只是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以后安定下来照样是要杀回来的。” 张庆道:“晓霞那有我,她又不傻。倒是你的小竹,我总觉得这姑娘会给你搞点事出来,弄不好还是大事。你得留神。” 张庆一语成谶。 张金生没想到戴小竹会自杀,为他。 她服安眠药并割腕,但被同学及时发现送去了医院。 她选择的时机很好,恰好能被同学发现,这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以此来向张金生表达自己的愿望,张金生听完胡建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对胡建说:“实在不行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胡建道:“这可是个危险的游戏,我觉得你犯不着。” 张金生道:“不,恩怨善恶终有缘,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躲不开的。” 为了避免未知的危险,张金生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是分拆出售南安矿产名下的资产,其实早在前两年苏小燕最得意的时候,张金生就已经在着手处置重大资产了,那时候煤炭行情一天比一天好,苏小燕的靠山也正如日中天,很多人都认为张金生是疯了。 张金生却知道他的这些财富都是建立在冰山上的,冰山看似强大,但实际虚弱的很,太阳一出来,它就完蛋了。 所以等到苏小燕正式告知张金生她的大靠山正在被纪委调查时张金生已经将南安公司名下的资产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时间是2013年,中国已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很多官员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冰山开始融化,其势不可阻挡,苏小燕这个时候的挣扎是无力的,弄不好还要把自己陷进去,但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一旦强硬起来也是十分令人敬佩的,她不顾一切地变现手里的资产,筹措了大量资金去公关,狠了心要做最后一搏。 但此时整个南州整个江东,根本就没有人敢沾她。 往日笑脸相迎的合作伙伴现在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张金生道:“一两个亿我还拿得出来,但,还值得往里面砸钱吗?” 苏小燕沉默了。 张金生道:“我先拿一亿,试试动静。” 一亿砸下去,水花都没溅起一个,张金生对苏小燕说:“情况不对头,我先把你送出去,以免带来更大的损失。” 这个也是苏小燕的靠山对她说的话,苏小燕有些凄惶。 她说;“我可能被盯上了,我走不了了。” 张金生道:“只要下定决心想走,现在还来得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苏小燕望着张金生,凄惶地说:“可是天下虽大,我又能去哪?” 张金生道:“你放心,国内有我照顾,我在法国南部有一个葡萄酒庄园,你去那里住一段时间,看看风向再说。” 苏小燕对张金生说:“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也劝我走,是我太执着了。金生,谢谢你,危难时刻,只有你还记着我。” 张金生道:“别傻了,你是我姐,我不帮你帮谁。” 苏小燕勉强一笑,当天便在张金生的亲自护下去了杭州,用假身份去了香港,转机飞去了法国。 苏小燕走了,留下了庞大的资产和无解的谜团,除了一些秘密资产,她的大部分资产都被查封,受此连累,张金生的南安矿产只得宣布倒闭,不过此时的南安矿产已经不是零八年威风八面的南安矿业集团了,名下资产寥寥无几,徒剩一张皮而已。 一个月后,江东省常务副省长这座冰山轰然倒塌,压死了一大片人。 那时节张金生正在英国考察商务,每日由胡建向他做专题汇报,直到尘埃落定后,张金生才从伦敦前往法国南部自己的庄园去见苏小燕。苏小燕在农庄里换上工作服,素面朝天,变成了一个农妇,干的十分起劲。 张金生打量着她,久久不语。 苏小燕撩了一下短发,不满地说:“丑的让你不认识了?” 张金生笑道:“不,这样的皮肤才是健康的皮肤,而且你的身材也变得健美起来,真的,你以前身材很好,但一看就知道是温室里培育的花,现在却不同。” 苏小燕道:“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旷野里没人理的野花罢了。” 张金生道:“野花也好,花瓶里的花也好,都是很好看的花。我忽然想起来了,你的年龄其实也不大,或者在这片幸运的土地上能找到你的第二春。” 苏小燕笑了起来,放下锄草的工具,摘下手套说:“事情落定了?” 张金生点点头:“判了十二年。一夜白了头。” 苏小燕微微叹了口气,说:“他的头发本来就是白的,你看到的都是染的。染发让很多人变得虚伪和不真实。现在只是回归本源。他有很多病,都是职业病,希望进去之后能清心寡欲,好好调理身体,只可惜我不能去看他了。” 她望着蓝蓝的天空,一时感慨地说:“故国已成他国,这辈子我怕都回不去了。” 然后她又自我安慰道:“自出来那天我就知道回不去了,不过这样也好,万般的罪过一走了之,能做到我这样的,多少人羡慕呢。” 一阵风吹过,有人在唱歌,几个法国女人和几个男人在葡萄园里对歌。 苏小燕看了他们一会儿,说:“我小时候,家乡的茶园里偶尔也有对歌的。我妹会唱,我不会,那时候我厌恶家乡,一心想着离开大山,离开大山。” 她摇了摇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自面颊悄然滚落。 她赶紧掏出手绢,不好意思地说:“当面掉金豆豆,我真是太没用了。” 张金生道:“别掩饰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当我面掉眼泪。” 苏小燕扑哧一笑,拐了他一下,说讨厌。 张金生岔开话,他清清嗓子 “听说你跟调酒的皮特尔很熟嘛,你们那个……” 苏小燕娇嗔道:“八卦王,快闭嘴。” 第210章隐形之巨 张金生笑了笑,从皮包里拿出一些存单给苏小燕:“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这些钱不算多,但几辈子足够了。”苏小燕道:“我拿一千万法郎,其余的一分为二,一半投资你公司,一半帮我在国内做些慈善,这些钱有我辛苦赚的,但多数都不干净,我不要。” 张金生道:“好吧,什么时候跟皮特尔结婚,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对了,我还没见过姐夫呢,让我替你把把关呗。” 苏小燕很自信地哼哼:“多事。你姐我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还会看走眼?” 张金生道:“这个可不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热恋中的男女往往是没判断力的。” 苏小燕的绯闻男友皮特尔,张金生其实是见过的,很朴实的一个法国农村人,妻子三年前车祸去世,带着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住在乡下。 他会种葡萄,也会调酒,性格憨厚,为人正直。 他跟苏小燕的恋情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张金生尚不清楚,二人是否能走到一起,也有待观察,但苏小燕说的对以她的人生阅历和对爱情婚姻的感悟,应该不会踏空的。 她从中国的农村走出来,经历了一番浮华辉煌后,最终又在法国做回农民,回到起点,这种轮回岂非天意。 离开法国,张金生去了趟意大利米兰,去见于雪影。他跟于雪影不算是情人,而是很有默契的炮友关系。 于雪影的私生活很乱,她的婚姻很不幸,丈夫大他近十岁,是一个垄断国企的老总,在南州地方根深蒂固。 二人基本上是各过各的,她能走到今天,除了夫家的背景,更主要的是自己的努力。 她是个极为聪明,且情商极高的人。 虽然滥情无度,却极少留下把柄。唯一失手的一次是在南安的一个郊外会所。那次她很聪明地只告诉了张金生,请张金生出面摆平了一切。 这次她把张金生叫到米兰来,就是为了犒劳他。 奢华的酒店套间可以俯瞰米兰灿烂的夜景,张金生准时到达,在门口遇到一黑一白两个男模,二人一脸的疲惫,各自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于雪影在洗澡,得知是张金生来,就让他在外面客厅里坐一会儿。 张金生站在窗口看风景的时候,于雪影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她按照意大利人的方式热情地跟张金生行了碰面礼,她的笑容是热的,身体却是冷的。 接吻之后就问张金生喝点什么,张金生随便指了一种酒。 于雪影优雅地斟完酒,跟张金生说:“上次真谢谢你。” 张金生抿了口酒,觉得味道一般般,便道:“远离这种猪队友吧,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于雪影道:“你,不,你在恋爱,我怎好打搅。” 张金生道:“嗨,你说她呀。一面是孩子们还小,需要人照顾,一面是脾气古怪,嫁不出去的小姨子,我也只好凑合着过了。她的存在,不影响我们。” 于雪影却摇了摇头,说:“金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些事会很麻烦。”张金生沉默了一下,说:“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于雪影道:“他们甚至已经肆无忌惮地开始谋算我,天呐,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世道真是不同了,我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抛出去当替罪羊。我完蛋了。” 张金生瞅了眼那张又大又舒服的床,淡淡一笑:“所以你就纵情享受。” “享受一天少一天,我算是看透了。” “你现在还有退路,为什么不为自己做打算呢。需要我帮忙吗?” 于雪影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也是泥菩萨过江,照顾好你自己吧。” 张金生道:“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包括刚刚倒台那位。但我没你这么悲观,我在挣扎,虽然明知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要试一试。凭什么?” 这一席话让于雪影有些触动,她给张金生倒了一些酒,举杯道:“敬勇敢者。” 张金生回国之后,胡建告诉他戴小竹想见他。 张金生点点头,约戴小竹在一个宾馆见面,戴小竹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张金生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串钥匙,是桥头镇紫竹院的,又给她买了一辆小车,正式把她包养了起来。 范国昌做了一年市长就晋升为南安市委书记,年底晋级市委常委,在南州他已经步入核心权力圈,对张金生这段时间的保守和隐退范国昌有些不满,这种不满通过陈墨给张金生表达了出来,陈墨现在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兴泰集团管理层正在大调整,他极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副总。 而他的妻子伊然则先他一步进位省建办公室主任,提前锁定了一个管理层名额。 陈墨劝道:“内斗外斗混合斗,与天斗与人斗与时间斗,斗争的事咱们还见的少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被你斗下去的人还少吗。这天又没塌下来,你怎么倒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了呢,这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张金生吗,那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何等的豪气干云。” 张金生道:“如果你换成我,一连几个最亲的女人都舍你而去,你会有什么感想?” 陈墨道:“女人,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墨现在正跟兴泰集团一个下属公司的女经理打的火热,有次吃饭张金生还见过那个女的,果然是年轻,窈窕,有气质,抛去内涵不算,直接甩伊然几条街。当然陈墨在外面胡来也不仅仅是贪图女人的身体和自己的面子,实情是伊然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新感情,夫妻俩各玩各的,把家当成了旅馆。 张金生道:“再强大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的支持,听说范书记已经很久不回家了。” 陈墨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到了他那个级别,哪个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不是也一样吗,妻子去世了,你身边就缺过女人?最近又包养了一个女学生吧。” 张金生道:“这你都知道,我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呢。” 陈墨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在李可这件事上你做的很有气魄,该断就断,不受其乱。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小姨子结婚?” 张金生道:“等把国内一些事了结掉。” 他望着陈墨:“范书记最近有些膨胀。” 陈墨道:“他马上就要当副市长了,然后是常务,然后是副书记,然后就是市长。你注意到没有冰山倒塌之后,范兄的进步明显加快。” 张金生道:“是啊,范兄干事是把好手,据说跟那个舞蹈演员已经同居了。” 陈墨道:“同居了吗,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张金生道:“我猜的。” 陈墨笑了笑,范国昌这事他是知道的,那个女演员的伯父已经空降江东做了常委。具体分工尚不明确,但极大可能是去纪委。 范国昌不仅跟那个女演员同居,据说已经有了跟朱勉铃离婚的迹象。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的陈墨眼花缭乱,令他这个范国昌的死忠都有些排斥了。 张金生点了一支烟,对陈墨说:“你的香港身份证已经办好了,但香港已经回归,若是想安稳,我劝你还是更进一步,直接走出去。” 陈墨道:“理解。” 经过五年的准备,青藤教育成功在香港上市,沈嫣红被推举为公司董事长兼ceo,她向张金生请辞金辉集团董事长的职务。 张金生道:“恭喜你,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沈嫣红道:“我的梦想,就是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哈,开个玩笑,但是我不能再为你一个人服务了,我要为股东投资人服务了。” 张金生道:“你别忘了,我是大股东,投资者的代表。” 沈嫣红道:“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欺负我了。” 张金生道:“是吗,你就这么自信?” 沈嫣红道:“去除你的邪念,我警告你,我跟凌潇木是好朋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再见,隐士。” 对沈嫣红的离去,张金生并无特别的留恋,或者,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张金生现在已经若隐若现了,他把金辉投资控股的注册地移到了开曼群岛,将管理总部搬迁到了香港,并将公司架构和人员彻底国际化正规化。 他聘请胡荣赞做财务顾问,陈白露做经济顾问,梅可盈做他的科技顾问,胡炼做他内地的法律顾问,迈克做他国际并购法律顾问。 而公司的总经理则由他最信任的前秘书鹿佩佩担任。 新金辉公司在港岛寸土寸金的核心区购入一个单元作为公司总部,核心管理人员就地安置,而张金生本人则在附近酒店有个长包房,他没有在香港置办产业,因为在他看来香港只是工作的地方。 他的投资对象已经由地方不知名的私人公司,转向透明度很高的公众公司,和部分成长型创业公司,以及一些科技企业和先进制造业企业。 他在美国设立办事处,在服务业内攻城略地,收购了一系列影院,再倒手将其卖给国内的资本大鳄们,赚的盆满钵满。 他在巴黎设立办事处,投资奢侈品行业和旅游业,服务国内先富起来的那类人群。 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的名字从各大媒体和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他更通过释放大量的虚假信息,为他的金辉系和青藤系企业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以掩护他的战略大转移。 沈嫣红其实说错了,她没有摆脱张金生的控制,只是在形式上显得更公平一些罢了。 昔日的商业奇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他不是退休,只是以一种新的方式隐身幕后操控他的庞大帝国罢了。 偶尔,他还会回到南州,去百胜街1号看看,南州的产业依然庞大,利润仍然丰厚,主要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企业。 第211章破碎的脸 2014年巴西世界杯期间,南州市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丑闻,一位银行女高管跳楼自杀,小道消息说她被查出身患艾滋病,据说这位女高管生活极其糜烂,在国内外经常接受年轻男性的有偿服务,常在河边走,终于还是中招了。 消息传出,南州工商界一片肃杀,政界风声鹤唳,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这件事虽然被严密封锁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带给南州的震动是强烈的,这位女高管是很多地产商的座上宾,她的名字叫于雪影。 于雪影也是张金生的重要合作伙伴,但二人合作的深度和广度都非一般人可比,只是表面的关系十分低调,低调到很多人并不值得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在姚兰芝上调总行后,于雪影就是金辉集团在银行界的代言人。 “这会不会是一场谋杀?” 胡荣赞对于雪影的死十分震惊,若是张金生出手慢一拍,这一招足可置金辉集团于死地。即便是金辉的主要板块都已经上市,这样的消息依然可以作为利空消息被空头利用,尤其是在香港上市的青藤教育。 张金生道:“消息是假的,她是觉得挺不过去才走这一步的,那封遗书只不过是跟阳间的伙伴们开个玩笑罢了。胡哥,你有没有跟她上过床呢?” 胡荣赞道:“我的原则是绝不跟女客户上床,倒是你,吓的够呛吧。” 张金生哈哈一笑。 胡荣赞叹道:“有人要逼死她,矛头未必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很可怕,对方是要直接掐死我们,幸好我们早有防范。” 张金生道:“是啊,时代不同了,但有些东西仍然没变,一些人的智力也没见长进,为了眼前的私利,为了过去的恩怨,一味的只知道内讧,浑然不觉大难已经临头。最近把宏图公司的账目好好盘整,我们的朱厅长进位秘书长是没戏了,马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胡荣赞道:“老朱只怕有些麻烦,是否平安退休很成问题。” 张金生道:“就算他平安退休,仍然可能出问题。以前是退休就等于进了保险箱,以后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又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做不来凌空一跳的潇洒,所以注定是个麻烦。宜及早防范,这个丝毫马虎不得。” 胡荣赞道:“我亲自督战,你放心。” 下午付雅欣来给张金生送一些土特产,为了一家子团聚,付雅欣已经设法调到了南州,在新成立的凤安区桥头街道上班。 和胡炼结婚后的第六个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便出生了。 生育之后,付雅欣的身材日渐丰腴,锥子脸变成了圆脸。但面颊红润,肤白如凝脂,水色却是好的不能再好。她在桥头街道办公室做一些迎来送往的小事,压力不大,心态保持的不错。 张金生见面就开玩笑说:“还是南州的水养人,瞧瞧我们的付主任。啧啧,对了,听说这次办公室调整,你没争取?” 付雅欣道:“我是副(付)主任嘛,再怎么争取,还不是个副的。” 付雅欣说胡炼的事业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他们准备要第二个孩子,所以决定辞去公职。张金生忙道:“千万别,你信我的,两年后二胎就放开了。你还年轻,再等等。” 付雅欣道:“好吧,信你,谁让你总是未卜先知呢。” 张金生笑了笑,说:“让我猜猜,你这趟的来意,除了送东西,还有什么烦心事要我帮忙吧。” 付雅欣就叹了口气,望着张金生,有些不好意思。 她给张金生送土特产还真是一个由头,到百胜街1号来,主要是因为她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有人举报张金生在桥头街道私建民宅,事情举报到区城管局,城管局责令街道城管大队处理,街道不敢擅做主张,就派她来了解情况。 张金生心里一动:紫竹院的性质确实有些特殊,地是自己的,但属于学校的建设用地,当年因为听从某大师的建议临时更改图纸,利用边角料修建的紫竹院。这栋房子严格来说是属于违章建筑的,但在过去从来没人跟自己提过这事,甚至有段时间镇里还主动要给紫竹院发证转正,条件只是补交几万块钱,只是当时张金生正如日中天,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竟然有人拿这个来说事。 张金生不动声色道:“你们街道是什么意见呢。” 付雅欣道:“街道领导很为难,毕竟你身份特殊嘛。” 张金生道:“当年建青藤公学,规划时请了一位风水大师看图纸,说那个地方关系我的气运命运,圈进学校里不妥,丢了更不妥,所以才有了这房子,你们可能不知道,我那所房子建成之后,南安市委的范书记还在那住过呢。” 付雅欣道:“当然,我当然知道。” 张金生看她很为难,就说:“你们先拖一拖?” 付雅欣料定张金生必有用意,便说:“行。” 然后聊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张金生道:“胡炼现在事业风风火火,有没有想过出去转转,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打算嘛。” 付雅欣道:“他的事业刚刚起步,我们手头还不宽裕。我想等两年再说。” 张金生道;“那也好,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付雅欣走了,张金生心中暗想:某些人都如此急不可耐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过去你们斗不过我,现在也一样。 教育厅朱厅长的退休可谓一波三折,险象环生,但最终还是平安落地了,这虽然让张金生避免了一场劫难,却发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一直敌对的两大派系很有可能已经合流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同时感受到了威胁,不得不联手抗衡。 这天十点多钟的时候,张金生忽然接到了陆慧姗的电话,她声音很低沉,嘤嘤的在哭。张金生赶紧赶了过去。 陆慧姗住的别墅区门禁很严,张金生也非常客,进门时颇费了一番周折,等他赶到陆慧姗的家时,却发现客厅里狼藉一片,楼上的卧室,楼下的书房也乱糟糟的。 陆慧姗坐在台阶上,脸上缠着纱布,沉默的像个死人。 她低着头不敢看张金生。 张金生道:“他走了。他打你了。为了什么?” 陆慧姗这才抬起头,她的脸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下巴完全变了形。 屋里灯光昏暗,张金生竟吓了一哆嗦。 陆慧姗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她碎裂的下巴不容许她大口呼吸。 “你伤的很重,我送你去医院。” “不,没用了。金生,你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我有今天,我不后悔,谢谢你。我给你寄了一些东西,你把卡交给我爸妈,密码是我弟弟的生日,优盘、日记你留下,或者将来对你有用。拜托了。” 张金生吃了一惊,她气若游丝,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这是我的遗嘱,监控录像会证明你的清白的。” 陆慧姗说完,轻轻地躺了下去,死了。 她是服毒自杀的。 原因是她那张破碎的脸,她在遗嘱里说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所以选择了自杀,但她没有交代造成她决心去死的原因。 因为遗嘱和监控录像,警方很快认定陆慧姗系自杀,跟张金生没有任何关系。 陆慧姗在南州没有任何亲人,家人从老家赶来尚须时日,张金生以亲属的身份为她处理后事,一面派车把她的父母从丹江县接过来。 一直忙到第二天上午,她的父母兄弟接手后,张金生才回到住所。 下午的时候张金生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信人叫慧慧。打开之后是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两张银行卡和两本厚厚的日子,以及三个不同颜色和形状的优盘。 张金生关上门,看了那些优盘和日记。 心里一时想:慧姗姐原来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小觑了她。 前两天李卓从国外回来,张金生约了几次都没见着人,这一天他却主动来百胜街看望张金生了。张金生道:“在澳洲过的怎样?胖了,但脸色很差,娇妻难伺候吧。”李卓道:“马马虎虎吧,她毕业后在一家保安公司供职,先给人做女保镖,现在坐办公室,手下管着几个小组呢。一心扑在工作上,家和我都可有可无。你说那事,一个月就一两回,每回都要了我的老命。唉,都说外面好,可我总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张金生道:“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啊。” 李卓道:“还羡慕呐,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猪。” 张金生道:“能做一头快快乐乐的猪,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李卓道:“说正经的,老爷子准备退了,局长做的太憋屈了,几头受气,准备退了去政协享几年清福,不过离任审计很严,我想把手上的股份卖掉。” 张金生道:“你的那部分股份是经得起考验的,随便他们怎么审计都没有问题。” 李卓道:“我知道,可我也需要钱,在澳洲花销很大的,唉,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等我们孩子生下来,我还是要回到中国来,这才是我的家。” 第212章什么钱是钱 张金生道:“这也是阿姨的意思?” 李卓撇撇嘴算是默认了,又加了一句:“程克金现在把老爷子盯的很紧,我再不把股份处理掉,我妈就神经了。她最近没找过你?” 张金生道:“找过,也是这么说的。” 李卓道:“那要不,我就撤出来?” 李卓所持蓝海科技股份不多,全抛的话也就七八千万,这些所得都是他当年投资水果机卖场的八万块钱得来的,会计账目一清二楚,没有任何问题。 张金生尊重他的意见,股份由他接了。 李国昌做副局长做的风生水起,但在局长的位置上就十分不开心,他是靠业务起家的干部,本不该莅此高位,当初的安排也是各方角力平衡的结果。 李国昌为官做人都无可挑剔,除了程克金有些恩怨,没有其他敌人,应该能平安落地。张金生已经不再将他作为关注的重点,他现在关心的是继任者是谁。 现在还有时间,趁这个空档期,张金生加速名下灰色资产的清理工作。 到李国昌正式转任市政协副主席时,张金生名下的酒吧、会所、歌厅已经清理一空。下手之狠,让圈内人都以为他要跑路了。 因为各方意见不统一,南州新一任局长人选打破了执行了二十年的惯例,从省厅直接空降了一名副厅长担任,而常务副局长人选也打破惯例从兄弟市调任。 张金生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联系到不久前空降来的那位纪委书记对南州的异常关注,张金生判断南州官场的生态环境已经发生了剧变,不久之后,这里将掀起一场官场大地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三十六计不如走。 他先是避居香港,继而远赴美国,在美国的洛杉矶小镇与凌潇木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凌潇木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后,张金生才决定立即跟她举行婚礼。 他们的婚礼在美国西部的一个旅游胜地举行,邀请了寥寥几个至亲好友,凌潇木已经接受了基督教洗礼,这场婚礼完全按照基督教婚礼形式进行。 婚后,二人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环球旅行,到秋风渐凉的时候,他们回到洛杉矶,张金生对凌潇木说:“你安心养胎,我回香港去看看。” 由香港窥探南州,清晰又模糊,这场由空降人员主导的反腐风暴重点打击的是骄横跋扈的南州土著势力,范国昌在这场风暴中非但毫发无损,反而更进了一步,不仅副市长的排名向前移,分管的工作也显著加强。 而范市长的处事风格也有了显著变化,变得霸道强横起来,分管城建后不久,就强力拆除了张金生位于凤安区桥头街道的紫竹院。 范市长亲自坐镇指挥,挖土机三下两下就把张金生的命脉气脉给刨了。 不仅如此,意气风发的范市长还在接受采访时,很高调地说南州的整体规划是市委市政府集体决策,通过人代会的审议,并得到上级的批准,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划,遵守南州的法律法规,在南州没有法外之人,不允许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存在。 张金生是通过网络电视看到的这则新闻采访,虽然相隔万里,但他总觉得这话是他的范兄冲他喊的。 戴小竹打电话来向他诉苦,说那些拆迁人员就跟土匪一样,冲进来把他们的东西统统扔到外面去,不仅摔坏了很多,而且还被人趁乱偷走了一些。 自上次付雅欣来找过他,张金生就把戴小竹从那迁出来了。她现在住在市内一个高档小区的公寓房里,紫竹院的贵重东西也陆续搬迁过去,但损失肯定不在小数。 张金生安慰戴小竹说:“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要管它,你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去。” 戴小竹却说:“你别回来,南州有风险。” 她声音压的很低,说的一本正经。 张金生想了想说:“你要是闲的慌,就去上班吧。让胡建安排你。部门随你挑,只有一样,不许泄露你和我的关系。” 戴小竹顿时欢呼雀跃,高喊万岁。 这场强力扫荡南州土著势力的风暴过后,陈墨也更上一层楼,做了兴泰集团的副总,负责财务和投资,在南州商界“陈老板”的名号如日中天。 他打电话给张金生说:“回来吧,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张金生道:“真解决了,不会有回马枪吧。” 陈墨道:“回什么马,枪什么枪,南州现在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好的不得了。” 综合各方情报,张金生很快判定南州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星期后,他回到百胜街1号。 因为涉嫌违规操作,胡建被证监会锁定,为了保护他,张金生建议他主动辞职以避祸。胡建回到百胜街1号,接替苏明辉做了金辉集团的总裁,成了这栋大厦的二号主人。 在他的一手安排下,刚刚毕业的戴小竹进了23楼财务中心,做了一名会计,在得到系统财务培训之后,戴小竹就被调到了27楼总办,做了张金生的秘书兼财务助理。 戴小竹的办公室就在张金生的隔壁,中间有道别不为外人所知的暗门。 南州的天气虽然已经转晴,但张金生却依然心有余悸,在这段苦闷的日子里,戴小竹给了他很大的慰藉。基于绝对的信任,张金生开始把一些公司机密交给她掌握,并让她处理一些非常隐私的个人财务问题。戴小竹不负众望,完成的很好。 张金生用过的女秘书中李可和鹿佩佩、柳闻莺都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所以关于戴小竹,集团的人一致看好她的未来,甚至有传言说她会pk掉张金生的小姨子成为下一任张太太,执掌这个已经大不如前,但依然实力雄厚,员工福利好的令人发指的集团公司。 这天上午,张金生完成了一笔数目很大的海外收购,中午宴请了几位相关部门和金融机构的领导。 档次很高,酒喝的不多,回公寓的路上,张金生没要戴小竹开车,这女子开车简直是朵奇葩。 安全带将戴小竹的胸脯勒的很紧,张金生瞄了一眼,戴小竹很不满意地挠了他一下,说:“真是不懂你们这些男人,晚上剥光了给你们吃,装死,不吃,偏偏要偷偷摸摸。”又问:“今天这事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这个linker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吧,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收购呢。” 张金生一边开车,一边给她解释:“公司是不值钱,但运营状况良好,容易出手。” 戴小竹道:“从近年的财务报表看,即便出手也赚不到什么钱。” 张金生呵呵一笑,戴小竹不满意地说:“笑什么,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人家不耻下问呢。” 张金生道:“那你先告诉我什么是财富。” 戴小竹道:“当然是钱呐,还有一些有价资产,不动产动产什么的,问这些干嘛。” 张金生道:“钱跟钱也是不一样的,有的钱毛的快,有的钱信誉高。我们趁着好时机赚了点钱,但是这钱毛的很快,拿在手上分分钟贬值,那怎么办?” 戴小竹道:“换黄金。” 张金生道:“这是个办法,还有一些不动产,比如国际大都市里核心地段的房产。但国际贸易和收购里面不流行黄金和不动产,那就退而求其次用一些硬通货代替了。这次收购不是指着他赚钱,也不是要赚差价,而是用这样一种手段把钱弄出去,你明白了吗?” 戴小竹想了想,忽然义愤填膺道:“哼,你,这个卖国贼,打倒奸商卖国贼。” 闹了一会儿,戴小竹拿着手机开始查询什么东西,忽然吃惊地叫道:“天呐,真有人跟你长的这么像,太神奇了。” 张金生瞅了一眼,发现她在浏览蓝海科技的网站,在“管理层”一栏里有一张江乘四的照片。 “他叫江乘四,以前是我的秘书,蓝海科技上市后,胡建过去当董事长,他跟过去当董事会秘书兼人力资源部总经理。你在哪见过他?” 戴小竹道:“昨天在东方名座的西餐厅,我看到他跟胡.总在一起,还以为是你呢。我就想你不喜欢吃西餐啊,而且就你跟胡.总两个大男人,吃饭时还低头私语,至于吗。后来晓静说他是蓝海那边的一个老总,以前是从这出去的,我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这世上哪有长的这么像的人,竟然还在一家公司,太神奇了。” 张金生道:“他以前是我的替身,胡总专门为我招聘的。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我身兼十几家公司的董事长、董事、总经理,整天忙的跟孙子似的,一些不重要的场合就由他去充数咯。胡总已经从蓝海回来了,他马上要回来当人力资源总监,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多向人家学习啊。” 戴小竹撒娇道:“我不要这个人回来。” 张金生道:“为什么?” 戴小竹抿着嘴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他过来。” 张金生道:“这么重大的人事调动,你没有过硬的理由那可不成。” 戴小竹道:“你要我说的,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我在想,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张金生笑了笑:“你是担心一不小心上错了床。” 戴小竹大囧,连打张金生三拳,张金生被她闹的没辙,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第213章寻找记忆 张金生叹了口气说:“你说一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男人都分不清,稀里糊涂的跟人上了床,这样的女人还要得吗?” 戴小竹道:“不许笑话我,我只是一个模糊的构想,又不是真的这么想。再说,我认男人可不是光看外表,我会嗅他的气味。” 她像一条淘气的小狗在张金生身上嗅了起来,所幸有交警及时杀到,阻止了事态恶化。 张金生当然不会因为戴小竹的一句玩笑话,而阻止江乘四的归来。 胡建当总裁,必然要用一些他熟悉的人,张金生也希望有个熟悉一点的人执掌人力资源部,毕竟人事从来都是大事。 江乘四来报到的第一天,张金生单独跟他谈了次话,事后交给了他一把钥匙。 凌潇木挺着大肚子远涉重洋来看望张金生。 张金生心疼地责道:“你不要命了。”凌潇木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幸福地笑道:“是你儿子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凌潇木解释洛杉矶的街道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花,最近提前开放,花粉让很多人过敏,她也过敏,所以就想出来避一避,想来想去还是回南州最合适。 张金生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先住下,我叫常云子来做你的医学顾问。” 凌潇木道:“你又跟她联系了?” 张金生道:“你吃醋了?” 凌潇木笑道:“滚你的,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张金生道:“她现在是城建医院体检中心的主任,跟我们公司业务上有往来,你不要介意,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我们那一页早就揭过去了。” 凌潇木道:“我不听这些,你快扶我去上厕所,唉哟,真是糟糕的很,老是憋不住尿。” 总办主任安妮赶紧过来帮忙,凌潇木道:“你是大主任,怎么能劳动你呢,还是安排其他人吧,佩佩去哪了,怎么躲着不见我呢。” 安妮耸耸肩:“佩佩姐已经高升了,在香港做老总呢,变成了香港人,不理会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同胞了。” 凌潇木悄悄问安妮:“佩佩说她奉行单身主义,真的假的。” 安妮说:“这个我可不敢打包票,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当然您完全不必担心她,因为她即便不是真的单身主义者也绝对不敢威胁您的正统地位,在大老板面前,她就像只受惊的猫,时刻准备着跑路呢。” 凌潇木笑了起来,又咳嗽起来,因为感到有些不舒服就被送去了城建医院。 常云子亲自过去照顾她,她们以前见过面,现在也很聊得来。有道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聊着聊着就聊到体检上来了,常云子建议凌潇木一定要定期做体检。凌潇木道:“我一直都坚持做的,以前在单位,后来去美国也定期做。但我们家那位就不行了,总是丢三落四。”常云子笑道:“什么丢三落四,他是一次都没落下。但是……”她瞅瞅四下无人,向凌潇木举报说:“来我这体检的那个‘张金生’是个假的,那人长的跟他好像哟,中心的人根本分不清。后来我打电话问他,他承认是他的秘书。还要我替他保密呢。” 凌潇木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你们也由着他?” 常云子道:“他是客户,客户第一,客户至上,我不但得由着他,还得替他严守秘密,所以这话只能告诉你,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否则我的饭碗就砸了。” 凌潇木道:“他敢!你放心,我回去就批评他。” 常云子抚摸着凌潇木的肚子,说:“真好,人越大了越迷信,当初伯母说你们才是一对,我心里还怨恨过,没想到老人家的目光是敏锐的,你们真成了一对。” 凌潇木道:“我们的事不值得羡慕,磕磕绊绊,尽折腾了。” 住了两天院,常云子打电话给张金生,让他派人接凌潇木出院,接电话的是一个自称张金生秘书的女孩,因为电话的确是张金生办公室的常云子也就没有多想,却不想这一个疏忽凌潇木就出事了,那辆来接凌潇木的车在半道上追尾了,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凌潇木重重摔倒,流产了。 张金生赶到医院时,胡建和安妮已经赶到,常云子一脸的焦灼,连声向张金生道歉,道:“是我疏忽,我应该直接打你手机的。”张金生道:“只是一场意外,跟你没关系。” 凌潇木因为怀孕时间太长,猝然流产情况十分危急,虽然经过南州最高明的妇科医生的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却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 她看到张金生,哭的跟泪人一样,张金生跪下来,抓着她的手,无言以对。 此后,张金生让安妮和匆匆赶回南州的鹿佩佩轮流守护在病房,未得他的允许,不许任何靠近。 电话是戴小竹接的,车辆是她安排的,司机是车队技术最好的司机,车辆也是凌潇木平时乘坐的那辆房车,而且戴小竹在安排之前还电告了张金生。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但张金生相信这是一个阴谋,他密召侯宝山对整件事进行调查。 凌潇木度过了危险期,整个人的精神却垮了,她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人变得呆呆的,不饮不食,消瘦的很厉害,她根本不跟外人说话,见到张金生只是哭。 张金生听从常云子的劝告,请了几位心理医生来做辅导,但效果一般。 闻讯赶来的沈嫣红劝张金生说:“失去孩子,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致命打击,这件事急不来,为今之计,是你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她,只有你能搭救她。” 张金生听从沈嫣红的劝告,等到凌潇木身体稍好一些的时候,就陪伴她游览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地方,帮助她在往昔甜蜜的回忆中慢慢恢复。 他们的脚步走遍南州的大街小巷,寻找过去的踪影,但急剧发展的城市,却极大地抹去了这些痕迹,模糊了他们的记忆。 张金生又陪她去了杭州,去看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甚至还想去找以前她和郭澜澜住过的民宿,但可惜的是那里已经拆迁,踪迹全无。 张金生又陪她回到美国,重走新婚蜜月时的路线。 有一天他们来到挪威一家濒临海湾的酒店,这是他们新婚蜜月旅行时住过的地方,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坐在窗前,眺望海湾上星星点点的灯光。 喝着当地的酒,说着遥远南州的故事。 这个地方留下他们太多的回忆,入住酒店第二天,凌潇木的精神好了一些。甚至主动向张金生发起邀请,跳了一支舞。 这无疑是个好兆头,已经身心疲惫的张金生偷了个懒,趁着凌潇木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时候去洗了个澡。 这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脱离自己的视线。 洗完澡喊凌潇木给他拿浴巾,却得不到回应,他慌忙出来,却看到窗户开着,风一股股地吹进来,张金生慌了,急忙跑到窗口向下望去,碧蓝的海湾渺渺茫茫,平静的水面上似乎有一点涟漪。 而阳台上却有一只凌潇木的拖鞋,鞋上放着她的手机。 张金生的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疯了一般回身,披上浴袍就往外跑,一开门却把正要进门的凌潇木吓了一跳。 下一刻,张金生满把地搂住了她。 凌潇木望了眼窗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笑道:“你以为我寻短见了。” 张金生道:“你把我吓坏了。” 凌潇木道:“如果我真的寻了短见,你怎么办?” 张金生道:“我就跟你一起死。” 凌潇木摩挲着他的脸说:“你不能死,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你,好多人需要你照顾呢。”张金生道:“这个当然,但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就塌陷了,即便勉强苟活下去,也成了行尸走肉。凌潇木,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坚强。” 凌潇木道:“你要我坚强,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 张金生道:“这不是你的错。” 凌潇木道:“可我以后再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了。” 张金生道:“我们一起把阿山阿霞阿巧养育成人,他们已经叫你妈妈了,他们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抛弃他们。” 凌潇木哭了,嚎啕大哭。 这是她两个月来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张金生的心在那一刻反而放下来了。 晚上他们甜蜜地m.l,因为精神上的放松,张金生的肉体也格外放纵,很快他就沉沉入睡。二日一早,张金生醒来,满屋子的阳光,身边还残留着她的体香。 他想她应该是出去了,或者是为他准备早餐去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风把海湾的湿润带进来,有些冷。张金生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发现拖鞋还在,手机也还在。 这让他有些奇怪,昨晚他把手机拿回来交给凌潇木,她还玩了一会,此刻它应该在床上或在她的手上,张金生的心里涌起一股恐惧,他手扶护栏,探出身体朝下望去,看到碧蓝的海湾里有一艘白色的帆船。那不会是打捞尸体的船吧。 张金生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下去,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那的确是捞尸体的船,但尸体不是凌潇木,而是一对悲观的日本基佬。 然而凌潇木却从此失踪了。 第214章是你! 警方随后进行了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凌潇木自己离开的旅馆,有监控录像为证,她带走了一件行李,戴着口罩,出门打了辆出租车,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听了张金生的陈述后,警方建议他再等等,他们判断凌潇木是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出去自我修复去了。 张金生见识了欧洲很多国家的警察,他们总是能为自己的无能和敷衍找到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说辞。 张金生无可奈何,世界那么大,他真的不知道凌潇木在哪。 也许她真的只是出去修复自己的心灵了。 回到南州后,张金生的生活继续。 戴小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他充满了愧疚和巴结,反过来倒要张金生去安抚她。 他们之间的激情已经荡然无存,但默契却在与日俱增,张金生把更多的私密交给她去处理,她也总能处理的尽善尽美。 在女人面前屡屡碰壁后,张金生忽然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还有男性朋友。 但他的好朋友张庆、王大成已经远在异国他乡,费仲生、林则东远在南国,生意上的朋友就更不必说了,没人有他这份清闲。 所以他只能找胡炼喝酒,一次喝酒时,胡炼说:“勉铃离婚了。”张金生沉默了一下,胡炼道:“他们感情早就破裂了,范国昌在外面有女人了,勉铃一直隐忍,但这个女人蹬鼻子上脸,直接找到她单位去,在她的办公室里扇她的耳光,逼她离婚。” 这件事张金生知道一些,跟范国昌好的那个舞蹈演员后来辞职下海,去上海经营名品珠宝,短短几年就成就斐然。 坊间传说,又一次范国昌在酒店宴请浙江投资商,她忽然端着酒杯进来,当着满桌子资本显贵的面挽着范国昌的胳膊说范国昌是她的人,要他们多多支持,加大在南州的投资力度,给他这个常委副市长的脸上增光添彩。 当有人开玩笑说范市长名草有主时,她霸气地回应说会让霸占范国昌的黄脸婆滚蛋。 张金生还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嚣张,除了背景强悍,主要还是范国昌纵容的结果。 时代不同了,范国昌也在改变,他贪图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她的财富,还有她强悍的家族背景。 与这些相比,生过孩子的黄脸婆朱勉铃的确是没什么竞争力了。 范国昌的事,张金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是怀疑范国昌不是那种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人,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苦衷。 他是在断臂求生,但他的生存对很多人都是有好处的,包括朱勉铃母女在内。 于是张金生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人这么不顾脸。” 胡炼道:“吼吼,现在的小三那个顾脸了,你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妖精就不缠人?” 张金生道:“你要做好准备为我打场官司,我要跟她摊牌了。” 胡炼道:“这么严重,她黏着你不放?” 张金生道:“先礼后兵,做两手准备嘛。” 张金生又道:“时代不同了,一些老的规则要改一改了,你是不是也准备一条后路。” 胡炼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有钱有势,出去也有退路,我怎么办。离开我们伟大的祖国我就只能去给人家洗碗。” 张金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和胡炼分开之后,张金生去见了侯宝山。 侯宝山说:“戴小竹给那个司机下药了,是一种能影响人判断能力的药物,她把药下在饮料里,拿给司机喝,但司机怕耽误事只喝了几口,所以才能在药性到来时控制住自己。她的本意其实是想害死车里的人。” 张金生道:“动机呢。” 侯宝山道:“你猜。” 张金生道:“侯队长也学会卖萌了。” 侯宝山把一份资料递给张金生,就下车走了。 张金生下午的时候,把老左叫到办公室,将一个纸袋交给他,说:“嫂子和侄儿已经安顿好了,你过去直接找一个叫李卓的人,他会帮你安排。这是那边的房产证、车钥匙以及五十万澳元的存单。你不要推辞,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然后他说:“左哥,我遇到了一个麻烦,需要你帮一个忙。 第二天中午,张金生带戴小竹参加了一个招待酒会,中午在宾馆打了一炮,休息时接了一个电话,便对戴小竹说:“我要去香港,这几天你把账目规整一下,重点是跟能源系统的账目,一定要尽快处理掉。” 戴小竹嗯了一声,为张金生穿好衣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金生道:“我还要去趟法国,大约一周后吧,有事打我电话。” 张金生说完就去了机场,戴小竹目送他登机之后才离开。 她回到百胜街1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两个小时后,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从暗门来到张金生的办公室,直接进了张金生的休息间。 她在这洗了个澡,赤裸着身体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然后倒了杯酒,就靠在床上看电视。 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而是在玩手机,看起来一切如常。 坐在楼下房车里监视她的胡建有些无聊,就点了一支烟,然后给张金生也散了一支。 张金生点起烟,吐了一个并不成功的烟圈。 忽然,监视屏上的分区一个个暗了下去。 再看休息室,戴小竹已经不见了。 从张金生的办公室里是可以关闭监视装置的,开关按钮戴小竹也知道。 “她去办公室了。” 胡建说着,开启了另一套监控系统。 张金生的办公室顿时一览无余,摄像头的清晰度有些骇人。 这是上午才让工程师安装的秘密监控系统,不仅白小竹不知道,连集团保安部也不知道。 戴小竹坐在了张金生的电脑前,熟练地打开了张金生的私人电脑。 这不奇怪,所谓的私人电脑,只对外人设密,戴小竹是张金生的私人秘书,关系非同一般,她有秘钥。 监控镜头拉近,可以发现她在张金生的电脑上插了一个特殊的优盘。 “这个东西可以关闭防护软件,即便触碰核心机密也不会报警,甚至连浏览的痕迹都不会留下。看起来像个商业间谍。”胡建发表自己的判断。 张金生哼了一声:她果然只是一个商业间谍,他还可以放她一马,但可惜她不是。 “她在窃取机密文件,而且正在通过网络发送到另一端。要不要拦截?” “不用了,那些文件是假的。我们去跟她谈谈。” 张金生的机密文件容量很大,所以当张金生和胡建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时,戴小竹仍然没有完成工作。 张金生的突然出现让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拔下优盘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胡建已经提前一步断了她的退路。 张金生道:“你在司机的饮料里下毒,你究竟想做什么?” 戴小竹的脸上露出了绝望,她冷笑道:“你问这话真是可笑,你杀了我父母,却问我为什么?” 张金生道:“这么说你真的是张博喜的女儿。” 戴小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张金生感到心塞胸闷,已经无话可说,就朝胡建点了下头,胡建的反应有些迟钝,这也难怪,他奉命调查过戴小竹,知道这女孩伪造了自己的履历,他判断她可能是个商业间谍,以金辉集团的规模,没有商业间谍光顾才不正常呢。 他从未往张博喜的身上去想,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让戴小竹靠近张金生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女孩处心积虑接近他自然有所企图。 更令胡建感到难堪的是,这一切张金生竟然都知道。 因为胡建的失误,戴小竹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扑向自己的电脑,去发一个求救信号。但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却将她拦腰抱住,她身材娇小,在胡建面前全无半点反手之力。 她的嘴巴被捂住,她试图用脚去踹,脑袋上却挨了重重一击。 她昏死过去。 张金生已经收起自己的外套,对胡建说:“做的干净点。” 然后就走了出去。 胡建将一副胶皮手套戴在手上,将戴小竹双手倒剪在背后,用一条毛巾条捆住,用塑料扎带固定,然后又用透明胶布封了她的嘴。 这才将她拎起来放在椅子上,这一折腾,戴小竹也醒了过来。 她奋力挣扎了一下,发现徒劳无功。 抬头看,胡建正坐在她的电脑前,熟练地操控她的电脑,他从她管理的张金生的私人账号里提了一大笔巨款投入以戴小竹名义开设的股票账号里。 戴小竹几乎要疯了,她不明白自己的私人账号,张金生都不知道,胡建如何会知道。 胡建一边熟练操作,一边解释说:“任何靠近张总的人我都有义务审查,你也不例外。可惜你太急躁了,你几乎快过了审查期。” 胡建选了几支垃圾股,全仓吃进,他要制造戴小竹挪用张金生的钱去炒股的假象。 现在一切搞定。 第215章请你自己跳下去吧 胡建走回张金生的办公室,给戴小竹的座机拨了个号码,然后走回来把电话提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摆弄戴小竹的手机。 戴小竹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机锁频密码,胡建也是一清二楚,甚至的她的网银账号密码也难不住这个可怕的男人。 胡建把手机放下,走回张金生的办公室挂断电话,然后开始清理暗门上的一切痕迹,包括地上的脚印,等到一切都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拿起戴小竹的手机,对她说:“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把你扔下去。你自己跳,我就把你辛辛苦苦积攒的三十万块钱转给你的养父养母,他们辛辛苦苦养你一场,你临死之前不该报答他们一下吗,你若不肯配合,也没关系,我辛苦一下把你扔下去,你一样会死,然后这笔钱我们将会起诉追回,到时候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你自己想清楚。” 戴小竹无力地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你是个聪明人。” 就为她撕掉了封口的胶带,并仔细清理了残留。然后剪断捆绑她的扎带,因为有毛巾遮挡,戴小竹的手腕上没有任何痕迹。 然后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现在就可以跳。 戴小竹狞笑道:“你赢了,请你转告张金生,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早晚会收他的。” 胡建笑着说:“谢谢你的临终忠告,我会转达的。请吧。” 十几秒后,戴小竹的尸体出现在大厦下的绿化带里,她是自己跳楼的,这一点有警察调查结论作为支持,她的确是自己打开窗户,自己爬上窗口,然后自己跳下去的,完全没有第三方力量的介入。 人命关天,专案组很快成立,进行了认真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戴小竹身为金辉集团实际控制人张金生的行政秘书和私人财务助理,帮张金生保管一笔数目巨大的个人财产,因为张金生的宠信,她个人有些忘乎所以,私自挪用款项去炒股,其中有赢有亏。亏的是张金生的,赚的则被私吞,截止跳楼自杀时,她的个人账户已经积攒了三百多万。 “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平时追求奢靡生活,花销极大,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金生把戴小竹的工资表和收入表递给坐在他对面的专案组组长王勇,并建议警方去调查戴小竹的消费记录。 张金生读书时,王勇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社会地位高于张金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由派出所调入分局刑警队,事业上也有了一些起色,但与张金生相比,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 身份地位上的巨大落差让王勇在面对故人时不自觉地端了起来。 他的助手陶程程就替老大出头了,她随便翻了一下记录,就说:“可据我所知,这位戴小姐跟张总你的关系很不一般嘛,而张总你素来以出手大方著称。尤其在女人方面。” 胡炼道:“陶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程程道:“没什么,合理的推测而已。” 张金生瞅了瞅王勇和他的助手,说:“我是喜欢女人,尤其年轻漂亮的女人,我出手也很大方,否则又怎么会聘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来做我的私人理财师呢。” 陶程程道:“这么说,你承认给过她钱?” 张金生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给过她钱了?” 陶程程毕竟年轻,脸上有些绷不住,正要发作,被王勇拦住。 王勇道:“你自己的钱,你爱怎么花,我们管不着。你们提供的这些资料只能证明,她有一些非正常收入,这钱可能是她挪用她老板的钱赚来的,也可能是他老板打赏她的。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胡炼道:“既然王警官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那我就代表我的当事人再表述一次,我们怀疑死者利用他人资源为自己谋利,被发觉之后,畏罪自杀。就这么简单。” 陶程程道:“胡律师这么好的推理能力,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胡炼笑道:“是吧,你们警队什么时候招警,我去试试啊。” 陶程程冷笑:“你以为刑警是那么容易当的呀,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律师吧。”她转向张金生:“我有一事不明,你这样的大老板,在江湖上也混了很长时间了吧,识人的能力肯定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强很多倍,为什么会看走眼,让这样一个小姑娘趁虚而入呢。你们公司的财务制度呢,不是说大公司的制度都很严谨的吗,就没什么制约一下?” 张金生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陶程程笑道:“您这样搪塞可不好。” 张金生道:“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陶程程道:“不多,三千块。” 张金生道:“三百万在你眼里是笔巨款,但在我的眼里也就是两三百块,哄美人一笑而已。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以为摊上大事了。其实跟我说明白了,算个什么事呢。” 陶程程觉得气短胸闷,恨不得照张金生的脸上打一拳。 王勇对他的助手说:“胡律师的意思听明白了,你的推理我们会考虑,至于招警的事请关注人事考试网,那上面都有。告辞。” 出门上了车,陶程程气呼呼道:“真是太嚣张了,这还是社会主义中国吗,简直成资本家的天堂了。你看那个张金生,嚣张成什么样子,三百万在他眼里就两三百块,见了警察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弄个律师做挡箭牌,充什么大尾巴狼呢。依我看,这种人就应该铐回局里去,好好给他松松骨头,他就知道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了。” 王勇一边倒车一边说:“我们是法治国家,依法治国,就算是资本家也得跟他讲证据,他自己不也说了嘛‘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就不信,我艹——” 王勇只顾说话,倒车时差点蹭到一辆车,那是一辆顶级宾利,司机穿着制服,坐在后座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嘴里叼着大雪茄,隔着窗户冲着他们笑。 是张庆。 陶程程愤恨地砸了一拳。 王勇道:“别激动,砸坏了这个月奖金就黄了。” 见陶程程愤愤不平,便又安慰道:“人往往在他认为最罩得住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我们回去。” 处置了戴小竹后,张金生召集张庆、王大成聚会,交代道:“我一时色迷心窍,被一个女人盯上了,等到发觉已经晚了,很多机密都被她窃取,很快就有一场大风暴到来,我已经安排好了后路。你们也要立即行动起来。先出去躲躲。” 张庆道:“名下的产业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了,我随时可以走,晓霞和阿宝已经出去了,我现在就等你一声令下。” 王大成却还有些犹豫。 张金生道:“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这边安定下来再回来。” 王大成道:“就怕我妈我爸不同意。” 张庆道:“你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做主啊。” 王大成这才下了决心跟张金生说:“我陷的最浅,杜萍基本没有陷进去,我们留下来,替你看守这份产业,即便有事也顶多坐个两三年牢。” 张庆道:“我去你的,你以为坐牢好玩是不是。” 张金生却能体会王大成此刻的心境,出去容易,想再回来就难了。 于是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现在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这件事你考虑清楚。” 张庆道:“考虑个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山银山,自己没福享受就是土山。你个浑球要是不走,以后兄弟就别做了。” 王大成这才下了决心说:“好,我走。他们不会为难我爸我妈吧。” 张庆道:“担心他们就一起带上。” 张金生道:“你走了,他们就安全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当然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他们接到香港去。” 张庆道:“这样好,他们够不着只能干瞪眼。” 在张金生的再三催促和张庆的亲自监押下,王大成这才磨磨唧唧上路。他爸妈倒是很牛叉,王大成一走,两口子立即南下广东,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安排了兄弟,张金生又拜望了几个核心合作伙伴,跟他们吹了风。 朱勉铃和范国昌已经离婚,范国昌净身出户,女儿的抚养权也归朱勉铃。 官司是胡炼帮她处理的,争取到了合理的权益,而且她也硬气地拒绝了那个彪悍小三出的三百万分手费。 张金生护送她去了香港,将她们母女安置在港岛的一个高尚小区里,同时聘她做金辉控股(香港)公司的行政经理,给了她一份很不错的薪水。 范国昌单身半年后,就和小三结了婚,此事在南州政商两届都引起了轰动。 张金生参加完范国昌的婚礼,去了香港一趟,带了几句话给朱勉铃。 再回南州,他就在周氏姐妹的饭庄约见了陈墨。 周氏姐妹已经被张金生从百胜街1号赶了出来,说是因为合同纠纷,江湖传言周氏姐妹不满张金生的霸道,还把他给告了,张金生还赔了她们十万块钱,搞的不欢而散。 这当然是一个烟.雾.弹,迁出百胜街1号,是张金生切割的一个步骤。 周家姐妹虽然不愿意,却也能理解,而且在经济方面绝对没有任何损失。 她们离开之后,在张金生的资助下就开了一间饭庄,生意还过得去。 但自此生意开展,张金生就没来过这里,这当然是为了避嫌。 第216章我家的傻狍子回来了 这次,张金生一身普通的夹克衫,把车停在两百米外,步行从后门进的饭庄。 在范国昌的助力下,陈墨已经晋升为兴泰集团的常务副总,手中权力很大,人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自信心爆棚。 所以对张金生的警告有些不以为然,反而劝张金生不要大惊小怪,说南州还是过去的南州,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南州,几个空降兵成不了气候。 正说着,周洋、郑重、张德品忽然走了进来,这些人现在跟陈墨玩的很熟。听说陈墨在这,就赶了过来。 周媛过来招呼,周洋就拿张金生就打趣道:“不是说你跟大周小周闹翻了吗,还来,可见张董是个多情种子,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小情人啊。”周媛瞄了眼张金生,冷笑着说:“有人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霸占我一个还不够,还要觊觎我妹子,我当然要跟他翻脸啦。”众人便哄笑起来。 闹了一会,郑重让周媛安排了菜,便让拿两副牌斗.地.主。 陈墨道:“不斗,我一个打工的跟你们这些大老板玩得起吗。” 周洋把五万现金拍在他面前说:“输了算我的,赢了你拿走。” 周媛见钱多,伸手要顺一摞,被周洋一巴掌打掉,挤眉弄眼道:“去,找张董疼你去。” 周媛骂了声死相,转身招呼张金生。 张金生已经站起身,对众人说:“你们玩,我有事,先走。” 几个人只是虚张声势地送了下,连房间门都没出就继续玩了。 恰好周爱来送茶,见状,便道:“别理他们,还大老板呢,吃饭挂账,羞不羞。” 张金生道:“有空跟你姐说说,小生意别做大客户,你伺候不起。” 晚上跟香港那边通了电话,鹿佩佩汇报完工作,给张金生发了一条新闻:江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落马。这是她刚刚收到的新闻,张金生上网查询,却没有找到。 张金生就向尤鹰查询,尤鹰道:“有传闻,但还不清楚,一切以新闻为准吧。”他顿了一下,问张金生:“有人说陆慧姗死前见过你,给了你一些材料,是真是假。” 张金生道:“胡说八道,你们看看她家监控录像就清楚了。” 尤鹰哦了一声,叫道:“出事了,新闻出来了,快看新闻。” 张金生刷新网页,赫然见到江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落马的新闻。 新闻很短,语言干巴巴的没什么内容。但许多网友的跟帖就很意思,不过评论区删的很厉害,很快就变得没意思了。 张金生刚刚关闭网页,微信群里周洋就发了一个段子出来: 话说强国正统年间,江东学政某大人,某日酒后将他的三寸牙签插进某家妓嘴里,家妓因为伺候不周挨了耳光,捣蛋的是她刚去棒子国做过削骨手术,学政大人掌力雄浑,直接把她的下巴给打歪了。 受了惊吓的学政大人怒踹其胸,胸爆,踹其臀,臀爆,扇其耳,耳裂,敲其鼻子,鼻梁断,学政大人怒极而笑,问名妓哪里是真的。 名妓腼腆地说奴家挨打是真的。 周洋最后问小伙伴们某大人是谁,某歌妓又是谁。 众人纷纷叫骂周洋文采如屎,还喜欢装b,强烈要求他立即公布答案。 周洋就在某大人的后面打了萱萱,在某家妓的后面打了慧慧。 于是又惹来一阵痛骂。有人就指责周洋过去跟慧慧也有一腿,见老情人掉坑,怎么好意思落井下石,简直禽兽不如。 周洋辩解说自己跟慧慧只是逢场作戏,目的是接近萱萱大人,谋求生意上的便利,这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他何错之有。 有人就问他慧慧的身体究竟哪地方是真的。 周洋打了“不可描述”四个字。 于是群里的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张金生的心忽然疼的厉害,愤怒地摔了手机。 手机的质量还过得去,屏幕虽然坏了,却还能打。 张金生就给胡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南州一段时间,集团的事由他代理。 张庆走后,庞大的餐饮娱乐旅游板块就交给了胡建,但原本由胡建管理的矿产板块因为潘大磊的事又归在了费仲生名下。 南安矿业已经破产,但张金生名下还有三个煤矿十分挣钱,其中的两座煤矿在余江市,被视为是费仲生的势力范围。 春末夏初的一天,余江的李嘴孜三矿发生了塌方事故,恰好费仲生回深圳青藤科技总部开会,胡建就对一干助手说:“走,我们去看看。” 一个助手道:“这是费总负责的,我们去不合适吧。” 胡建扇了那助手一巴掌,喝道:“你是哪头的?你告诉我我去有什么不合适,李嘴孜矿是不是金辉集团下属企业,金辉集团的总裁是不是我,我有没有权过去处置?” 助手不敢吭声了。 胡建驱车赶到余江市,组织召开了公司会议,商定了处置方案,他是集团总裁,按道理当然有权过问下属企业的事,但矿产这一块一直是费仲生的地盘,众人两头都不敢得罪,赶紧向远在深圳的费仲生汇报。 费仲生淡淡地说了句:“你们听胡.总的,全力配合。” 有了这句话,胡建更是有恃无恐,以当家人自居,跟当地政府做了沟通,大包大揽地揽下了所有的事。 第二天,胡建去医院看望伤员时,因为赔偿问题发生了争执,激动的伤者一个电话喊了几十个弟兄,激动的矿工将金辉集团总裁胡建团团围困。 先是拉拉扯扯,继而动手动脚。 胡建身强力壮,人也年轻,眼看事态要失控,蓦地发出一声怒吼,撞破病房玻璃从三楼跳了下去,他早就看见楼下有一个自行车棚,这样他虽从三楼跳下,实际只有两层楼高,他在自行车棚上打了个滚,跳下车棚,抢了一辆电动车,骑上就跑。 昨晚关于赔偿的事,他已经跟伤员谈妥了,今天到医院只是作秀走个过场。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了。惯会玩弄阴谋诡计的胡建,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 向前两里就有一个公安分局,只要到那他就安全了。 心里着急,汽车技术又稍稍烂了一点,在路过一个三叉路口时,面对一辆疾驰而来的吉普车,胡建乱了手脚。 吉普车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胡建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个身穿工装、头戴鸭舌帽的人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摘掉墨镜,瞅了瞅他,说:“胡哥,这附近没有监控,而且我的车牌也是假的。” 胡建内伤很重,已经开始吐血,他恶狠狠地瞪着江乘四。 江乘四也瞪着他:“你能给我的,张总都能给,你不能给的,张总也能给,所以我就叛变咯。还有,胡哥,你肯定不知道,张萌萌是我表姐,她对我一直都很关照。” 胡建垂死之际想跟江乘四说句话,但江乘四已经无心听他的了。 他戴上墨镜快步离开现场。 几分钟后,胡建伤重而亡。 消息被当地政府和江东各路媒体严密封锁,人们焦急地等待上面对此事的定性。 远在香港的张金生得知这个消息,哼了一声,对费仲生说:“矿业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让它烂掉算了。你去上海创办一家公司,我会陆续将送必达和零售板块的股份转移过去,送必达现在是央企子公司,你不必理会地方,有问题让他们找央企去。” 费仲生道:“你真的不回南州了?” 张金生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叠网页新闻打印纸,痛心地说:“有人跟我玩阴的。我家的傻狍子以为我死了,已经回去了。” 费仲生道:“的确是够阴的。” 张金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拿起电话给张超越打了个电话,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对,所有的旧东西一样不留,全部、干净、彻底地扔掉,我回去之后要看到一个崭新的家。” 挂了电话之后,见费仲生有些不解,便道:“最近运气不好,换一个装修风格,也好转转运。” 凌潇木独自流浪了半个地球,终于有一天她累了,她打开网页想看看张金生的消息,却被一条惊悚的新闻标题吓了一大跳:南州金辉集团董事长被一群愤怒的矿工格杀。 这篇新闻说南州金辉集团的董事长,一位年少有为的商业奇才,因为忽视工人的合理诉求,被一群愤怒的工人围攻,他非但不知反省,反而恶语相向,结果被愤怒的工人格杀。 新闻配图正是张金生的照片,是他跟陈眉嘉结婚时的照片,那个合影上还能找到她呢。 凌潇木彻底傻了,慌了,乱了。 她不顾一切地返回南州,这才发现只是一场误会,死的是金辉集团总裁胡建,而非董事长张金生。 所以再见到张金生时,凌潇木就有些无语。张金生道:“我以为这辈子你都躲着不见我了呢,还好,你还惦记着我,更幸运的是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凌潇木道:“我是来看看有没有遗产可以继承。” 张金生道:“死鸭子嘴硬,想我就大声说出来。” 拥抱之后,张金生说:“瘦了,有些沧桑,多了些文艺范儿。” 凌潇木道:“信用卡不能用,现金不多,差不多是讨饭回来的。” 张金生捏捏她的鼻子说:“你活该。” 然后就跟她说:“胡建是咎由自取,他心甘情愿做了金钱的奴隶,早晚是一场悲剧。”凌潇木道:“他们说他是你杀的?”张金生道:“谁?谁跟你这么说的?”凌潇木惊恐地望着张金生:“金生,你的眼神好可怕。”张金生道:“这样肆意诋毁我,难道让我笑吗。” 凌潇木避开他逼人的眼神,说:“其实李可的事我都知道,你忘了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她说她是被骗的,江乘四是胡建安排去见她的。” 张金生笑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胡建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未唆使任何人去杀他,这纯粹是一场意外。当然这虽然是一场意外,但也暴露了本集团的很多问题,我估计马上会有一场麻烦,你去香港等我,我设法早日脱身。” 凌潇木紧张地说:“我不走,我陪着你。” 张金生道:“傻瓜,有你这个大累赘我还怎么跑路,你放心都是经济上的问题,顶多是被查封几个矿,罚一些款。这世上能用钱摆平的事那都不叫事。” 凌潇木道:“那你还要跑。” 张金生道:“我跑路是要阻止他们调查下去,没有了头绪,我的那些朋友才能帮我嘛,你放心去吧。香港的房子你知道在哪吧。不知道也不要紧,到了香港联系佩佩,她会接你。” 凌潇木已经嗅到了一些不好的气味,便道:“你保重,早点过来。” 送走了凌潇木,张金生心里去了一块石头,第二天他就在南州各大场合露面,接受电台采访,高调出席各种他过去十分厌恶的场合,甚至参加了齐晓晓主持的一档访谈节目,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第217章相忘于江湖(完本) 南州西南有个湖叫大雁湖,大雁湖景色优美,但南州市民知之者不多,因为它坐落于省委大院里,并不被一般人所知。 一日红霞满天,两个穿夹克衫的老人沿着湖畔散步,后面远远缀着他们的秘书。 “我同意你们的判断,立即成立专案组,彻查南州的腐败窝案。” “谢谢郑书记的支持,我以党性作保,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你们的工作很艰巨啊,要做好打攻坚战的准备,有困难随时向省委报告,我做你们的坚强后盾和保障部长。” 当天晚上九时,在南州警备区招待所,一个代号为“417专案组”的机构秘密成立,成员包括江东省和南州市纪委和公检法抽调的精兵干将,会上宣读了省委和省纪委的命令,随后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张金生的照片出现在了幻灯片上。 “张金生,男,籍贯江东省丹江县,后加入英国籍,1983年3月出生,毕业月南州大学法律系,南州市政协委员,南州大学法律和经管系客座教授,同时担任几个基金会的监事,金辉系和青藤系的实际控制人。大学时开始创业,白手起家,个人资产超过百亿,实际管理资产超过千亿,被誉为南州商业的奇迹。……” 张金生的简介十分详细,厚达二十几页。专案组的成员一边听讲,一边翻阅资料。 “张金生是南州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故事,有些是励志的,但更多的是不那么光彩的,他在创业阶段和企业发展阶段使用各种违法手段大肆侵吞国有资产,涉黑,行贿,强奸,杀人。这就是所谓的民营资本家的成长史,每一个毛孔里都滴着肮脏的血液。” “这个人背景很强大嘛,你们准备从什么地方进行突破?” “行贿。我们手上掌握着一份他向南州市几个主要领导的行贿证据,我们准备以行贿罪对其进行抓捕,然后逐个击破。” “他是英国国籍,你们的证据要做的更充分一点。以免被动。” “赵书记提醒的非常及时,我们已经做好各种预案,不动则已,动则绝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现在人在哪?” “就在南州。” “好,我同意立即对他采取行动。” “我现在以省纪委417专案组的名义命令,立即对英国籍男子张金生采取强制措施。” 会议结束,几辆高级轿车从招待所院内驶出,消失在夜色里。 车队消失后,隐伏在路边绿化带里的一个监视者,打开诺基亚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会议结束了。” “好的。” 接电话的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背着旅行包,提着行李箱正在过南州机场的安检,安检人员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份证后,就将这名叫钟国生的男子放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钟国生降落在深圳宝安机场。 停留了一个小时后,他踏上了去往英国的航班。 深夜两点,二十名武装特警,在更为庞大的支援队伍的支援下,冲入市内的一个高档小区,特警两路出击,成功冲进一处单元房。这个小区因为地处市中心区,生活方便,张金生最近一直住在这。 但可惜的是,屋里已经人去楼空,检查现场发现浴室地上的水还没有干透,洗衣机也还在运转,从休眠的电脑,和茶水的温度判断,他们要抓的人的确在这间屋子里呆过,前后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这是有人通风报信。” 坐镇指挥的专案组副组长十分气恼地喊道,“妈的,果然是神通广大啊。这样都能让他跑掉。” 坐在他身边的专案组组长无奈地哼了一声:“这不奇怪,要是张金生老老实实地等着被他们抓那才叫奇怪呢。”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双龙山庄没人,秋实楼没人,临湖别墅没人,酒店包房没人,百胜街1号没人。 人到哪里去了呢,飞了不成? 正当众人焦灼不安之际,一则好消息忽然传来:监视组在城西的高速公路入口处发现了张金生的应急车。 张金生狡兔三窟,在市内有好几辆应急车辆,这些车辆都登记在别人的名下,并不为外人所知,若不是他们有内线提供的情报,他们也不清楚。 “他想逃,立即组织抓捕,立即组织抓捕!” 这一晚,南州西城的高速公路上出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行动,十几辆警车追逐一辆丰田suv。 suv 的驾驶员十分强悍,疯狂奔走上百公里才被警察制服。 但传回的消息却让指挥者沮丧:“目标车辆里不是张金生,不是张金生。” “特么的,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与此案相关的几个相关人员,以及金辉集团的几个高管已经被专案组控制,但张金生仍然潜逃在外。 “各个口岸机场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我们怀疑他会不会持假护照出境。” 专案组组长的眉头拧了起来,张金生跟公安口关系很深,这种可能不能排除,果然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不过好消息很快就传来, 有人在老城区的梅林阁发现了张金生的踪影。 专案组立即派人前往调查,通过调取小区的监控录像,专案组认定他们要抓捕的张金生就藏身在这栋普通的居民小区里。 “这个小区距离彩云居不远,而彩云居是张金生发迹时跟一个叫郭澜澜的校花同居的地方,少年少女,青春浪漫,应该在那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后来郭澜澜出意外死了,他就把彩云居的房子卖了,在附近的梅林阁买了这套房子,站在那房子的客厅窗口正好能看到彩云居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用他舅舅的身份证买的,十分隐秘,整个集团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是因为给他处理一桩物业纠纷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你进去过吗?” “没有,他不让。我跟了他三年,他在市里的其他地方,包括秋实楼,我都去过,唯独这里我没去过。他管那叫狼穴,说是只有他这匹狼受伤的时候才会过去。” “狼穴,他倒是元首的忠实粉丝。谢谢你安妮小姐,你可以回去了,但在案件侦破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南州。” “我明白,我明白了。” 金辉集团的总裁办主任安妮在沉默三天后终于吐口了,正是按照他的线索才找到张金生的藏身之处的。 “看来那个办公室主任没说谎。” “是啊,女人一旦变心那是相当可怕的。” “我看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收网了。” “嗯,就交给王勇,他们是老对手了。听说前段时间为了查那个被杀的女秘书的案子,王队长还在百胜街1号吃瘪。这次正好一雪前耻嘛。”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专案组组长的身上,他重新把监控录像看了一遍,说:“行动吧。” 南州银瓶山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勇身穿防弹衣,手持手枪率先摸上了张金生位于十一楼的狼穴。 他冲紧跟在他身后的陶程程说:“破门之后,你守在外面警戒,听清了没有。” 陶程程已经吓得双腿颤栗,手心全是汗,哪里还有领受任务前的那股子锐气,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特警队员使用了特殊警械成功地炸毁了门锁,王勇一马当先,一脚将门踹开,大喝一声:“不许动。” 却见一个穿睡衣的男子撒腿就跑进了南头的书房,并把铁门死死地关住了。 “张金生,你被捕了,放弃不必要的抗拒,快把门打开。” 王勇喊话的同时,特警队员故技重施,再次炸开门锁,几个人一起冲了进去。 窗户开着,没有装防盗窗的窗户完全可以容得一个人跳下去。 王勇扑到了窗户前,探头往下看时,就听到身后陶程程大喊一声:“不要啊。” 轰地一声巨响后,王勇被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人事不省。 王勇醒来在医院,坐在床边服侍的是陶程程,陶程程正在削苹果,见王勇醒来,欣喜地说:“周大夫可真神了,说你半个小时后醒,还真就醒来了。” 王勇道:“你怎么样?” 陶程程道:“我挺好的,你也没事,别担心。” 王勇回想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心有余悸道:“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制造炸.药,差点被他害死。” 又问:“他人呢。” “死了,十一楼摔下去还不死。” 陶程程把一块苹果塞进王勇的嘴里,见王勇不嚼,只是发呆,便道:“头,你怎么啦,虽然没有抓活的,但死的也值了,你知道吗,我们在他屋里搜出了什么:两支手枪,一百多发子弹,一颗没用的军用手雷,若不是咱们行动坚决,让他有了准备,说定还会有伤亡呢。 “爆炸是怎么回事?” “是一种很巧妙的爆炸装置,早年部队里侦察兵经常用的。” 王勇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过来,猛地坐起身来,把陶程程吓了一大跳。 “头儿,你的伤势很重,不能动弹。” 哪用他提醒,王勇已经疼的呲牙咧嘴了。 “结果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张金生的一张身份证和六张假.身.份.证、四万三千块钱现金,一万两千美元,还有几千欧元、英镑、一本护照和三本假护照。经过辨认,跳楼的正是张金生本人。” “做过dna鉴定吗?” “没有,因为有证人证明他的确就是张金生。” “一定要做dna。” 王勇试图站扎着起身,一时疼的钻心。 “头儿,你别动,我去申请。” 申请结果,同意做dna鉴定,法警从百胜街1号、临湖别墅和双龙别墅提取了张金生的头发和皮屑,辅之以张金生的体检报告相对比,确认这个人是张金生无异。 所有人中只有王勇心存疑虑,他对陶程程说:“金辉集团那个长的跟张金生很像的秘书江乘四哪去了?” 陶程程翻了一下笔记本说:“一年前已经离职了,据说他跟张金生的情妇李可有染,实际上是通奸,李可被张金生始乱终弃,发配到英国。一个人寂寞难耐,跟好几个男子有奸情。这个秘密被江乘四知道了,他以此威胁并控制了李可,两个人还生了孩子。张金生发现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后把他暴打了一顿并开除。怎么啦,头儿,你怀疑死的不是张金生?” 王勇道:“这些你信吗?被人戴了绿帽子,仅仅暴打一顿开除,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怀疑张金生威胁江乘四做了他的替身,自己金蝉脱壳了。” 陶程程道:“这不可能吧,江乘四若是被威胁,为什么不报警?” 王勇道:“这并不奇怪,张金生就像一匹凶猛的老虎,他不见得比江乘四聪明多少,但他掌握的资源太多。人,总是有弱点的。” 陶程程道:“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但dna不会骗人。不论是从张金生的家里、办公室还是‘狼穴’,还是体检报告,都证实死者就是张金生本人。” 王勇道:“很好,你提到了体检报告,你知道城建医院体检中心的主任常云子是张金生的前女友吗,她会不会包庇张金生?” 陶程程道:“制造一份假的体检报告?哈哈,头,你想什么呢,仅仅一年前,张金生还是风光无限的南州著名民营企业家呢。而城建医院的体检报告从十年前就开始了,我查过最近五年的,都是真的,如果连这个也造假,那这个张金生也太可怕了。简直未卜先知,神通广大嘛。” 王勇道:“可怕吗,一个农民工,短短十几年间聚敛起几百亿的财富,你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么?你看啊,事发前,他把住过的几套房子全都进行了装修,彻底干净地抹掉了他的痕迹,事发前他在南州究竟住在哪,没人知道。还有一个细节,据安妮说以前他的办公室是一周做一次彻底清洁,但在事发前却加大了频率,差不多隔天就做一起,不管他人在不在。所以,我们搜查他办公室的时候,连颗完整的指纹和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至于‘狼窝’,谁能证明他曾在那里住过?” 陶程程道:“监控录像显示狼窝里的就是他,这也有疑问吗?” 王勇道:“这又回到了前面的那个问题,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秘书江乘四到底去哪了,谁能保证‘狼窝’里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监控录像,保安和邻居,谁能确认?谁能确认死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而他本人已经金蝉脱壳了。” 陶程程目瞪口呆地望着王勇,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有,警方确认他死后,通知了他远在美国的家人,他的父母、妹妹回来了吗?没有,为什么,难道是买不起飞机票,这也太搞笑了吧。” 王勇叹了口气,说:“我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对吧。” 陶程程道:“不,王哥,你太神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王勇却叹了口气:“也许我们触及到了真相,但这个真相,却是没人愿意相信的。张金生在南州根深叶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真要细究起来,那真是不得了。” 陶程程听了这话,也有些失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搜查张金生的‘狼穴’时,在电脑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文件夹,里面有17g的视频,你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吗。我们市电视台的一位当家花旦的风流史,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几乎把半个南州的高官都睡了。” 王勇道:“那电脑呢。” 陶程程耸耸肩:“被拿走了,说是拿去研究,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王勇想了想,说:“不管了。走,哥请你吃火锅去。” 陶程程顿时欢呼雀跃,却又不无担心地问:“头,你的身体?” 王勇道:“没问题,就算晚上洞房都没问题。” 陶程程脸一红,一脸娇羞地帮忙搀扶王勇下了床。 张金生的意外死亡让金辉集团陷入巨大的动荡中,不过经过费仲生、俱华盛、苏明辉等人的不懈努力,集团的大部分资产还是保住了。 受此风暴影响,江东省和南州市的官场地震连连,南州市前市委书记、现任市政协主席,以及省市国土、规划、交通、建筑、政法、教育一干官员纷纷落马。 张金生死后三个月整,一向以务实、清廉形象示人的南州代理书记、市市长赵爱华落马,主要问题是接受兴泰集团副总陈墨的贿赂。 兴泰集团副总、全资子公司兴泰建设老总陈墨为了升任副总花了一千万买.官。 据调查,陈墨用来买.官的这笔钱主要是借的高利贷,当了副总后,陈墨大肆贪污受贿用以还债,截至案发,总偿还债务七百万元,但仍有五百万元没有还清。 随着陈墨的落马,兴泰集团贪腐的盖子也被揭开,牵出一连串的腐败案让整个南州市民目瞪口呆。 陈墨被逮捕后一个星期,江东省建设集团计划财务处主任伊然从单位阳台失足坠落,省建的解释是伊然主任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了重度抑郁症,一时想不开,所以就那个了。 但据警方掌握的情况,伊然在进入省建公司后利用美色与多位领导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并利用手中职权和影响力大肆插手下属公司的项目承包,前后获利三千万元,并导致大量国有资产流失,直接经济损失超过十五亿元。 一个星期后,常委、副市长范国昌晋升常务副市长。 …… 三月的香港街头,一个带着茶色眼镜,穿着休闲服装的年轻人走进一家餐厅要了一碗牛肉汤。这家店的牛肉汤十分地道,这个年轻人经常来吃,老板和伙计跟他很熟,打招呼说:“钟生,昨晚看球了吗,眼睛红通通,要大补。” 钟姓年轻人会说:“看你的啦。” 这位叫钟国生的年轻人自称在某中资驻港机构工作,但老板和伙计都怀疑他是个富二代,这倒不是他的生活有多么奢侈,而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与众不同,这样年纪的人若不是富二代,是养不出这种独特气质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财经新闻,金辉控股(香港)公司不久前收购了一家港资宾馆,财经记者为此采访了该集团投资总监鹿佩佩。 鹿佩佩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解释着收购的原因。 因为没什么人,老板端了杯红茶坐在钟国生旁边,说:“靓妞啊,听说是个北妹。” 钟国生道:“我也是大陆人,大陆、香港不是同属中国吗?” 老板道:“靓仔,何必这么敏感,说说嘛。” 伙计道:“这间公司最近活动很频繁的,你们知道吗,这家公司的女老板也好靓的。” 正说着镜头切换,出现了该公司行政总裁朱勉铃的镜头。 老板道:“瞧,这个女总裁也好厉害的,听说在大陆做到县长级官员,她丈夫是一个副市长,把她献给大领导,然后升官发财,后来她受不了就离婚到香港来啦。” 朱勉铃的镜头很少,几乎是一闪而过,然后是对该集团董事长凌潇木的采访镜头,凌潇木白衬衫、黑色包臀裙,显得干练又优雅,她坐在背景是维多利亚湾的大落地窗前,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阐述自己的见解。 伙计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说:“年纪轻轻,白手起家,掌舵市值几百亿的公司,北妹都好靓仔的啦。” 老板道:“嗨,越南仔,你懂什么,什么厉害,你们没看报纸吗,她是继承丈夫的一大笔遗产的,她的丈夫叫张金生,大陆南州人,出身很贫苦,白手起家挣下几百亿资产,然后被迫害啦,所以就便宜她啦。” 伙计道:“谁娶到她真是福气,又靓,又能干,又是百亿身家,不得了。” 老板道:“听说她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也姓钟的。喂,钟生,不会是你吧?” 伙计道:“肯定不是啦,有那么好命,何必天天吃牛肉汤呢,天天吃米其林啦。” 老板道:“去,米其林有什么好,牛肉汤才是中国味道嘛。” 钟国生已经吃完饭,拿了一瓶凉茶,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港币,说:“结前两天的账,剩下的存着,我明天再来。” 老板就给他记上了。 钟国生走到牛肉汤馆外,喝着凉茶走了半条街,拐上另一条街,钻进了一辆奔驰商务车里。凌潇木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凉茶,表情严肃地说:“叫你不要喝这些东西,就是不听,叫你不要吃路边的东西,就是不听,你再这样,休怪我不管你的破事了。” 钟国生笑道:“贵妇就是矫情,这东西我喝了几十年也没见得会死。” 凌潇木道:“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还要死几回?” 钟国生淡淡一笑,一只手插进凌潇木的白衬衫里,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西医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不能怀孕,这不怀上了吗?敢说这不是我张某人的种。” 凌潇木拍了他一巴掌,啐了一口,坐在对面的鹿佩佩用力地咳嗽了两声,说:“秀恩爱回家去秀,这里是工作场所。” 然后就想金辉控股的实际老板汇报下午的行程安排:“冯先生晚上六点的飞机,约你在机场咖啡厅见面,晚上他要转机去澳洲。北京的刘先生来谈融资的事,十点的飞机,小娇妻跟着一起来的,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 钟国生立即抗议道:“谣言,纯粹是谣言,我跟她又不熟。” 凌潇木道:“所以你才要去见她呀。” 在两个女人的围攻下,钟国生只好闭嘴。 …… 在南州常务副市长的任上干满一年后,范国昌即调任江东省第二大城市南湖市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这天一大早到办公室,秘书进来泡茶时说:“香港金辉投资公司的副总裁鹿小姐来了。”范国昌道:“就她一个人吗,来的挺快,请进。” 鹿佩佩走进范国昌的办公室,笑盈盈地说:“恭喜范市长年年有进步啊。” 范国昌笑道:“鹿总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啊。” 鹿佩佩道:“夸人家漂亮就可以啦,人家本来就很年轻嘛。” 秘书倒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范国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钟老板还好吧。” 鹿佩佩道:“一切安康,只是人变懒了,成了甩手掌柜,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范国昌道:“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给惯坏的。” 鹿佩佩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劳碌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没有办法的呀。” 闲聊了一会,范国昌的秘书进来请示范国昌说会议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范国昌道:“我马上就过来。“ 秘书走后,范国昌跟鹿佩佩握手说:“我还有个会,你们的事我记在心里,勉铃和芳芳就拜托了。替我谢谢他。” 鹿佩佩走了,虽然还没有结婚,却是婷婷袅袅,风情万种。 范国昌有些出神,忽然就想到了朱勉铃,他揉揉眼睛,叹息了一声。 心里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了官又怎样,做了大官又怎样,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成功吗。 …… 美国洛杉矶的小镇上,爱美花店里最近来了一个打工者,三十岁不到的华裔美国人,话不多,但遇到对脾气的也十分健谈,而且见解十分的敏锐。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据说成为美国人之前他只是中国的一个普通技术工人。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开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轿车,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看起来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新美国人。 某天下午,天色阴郁,外面下着大雨,这位店员接到电话,接班的人告诉他要晚一点才能到,所以他就继续等待。 天色昏暗,他打开门头灯,发现不亮,就出门去检查,这才发现走廊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在用面巾纸擦拭脸上的雨水,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店员招呼年轻女孩进屋里来取暖,女孩吃惊地问:“你是中国人。” 店员道:“我叫钟国生,你呢,我好像认识你?” 那女孩莞尔一笑,对这样的撩妹手段感到无语,便道:“是么,你竟然认识我,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 钟国生说:“中国,南州,南州大学的校园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当时我给张金生工作。” 那女孩吃惊地说:“天呐,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在南州大学读过书,而且也的确知道张金生,你给他打工?怪不得看起来有些面熟。” 钟国生说:“是吧,我是一张自来熟的脸,很多人都说见过人。不过我真的记得你,你是南州大学的校花嘛。” 女孩有些高兴,毕竟被人赞为校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她对这个店员有了好感,也充满了好奇,忽然觉得他真的有些面熟了。 “校花不敢当,但我还是怀疑,我们真的见过吗?” “当然,如果我说出你的名字,你能跟我一起喝咖啡吗。” “好吧,如果是真的,说明我们真的有缘。”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程胜男?” 这一下女孩彻底惊讶了,因为她的名字的确叫程胜男。 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辆皮卡车溅开泥水开到了花店门前,一个年轻的姑娘跳下车,对钟国生说:“嗨,我来晚了,对不起,你可以下班了。” 钟国生对惊讶中的女孩说:“走吧,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他脱下店员的制服,撑起了一把雨伞,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我的车就在外面。” 程胜男抿嘴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张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