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夜 第二部（师生）》 第一章 （微H） 暴风雨的傍晚,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 夜隽抬头看了眼窗外，他笑自己担心屋顶要被砸漏了…… “咚咚咚” 暴雨声夹杂着急促的敲门声，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停顿了稍许，敲门声复又响起。 他未及询问就径直打开了门。 浑身淋湿的程菲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僵在门口，一动不动。 怀中的女孩低声哭泣着，听得让他揪心。 “怎么了？”他抚摸她的湿透的秀发，“进屋来吧，我给你拿干毛巾擦擦。” “夜老师”程菲抱住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你喜欢我吗？” 一句话将他噎住了，他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雨水划过她的额发，映衬着她一双星眸格外明亮。 夜隽攥紧双手，抑制住要将她裹进怀里的冲动，“你是我的学生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程菲双臂微微发颤，抱住他的力度缓缓放松，“就仅仅如此吗？”一滴泪水随风飘落，凄凉的微笑着。 夜隽的心跳缓了半拍，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只会令她伤心，却依旧说不出多余的话。 他何尝不懂得她对他的焚心情爱，可是那又能够如何，他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毁了她的一生。 他一直害怕的便是自己面对她会失控，他不能成为她的负担更不能成为她的牵绊。就算之前有过，他此刻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之斩断！ “为什么，你不肯爱我呢？”她委屈的蹲下身下，疼得仿佛心脏都开始抽搐。 夜隽紧皱眉头，有那么一瞬，他软弱了，差点冲动地想将她搂进怀里安慰，要她别哭。他忍住，心中有微微的怒气，气这种无意义的感情拉扯，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他逃不开。 程菲默默站起来，关上门，然后一步步朝夜隽走过来。他失措的看她，声音发抖“我去拿毛巾给你。” “不必了。”她猝不及防的扑进他的怀里，生涩的吻住他的唇。心里的梗塞找不到出路，程菲不再顾忌，大胆的扯开他的衬衣。 靠在他耳边轻轻的呵着气，啃着，咬着，吻着，舔着，极尽自己所能的想哪怕挑逗起他的半点情欲来。 夜隽脑海里瞬间一片混乱还有昏沉，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身子更加酸软。程菲颤抖着将小小的舌尖探了进来，他却也无力和无意去抵挡。 “不要……这样！”严厉的斥责被她的唇撕碎，听来竟多了几分颤抖和沙哑。 “求你。”她几近祈求。 “程菲。”下身涌起的酥麻感却令他一把推开了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含泪看他。 微肿的嘴唇蛊惑着他的心，他忍痛闭上双眼不去看她。 “你走！”他指着门，“现在，立刻走，我不想再见你。”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急躁。 “夜老师。”程菲哭着求他，她已经如此的低声下气了，他还要她怎样？ “滚！”他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会真的顺了她的意。 她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再次跑进了雨幕里。 夜隽扶着门框，浑身发抖，他做了什么啊，在这种天气将他最珍贵最宝贝的女孩赶走了，她来找自己一定是有心事的，他怎么会如此张皇失措？！ 他猛地抓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一阵阵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抓起伞冲了出去…… ========= “你真的不后悔？”他看向她的眼睛。 程菲低垂着双眼，摇了摇头。 自从被诊断出子宫肌瘤，她绝望了很久。如果不想被医疗器械弄破那层膜，她只能如此。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非墨端起茶几上的红酒。 程菲漠然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因为什么而找上我的呢？”他好奇她的决定。 “因为你不会喜欢我，所以日后不会有麻烦。”这是她今晚说的最有逻辑的一句话。 “我不会负责，也不会和你交往，更不可能被你要挟，这点你明白吧？”非墨放下红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我知道。”程菲咬住下唇，委屈的想哭，“所以我才会找你。” 非墨走到她身边，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堂而皇之的将她抱起，扔在了他那张宽大的床上…… 男人沉重的身躯覆了上来。 她瑟瑟发抖。 “你在发抖？”非墨眯起眼睛审视他面前的这个女孩。 “淋雨了而已。”她转过身，“我不想和你接吻。” “我尊重你。”非墨撑着身体靠在她的旁边，“你自己脱吗？” “好。”程菲坐起来，边哭边脱。 “做个爱搞得跟上刑场一样，还是别做了。”非墨被她哭得兴致全无。 “不行。”她忍住泪，将为数不多的衣服一一剪除。 她的皮肤白的刺眼，他是知名杂志主编，见过数不清的嫩模，却很少看见她这么白的肌肤。 “那个，安全套，你有吧？”程菲红着脸问道。 “你是第一次吗？”他看她极其生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管的着吗？”程菲怒了。 “第一次的话，最好不要用，你会疼的厉害。”非墨打量着她，他觉得应该没猜错。 “是吗？”她看向窗外的眼神没有聚焦，片刻之后，“那做吧。”她斩钉截铁的说着。 非墨也脱掉衣服，她却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 他怎么会答应她这么荒唐的要求，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和这种死鱼般的躯体凑合吗？刚才不就该心软的。 他叹息一声，缓缓进入了她。 “啊”她刚想叫唤，却又闭了嘴，死死咬住下嘴唇，闷哼出声。 非墨停顿，等着她的阵痛稍稍平复后，一鼓作气贯穿了她。 她哭了，撕心裂肺的疼让她忍不住眼泪。 非墨低头看她，她以绝望的姿态，将他的理智全部剪碎。 一切都以无可挽回的路线蜿蜒前行。 他幽深的瞳眸燃火，灼热的视线盯住她，将她拉近，侧身覆上她胸前的柔软。 她的身体再一次剧烈的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疼。 他将她纤细脆弱的身体箝进怀中，使劲的抱紧再抱紧，像要把她捏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他垂眸看着她喘息，满面雾气迷离。 他在她的身体里颤抖，幽深的眼珠闪烁，目光灼热而狂乱，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皮肤微妙的摩擦着，程菲一边低声啜泣一边害怕得微微挣扎。 过了许久，他抽离她的身躯，一丝黏腻的鲜血被他扯了出来，滴落在咖啡色的床单上。 程菲起身，去处理身体里的异物，然后安静的穿衣服离开，就像仿佛从未来过…… ========== “我找不到她，怎么办？”夜隽颓然的靠在叶泉家门口，无助的看着他。 “你对她做了什么？”叶泉也急，那个小丫头性子倔强，他很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夜隽攥紧双手。 “什么都没做她会哭着跑进雨里？手机关机？”他觉得这个说辞太牵强。 “别再问我了，求你，帮我找到她。” “你现在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立案啊。”叶泉拿起手机，“我给贾蓉蓉打个电话，让她问问。说不定她对我们两的电话都设置了呼叫转移，所以打不通。” 夜隽坐在那里，感觉分分秒秒都在煎熬，要不是叶泉拦住他，他几乎又要冲出去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找她。 半个小时后，贾蓉蓉给叶泉打了电话，说是程菲已经回家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夜隽示意他问的详细些，叶泉只好对着电话问了半天，他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 第一部全清水，第二部有肉，所以干脆分开。 第二章 生活还要继续，无论对她而言是不是残酷无情的拉扯，她也不得不面对。 程菲开始变瘦，原本她也不胖，只是有点微微的婴儿肥，如今越发瘦的厉害了，寝室里的女孩说她是“形销骨立”般的存在。 =========== 非墨那天之后因为工作，去以色列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以色列。在等车的过程中，他看到一些军人在路上行走，挎着AK47，一些是上膛的。他波澜不惊的瞄了半天，而其他路人并没有对这些持枪之人给予关注。这也是他在此之间唯一能让他联想到战争的情景的，除此之外这段以色列之行从始至终都让他感到无比安全，完全没有之前想的那样，战争似乎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词，与这里的生活格格不入。 海法是地中海东岸美丽的山城，以色列第三大城市，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在这里和谐共生，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这里和睦相处，它是战火纷飞的中东土地上难得的和平家园。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涌入这座城市。 非墨结束工作，漫步在这里，站在高处远眺巴哈花园，这座被称作空中花园的地方，是一个年轻宗教的圣地，迎面吹来地中海温暖、湿润的海风。以金色穹顶的主建筑为中心发散，形成19 级巨大的平台式阶梯，自山脚至山顶绵延上千米。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那晚在他身下一直哭泣的程菲。 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是他却未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将她与那些和他曾经有过关系的女人一样归类。与喜欢无关只是觉得她很奇怪。 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反倒是他，刚结束的前几天他还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安抚她，工作一忙就将其抛诸脑后了。 ========== 程菲回到寝室，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夜隽”。 她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然后她看了半天那个印在心里的名字，决绝的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 夜隽刚写完一篇文章，最近他在叶泉的电台名声大噪，约稿的人越来越多。 他有些心烦，终归还是担心她，想了很久，才给她拨了这个电话。 但是从傍晚那个拨出去的电话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手机，直到九点，她也没有回复。于是，再打，却已经关机。 他自嘲的一笑，心里却苦闷起来，明明是想将她狠狠裹进怀里疼爱的，却为什么推开她呢？这种自相矛盾的心情让他难受到呼吸困难。 ========= “这个月就开始闷热了。”程菲寝室里的小妖精嘟囔着嘴，穿着吊带睡衣晃着。 “你呀，五月初开始穿这种，六月还不得扒皮啊？” “谁说的啊？女人要时刻让自己保持魅力。” 两个女孩正叽叽喳喳的探讨服饰问题的瞬间，整个寝室摇晃了起来。 程菲和小妖精对视一眼，片刻之后两人才反应过来，穿着拖鞋从二楼往下冲。 很快，操场那边传来各种喊声，“地震了，地震了。” 很多年之后，大家都知道这场震级高达8.0Ms的汶川地震。 这是中国继唐山地震之后伤亡最大的，震级最高的自然灾害，5·12汶川地震严重破坏地区超过10万平方千米。截至2008年9月18日12时，5·12汶川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 程菲的学校在成都，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操场上等消息，有好心的男生脱下外套罩在小妖精的身上，后来，他们成了情侣，当然，那是后话。 直到下午三点，学校里才传来汶川地震的消息。 他们是医科大学，学校里开始响应政府号召，组织志愿者随时准备去救灾。 小妖精和程菲回到寝室，“太好了，期末考试取消了。” “出这么大事，你就想着这个了。”程菲戳了戳她。 “哎，收拾东西吧。临床医学的我们一定是首当其冲的。”小妖精叹了口气。 “你以为取消考试不用付出代价啊？” “这代价可不小。” “是啊。” ========= 叶泉比夜隽更快收到消息，“夜隽，四川地震了。” “哪个地方？”夜隽的心咣当坠落了下去。 “汶川。” 夜隽的手心几乎在瞬间被汗湿，“成都呢？” “应该也有波及的，具体情况看新闻吧。” “知道了。”夜隽急忙打开电视，坐立难安，又开始拨打程菲的电话，依然关机。 ========== 非墨刚下飞机，就在机场听到地震的新闻，他急忙拨了军区战友的电话，只说了一句“安排我去，越快越好。” 果然，成都军区是第一批接到上级命令的。 数十个小时之后，非墨和第三批进驻部队一起出发，除了相机和手机，徒步开始往山里走。 ========== 程菲她们是往成都附近参与救援的志愿者。 她当然不会知道，此刻，夜隽也正前往成都。 住院大楼里一遍混乱，灰雾弥漫，程菲眼里看到的大多是惊慌失措的病人。 第一次，她见识到了死亡的余威。 医护救援队分为几组，她们医学院的实习生暂时只需要处理轻伤的病人，并且将重伤的病人分类，然后会有下一队接手。 这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她从未想过。课堂上教授的和如今亲眼所见的完全不一样，哭天抢地，血肉模糊，还有垂死挣扎的，眼泪噗噗的掉着，凄惨的景象令她感同身受。 ========== 夜隽赶到她的学校已经是傍晚了，他辗转打听了好几处，才得知临床的学生已经出发往不同的地点了，他没法得知她去了哪里，只好一个个地点去找去问。 ========== 非墨很想抽烟，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拍到第一手资料的记者，余震又来了几次。 他自己灰头土脸的，帮着战士们一起，扒出几个埋的尚浅的人，然后他就坐在那有点体力不支了，连续的飞行和徒步让他的胃里空空如也。 还未等找个地方坐下，一个小战士飞身扑倒了他，强烈的震感再次传来。 “咔扎”相机的镜头瞬间被扑倒他的战士碾压成了废品。 “喂”他刚要发声。 一大块水泥板坍塌了下来，将他们两的大半个身子死死压住。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的眼前，瞬间被死神夺走了。 他的胃里翻滚起来，嘴边咸咸的，大约是头被擦破了，眼泪却猛地冲了出来。 这是他度过的最为漫长的夜晚，一个年轻的战士为了救他，和他一起被压在石板下，然而，他费力的睁开一只眼，看向幕黑的天空，又想起了程菲的眼泪。她为什么哭？是不是和他此刻一样，在缅怀什么？ =========== 每隔3至5分钟就有一辆从郫县、双流、都江堰、绵阳等地的救护车呼啸着开入医院内，私家车、货车、旅游车也接连不断地将伤员送到医院。急救中心的门前站满了医院领导、行政人员、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实习生等志愿者、组成一个个救援小组，有序地进行运送、救治。。。。。 “脑外科医生、骨科医生，快！”程菲大声呼叫着。 “轻伤，司机立刻上车，转到三六三医院。”一旁的小妖精也不甘示弱。 如果是重伤员，则立刻由几位护士或医生将病人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入抢救区进行抢救：清创，缝合， CT检查…… 从12日到13日，不少进行抢救的医务人员已经连续工作了近30个小时了。进行缝合的外科医生，为了方便病人，一直保持着半蹲姿势近半个小时，躬着身全神贯注地为病人进行伤口缝合。 就这样，反复重复着这种抬着病人，推着推车，为病人取药，输液挂液体的一连串动作。 到了凌晨2时许，她的脚都硬了，只好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暂时休息。 小妖精嘴里叫着“天啊！我要崩溃了！”但一看到有病人送入，她还是会站起来，加入到抢救行列中。 凌晨3时许，送到医院的病人终于稍微少了些，不少未进行抢救的医务人员都抓紧时间休息。有躺在床板上，坐在地上，趴在桌上，只要几分钟他们就会进入梦乡。然而一旦有救护车的警报声响起，他们全会很警觉地抬起头。全体都犹如机械一般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战斗着，只为多从他手里夺回几条生命。 第三章 程菲清理完她面前那个满是血污的脸已经是地震后第三天的事情了。非墨跟着的那个部队因道路塌方未能完全深入震中，所以他很快被人送到了成都进行抢救。 浑身是血的他反而受的是轻伤，轻微脑震荡。 非墨从大门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程菲在夕阳下忙碌的身影。很奇怪，那么多医生护士，男男女女，但他就看见了她。 因忙碌秀发已经黏腻的贴在了她的脸上，脸颊上还有几处微微的血污，浅色的衬衫也乌漆嘛黑的，但她伶俐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阻。 “程菲”他刚想要开口叫她，就听见别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那个男人有点跛，走路不是很利索，但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迟疑。 夜隽奔到她的身边，程菲愣住了。 他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礼法，什么阻碍，此刻统统化作了泡影，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夜，夜老师。”程菲紧张到口吃，“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我都快疯了。”他对自己的情感再也未加掩饰。 “菲菲，现在人不多，你先去歇会吧。”一旁的小妖精冲她挤了挤眼。 夜隽拉着她往医院拐角走去。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夜隽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夜老师，”程菲挣脱他的手，太晚了，她和他不可能了。“我手机没电了。”她只能撒谎。 “程菲，我错了，我喜欢你，求你，别再不理我，好吗？”他抱住她，嘴唇磨蹭着她的额头。 “夜老师，”程菲不知所措，他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些？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程菲”非墨的及时出现解救了她。 夜隽松开搂住她的手，刚要说话，非墨就笑着将他怀里的程菲一把拉了过去，“夜老师，是吧？菲菲是我女朋友。” 夜隽僵立在那里，看向程菲。 程菲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 “我们在一起已经几个月了，她没和你说吗？”非墨是多么锋利的人，他只看了一会就立刻明白了程菲的处境。 “是这样吗？”夜隽问她，他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现在只想听她说。 程菲透过满是雾气的双眼看向他，为什么他不早点说呢？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她跟别人上了床，她用力垫起脚尖，轻轻吻上非墨的颊，一颗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夜隽头脑嗡的一声响，气脉上涌。 非墨勾住她的腰，侧过脸，狠狠吻住她冰冷的嘴唇，然后看着夜隽在他们面前消失。 “你是不是该庆幸我反应快？”非墨见夜隽已经离开，还不忘邀功。 “你可以走了。我说过我们永不再见的。”程菲冷冷的推开他。 “你不怕他去而复返吗？” “他不会回来的。”程菲转过身，看都不想看他。 “那晚，你来找我之前，是不是去找过他？” “你管的太宽了。”程菲一字一顿道，“那件事情请不要再提了。我相信你也不缺女人，没必要因为上了一个处女耿耿于怀吧？况且，那晚你应该也不舒服。” 非墨哈哈大笑，“恰恰相反。” 程菲脊背一直，回头剜了他一记眼刀，“说谎不累吗？” “那你呢？”非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谎不累吗？” 夜隽拂袖而去，如若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手剧烈的颤抖着，强忍住把程菲拉入怀中的冲动，一万遍的安慰着自己，这样就好了，这样一切就都好了。颓然的回到宾馆内，汹涌澎湃的感情无法压制，换来的是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心痛。 “夜老师，你喜欢我吗？”他回想起她那张带着绝望的脸。 夜隽锥心一般，眸子凛冽的黯淡下去。 他刚想打算起身给叶泉打电话，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急忙抓起来，“喂。” “您好，我是非墨，程菲的男朋友。” 夜隽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非墨得意的笑了，“菲菲给我的。” “有事？”夜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想和你聊聊。” “时间，地点。”他倒是好奇他还能说出什么？ “我去你那吧，我刚从医院出来。” 夜隽报了地址，坐在房里等他。 敲门声响了。 “夜老师”非墨学着程菲的口气喊他。 “我不是你的老师。”夜隽的脸上带着颇具压迫性的笑容。 “没事的，菲菲的老师就是我的老师，我和她以后都会好好孝敬您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非墨径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 “你不需要和我攀亲，你和程菲的事情，只要她喜欢，她幸福就好。”夜隽冷冷的看着他。 非墨打量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简直无法想象程菲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夜老师，其实，菲菲是喜欢你的。”他故意说道。 夜隽默不作声的等着他的下文。 “三个半月前，有一晚，下了大雨，她应该去找过你吧？”他不紧不慢的说着。 夜隽皱了皱眉。 “然后她过来我这里，我和她就在那晚，在一起了。”非墨抬眼看他。 夜隽蓦的一股腥气涌上了喉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非墨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我完全不知道她是第一次，做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身体好白好软。” “闭嘴。”夜隽几乎就要一拳挥过去。 “她流了好多血。”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起初我没在意，换了好几种体位，估计把她折腾的够呛……” “砰——”夜隽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滚！”他歇斯底里的叫道。 “呵呵。这么生气干什么？因为我破了她的身？哈哈……对啊，你可是她的老师呢，所以你拒绝了她……” “不要说了！”夜隽高举着的双手重重的敲在旁边的桌上，他双目赤红，几乎已丧失了理智。 “你要记住，是你将她推给了我。”非墨摊了摊手，大笑着走出门去。 他离去的脚步声仿佛踏在夜隽的心坎上。 夜隽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接下来，是从未有过的心如刀绞。 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顷刻间将他的整颗心席卷了去，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魂魄也吞噬殆尽。 只是那么一刹那，他的所有防卫与伪装，他的所有原则与坚持，尽数崩塌。 那一直在心里潜滋暗长的爱，那其实他早已洞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已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第四章 非墨觉得自己非常无聊，他为什么想要去促成这两个人呢？大约是见多了这种比死别更痛苦的生离，又或者是为了感谢她不久前给自己的包扎吧。如此这番将那个男人刺激一番，想必两人会有进展，若真没有，他再打电话给叶泉说说，应该也能促成。谁让他睡了一个处女呢？他就知道她会是个麻烦。 ======== 爱，从来都是温暖而又让人绝望的情感，却又从来分不清楚对与错。 …… 终于，所有的所有，他的坚持，他的自守，都在她含泪微笑中碎得体无完肤。 那朝朝暮暮，生死相随，在浑然无迹间幽幽渗入心底，如影随形，刻骨铭心。当初的孩子般的单纯笑颜，如今忆及也是感慨万千，叫人心怜。 思及自己一手造成的今日之变，所有的情念，她的，他的，全部都化僵作一滩血色的残阳。 他所有的以为，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他低估了程菲对他的影响，也从未正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要去找她，求她原谅，他要告诉她，他从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他只在乎她是不是爱他。 ========= “什么？程菲离开了？”夜隽张了张嘴。 小妖精递给他一张纸条，“程菲被调去都江堰了。” “什么时候出发的？” “走了几个小时了。”小妖精打量了他一番，“不过都江堰是重灾区，你现在肯定过不去。” “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小妖精莞尔一笑。她的办法就是让夜隽顶替同班同学的身份，跟下一班车过去。 ======== 程菲她们整个队伍有600人，结果快到的时候前面山体滑坡，全体又分成三队，徒步前行。路上的小滑坡都是工兵强行开道，实在开不了的就走山路绕了过去，山体上全是巨大的裂缝，既危险又非常难走。 等一群人先后到了都江堰外围又被命令原地等待，直升机进入的队伍在消毒，部队领导告诫她们：最好做好心理，因为很有可能进入都江堰就找不到粮食了。所以 所以全体人员好好吃了顿饭，又原地修整了大概5个小时。 都江堰整个就是个废墟了，尸体就没有完整的，被砸死的人甚至分别不出男女，然后就是开始抢救工作，工兵有一些工具，而其他战士和随性的医护人员就只能用工兵铲挖，工兵铲坏了就徒手挖，每个人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是见惯死人的医生也没法忍住眼泪。 程菲配合医生将那些扒出来的人安置好，然后开始截肢，不截肢就要死，她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脸和四肢，已经哭到麻木了。 废墟里其实还有很多活人，但是由于没法输入大型挖掘救援设备，程菲一次如此痛恨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 战士们当时的状态已经彻底机械化，就是不停的找人，找到活着的人然后试图开始挖开上面的钢筋水泥，但是更多时候是失望的，他们不得不大声告诉废墟里面的人“我们缺少工具，希望你坚持住等待救援”。 最大的问题还是难民的安置工作，他们在一个学校操场搭建了小的难民营，而且极度缺乏粮食和水，有30个士兵不得不频繁去都江堰10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去挑水以满足大概4000人整天的吃水问题。 直到夜隽跟的那般车到来，难民营还在扩大，因为人们不知道到哪里去，不停的有人又加入到难民营，每天每人可以分到一瓶矿泉水，跟早上10点钟的一顿饭，维持最低的补给 。所有人基本都处于饥渴状态，程菲一直吃不下东西，她把身上的2级战备粮分了难民营的一堆父子，父亲大概40多岁，是典型的四川人，孩子大概有7岁一直在哭，孩子的母亲被埋在了废墟下。 就这样，难民营还发生过哄抢食物的事情，直到某军区号称“铁军”的军长下令鸣枪，事情才没扩大。 夜隽终于在进入都江堰的第三天见到了程菲，程菲震惊的看着他，他正在帮忙分发粮食，朝她点了点头。他知道她是安全的就行，这是他此时此地唯一的心愿了。 后续部队陆续进入后，开始有了方便面和火腿肠的供给，但是气温随着一场大的降雨，越来越高。 现在程菲她们每天处理的越来越多的事情不再是救人，而是消毒尸体。 所有当天早上吃过东西人都吐的稀里哗啦，好多战士光是搬运尸体就要花去六七个小时。 再之后，通往各处的道路开始打通了，这个时候，程菲她们开始返程，路上，她发起了高烧。夜隽一直握着她的手，最近几天，他们几乎没说上几句话。 成都那边的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小妖精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然后让她坐在一旁吊抗生素。 “没事了，我们活着回来了。”夜隽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她发烧的温度不低，迷迷糊糊的。 “我好冷。”程菲抱住他的胳膊。 “这样呢？”夜隽拥住她，心疼的不行。 “我想回家。”她低低的说了一句。 “好，等你温度降下来就回。”夜隽正在安慰她，小妖精却快步走了过来。 “程菲是肺炎，现在这里药品紧缺，这边有车去高铁站，你看，要不要转移？还是在这里等？” 夜隽有些拿不定主意。 “情况都不容乐观。”小妖精顿了顿，“但是坐高铁回武汉，时间也比较久。我担心她扛不住。” “有飞机吗？” “飞机是明晚的。刚好明天再观察一下，是不是有恶化？” “好。” 夜隽捏紧她的手。 第五章（H） 等程菲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武汉的医院里了，夜隽趴在她的身旁，浅浅的睡着。 “你醒了？”他察觉到她动了。 “夜老师，你一直在这？” “我不放心你。”他摸了摸她的头。 “夜老师，我……”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吞吞吐吐。 “嘘，什么都别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我们在哪？”程菲想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却发现他的力度带着坚定的力量，不容她抽出。 “回武汉了。” “是吗？”程菲转过脸看向窗外，她浑浑噩噩中仿佛还记得夜隽一直抱着自己在不停的和她说话的样子。“谢谢夜老师照顾我。” “我照顾自己的学生不应该吗？”他微笑着抚上她的额发，像是一个师长又像是一个深情的男人。 程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闭上双眼忍住心痛的感觉，“夜老师，你知道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夜隽的手抖了一下，“你真的爱他么？” “是的。”程菲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表情，什么是心如刀绞，不过就是在自己最深爱的人面前编织着一个又一个不爱的谎言。 夜隽把她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什么都没说。 她的肩膀瑟瑟发抖，她死死扣住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程菲”夜隽站了起来，“你生病的这段时间很危及，可是，你深爱的男人却将你置于不管不顾的境地，如此，你还不清醒吗？” “他比较忙。”程菲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是吗？”夜隽扳过她微微出汗的身体，然后以雷霆万钧的力度狠狠吻住了她的小嘴。 程菲如遭雷击，下意识用力想把他推开。 可她忘了她正躺在床上，而他半压迫住她的身体，她根本无处可逃。 他收住刚才热烈的吻，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程菲，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还不知道我对是你什么感情。” 她顿时僵住。 然后，他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再一次低下了头，深深的吻住了她。 大概是她之前被吓到了，大概是大病初愈，又大概是他轻柔而低沉的声音迷惑了她，总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抵开她的牙关，溜了进去。 他的气息干净清冽，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却是滚烫的，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个夜晚，也是不可思议的。 然后他开始轻咬她的唇，带着某种诱惑。 她心跳加速，双颊发烫，渐渐的感到呼吸困难，奋力的想要挣脱开。 他却不放开她，仍旧细细的吻着，明明是耐心而绵长的亲吻，却渐渐有着攻略城池的气势，舌尖不住在她的上颚画圈圈，然后又拼命纠缠住她的舌头。 程菲还不容易才找回了呼吸，模糊的喊道：“夜……老师” 他顿了一顿，舌尖却没有停下，“菲，我爱你。”他说的模糊却又清晰，振聋发聩，她紧张到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他用力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再逃避说谎了，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让我爱你，好不好？” 他放开她微肿的唇，而她终于能够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夜老师，你真的爱我吗？不是可怜我，不是同情我？” “你说呢？”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想要你吗？” 她全身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将她压倒在床上的姿势极为不妥，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趁她怔愣着忘记挣扎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她的双唇，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夜老师”程菲低低的呻吟。 “怎么了？”夜隽沙哑的看着她。 “这里是医院。” “傻丫头，我知道。”夜隽松开她的手，不禁莞尔。 一直到出院，程菲都觉得自己如坠云雾。为什么夜隽会对自己有180度的转变？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科学。但是看着他对自己呵护有加的样子，她的内心又甜蜜的发烫。 “夜老师，我自己来吧。”程菲拉上背包的拉链，准备自己背。 “乖，你刚痊愈，交给我吧。”夜隽抚摸着她的发丝。 “今晚叶泉说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夜隽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 “是吗？”程菲低下头，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在不断的出汗。 “要去我那里吗？”夜隽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好吧。”程菲跟在他身后，默默的低着头，一如当年跟在他身后送作业本的情景。 程菲再次回到这间屋子，却发现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想喝茶吗？”夜隽看着她。 “好的，谢谢夜老师。”她坐到餐桌旁，低头摆弄着手机。 夜隽泡好茶放到她的面前，程菲抬眼看见那个熟悉的杯子，不禁有些讶异，明明那个晚上，她走的时候将那个杯子碰碎了。 “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买到。最后还是上网搜了很久，才发现有一样的，就赶紧买了回来。”夜隽明白她的眼神，滔滔不绝的解释着。 程菲垂下眼睛，“谢谢。” “程菲”夜隽将她捧住杯子的双手合拢，大手轻轻包裹着她的小手，“我们谈谈好吗？” 程菲刚要回答，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夜隽起身开门。 “怎么是你？”夜隽看了眼客厅的程菲，将身后的门悄悄带上了。“有话一次说完。” “夜隽，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刘晓玲看着他。 “对不起，不可能。”夜隽往楼梯走了几步，示意刘晓玲跟上。 “可是我这样，传到学校里怎么办？”刘晓玲的声音大了起来。 程菲见夜隽一直没有回来，好奇的拉开门往外看了看，不经意听到楼梯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如遭雷击，刘晓玲趴在夜隽的背上隐隐的哭着，还有她那已经显怀的肚子，让程菲的心一阵抽搐。 她狼狈的逃出那栋建筑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怎么忘了呢？刘晓玲已经和夜隽复合了吧？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不定也是夜隽的？ 那她程菲算什么呢？她不该被他打动的。之前查出来子宫肌瘤的时候，她还是处女，她只想着和自己最爱的人过一夜，即使是那样的恳求他，他都无动于衷，他怎么会突然间转变了呢？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非墨的电话。 她很想挂掉，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样？他向你表白没？” 程菲愣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去找过夜老师？” “是啊，我把我们的事都和他说了，他很爱你的，应该去找你了吧？” “我发誓有朝一日会杀了你。”程菲狠狠掐掉电话。 难怪夜隽会如此转变，他一定是同情她，没错，她是他的学生，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给她的柔情原来都是假象，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背着她见刘晓玲？ 手机又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夜老师”。这三个字一直在她的眼前跳动，手机不停的响着，她既没有挂断也没有接通，直到手机没电。 ======== 她颓然的走进拐角处的一间酒吧，里面喧闹的音乐和人群吵得她发晕。 她坐到吧台那，开始一杯一杯的要酒喝。 “小姐，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酒保看着他面前的小丫头，着实担心她付不起账单。 “别废话，继续。”程菲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在吧台拍下几百块钞票。 她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不同的液体在她的胃里翻滚痉挛，她头疼欲裂，趴在吧台上开始胡言乱语的哭。 “怎么喝这么多？” 她听见身后有许多杂乱的音调。 “小哥，帮我叫计程车，我要回学校。”她朝酒保挥了挥手。 “哪个学校？” “呵呵，我也记不清了。”这时，她感觉有双手承载了她身体的重量，迷迷糊糊的被带离了酒吧。 “嗨，”她眯起眼睛和身旁的人打招呼。 “你这样就不怕遇见一些歹人？”搂住她的男人心如刀绞。 “你难道不是吗？”程菲红着脸朝他的肩膀靠了过去。 “喂，”被她靠着的男人试图叫醒她，“你太高估我的自制力了吧？” ======== “这是哪？”晕乎乎的她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四肢无力的看着他，好奇怪，是她太想他了吗？怎么这个男人和夜隽这么像？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极限吗？”夜隽笑着扯掉身上的领带。 “我好难受。”程菲歪倒在沙发里。 “你真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夜隽靠近她的脸，温热的双唇已经停靠在了她的唇上，言语间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 “唔”她无力去反抗他的吻，他游走在她身上的动作她也没来得及拒绝。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握紧衣领，呢喃的反问他。 “做爱做的事。”夜隽笑了，抚上她的脸。 “不行”程菲感觉自己的五官已经如坠云雾。 口腔里肆意搅拌的舌让她完全无法发出声音，而他更是在这个时候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蔽身的衣物飞快的从她的身体剥离。她感觉到赤裸的肌肤被他的身上硬挺的衣料摩擦着，全身的温度陡然升高，四肢无力的垂落着。 “菲，你好敏感。”他细碎的吻，慢慢移动着，沿着她饱满的双唇一路南下。啃咬着她纤细的肩头，留下点点红印。如此刺激的滋味，让她羞红了全身，那带有电流的触碰似乎也知晓了她的想法，越发的狂妄起来，游走在她周身，让她感受更多的快乐。 “恩——”当他灼人的掌心流连到她下身密穴之时，不意外的引出她压抑已久的呻吟。她主动的把身体送入他手中，享受着他带茧的手掌触摸下微微的刺痛感。拨弄着她逐渐硬挺的花瓣，轻弹一下，满意的见到她全身为之一振。 花蕊此刻已经悄悄的绽放开来，他的食指顺着花瓣慢慢的往里探去，润滑的媚穴内春潮似乎已经开始蔓延，伴随着她越发急促的呼吸，顺着他试探的指尖浅浅流出体外，就着潮水的润泽，他的手指开始缓缓抽插起来。 感觉到他粗糙的指节在她体内进出，她止不住的颤抖低叫出声来：“快…快……”迫切的需要主宰着她的所有思绪，只盼望着他更为激烈的入侵。 “我爱你。”夜隽低声轻叹着。 她主动张开了双腿，迎接他那根手指越来越快速的爱抚，羞耻已经被她遗忘，不断攀升的体温似乎迫切的需要什么来缓解。而他，好像就是降温的良药，引得她越来越急切的攀附。 “这里么？”他的指尖越发往里，不断深入她体内，触摸到了她体内的一个微突处，轻柔的按压。见她娇喘连连，知道找对了地方，他加快了抚慰，趁着她脸色发红绻起身子的时刻再度加入第二支手指。 “啊……”当他两支手指在她密穴抽插数次之后，她尖叫着感受着全身被电击般的快乐。眼前一阵发黑，思绪完全消失，只剩下他留在她体内双指所带给她的震撼。看到她抽搐起来，他加大了指下的力道，又在她敏感点大力按压，并加快了双指的抽插。 “呜呜……”她抽泣着收紧小腹，陌生的快慰蹿上她神经末梢，全身绷紧的肌肉更禁锢了他欲抽出的手指。 高潮降临她的身体，兴奋主宰了一切。她环住他的脖子，这主动求欢的模样让他下身更为一紧，“呵呵，真是着急啊。” “别急！”他喃喃的许下承诺。看着她被汗湿的脸庞，火热的欲望再也无法等待，猛的挺入她润滑的体内。 “啊——”突如其来的痛顷刻间打破迷咒，她皱着眉张开双眼，愣愣的看着施与者的脸。他面目模糊，她却捧住他的脸颊，主动施与了亲吻，好像，他和他好像，她的泪划过嘴角，花径却不断的收缩着。 他回应着她的亲吻，一只手悄悄探在两人结合处挤压揉捏着。 “菲……放松……放松点……”密穴箍得他生疼，他连忙出声安抚，又腾出一只手揉捏她粉嫩的胸部。 少顷，她的蜜汁缓缓而来，随着他轻轻浅浅的抽动，她敏感的神经似乎又活跃了起来，身体跟随着他而摆动着。纤细的双腿被他撑开，腿间柔嫩的私处包裹着他男性的坚毅。随着他来回的撞击，肉体摩擦的声响弥漫着整个房间。淡淡的情欲香味由他们结合变得浓郁起来，淫靡的芬芳围绕着两人，不知道是谁的吼叫回荡在床头，激情愈发扩张开来。 见她已经开始适应了他的粗大，他便加快了抽动的速度，大力在她体内摩擦碰撞。 “啊……慢点……”在他带来一下一下的冲击中她几乎无法成言，只能断断续续吐出两三个字来应景。 “……你简直让我无法控制……”双手紧握住她的娇躯，下身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愿，反而越动越快。她紧窄的花穴与他紧密的契合，如丝般的内壁包裹着他，这种消魂的感觉只能让他更为沉迷…… 她感受到他快到让人无法接受的速度与激情，全身绷紧，喘息急促，花穴紧缩颤抖着，她不规则的颤抖令他发狂，他知道最高点即将来临，越发放肆的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真拿你没办法……”他低吼着为她送上的剧烈刺激，窄臀劲送，喷射出他炽热的滚烫。这如岩浆般火热的激流，顿时引得她一阵嘤泣，早已瘫软得身子更是抖动不已。 ==== 程菲睁开双眼，昨夜疯狂迷乱的情景不断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刚想撑起身体，却转身发现夜隽正撑着手低头抚弄她的发丝。 “夜，夜老师”她紧张到发颤。“怎，怎么是你？”她慌不择言。 “不然你以为是谁？”夜隽有些微微的愤怒。 “啊——”他的手探到她的腰部，抬起她的一条腿，惩罚似的将自己坚挺的硬物再次顶进了她柔软的花穴。 “夜，夜老师，”程菲捂住自己红的滴血的脸。 “昨晚求我别停的小丫头呢？”夜隽微笑着撞击着她。 “别，别说了。”程菲感到下体涌上一股黏腻的液体。 “菲，我爱你。”夜隽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胸部，不停的挤压揉捏着，“以后不准再逃走了，我找你找的都要发疯了。” “夜，”程菲剩下的话语被他尽数吞没。 硕大的龙茎生生探入那娇小的甬道中，凶狠的粗棒硬撑开了小小花蕊，赤红圆柱整个没入粉红小花里去。 “啊──”全身无力的程菲，此刻只能尖叫着承受著夜隽的进攻，扶著他的肩头尽力张开双腿，努力降低着撞击的力道，包含着体内巨大肉柱。如此粗野得进攻，这让她全身都绷紧了，欲望随着那直冲入身体最深处的男根，来得快且猛。 夜隽抿了抿双唇，将她翻了过来，俯冲着将硕大的坚硬，直往那密穴深处进发，直至抵到了子宫口处，他才稍做停顿：“很棒，又小又紧，裹得很舒服。” 强有力的撞击在娇嫩的大腿跟部，劈啪作响，女孩的娇啼伴随着淫糜的声响，在双人床上仿佛奏起了一曲催情曲。 被顶得上下起伏得娇躯，晃动出美妙得弧线，如同一副心跳图，来回中韵律着春情。他仅有的意识操控着下身飞快的抽插，享受着温热内壁的紧箍。男根首端的圆孔每每抵入子宫，强大的吮吸力让他无法忍耐──他加大了进出速度，急切的挺进了数十下之後，终于挺直了腰身，仰起头：“噢──”喉咙深处发出的满足的低吼，热烫的欲望喷涌而出，灌满整个花壶。程菲伴随着那股热流，身体后仰，颤栗的抖动着…… ========== 程菲毕业前一周，叶泉请吃饭。 程菲一脸幸福的坐在夜隽的身边。 “喂喂，Fay，你怎么就接受他的解释了？刘晓玲挺着个肚子来找她还被你看见，你居然就这样原谅他了？”叶泉端着酒杯笑意很浓。 “夜老师口才好啊。”程菲歪了歪头。 “女生外向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叶泉摆了摆手。 “况且啊，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啊。”程菲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杯。 “是啊，我考了菲菲学校的中文系研究生，可以每天看见她了。”夜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我看啊，是同吃同住吧？”叶泉揶揄着。 “也可以这么说。”夜隽没有在他面前遮掩的意思。 “天，夜隽，你在我这里一直是禁欲系的好吗？怎么你的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没有底线的话？”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珍宝啊。”夜隽笑着，“差点就被别人抢走的珍宝。” “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肉麻啊。”叶泉抿了口酒，旋即又抱怨道，“你们俩的狗粮适可而止行吗？求我这个单身人士此刻的心里阴影面积啊。还有啊，”他顿了顿，眼睛瞟向夜隽，“别怪哦没提醒你，她还在上学，不能太早那个……” “太早什么？”她一脸懵懂的看着叶泉和夜隽。 夜隽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恶狠狠的看向对面的人，“我知道节制！” 程菲这才恍然大悟，脸顿时红透了，“叶老师，你怎么说这个，太难为情了！” 夕阳在远方落下，几只小船飘在江面上，微波粼粼，程菲靠在夜隽的怀里，洋溢着幸福的笑…… 婚后番外（H） 婚后番外 从夜隽湿着的头发看，他也刚刚洗过澡，换上了丝质的睡衣，斯文的浅蓝色穿在他身上，更显儒雅。 一不小心，程菲的恶趣味又被勾出来，双手搭在他肩上，甜甜地笑着：“夜老师，你想我怎么主动呢？” 他勾唇，一笑。 那个迷人啊！ 清淡掩不住的性感，诱惑遮不去的文雅，要命的勾人。 程菲的心漏跳了两拍，有点痒痒的…… 夜隽拉开她的手搭在他肩上的手，理了理睡衣，在她不解的眼光下，走到床前坐下。 “我一向认为你是个创造力的学生。” 他抬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一派悠然的闲适。 “别说我没给你实践的机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俨然一副教授的气质。 天知道程菲有多爱夜隽的这一面。 明明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偏偏把“正经”两个字演绎得炉火纯青，让人又爱又恨。 每次夜隽摆出这样的态度，她的恶趣味就泛滥，超级想勾引他，剥开他庄严的外衣。尤其今天上午，他坐在院办公室里，清澈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那一身的儒雅让程菲特别想卸下他的清高，看到他眼中浮现出迷乱的样子。 难得今天有这么好一个实践的机会。 她灿烂地一笑，坐在他的腿上。 从哪实践好呢？ 凭着她有限的经验，她先将手隔着他柔软的衣料缓缓缠绕在他的腰际，轻轻摸索，接着，她的唇凑到他耳边，没有吻下去，只让灼热的气息吹拂在他耳畔。 每次夜隽这么对她，她都会全身发麻，无力地伏在他肩上，沉醉其中。所以，她坚信这一招很挑逗人。 夜隽纹丝不动地坐着，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胸口，滞住…… 她低头一看，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这个姿势，这个角度，她圆润的胸口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两点殷红分外娇羞…… 她急忙拢了拢衣服，全身都像着了火，脸埋在他肩窝里不敢抬起来。 “不玩了！”没她想的好玩，而且她已经深刻体会到“玩火自焚”的真谛了。 夜隽轻笑一下，手慢慢绕过她的身体，摸索着床边的按钮，关了房间的灯…… 房间暗下来，城市的霓虹灯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一片黑暗的世界。 没有了灯光，知觉顿时变得敏感。 她感受到他的沉重的心跳，浓重的气息。 “继续吧……”他的鼓舞让她忘记了置身何处，着了魔一样用唇去探索彼此…… 唇颤抖着滑过他微合的双眼，线条上扬的嘴角，最后含住他的耳唇，舌尖轻轻绕着他的耳际描绘着。 动作虽然生涩，可是，对男人来说，却足够挑起他的情和欲。 她感觉到夜隽的身体明显绷紧，她更受鼓舞，手伸到他的胸前，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脱下他的上衣…… 夜隽仍……不拒绝，不迎合。 她咬咬下唇，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双手垂下，浴衣从光滑的香肩上滑落…… 肌肤与肌肤相触，体温相融，他浓重的呼吸声变得紊乱…… “菲菲……”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幻想出他此刻的眼神有多沉迷。 缠绵着，她手埋进他的头发，唇似有若无地碰触着他的鼻尖，他的唇线……她故意不用力，让又痒又麻的触觉折磨着彼此…… 直到他的手情不自禁揽住了她的腰，让他们紧绷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清楚地感受到炙热的渴望…… 她满足地笑了。原来，也没她想的那么难哦！ 程菲吻上他的唇，她刚想用舌尖去探索，夜隽猛然抱住她，狂热的吻住…… 越吻越失控，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抵着程菲的额头，急促而滚烫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虽然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可是，程菲却能感受到夜隽炽热的视线。 “唉！”她故作轻叹，实则在黑暗里偷偷抿着嘴轻笑。“你的自制力真让我失望。” “我也是……对自己的自制力很失望！” 他分开她的腿，急速冲入。 两声轻吟交叠，一片春光无限…… “夜老师”程菲抵住他急切的律动。 “怎么了？我的无价之宝？”夜隽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拨弄着她的情丝。 “你明天就去中文系任讲师了，”程菲顿了顿，“会不会又看上其他的女学生啊？” “怎么可能。”他按住她的细腰，丝毫不肯放过她。 “可是，我就是你的学生啊。” “你以为谁都能有你这么大胆？” “万一有呢？” “谁会瞧上我这个跛子？” “万一呢” “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夜隽抚摸着她的额际，轻轻烙下一吻，“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走进我的心里了。我向你保证。” “可”程菲还想说话，就被他吸的舌根发烫起来。 “怎么还这么紧。”夜隽埋头啃噬着她胸前的两颗草莓，“要被你夹断了。” “才没有”程菲挣扎着调整了腰的位置。 “妖精”他感到她里面狠狠夹了几下，双手托住她的臀部向自己的肉棍压去，让自己插的更深，狠狠地抽出再奋力的插进，在她的通道里面横冲直撞。 “夜……”她大口娇喘着，几乎无法叫出他的名字。 赤紫色的阳物不断的在她的穴缝猛插、冲刺着，上身颤动的乳房被他吸咬着，两人的结合处发出时轻时重的撞击声。 “菲，别逃”他压制住她想往枕边逃离的肩膀，下身在为最后的冲击做着前奏。 “不行，那样会好疼的。”前一次的宫交令她疼了好几天，她惧怕毫无节制的他。 “乖，我快被你逼疯了。”夜隽揉捏着她胸前的软肉，刺激她不断分泌蜜汁。 “啊”夜隽仰起头，感受她花径内部的变化，小巧的子宫颈慢慢降了下来，龟头前面就是美妙万分的宫颈口。 “菲菲，”他一边深情的叫唤她，一边用力分开她的双腿，自上而下的贯穿她。 一次， 两次，三次，四次，以全身的力量撞击着的她的花蕊。 “啊啊啊啊啊——不要了——”她哭着哀求他。 龟头的马眼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宫颈蜜汁的浇灌，她为他彻底绽放了，稍稍后退停顿后，以泰山压低的姿态一次冲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她因疼痛和快感不断袭来而尖叫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喔”夜隽感到自己的脊背都在不断发颤，太爽了，龟头亲吻着热度超高的子宫壁，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以疯狂的动作压榨他身下的女孩。 身体上的极度快感令他几近疯狂，红紫色的巨大肉棍犹如绞肉机一般在女孩的红肿不堪的蜜穴中来回剐蹭，白色的淫液被拉出后又更快的挤进去，她在体内的最深处感受他的律动。 “啊……太快了……啊，啊……”她几乎整个身体都被他撞飞般，他有力的男性手掌又几次在她快要飞离出手之际又重重地把她拖翻回地重重压回身下。 整个花芯套住了他肆意猛烈直闯进刺的坚挺龟头，次次尽根没入娇穴的最深处，直入花芯根部，寻吸的龟头肉棱更急急进入到肉宫后一张一合地一同吸紧着最里面的肉蕾，次次令她高潮狂喷出阴蜜，阵阵轻洒在肉棱周围，引发他激动的挺起龟头肉棱一同狂泄出滚烫的精液洒射进花芯。 “啊……好烫……”已经被迫高潮了几回的程菲，挣扎着要推开眼前激狂的男人。 夜隽哪给她逃开的机会，“你都毕业了，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 “太久了，疼”程菲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乖，它还硬着呢，没要够呢。” 他伸手抚上她红肿的花蒂，轻轻拉扯着，与此同时，他微微提高了腰身。 “啊——疼——”她皱眉瞪着他。 “乖”他紧紧按住她抗拒的双手，又提了提腰部的幅度。 “会裂开的”她嘤嘤的叫。 “不会的。”他长叹一声，旋转着再次贯穿了她。 “啊——”她仰起脖子大叫，却被他吻住了微张的小嘴，“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嗯嗯”她摇着头。 “乖，我都30了，我怕再晚几年，你被别的小鲜肉骗走了。到时我老了，你不肯要我了。”他微笑着低头逗趣她，下身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湿润暴怒的巨物在她娇艳的小穴中来回穿插，年轻女孩的花穴淫靡的样子失去了最初的形状。红肿的花瓣被来回挤压后又弹出，花蒂也高高的凸起，床单上全是她的蜜汁和他的精液。 “才不要”她委屈的想要推开这个不知满足的男人。 “真的吗？”夜隽压住她的脚后跟，令她整个屁股都朝着天花板的方向，紫红色的肉棒在她眯着的眼前往下不断贯穿她。 “啊啊，不要再进去了”快感再次犹如潮水涌了上来。 …… 一丝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入，微弱的光从随着窗帘的轻荡掠入，照着床上交缠的人影…… 第一部 （搬运）01 男 主：夜隽 初登场23岁（初二下学期任教程菲班级语文，并且在高中成为其班主任） 女 主：程菲 初登场14岁（附中学生） 学 长：颜珉 初登场15岁（比程菲高一届） 英语老师：叶泉 初登场24岁（英语老师） 音乐老师：刘晓玲 初登场23岁（夜隽女友） 有很多事情的发生其实并不能为人左右，不论你是权倾一时的贵人，还是不名一文的凡人，从你和他遇见开始，你们的命运其实早已经注定，不论你怨天尤人还是竭尽全力，其实都难以改写注定在你们之间发生的喜、怒、哀、乐。 程菲，她总以为自己与别人有那么一些不同，不论是成绩还是长相，甚至是人生观，她都觉得自己比别人要优越，所以她天生傲气，但毕竟，她刚14岁，14岁是个天真的年纪，可她又那么容易善感多愁。 “嗨，程菲，你听说了吗？陈老师请假了，我们换语文老师了。”程菲的同桌贾蓉蓉对于学校内的这些小道消息最是手到擒来。 “陈老师为什么请假？”程菲一边拿出课本一边问道。 “保胎吧，听说她怀孕的时候就总见红……” “见红？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懂？”贾蓉蓉悄悄在她耳边说，“就是有流产迹象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嘘，老师来了。” 程菲立刻坐直了身体，然后全班同学都对门口即将到来的新老师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人背光而站，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和锋芒。他眼神桀骜的扫视了一番整个班级，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夜隽。 “我将在本学期担任你们八三班的语文教学，我希望大家能按我的要求完成作业和随堂任务，否则，不论你是谁，我相信你的分数都不会好看。” 全班同学立刻开始了窃窃私语，夜隽随手就抄起一个碎碎的粉笔头往最后一排说话声音最大的男生砸过去，“我的课堂，未经允许，不要随便发言。” 只见那个粉笔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那个男生的头上。随后，整个班级安静下来。夜隽满意的再次扫视着整个班级，“哪位是科代表？” 贾蓉蓉戳了戳程菲，程菲只好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夜隽冷淡的看着她。 “程菲。” “你有什么特长？”他倨傲的看着她。 程菲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程菲承认，他长得好看，但是也仅止于好看，她觉得作为老师是不该有如此倨傲的态度的，况且，他对学生们基本的尊重也没有，这令她有些反感，她甚至想请辞课代表的职务。 “报告老师，程菲的作文写得可好了，经常在晚报上发表文章呢。”贾蓉蓉将手举的很高，一本正经的介绍着程菲。 “那你继续当科代表吧。”夜隽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喜欢话少的科代表。”他说。 下面一阵哄堂大笑，贾蓉蓉趁机补充了一句，“夜老师，那你可是选对人了。” 贾蓉蓉倒是没有夸张，程菲只会和自己熟悉的人说话，否则，她一天都很少挤出几个字。 新学期开始了。 夜隽的教学风格似乎与程菲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本她以为他会是那种对学生极其严格的人。 他总是踏着上课铃进教室，在面对班长的“起立”时挥挥手说“别来这套，我上课不用起立。”。 然而他的课却很是风趣，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只是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时常引得班里哄堂大笑。有时讲到兴起，便会在讲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用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许多板书——他总是能把别人讲得开心的同时让自己也开心。 可是，只要一下课，他就恢复了那种倨傲和冷淡的样子，变成了程菲印象里的夜隽，就像是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喜欢浅色衬衫或者T恤的古怪男子。 出于对老师的尊敬，程菲也懒得再去“研究”这位老师，她照旧做着她当科代表时的每日功课——就是细心的将粉笔恰到好处的打湿，不会湿到让老师板书的时候看不清，也不会一揉就断，这些都是前一个陈老师教会她的，陈老师是个女老师，她比较细心，程菲也很喜欢和她聊天。 于是，夜隽每次下课离开讲台的时候就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满手粉笔灰。程菲还会在讲台下面放一盆清水，每次课前，她都会将盆洗刷干净，然后接上半盆水。 夜隽洗手的时候偶尔嘴角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不易被人察觉罢了。 程菲除了按时收发作业以外，她几乎没有和夜隽交流过。 即使是她这样如此不用老师费心的科代表，还是令夜隽发火了。 “昨天我明明通知班长说今天要检查练习册，为什么没人写？程菲，你为什么也没把练习册收上来？” “对不起，夜老师，是我忘记通知大家了。”班长站起来主动承认了错误。 程菲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夜老师，您没和我说。” 夜隽气的将书狠狠的摔在讲台上，“你作为一名科代表，自己居然都没写完作业，科代表就是这么当的？” 程菲撇了撇嘴，眼睛红了。 “再有下次，你就将课本给我从头至尾抄写一遍。坐下。”夜隽瞪了她一眼。 程菲抹了抹眼泪，缓缓的翻开课本。 一旁的贾蓉蓉悄悄的递给她一包餐巾纸。 这是程菲当学生以来第一次被老师骂，她心里充满了委屈，平时她都是每节课结束就按时写完练习册的，不管是不是当天需要交作业。只是，昨晚她忙着写数学作业，一时忘记了语文练习册…… 快下课的时候，夜隽叫住程菲，“下午上课前把全班的练习册交到我桌上。”“好的，夜老师。”程菲红着眼睛，不敢看他。 下午，程菲将一大摞的练习册抱到了夜隽的桌上。他的桌子一如既往的整洁，只摆了几本书，还有一个笔筒。 夜隽来的比她还早，他坐在椅子里备课，没有抬头看她。 “都交齐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是。” “你知道错了吗？”他放下手里的笔，看着他面前的学生。 “知道了。”程菲依旧低着头。 “以后，你每周写一篇周记，交给我。这是对你的惩罚。” “只有我一个人写？” “对。” 程菲自然一肚子的不高兴。她又没犯错，她的语文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凭什么就让她一个人写周记。 周末，程菲进去的时候，夜隽正坐在窗台上静静地抽烟。淡淡的暮色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淡粉。见我来了，他并没有从窗台上下来，只是示意她将周记放在他的桌子上。 “写完就没事儿了是吗。”程菲问了一句。 “没错。”他回答，继而又补充，“以我满意为准。” 程菲气鼓鼓的走出了办公室，这不仅仅是一篇周记的问题了，以他满意，他什么时候才能满意？ 第二天刚来到学校，程菲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文章是抄的吧。”她刚进办公室门，就见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晃动着她的那篇文章。 “不是。”程菲有些愤怒了。 “那就是找别人代笔的。”他的眼中有嘲弄。 “不是。”程菲攥紧了手指。 他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然后将本子还给了她：“很好，接着写吧。” 程菲愣在原地，木木的接过本子，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 “菲菲，没事吧？” 贾蓉蓉见她出来快步跟了上去。 “蓉蓉，夜老师是不是想换掉我？” “怎么可能？我们班除了你，还有谁能当语文科代表？” 程菲皱了皱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师明显不喜欢她，大约是勉为其难才让她当了科代表。 程菲没有继续纠结是否该讨老师欢心这一想法，她一如既往的将粉笔打湿，洗干净脸盆，打好清水，并且按时将练习册送到老师办公室，顺便交上自己的周记。 夜隽有时候会在她的周记后面龙飞凤舞的写上两个字“重写”，有时又会字字珠玑的将她的周记圈圈点点。 程菲仔细看过夜隽的批改，经过他的调整和用词，她的文笔不再稚嫩，而是愈发突飞猛进了。 八年级的下学期市里开展了英文演讲比赛。学校特意组织了几对学生准备去市里参赛，都是一男一女，程菲和颜珉一组，颜珉比程菲高一届，是贾蓉蓉的表哥，他们以前就认识，所以合作起来自然比别人更顺畅。 负责培训他们的叶泉老师据说曾在全国得到过演讲比赛的金奖，他来的第一天就毫不吝啬的夸奖了程菲的口语发音比其他人要标准。 程菲忙着参加英语演讲培训又忙着写周记，就连教室值日都经常要同学帮忙替她。 难得周五，其他学生都急着回家，程菲却得流下来将之前欠同学的债一并还清，一个人默默的扫地拖地。 “程菲，你还没走啊？”颜珉路过她们教室的时候瞥见了她。 “是啊，之前都是同学们帮我扫的，今天我得还债。”程菲笑了笑。 “我帮你吧。”颜珉放下书包，卷起了袖子。 “不，不用了。我很快就扫完了。”程菲毕竟和他还没有熟到互相帮忙的地步。 “没关系的。”颜珉拿起一个扫帚，“我去帮你扫走廊。” 程菲想起贾蓉蓉平时和她抱怨颜珉的话语，“大少爷，学霸，变态，爱讽刺别人，宅男。”天，她一定是遇见了贾蓉蓉的另一个假的表哥。 两人忙前忙后的将教室扫完拖完，已经六点了，程菲刚要端起脸盆去接水就被颜珉抢先拿走了，“我去接点水，把桌椅擦完就可以了吧。” 程菲已经决定周一一定要和贾蓉蓉说颜珉是个好人。 这样的周末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已经是颜珉第三次帮程菲一起值日了，程菲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了。 “学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程菲端起脸盆，准备去水房接水。 “女孩子走的慢，还容易摔，还是我去吧。”颜珉笑着打算从她手里接过脸盆。 程菲和他僵持着，冷不防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程菲，你怎么还没回家？” 程菲吓了一跳，手一滑，装满半盆水的脸盆咣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啊——”颜珉疼的弯下腰。 “学长，你没事吧？”程菲吓得手忙脚乱起来。 夜隽急忙走到他们的身边，用手捏了捏颜珉的脚背，“疼么？” “嗯。”颜珉的额际已经疼的出了汗。 “这里呢？” “还好。” “骨头没事，脚背肿了。”夜隽下了评语。 “学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拿住脸盆。”程菲一脸的沮丧。 “菲菲，没事的，我是男生嘛，过个周末就好了。”颜珉冲她展开一个笑脸。 “我送你回去吧。”程菲拿起书包。 夜隽瞪了她一眼，“我来送他，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那，麻烦夜老师了。”程菲将打翻的脸盆收拾好。 结果周一程菲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周五是你值日吧？” “是。” 程菲低着头，心想，夜隽也太会告状了吧。 “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关灯？之前开班会的时候和你们说过多少次？锁门之前要关灯。” 程菲刚准备开口就被一旁的夜隽打断了，“抱歉，王老师，周五是我查班，结果一个学生脚肿了，我送他回家就忘记了。” “啊？夜老师，是这样啊？怎么不早说？”王老师一脸尴尬的看着程菲。 程菲心里感激夜隽，又不能明说，“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会多检查几次的。” 这一周上交的周记上，她写了两个字“谢谢”。 夜隽翻到这一页，面无表情的掠了过去。 期末考试一结束，大家忘乎所以的都离校了。程菲还得参加英语演讲培训，所以留在教室里背材料，颜珉一蹦一跳的来到她们教室的门前，冲她招了招手， “嘿，”他塞给她一瓶饮料。 “谢谢。”程菲有些受宠若惊。 “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口味的。” “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事了。”颜珉伸出脚转了转，“一会培训结束后去看电影吧？” “啊？”程菲愣在那里。 “票，我都买好了。”颜珉像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电影票。 “可是”程菲低下头，虽说培训结束才三点，看个电影回去也不过才六点，但是她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看呢？ “程菲”颜珉按住她面前的英文材料。 “嗯？”她抬头。 “我喜欢你。” 程菲愣住了，她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像是一个深水炸弹，将她雷的里焦外嫩。 好半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菲菲？”颜珉试探性的又喊了她一声。 “对，对不起。”她反射性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逃也似的往门口跑去，迎面撞上夜隽，她都没来得及看清，又夺路而逃了。 颜珉没想到他的告白会带给她如此的惊吓，他左思右想的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夜隽站在楼上，看着程菲跑到花圃那坐了下来，他才缓步踱了过去。 “怎么？考完试了还不回家？” 程菲吓了一跳，本能的抬头看他，发现是夜隽才急忙站了起来，“夜老师好。” 夜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是不是一会还有英语课要上？” “恩。”她低着头，面颊绯红。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 程菲心里很乱，刚才的表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先跑出来，她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也许，你可以把心事写在周记本上。”夜隽站起来准备离开。 程菲看着他修长的身影，用力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程菲整理好心情，才重新回到了教室。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拒绝颜珉，谁知教室里空空如也。 下午的培训颜珉比程菲自然，他依然会默默的提醒她一些记得不熟的句子，程菲却表现的比平时要紧张的多。 培训结束，颜珉轻轻抓住她的手，示意她跟他走，程菲急忙用书包遮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走吧，这是好不容易买到的票。” 程菲瞥了一眼电影的名字“泰坦尼克号”，心里犹豫了一下，就被颜珉推出了校门，往电影院走去。 颜珉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塞到她的怀里，“走吧。” 程菲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的飞起来。 她一紧张就喜欢吃东西，所以她抱着那桶爆米花一直不停的往嘴里塞。 颜珉偷偷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微笑。 这是属于他和她的秘密，他不想听她的回答，她只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 暑假正式开始前，程菲和颜珉也去市里将一等奖的奖杯捧回了学校。学校除了表彰学生之外就是对叶泉大肆褒奖。 九年级的初始，程菲班级的英语课就被叶泉接手了。 “程菲，你来当我的科代表。”叶泉第一节课就点名让程菲接手之前的英语科代表，丝毫不给之前的科代表留些许颜面。 班级里之前的英语科代表也不甘示弱“叶老师，程菲已经是语文科代表了。” 叶泉微微一笑，“我会和你们夜隽老师说的。” 程菲下课后一如既往的去办公室送练习册，她一进门就看见叶泉正站在夜隽的面前。 “程菲，你来得刚好，我正和夜隽商量让你当我的英语科代表呢。”叶泉拍了拍她的肩。 “程菲，你自己的意思呢？”夜隽盯着她的脸。 “我，我不知道。”程菲低下了头，在两位老师面前还有她说话的份吗？ “我知道了。”夜隽将手里的课本合上，“你去做英语科代表吧，你的工作我会找人接替的。” 什么？程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泉倒是在一旁高兴的拍手，“程菲，你做语文科代表简直是屈才。” 程菲将手里的语文练习册放下，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菲菲，你没事吧？”贾蓉蓉发现坐在身旁的程菲情绪有异。 “没事。”程菲低着头，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这件事之后程菲就没有再交过周记。三周之后，夜隽将她叫到了办公室。 “为什么不交周记？”夜隽也不看她。 “我认为那是科代表应该做的事。”她理直气壮。 夜隽觉得好笑，“我也这么想的。” “我现在不是语文科代表了，所以，没必要再写了。” “我说过你不是了吗？” “我”程菲咬住嘴唇，委屈的不行。 “我只说过要找人接替你的工作吧。” “是的。”程菲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所以我现在还没找到别人适合接替你的位置。”夜隽从桌上的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了她。 程菲擦掉眼泪，还站在那抽泣。 “所以，除非真的有人接替你。不然你就要一直将你的科代表做好。” ====== 叶泉和夜隽不一样，他生性开朗，经常叫上一些学生去食堂一起吃饭，当然，都是他买单。 久而久之，学生们喜欢叶泉多过夜隽。 程菲也比较喜欢和叶泉相处，偶尔叶泉有时间的时候会教程菲怎样使用电脑。 夜隽很少看见程菲笑的如此开怀，他坐在叶泉对面的办公桌，却常看见程菲来找那位叶老师。 “Fay，我帮你们每人注册一个qq号吧？这是即时通讯工具，以后等电脑普及了，肯定非常方便。” “Fay，我教你们用办公软件吧？” “Fay，我帮咱们全班做一个班级主页吧？” “Fay，下次我们成立一个英语之角的论坛吧？” “Fay，你的文笔这么好，到这里发网文吧？” 叶泉帮班级里的每个人都取了一个好听的英文名，比如说程菲，她的名字就叫Fay。 九年级很快就结束了，但是程菲的老师们却依然和他们这个班级孽缘不断，他们学校是F大附中，初高中都在这里上课，所以毕业也就意味着继续升学。 贾蓉蓉比谁都先弄到了高一四班的教师名单，两位ye老师都名列其中。 “天，菲菲，叶老师还交我们耶。” “是吗？” “天，夜隽居然是我们班主任，惨了。” 贾蓉蓉没有注意到程菲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他的训斥了呢？ 高中首先迎来的是军训两周。 程菲不太擅长运动，军训表现的中规中矩，当然，也不会讨教官喜欢。有一些女生就喜欢缠着这些军校的大学生问东问西。 程菲发现夜隽每天都回来督促他们军训，有时候他也站在他们的旁边陪他们一起日晒雨淋，程菲觉得很感动，尽管这并不是为了她。 军训了一周后，班长来找程菲等几个班干，商量着要给教官买润喉片,几个人当中只有程菲骑车并经过药店，所以程菲理所当然的成了劳动者。 军训之后程菲骑着脚踏车，往最近的药店跑去。 “您好，请给我两盒润喉片。” “要哪个牌子的？” “随便吧，效果好一点又不要太贵的。” “这种行吗？10块一盒。” “一盒多少粒啊？” “一盒15粒。” “好，那就这种，两盒。” 程菲付了钱，刚要出门就看见了夜隽。 “夜老师好。” “你身体不舒服么？”他打量着她。 “没有，是来帮教官买润喉片的。”程菲刚说完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 “哦，是吗？”夜隽转过身往药店深处走去，“我当你们老师那么久，也不见你们对我有这份孝心啊。” 程菲站在药店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怎么办？只给教官买了这种东西，自己的老师反而没有这样的待遇，而且刚才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 夜隽看着程菲走出药店，不由苦笑，这丫头不会把他刚才的话当真了吧，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当老师的又怎么会指望学生的孝心？ 程菲倒是因为这件事有点难过，她觉得夜隽说的没错，厚此薄彼这种事情，她总是觉得不妥。 ======== 新学期开学了。 程菲一如既往的身兼双科科代表。 她也一如既往的经常去找叶泉请教电脑的入门知识。 夜隽每次见她过来找叶泉都会找个借口离开。 大约是嫌她吵吧？她暗想，他最初选她当科代表就说过，他不喜欢话多的。 “程菲，圣诞晚会你来做主持如何？”叶泉翻了翻手里的英文小说，漫不经心的说着。 “啊？我肯定不行。” “啊呀，之前的那个司仪已经高三了，肯定没时间啊。亏我还辅导了她很久。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叶泉完全没将她当成一个孩子。 “可是，我心里素质不行，一上台就会紧张啊。” “不会的，有我当你的辅导老师呢。你还信不过我？”叶泉冲她眨了眨眼。 程菲拗不过他的恳求，刚打算回答就听见身后颜珉的声音。 “叶老师，你找我。” “哎呀，太好了。有了你们两个，学校让我筹备的圣诞晚会就有着落了。” “学长？” “菲菲，你也在啊。”颜珉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喊她菲菲。 “就是你们两了。”叶泉满意的看着他们，“这里是主持的文案，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改一改就好了。圣诞之前一定要背熟啊。”他做了一个拜托的合掌手势。 “好的，叶老师放心吧。我和菲菲不会让你失望的。”颜珉冲她微微一笑，也算是替她接下了这个活。 叶泉在办公室里满面春风的哼着小曲，“夜隽，我是不是特有发掘未来之星的本事？” 夜隽收起钢笔，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班的那个程菲和我们班的那个颜珉，他两挺般配吧？我找了他两做圣诞晚会的主持。” 夜隽皱了皱眉，“你是打算拉郎配？” “怎么可能？”叶泉靠近他低声说道，“我这是成人之美。” “我反对学生早恋。”夜隽一本正经的说道。 “切，什么年代了，这么古板，就允许你和刘老师甜甜蜜蜜啊？” “我是成人，他们还是孩子。这能一样么？” “哎呀，小孩子间的恋情只是互有好感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 夜隽打开备课笔记，认真的写上明天要上的课的标题。其实他不用这么认真的备课的，学校里每个学期总共检查两次备课笔记，但是他今天却有点烦，不好好备课就仿佛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能是因为阴天，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太累了。 ========== “菲菲，我看了你们班报到学生会的运动表，你报了长跑？”颜珉随便找了个话题。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程菲一脸诧异。 “真的，你们班女生报的项目不多，长跑好像就你一个人。” 程菲转身就往办公室走。 “报告”她敲了敲门。 “进来。”夜隽和叶泉异口同声。 “夜老师。”程菲一进门就喊了一句。 “哎”两位ye老师同时答应了。 夜隽和叶泉对视了一眼，程菲有点囧，她径直走到夜隽的桌子前。 “夜老师，听说我们班的运动会，我报了长跑。” “好像是的。”夜隽摘下眼镜抬头看她。 “可是我压根没报过名。” “你自己有没有报名不清楚么？” “夜老师，我压根不擅长长跑。所以根本不可能去报名。” “学校里的运动号码已经印好了，你最好能参加，实在不行就弃赛。反正我也没对你们报什么希望。” 程菲没有得到她预想的支持和鼓励，反而被夜隽迎面泼了一盆凉水。 一旁的叶泉也不好插嘴，只能抱着手臂看着她缓缓的走出办公室。 “你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程菲刚走叶泉就朝夜隽问道。 “有吗？”夜隽不以为然。 “有。”叶泉很肯定的说道，“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啊，你别以你的价值观来要求她啊。” “我只是实事求是。况且我也没要求她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哎，在你们班活的真累。”上课铃刚好响了，叶泉一推椅子，走了。 夜隽没课，他合上书本，朝体育组教研室走了过去…… 晚自习，夜隽把程菲叫到了办公室。 “夜老师”程菲毕恭毕敬的站着。 “我想和你谈谈。”夜隽摘下脸上的眼镜。 “好的。”程菲把自己这些天的表现回顾了一番，生怕做了什么错事。 “请坐。”夜隽示意她坐下。 看来这次的谈话时间不会短。 “军训之后，你好像很忙。”夜隽见她紧张，先扯了别的话题。 “是的，夜老师，叶老师，啊，英语老师让我准别圣诞晚会的主持。” “这个我知道”夜隽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是和他们班的那个颜珉吧？” “是的。”程菲低着头。 “我一直在班级里强调禁止早恋，我不希望你出现这种状况。” 程菲抬头，脸红的要命，心里却觉得委屈，她压根没有早恋。 夜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尤其是女孩子，一旦早恋就容易分心，男孩子可能还好一些。你们还小，根本不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老师也是为你好。” 程菲哪受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低着头簌簌的落着眼泪。 “还有啊，你最近和叶老师走的太近了，老师和学生之间要保持应有的距离，你也该知道吧，省得招来非议，对谁都不好。我就看见过几次，你和叶泉在教师食堂吃饭，两个人没大没小。你觉得你们这样在别的老师眼里好看吗？” 程菲原本就是个天真的孩子，她哪会想过这些东西，一听夜隽这么说，心里自然难过，又不好辩解，只能不住的点头。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与人交往要注意分寸。”夜隽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了，夜老师。”程菲醒了醒鼻子。 夜隽递给她两张纸巾。“那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程菲起身跑出了办公室。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活跃能得到夜隽更多的关注，却不曾想在他的眼里，她是如此轻浮的人，越想越觉得委屈，蹲在楼道里哭了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在这里？”她的头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啊，对不起，老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这就回去。”程菲看见一个陌生的女老师。 “你们这些学生啊，真是不省心。”女老师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刘晓玲走进夜隽的办公室，“刚才在楼梯道遇见一个女学生，也不知是哪个班的，蹲在那里哭。” 夜隽原本正在备课，听她这么一说，笔下一划，写错了一个字。 “你今晚不去查班么？”刘晓玲一脸风情的靠向夜隽。 “一会就去。”夜隽合上书。 “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她在他面前一向温柔似水。 “好。”夜隽拍拍她的手，“我去班里了，你一会早点回宿舍。” “嗯。” 夜隽穿过楼梯和走廊，快步往班级里走去，刚才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他也没在意是不是伤到她的自尊心了。 他轻轻推门进去，“今晚都到了吧？”他看向班长。 “报告老师，刚才程菲出去后还没回来。” 夜隽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我去找她，你们继续自习，班长注意班级纪律。” 他怎么这么粗心，没有安抚好学生的情绪就让她走了？夜隽有些恼。他快速走过几个楼梯道，都没有看见程菲，教学楼搜了一遍，也不见她的身影。夜隽站在最高一层往操场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操场的看台那。他心里一喜，快步走下楼。 刚踏入操场，他还未来得及喊她，就看见她从看台上站了起来，她跺了跺脚，然后弯腰系好鞋带，开始绕着操场慢跑。 他不禁扬了扬眉毛，这丫头还挺倔的，他问过体育组的老师，她非常不擅长运动，尤其是耐力跑。 他站在操场一边，看着她慢吞吞的跑完两圈，气喘吁吁的擦汗，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 周一，一下课程菲就将夜隽堵在了讲台上，“夜老师，我最近有些力不从心，语文科代表，我不想做了。” 她说的很直接，夜隽没想到她会反将自己一军，他没有回答她，径直跨出了讲台。 “菲菲，夜老师同意了吗？”贾蓉蓉见她回到座位不禁问道。 “好像没有。”程菲一脸沮丧。 “我说你啊，干嘛没事得罪班主任啊？” “我只是觉得太累了，事情太多了。”程菲口是心非，她不想继续被他误解了，干脆无事一身轻。 “哎，你真是个死脑筋。”贾蓉蓉又以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拍了拍她的头。 ========= 夜隽以为她说着玩玩，哪知道第二天上课他就发现她不是一时之气。 摸到手里的粉笔干干的，写满黑板后下课没有清水洗手了，他一手粉笔灰回了办公室。 刚回办公室，班长就抱着作业本进来了，“夜老师，这是你上次布置的作文。” 夜隽刚洗完手，心里不悦，“谁让你来送本子的？还有练习册呢？” “夜老师，程菲她身体不舒服。”班长的话还没落音，他就看见宣传委员抱着英语本也进来了，“叶老师，程菲让我把班级的作业本交给你。” “啊？”叶泉大惊小怪起来，“Fay真的不做我的科代表了？” 班长和宣传委员分别放下作业本，如获大赦一般逃离了办公室。 “夜隽，你是不是刺激程菲了？”叶泉一脸无辜，“她为什么一下炒了我们两个？” 夜隽坐到椅子里，冷冷吐了几个字，“叛逆期。” 叶泉却不依不饶，“哎，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科代表就这样没了，上课也没人打水洗手了，粉笔也都是干的，写字落得我满头粉笔灰，伤感。” 夜隽抓起一本作业开始批改，没有接他的话。 ========= 期中考试刚结束，贾蓉蓉就塞给程菲一张电影票，“今晚，记得一定要去啊。” “蓉蓉”程菲还没搞清楚状况，贾蓉蓉已经背起书包跑远了。 夜隽看见她手里的电影票，走到她的面前，“今晚留下来帮我批改试卷。” “为什么？我已经不是科代表了。” “那是你自己辞职的，我同意了吗？”夜隽不以为然，“早点批改完还能早点回家。” 程菲握着手里的电影票，心里气的不行。 她背起书包来到夜隽办公室，看见他桌上早已摊开的试卷，不禁叹了口气。 试卷的第一面放着标准答案，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拿出红笔开始认真批改。 作文她是不用改的，但是光是选择和主观题就已经忙得她眼花缭乱了。 等她改完，一抬头，发现已经八点了。“抱歉，蓉蓉，我今晚去不了了。”她心里暗自说了一句。 她转了一圈，不知道该不该直接离开还是等夜隽回来，结果发现叶泉的电脑开着，她坐到他的椅子上，登陆了自己的qq号。 “嗨”她的好友里只有叶泉一个人。 “叶老师” “你在哪？” “你办公室。” “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 “恩。在帮夜老师批改试卷。” “真是暴君。”叶泉发来一个表情。 “ ”程菲回了一个笑脸。 “下周运动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我坚持跑完。” “加油。” 程菲还打算继续打字，就听她头顶传来夜隽的声音，“你在干嘛？” 她吓得赶紧关了聊天屏幕。“没，没干嘛。” 夜隽其实已经看到她和叶泉的聊天内容了，他很好奇，在她眼里，他究竟算不算个“暴君”，况且，他更加好奇她和叶泉怎么就有那么多话可以聊。 “试卷改完了？” “恩。”程菲收拾好自己的红笔。 “现在回家吗？” “恩，是的。”程菲背上书包。 “等一下”夜隽叫住她。 程菲回头看他。 “我送你，这么晚了不安全。” “没事的，夜老师，我家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了。” 夜隽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走。” 程菲磨磨蹭蹭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到自行车棚，拿钥匙开锁。 “你怎么还没好？”夜隽已经推了车子等她了。 “夜老师，我的车胎好像没气了。”程菲弯腰正研究她的后车胎。 夜隽走过去看了一眼，“明天白天再过来修吧，现在这么晚了也找不到修车的。” 程菲站起来，“那夜老师也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乘公交回家。” “算了吧，都几点了，公交也下班了。”夜隽推着脚踏车，“上来吧。” “啊”程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要她做他的车后座？ “还愣着干嘛？” “好吧。”程菲斜着身体坐了上去。 夜隽骑上车，“你记得给我指路啊。” “哦。”程菲在想自己会不会太重了。 “夜老师，前面左转。”程菲离他远远的，双手扣住脚踏车后座的钢筋来保持平衡。 夜隽一路无语。 一阵晚风吹过，他身上飘过淡淡的柠檬味。 程菲吸了吸鼻子，嘴角掩不住笑意。 “这里右转就到了。谢谢夜老师。”程菲跳下车。 “你住这里？”夜隽问道。 “是啊。” “那以后家访还是蛮方便的。” 程菲一脸黑线。 ========== 程菲知道是谁帮她报了长跑，但是又不想破坏同学关系，所以就当没这回事。她练了一个多月，她只能坚持跑完，至于其他，她压根没想过。 “菲菲，加油。”班级里几个要好的同学都朝她招手。 程菲觉得心里更有底气了，跑起来的时候也感觉很轻松，反正她也不是为了名次去的。 跑完第一圈的时候，她居然是第三名。 在经过终点的时候她看见了叶泉，他朝她眨了眨眼睛并且挥手致意。 程菲咬了咬牙，继续第二圈。 “菲菲加油！”贾蓉蓉叫的最响亮。 程菲感觉后槽牙有点淡淡咸味，脚步也缓慢了。 “快乐菲菲，快到终点了。”贾蓉蓉拿着毛巾和水在终点等她。 程菲加快了脚步，还有几步，冷不防身后传来一股撞击，两个女孩绊倒了一起。 “程菲！” 她跌倒前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都让开。”夜隽一把抱起晕倒的程菲。“贾蓉蓉，你跟我一起送她去医务室。” 叶泉也正纳闷，刚才也没看见夜隽啊，怎么程菲一晕倒，他还跑在了自己的前面呢？ “菲菲，好疼吧？”贾蓉蓉摸了摸她的额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还好。”程菲醒来就看见贾蓉蓉冲着她笑。 “刚才吓死我了。” “是你送我来的？” “嘘，夜老师送你来的。” “啊？” “他抱你过来的。”贾蓉蓉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 程菲涨红了脸，手心在被子里出汗，刚才跑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夜老师啊。 “菲菲，你能起来吧？”贾蓉蓉扔掉手里的零食，“我在这守着你一个小时了，好无聊啊。” “恩，没事，我能走。” “刚才是摔的不轻啊，腿都肿了一大块。也不知那女孩怎么就撞到你了，真衰。”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程菲穿上校服外套。 “菲菲，你没事吧？”门口一阵风刮来了颜珉。 贾蓉蓉转头冲她贼笑了一下，“菲，我先走了。” “哎，贾蓉蓉”程菲气的想跺脚。 “我一听说你摔了就过来了，严重吗？”颜珉一脸的担忧。 “还好啦，只是摔了一下而已。”程菲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正打算弯腰系鞋带。 颜珉的动作比她快一步，他拉好她的鞋带，“我来吧。” 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就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好像有了回音。 颜珉替她系鞋带的动作很仔细，程菲反而不好意思。 “学长，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她说着就单腿跳下了病床。 “小心。”他伸手扶了她一把。 “程菲”夜隽站在医务室的门口好巧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幕。 程菲吓得缩回了手，“夜老师。” “你们两在这做什么？”夜隽觉得自己要是再晚来半步，他这位学生就要犯错误了。 “夜老师，颜珉学长只是扶我起来。”程菲试图将事情解释清楚。 “是吗？”夜隽看向颜珉，眼神凌厉，“你是叶泉班里的学生吧，你们叶老师在整队集合了。” “菲菲，那我先走了。”颜珉朝夜隽也点了点头，“老师再见。” “程菲，我和你说过吧，不要和男同学走的太近。”夜隽真是担心他这位科代表。 “我知道，夜老师，我没有。” “还说没有，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了你们。” “夜老师”程菲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汹涌而出，“我在您的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是一个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学生吗？如果您觉得我这么不堪，那您站在这里教育我难道不是浪费您的时间吗？” 说完，她夺门而出。 夜隽头一次见她这种态度，愣了愣，随后自言自语到，“果然是叛逆期。” ========= 在那之后，课堂上，夜隽几乎没有叫过程菲回答问题。程菲也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程菲的物理惨不忍睹，她很“荣幸”的成为了班级里为数不多的“补课生”。 物理老师是个45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老师，暗地里，程菲她们不知道给他起了多少个难听的外号。她极其不喜欢这个物理老师，平时目中无人，看见女生问题目却格外兴奋。 放学后，程菲和几个同学被留下订正试卷。 程菲坐在中间的位置，其他的几个同学都坐在前排。 教室里雅雀无声。 教物理的房老师走进程菲身边，“程同学，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给你解答。” 程菲摇了摇头。 房舒康却坐到了程菲的身边，装模作样的拿起她的第二张试卷。 程菲都懒得抬头看他。 “写完的同学把订正好的试卷交到讲台上就可以回去了。”房舒康大声说着。 前排几个男生写的不认真，随便胡了几笔就溜之大吉了，只有程菲，还低着头在那一笔一划的写着。 “哎呀，这里的受力分析不对。”房舒康靠近程菲手指不断的指着试卷。 “是吗？哪里？”程菲咬着笔帽。 “这里明明是向下拉力和反作用力同时发生作用。”房舒康又往程菲那里坐近了点，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她的膝盖上。 程菲恶心的浑身一阵哆嗦，只能往旁边又靠了靠。 房舒康见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完了，他干脆握住程菲的手，“受力是这样的。” 程菲憋屈的都快哭了，就听见门口夜隽喊了一声“程菲” 夜隽走进了教室，房舒康急忙站了起来，“啊，房老师也在啊，程菲啊，我让你交过来的周记怎么还不送过来？” “是，夜老师，我这就去。”程菲哆嗦着收拾好书包，跟着夜隽走出了教室。 房舒康恨的牙齿痒痒。 程菲去夜隽办公室的路上依旧哆嗦个不停。 她像个受惊的小兔，眼睛也红红的。 夜隽给她倒了杯热水，“下次遇到这种事要自救。不会找借口离开吗？”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程菲抱着热水杯嘤嘤的哭泣着，她不懂啊，也不会啊。 “算了，以后你不要单独一个人和房舒康在一起，都是高一的学生了，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 夜隽也气，今天要不是他恰好经过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这个小丫头一点也不知道世道险恶，一点反抗精神也没有。 他拍了拍她的头，“下次不要再有这种事了。保护好自己。” ======= 周末，程菲和贾蓉蓉约好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 哪知道去了书店却发现贾蓉蓉没来，来的是颜珉。她不好意思立刻回家，只好和颜珉一起在书店里逛。 她正想着如何找借口脱身，就在结账的地方看见了夜隽。 “程菲，这么巧？”夜隽看见她身后的颜珉，笑意凝固在嘴角。 “夜老师好。”程菲心想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夜老师好。”颜珉也跟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早点回家复习功课。”夜隽瞥了他们一眼。 “是的，夜老师，我要的资料都已经买好了，这就打算回去了。”程菲朝颜珉抱歉的一笑。 “那就好。”夜隽把自己手里的书也放到程菲的怀里，“下周五之前写一份读书笔记交上来。”说完，他快步走出了书店。 “学长，我得回去了。”程菲觉得夜隽绝对是个好助攻。 “那好吧，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第一部 （搬运）02 圣诞前夕，叶泉将颜珉和程菲叫到办公室。 “你们两的主持串词都背熟了吧。” “差不多了。”两人异口同声。 “这里是节目单，你们把他们加上。”叶泉摆弄着电脑里的表格，“这次除了学生的节目，老师也有节目，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出差错了。” “叶老师放心吧，有我呢。”颜珉自信的一笑。 “对了，Fay，你们夜隽老师还有节目哦。”叶泉神秘莫测的朝他们眨了眨眼，“是和他的GF。” “GF？”程菲和颜珉对视了一眼，“什么意思？” “Girlfriend。” 程菲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 “菲菲，你怎么最近总是闷闷不乐啊？”贾蓉蓉用新买的羽毛笔蹭了蹭她的鼻尖。 “啊欠”程菲揉了揉鼻子没理她。 “喂，和你说件事。” “什么？” “夜隽，听说和女学生谈恋爱，被校长叫去谈话了。” “什么？”程菲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激动什么，快坐下。”贾蓉蓉凑到她的身边“听说啊，是房舒康看见的，还拍了照片呢。” “那个变态老师？”程菲捂住了嘴。 “是啊，你猜夜隽是和谁？” “我怎么知道。”程菲的心咚咚的跳着，潜意识告诉她，要出事了。 “哎，我也不知道，不过啊，估计就在我们班。”贾蓉蓉摸了摸程菲的头，“幸好你辞了科代表，不然搞不好绯闻女主就是你。” 程菲却愈发焦急起来，夜隽怎么可能和女学生谈恋爱。 一定是谣言。 不行，她要帮他。 可是，怎么帮他呢？ 这一天，程菲都惴惴不安，原本的语文课也被临时调给了英语课。 “菲菲，我又有新消息，要不要听？”贾蓉蓉神秘兮兮的朝她挤眉弄眼。 “什么？”程菲将耳朵靠近了她。 “听说夜隽的女朋友，就是那个刚来的音乐老师，叫刘晓玲的，去帮他证明了。” “那就是说夜老师没事了么？” “但是听说房舒康还是不依不饶的。” “啊？”程菲的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夜隽有女朋友这是她第二次听说了，但是更让她心烦的是房舒康的栽赃陷害。 “程菲，叶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程菲正心事重重的时候班长喊了她。 “哪个叶老师？”一旁的贾蓉蓉问了句。 “英语老师。” “菲菲，你去吧，下节课我帮你请假。” “好，谢谢蓉蓉。” “报告。” “进来。” 叶泉正忙着摆弄他的电脑。 “叶老师，你找我？” “是，请坐。”叶泉眯起眼睛打量她。“夜隽的事情，你听说没？” 程菲心一惊，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被人告到校长那，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程菲故意问道。 “是。”叶泉关掉面前的电脑，“有人说他和学生的关系非比寻常。” “那不可能。”程菲立刻反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种流言一旦传开，波及面就很广，而且难以收拾。” “我知道是谁在造谣。”程菲咬了咬嘴唇。 “哦？”叶泉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的物理老师——房舒康。” “何以见得？” 程菲低头，一张小脸写满了委屈，“叶老师，事情是起因可能是因为我……” 叶泉听完她所讲的，不禁握紧了拳头，“禽兽。”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们现在有什么能帮夜老师做的吗？”程菲刚讲完自己的遭遇，因愤怒和委屈涨红的脸还显得异常红润。 “我有想法，但是”他迟疑的看了一眼程菲，“需要你的配合，而且，可能会委屈你。” “我愿意为夜老师的清白做证明。”程菲拍了怕自己的胸脯，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 “可是，我还是担心你。”叶泉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思考。 “叶老师，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想法，我们就去做。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身处险境的。” 程菲目光灼灼，叶泉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有点光彩照人的感觉，又带着几分女战士的牺牲精神。 “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过房舒康以前的事，他的口碑在之前的那个学校就不是很好，有和你差不多遭遇的女生不在少数，但是，我们很难抓住他的把柄。除非，我们来一招请君入瓮。”叶泉皱了皱眉，“一旦他的人品被否定了，那么他所说的话也就不足为惧了，自然不攻自破。” “叶老师，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确定要帮夜隽？” “确定。” “你们班上次才测验过物理吧？今天下午刚好要订正试卷，你之后就继续留在班级里，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但是可能这件事对你的名誉也……” “叶老师，我心里有数，我知道。”程菲低下头。 ========= 程菲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尽管是这样，她却依然愿意做这件事，她担心夜隽的清白更胜过自己的名誉。 同样的一幕很快出现了，程菲忍住内心的恶心和将房舒康狠狠推开的冲动，等待着叶泉的出现。 傍晚的余晖照进教室，昏黄的不像样子。 房舒康不仅一只手握住她拿笔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身躯在瑟瑟发抖。 叶泉带着教导主任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教室的后方。 房舒康正想着怎么侵略他身旁这个美丽的女学生，完全没有发现后门那里已经有人将自己罪恶的一面尽收眼底了。 “程菲”颜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教室的前门。 房舒康吓得立马缩回的手，旋即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时候，叶泉带着教导主任也从容的进了教室。 程菲被颜珉一把拽到身后护着，她冰冷的小手刺痛的他的心。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当然，房舒康反咬程菲勾引他的事程菲不会知道。叶泉，教导主任和颜珉三个人众口铄金就足以让他在这个学校没法翻身了。 ======= 叶泉请夜隽吃饭，把自己和程菲如何配合、如何抓住房舒康的把柄的过程一字不漏的说给夜隽听。 夜隽越听眉毛皱的越紧，脸色越是难看，最后大发雷霆：“你是不是疯了？拿一个女学生的名誉去换我的不白之冤？” “我肯定不会让她受伤害的。”叶泉辩解着。 “你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伤害了。”夜隽气得一屁股坐到了沙发椅的深处，“你上次还提醒我不要对学生要求过高，你自己呢？你把她当一个孩子了吗？” “房舒康连你们两的照片都拍了，如果我不找程菲，她原本也洗不白了。她一个女学生，无缘无故牵涉到和你的绯闻之中，你让她以后在学校怎么待？如果我再不出手，校长下一个要谈话的就是程菲的父母，你还能替她挡多久？” “我怎么能让我的学生为了我做出牺牲。”夜隽痛苦的看向他。 “夜隽”叶泉喝了口茶顿了顿，“你真的把她只看成你的学生吗？” “你什么意思？”夜隽转过头，把脸别向一侧。 “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叶泉盯着他的侧脸。 “我不明白。”夜隽的孤傲写满了他的全身。 “你为什么不放她做我的科代表，不止一次了；还有那次运动会，我都看出来了，你抱起她的时候，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感觉。” “闭嘴。”夜隽抬起孤高的眼神，“不要再发挥你洗脑的本事了，你能说服一个女高中生，但是你的本事在我这里没有用。” 夜隽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餐厅。 ============ 圣诞晚会。 程菲和颜珉化好妆，手牵手走上了舞台。 叶泉在一旁看着他们经过多次演练，如今已经天衣无缝的配合。他也不想学生早恋，但如果，他再不将程菲往颜珉那边推推，恐怕夜隽那边会更糟糕。 他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如果一定要有人充当恶人的角色，那么自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下面有请夜隽老师和刘晓玲老师，请大家欣赏他们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黄梅调对唱。”颜珉报幕完毕迎面就看见坐在那的程菲脸色不太好。 “菲菲，你没事吧？”他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 程菲避开他的手，“我没事。” 在这个人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一直守候，一直期盼着，那份注定的缘分终将在琥珀色的黄昏里像糖一样，即使在遥远的远方也会感知香醇的甜味，我们曾经快乐，曾经悲伤，那份苦乐无人企及，只留存于我们彼此的心间。 程菲想起自己不知在哪读过的这段话，眼泪就流了下来。为什么，她听见颜珉报幕的时候会难过呢？心里一阵阵的钝痛和无法言语的难过夹杂而下。 “菲菲，你怎么哭了？”颜珉看见镜子里的她，双眼含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程菲擦掉腮边的泪，“可能昨晚没睡好，总是打呵欠，眼睛刚才好像进了沙子。” “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要不后面都是我去吧。” “不用了，我能坚持。”程菲拿起一旁的唇膏将刚才自己不小心咬嘴唇吞进去的唇膏又补了补。 “我调整了一下，你看下，待会你再报一次，就可以到谢幕的时候再出去了。反正你的词我都背过，放心吧。”颜珉看着她红彤彤的嘴唇，突然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将原本拿在手里的主持词放到了一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他认识的这个小丫头已经慢慢蜕变成了蝴蝶，美丽耀眼。 “学长”程菲被他按在椅子上有点懵。 “别动，我看看你的眼睛。”颜珉听到外面的音乐还在继续。 “哦”她傻乎乎的迎向他的目光。 他也紧张，手心的汗也不断的出。但是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一点点的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程菲” 颜珉身后传来愤怒的叫声。 夜隽和刘晓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幕后。 颜珉惊的缩回了手，刘晓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夜隽则是黑着脸，看着他们两人。 “怎么了？怎么了？”叶泉也撩开另一边的帘子走了进来。 “没事。”夜隽面似寒霜，“程菲，晚会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 ========= “夜老师”程菲没来得及卸妆，就去办公室到报道了。 夜隽看着她一副涂脂抹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刚才和颜珉在做什么？”他瞪着她。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可怕的表情，“主持。” “主持？”夜隽讽刺道，“要是我在晚到一步，你们就……”夜隽顿了一下，他实在说不出口，“这里是学校，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应该知道吧？” 程菲愣住了，她做了什么有违礼义廉耻的事么？ “夜老师，我们只是主持节目，什么也没有。” “够了。”他看着她那红的异常的双唇就觉得心里有股压不住的气，“先去把你脸上的妆洗了，再来找我。” 程菲刚出办公室叶泉就进来了。 “刚才究竟怎么了？你怎么发这么大火？” 夜隽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班颜珉做的好事。” “他们做什么了？”叶泉一脸好奇害死猫的表情。 “你去问你的得意门生吧。我说不出口。” 叶泉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好吧，反正不过是些小儿女情长的事情嘛，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两人正试图说服对方的时候，程菲又进来了。 “得，你们夜老师有话要说，我先闪，免得被误伤。”叶泉抓起一本书，躲出去了。 “程菲，你觉得这件事需不需要找你父母过来谈谈。”夜隽透过眼镜的反光看着她。 “夜老师，我和颜珉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可以不找家长吗？”她恳求的看着他。 “我之前也和你谈过吧，让你注意与人交往的距离。可是你好像听不进去。”夜隽的嘴角擎着讽刺的笑。 “夜老师，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夜隽没有理会她的眼泪，“你最近忙着主持，科代表也不做了，物理成绩一直上不去，语文英语也是原地踏步，你觉得再这样下去，高一的全市统考，你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我会努力。”程菲低着头不敢看他。 “如果真的努力，你就不会总被这些琐碎无聊的事情捆绑的难以脱身，以至于忘记了学生的本分。”他着重突出了“本分”两个字。 “我知道了。” “你去写一份检查，明天交给我。”夜隽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明白了。”程菲灰溜溜的低头走出了办公室。 夜隽觉得这个小丫头简直倔强极了，怎么说她都还和颜珉都没有松动的迹象，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喊她父母过来沟通交流了。 思考了一会，他又觉得她怎么也算救了自己，他都还没来及感谢她，心里一紧急忙又追了出去。 昏暗的楼梯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远处的操场也显得异常空旷，他的心莫名的跳了几下，他没由来的感到不安。 “唔”很轻的一声挣扎的声音，却被夜隽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顺着楼梯走上天台。 五楼的转角处掉落了一只鞋子，他认出那是程菲脚上的。 “糟了”夜隽紧张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跨上了天台。 “救命啊——”天台厚重的门那边传来女孩尖锐的求救声。 夜隽抄起放在一旁的消防器，猛地砸向铁门，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都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焦急与不安迅速占领了他的整个身体。 “啪——”生锈的锁终于松动了，“砰——”他一脚踹开被链条裹住的门。 “程菲——”他大声呼叫着。 “夜老——” “别过来啊”黑暗处房舒康急忙拎起裤子，挟持住程菲。“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 “夜老师”程菲脸上还未完全卸完的妆被泪水映花了。 “你没事吧。” 程菲哭着摇了摇头。 “好，我不过来，你放了她。”夜隽生怕刺激到他。 “你和这个小贱人一起算计我，嗯？害得老子身败名裂，你们怎么陪我？”房舒康已经接近疯狂了。 “你别激动，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房舒康勒住程菲的脖子，“你手上不是有灭火器吗？用它砸断自己的右手。” “这样就可以了吗？”夜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是。起码能让我舒口气。”房舒康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 “程菲，你把眼睛闭起来。”夜隽命令道。 “不，不行，夜老师，不要。”程菲哭得更厉害了。 “老师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夜隽看向她。 房舒康笑了起来，“姓夜的，你别拖延时间，否则你就等着给我和你的学生收尸吧。” 夜隽抄起消防器，猛地往自己的右手砸了过去。 “不要——”程菲的尖叫声凄厉万分。 “还不够，再来。”房舒康丝毫没有放松程菲的意思。 “你想放开她。”夜隽忍住疼痛，咬牙和他谈判。 “还没有出血呢。”房舒康舔了舔嘴唇，“要么你出血，要么她出血，你选一个。” 夜隽没有看程菲，又砸了一下。 “唔”这次他疼的闷哼出声了。 “夜老师，不要砸了，求你。”程菲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她只要他好，哪怕她死了，她也要他平平安安。 “快啊，继续。”房舒康又往平台边走了一步。 这时候夜隽看见叶泉从另一边慢慢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叶泉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是他们一起踢球时的暗号。 夜隽点点头，叶泉猛地从侧面冲房舒康撞了过去。 房舒康和程菲同时跌倒，夜隽忍痛抓住程菲的两个往前扑倒的胳膊，用力一拉，谁知房舒康此时还死死抓住了程菲的脚踝，两个人眼看就要从楼上摔下去。 “夜老师”程菲又惊又俱。 “叶泉，帮我。”夜隽的额际已经开始大量的流汗，右手大约是骨裂了，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叶泉死死抓住夜隽的胳膊，“夜隽，你的手没事吧。” “别管我，快拉住程菲！” “不用你说。”叶泉顺着他受伤的手拉住程菲的一只胳膊。 房舒康一边挣扎着想要抓住少女的腿，一边又为自身的体重所累。 “快救我。”房舒康惊叫起来。 叶泉恨恨的看着他，要不是他拉住程菲脚，他真想他就此就掉下去摔死算了。 “啊——”程菲的大半个身子被拉上来的时候，她腿上的中袜被死死抓住她的房舒康撕扯了下去。 “碰————”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几秒之后传到了三个人的耳朵里。 程菲扑在夜隽的怀里哭泣不止。 “乖，没事了，没事了。”夜隽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我下去看看。”叶泉冲夜隽打了个手势。 “好。”夜隽忍着疼痛说了一句。 “别哭了，没事了。乖。”刚才他吓得肝胆俱裂，幸好她没事。 “都是我连累了你。”程菲断断续续的在他怀里哭着。 “我没事。”夜隽抽出了右手。 “夜老师都是我不好”程菲刚一抬头，就迎上他那双寒星般的双眼，夜隽心头一滞，少女梨花带雨的双眸清澈无比，带着浓浓的情意，都被他尽收眼底。 两人大约没有意识到她扑在他怀里的姿势有多亲近，夜隽感觉自己浑身发热，靠近她一侧脸颊的嘴唇只差一点就要吻上她。 “我们下去吧。”夜隽的理智瞬间战胜了情感。 “我扶你，夜老师。”程菲站起来。 =========== 房舒康摔死了。但毕竟是死了人，公安也立了案，最后轮番问询了夜隽程菲叶泉后，才决定就此结案。 这件事在学校里轰动了一段时间，房舒康之前所在的那所县中学有几个女生还站出来告发他曾经的猥亵和诱奸。 程菲和夜隽之间，有一些东西，在那一夜，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们或许心知肚明，却都三缄其口。 第一部 （搬运）03 八月，天气燠热到了反常的地步，太阳成天炙烤着大地，把柏油路都晒化了。室内，到处蒸腾着暑气，连空调似乎都不胜负荷。 程菲依旧有点担心夜隽的右手，但是毕竟师生有别，她找不到借口去探望他。 ========= 市统考结束后程菲的物理成绩依然惨不忍睹，贾蓉蓉见缝插针的拉着程菲一起到颜珉家补课。 颜珉教的很耐心，有些地方老师说的不够明确，在他这里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哎，我哥重色轻妹啊。”贾蓉蓉咬着一个冰棒，朝颜珉翻了翻白眼。 “蓉蓉，你又乱说。”程菲被她说的有点不自在。 “贾蓉蓉，你自己本来就比程菲笨，还怪我不耐心？”颜珉都懒得和她辩论。 “哎，当我什么都没说。”贾蓉蓉为了他的300块零花钱牺牲了自己的暑假来陪程菲补课，他居然这么无情。 “菲菲，你听说没？”贾蓉蓉扔掉吃完的冰棒棍子，“夜隽要结婚了。” 程菲低着头没说话。 “学校不是有教师福利房吗？刘晓玲家是外地的，她比较急。但是夜隽也没反对。” “我说贾蓉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颜珉使劲拍了她的脑袋。 “哎呀，我有我的渠道。”贾蓉蓉吐了吐舌头，“还有叶泉，据说在电台做兼职哦。” “啊？不会吧？”颜珉瞪了她一眼，“他播什么节目？” “深夜节目。”贾蓉蓉躺倒沙发里，“反正据说很受欢迎。” “叫什么名字？”程菲问了一句。 “7-11” “这名字怎么这么像网络小说和超市的名字？”颜珉笑了起来。 “哪个频道？”程菲继续问道。 “92.5吧。”贾蓉蓉做努力思考状。 “我晚上回去听听。” “我也很感兴趣。”颜珉顺势附和着。 ====== “你的灵魂孤独吗？”电台里响起了叶泉低沉的声音。 程菲坐直了身体，找来许久不用的耳机，将它们插到了收音机里。 “你空虚，是因为你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丢得差不多了。”叶泉依旧在电波里不紧不慢的说着。 程菲不禁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震动，然而片刻，那种意态寥落的消沉又笼罩了她。 不知听了多久，有一位热心听众打了电话进来。 打电话进来的是个女孩，向叶泉诉说着她不尽如人意的情感。 直到她说完，叶泉淡淡的吐了一句话“离开那份畸形的情感！” 程菲的手猛的抖动了一下，杯子里的果汁差点泼洒出来。 不得不佩服他的果断和决然。 这是她在课堂上不曾见过的叶老师，听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起夜隽，他也是这样的吗？会对着他爱的人温柔的笑，而不只是冷淡和孤傲？！ ======== 于是，这个暑假，每天晚上十一点，程菲都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叶泉的节目。他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更深沉一些，但幽默如常。 程菲觉得也许电台主播更适合他。 听着他和那些听众的一些故事，她就不再会为夜隽要结婚的消息感到那么难过了。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7-11节目有个活动，就是赠送游乐园的门票，打电话进去的人不计其数，程菲觉得无聊就没继续听下去。 谁知第二天，贾蓉蓉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游乐园，还特意嘱咐她穿的美一点。 程菲已经被她放过几次鸽子，自然长了心眼，她穿着最普通的牛仔短裤和T恤去了。 贾蓉蓉站在游乐园的门口，端着两杯饮料。 “嗨，亲爱的菲菲。” 程菲已经做好掉头回去的准备了，哪知道贾蓉蓉居然真的在等她。 “走吧。”她兴奋的拉起程菲的手。 就在程菲以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的时候，贾蓉蓉将她一把推进了摩天轮，“菲菲，你先上去，我的包被挂住了。” “那我也下来等你吧。”程菲刚准备下去，就被又上来的游客挡住了去路。 摩天轮的门旋即关闭了。 “程菲” “你怎么在这？”程菲看着颜珉一脸的笑意，就猜到自己又中招了。 “我和同学一起来的。” “是吗？”程菲扭过头。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他。家世好，有教养，自己还是个学霸，长得也清秀。除了和她一样不爱运动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菲菲”颜珉坐到她的身边。 “学长”她脸红了。 “难得遇到一起，我们一起玩吧。”颜珉伸了个懒腰。 程菲还得指望他给自己补习物理，她尴尬的笑了笑，就算是默认了。 “唔，今天好累啊。”刘晓玲拉着夜隽，“没想到游乐园这么多人。” 夜隽递给她一瓶饮料，“小心点，别中暑了。” “啊，”刘晓玲接过饮料叫了起来，“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们班的？” 夜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瞳孔收缩了一下。 颜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牵起了程菲的手，两个人大呼小叫的看着盛放的烟花，手舞足蹈，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刘晓玲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小小年纪就手牵手出来了。” 夜隽未置可否，面色如常。 ======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就面临着文理分科。 “菲菲，你真要去学文科啊？”贾蓉蓉哭丧着脸看着她。 “文科有什么不好吗？”程菲不以为然。 “你选文科就会被分去别的班级啦，我就见不到你了，夜隽和叶泉也都不教你了。” “是吗？”程菲托腮凝视黑板。 “是啊，你和我一起报考理科吧。你语文英语都很好，化学也不错，数学和物理可以补课嘛。”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啊。”程菲心里闪过的却是夜隽的脸。 程菲回到家里打开了新买的电脑，上了qq。 叶泉的头像是亮的。 “叶老师，您好。”她发了过去。 “Fay，好久不见你上网了。” “如果我选择文科，是不是你就不教我了？” 叶泉心里觉得好笑，这丫头明显口是心非。 “我和夜隽只教三班。” “这样啊？”看来贾蓉蓉说的没错，“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选文科。” 程菲回了个笑脸，下线了。 第二天的志愿分科表格，她用力写下了理科。 夜隽看了她的志愿表，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你为什么选理科？”他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将她的志愿表拍在桌子上。 “我深思熟虑过了。”程菲实话实说道。 “你深思熟虑？”夜隽简直有点抓狂，“你和你父母商量了吗？” “商量过了。” “他们都同意？” “是的。” “如果因为你的选择，你考不上本科怎么办？” “不可能。”程菲比他还斩钉截铁。 夜隽一口气被她堵在了心里，“行，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 叶泉看着程菲走出办公室，敲了敲夜隽的桌子。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选理科？”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说。” “求我就告诉你。” 夜隽白了他一眼，“永远也别告诉我。” 人生，真的不是时时刻刻都留有余地。人的心意，总是兜兜转转，如她，也如他。只要别离开，只要别离开。 她宁愿不去选择自己的强项也不想与他分开，虽然，他们从未在一起。 虽然，他就要与别人在一起生活。 前途，不过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而已，没有他，她的生活依然如常。 ======= 高二结束那天，贾蓉蓉告诉她，夜隽订婚了。 程菲笑笑，她在心里祝福他。 她早已不是语文科代表了，也不必经常去他的办公室帮他批改试卷了。她渴望多见他几次，却又矛盾的希望不再见他。 他脸上的笑容都不是给她的，而是属于哪个美丽的音乐老师的。 这让她极其失望和失落，虽然这些只能放在她的心底。 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这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年了，她格外珍惜，也格外拼命。只为了在这之后远离这里，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她一厢情愿也好，她自作多情也好，都将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 “菲菲，今天是母亲节哦，你有没有买花？”贾蓉蓉经过她的身边时问了一句。 “没有。” “今天颜珉回来，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 程菲婉拒了她的好意。 颜珉已经是大一的学生了，他选的大学离家很近，近到别人还以为他仍在高中。 程菲推着自行车经过学校旁边的那家花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美女，要不要康乃馨？今天是母亲节。”卖花的姑娘向她推销着。 “好的，那就来几束。” 程菲抱着鲜艳的康乃馨从花店信步走了出来。 “菲菲” 程菲抬头，她看见许久不见的颜珉神采飞扬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长的更高了。 “好久不见。”他朝她笑着。 “好久不见。”她也微笑。 “给妈妈买花吗？” “是的。” “你等我一下。”他跑进花店里也不知和卖花的女孩说了些什么。 程菲抱着康乃馨站在原地。 颜珉出来的后，拿起地上浇花的喷水器，“菲菲，你看。”他迎着夕阳，朝她的对面喷洒着。 “哇，彩虹耶。”程菲笑的格外灿烂。 “怎么样，我们学理科的，终于也有学以致用的一天。” 两人说说笑笑，并肩站在花店的门口，在鲜花的簇拥下俨然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叶泉和夜隽走出校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叶泉刚想说话，就看见夜隽的脸部肌肉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程菲穿了一袭红色的裙子，因为妈妈告诉她红色的衣服穿着上相，照出来也好看。 “菲菲，你站这里。”贾蓉蓉一把拉过程菲。 程菲这才发现自己的前面是写着夜隽名牌的椅子。 等到大家都陆续站定，老师们才纷纷入场。 “大家看我这里，我说预备之后大家一起喊‘茄子’。”前方的摄影师站在板凳上指挥着。 程菲将双手放在夜隽椅子的扶手上。她笑的如烟花般灿烂。 这是她和他相识五年以来唯一的一张合影。 ========= 时间过得很快，不管你是幸福还是悲伤，它拖着懒孩子一样的脚步，经过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停顿，春夏轮回。 青葱的六月，像个美丽的女子，明艳而充满神韵。 高考，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经历，一场蜕变。 她一向是稳定型选手，估分也和平时的模考差不多，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挥笔填下了志愿。 ===== “喂，今天是学生填志愿，没有学生我们就可以下班了。”叶泉拍了怕夜隽的肩膀。 “我知道。” “怎么，三年的班主任还没当够啊？”他打趣他。 “不是。”夜隽孤傲的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前。 “那就是在等人？”叶泉戳破了他的心事。 “没有。”他看向他，目光冷淡。 “她不会来的。你没发现她这一年多变得更有主见了吗？志愿表明天交上来你就会看到了，她自己应该已经拿定主意了。” “程菲和你商量过志愿？”夜隽有点不满。 “没有，她这一年都没登陆过qq。除了上课，我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是吗？”夜隽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隐去，操场上却还有几个学生仍在踢球。 叶泉轻轻叹了口气，“夜隽，你是不是下个月结婚。” “好像是的。” 叶泉瞪大了双眼，他已经陷的那么深了，他自己居然不知道吗？ “夜隽” “嗯？”他依旧看着窗外漫不经心。 “我打算辞职。” “什么？”夜隽总算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我觉得我更喜欢做主播。” “是吗？”夜隽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抽屉里那几本周记上，“做老师不好吗？” “也不是。”叶泉挠了挠头，“只是发现了自己更喜欢在意的，所以只好放弃教职了。”他顿了顿，“你呢？” 夜隽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依然做老师啊。不是挺好吗？还有寒暑假。” “是哦，还可以和老婆一起上下班，真幸福。”叶泉拍了拍手，“我也挺羡慕你。” 夜隽皱了皱眉，没有再接话。 自己真的幸福吗？不过是一成不变的日子，将就着也就过了一生。 ========== 上了大学之后，程菲依旧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上课，自习，寝室。除了写文章或者看书，她几乎没有其他的爱好，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她也不喜欢与人交往，每周六晚上她都会准时接到颜珉打来的电话，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平静如水。 大一寒假前的那一个周六，颜珉又打了过来“菲菲，做我女朋友吧。” 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颜珉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程菲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从那之后，颜珉每个周末都会坐火车来看她。 是时候该开始新的生活了。程菲在自己的文章里默默写到，她以“衣我以夜”这个笔名已经发表了数十篇散文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那个笔名，莞尔一笑，他不会知道的，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那个只有叶泉一个好友的qq，他的头像是暗的，她点击他的个人说明，上次登陆还是半年前。是啊，她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夜隽已经成为她的过去，她没有必要再一个人死死抱着不肯放手，他应该已经有了新的科代表了，她只是他的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而已，没有任何例外。 ====== 一个人坐在一帘雪雾的背后，听雪落的声音，飘坠的枯叶很快被积雪掩盖，如同一粒微尘瞬间消失,随同她的记忆，一起沉沦。 “菲菲，你终于回来啦。”一下火车，贾蓉蓉就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我好想你啊，你居然都不给我写信，太无情了。” “我比较忙啊。”程菲有点囧。 “是哦，忙着和我哥谈恋爱吧。”贾蓉蓉打趣道。 “贾蓉蓉，你口没遮拦的本事可是见长啊。” “哎呀，菲菲，我这不是因为太过思念你，精神错乱才胡言乱语的嘛。” “你呀——” 闺蜜两个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程菲回家放下行李就被贾蓉蓉拉着一起去吃甜点了。 从两所大学迥异的风格聊到贾蓉蓉奇葩的室友，女生之间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 “对了，菲菲，今年教师节的时候我回母校去看老师啦。” 程菲放下手中的小叉子，等着她的下文。 “叶泉辞职啦，他去做全职主播啦。” 程菲“哦”了一声。 贾蓉蓉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叶泉现在主持的电台节目，听得程菲有点心不在焉。 “夜隽呢？”程菲打断了她。 “他啊，”贾蓉蓉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他不太好。” “怎么了？”程菲的心迅速跳动起来，她怔怔地凝视着贾蓉蓉。 “他本来已经要和刘晓玲结婚了，但是屋里的煤气罐爆了，两个人都受伤了。夜隽伤的还严重些，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就分开了。夜隽也不知怎么样了。” 程菲慢慢地收敛了笑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夜隽现在的状况。 她猛地抓住贾蓉蓉的手，“蓉蓉，我想去看看他。” “夜隽么？”贾蓉蓉被她抓的有点疼。 “对。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叶泉肯定知道。” “那我们去电台找他。” “现在？” “现在。” 贾蓉蓉困惑的跟在程菲的身后，她从未见过神情这般认真的程菲，甚至她觉得自己恐怕从来都没有如此靠近她的内心以及她深深隐藏的那份情感。 “菲菲，电台肯定放假了。”贾蓉蓉制止了她荒唐的举动。 “那你有夜老师的电话吗？” “你说的是哪个ye老师？” “当然是夜隽。” “没有。”贾蓉蓉轻轻甩开了她的手。 “那叶泉呢？你一定知道的。”程菲焦急起来。 “菲菲”贾蓉蓉掏出手机，“我可以给你叶泉的电话。但是，你现在是和我表哥在谈恋爱吧？” 程菲默然的盯住贾蓉蓉那漂亮的手机链，然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喜欢他，请一定要早点告诉他。”贾蓉蓉将电话号码发给了她，“他有点呆也有点实心眼，可他很善良。我也不想你难做，如果你们不适合，早点分开也许对你们都好。” “我知道的，蓉蓉。”程菲看着手机里那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的点了点头。 ========= 程菲当晚就给叶泉打了电话。 “叶老师，您好，我是程菲。” “Fay”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很惊喜，“好久不见。” “嗯。”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找同学要来的。” “是吗？”叶泉望着窗外的喷泉笑了。 “叶老师，我看您好久没有上过qq了。”程菲找了一个生硬的话题。 “啊，那个qq被盗了。所以一直没用了。” “难怪。” “不过现在你有我的手机了，我们就不会失去联系了。” “那也不一定哦，说不定有一天你就心血来潮把手机也丢了。”程菲找回了和他说话的一贯语气。 “小丫头，都毕业了，还不忘打趣我。” “叶老师，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是想问夜隽吧？”叶泉直截了当的说中了她的心事。 程菲在电话那边沉默了。 “他，不太好。”叶泉顿了顿。 “我听同学说了，好像是煤气事故。” “是的。”叶泉没打算把全部的真相告诉她。 “严重吗？”程菲的心揪了起来。 “已经在恢复了，没有什么危险。”叶泉避重就轻的略过了。 “那，他和刘老师？” “他们分开了。” “是吗？”程菲自言自语道，“那他一定非常伤心。” “也许是吧。”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叶泉握紧了手里的电话，“恐怕不行，他不在这里，回父母那里修养了。”他从不说谎，今天却要对着自己曾经的学生谎话连篇。 “好吧。”程菲叹息着，“改天我来参观参观您上班的地方。” “欢迎之至。” “那叶老师，谢谢你，再见。” “有空记得给我发邮件哦。我一会把邮件地址短讯给你。” “好。” 程菲挂了电话，心里却掩饰不住失落。 夜隽，希望你平安幸福。她衷心的祈祷着。 她面前浮现出他在课堂上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冷面训斥自己的的样子，还有他不顾一切去救她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一遍又一遍刻画着她的记忆。 他会幸福的，程菲想着…… ======== “今天她给我打电话了。”叶泉推着他到窗前，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她说什么？”夜隽出神的望着窗外。 “她问了你的情况，还想来看你。” 夜隽将头低下来。 “我骗了她。你不会怪我吧。” “没有，你做的很好。”夜隽摆摆手，“我想一个人待会。” 叶泉从病床上拿起毯子盖到他的腿上，还不忘叮嘱他，“复健的事情，你要多加努力啊。” 等叶泉走出了病房，夜隽才从病床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册子。 那是程菲曾经写的周记，他瘦削的手反复摩挲着那个本子的封面，硬皮本上面的花纹都有些黯淡了，大约是被摩挲了太多遍。 然后夜隽将夹在其中的那张毕业照拿起来看了看，然后翻开第一页读了起来。 程菲总共交过三本周记，那是她当科代表的三个学年按照他的要求写的一些文章。每本都是30篇，有一些是很短的诗歌体，偶尔也有上万字的小说。 上面还有他的批语，这是他和她最接近的时刻，他们的字并列排在一起，这让他很欣慰。 第一部 （搬运）04 “我们分手吧”程菲第一次主动约了颜珉，然而她说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为什么？”他不解。 “我也许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程菲鼓起勇气说了真相。 “你有喜欢的人了？”颜珉攥紧了双手。 “算是吧。”程菲低下头。 “什么叫算是吧？” “只是我单方面的，不作数。” “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不喜欢我。” “你都没有试试，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不用试了。我知道。”程菲努力攒出一个笑容，“对不起，颜珉，我们不合适，我也不想伤害你。” 颜珉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右手，“菲菲，我愿意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彻底忘记他。” “这对你不公平。”程菲惊呼道。 “公不公平由我决定。” 颜珉早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她不愿说破，他自然没必要特意提起来加深在她心里的印象。 ===== 大一很快就过去了，暑假的时候程菲和贾蓉蓉一起去了叶泉所在的电台。 “哇，叶老师，你这里也酷了。”贾蓉蓉大呼小叫着。 “嘘，我做的好歹是深夜节目，虽然台里没什么人了，你也收敛一点啊。”叶泉笑着。 “叶老师，听说您的听众很多啊，还有很多粉丝给您写信。”程菲问道。 “是啊。”叶泉挠了挠头，“我觉得可能我比较擅长说笑话吧。” “菲菲，你看你看，这里有好多明星的签名耶。”贾蓉蓉拉着程菲往前走去。 叶泉笑容可掬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蓉蓉，我们只是来参观的，一会叶老师还要工作，我们走吧。” “没关系的。”叶泉给她们倒了一杯水。“你们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直播完了，我请你们两位小美女去吃夜宵。” “好啊好啊”贾蓉蓉高兴的手舞足蹈。 程菲戳了戳她的脑袋，“就知道疯。” 贾蓉蓉满不在乎的冲她做了个鬼脸。“一会让叶泉请我们去那家火锅店吧，听说很好吃，就是贵了点。” “有你这么呃自己老师的吗？” “他现在不是我们老师了，况且，他现在收入这么高，一顿饭而已，放心，我们吃不穷他。” 程菲无奈的摇头，看着叶泉走进录播室后，随手翻起了他放在外面桌子上的笔记。 本子上大多都是节目构思，还有一些临时加上的笑料，有时候还有几个英文笑话，程菲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直到她翻到末尾那几页。那是一篇情感散文，但是绝不是叶泉的字，她认得这篇散文的笔迹，她太熟悉了，那是为她批改作业时夜隽的字迹，她默默的合上笔记本，默默的等叶泉的做完节目。 “哇——吃的好饱啊。”贾蓉蓉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蓉蓉，你先回去，我有话问叶老师。”程菲小声和她说道。 贾蓉蓉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叶老师再见。” “拜。”叶泉把她送上出租车，记下号牌，才放心让她走了。 “叶老师，”程菲拿出那个笔记本“这是你的本子吧？” “哎呀，瞧我这个记性。”叶泉伸手去接。 程菲将本子翻到那一页，“这篇散文不是您写的，对吗？” “Fay” “回答我。” “的确不是。” “这是夜隽的笔迹，对吗？” 叶泉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做了他三年的科代表，难道会不认识他的字？” “是我疏忽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程菲恳求的看着他。 “Fay，你别问了，我也是情非得已。” “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如果你也曾关心过我，那你就应该告诉我。” 叶泉低头坐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你真的要知道？” “是。” “不后悔？” “是。” “那好吧。” 程菲一边听着他说出来的事实一边痛彻心扉的流泪。“这么久了，他有没有好一点？” “他一直坚持复健，比一开始好多了。” “我想去看他。” “不行，他不愿见任何人，尤其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学生，他不愿和你有过多的交集，也不想拖累你。” “既然知道他受伤了，而且刘老师现在也离开他了，他需要人照顾。叶老师，你平时也要上班，做节目的时候很晚才能回去，所以照顾他的责任我义不容辞。” “程菲，你想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为什么你不能尊重一下他？” “因为我了解他。” 这句话说得叶泉哑口无言，夜隽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已经尽力阻止将她拉入泥潭了，再接下来，他爱莫能助。 =========== 大概是天气炎热，医院里比平时冷清了一些，程菲路过走廊尽头那间病房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安静的坐在轮椅里正低头看着什么。 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直到看见一个护士走进去例行检查。 叶泉和她说过，他的左腿被烧伤了，然后就出现了小腿萎缩，她无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默默离开，虽然叶泉劝说过她。 病房里的夜隽撑起身子，试图向桌子的方向慢慢移动，似乎是想要拿到些什么，然而却徒劳无功。于是他伏在床上，试图直接伸出手去拿，可由于重心不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弄洒了桌上的水杯。他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撑着胳膊试图爬上去，却用不上力。 看到这一切，她的心都要碎了。 紧接着，她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推开门，蹲在地上，将双手撑在他的腋下，把他拖抱到床上，让他平躺。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望着她。而她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慌乱地把自己的裤子掖起来，“把被子给我……给我！！” 她忍着眼泪把被子给他盖在腿上。谁知他竟然拨开她的手，把被子用力地扯上去。 “你走……”他的声音中有哽咽。 “滚！！”还没等她开口，他的一声怒吼就把她吓得愣住了。 “我不想见你。”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程菲被他吼的直掉眼泪，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接着，夜隽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 刚才那个小护士急忙跑了进来，“护士小姐，麻烦你请她出去。我不想见她。” “对不起，小姐，请你体谅一下病人。”护士小姐机械的说着。 程菲被他“请”出了病房。 只是，他忽视了程菲的倔强。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和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都混熟了，就算他再按铃，护士们也都不再对程菲有什么意见了。 ========= “夜老师，我就在您的身边读书给您听，可以吗？” “夜老师，小梁姐姐和我说你爱吃今天食堂里烧的饭菜，我去帮你打来，好不好？” “夜老师，我推你下去散步好不好？” “夜老师，快要过新年了，我陪你吧。” 复健的日子到了，她远远地坐在复健病房的外面，远远地看着夜隽慢慢的登上器械，开始笨拙的复健。 起初，医生们来来回回的指导着这几个复健的人，大约到了中午，医生们都陆续去吃午饭了，程菲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推门想喊夜隽也去吃饭。 结果就看见，他倒在复健室的地上，疼得用力前倾身子，试图抓住伤腿。 “你很疼是不是？我去找医生好吗？”她有些害怕，于是飞快地冲出房门跑到值班台，空无一人。她重新回到病房时，夜隽整个人呈“7”字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左腿上有着可怖的烧伤痕迹，萎缩的小腿凄凉得如同在夕阳下残破的旗帜，让人看了心里空得慌。 程菲蹲下来，伸出去卷他左边的裤腿。 “你再碰一下试试！”疼痛的间隙，夜隽睁开眼睛，看到她，急切的想要制止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他左边的裤腿卷起来。她知道他动不了，他赶不走她。 “你再动一下，我就永远都不会见你！！”他依旧在大叫，“程菲，我说到做到！” 她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将他左边的裤腿慢慢卷上去。 “程菲！你别碰它！”夜隽沙哑的声音包含着无限的凄凉，“它很丑……会吓到你……我求求你别碰它……”他说不下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夜隽的伤腿。 有些伤口有溃烂的痕迹，但已经抑制住了，烧伤的皮肤失去了原有的样子，小腿看起来比正常人明显细了一些，畸形的样子让她心痛到几乎窒息。明显的肌肉萎缩让连接着大腿与小腿之间的膝盖骨高得有些可怕。她忍不住摸了摸，森森的凉，那原本修长的腿已经失去了踪影。 程菲学着护士们平时照顾他的样子，抱着它，用手轻轻掐上面的疤痕。这时她听到夜隽的喘息，他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不一会儿，他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她知道他不再疼了。 她为他折好裤脚，扶他到一旁坐下。 她不敢抬头看他，生怕看了他就会止不住眼泪。 “你为什么要来？”他的声音很虚弱。 她依旧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能听出夜隽声音之中的慌乱，“你害怕我的残肢了是吗，让你恶心了是吗……我早该知道是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她听不到为止。 她仍是沉默，因为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不由自主地哭出来。 第一部 （搬运）05 过了许久，她转过头，他已把脸别向一侧。她完全可以想象出那张脸上隐藏了多少绝望——这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夜隽，那个总喜欢调侃的古怪老师，那个喜欢在窗台上边抽烟边晃动长腿的孤傲男子，那个严厉批评她的良师益友。如今，他只是一个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需要人陪伴照顾的人。 程菲走过去跪在他身旁，双手下意识地放在他的膝盖上，却感到他情绪的紧张。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抚弄他微乱的头发：“以后，我有空就都来陪你，好不好？” “会耽误你的学业的。”他的声音依旧虚弱。 “不会的，你放心，我会按时上课考级，不让你担心——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傻孩子，”他自嘲，“你走了，谁来管我……” 暑假之后，每周程菲都穿梭在两个城市之中，她在医院里全部的事情就是陪在夜隽身边。他睡觉的时候她就看书或者发呆，而他醒了，她就和他聊聊天说说话。偶尔他会有幻肢痛，痉挛偶尔也会来折磨他。 她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医生说，毕竟夜隽是在烧伤的情况下损伤了神经。她又问医生该如何缓解这种症状。他想了很久然后说，他不能受凉，情绪也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每次预感到要痉挛之前，夜隽总是把她赶出病房。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病房里受苦，看着他那条伤腿不自主地剧烈抖动，看着痉挛结束小护士们忙前忙后地为他换床单，擦洗身体……而这一切她都做不了。她明白那是她与夜隽之间的禁忌。 比程菲大不了几岁的小梁护士告诉她，她必须让他明白，在他出院以后的日子里，由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所以这些事情终究还是会由她来做。 可程菲觉得接受这些，对夜隽来说并不容易。 毕竟，他是她的老师。 ========= “丫头，来，坐这儿。”那天痉挛结束之后，她走进病房。阳光很好，躺在床上虚弱的夜隽冲她招手，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疼吗？”她问。 他摇摇头：“扶我起来。” 于是她学着护士的样子，让他靠在摇起的床上之后，又在他的背后塞了一个垫子。“这样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点点头，望着她，眼神里有歉意：“谢谢你，程菲。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继而又说，“我们是不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地聊过天了？——最近我不是幻肢痛就是痉挛，实在很讨厌。看来有时当个废物也不太容易。”他在自嘲。 “夜老师，你不是废物，你只是暂时被病痛折磨着，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她鼻子发酸，有点想哭。自从夜隽受伤之后，想哭的欲望就时时刻刻地伴随着她。 “自从受伤以来，我就时常发生痉挛和幻肢痛。这些对于一个被严重烧伤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人有时候不能要求太多。怎么可能既保住命身体还像以前一样健康呢？全世界的好事不会都砸在你自己身上。”他笑着，像在说一件极其平易的事。而面对他的笑容，她终于哭了出来。 “程菲，别这样好吗。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个爱哭鼻子的家伙。”她能感觉出夜隽的慌张，可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还记得那次让你写份检讨交给我时你也在哭，其实你的心思比许多人都敏感。于是我就想，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才能尽量减少对你的伤害……可是我现在这样，还是伤害了你。”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条受伤的左腿，眼神有些黯然。 “你不应该让叶老师帮忙瞒住我你受伤的事情，要不是如此，我从一开始就可以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也许，你认为我只是你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而已，与别人没什么不同，毕业了就会忘掉。可在我心里，你是唯一鞭策我不间断写作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放弃写作了。”她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可我不会忘掉你，”夜隽忽然说：“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只因为我当了你三年科代表？” “不是这样的。”夜隽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学生面前，将自己的残缺暴露无遗。 程菲不再说话。 那些太直白的话，她不会说，也不想说——哪怕她已经在无意识中说出了很多。 “和我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吧。”夜隽问，“转眼又快到冬天了。” 她点点头。“大学生活不像高中，大一真的很轻松，每天都只有上午有课，很多同学还经常翘课。大二开始学习专业课了，十二月我打算把英语四级考过。” “虽然已经不是你的班主任了，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要认真学习知道吗。” “我知道。”她说。 夜隽笑了笑：“最近读了些什么书？有再发表过什么文章吗？” “有啊，读了沈从文的边城。文章也在继续写的。”程菲紧张了一下，她的笔名，她不敢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也许他就再也不会见她了。 “好吧，你赢了。”他颇有些无奈，“我最近在读史铁生的书。” “是吗？下次我也去图书馆借来看看。”程菲依旧对他充满了崇拜。 ===== “夜老师，你这周是不是没有外出过？” 他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护士们都很忙，所以我也没有麻烦她们。” “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他有些迟疑。 “我问过医生了，你复健恢复的不错，可以拄拐走出去。我们只出去呆一会儿好吗，晒晒太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会陪你去人少的地方。” “好吧，”夜隽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相信你。” 程菲找出梳子，梳理他的头发，最近这段时间，他的黑发之中竟然已有了几丝白色。她又找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给他穿上。穿好衣服，她从病房的角落拿出那个拐。 夜隽笑了笑，“我们走吧。” 屋外的阳光很好，她陪着夜隽来到小花园。这里人不多。她陪着他走了一圈，她知道他需要适应，出院之后，他也许有段时间都需要拄拐出门。 “阳光真好。”夜隽走了一段之后，有些微微出汗。 她知道他在意别人的目光：“这里的人不多。阳光也充足。我们聊聊天好吗。” “聊点什么？”他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聊聊你做老师的心得体会。”我开玩笑地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将拐靠在一旁走廊的石柱上，坐到了她的身边。 “夜老师，等一下”程菲拿出随身带着的毯子，垫在了他的身下，“可以了，夜老师，你坐吧。” 夜隽深深的看着她，“谢谢。其实，我非常喜欢老师这个职业。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把自己的想法推销给别人的非常好的途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上课的时候总喜欢滔滔不绝。可事实上，通常情况下我都不会对学生付出太多感情。这对于我的职业而言，可能是我唯一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总觉得一个老师讲课好是第一重要的。” “你这完全是歪理”她笑着说。 “有吗？”夜隽也笑“起码我觉得我对你还是付出了很多心血来栽培的。” “好吧。”程菲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 “夜……夜老师？真的是你？”一个样子小小的女孩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和夜隽同时吓了一跳：“薛程？” 这个女孩是程菲高一的同班同学。 “我姐姐发烧了，我陪她来挂吊瓶。可是医院里好无聊，所以我就随便出来转转……夜老师，你和程菲怎么会在这里？” “我……”夜隽一时语塞，踉跄的站起来，急切的去抓拐。 “你的腿……怎么了？” 薛程的眼睛朝夜隽那条没穿鞋子的左腿扫去。 “没……没什么……”夜隽慌了，可是怎么也撑不好拐，双手胡乱划着，还没等程菲冲上去扶住他，他就摔倒了。 带着伤疤的萎缩的小腿露了出来。 “夜老师……你的腿……你的腿……”女孩显然受了惊吓，迅速跑开了。 程菲扶着夜隽迅速回到病房，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因为夜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面无表情，眼神空茫。一进病房他就踉跄着扑倒在床上，忽然用力地甩开她的手！ “夜老师，你休息一会儿好吗。”她的言语中带着哭腔。 他没有说话，双手撑在床上，将自己的左腿挪过去，额头上一进开始冒汗。 程菲赶紧为他盖上毯子。 没过多久，可怕的痉挛果然又来了。 起先，是他左脚开始抖动，他伸手按住，谁知小腿也开始不停地抖。他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身体前倾，一头栽下床沿……她吓坏了，上去一下抱住他，他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痉挛越来越剧烈，这种情况下她甚至不敢离开去找护士，生怕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会出事！夜隽原本瘫软的伤腿变得十分僵硬，并且在不自控地抽动。 程菲想去按呼叫铃，但是夜隽上身不停地抬起，倒下，再抬起。 程菲三下五除二地卷起他的睡裤，双手在他的伤腿伤不停地按摩。他大汗淋漓，却没有任何反抗，可伤腿依旧僵硬，她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只能加大按摩的力度……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痉挛才平息下来。瘫痪的双腿重新变得安静而瘫软。 “夜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程菲哭了。眼泪流下来，滴在他的腿上。 程菲打来一盆温水，细细的擦拭他的伤腿，她尽量轻轻地擦，生怕弄疼了他。擦洗过后，当她扶起他躺下时，她忽然觉得他无助得像个婴儿，却有着成人的内心与自尊。她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放声大哭的念头，而夜隽早已把头别向一边，用手捂着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程菲为他盖好被子。 “夜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出去……薛程出现的时候我应该立刻带你回来……你原谅我好吗。” 夜隽没有说话，他表情痛苦地指了指腿：“疼……程菲……疼……” 她明白幻肢痛又来了。 她将他的腿抱在怀里，边轻轻地拍打边道歉：“对不起，夜老师，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用的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残肢，竟然还让你一个小姑娘为我按摩……自从成了残废以后，我就生怕别人看到我的残肢而瞧不起我……好不容易出去走走，看到自己以前的学生我竟然就乱了阵脚……程菲，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 “别这样想，这里的每一位护士都非常喜欢你。” “那你呢？”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初的那个夜老师，没有任何变化。” 他微微扬起嘴角：“这个回答虽然讨巧，可我很喜欢。因为这让我觉得你照顾我，并不是出于对残废的同情与怜悯。” “我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的伤。我们在意的是，你太在意自己的伤。”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等你做完下一次复健的疗程，身体再回复些，我们就回家好吗。” “好。” “到时候，让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好吗。” 夜隽沉默的垂下眼睛，他多么渴望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他又不能如此的自私。 ============= “菲菲，你最近周末都在医院照顾夜隽？”颜珉以为她只是回来看看父母却从不曾想她在医院照顾另一个男人。 “是。”程菲从来没打算隐瞒他。 “你为什么要去照顾他？他没有亲人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 “胡闹。”颜珉握住她的手，“要不我们给他请个护工，好不好？” “不行。”程菲挣脱他的手，“我是自愿去照顾夜老师的，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要为了他和我分手？”颜珉有些怒了。 “算是吧。”程菲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起身准备离开。 颜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没有在乎过我？” “我说过，我们不合适，我们应该分手。” “凭什么你说分就分？”颜珉气得将她推按到墙壁上。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他抓住她的胳膊的力度大的惊人，逼视她双眼的眼眸里也差点喷出火来。 “你只是他的学生就为他做这么多？那么你是我女朋友是不是也该有个女朋友的样子？”他紧紧扣住她的身体，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别过脸去，眼睛充满了愤怒，让她眼睁睁的与他对视。男性的气息，侵进她周围的空气里，她正想说话，结果突然他冰冷的唇就压了下来，狂乱不迭的啃咬她的双唇。 她简直不敢想象颜珉会强吻自己，她想开口反驳，但刚开口，他灵活的舌头就顺势“溜”了进来。搅乱她的所有思绪，让她每一根神经都跟着活跃了起来，她脑羞的想要反抗，可是她的手被紧紧的扣在他的手掌里。只能多余发出“呜呜……”的声音。 突然感觉有种液体流过脸旁，他触摸到这样的冰冷，迅速的放开了她。 他不受控制的强吻了她 “啪”她愤怒的甩了他一个耳光，然后狠狠推开他，跑了出去。 ========== 夜隽选择在她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出院。她明白他的心思：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的出院而分神，同样他也明白，她比谁都渴望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出院。于是考试结束之后我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前往医院。出院手续办完后，她去了病房区，推开门时，发现夜隽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等她了。 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程菲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夜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以为你下午才会过来。” “我买了最早一列的火车票！”程菲笑了。 “考得怎么样？”夜隽也笑。 “还行吧，应该没有挂科的。” “那就好。”夜隽长舒了口气。“我现在好多了，复健结束后，我已经可以自己拄拐走路了。” “那很好啊，”程菲拎起他小小的行李包，“我送您回家。” 夜隽的目光立刻黯淡下来，“其实，我现在没有家。” “夜老师，叶泉已经帮你找好房子了，和他挨在一块儿，是个小公寓，你应该会喜欢的。他原本也要来接你出院的，只是他们电台今天是例会，不能请假，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啦。他还说晚上要请我们吃大餐呢。”程菲扶住他，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医院。 直到程菲将小公寓的收拾整理好，叶泉也没给他们打电话。 “夜老师，您要不要躺倒床上休息会？我下楼去超市买点吃的回来煮。”程菲扶着他。 “不，我坐沙发里等你。”夜隽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好吧。”程菲等他坐下以后给他盖上毯子。“我一会就回来。” 夜隽坐在黑暗里，觉得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开锁的声音。他扶着墙站起来，慢慢的挪到阳台。 不远的地方传来明明灭灭的警灯并且伴随着吵闹的警笛声，夜隽心里一惊，急忙拄着拐往楼下奔去，结果一步踏空摔在了楼道里。 ========= 程菲拎着一堆买来的菜刚进楼道就发现被四五个邻居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她急忙拨开人群，只见夜隽捂住自己的左腿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夜老师”程菲吓得扔掉手里的菜，撩起他的裤腿，不停的按捏起来。 “夜老师，你好点没有？”她急的哭出了声。 “我没事，”夜隽喘息着，“你没事吧？” 程菲哭着摇头。 “你们两怎么在这？”叶泉刚将车停好就看见了程菲。 “夜老师，他幻肢痛。”程菲哭着解释。 “我来。”叶泉推开她用自己的身体架起了夜隽，一面责备她，“你知道他还不能走楼梯的，居然让他出来。” “是我的错。”程菲拾起地上买的蔬菜果蔬肉跟在叶泉的身后。 两人将夜隽身上的衣服脱掉，程菲又絮絮的问了夜隽的身体是否无恙，帮他擦洗之后扶他到床上歇好。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外出？”叶泉小声问她。 “对不起，叶老师，我出门想买点东西给他做吃的，结果，回来就发现……”程菲低着头。 “哎，都怪我。”叶泉拍了拍她的头，“辛苦你了。” “没有，叶老师，是我没做好。”程菲擦掉眼角的泪，冲他努力的笑了笑。 “我来做饭吧，你去陪陪他。”叶泉朝着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麻烦叶老师了。” “夜老师，你好些了吧。”程菲见夜隽额头还有汗水，又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 “我刚才在阳台听见警车的声音，还以为，是你，所以，我”夜隽握住她伸过来给他擦汗的手。 程菲轻轻按住他的手，“夜老师，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明明就还是个小丫头啊。”夜隽笑着叹了口气。 “夜老师，要不要我给你念本书？” “好啊。” 程菲抽出书架上一本莫言的小说，开始慢慢念了起来…… ======== 叶泉收拾完碗筷，走进夜隽的房间。 “你对她到底怎么想的？”叶泉忍不住发问。 “她只是我的学生。” “你要这么一直自欺欺人的活下去吗？还是打算等她嫁给别人的时候送上你的衷心祝福？” “你知道的，我没法给她幸福，所以，只能永远把她当我的学生看。” “你问过她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吗？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幸福？” “她不会喜欢我的。” “放屁。”叶泉怒了，“人家一小姑娘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伺候你大半年，你说她不喜欢你？你逗我还是逗你自己呢？没见过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的。” 夜隽抓紧盖在腿上的毛毯，“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会忍不住告诉她我的心意，可那样会拖累她一辈子的。” “你有手有脚，只不过一条腿需要回复而已，你有什么可自卑的？” “我只是想给她最好的。”夜隽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那你自己想好，如果你硬要将她推开，你将来可别后悔。” 遇见你，是时光给予我的一场意外， 而喜欢上你，是我深藏已久的期待。 第一部 （搬运）06 在程菲的悉心照顾下，夜隽恢复的比医生预想的还要好，复健也进行的很顺利，由最初的拄拐走路慢慢变成了脱拐。 两人回去的时候高高兴兴的买了红酒庆祝。 “夜老师，您终于可以自己走了，不用借助任何拐杖了，恭喜你。”程菲率先举起了杯子。 叶泉也没想到他居然恢复的这么快，“我也恭喜你。” “谢谢。”夜隽浅浅的抿了一口。 “叶泉，我可能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做得来。” 程菲也看向叶泉，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泉微微一笑，“夜隽，你太小看自己了。你记得之前帮我写过一篇散文吗？我们主编看过，他还想让你继续写下去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夜隽双眼有了少见的神采，这是程菲许久未见的。 “程菲”夜隽也举起了酒杯，“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没有。”程菲红着脸站了起来。“您以前救过我的。” “马上要上大三了吧？就别总是往我这里跑了，我能独立生活了。”夜隽说话的时候顿了顿。 程菲浅浅的喝了一口红酒，低下头说，“夜老师，我知道了。” 叶泉看在眼里，觉得夜隽太过无情，插科打诨的开始说起了工作的事情。 夜隽其实也没有听他说，目光时不时的移向一旁心不在焉的程菲，她忙着低头收拾碗筷，始终不曾看他。 他的心像被狠狠剜出一个空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是他根本不敢走近太过美好的她，他已经瘸了，而且还比她大那么多岁，他深深的知道他们是没有将来的。 “那，夜老师，我先回去了。”程菲一如既往的将房间整理好，然后从包里拿出钥匙慢慢的放在桌上。“夜老师，这个屋子的备用钥匙我就放在这里了。”她抬起头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叶泉看着她轻轻将门带上，回头就像骂他。谁知，一转头，看见夜隽眼角湿湿的，一肚子的抱怨他只好收了回去，“钥匙你收好，我有，这一把你看着办。” 夜隽摩挲着，将钥匙紧紧攥在手里，他想起晏殊的词—— “槛菊愁烟兰泣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大三临近寒假的时候，程菲正捧着专业课的书坐在图书管理发呆的时候，她收到了贾蓉蓉的短信。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八卦。据说啊，夜隽和刘晓玲又复合了。怎么样？意不意外？吃不吃惊？” 程菲手一抖，手机摔到了地上，她捡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摔坏。 “人家两情相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镇静的回了过去。 “听说啊，刘晓玲已经怀孕了哦。” “是吗？”她没法再继续打字了，坐在图书管理嘤嘤的哭起来。 “哎，我说这位同学，图书馆要保持安静。”一旁的管理员老师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程菲呼哧一下站起来把那个敲桌子的吓了一跳，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她一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她也知道去照顾他是她自愿的，只是，眼泪她也是没法控制的，就那么恣意流着，也不管路上各种惊诧的目光。 “程菲，你有时间吗？”她刚回到宿舍洗好脸，就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叶老师，有，什么事？”程菲回了过去。 没过一会，叶泉的电话打了进来。 “叶老师，您好。”她醒了醒鼻子。 “感冒了？” “啊，是的。”程菲搪塞了过去。 “有件事，是关于夜隽的。” “那个，叶老师，夜隽也只是我的老师，他曾经救过我，还弄伤了右手。我也为此还了他的恩情，所以，我和他应该是两清了。”程菲不想再听一遍夜隽和别人的喜事。 “哦，这样啊。”叶泉在电话那边有点为难。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程菲抹了抹脸颊，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那你寒假回来吗？电台这边我们请到了你上次说非常喜欢的非墨，就是写夜上海的那个，你有兴趣吗？” 程菲愣了愣，“几号？” “25号。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好。我回去再打给你。谢谢叶老师。” “回见。”叶泉挂了电话，看来这次，真的没戏了。 ========== “蓉蓉，你有空吗？”程菲寒假到家的第一件事就给她打了电话。 “菲菲，我在忙。”贾蓉蓉那边很吵闹。 “哎”程菲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她就挂了电话。她沮丧的合上手机，突如其来的腹痛又缠上了她。 并非撕心裂肺，但是隐隐的，一阵阵袭来，让她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叶泉的电话打了进来。 “叶老师”她按住小腹疼痛的地方。 “Fay，你现在有空么？那个非墨他很忙，下午就要飞别的城市了，你要不要过来？” “好。”她咬了咬牙。 为什么非要见这个陌生人呢？只是因为他文章里的那段话么： “在这个人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一直守候，一直期盼着，那份注定的缘分终将在琥珀色的黄昏里像糖一样，即使在遥远的远方也会感知香醇的甜味，若干年以后的今天，在人潮中相遇，我们曾经快乐，曾经悲伤，那份苦乐无人企及，只留存于我们彼此的心间。我们不去怪罪任何人，因为我们相爱。会一直这样。做与众不同于普通的情侣。” 她当时看见的时候就默默背了下来，她觉得和自己的心境很像。她甚至觉得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一定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腹痛慢慢过去了，她拦了辆出租，去了叶泉的电台。 空中正飘着微雨，她下车的时候有点懊恼自己没带雨伞，快步转进了电台旁的咖啡厅。 “哗啦”旋转门前有个男人正狼狈的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纸。 程菲瞥见纸上面有字，也蹲下来帮他捡。 “谢谢”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透明眼镜。 程菲看见他嘴巴里含着一根巧克力棒，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她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这是你的文章？”她问了一句。 “嗯。”她面前的男孩嗯了一句。 “都弄脏了。”她微不可闻的叹息着。 “没关系。”他接过她帮他捡起的稿件，“我电脑里有备份，再打一份就是了。” “Fay”叶泉从对面的马路走了过来。“啊？你们认识吗？” “叶老师”程菲毕恭毕敬。 “非墨，这就是我和你说得那个女孩，没想到你们已经见过了。” 程菲惊诧的转过头，“他就是非墨？” “是啊。”叶泉站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非墨伸出手。 “你好。”程菲嘟囔着，“我一直以为非墨是个女孩。” 非墨咽下嘴巴里的巧克力棒，歪着嘴吹了吹翘起的额发“我很像女孩吗？” “看你的文章会有这样的感觉。”程菲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咖啡厅，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厅落地的玻璃撒了进来，落在床边的玻璃桌上， 听说在雨中相遇的男女会得到一份上天眷顾的缘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