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睡协议(强取豪夺1v1)》 旅行(微H) 姜桃不会忘记那天的天色,下午四点左右,天色阴沉,但又不见乌云,或者有下雨的迹象。莫名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当她爬到山腰,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抬起头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若有若无,萦绕在石板路的尽头。如果那会儿她转头下山就好了,但同行的同学们兴致冲冲,一路穿过那团黑气,突然间扒开树丛,视野亮了起来,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哪有什么黑气,藤蔓遮挡的石门印入眼帘,撩开以后视野开阔,那竟是一间寺庙的后门。 “这里有座庙诶!” 姜桃站直身体,跟随叫喊的同学看过去,他们已经把藤蔓整个掀开,那大概是后院的样子,厢房建有两层,在树和树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扇窗户,面朝姜桃打开。 里面黑漆漆的。 “山上有庙很正常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姜桃拉了拉同学的衣摆,“从庙的后门走,是不是不太好,有什么说法……” 她没想到他们兴致这么好,她话音还没落下,已经有人率先穿过小门,一行人熙攘着前行,讲话声盖过姜桃,她反倒落在了最后。 这山,爬了一早上,旅游淡季,后面不见其他的游人同行,前面的路虽不知通向何方,但好歹有熟人开路,姜桃压下心中的不安,没有犹豫太久,立刻跟了上去,只是她没想到,他们走得这么快。 快得她从后花园转到大院中央,她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几个人分开在走,在她呼叫的时候,声音从四个地方传来,姜桃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叫了一声朋友的名字。 回答似乎从东边传来,后院那栋,看院子的结构,那是一栋独立的建筑,被前面的庙宇包围起来,后门进来时,看得到一棵巨大的神木。 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种陈设的吊诡之处。 只是往前走,走到这栋楼的面前,走上长廊,又喊了一声朋友的名字,没有人应。 其实已经静得有些吓人了,所以她听得很清楚,二楼突然传来门扉扇动的声音,她听错了,以为那是朋友的声音掩在推门声中,回应她的叫唤。 所以她走上了二楼。 沿着楼梯向上走,楼梯口采光不好,光线一点点暗下去,一直到她站上二楼,那种昏暗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好像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样。她看了一眼天空,下午四点,似乎快进到黄昏,一种染血的夕阳下的灰暗之色,这时那扇门又动了一下。 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拍门,用手掌重重地拍在门框之上,那声响突然把姜桃吓了一跳。 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叫了朋友的名字,“怎么了?你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又一声闷响。 她呆立在原地,不敢前进,但也不敢后退,犹豫过后,又问了一声,“是你吗?” 现在的姜桃再回想起这一瞬间,她多想回到这个瞬间,把自己拉住,尖声告诉自己,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想尖叫。 她想让自己停下来。 不要开门!!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这样一种过于异常的情景之中,那时的她竟然伸出了手。 打开了门。 仿佛宇宙最深的黑,一种引力一样的东西把她拉扯着踉跄,她被圈入那个怀抱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被人拉进了房间。 不是她的朋友。 这房间里有另一个人。 很快,房门就关掉了,完全的黑暗里,她只凭本能往来时的方向奔去,触摸房门关闭时的残影。可那人更快把她往深处拉扯,他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开,脚离开了地面,被拖到了地上。 他整个压在姜桃身上。 她的腿完全被按在地上,连动都无法动弹,只有手还能挣扎,她推开他,但是他硬得像一块钢板,纹丝不动。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挣扎起了作用,他离开了她的上身,但那只是方便他把手探到他们之间罢了。 他的手落在姜桃胸前,极为粗暴地揉,似乎觉得不太满意,单手撕开了她的上衣。 她穿的一身棉质衬衫,常规的学生装,他徒手撕开,也扯出了她扎在裙子里的那一小块,现在它已经完全变成碎布了。 姜桃不是在此刻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强奸的。 早在他的手伸出来,将她禁锢在他怀里,炙热的气息喷洒而来的瞬间,她就已经浑身僵硬了。她所能做的,她所想到的唯一的反应就是挣扎,但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攥住了她,她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非人的东西。 几乎是在凭借一种兽的本能,那人扯下她的裙子,只拉了一下,就在她身上留下一道血一样的痕迹,却因为布料太硬,没能完全扯掉,转而又用撕的,当他用上双手的时候,她那尼龙制的百褶裙竟然瞬间变成细小的碎片,一点点落在她洁白的大腿上。 一种细微的痒。 他用两只手打开了姜桃的双腿。 她害怕极了,求生的本能让她哭着求救,“不要,求求你!” 但对方掩在黑暗里,没有交流的诉求,只听得到浓重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姜桃的脸上,禁锢她的双腿就像铁钳一样刚硬,难以抵抗,她仰起身的片刻就被他重新压回在地。 强奸(H) 然后他直接插了进来。 她从来没有任何的性经验,只觉得一根粗大的硬棍挤进两腿之间,猛地一撞,撞在她的骨头上,疼得她发颤。紧接着是更深更痛的折磨,好像身体被强行撕开,把她的下体生生撕破一个口子,然后用金属般的发烫的硬棍捅了进来,一开始是挤开,还没没得很深,他就已经开始动了,一抽一插之间,她两次被摩擦,染血的黏膜带出血丝包裹在他的性器上面,又被他红到发黑的龟头挤了进来,挤进更深的地方,往那个小小的口子猛塞,每进一次,都又挤出一块没有被开垦过的崭新蜜道,就又是新一轮连到头皮,发麻发悚的疼痛。 太大了,那是从来没有纳入过什么,原本只是一条窄缝的小穴,骤然间容纳这样庞然的东西,逼近极限地撑开,姜桃觉得好涨,酸涩的感觉溢出,混入摄人的疼痛里面,感官上承受的一切都在黑暗里无限放大,她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泪水从眼眶溢出,然后是血从黏膜的伤口渗出,后来,随着他规律又持续的动作,交合的地方开始听得到水声,黑暗里高频的拍打终于盖过了她的叫声,姜桃已经完全失去力气。 她太恐惧了,那时候,她只能生生受着这种灭顶的剧痛,把下唇咬得溢出血来,这间黑暗的房间早已充满腥气,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只觉得身上的男人好恐怖,唯有喘息和肉体的温热提示着人的属性,而那样的巨力,粗暴的动作,机械的重复…… 他突然发出一丝细微的喘息。 姜桃几乎又要哭了,还好,不是什么野兽,或者怪物,那还是人。 她在又一次被撞到下陷的时刻,抬起纤细的左手,横在她和他之间。姜桃触碰到敞开的衣襟,直接摸到他汗涔涔的胸口,用那细微的抵抗之力,逆向轻推了一把。 她已经声嘶力竭,没什么力气,那只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抵抗。但对方却随之顿了一瞬。 就好像丧失神志的人在某个瞬间的骤然回魂,插在她两腿之间的巨物突然不再动了,卡在最深处,停滞以后那股涩然的涨意顷刻间漫过痛感,姜桃发出一声哑声的闷哼,伴着几近让人昏聩的酸意,她好像在黑暗里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 浮光掠影。 一瞬间的晃眼过后,他又抽身动了起来,极深地进入,然后用力地拔出,她还没能很好地纳入他的形状,无数的冲撞依然像之前一样,一再搅动穴间嫩肉,挤开一道长长穴口,带着血,整根地塞进深处。但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他握住了姜桃的手腕,把她横在他们之间的小手提到她头顶,然后微俯下身,再顶胯,突然间发出一声沙哑的喘气。 那股气贴着姜桃的脸颊,她下意识转过头去,于是残留的热气撩到了她的耳垂。 一时间他似乎是叹了口气的。加重了呼吸,尽数化成炙热的气焰,然后动得更快了,他把姜桃顶得屡次震颤,她在木板上起伏,每次剧烈的上伏都被他重重压回地上,握着她的手,抵在肩膀之上,挤压之时,交合的地方还能进得再深一点。 她早已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么深的腔隙可以容纳他。是他把那根乌红的硬物强行插进她的身体里面,压碎了她的骨头,在越来越急促的动作里面,猛地把什么灌入了她的身体。 他射了。 会怀孕的……恐惧裹挟着姜桃,男人停下耸动的这几秒,她凭空爆发出一股求生的意志,要从他两腿之间撤离,相连的性器随着她的动作脱出,猩红的肉棒也露出棒身的狰狞青筋,但也只一瞬,就被男人猛地一拽,按住她的两胯用力一撞,重新塞得满当。 她被按得完全无法动弹,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在这沉默的黑暗当中,她的啜泣听得不响,而男人的喘息像泰山压顶一样压迫而来,他射了好久,肉棒抽动,把喷薄的精液满满地射入她的身体里面,以至于塞进性器的穴口外缘溢出了白色的浆液,粘稠的液体堆压,终于凝成一股,渐渐从她的两股缝隙间滑落。 也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松手,把还在痉挛的姜桃放开。 浑身颤抖着,她在眩晕之中终于落到地上,天旋地转。 短暂的平静 同学们发现姜桃不见了,在庙里四处寻找,等他们找到姜桃的时候,姜桃的衣着是完好的。 她从好友的摇晃中醒来,发出一声突兀的尖叫,好友被吓了一跳,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桃桃,没事吗?” 他们以为姜桃只是做了个噩梦。 “没事的,桃桃,没事的。” “……你怎么会在庙里睡着啊?” 姜桃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讲述自己的经历,痛苦到不愿回想,又难以启齿,一直到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家中,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告知了父母。 回应她的是欲言又止的沉默。 “……” 吃过晚饭,爸妈在姜桃的房门外踱步,压低声音,小声给她的同学挨个打去电话。 事关女儿的声誉,他们问得含糊其辞,实在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妈妈留在家里照顾姜桃,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而爸爸则买了张票,动身去庙里询问情况。 高考毕业的这个暑假,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对姜桃来说,眨了个眼镜,突然就从昨天跳到了十天以后。 心理医生的治疗暂时缓解了她的应激症状,而爸爸那边,他很快回家,从怀里掏出串佛珠给姜桃戴上。 莫名和姜桃妈妈讲起一件事情:他的曾祖父以前是当兵的。 姜桃听到爸爸和妈妈关上房门讨论。 “结婚那年,看完二舅家的,我们绕了一圈走到山上,你还有印象吧?那天我们去了太奶奶家里,你还问过我,为什么太奶奶一个人住,你记得不…… 当年内战,太爷爷是地下党员,身手很好,组织派了好多暗杀的任务,本来手里就有人命,后来有次执行一个任务,激斗引起爆炸,弄了一场大火出来,把整个饭店的平民都活活烧死,太爷爷这才从前线退了下来。他和太奶奶本来住在农场,不知道怎么回事,农场的人经常听到他们家有好几个人说话,最后一开门只有太爷爷一个人。这种传闻越来越多,所以后来太爷爷死了,农场的人都不肯让我们家把坟盖在农场里面,说是不吉利。 太奶奶带着我爷爷到山顶挖了个坟,把房子也迁过去了,农场还是不太满意,他们说太爷爷命里带着煞气,死了也不太安宁。太奶奶跟他们吵,说她命硬,克死老公,一个人住在山顶能镇住太爷爷,农场的这才说算了。 今年太奶奶没了,我们全家都去祭拜,但桃桃要高考没办法…… 你说,这回桃桃去庙里玩,是不是……” 姜桃把自己塞到被子里面。 她盖住耳朵,试图不去听爸爸妈妈讲话,蜷缩着身体,突然又触碰到了伤口,双腿之间一股迟缓的阵痛。 要是真的见鬼就好了,那种恐怖的穿透过去了这么多天,依然有伤口在提醒着她,一切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不是鬼,也不是梦,就是真的。 再过了几天,分数下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旅游时发生的事,她想她肯定高兴坏了,她考得还不错,甚至有去a大的可能。 但她还是选择报考家旁边的b大,如果可以,姜桃甚至以后都不想出市,就这样在b市上完学,找个工作,考个公务员,过一辈子。 但那年有件很巧合的事情。 a大突然扩招了。 扩招的这个系的报考要求,竟然刚好是姜桃高中得过的一个奖。 没有人不想考a大,爸爸妈妈兴高采烈地告诉了姜桃这个好消息,姜桃说:“让我再想想吧……” 爸妈不理解的眼神被她关在了房门外。 姜桃没办法解释这种预感,她没办法不去往最坏的方面想,怎么会突然扩招,怎么就是a市,怎么就是她得过的奖……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志愿系统关闭那天。 爸妈在志愿系统关闭的前半个小时发现了这件事,两个不懂电脑的人佝偻着腰,点着灯捣鼓姜桃的报名系统,改了姜桃的第一志愿。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全家人都很高兴。 除了姜桃。 爸妈喜气洋洋地办了升学宴,几乎给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小学同学都挨个发了邀请函,升学宴办得很热闹,好像一切都走向了正轨,重新变得正常起来。 只有姜桃依然活在恐惧当中。 那种时时刻刻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人躲在黑暗当中窥视的感觉,在不久的某天终于应验。 姜桃的宿舍在新楼顶楼,实际报道的新生总数是奇数,她一个人分到一间寝室。 某一天,打开门,那个见过一次再也无法忘记的男人,正坐在房间中央。 找上门 这个预感姜桃很早就有了。 a大扩招,入学以后她被分到新建的寝室楼,学号刚好轮单,顶楼的寝室只住了她一个人,这每一桩,每一件,就好像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她越努力往前跑,身后的影子就跑得越快,总有一天会来到她的眼前。 门锁打开。 房间一片黑暗,那时,她还没看清男人被廊灯照亮的剪影,但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熟悉的,带着檀香的香气。 姜桃接近痉挛地颤抖着。 她没开灯,就这样被钉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假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这人的情景,她想如果她再次遇见这个男人,她一定要用随身携带的武器制止他的行为,她要控制住他,把他带到警察局,将他绳之以法,让他坐牢,让他赔钱,让他社会性死亡。 但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亲身来到现场,只能眼睁睁看着门随着刚刚的推力一点一点打开,走廊的灯灌入房间,房间中央的男人被微光照亮,露出一张蹙眉的脸,眉眼锋利,嘴唇也薄,像一把慑人的刀。 “姜小姐。” 姜桃坐到了地上。 瓷砖冰冷,她却没有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一起,渐渐靠上墙角,才能勉强让自己坐得稍微直一点。 没有使用武器把人制服的事情发生,姜桃明白,这件事永远不可能发生了,面对这个男人,她想做的只有…… 逃跑。 然而她完全动不了。 站不起来,坐不起身,只能抱着膝盖,把身体埋在手臂里。 姜桃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她用力咬住舌尖,鲜血流入喉咙的这段时间,她渐渐平静下来。 这个男人没有要做什么。 至少目前没有。 姜桃坐在地上,从下往上去看,男人坐在她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手臂搭在书桌,摆弄一个文件,眼神却一直在她的身上。 停顿很久以后才说出第二句话,“我们谈谈。” 姜桃浑身发抖,她想说“滚”,发出来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力量,只在空中留下两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她努力克服心理上的障碍,试图把自己的灵魂从身体的束缚当中抽出,能够做点什么。 她看到自己掏出手机,平静地按下某个数字,电话接通的过程当中,她缓慢地抬头看向房中的男人。 电话里传来声音,“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而男人的表情纹丝不动。 “我被强奸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接线员问,“您现在是否安全?” “我在a大新舍605,你们可以过来一趟吗?” “犯人离开了吗?” “还没有。” “请您保护好自己,我们现在就派人过来,犯人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吗?请务必保护好自己,先不要挂断电话,可以给我讲一下现场的情况吗?” 姜桃没有回答,她把电话拿到手上,摊开手朝向前方,对准男人的方向。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完全正视男人,声音虽然轻,但是吐字却很清晰,“你现在可以说了。” 男人蹙眉,并未看向她手里的电话,哪怕一眼,声音也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仿佛根本没有听电话里的声音一样。 “那天发生的事可能有点突然,你无法接受是正常的,这是补偿……” 他站了起来。 姜桃手指发抖,警察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你好,你还在吗?” 突然之间电流音消失了。 电话挂断了。 一片寂静当中,男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向前走了叁步,姜桃的心跟着颤了叁次,每一次,她都下意识向后爬一点,最终紧紧靠着墙壁,避无可避。 姜桃看到他递过来的文件。 随风翻动的某一页,一行字印入眼帘,“甲乙双方因性服务一事,现根据法律规定,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达成如下协议,以资共同遵守。” 警察局 那一瞬间,荒诞感压过恐惧,姜桃第一次直视男人的眼睛。 “这是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 姜桃提高音量,声音变得又尖又利,“你觉得还有下一次?”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畅许多,她喊出来了,像再也堵不住的洪水骤然倾泻,“去死吧你个强奸犯!马上警察就来了,你跑不掉了,你有本事别走,你就在这里等着!” 她试图撕碎手里的协议,但是纸张迭在一起很韧,她只是把它撕开,就大力朝男人的脸上扔去。 然而从跪坐的地方往上抛,还没到男人的位置就开始下跌,男人伸出手来,姜桃以为他要动了,声音和动作骤然止住,又一次动弹不得。 但男人只是将双手合十。 指缝插入指缝,然后把手放在大腿上,就这样沉默下去。 姜桃紧紧贴着墙壁,冷汗涔涔。 她又想逃了,转过头看向后方,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宿管阿姨住在一楼,很少会来六楼一趟,回宿舍的人声在楼下汇聚,吵嚷着走动,她想逃到人群当中,躲起来,然后消失在这个男人的眼前。 至少不要再被他这样注视。 沉默的,凝实的,像野兽在暗处盯着猎物一样。 姜桃迟钝地想起刚刚的报警电话。 她强迫自己盯着男人的眼睛,机械地调动身体,再次拨打报警电话。 接线员还是刚才的女士,“你还好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桃问她:“你们出警了吗?” “已经联系了最近的派出所,增援马上就到,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姜桃擦了擦满是汗水的手。 她用余光盯着男人,男人没有动,就这样等着她打完电话,就算听到警察马上就来也丝毫没有反应,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 姜桃垂下头去看地。 宿舍五楼,女孩子拖曳着脚步,从澡堂走向宿舍,塑料面盆碰撞,交流的声音因为隔了一层,变得很混沌,只听到洗衣机隆隆,房门开启又关上,似乎有警笛由远及近而来。 …… 警察真的来了。 “是你报的警吗?” 姜桃立刻站了起来。 骤然起立,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一黑,跌在女警的怀里,他们以为案情发生得紧急,来不及细细检查,把姜桃护在身后,“就是他吗?” 男人也跟着走出房间。 他很高,比在场的所有的警察都要高上一点,走出房的瞬间压迫力惊人,警察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枪,对男人说,“别动”。 他就真的没有再动了。 姜桃站起身,慢慢从骤然起立的昏厥中恢复过来,她看着男人被警察围住的背影远去,终于能吐出一口气来。 …… 笔录现场。 “你说他强奸了你,是我们来之前发生的事吗?” 姜桃摇头。 “那是什么时候?” “七月份,在c市的灵台寺。” “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但是我当时回来的时候买了车票,我可以看手机吗?” “可以。” “七月十九。” “那天发生的事情,能再复述一遍吗?” 姜桃语塞了一瞬间。 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和痛苦,“我……不想回忆……” “好,这个可以晚点再说,如果你刚刚所说的一切属实,为什么当时不报警,现在报警?” “那个时候我太害怕了……”姜桃低下头。 “你说他强奸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姜桃握紧拳头,庙里没有监控,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没办法取证,但是…… “他给了我一个协议,可以证明他强奸了我,他刚刚又想强奸我,所以我才报警,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女生寝室,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姜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颠叁倒四的,她的手越握越紧,逼仄的视野范围,突然有人递来一杯水。 女警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慢慢来,这个协议在哪里,可以找到吗?” “在我寝室。” “好,我们派人去拿。” 女警带姜桃走出审讯室。 “很难。” 姜桃抬起头来。 女警面色犹豫地向她解释,“强奸想要立案,必须拿到犯人实施侵犯行为的直接证据,叁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你有留下他的……精液吗?” 姜桃愣了一下,先是重复她说的话,“要留下他的精液……吗?” “是的。” “如果我没有,你们就不能把他抓起来吗?” “如果你没有,就不能以强奸罪论处,但是他私闯女生寝室,我们可以拘留他一段时间,你不要害怕,你还是很安全的。” 姜桃僵硬地看向玻璃门后。 男人坐在末座,依然是蹙眉的表情,周身戾气堆积,比起询问姜桃,整个场面突然变得剑拔弩张,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警察暴喝一声,把枪抽了出来——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抓你吗?” 控诉驳回 他在干什么? 姜桃立刻向男人的方向看去。 男人危坐着,眉头皱得更厉害,伸出手抚了抚前额。 场面有些失控,往来的增援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有声音滑进姜桃的耳朵,“既然你承认姜女士所说属实,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手举起来,跟我走。” 他承认了? 姜桃有一瞬间的迷茫。 承认强奸,所以不再需要精液取证,罪名坐实,而他人在警局的严密看管之下,很快就会被合理扣押。 所以自己不用再害怕了? 姜桃握紧拳头,不知道为什么,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整个人都在抖。 男人长久没有起身。 警察举枪不肯放下,手指扣上板机,发出最后的警告—— 突然有电话响了。 前台有人接起电话,对着审讯室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沉警官!找你的!” 姜桃身边的女警快步走向前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折返回来打开审讯室的门,她在持枪的男警员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 男警员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男人。 他把枪收了回去,急于确认地走向前台,过了很久才慢慢走了回来。 一边走,一边整理衣领,最后在审讯室的圆前立定,朝座位上的男人敬了个礼。 “周上校!” 姜桃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男警员敬完礼,向审讯室的其他警察解释,“误会,都是误会,周上校不是这样的人,肯定别有隐情。” 随后领着几位警察走出房间。 人都出来了,略微数了一下人头,只审讯室里危坐的男人没动,可这会儿,男警员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他不敢催,只是转头往姜桃的方向走去。 姜桃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呆了。 她手里还拿着水杯,因为抖得厉害,有些水痕顺着杯壁流到了手上,男警员在她旁边坐下,“你打报警电话,说是被强奸了,我看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啊?” 姜桃嗫嚅着,下意识看向女警。 然而这时,那个屡次给她提供帮助、给她端上水的女警察,竟然也低下了头。 姜桃心中一凝。 “……这次没有,但是上次有,这一次他闯入我的寝室,我觉得很害怕,所以报了警。” “你说他上次强奸了你,你有证据吗?” 姜桃捏着外套的边,“有……” “所以你能证明他有插入性行为,有精液留存?” “你刚刚说,他承认了……” “我可没说!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乱说话,我刚刚告诉你周上校承认了吗?” 姜桃面色惨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进展成这样,“可是……他没有经过允许擅闯女生寝室,你们应该把他拘留……” “以周上校的权限,不存在私闯民宅的说法,这个控诉不成立。如果你坚持要告,那就去军事法庭,普通的警察局受理不了。” “所以你们要把他放了?”姜桃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男警员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声音冷酷而平静:“我们会依法处置。” 姜桃再也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腾地一下站起来,声音很大也很尖:“如果他再来侵犯我呢?我要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会对今天放了他负责吗?” 很多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但姜桃不在乎,她拉下外套的拉链,把外套狠狠脱了下来,一边脱一边朝贴身的单衣里伸手,“你不是要证据,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算吗,手印算吗,你来验指纹,你来验伤,你现在就来——” 一只手压住了姜桃的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像个阴魂不散的厉鬼,闪现到姜桃的旁边,男人伸手阻止姜桃拉开单衣的动作—— “啊!!!!!” 姜桃爆发出一声尖叫。 她无法自控地失声大叫,整个人蜷缩着,却僵硬在原地纹丝不动,男人揉了揉额头跳动的青筋。 “放过我。”姜桃突然抬起头。 男人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见到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姜桃又说。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 他往后一靠,成堆的文件倾倒,发出细碎的纸声,他靠在办公桌旁边,点了一根烟。 打火机扣合。 姜桃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情绪一下好一下坏,她又开始尖叫,捂着耳朵低下头,然后开始哭,放声大哭的中途,她突然站了起来,把能看到的一切破坏殆尽,砸烂烟灰缸,把文件洒得满地都是,玻璃杯碎裂,她捏着碎掉的玻璃渣子朝男人奔去。 “我要杀了你!” 警察们试图上前阻止。 在所有人有所动作之前,男人已经把手点上她的额头。 快到看不见的动作发生,姜桃的身体瘫软下去,整个人倒在男人的怀里。 警察这时才来到姜桃面前。 男人看向怀里的人,把她手上的碎玻璃拿走。 他再次轻揉眉心,殷红的血迹顺着他挺拔的轮廓缓慢地蜿蜒,某个瞬间,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送她回家。” 安全 姜桃在警车上醒了过来,她把眼睛睁得很大,环视一圈,那个人不在。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副驾没人,女警和姜桃一起坐在后座。 醒来之前,姜桃一直都靠在女警身上,醒来以后,姜桃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去,场面有点尴尬。 后来警车开到学校附近的商区,不得已和其他车一起堵在路中央,姜桃看着窗外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开口说,“就在附近停。” “我们把你送回学校。” “为什么?”姜桃冷笑,“监视我?为了把我送到宿舍方便他随时出入吗?” 女警说:“不是的,我们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确保我的安全?你听到你自己说的话了吗?确保我的安全,你把强奸犯放走,然后把我送到一个他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是想确保我的安全?” 女警语塞。 姜桃自己打开车门,她从马路中央下来,女警也跟着下车,走在姜桃后面。 她对姜桃说了句话:“周上校的权限很高,他的身份是保密的,我们没有办法调取他的档案,也无权对他执法。” “所以他进出我的房间,我就只能任他进出我的房间,他想要侵犯我,我就只能任他侵犯?”姜桃简直被气笑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女警沉默了一会。 姜桃准备转身走了,女警又往前追了两步,“他的身手很厉害,比普通人要厉害很多,你不要对他使用武器,受伤的是你自己。” 姜桃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就走,警车太明显了,已经有不少人往这里在看,姜桃加快了脚步。 她跑到学校里面,在寝室门口喘气,一面懊悔自己刚刚不应该乱发脾气,一面又觉得委屈,恐怖,心绪不宁,站了一会儿,她听到一楼窗户里传来讨论声。 “刚有警察来我们新舍了诶,你知道抓谁吗?” “有人看到去了顶楼。” “顶楼不是只住了一个人吗,谁啊,你知道吗?” “不知道叫什么,但听说是11班的。” “警察找她干嘛?” “会不会是……网贷啊?” “可能是被骗钱了吧。” “那应该是她去警察报案,为什么警察会过来呢,而且据说来的人还不少。” “那就是她是诈骗犯!诶对了,我跟你说我看到一个新闻,有个榜一大哥给女主播打赏了几百万,然后他老婆告了这个主播!” “打赏的钱还能要回去?” “是啊,就像是未成年偷了家里人的钱去上网,爸妈找游戏公司退钱一样……” 姜桃面无表情地走回宿舍。 走到宿舍五楼,同班的同学出来打水,迎面和姜桃撞上,对方的表情很微妙,淡淡打了个招呼,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去,姜桃听到那间女生宿舍传来“什么”“回来了”“在哪在哪”的声音。 很多人出来看她。 她沉默不语地走回房间,讨论声从五楼陆续传来,一直到她走回房间,都没有人上前。 房间里没有人。 她捡起地上的合同,在台灯底下细细地看,合同很详细,姜桃甚至有闲心去数他一次给出的价码,有五个零。 名字…… 身份证号…… 手机号…… 什么都留下了,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不怕任何人找到他,姜桃拨通那个电话号码。 等待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周辞。” 持续有背景音传来,吵吵嚷嚷的,像是某个球赛的现场,一群人正在喝彩。 男人的声音很沉:“你想好了?” 姜桃捏住手机,几乎有点站立不稳,她只能一字一顿地说,才能让吐字清楚一点,“我可以拒绝吗?” 男人停顿的几秒钟的时间,背景音响起了某个倒计时,十,九,八,在数到叁的时候,男人开口,“最好不要。” 他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姜桃长长吸了一口气,她说:“在我考虑的这段时间里……” “你是安全的。” 姜桃说:“好。” 挂断电话,姜桃站了起来,开始清理房间。 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书还在书包里,她一本一本摆回桌面,接着开始扫地。男人穿着鞋进来,但没给房间留下灰尘,可姜桃还是扫得很仔细。 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檀香的味道。 她觉得好累,可是身体却停不下来,强迫症一样擦桌子,拖地,洗抹布,直到有人敲响她的房门。 姜桃身上一震,但她知道不可能是那个男人,过去打开房门,外面站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是五楼的某个同班同学。 身后没有人,只有她一个,姜桃问她,“干嘛?” 她说:“你好,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王尾尾,是你的同班同学。” 姜桃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 她的表情怯生生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手捏着衣角,“刚刚警察上了六楼,我想问一下你,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没事。”姜桃听到自己说。 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说,“他们找我问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尾尾朝她笑了一下。 姜桃点点头,关上了门,她背靠着门坐了下来,终于能够停下强制性的重复清扫。 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姜桃哭得悄无声息。 饭局 无论发生了什么,学总是要上的。 大一第一学期没有专业课,选修课人多,基础课大班两百个人一起上,人更多,姜桃很少碰到同系的同学。 新的综艺出来,话题转向新的流量明星,同学的小八卦就像微博某个热搜一样,很快就被其他的话题掩盖下去。 姜桃在新学校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王尾尾同学原本住在四人间,她们寝室有人生病,一开始请了病假,后来变成休学,寝室就只剩叁个人住。另外两个女生互相认识,二人出入同行,留下尾尾一个人。 尾尾常常去六楼找姜桃。 她很奇怪姜桃为什么不参加社团,“你知道奖学金是靠这个评的吧?活动分40%,成绩60%,你没有活动分的话,天天泡图书馆,成绩再好也拿不到国奖,你知道国奖吧,有叁万块啊!” “……我有点社恐。” 有某一瞬间,不经常,可能偶尔会有一两次,姜桃的脑海会闪过这样一个问题:周辞会把第一次的十万块打给她吗? 姜桃的家境一般,勉强称得上小康,爸妈身体健康,家里老人也没有什么重病急着花钱,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500。 上了大学,花钱的地方变得多了起来,学校吃饭再便宜,一个月也要六百块钱,网上所谓的奶茶自由,一杯奶茶20,一个月又要多花600,姜桃想都不敢想。 水电费,洗澡卡,电话费,买课本的钱也算在生活费里面,很多时候她站在食堂窗口,都很想点个12块的牛肉,或者买一杯带冰淇淋的奶茶。 “为什么奶茶这么贵啊?” 尾尾义愤填膺:“对啊!为什么奶茶这么贵!气死啦!” 姜桃看着她笑,问她:“如果你有十万块,你要怎么花?” 尾尾丝毫没有往“姜桃有可能拥有十万块”的方向去想,她想问题很简单,“买衣服,旅游,体检,买好吃的。” “买什么好吃的?” “猪蹄。” 姜桃愣了一下,“买十万块的猪蹄?” 尾尾朝姜桃伸出一根手指,“no!” “不是买十万块的猪蹄,而是想什么时候买猪蹄,就什么时候买猪蹄,想买多少猪蹄,就买多少猪蹄,还有无骨鸡爪……你问这个干嘛?” 姜桃:“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十万块呢,勾起我的畅想,结果啥也没有。”尾尾耷拉的眼角突然间扬起来,她想起一件事,“今晚社团有个饭局,在晨华,五星级酒店诶,免费的,你来不来?想吃啥就能吃啥!” 恰逢下课铃声响起,她们站起身清理书包,为了不影响坐在中间的同学进出,姜桃尽量把速度加快,和尾尾一起走到过道。 “你们社团?” “嗯,学生会。” “学生会团建?还能带外人?” “不是团建,是和公司的人一起吃饭,我是外联部的,你知道外联部吧?” 尾尾看到姜桃摇头,解释道:“你没参加社团,不知道很正常,我给你打个比方哦。假设文艺部他们策划了一个唱歌比赛,想在下个月举行,问题来了,唱歌比赛需要奖品吧?租道具,找排舞,宣传的时候要用横幅,还要给嘉宾老师买水,这些都要钱吧?这个钱哪来呢?就是我们外联部出去找人谈,我们会挨个去找公司,问他们愿不愿意冠名赞助我们这个活动。” “所以你们是广告部。” “所以我们前段时间找到一家公司,他们愿意给我们学生会赞助,今晚吃饭就是谈这个事的。” “那你还带我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想着蹭饭。” “他们已经答应啦,上次因为突发状况没有签合同,这次就是去签个合同,顺便吃个饭的。” 姜桃沉默了一下。 尾尾没有注意到她的沉默,还在继续游说,“晨华诶,五星级酒店诶,你想吃啥就吃啥啊,我那天看到你想点牛肉没有点了,食堂的牛肉又少又贵,我听说晨华的厨师是米其林大厨,你吃过米其林餐厅吗?” 姜桃说:“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不知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真的太爱瞎想了,忧思过重知道吗,走,吃顿好的,去吧去吧……” “……” 险恶用心 包间里有两个中年男人,互相认识,正在讲话。 学生会的人走在姜桃前面,等姜桃看到包间有两个男人的时候,学生会的人已经坐下了,只剩姜桃一个人站在包间门口。 她想转身离开这里,尾尾先她一步发出声音:“桃桃,坐这里!” 场面有点尴尬。 “这也是尾尾的同学吗?”首座的中年男人这样说道。 蛇虫爬过手臂的感觉让姜桃汗毛倒竖,她看着男人光亮的额头,流下冷汗。 错过了最佳的离场时间,她只好收声,默默坐在尾尾旁边。 余光之中,一行人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那两个男人大腹便便,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上下,穿的是便服。其他除了她和尾尾,还有外联部的两个男孩,他们也都是大一的新生。 可能因为终于要签合同了,两个男孩很开心,率先站起来,带着一丝讨好向老板们敬酒。 “上次真是太对不起了,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们全部改好,重新打印了一份,这里是合同。” 两个男人各喝下一小杯白酒。 男生接着说:“笔我放在这里了,合同……” 对方却没接。 男生的手停在空中,过了好一会儿,合同被放到桌上,一个中年男人说“不急”,另一个中年男人说:“你们可是a大的高材生,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我们怎么会不放心?来,人都到齐了,先吃饭吧,吃饭。” 很久没人再提合同的事情。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姜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还是被人发现,“这个新来的女同学怎么不喝?” “我不会喝。” 中年男人停下了筷子。 “这些话也就在没进入社会的时候能说说”,他说着,伴随一声冷笑,朝另一个男人看去,“你说是吧,老谢。” 被叫做老谢的男人接过话茬,摆出一副亲和的表情,笑呵呵地说:“赵总,这可都是a大的高材生,你说的这些他们怎么会不懂。” 逐一向尾尾和姜桃的方向看去,然后说,“你说是吧,小王,小姜,总要学的。以后上了社会,要喝酒的地方多了,现在学一下,练练酒量,以后还得感谢我们呢。” 姜桃几乎想要作呕。 她强忍着不适,继续摇头,杯盏交错的声音停了。 场面进入冰点之前,尾尾站了起来,她向姓赵的老板鞠躬敬酒:“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外联部的,只是我的朋友……上次赵老板说看我像见到女儿,我也觉得赵老板特别亲切,所以这次吃饭就随意了一些,自作主张带了朋友,我……” 话没说完,猛灌了一口白酒,茶杯叁分之一的量,咕噜咕噜地吞入喉中。 “哈哈,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当你是自家的小孩,这才说话严厉了些,你这样是对的,小王,我很欣赏你,前途无量!” “那合同的事……”尾尾弯下腰,把地上的钢笔捡了起来。 她身体摇晃,显现明显的醉态,却依然把话说完了,“今天是可以签的吧?” 谢老板看了赵总一样,“是的。” 他从尾尾手里接过合同,递给姓赵的老板,而赵老板草草翻阅,签完字,却并没有立刻把合同还给尾尾。 “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尾尾,都答应你了。” “来,喝酒!” 两个男学生喝得多,现在这会儿已经上了脸,他们听到“喝酒”两个字,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碰杯,继续往口里灌。 姜桃夺过尾尾递到嘴边的酒,帮她喝了一杯,白酒很辣,嗓子眼滋滋冒火,她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谢谢老板。” 两个中年大笑开来。 “好,好,一起喝!” 姜桃说:“不喝了,他们醉了,我要把他们送回学校。” 仿佛是印证姜桃说的话一般,尾尾应声而倒,姜桃动作迅速地把尾尾捞到怀里,还是慢了一拍,脑袋撞上了饭桌。 “咚”的一声。 姜桃摸了摸尾尾的额头。 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喝醉了,那我让司机过来,把你们送回去。” 姜桃说:“我来叫车就好了。” 姓赵的冷笑:“这两个人也醉了,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叁个人?” “那两人我不认识。” 姓谢的佯怒:“你们既然过来吃饭,喝醉了还要自己回去,像什么样子!肯定是我送啊!” 姜桃只是说:“我已经叫车了。” 她根本没来得及叫车,但她假装接到了电话,自顾自对着电话说道:“你好,我们现在还在酒店里,你已经到了是吗,稍等一下。” 扛起尾尾就要走。 没有人拦她,她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手机从袖口滑落…… …… 那个酒…… “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崩坏 眼皮很重…… 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没办法动弹,姜桃被人抬了起来。 她断断续续地睁开眼睛,看到摇摇晃晃的场景变化,从包厢变到电梯,从电梯变到走廊,最后是打开的房门。 她和尾尾被一前一后扔到了床上,抱她的人停了下来,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怎么多了一个?” “另一个不肯走。” “那怎么办?” “分你一个,要不?” “……” “长得不错,女大学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只开了一间房。” “你再去开间。” “……” 姜桃本来就没喝什么酒,抢过尾尾的酒喝了一半,但大半都被她泼到袖口,摄入的药量不多。 她有意识,能行动,拼命睁开眼睛去看,只见那个姓赵的男人劝说姓谢的男人留下,但姓谢的男人很犹豫。 在两人拉扯的一分钟里,姜桃在看床头柜的工具。 烟灰缸…… 遥控器…… 写意见回执的本子上夹了根笔,是铁杆的。 与此同时,姓谢的男人决定再开一间房,他和赵老板打过招呼后走出房间,房门关上了。 短暂的停顿以后,男人朝床铺走来,他先是解开皮带,脱下了裤子,然后走到尾尾面前,朝尾尾伸出手来。 姜桃憋着一口气,尽量放平自己的呼吸,但很快她发现男人向她的方向走来,她以为自己露馅了。 赵老板绕床一周,走到另一侧的姜桃面前,但他并不是来探查姜桃的药效,而是想脱她的衣服。 姜桃的脑海当中一片混沌。 拉链被拉开的瞬间,姜桃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出手要快。 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他失去还手的能力,否则死的就是她,否则她会被抢走武器,受制于人,再次回到那天的梦魇当中。 赵老板俯身,想要把姜桃的外套从她身上脱下来,在他贴近姜桃的那一刻—— “啊!!!!!!” 尖叫几乎刺穿耳膜,赵老板捂着眼睛后退,留给姜桃瞬息的停顿。 还不够,姜桃告诉自己,还不够,她需要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她本就受药效影响没什么力气,而男人的力气天然要大于女人,等赵老板反应过来,她将面对更加极端的报复,所以—— 姜桃再次把钢笔戳进男人的身体。 钢笔陷入脖子,姜桃松开手,转身从床头柜拿起烟灰缸,一下,两下,第叁下,赵老板眼睛保持着瞪大的姿势,开始一点点向下倒去,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姜桃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握着沾血的烟灰缸,嘴唇颤抖。 赵老板不再动了。 有血顺着他的脖子处的伤口流淌,而身体却一动不动。姜桃终于开始呼吸。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血腥扑面而来,她面色苍白地蹲了下来,发现那具身体依然一动不动。 姜桃把手放在赵老板鼻尖。 没有呼吸。 她看着地上的血,看着仍插着圆珠笔的身体,缓慢而机械地转过头。 床头,尾尾依然陷入昏迷。 如果她现在自首,她会因为过失杀人而坐牢。 如果她现在逃跑,把尾尾留在现场,她的身份还是会暴露,等一下,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姓谢的很快会回来,看到赵老板受伤,他会在第一时间制服姜桃,喊来保安和警察。 姜桃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仔细思考,认真权衡利弊,然后再做一个合理的选择,但她却没有在思考,仅凭本能在行动,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谢老板有房间的备用卡,电子锁解开,他说,“啊,怎么不开灯——” 姜桃再次拿烟灰缸砸向男人的脑袋。 瞬间昏迷,姜桃跟着俯下身,鼻尖是有呼吸的。她又多了一会儿可以思考的时间了。 她把男人拖进房间,关上房门,她怕谢老板随时会醒,拿着烟灰缸坐在他头顶。 地上的血流得慢了,渐渐凝聚成一滩,不再向外扩散,姜桃拿着烟灰缸的手越来越抖,擦了好半天才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通话界面,110停了半天,最终逐一删去,姜桃把电话簿从头翻到尾,没有说话。 一个月前的通话记录,一个未知号码间隔在尾尾和爸妈的通话中间,当时她拨出去,通话只持续了一分钟,她一直记得这个号码。 屏幕的光照亮她的脸,电话的“嘟”声消失,转为一阵细微的电流音。 没有人讲话。 那人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他什么也没说,背景音很安静。没人问“你想好没有”,或者叫她“姜小姐,有什么事”。 是姜桃颤抖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她说,“救救我。” 回家 门把转动,从前往后拉开,走廊的光透进房间的瞬间,姜桃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 那个剪影很高很大,脊背宽阔,径直盖过她的头顶,男人在黑暗中蹙眉,朝姜桃伸出一只手来。 姜桃心跳一停,想躲,但男人的动作比她快太多,她还没来得及移开身体就被人拉住了衣摆—— 先前赵老板把她的衣服脱到一半,衬衫松了两颗扣子,下摆卷到胸口,后来她一直盯着谢老板的身体不敢挪开一刻,直到这个时候腰腹还裸露在外。那人用力把衬衫拉平。 然后才是姜桃的身体反射,立刻往后退,紧紧贴上墙面,浑身绷直,此时男人的手已经从她衬衣处收回了。 他按上额间的青筋:“哪个干的?” 直视地上的血迹,用鞋尖抵住赵老板的下巴,似是发现对方已经死了,然后才转过身。他的眼眸漆黑一团,周身戾气乍起,用一只脚重重踩在谢老板身上。 一下,两下,中年男人的身体蜷曲变形,几次陷入到地面。 瘀血从口中喷洒,牙齿落到地上,姜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很多想法在她脑海当中快速掠过。 就算周辞身份特殊,有免死金牌,但死了人,总有人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周辞自己可以脱身,姜桃不行,就算姜桃可以,尾尾总免不了波及。 再这样谢老板也会死的—— 姜桃拉住了男人的袖口。 暴起的戾气依然未消,但行动却缓上了半分,他转过头看着姜桃,那一瞬间,眼睛好像倒映着地上的血迹,红得吓人。 姜桃松手,牙齿颤抖,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找我什么事?” 姜桃心跳如鼓,她用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杀了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周辞紧锁着眉头。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两个男人身上,姜桃屏住呼吸,视线跟随他移动。 男人说:“还没死,两个都没。” 姜桃睁大眼睛。 “不过快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向电话那头报出房间的门牌,挂断电话。 “等下有人把他们送去医院,之后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他把手伸进衬衫,活动了一下领口,等了一会儿。 “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桃吓了一跳:“还、还没想好……” 男人盯着她的脸。 少女脸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出,周身颤抖,他看了她大概有半分钟,揉了揉手腕,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姜桃也不知道怎么就问了出来:“你去哪里?” 男人停下脚步,“还有事?” 姜桃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重新把手放回前额,姜桃看到他额前的青筋像活物一样暴起,不由得有些悚然,但她还是小声地,带着试探地问出这句话:“……你能把我和室友送回寝室吗?” “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很难向学校解释……我们……” 男人放下手。 停顿了一会儿,他大步走向窗前,单手就把床上的少女扛在肩头。 等周辞扛着尾尾走出房间,姜桃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她选择跟上周辞。 走出房间,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用力拉扯衣摆盖住衬衫上的血,走上电梯时,她发现鞋子上还沾了血,此后一直贴着墙缝走路,试图用地上的灰掩盖住血迹。 直到周辞把尾尾抱上车,姜桃跟着坐上后座,她仍然觉得有腥气在车厢之中弥散。 “柜子里有水。” “谢、谢谢……” 姜桃听到他说:“学校那边不用担心。” 她睁大眼睛,看了看尾尾的睡颜,又看了眼男人的背影,犹豫再叁,她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很多人签了这个合同吗?” 一股视线从后视镜射了过来。 她以为周辞不会回答的,结果他回答了,“不是。” 于是憋着一股气,姜桃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他说:“不知道。” 姜桃沉默了下去。 行车通畅,车牌在门卫处畅行无阻,他们已经进入校区。等到姜桃想好第叁个问题的时候,周辞已经停了车,他打开车门,把尾尾扛了下去。 姜桃只好开始指路,带周辞去到女生寝室的五楼。 尾尾的室友都在,也不知道周辞是怎么向她们解释的,很快就走了出来。 姜桃转身走回宿舍,神情有些恹恹,行至六楼…… 周辞跟了上来。 他跟着姜桃走进房间。 他很高,这样站在姜桃面前,姜桃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模样很奇怪,像是个佛像,又和寻常的佛像不太一样,肢体修长,带着女相。 姜桃观察得很仔细,冷不丁听到周辞说,“去洗澡”,这才抬头看周辞。 靠得近了,姜桃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像是生了什么病似的,泛着淡淡的红。 她心中一跳:“你的眼睛怎么了?” 周辞继续活动手腕。 他解开袖口的扣子,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开始脱衬衫,姜桃的反应慢了半拍,被他抓到手腕的时候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很白:“我还在考虑,我没有答应。” 周辞没有松手,提着她两只手向自己的方向靠拢,盯着她的眼睛。 姜桃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连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把我送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直到声音小到没有,她才在停顿后突然拔高了音量:“你说过我是安全的!” 周辞闻言一顿,缓缓松开了手。 他不说话,却自顾自脱下了衬衫,把皮带抽了出来。 浴室 上身裸露出来,后背宽阔,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累累,看起来很有些吓人。 十月凉爽的天气,他的后却背密布着汗珠,怎么看都有些吊诡的感觉。 周辞赤身走向了浴室。 虽然六楼只有一间寝室开放使用,但格局还是和楼下一样,四人间的浴室很小,他一个人站进去,几乎一下就占满整个房间,水汽氤氲着。 姜桃揉了揉被他弄红的手腕,视线却没办法移开,因为他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 他说:“过来。” 姜桃心中一跳,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停在距离周辞半米的地方。 “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姜桃僵住,她说“我没有答应,你不要过来”,却在转身前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臂。 男人直接捏住了姜桃的下巴,水顺着接触的地方灌入姜桃的衣领,冷水冰凉,几乎刺骨,而男人的眼睛却不再发红了。 情绪激动之时,淡淡的红色若隐若现,他粗暴地扯开姜桃的外套,姜桃抵抗得厉害,他就用单手限制她的动作,捏得更紧。 姜桃又想起那个梦魇了,她的抵抗在无法撼动的力量面前完全失效,她心生惧意,僵硬着无法动弹,任凭周辞褪下她的衣服。 沾血的衬衫被随意丢到地上,周辞松开手,放开姜桃被捏红的下巴,说了一声“乖”。 姜桃心尖一颤,随后是突然的一拉,她被周辞按到怀里,分开了双腿。姜桃报着赴死的心闭上了眼睛。 许久过后,男人依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姜桃正疑惑着,听到有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么不愿意吗?”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她说:“嗯。” 她以为这样周辞就会放过她,但下一秒,她被按到浴室的墙壁上,男人欺身笼住她的身形,和她紧紧相贴。 坚硬而炙热的性器插入腿缝,姜桃的颤抖渐渐肉眼可见,周辞看到也感受到,却把肉棒插得更深了。 阴阜受到摩擦,快感不是没有,但是姜桃太恐惧,紧紧绷住身体,什么都感受不到。 肉棒在腿缝的挤压之下泌出润液,来回抽插稍显顺畅,渐渐把阴阜染得湿软。 一下一下的撞击当中,缝隙的小口直接打开,肉棒就这样插到了阴阜中间。 姜桃抖得更厉害,她屏住呼吸,想要为接下来的剧痛作出准备,但周辞却没有立刻插到里面。 他身上那股檀香的味道更浓了,气息笼罩,贴近姜桃的耳垂,说话的时候很痒。 “放松点,不进去。” 姜桃咬了咬下唇。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开的喷头,温热的水洒向两人的身体,他把手臂放在姜桃的胸前,阻隔她与冰冷墙壁的相贴,也让她只能贴在他的身上。 头发被淋湿了,后背也是,和他相贴的地方灌入温热的水,在相贴的性器当中凝聚。 肉阜被不同的触感刺激,撞击声变成了明显的“啪”声,震荡作响,听得姜桃耳根泛红。 为什么要突然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啊…… 握住她的乳房一下一下地把玩,指腹粗糙,刮得乳头发硬。 穴口被肉棒反复摩擦,却迟迟不肯进来,挠出一股从骨头发出来的痒。 她这时的颤抖已经和之前的不同,迟疑的,剧烈的,间或打着一个摆子,那是他又一次重重地往深处插,按压在阴蒂之上,撞出剧烈的快感。 竟然比第一次的感觉更加难忍。 她下意识捏着拳头,可男人却一直钳制着她不肯放手,于是她只能抓着他的手臂。他的手臂用上了力,肌肉隆起,触感很硬,被压出轻轻的凹痕。 姜桃呻吟出声。 她反应过来,咬住了舌尖,努力把眼睛睁开,她尝试让视觉分散感官的冲击,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下体的摩擦之上,可即便是这样,这种痒意还是很难忍。 姜桃只能等待他的大发慈悲。她祈祷着这场荒诞的性事快些结束,但事与愿违,他射得很慢,肉棒高挺,几次在贴近穴口的地方再次涨大,她都以为他要射了,但都没有。 没有射精,他伸手把姜桃抱到怀里,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一会儿,让姜桃有些迷茫。 她迟疑地转过头看他,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眸,眉头不再蹙起,五官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轻,“换个姿势?” 姜桃只低着头没说话。 只见他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她和自己身上的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姜桃的双腿悬空,只能抱住男人的脖子,嘴唇在他的颈边微颤。 “只有你”(H) 手心的温度来自于男人,他的身体发烫,肌肉结实,摸起来硬硬的。 姜桃的手一开始是环在他脖子上的,后来被他放到床铺,手也跟着向后,紧紧抓住床单。 她的宿舍和其余五层装修一致,但整个六楼只有她一个人住,姜桃怀疑周辞和人打过招呼,弄了张软床。 不是普通的上床下桌,同样的四人寝空间,放有两张床,两张书桌,周辞把她抱到靠窗户那边的床上。 他俯下身来。 姜桃撑着手向后爬去,一边退一边说,“我有问题要问你。” 然而还没爬到床头,她的脚踝就被人抓住,力气极大。 一点点被拖到床尾的过程中,姜桃咬着嘴唇低下头。 布料窸窣,男人坐上床,把姜桃抱到腿上,而她压着那根巨大的肉棒坐下,任润滑液抹到穴口外壁,只觉得又凉又滑。 性器陷入到臀缝浅浅地摆动,相比之前的剧烈摩擦,似乎是因为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所以给出了缓冲期,好整以暇地把弄着姜桃的乳房,没像之前那样激烈地抽插。 姜桃反而更加羞赧,她觉得这样太显亲密了,直接赤身相对,被陌生的男人玩弄着乳房,粗糙的指腹划过乳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痒。 他甚至把头搁在姜桃的肩头,鼻息扫过耳垂,惩罚式地按住她的乳头,“要问什么?” 姜桃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哼,她讲话的声音变得很酥,“为什么是我?” 意识也混沌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过这个问题的,补充道:“如果那天是别人闯到庙里,就会是别人吗?” 她侧转过头,真心想知道这个问题,甚至突然有了想要和他对视的欲望。 男人的眼睛褪去血色,黑得像墨一样,姜桃怀疑自己当时眼花了。 他说:“只有你。” “……” 她盖住男人放在她胸前的大手,隔着他的手感受心脏的跳动,而她的心跳得很快。 注视着眼前的人的时候,不安,恐惧,忧虑一齐向她袭来,她看到男人周正的五官,嘴唇很薄,说话的时候莫名带着些危险的感觉,泛着冷意。 “床头柜有一盒避孕套。” 她说完这句话,直觉那股危险的感觉更强了。 男人沉默了一瞬。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而姜桃则转身跪在床前翻找,她知道周辞会再找上她,如果只能选择一项,她宁愿保证性交的安全,至少不能在现在怀上孩子。 她把避孕套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撕开塑料袋,半透明的胶体溢出一股属于避孕套的气味,周辞仍是没动。 于是姜桃往前爬了两步,蹲在他旁边,研究怎么戴避孕套。 他的性器真的好粗,避孕套往下一卷,整个肉棒都被束缚住,像是穿上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外套。 姜桃说:“你将就一下。” 姜桃又说:“合约的事情我不同意,如果你想和我做爱,得先征得我的同意,我同意了,才可以,知道吗?” 周辞捏上姜桃的肩膀。 他的力气好大,捏得姜桃有些发疼,姜桃一鼓作气说完了想说的话,等到自说自话完了,才渐渐开始紧张。 说她色厉内荏也好,外强中干也好,事实就是如此:不像面对其他人时还有伺机反杀的决心,只要站在周辞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姜桃的心底就徒生一股无力感,不能动,不能反抗,什么都做不了。 反抗是没有用的,她只能寄飘渺的希望于他对她若有若无的在意,他没有打断她的话,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失控,至少还能够沟通。 但周辞却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把姜桃按倒在床上,姜桃被他捏住肩膀,力道很重,浑身上下失去力气无法动弹,只是僵硬地眨了眨眼睛。 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眸色越来越深,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然后—— 吻上她的嘴唇。 舌尖探入,贴着唇缝把软舌挤进密闭的缝隙,他的吻带着危险和侵略感,吮吸她的嘴唇,撬开她的贝齿,在她的舌尖上搅弄。 手指灵活而又粗糙,嘴唇的舔舐感和乳房的摆弄重迭,姜桃的脑袋里响起一阵沙沙的嗡鸣。 她的手本来抓着床单,随着细密的吻落下,渐渐软了下来。 后来她把手往上,抚上男人的脊背,他的背上很是粗糙,瘢痕的肉芽摸起来硬硬的,他弓起身,姜桃的手也随之往上,他用一只脚分开姜桃的双腿,姜桃的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身体—— 性器插入了进来。 小穴被撑开,艰难地往里挺进,他的腰腹浑然有力,往前一挺,插得更深了。 姜桃发出一声不由自主的呻吟。 那声呻吟还未完全落下,他钳制姜桃的肩膀不让她随意摆动,挺身插到了最深处。 插满 也不能说完全吻合,突然被那样巨大的性器插入,小穴撑开到极限才能把肉棒纳入,泛着一股酸涩的涨意。 姜桃浑身燥热,开始发汗,一声呻吟落下,又有一声从嗓子里溢出,不由自主地。 她一只手抓住床单,另一只手掐住周辞的腰,侧转过脸,没有说话。 那时候姜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羞耻。 她真的觉得好羞耻,明明刚刚从高中毕业,对性事只有懵懂的认知,男朋友也没有谈过一个,就突然有了这样亲密的行为。 而那个人也不多说话,好像一个沉默的影子,静静笼罩在她的头顶,这种介于梦境和真实之间的感觉,就像一场少女的春梦,难以启齿。 然而小穴被塞满的感觉是真实的,饱满而带着涨意,酸涩感层迭,偏偏那物又动得极慢,一点点从甬道中往后退去。 蜜穴的褶皱堆迭,像是无数小口在不停地吸吮,凭生一种粘稠的阻塞感,就这样一直滞在里面。 越往后退,那种阻滞的感觉就越发明显,脱离穴口的瞬间,姜桃听到小穴闭合的“啵”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被插入了进来。 她紧紧抓住床单,想要给自己找一点依靠的力量,然而就连这男人也不允许。 强横地插入姜桃的指缝当中,限制住她的动作,然后俯下身再次含住嘴唇,把又长又软的舌头塞进她紧闭的口中,就像肉棒插入紧致的小穴,要做到完完全全的占有。 凝实的身影笼罩,姜桃看不清也看不见,只能依靠着感觉,触感放大,肉棒插入到穴口,一股满涨,长舌舔舐舌尖,痒,而两只手被钳制在头顶,从心底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沦陷感。 他的气味很是特别,檀香浓郁,让人全身心沉浸,几乎想要陷入其中,姜桃不自觉就放任自己被快感裹挟,把鼻尖压抑的哼声叫了出来。 “嗯…慢点……好涨……” 呻吟在室内回荡,姜桃被连绵的媚叫拉回神志,竟觉得这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慢慢地,她开始担心她叫得大声,被楼下的同学听到,她压抑着叫声,睁开眼睛,眼前的面孔近乎陌生的脸。 姜桃怕他,很少直视他的眼睛,自然是对他的相貌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此刻她只觉得羞怯而荒诞,思绪回笼,抓着他的脊背,小声说,“轻点……声音……太大了……” 他微哂。 姜桃的脸更红了,那股不甚在意的笑容,仿佛在提醒她,发出叫声的正是她自己。 她恼得不知所措,颠叁倒四地说,“没有下一次了……我是不会签这个合约的……唔……” “你……趁人之危……” “我只是……需要你帮我脱身……” 肉棒拔了出来。 白浆从穴口中流出,小穴翕动,正缓缓恢复成闭拢的形状,周辞把她的双手扣合在头顶,发出一声轻笑,“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一点?” 姜桃面色一变。 她被钳制着双手,无法动弹,强迫分开双腿,不能闭合,肉棒再次插进来的时候,速度快上了很多,骤然的大开大合让姜桃几次陷入床铺当中,但都因为动作受限,只能生生受着插入,往穴里进得更深。 不可以再更多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已经到达承受的极限了…… 再一次进入,姜桃再也无法控制地叫喊出声,她觉得自己进入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中,浑身上下变得又酥又软,完完全全没有力气,好像泡在了水里一样。 只有那个人还在持久地向她身体里挺进,让她和世界有所联系,她颤抖着,不自觉地咬住嘴唇,接近痉挛地反握他的手掌,短暂失去了意识。 一片白光当中,那个人的声音飘渺而持久,她落到地上,任男人把她固定在怀中。 过了好久才发现他竟已不再动了。 她从无意识中恢复过来,看到面前的人影聚拢,无限亲密的结合过后,那张脸也终于有了熟悉的感觉,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好像心情大好的样子,不再蹙眉头,五官柔和,看起来其实有些俊美。 他说“还有心思想别的吗?”的时候,甚至让姜桃察觉出一丝些微的笑意。 姜桃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庞,看着男人缓慢起身,感受到拔出的性器不再坚硬,因为射满了精液,变得又湿又软。 周辞随手就把避孕套脱了下来。 转头看向姜桃。 “再来一次。” 占有(H) 姜桃舒展身体,懒洋洋地躺在周辞怀里,乍然听到这句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周辞面对着她,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伸出,姜桃的腿被慢慢打开,她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缓慢地吐出“不要”两个字,带着少女微哑的鼻音,一股情欲正酣的媚态露出,周辞只轻柔地用指腹摩挲她的胯骨。 腰窝往下,皮肤细腻而敏感,被指腹粗糙的茧反复刮蹭,一下,一下,令刚刚高潮的身体回落,逐渐找回触碰的实感,撩起一股细密的痒。 姜桃莫名打了个摆子。 她缓慢眨了眨眼睛,恍惚间看到男人似乎是笑了,脸上带着一些餍足的倦懒,他的表情柔和,甚至用了些哄骗的语气,说话时很有耐心。 “再来一次,嗯?” 姜桃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到他再次勃起的肉棒之上。 活物一样跳动,白色的浊液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在跳跃的瞬间染到姜桃的小腹,让她觉得有些烫人。 也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竟然容下了这样大的巨物。青筋暴起,红得发黑,让人难以直视,姜桃发现自己的脸又红了。 她支吾着,有点闪躲,羞怯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的气息再次笼罩在她的周身。 她闻到大量的精液腥气,檀香的味道随之而来,混合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人……有点着迷。 所以她在他俯身亲吻她之前就已经闭好了眼睛。 柔软的唇瓣到来,舌尖轻轻地扫着她的唇缝,却并不着急探入。 只是发出一声带有指向的哼声,“……嗯?” 姜桃抿上他的嘴唇。 她把手放上男人的腰间,犹豫地摊开五指,周辞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他看到她的身体倾斜,缓慢将自己送回他的怀抱,眸色渐黯。 仍克制的,轻微的,只是用性器在穴口外围扫动,把嘴唇往侧边去移,在她耳垂上轻啄。 懒懒地问:“想要吗?” 呼吸喷洒上耳垂,贝壳一样小巧的耳朵被从下到上地染红,姜桃又羞又恼,拿手去推他,嘟囔道:“不要了……” 然而男人的胸膛纹丝不动。 不仅没有因为姜桃的轻推而移动,反而越靠越近,大手握住姜桃纤细的手腕,只使了点巧劲,就把她乖乖按回怀里,不能动弹。 然后他低下头来,故意咬住她发红的耳垂,气息凝实洒在耳边,在她开始轻颤的同一时间,又一次把肉棒挺入小穴。 姜桃呼吸一滞。 她坐在他身上,或许因为姿势受限,肉棒不像之前那样进得顺畅,就这样抵在中央。 阻塞感层迭,姜桃被漫溢的酸胀感弄得发抖,呼吸急促,可男人却不着急有什么动作。 只将手指往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在姜桃觉得指腹上的老茧过于粗糙,就要把她的脸颊刮得生疼的时候,又恰好移动到嘴唇。 姜桃微微抿唇。 与此同时,另一只大手按上她的胯骨,她不得不在男人身上坐实,将肉棒完全吞入。 就在她发出不能自控的呻吟的瞬间,一根拇指趁机插到了她的口中。 指腹摩挲舌尖,触感陌生而粗糙,她的舌尖被迫缠上男人的手指。 口腔被顺势打开,柔软的粉红露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桃觉得小穴里的性器又涨大了一圈,吞吐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一开始还是周辞用手带着她起伏,后来她保持张嘴的动作许久,都不见他有其他的反应。 姜桃睁开眼睛,突然间发力咬上他的手指,压在他的身上。 整个身体的重量骤然下压,令肉棒进入到此前还未进入的深度,一阵头皮发麻的眩晕,姜桃想要颤抖,却又觉得尚且可以忍耐,陷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中。 为了再次感受这种感觉,她开始自己掌控节奏,摊开双腿,跪坐在男人身上,来回耸动着腰肢,吞吐着男人的性器。 而周辞就看着她不厌其烦地动着,某个瞬间甚至放开了手,撑在身后,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姜桃的脸。 她的肤色很白,所以红晕就显得异常明显,似乎是陷入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状态,脸上的表情介于痛苦和快乐之间,她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周辞看了好久,几乎是带着欣赏的目光,很久以后才重新坐了回去。 他终于将手按上姜桃的屁股,亲自把握节奏,姜桃几乎在瞬间就进入到迷幻的状态当中,呼吸停止,蜷缩起脚趾。 很紧,可能太紧了,某些时刻,即便是周辞的力气也吞吐得阻塞,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她高潮完,浅浅看着她倒回自己的怀里。 少女落入怀中,周辞把手插入她的发梢,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是更加用力的深入,乐此不疲,循环往复,直到完全的占有。 二十万 手机在震。 听声音像是短信,一条发完,间隔很短的时间里又发来一条,提示音迭在一起。 姜桃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大手从她头顶绕过,径直把手机拿了起来。 周辞坐了起来。 兴许是刚睡醒,他的动作很慢,用手肘支撑身体,先是靠在了床板之上,休息片刻,随后他掀开被子,走下床,逐一捡地上的衣服,衬衫的扣子扣到第叁颗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需要对姜桃说点什么一样。 “我有点事要处理。” 姜桃说“嗯”。 她也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在图书馆占好了位置,但今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环视房间,看到昨天扔到地上的外套,上面的血迹早就干了,变成一片暗红。 她也起身,简单穿好睡衣,俯下身把昨天穿过的衣物收检到一起,等她差不多收拾完了,周辞正在扣袖口的最后一颗扣子。 扣珠扣合,男人朝姜桃的方向走去,他把姜桃清好的衣服鞋子拎了起来,甩进了垃圾袋。扔完以后,他把垃圾袋一扎,就这样提到了手上。 他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长裤笔直,看起来偏正装,在这样正式的服装之下,手里的垃圾袋显得异常违和,所以姜桃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说:“我走了。” 姜桃:“我的衣服……?” “给你买新的。” 说完转身就走。 姜桃看了看他拎着垃圾袋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房间:衣服扔了,昨晚射满精液的避孕套也扔了,那些让她觉得不安的痕迹同时被抹平,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跟在周辞身后出门,下到五楼,转身去找尾尾。 九点半,尾尾的室友已经走了,房门只有内锁,所以是开着的。 姜桃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上铺的尾尾,她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应该没有醒来。 ……也不知道周辞是怎么把她抱上去的。 “尾尾,尾尾……” “怎么了……”尾尾坐起身来,“我怎么在这里……” 姜桃说:“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来了。” 尾尾呆呆坐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视线对焦,她伸出手触了触姜桃的肩膀:“对不起,我以为就是简单吃个饭,没想到是那样的场面……” 姜桃沉默了一会儿。 尾尾从上铺爬了下来,“你没事吧?” 姜桃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反问她:“头还晕吗?” “有一点。” “你先洗漱。” 姜桃在尾尾的座位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她问尾尾,“合同签下来了吗?” 尾尾转过头,嘴巴里还塞着牙刷:“唔尾尾——” 拔出来又说了一次,“我问问他们。” 姜桃说“不着急”,可尾尾还是立刻返身拿手机,火速翻出社交软件,把聊天记录刷刷往下划,某一瞬间停止了动作:“签了!” “有人给我打电话,等下,我回一下……” 姜桃说:“好。” 电话接通前,尾尾向姜桃解释:“就是昨天饭桌上那个高一点的男的。” 电话接通以后,尾尾快速报了个平安:“没有事,我和我同学都回来了。” 姜桃问她,“今天公司那边说了什么吗?” 尾尾会意,把话在电话里重复了一遍,“我昨天喝太多了,今天起晚了,公司那边还有什么事吗?” “哦哦,好,我知道了!” 尾尾的嘴角上扬起来,她挂断电话,脸上的高兴肉眼可见,她跳起来握姜桃的手:“合同签了,公司早上打来电话,说很快就会汇款。” “走!我给你买无骨鸡爪!” 姜桃抚额:“现在是早上,夜市还没开摊。” 尾尾:“啊,对哦……” 似乎被尾尾的快乐所感染,姜桃的心情也好上很多,她笑了笑,“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猪蹄饭。” 她和尾尾一起走出宿舍。 十月底的气候宜人,不冷也不热,空气也干净,姜桃行走在阳光之下,被晒得眯起眼睛。 手机就是在这个瞬间突然震动的。 姜桃心头一跳,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她以为那是周辞给她发来的短信,会说些像今早一样无关紧要的话,比如“我到了”,比如“你好好休息”。 但短信的内容比她想象当中简单得多。 “您尾号3487卡10月27日10:31完成转入交易,金额为200,000.00。” …… 同一时间,周辞放下手机,轿车在路边渐渐停稳。 他打开车门,熟悉的酒店牌坊印入眼帘。 长腿落地,男人走路的速度很快,穿行过酒店大堂,在尽头处左转,他来到一处紧闭的房门前。 有人站在门口,遮住了门后“闲人免进”的字样,看到周辞来了,那人敬了个礼。 “开门。” 那人得令,低下头刷卡,把门推开。 周辞坐进黑暗的小房间里。 只监视器的冷光亮着,看得到工作人员左右而站,全低着头,呼吸微不可闻。 桌上是被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来的针孔摄像机,大大小小,芯片排在另一侧,总共是七个。 周辞拖着下巴,把目光从相机上移开,缓缓看向屏幕。 杀心 设备有些年头了,反应卡顿,把视频拖进窗口以后,要过好半天才能加载出来。 后来黑白的画面终于动了,六个人进入房间落座,摄像头正对上座,一眼就能看到那两个中年男人。 而角落的两个女孩则不显眼许多。 她们背对画面,发言的时间很少,只有一个偶尔站起来,还可以看清楚脸,另一个却是完全的背影。 周辞的目光落在那个背影上面。 看着她专注地吃饭,被人劝酒后摇头,拒绝,再劝,几次下来,中年男人猛地拍响桌面,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呵斥,可她仍是拒绝。 于是中年男人被激怒,在男人即将起身的瞬间,旁边的女孩为她站了起来,女孩连声道歉,举起酒杯往自己口里灌…… 所以姜桃抢过朋友手里的酒,就在此刻喝下了迷药。 周辞拿起桌上的液体成分分析报告,一瞬不瞬。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姜桃指着中年男人,身形摇晃,后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眼睛难以睁开,慢慢闭拢了。 中年男人的右手伺机搭上了她的腰肢。 针孔摄像头的内核掷向屏幕,轰隆巨响之下画面消失,破碎的屏幕炸出电流的火光,周辞站起来,没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看他,也没有人敢问责被破坏的公物,巨大的低气压弥散,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侧着身,他偷偷看了周辞一眼。 他看到周辞把桌上的芯片握在手里,顷刻之间就将合金揉烂变形,四分五裂,一时间心惊不已。 再往上,他看到周辞的眼睛,赤红一片,显出一种非人的悚然。 周辞转身。 少年跟了上去,“您要去哪儿?” 周辞没有回答。 少年稳住身形,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从怀里掏出手机,按下某个电话,声音很急,却忌惮着周辞,放得很低:“喂,是我,周一,我奶奶在吗?” “好好,不是我奶奶,是净音师太,我找净音师太,她在吗?十万火急,那个人的眼睛又红了!阿蛮尼师,求求你了,帮我找找吧……” 他边走边说,一心二用之间,周辞已经率先坐回了车里。 周一当即立断,跑到马路中央拦截计程车,勒令司机死命追赶。 周辞下车。 周一也让司机停车。 周辞走进一家医院。周一也走进那家医院。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阿蛮尼师应下他去找奶奶,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以及跟在周辞的身后。 他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在即将接近周辞的瞬间,又刻意放慢脚步,他想起孩童时和爸爸一起坐直升飞机下落到战场的场景。 那天,他们负责把浑身是血的周辞带回家。 战场中的男人已经没有了战友,一个人站在中央,天塌地陷,杀得近乎失智,他凭着直觉避开射来的子弹,劈开机器笨重的盔甲,不到力竭不肯倒下,仿佛要把全身的戾气都散尽才肯罢休,而这戾气无穷无尽。 现在这人正穿着一身西装,迈步走入长廊。 高大,威严,目光泛着血色,已然起了杀心,男人平静地踏步,每一步都像是有声音,踩在人的心上。 周辞坐上电梯。 周辞走进重症监护室。 “喂,下班了,不能探视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值班的护士就被吓得瞬间噤声,周辞畅通无阻地来到监护室当中,用单手打开了合金做的房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面色惨白,眼窝青黑,身上插满了管子,因为戴着一个吸氧面罩,周一过了一会儿才将他的脸和录像中的样子重迭在一起。 某个瞬间,周一觉得有一道电流划过头顶,莫名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被不好的预感裹挟—— “您、您不可以杀普通人的!” 周辞的手停在中年男人的右手之上。 双手并拢,突然之间分开,就像虎豹撕下猎物的躯干,生生撕下了一截手臂来,断肢处血液喷溅,肉块和筋脉四分五裂,他举起手臂端详,血从空中落到白色的床铺,某个角度像是从他眼睛中流下来一样。 都是那样凝实的血红。 好在,虽然晚,但终是幸赶上了。 电流音汇聚,平静而祥和的声音抚平周一满身的悚然,吹拂他一身淋漓的大汗。 也让周辞转动眼珠,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阿弥陀佛。” “放开我” 那是周辞非常熟悉的感觉,不知名的气焰流窜,如岩浆般腐蚀着百骸,灼痛异常。 更难忍的是那股磅礴的杀意,不知道从何而来,在血肉里震荡共颤,发出不分昼夜的巨响,时刻扰乱人的精神。 这样的剧痛从周辞出生那天起就和他相伴相生了,无法根治,无法解除,只有暂时地缓解。 时逢乱世,他在绝境的战场中只身生还,得到了军衔。他用世俗的权利庇佑周家,而周家的后人安生立命,也帮他正常地行走在世间。 他们给他捏造新的身份,让他以百年未变的容颜重入军籍,在他需要的时刻将他再次投入战场当中。而只有在那里,周辞才不用再压抑自己,缓和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不是没有厌倦这样的人生。 若干年前,他询问彼时已经成为静音师太的周生,被告知古籍中有个阵法兴许能够对他起到作用,可以令他陷入沉睡。 只要不再醒着,便不会再觉得痛苦,周辞十年如一日地等待着,终于集齐启阵的宝物,然而阵法未成,正巧那一刻,有人从后院的小门闯入进来。 他早已封锁整个寺庙,就等着这一日施法,却不料有人竟推开了紧锁的后门。 阵法内,纯粹的法力奔涌,而周辞却感受到阵法外的奇特吸引,那种召唤,像是命中注定就等待这一刻似的,让他宁可受到阵法的反噬也要挣脱出来,来到那个人身边。 第一次骤然触碰,雷火乍起,周辞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将她纳入身体当中。强行突破反噬后,他心底奔涌着成倍的杀意,只有怀里的温软能够让他平静下来。 此刻周辞也想到了姜桃,他突然安静了一瞬,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周辞想要见她,现在,立刻,他转过身用力洗掉手上的血,看也不再看病房的两人,走出了房间。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动。 屏幕之上画面跳转,看图像的标志像是姜桃的学校,光点移动,是姜桃在学校里行走,周辞知道目的地了。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听到周一在后面喊他,他挑起眼睛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少年没能跟上车行的速度,就这样落在了人群当中。 他想要立刻见到姜桃。 进入学校以后,他拿出手机,对照着移动的光点,找到了a大的中央操场。 正值傍晚,主席台上拉了个巨大的幕布,放映的是刚刚上映的新片,热闹非常。学生来往,情侣们捧着花束,结伴往升旗台的方向走去,这些都和周辞无关。 他一眼就看到和朋友站在一起的姜桃,她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已经走了好一会儿,运动得有些热,她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手里,里衣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裙,笑起来很乖。 周辞走过去的时候,姜桃也发现他了,少女身体微僵,“找我做什么?” 周辞微怔,他一路走来,只想见她,并没想过这个问题。 姜桃转过身对朋友讲话:“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朋友问姜桃:“这是?” 姜桃回答:“回去跟你讲。” 朋友会意走开了。 周辞等了一会儿,上前握住姜桃的手。 姜桃躲开,周辞比她更快,他紧紧握住少女的手腕。 他看到姜桃的面色有些白,张开颤抖的嘴唇又问了一遍:“你来找我干什么?” 周辞站在姜桃旁边,和她一起站在树下,他们离升旗台有些距离,周遭人不多。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音被这棵树笼罩的阴影所阻隔,让姜桃另一句问话跟在最后,很清晰:“又是上床?” 周辞按上前额暴起的青筋,默认了,他没有反驳。 然而姜桃却莫名睁大眼睛,突然之间语气急促,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感觉:“还真是?又来做爱?您一天几次?你不累,还不让人休息吗?” 周辞眉头微皱。 他没有回答,姜桃就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说:“我不要,我拒绝,你给我的二十万已经够我花十几二十年了,我至少五年不想再见到你。” 周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独来独往,没有任何的朋友,甚少和人沟通,他觉得自己理应说些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把姜桃的手握得更紧了。 姜桃被他捏痛,眼睛泛起了水雾,周辞松开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但姜桃的反应太大了—— “别碰我!别碰我!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放开我!” 周辞不想放开她。 她的眼眶发红,水雾弥散,“你不放开我,因为你知道我没有能力拒绝你,是吗?只要你想,我就一定要乖乖脱掉衣服被你上,然后随叫随到,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对吧?” 周辞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被杀意所驱使,身体是痛的,他以为抵抗疼痛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 却不知道世间还能有另一种疼痛,可以从心底里长出来。 他听到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束缚,让心生出了几道孔隙,他与常年伴生的戾气便趁机钻进碎痕里冲撞,搅得心底一阵涩然的疼。 “周辞”,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可闻,她说,“你只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被你碰到会让我觉得恶心。” 心意「Рo1⒏red」 姜桃讲完,自己先哭了,她哭得一颤一颤的,提起被周辞抓痛的右手,用手臂擦拭着眼睛。 周辞的手被牵动,移动到姜桃的脖颈处,很快姜桃的脖子红了。 他看着少女细长的脖颈在他手下颤抖,内心那团暴戾的烈火无限滋生。 某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杀死眼前的人,哪怕这人可能是世上他唯一的救赎。 但很快,周辞回过神来,他放开了姜桃,而姜桃对一切浑然未知,只是哭得有些气喘。 那哭腔好像是在他耳畔炸开的焰火,叫嚣着,蛊惑着,周辞再也无法忍耐,转身就走。 姜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愣了半天,带了点不敢置信,下意识伸出手,却没有抓到男人的半点衣角。 她看着空空的手心,还有周辞消失的身影,越哭越大声,以至于想要蹲在地上大哭一场,才能纾解心中郁气,但…… 尾尾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 “哇,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好凶,我还以为他要打你,桃桃,你没事吧?” 姜桃低头擦干眼泪。 尾尾这才看到姜桃的脸,立刻转变神色:“啊,你怎么哭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姜桃没说话,她的反应慢上几拍,先是摇头,然后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 尾尾看到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出猜测:“那是谁啊,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姜桃心底酸涩,沉默了下去。 她们站在操场的外沿,连排的树木中间有些草坪,姜桃抱着膝盖,直接坐在了草坪上,低着头发呆。 “是炮友。”尾尾听到她这样说。 她有点意外,“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姜桃不语。 没有否认,就等于是承认,尾尾一下看向姜桃,一下又看向周辞消失的地方,沉思。 她放轻了声音:“你们为什么吵架呀?” 姜桃回答:“我们没有吵架。” 尾尾又问:“你都哭了还没吵架?” 姜桃擦了擦眼泪,“我没哭。” 也太嘴硬了,尾尾暗想,她以为姜桃不会跟她说了,也坐在草坪之上,轻拍姜桃的背,想这样陪陪她,没想到姜桃很快又开口了。 “他睡我一次,给我转一次钱,我心里很不舒服。” 尾尾眉头一跳,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行为很怪,斟酌着措辞:“炮友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我不知道。” 尾尾看到她这个样子,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头铁,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他不会是在包养你吧?自己有老婆,然后在外面包养一个小叁?” 姜桃没有否认。 她的心底一片涩然,很快又有了泪意,她听到好友的追问,带着急切的关心,“他真的有老婆?” “我不知道。” “他多大,我看不太出来,叁十?” “我不知道。” “他在哪工作,干什么的?” “……”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这个总知道吧?” 姜桃回想他们认识的经过。 旅游,寺庙,高考,a大,学校,警察局,一桩桩一件件,像放映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明明应该怕他的,她有无数的理由害怕他,他强奸,私闯民宅,无论她在哪都能找到她,就像黑暗中窥探的眼睛。 但为什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无能为力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他,以至于现在,姜桃甚至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姜桃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尾尾,你知道人质情节吗?” “嗯?” “劫匪挟持了人质来要挟警察,但在警察解救了人质之后,人质往往会站上劫匪的辩护席,为劫匪开脱。” “我听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姜桃用手掐住手腕。 “……对。”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有缘 她们回寝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太阳落山,天空被教学楼的灯光照亮,看起来雾蒙蒙的。 尾尾陪着姜桃去她寝室坐了会儿,姜桃一回寝室,就看到平板跳出来的消息提醒,姜爸叁小时前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姜桃在学校的日程很简单,教室,寝室,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因为上课和泡图书馆的关系,她把社交软件的提示都关掉了,嘱咐她爸妈有事给她打电话。 但爸妈好像更愿意用视频一些,所以情况经常是姜桃回到寝室,才从平板上看到他们打来的视频,很少有接到的时候。 爸妈知道姜桃在学习,不想打扰她,便也习惯了这样的沟通方式,等着姜桃给他们打回来。 只是这,一次姜桃回拨过去,爸爸并没有立刻接电话,她觉得有点反常。 她今天特别的想家。 她跟尾尾说:“我想回去一趟……” 尾尾回答:“你家在江北,是吧,你跟我说过。” “嗯。” 姜桃问尾尾:“周一的课是不是挪到周叁去了?我在想,要不周二早上回来……” “你没选修课吗?” “我选的周四的选修课。” “那刚好诶,周一一天没课,周二早上没课。” 姜桃随即定了车票。 上车前,她又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他们还是没接。 后来姜桃到家,刚刚把钥匙掏出来,爸妈突然回了电话。 “桃桃,我们到啦!” 姜桃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不在家?” “我们刚下飞机,上周跟你说过,你忘记了?二十年同学会呀,我们来蒙城了。” 这样一想,姜桃似乎是有印象的,十月份在学校见到周辞,导致她那些天都心神不宁,当时爸妈就在谈去蒙城参加同学家小孩的婚礼的事。 后来再聊天,她只知道爸妈在买新衣服,新手表,还有香水、手表等见面礼,倒是忘记那是为了参加同学会而做的准备了。 姜桃没告诉他们自己回家了,只是说:“到了就好,注意安全。” 爸妈的声音很高兴:“婚礼结束以后,我们会去草原上玩几天,先给你探探路,到时候再带你来。” 姜桃笑了笑,“好。” 她嘱咐爸妈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姜桃打开房间,看着空空的房间,有些失语。 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坐在桌前吃着,打开了手机。 她翻来翻去,发现自己除了两通电话,并没有留下任何和周辞相关的东西,没有聊天记录,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他们交汇的地方只有那两个夜晚,两场性事。 她对他知之甚少。 莫名的,姜桃突然很想再去一趟灵台寺,高中毕业的旅游,他们选的地方就在省内,坐车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她想明天早上出发,晚上回来。 她想去看看那个房间。 …… 灵台寺的牌坊特别高,姜桃分辨不出材质,看上去像石料,有种玉的质感。 往里面走,一条长长的石子路向前蜿蜒,周边的树木也高,像是长了近百年,郁郁葱葱。 姜桃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认识这个地方。 那天她被高中同学搀扶着走出寺庙,从没回头看一眼,不知道这间寺庙的正面竟然看起来这么威严。 给她一种“任何的邪祟都会在此原形毕露”的感觉,姜桃缩了缩脖子。 她继续往上爬。 山路并不好走,石子路修得不算平整,很考验人的耐心,姜桃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写主角拜入山门,需要走过九十九道天梯,她想,那大概就是爬山的感觉。 行至坡顶,终于看到寺庙的正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大树,它坐落在庭院的正中央,盘根错节,枝桠上点缀许多黄色,那是很多倒吊的锦囊。 姜桃听说人的某种身体机能够主动删去痛苦的回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她对这棵树感到很陌生。 十一月的秋天,有风吹拂树叶,但很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锦囊压着,树叶摇晃半天却听不到什么响动,姜桃感觉有些反常。 她摇了摇头,不再看这棵树,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突然被人叫住了,心头一惊。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尼姑,说不上来具体有多少岁,但看得出来出世了很久,气质出尘,姜桃看着她,莫名觉得很安心。 她朝老尼姑合掌:“您好。” 那会儿,树叶沙沙作响,锦囊被风扬起,一道黄色的符纸脱落出来,随风摆动着。 “贫尼见施主有缘,不知施主可有时间,听贫尼讲个故事?” 一个故事 一百年前,时逢乱世,硝烟四起,民不聊生,一眼望去,这片土地上皆是战争,满目的疮痍。 政府荒淫无道,赈款层层下拨,百姓拿到手上的救济粮却寥寥无几。 又逢饥荒,地方政府再也拿不出一颗粮食,村人饥寒交迫,易子而食,不幸导致瘟疫蔓延。 封城令下的数年间,战争又起,流离的人们渐渐忘记这座城市的名字。 遂再开城门之时,城中数万人活活饿死在这片土地之上,城市早已成为死城。 处理他们的尸体成了一个问题。 一开始,只要给吃的,就有不少流民愿意干活,然而把尸体集体焚毁的那一天,很多人都看到死人从火中站了起来。 焚尸人前前后后相继病倒。 再之后,政府开始用钱财吸引流民们干活,然而来到此地的所有运尸人几乎都遭到了某种意外,离奇暴死。 死去的运尸人滋生新的怨念,在这片土地上空游荡,哪怕再胆大的人,在面对几乎必然的诅咒面前,也不免变了脸色。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为此头疼。 没人愿意做这腌臜之事,那就只有强迫,很多无名无姓的人因不知名的罪责发配到此处,在其他的意料之中离奇死亡。 有一个军官想起年轻时的一件事情。 那时他在书塾读书,先生是个严厉的男人,他从不善于读书,因此背不出先生教的五经,那天,他被先生叫到台前,当着所有的人面脱下裤子,重重打在臀瓣之上。 因此他也像同僚一样,将这个先生发配到此处,并未曾再看一眼。 所以他不知道这个先生活了下来。 先生只身前来,和其他人一起处理着尸体,在先生之前来此和之后来此的人相继死去,只有他还活着。 后来这先生生儿育女,孩子还算健康,渐渐开枝散叶,在这座死城边住了下来。 他第叁个女儿出生那天,他并没有到场,等女儿生下来,夫人派人去寻他,他才抖落一身的雪,抱着个婴儿走进房间。 那是他在乱葬场捡到的婴儿。 很多人说这婴儿不祥,让他早日丢弃,任其自生自灭,但先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可能抛弃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婴儿。 更何况他有一种预感,他之所以不像其他人一样死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婴儿的存在,所以他必须将婴儿抚养成人。 于是婴儿渐渐长大。最开始初现端倪的是他的外形,他长得很慢。 等到二十年弹指之间,先生的大女儿出嫁,这婴儿也才刚刚长成一个七八岁的幼童模样。 这先生教书育人,很多话都是对的,在这句话上却出了点岔子。 这婴儿不是在这死地开出的生机,令先生活了下来,反而是给他带去死的意志的。 只七八岁模样的幼童,就已经能够拿起柴刀,令运尸的人当场毙命。 他追着先生,而先生一路逃窜,回家收拾东西带领家人逃跑,却依然被那孩子找到,全家丧生。 只除了他外嫁的大女儿幸免于难。 大女儿远在天边,收到了全家遇难的消息,心如死灰。 后来她斩断尘缘,出家修行,在佛经中寻得一处密语,得知世上有一种蛊。 若将一杀业缠身之人的戾气引入刚刚出生婴儿的体内,便能让婴儿成为戾气的容器,延缓衰老,也变成杀人的工具。 想见你 姜桃仍沉浸在故事当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孩,七八岁模样的幼童,身体瘦削,羸弱异常,才刚到能够握住利器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提刀杀人了。 姜桃有种直觉,她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但她暂时找不到这个故事中的任何人能和她对应。 她不可能是其中一人,而她家也没有亲戚出家当了尼姑…… 姜桃看向眼前的人,“所以,这是你的故事……对吗?” 老尼姑回答说:“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果,贫尼和施主有缘,所以赠予施主一个故事,如此而已。” 凡事皆有因果,姜桃想,她没有出现在这个故事当中,而这件事却依然和她有关,那么…… 姜桃听到自己开口问道:“后来这个婴儿怎么样了?” …… “多年以后,这个出家人再次见到了长大的婴儿,彼时他已经学会控制身上的蛊了。” “如果说他是杀意的容器,那么,只要把杀意释放出来,令其低到某种限度,他就能短暂找回神志,控制自己。” “他想明白这个道理,找到出家人,为他这杀戮的一生感到忏悔,他想结束这种生活,决定封印自己。” “古籍上的阵法和他的生机相克,只要启动这个阵法,他将永远沉睡下去。” “启阵那天,平衡被打破,有人从阵法的缝隙中进来,阵法未成,他尚在人间。” “如今……大概存在八十多年了。” 一瞬间,姜桃突然听懂了这个故事。 她几近颤抖,头晕目眩,用手触碰围栏,久久不能平静。 老尼姑朝她合十双手,背影渐远,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将对方留下,眼睁睁看着背影消失。 一下子,所有的声音聚集,姜桃只身站立在空旷的庭院中,门厅外僧侣拿扫帚扫地的声音,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锦囊的布料摩挲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她突然很想知道周辞在哪。 她转过身,擦干脸上的眼泪,狼狈地拿出手机。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翻找通讯录,差点因为看不清屏幕而拨错电话。 周辞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那一刻,姜桃甚至呼吸困难,她把手机拿到耳边,说:“喂?” 短暂的沉默之中,电流音起伏,然而对方没有说话,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姜桃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夹杂着电流的声音裹挟,像是炮弹在地面上炸开,尘土飞扬,土地崩塌,让人产生本能的畏惧与警觉。 姜桃不知道周辞在哪,也不知道这个节点该不该再打过去,她想去找那个老尼姑再问点什么,环视庭院一周,走到了正在扫地的僧侣旁边。 “你知道刚刚那个老尼姑去哪了吗?和我一起在树下讲话的那个。” 僧人轻轻摇头。 “你没有看到吗?” “我不知道女施主说的是什么。” 姜桃有些着急,“就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年纪很大的尼姑,她穿的衣服和你是一样的衣服,只是比你年长很多,看起来应该有六十来岁。” “主持?” 姜桃胡乱地点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没有人知道主持在哪里,她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在今天之前,姜桃是断然不信的,然而,她既然已经把刚才的故事相信了八分,便也能自然而然地相信这句。 她没办法再找到这个老尼姑了。 天色还早,气候也凉爽,明明正是旅游的好时候,但姜桃早已没了心情。 她收拾好东西,原路从山顶爬了下来,这一路她走得很慢,想了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对周辞的感情很复杂,很多东西交织,到此刻已经说不清楚了。 他像一座坚挺而强硬的山,一直耸立在她的面前,投下一道密不透风的影子,包裹住她,让她无处可以逃窜。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墙坚不可摧,屹立不倒,但今天,她突然知道了他的过往,那面墙自然而然就有了缝隙。 原来,他并不如她想象中坚固。 在听到周辞曾经想要封印自己、永远沉睡的那一刻,姜桃有种心颤的感觉。 她不知道如果周辞遂意,真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竟然会感到如此难过。 姜桃抱紧自己。 彼时,她已经订好回家的火车,绿皮火车的车窗开得很大,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看向窗外飞快掠去的风景,再次拨打了周辞的电话。 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接了,没有急着挂断,轰鸣的声音很远,听起来暂时安全。 姜桃迅速说:“你在哪里?” 周辞回答:“别再打来了。” 声音凌厉,带着些微的喘息,听起来有些倦意。 姜桃说:“对不起,那天的话说得重了,我很担心你,周辞,我……” “我说,别再打过来了。” 只剩忙音。 皮带 姜桃抱住膝盖,把头埋到手臂当中,擦了擦眼泪。 为什么要挂掉她的电话?他、他是不是讨厌她了? 对她再也没了兴趣,以至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挂掉电话,不想再听一句? 姜桃的心被揪了起来,可想起老尼姑说的故事,她转而想到,周辞似乎身在一个危险的地方。 是不是情况紧急,所以他不愿和她多说? 姜桃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为什么是……“别再打来了”? 带着一种警告和威胁的语气,好像她如果再打过来,就势必将要受到惩罚一样。 姜桃的心里闷闷的。 她打开手机,点开爸妈发来的旅游照片,苍茫的草原之上,熟悉的人影看起来很是高兴,笑盈盈的。 他们的大学是在蒙城上的。 爸妈的同学结婚得早,小孩比姜桃大上好几岁,现在就已经结婚了,婚宴在蒙城举办,爸妈的同学从全国各地赶来,不仅是庆祝婚礼,更是顺道开个同学会,去草原玩上几天。 他们真的为此做了颇多准备,买了好几身气派的新衣服,还给同学带去了礼物,照片上的姜爸姜妈轻松而惬意,从地上不停跳起,捕捉悬空的瞬间,最后发后发到姜桃的手机里。 然而这快乐并没有感染到姜桃身上,她甚至觉得有些难受,匆匆移开了目光。 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在车间推车上买了个盒饭,囫囵地吃了。 饭后困倦,而绿皮火车行进得缓慢,姜桃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她来灵台寺一趟,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轻装简行,她穿行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来往是接送的人群,没有人接她。 拼车的司机问她去哪,旅馆的人举着牌子拦住她的路,问她要不要住宿。姜桃不发一言地离开。 她背着书包走出火车站,落在人群后面,缓慢地走上公交车。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走回小区的时候,路灯的光氤氲,她觉得心底也布着一层冷意。 直到此刻,她依然很想见到周辞。 她拿着手机,看着早就切出的通话界面,迟迟没有按下通话。她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突然窜了一只猫出来,又很快消失在黑暗当中。 姜桃打开单元门。 往上走了叁层。 叁楼的楼层并不算高,廊灯不大亮,把人照得暧昧,她在这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掏出怀里的钥匙,打开房门,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叩出一声轻响。 她靠上家门,再次拨通了周辞的电话。 “周辞。” 电流音。 “你现在在哪?你还好吗?周辞?” 回音。 男人的声音很低,从黑暗中蔓延开来,危险又禁忌,“你自找的。” 皮鞋在地板上踏响。 周辞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月光之下。 他还是穿着一身的西装,身上有一股没有洗净的腥气,风尘仆仆,他一边走一边断电话,朝姜桃走来,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姜桃被他抵到门上,撞得脑袋嗡鸣,下意识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落在嘴唇上的吻,间或受到的牙齿轻咬,男人的气息喷洒,他搂住姜桃的腰把她按到自己的怀里,也把手伸进她的外套里面,贴上里衣的手冰凉。 这些触感都是真实的。 姜桃又想哭了,她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在舔舐的轻响当中,吐出一声叹息。 周辞突然和她分开了一些距离。 他抬起头,从上往下俯视着她,嘴唇与嘴唇之间拉开银色的线,他的眼眶发红,表情看起来无比危险。 但却蹙眉停在那里,观察姜桃的表情。 姜桃又想哭又想笑,软软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周辞……” 周辞把五指插入她的发梢,捏在她的脑袋上,眼眸喑哑。 下一秒,他解开了皮带,缠住姜桃的双手按在门上,他的力气太大了,皮带陷入肉里,把少女细腻的皮肤勒出红印,让她绝无任何能够移动的可能。 他看到姜桃抬起湿润的眼睛,吐出的声音微不可闻,像是某种强迫性的重复,只为确认他确实在她眼前。 “周辞……” 周辞的眼睛赤红一片,“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 姜桃轻轻点头,她说“嗯”。 乖巧,顺从,周辞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心想,就算不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放手了。 “想要吗” 男人吻得很凶,手掌罩住姜桃的后脑,几次叁番剧烈撞击,都发出指骨叩响门板的震颤。 姜桃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周辞的气息笼罩,让她分外安心。 她难以抵抗,沉浸在其中,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长裙已经落到地上,而男人的大手也探入了她的腿根—— 那手常年握枪,指腹上长着厚厚的茧子,轻抚少女柔软细腻的皮肤,好像乍然陷入一块白软的凝脂。 他的手指一路往下,笔直地下行到腿根中央,厚茧摩挲软嫩的玉珠,姜桃感觉到一丝难忍的痒。 她蜷缩脚趾,浑身一颤,同一时间,周辞的手指滑进了她的穴口。 “唔…” 姜桃发出一声难以自抑的叹息。 好湿……只是因为亲吻就已经如此湿润,察觉到此,周辞气息凝实。他呼出一口沙哑的浊气,把姜桃的后脑托到怀中,让她和门板分开,只能靠向自己。 而姜桃像是漂在水中的浮萍,全身的力量下压在男人身上,自然而然地吞入他的手指,含到了深处。 她的脑袋混沌,头皮发麻,再次叹息出声。 随后这叹息又被尽数吻入口中,短暂的呜咽过后,男人再次侵入她的口腔。 那是双重的刺激,嘴巴和小穴被同时插入,姜桃想要呻吟却发不出声,渐渐感觉到燥意。 她晃动身体,手腕上的皮带摆动,突然之间金属的响动不见了,周辞再次提起皮带扣,那时,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身体里面。 周辞打量着她的表情。 随着手指插入软穴,姜桃的脸色迅速转红,此刻的她眼睛迷离,失去了焦距,因为长久的停顿而迷迷瞪瞪间抬起头,是一脸的懵懂。 她只知道自己终于能呻吟出声,接连喘着粗气,却不知道周辞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男人单手将她抱起,另一只手从小穴里抽出来,捏着她的手腕。他的步子很大,几步就来到房间,把姜桃扔到了床上,也俯身贴了上来。 姜桃蜷曲双腿,下意识往后移动,而男人的身影盖住她,径直来到床头伸手一拉,把皮带的另一端拴在了床头。 姜桃被扯动着向上移。 她迷茫地动了动手臂,才发现刚刚还能活动的手又一次被勒紧,甚至因为从门后转到床上,扯动到极限,就连手臂也无法动弹了。 而男人巨大的身形渐渐由上转下,来到了她的两腿之间,他俯下身,用双手把她的双腿分开,内裤剥落,丢到地上,将她的下体完全暴露出来。 被两根手指插入之时,姜桃尚且没有觉得这么羞耻,但此刻,双腿被强行分开,下体毫无保护地暴露于男人的视线当中,她突然就觉得小穴微紧,无意识翕动着。 而男人却没着急进行下一步。 姜桃羞赧无比,手不能动,双腿又被强行分开,只好出声阻止:“不要看……这样好奇怪……” 周辞松开了手。 还没等姜桃松一口气,周辞俯下身陷入她尚未闭拢的双腿之间,用嘴唇含住了她的小穴。 “啊——” 姜桃失措地惊呼出声,她想逃,想躲,可手臂被捆,胯骨被人按住,她只能生生受着口唇的侵入。 “周辞……你……” 柔软的嘴唇盖在小穴上方,就像一个湿热的甬道,她夹着周辞的脑袋,无济于事,还是被舌尖舔舐进穴口深处,他横冲直撞,搅得人头晕目眩,天翻地覆。 “不要……” 姜桃再也难以自禁,浑身发软地倒了下去。 姜桃蜷缩着脚趾。 只觉得这个人没完没了,自顾自地吮吸,就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姜桃又开始燥热难耐,她很想将手插进周辞的发梢,把他的脑袋提起来,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力气。 柔软的口腔大力吮吸着她的小穴,阴蒂包裹在当中,被摩挲得发硬,姜桃在重迭的快感之中几乎感觉到昏厥。 她的脑海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人在哪里,忘记了时间,只觉得长长久久地吮吸之中,她的身体抽搐,溢出大量的水,而那水全部被人吞入了腹中。 这种接近失禁的感觉让姜桃感觉到害怕,她竭力从陷落中挣扎起身,睁开眼睛,突然对上了周辞的目光。 男人的眸色在月光之下显得很清亮,看起来清醒而认真。 他就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之下,俯下身轻啄姜桃的嘴唇,把小穴的蜜液染在她唇上。 勃起的肉棒贴合在湿润的穴口之下,带着点蛊惑的意思,问她。 “想要吗?” 战栗(H) 姜桃眨了眨眼睛。 “你有套吗?” 勃起的肉棒在空气中抖动,某个瞬间,它似乎停顿了一下。 姜桃的声音沙沙的,因为餍足而心情大好,不紧不慢:“没有带吧?” 周辞眯起眼睛,表情看上去相当危险,他细致地打量着姜桃的表情,扬了扬唇,松开了姜桃手上的皮带。 皮带落地,姜桃重获自由。 她轻轻揉动手腕,注意力全在腕间的红痕之上,等到脚踝被周辞抓住才转过眼睛,看了眼面前的肉棒。 粗野的青筋包裹着赤红的茎身,显现出一种夸张的巨大,在姜桃注视着他性器的叁秒钟里,周辞把手覆上了姜桃的腿心。 刚刚泄过一次的穴口翕张着,触摸时又有未尽的淫水流出,软得像泥,周辞轻柔地拨弄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一颗鼓胀的花蒂。 他单手撑在姜桃脑袋两边,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姜桃的脸,起先姜桃面色如常,不久以后,她的脸红了。 柔软的阴蒂一再膨大,一开始,那触摸只是带来些许的痒,后来随着阴蒂变硬,这样的触摸就开始让她发疼了。 高潮回落的这一刻,她比平常更加敏感,只觉得男人的指腹过于粗糙,每一寸的纹理都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来回摩挲,让人控制不住想叫出声。 姜桃握着周辞的手小声求饶:“轻点,好疼……” 周辞放缓了动作,片刻以后,他完全不动了。 姜桃的身体仍在反应期当中,周辞的动作一停,一种巨大的空虚追赶上来,她懵懂地看着男人,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腿下意识绞着,把周辞的手夹在了腿心当中。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才刷地一下脸红起来,她咬住嘴唇,凑到周辞耳朵边上轻声说:“我爸妈床头柜有一盒……” 她觉得周辞肯定已经听懂了,盯着周辞的脸。然而周辞只是把手抽了出来,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水痕,默不作声。 姜桃的脸更红了,“快去呀。” “去干什么?” 姜桃咬牙:“去拿避孕套。” 她很难不去主意周辞的腿间,肉棒摇晃,持久而坚挺地挺立,她觉得他着实能忍,硬成这样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于是姜桃只好亲身冲向爸妈房间,飞快地来回,迅速抽出避孕套给周辞带上。 她低下头给他戴避孕套。 肉棒套了一层紧紧的透明外套,龟头的充血看起来更红了,姜桃准备好了,把腿盘到周辞的腰间,摸了摸他的腹肌。 她甚至花了点时间品鉴着,腹肌有六块,腰腹之间没有赘肉,最下面一块很长很长,直接和下体相连,而肉棒是翘起来的。 姜桃挠了挠周辞的手心。 周辞垂下头看她。 姜桃说:“好了。” “……” 姜桃又说:“可以开始了。” 周辞却反问:“开始什么?” 姜桃支吾了半天,小声说了一声“做”。 没想到周辞只是扬了扬嘴唇,“再说一次。” “……说什么?” 周辞用指腹刮了刮姜桃发红的耳垂,“说你想要。” 姜桃的脸红扑扑的。 她伸手去推周辞,周辞纹丝不动,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撑在床铺上起身,试图坐到周辞身上。 于是周辞被她推动,顺势倾倒,靠在床头,他看着姜桃把肉棒对准小穴,几次尝试着往下坐去。 小穴湿润,肉棒从穴口滑了出来,试了两次依然如此。 周辞眯起眼睛。 他一只手握住了肉棒,另一只手按在姜桃的胯骨之上,直接把姜桃按到自己身上。 姜桃终于对准位置坐了下来,肉棒挺进,小穴张开,即便湿润至此依然感觉到涨感,几乎要把下面撑开了。 她喘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 小穴接着向下吞入,肉棒行进到深处,姜桃感觉自己被撑开到了最大的极限,塞得好满好满,有种想要叹息的感觉。 于是她把那口气叹了出来,余音婉转,呻吟又柔又媚,姜桃听得脸红,但她没办法顾及,她跟随着身体的起伏,缓缓抬身,把肉棒一点一点吐了出来。 她的手按在周辞的胸口抬起屁股,而周辞单手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指腹在她被皮带勒红的印记旁轻摩挲。姜桃被他摸得莫名一颤,突然间又坐了下来,开着跟着周辞的身体起伏。 他挺动胯骨,让姜桃把肉棒吞到最深,然后插在里面动着。 姜桃被插得太满太满,不一会儿就开始发颤,整个红晕蔓延到全身,就连手指尖都变得敏感异常。 周辞等的就是此刻。 他把姜桃搂到怀里,一只手拢住她的胸口,用指腹摩挲她的乳头,而乳头早就硬了,此刻被粗糙的皮肤轻轻剐蹭,竟让姜桃有种发疼的涩意。 她吞咽着唾液,下巴微张,嘴唇却被他另一只手触碰,被食指伸入进来。 她的舌尖缠上周辞的手指,呻吟间断,变成断断续续的哼声,下身酸涩的感觉席卷,小穴满涨,涩意蔓延,伴随着每一次吞吐向胸口处汇聚,泄不出来。 乳房也涨,而叹息却卡在男人的手心,只剩下呜咽传来。 姜桃用一双迷离的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而男人侧过头去。 俯身,用嘴唇含住姜桃红到发胀的耳垂,气息喷洒到皮肤上,姜桃有种接近窒息的战栗感。 讯号 姜桃浑身痉挛,蜷缩了一阵,后来她把身体摊开,软软的没有力气,就这样挂在周辞的身上。 小穴依然被插得满满的,周辞的性器插在里面,硬得吓人。 某一刻,姜桃突然觉得有些厌倦,她想把肉棒从自己身体里吐出来。 然而她还没有从周辞身上起身,周辞就已经感知到什么,把手按在她的腰间。 “想去哪里?” 姜桃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看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倦意,她把脑袋搁在周辞的肩膀上,声音有点哑:“你快做吧,做完睡觉,我困了。” 周辞摸了摸她的眼尾。 她的眼角带着生理性泪水,水滴晶莹,凝在周辞的手心,他把手掌闭拢以后,将姜桃放在床上,侧转过身。 整个过程当中,他的肉棒渐渐向后退,又再次插入进来,并没有离开过小穴,那个姿势是这样的: 姜桃侧转身体,侧卧在床上,周辞则贴在她身后,把肉棒插进穴里,他抬起姜桃一只腿,弓身在姜桃身后进出,进得很慢,但每次都很深,姜桃又开始觉得热了。 她很难忽视小穴里再次涌起的感觉,转换了位置,肉棒从后面进来,她总觉得它进入到了身体更深的地方,甚至能够从肚子上摸到隆起的痕迹。 慢慢的,姜桃的额头起了汗,她又有感觉了。 她感觉到周辞松开了她的内衣,让她的两个乳房完整地裸露出来,而他伸手在衣服下来回地揉搓。 两只大手盖上胸口,左右两边的奶子同时被触碰,触感重迭,姜桃觉得好舒服好舒服,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汪水似的。 在这样极端舒适的环境之下,她甚至转过了头去,用嘴唇蹭了蹭周辞的鼻子。 他并不如看上去的冷静,鼻息很粗,汗涔涔的,眼睛也有片刻的失神。后来姜桃在他嘴唇边讲话,叫喊着他的名字的时候,姜桃明显感觉到周辞的抽插乱了节奏。 猛然插到了小穴里面,随后发出一声闷哼,就连声音也性感极了,带着些许的喘息。 她又叫了一声周辞的名字,周辞闷头插到子宫口,抵在那里不动,问她,“干什么?” 姜桃问他:“你好些了吗?” 周辞有一瞬间的不明所以。 他慢慢把肉棒拔了出来,再缓慢把肉棒插入进去,让蜜穴随着他离开而缩紧,又随着他的进入而撑开,变成他的形状。 他凝眸问姜桃:“怎么?” 姜桃说:“你来的、唔……” 她被撞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你来之前……我给你……打电话……” 她说:“我很……担心你……” 周辞不动了。 姜桃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浸在欢愉当中,兀自舒展开身体,却没发现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周辞的回话,他很久没有再动了。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他慢慢把半软的肉棒从穴口里抽出,松开了姜桃胸口的手。 姜桃转过一双明亮的泪眼看他,他在被迫和姜桃直视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操。” 姜桃看到他坐起身来。 他行走在屋内,把沾染白浆的避孕套丢掉,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新的。 “你射了?” 周辞按住姜桃的双手算作是回答。 他重新跪上床铺,摆弄姜桃的身体,从后面抱住她挺进。 姜桃的脑袋埋在枕头里面,挣扎了一下,“你为什么不理我,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好,那看起来是个废话,但我担心、唔——” 肉棒插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迅速,姜桃被插得控制不住呻吟,很快就叫了起来。 “周辞……你慢一点……” “唔……周辞……” “好深……好快……” “你慢一点……唔……” 她紧紧捏着枕头,手指都要陷入到里面,在这样剧烈的冲击之下蜷缩着脚趾,自然而然地发出叹息。 好剧烈…… 好舒服…… 整个人像升起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任凭她摊开双臂徜徉,一切都是白色的,只有不断的撞击像是烟花一样炸开在耳边,交织成一种流淌在身体里的旋律,很和谐。 她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第叁次的高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姜桃的脊背发麻,感觉到一种电流从尾骨开始弥散,一直蔓延到头顶,最终又向四肢百骸扩展开来。 周辞被她锁紧的小穴夹得动弹不得,只好停在里面,伸手轻轻抚过姜桃的脸颊。 “要射了。” 姜桃闷声应“嗯”。 他再次贴上姜桃的身体。 …… 大概是过于疲惫,姜桃整个晚上都睡得很熟,和之前在学校一样,姜桃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的。 然而这一次,却实打实是她的手机在震。 很多个未接电话之中,夹杂了一条消息。 那条消息是这样说的。 “桃桃,快来蒙城一趟,你爸出事了。” 坦白「Рo1⒏red」 没一会儿,周辞也醒了,他今天比姜桃醒得晚一些,睁眼的时候仍带着点睡意,看起来有些倦。 姜桃只看了周辞一眼,注意力又很快被那条短信拉回来,继续摆弄着手机。 她盘腿坐在床上给姜妈妈打电话,姜妈妈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电话打过去就被接通了。 “喂,桃桃。” 姜桃忙问:“妈,我爸他……” 姜妈妈说:“桃桃,你来蒙城一趟,机票的钱我转给你,越快越好。哦,对,今天星期一,学校那边你先请个假,你早点过来,也早点回去。” 姜妈妈的平静让姜桃有些意外,“我爸还好吗?他怎么了?” “他好得很!蒙城天气冷啊,你多带点衣服,昼夜温差大,晚上要穿秋裤的。记得带秋裤知道不?” 姜桃不太明白。 收到短信那瞬间,她还以为她爸遭遇了什么意外,但一通电话打下来,似乎又不太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她爸能出什么事呢? “妈,我爸到底怎么了?既然你说他很好,为什么还要我过去?” “你来了自己问他!”姜妈妈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她含糊其辞地说,“你来了跟你说,记得穿厚一点。” 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姜桃放下电话,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她知道姜爸爸是安全的,暂时放下心来。 她的余光中,周辞已经坐起来了,男人靠在床头发呆,没有穿衣服。 她对周辞解释:“是我妈妈打来的电话。” 周辞回答:“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中,姜桃放下了手机,开始观察这个男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大概叁十岁左右的样子,像是那种家境很好,一生顺遂,所以在年轻时就身居高位的精英。这种精英一般都是这样的,注重外形,也擅长自我管理,所以他的西装昂贵,还有六块腹肌。 姜桃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手,突然问道:“你还认识像你这样的人吗,或者说,像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多吗?” 周辞侧过脸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所以你直接就承认你跟正常人不一样了,对吗?”姜桃睁大眼睛,“你这反侦察能力也太差了,只是问你一句,你就全都暴露了,是觉得我没有攻击性呢,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 “你这样很容易暴露诶,会被人抓去做研究的。” “嗯。” 姜桃闻言睁大了眼睛。 “我的再生能力比普通人更强,所以衰老得慢,实验室的其他人情况和我不一样,我算是唯一一个。” 她突然不说话了,测试再生能力,应该很痛吧……姜桃伸手摸了摸周辞的手指。 然而周辞并没有察觉,只继续说:“这种能力很适合用在战场,刚好我也需要,所以我就去了。” 姜桃看着他脸上淡然的神色,想起昨晚的血腥味道,“所以昨天在电话里,我听到的炮弹声音,是真的……” “嗯。” “你有没有受伤?” “都好了。” 他说“都好了”,并不是说“没有”,而是说受过的伤因为过强的自愈能力愈合,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 姜桃莫名有些心疼。 她思忖好半天,然后开口,“之前我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阵法的事情,从我的视角上看,那样的事情发生以后,你突然给我一个协议,我只知道你很恐怖,而且……” 而且你只在想睡我的时候找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这也令她有些痛苦,她本想就此打住的。 然而,明明不擅长感知别人情绪的男人突然朝她伸出手,把她拉到了怀里,姜桃的脸颊贴上他的胸口,感受到一阵温热。 于是姜桃将憋回去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想和你只是上床的关系,所以那天在学校才会那样说,让你走也好,讨厌你也好,都是因为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想你在意我,看着我。” 周辞的心口发烫。 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时刻。百年来他的容颜不变,游走世间难以在同一个地方逗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哪个人告知自己的行程,更没想过和某个人产生羁绊,只有姜桃是不同的。 她对他的吸引力大过一切,甚至凌驾在杀意之上,让他产生无数次情绪的动摇。 静音说他是杀意的容器,但每当想起姜桃,周辞都觉得自己不只是一个空壳,他其实也是有心的。 而他现在就正在感受到这颗心的存在,欣喜、怅然与酸涩交织,他摸了摸少女的脸颊,在眼尾处碰到了一片湿润,知道姜桃哭了。 他的心甚至会为这颗泪水而颤抖。 他说:“好。”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不安 从机场出来,一辆车已经在等了,司机从车上下来,接过了周辞手中的行李。 姜桃跟着周辞坐上车,把她妈发来的目的地给司机看了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周辞。 “你没有正式工作吗?” “有。” “诶?那你平常干什么啊?” “签合同,开会,谈项目。” “这不是公司老板干的事情?”姜桃看了眼司机,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有军衔吗,还能自己当老板,不用避嫌?” “严格来说,我没有军籍,这个身份只是掩护,好提高我的权限,让我不至于陷入麻烦。” 姜桃“哦”了一声,闲话扯得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回正题,“等下到了目的地,我们可能就要见到我妈了。” 周辞没有意识到姜桃的话中有话:“我知道。” 姜桃等了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只好挑明:“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妈介绍你。” 周辞点点头,“你可以跟她说我是你的老师。” 她看到他一脸坦然的表情,慢慢反应过来:这人活了近百年,编造身份谎言简直是张口就来。 姜桃又问:“可是老师为什么要跟着我来处理家务事?” 周辞对答如流:“因为你是项目组的重要成员,听说你家里出了事需要向学校请假,所以我陪你来这里,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早点回到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姜桃觉得有点不舒服。 周辞说得越笃定,越言之有物,姜桃就越不舒服,她直接杠上了:“什么老师会和学生上床?” 周辞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看着她胸口起伏、脸色转白的样子,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伸手按下了柜子旁边的一个按钮。 很快,隔音的幕布降落下来,后车座和司机隔开。 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周辞朝姜桃俯身,单手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身上,姜桃软软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放在周辞的脖子上面,皱着一张脸,别过去不看他。 姜桃的声音闷闷的:“你干嘛?” 周辞回答:“你好像很喜欢我抱着你,这时候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姜桃恼羞成怒:“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周辞的声音响起,他向姜桃解释:“我的身份特殊,不希望引起恐慌和骚动,所以只能向你父母隐瞒实情,如果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谁要你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了!”姜桃想也不想地喊道。 喊完以后她突然沉默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反观周辞平静而坦然的态度,这让姜桃更加难堪,她干脆不说话了。 是周辞再一次打破沉默,他柔声说:“你不想让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的老师,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姜桃不语。 周辞补充道:“还是说,你不想向父母解释,所以想让我暂时和你分开,你自己来处理这些事?” 姜桃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下意识觉得周辞会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而她无法向爸妈解释这个男朋友的由来,所以只能先让他躲起来。 这会儿,话赶话到了这里,姜桃点头承认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去找我妈,你把我送到附近就好了。” “嗯。” 她以为此事揭过,很长时间他们都不会再交谈,但没想到周辞竟然在追问。 “你为什么更不开心了?” 姜桃莫名烦躁不安,“别问了。” 周辞沉默了一下。 他捧起姜桃的脸,姜桃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靠近。 有吻落上唇瓣。 不同于先前做爱时那种饱含侵略性的吻,这个吻浅尝辄止,气息很淡,一股檀香的清香,让人觉得舒服。 他抿了抿姜桃的下唇,离开唇瓣的时候讲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愿意说,请告诉我。” 姜桃觉得他好犯规好犯规,她抱着某个隐秘的愿望看向他清亮的眼睛,她说,“周辞,我喜欢你。” 周辞愣了一下。 他的回答是:“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吗?” 姜桃拧起眉头。 亲吻结束,他的眼眸依然很亮,那种清醒令姜桃感觉到刺痛,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安的来源了。 周辞不喜欢她。 周辞需要她,却并不喜欢她,姜桃说她想要做爱以外的亲密和注视,他就给她,如此而已。 姜桃静静坐在周辞的怀里,一路上再也没说一句话。 难以置信 “停车吧,我就在这里下。” 黑色的悍马在路边停下,姜桃拎了行李,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辞在后面喊她,“姜桃”,姜桃立刻回头。 然而男人的表情淡淡的,只是说,“随时联系。” 姜桃心里发堵,她转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好把周辞的脸甩在后面。 · 她妈妈发的定位在山上,来蒙城旅游的人大多都会来到这里看看风景,久而久之就建了一个专门用来度假的小镇。 同学聚会统一订酒店,选的是山顶最高的一个建筑,看起来像个城堡,姜桃在房门外敲门,等了一会儿,她妈过来开门。 “桃桃来了,咱们走。” 姜桃不明所以:“我爸呢?”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爸。” 姜桃察觉出异样的气氛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来参加同学聚会吗?叔叔阿姨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爸也不见了?” “我让同学先走了,说到你爸就火大,五十多岁,脸全被你爸给丢完了!” …… 一天前,姜桃爸妈和同学们旅行到此地,在酒店定了房间,开始自由活动。 姜爸爸想去山上转一圈,他带着姜妈妈坐了镇上的观光车,看到不远处另一个小镇。 姜爸爸问:“那是哪里?” 开车的人说:“你们现在住的是市政府专门为游客建的地方,我们本地人不住这里,住在你指的这个镇上。” 姜爸爸说:“离草原好近。” 开车的人说:“那可不,我就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现在放牛放羊方便了,家里老人留下来放羊,我们年轻人就来镇上打工,这几年政府推广旅游业,形势挺好的。” 姜爸爸开始指点起政府的政策:“现在大家从城市里走出来,就是想看原生态的东西,像你们镇离草原这么近,就应该建几个蒙古包来揽客。” 开车的人笑嘻嘻地捧哏。 过了一会儿,姜爸爸说:“等下会途经山下的镇上不?” 那人说:“不会,我们绕着山开一圈,最后会回到山顶。” 姜爸爸拿出一张票子:“师傅,带我们去草原上看看吧。” …… 姜桃适时插嘴:“虽然确实很丢脸,但是还好吧,这不是我爸基本操作吗,所以这两天他都在人家村民的镇上撒泼?” 姜妈妈欲言又止,行云流水地拔出房卡,握着姜桃的手就走。 姜桃听这个关门的力气,隐约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但一直到她来到山下的镇上之前,她都没想到事情的不简单是这样的走向…… 她爸和另一个女的同居了。 男人本来力气就大,姜妈妈拽不回来,而且姜妈妈好面子,不好跟同学讲,只是说老公突然间病了,所以着急回去,让同学先走,自己则打电话请姜桃这个救兵。 姜桃觉得这个事情特别的离谱。 她和她妈千里迢迢来到镇上,她妈应该是来过好几次了,径直就走到某个平方面前,开始猛拍人家的门。 一开始是一个漂亮女人开的门,她妈指着女人的鼻子嘴巴都气歪了,只是说:“把姜汉升给我叫出来。” 然后女人转过头朝门里娇滴滴叫了一声“老公”,姜桃看到他爸露出了一个脑袋。 姜桃有点生理性的恶心:“这是在干嘛?” “姜汉升,我把你女儿叫来了,你自己跟她讲,你这是在干嘛?” 姜爸爸说:“桃桃,你来了,跟你讲个事,你爸打算结婚了。” 姜桃懵了:“你听听你自己讲的什么话?什么叫你结婚了?你已经结婚了好吗,爸,你不结婚你哪里来的女儿我?” 姜爸爸说:“不是的,我和娜娜在一起,和汉族人的婚礼不一样,我们结婚,是我以后就呆在草原了,再也不回去了。” 姜桃:“你有病吧?你不回去谁给你发工资?你还过几年就退休了,养老金不要了?你不回去你在草原上吃什么?” 那个叫娜娜的女人插话进来:“我们这里要什么有什么。” 姜桃指着她鼻子骂:“你也有病吧?你多大啊?你是瞎了还是怎么回事?骗子吧?你想骗我爸啥?他每个月工资还了银行贷款就只剩一百五,抠抠搜搜连烟都要找别人借来抽,你图他穷图他丑还是图他叁十二年的房屋贷款死了等你继承啊?” 姜桃转过头看她妈,想让她妈加入她的阵营,但姜妈妈好像已经骂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看到姜桃骁勇善战的背影,只是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 借宿 姜桃看着她妈的表情,瞬间脑补出了这个厉害女人几次往返小镇,把她爸骂得面目全非的画面。 然而事实是她妈依然没把她爸带回来,这说明骂人是没用的。 姜桃本就带着从周辞那里来的火气,乍然听到她爸讲出这么荒唐的话来,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但她现在冷静下来了,她感觉事情有点邪门。 “爸,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姜爸爸看向姜桃的妈,欲言又止。 姜桃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而看着娜娜:“你不是要和我爸结婚,总得和我爸家里人谈谈吧?” 娜娜瞪了姜桃的妈妈一眼,“我和她可没什么好谈的”,但她却并没有拒绝姜桃。 娜娜把门打开。 这会儿,太阳马上落山,零星的阳光照射到房间,给家具染上一片紫红。出乎姜桃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房间很简单,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平房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传销。 姜桃说:“你知道我爸和我妈是合法夫妻吧,你要跟我爸结婚,会犯重婚罪的。” 娜娜站在姜桃旁边插腰:“我们结婚又不需要你们的政府认可。” 姜桃打算曲线救国:“我爸一个月工资3000,银行卡在我妈手里,你们结婚,他总要回去拿点积蓄吧?” 娜娜说:“我的男人我养就行了。” 姜桃抬头看她,“你长这么好看,追你的人肯定不少,怎么会看上我爸呢?” 娜娜笑得很开心:“你搞错了,是你爸苦苦追求我,为了我抛妻弃子,而我觉得这件事很不错,所以答应了你爸的求爱。” 总之就是不放人了,姜桃凝眉。 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姜桃渐渐觉得有些冷了。 她妈走上前:“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在电话里讲了吧,什么丢脸玩意儿。桃桃,今天咱们先回去,这里晚上太冷了。” 草原到了十一月,天黑得比其他地方早上许多,太阳一落山,整个温差瞬间拉开,姜桃想起自己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面,不由觉得有点失策。 她和她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家再议对策。她妈点点头,拉着姜桃一起往回走。 但是站在镇上的十字路口上,两个人半天都打不到车。 “虽然一直很难打,但前几天还能打到的。” 姜妈妈也算来过几次,有点经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打不到车,姜桃缩起脖子,搓了搓手,甚至可以在路灯下看到呵出的白气。 太冷了…… 南方哪里有这么冷的天,她穿的还是风衣,薄薄一层,姜桃说:“镇上有酒店吗?” 姜妈妈摇头。 她们打算一边叫车,一边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借宿,做两手准备,结果一看,镇上真的没有酒店,全部都是居民自住的地方。 “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借住一晚上吧,太冷了……” 姜桃开始敲门。 第一户打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看到姜桃,问:“你找谁?” “你好,我们是山顶的游客,今晚逛到这里,没有打到车,能不能借宿一晚?” 那人本来答应了,可是姜桃转身让她妈先走,对方看到姜妈妈脸色一变:“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 门关上了。 姜桃转过头问她妈:“你认识他?” 姜妈妈摇头,“哦……可能是……” “可能是?” “你爸不是想和别人结婚嘛,我听到气疯了,来镇上几趟,可能……骂得有点难听……把镇上的人都骂到了……” 姜桃欲言又止,转身去第二户人家敲门,第二家看到姜桃妈妈直接冷嘲热讽了一番,又一次关上了门。 姜桃实在是太冷了,她想如果第叁户人家也要关门,她怎么也要在对方关门之前冲进房间里,争取时间,劝说对方。但是意外的是,第叁家并没有急着关门。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皮肤偏黑,长袍到脚踝,脚上踏着一个精致的靴子,他的腰间别着一个牛角一样的东西,通体是白色的,看起来特别漂亮。 这东西姜桃在其他人身上没见过,所以她多看了两眼,直到少年射过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请便。” 他说完把房门口让了出来,示意姜桃母女进来。 姜桃往房里面走,她一边走一边搓手,打量着房间。 那是一套相当寻常的二层平房,进门就是一张餐桌,右手边有一间卧室,往后走是楼梯间,从楼梯上去,又有叁个小的房间。 姜妈妈问他:“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嗯。” “你家大人呢?” “就我一个人,家里其他人不和我住。” 整个蒙城之旅都给姜桃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她多疑,姜桃想,是实在太奇怪了。 “可这地方,一看就是一家人住的啊。” 姜桃感觉他笑了一下。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姜桃,随后慢慢开口。 “楼上的房间放着药材,偶尔会有病人来住,忘记介绍了,我是镇上的医生。” 夜草 十一月,北方的室内已经有了暖气,姜桃一进屋就感觉到热气扑面,把外套脱了下来。 她今天的行程特别赶,早上醒来接到消息,立刻往机场赶,落地以后她和她妈汇合,步履不停来到了镇上,痛骂她爸的时候只觉得酣畅淋漓,现在坐下来,她才感觉到饿。 而姜桃妈妈晚上吃过了,所以并不觉得,直到听到姜桃的肚子传来响声,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来:“你没吃晚饭?” 姜桃说:“嗯。” 姜桃妈指着房外:“这个小医生人看起来不错,去找他要点吃的,我们出钱。” 姜桃妈参观了二楼药房,对这个少年医生升起敬佩之情,好感度迅速增加,但姜桃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放心。她总觉得这个镇子有点诡异。 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打扰了,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那少年站在门外,端了两杯奶,递到姜桃妈妈手上以后,他又转身从桌子上端起一个盘子,他带来的东西种类很多,烤羊肉,肉夹馍,羊肉汤。 姜桃看着他忙前忙后,刻在骨子里的社交礼仪占据上风,她走上前帮忙。 姜桃接过餐盘放在桌上:“谢谢。” 少年抬起头望着姜桃,眼睛像一颗黑珍珠似的,很漂亮。 “不用客气,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离开了房间。 人走以后,姜桃妈对姜桃说:“这是他自己送过来的啊,不是我让送的。” 姜桃无奈:“按市价给钱。” 姜桃妈:“好吧。” 姜妈妈坐在姜桃对面,跟着姜桃一起又吃了一点东西,她突然对姜桃说:“没想到你来了你爸还是这个样子,简直像中了邪一样。” 姜桃眼皮一跳。 她拿出她妈妈的手机摆在桌上:“你同学走远了吗?你现在打给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回来帮忙,把我爸拖回去。” 姜妈妈抢回手机放到怀里:“想都别想。” “那你说怎么办?” “再想想。” 姜桃叹了口气。 这样一想,就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南方人乍然接触暖气,困倦的感觉袭上脑海,姜桃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小医生说他常常在二楼工作,久而久之把房间搬到了二楼,今天借给母女留宿的房间是他之前住的,在一楼。 姜桃住进来的时候,确实在房间闻到了常年没有人住的味道,但即便如此,房间依然干净,并没有落什么灰。 她洗过澡躺在床上,头脑昏沉地想了很多,有一瞬间她从怀中掏出手机,想要给周辞发消息,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但是姜桃忍住了。 她想等着周辞先来找她。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晚上。 姜桃妈妈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均匀,姜桃听到窗户传来一丝响动,这声音把她弄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周辞来了,但她并没有立刻就起床。 她害怕吵醒妈妈,小心翼翼地起身,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从包里掏出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梳顺。 她套着妈妈的厚外套小跑出门,这衣服比她的薄风衣好上许多,不至于一路上都在抖,还算可以忍耐。 她走出房间,镇子上异常安静,路灯很暗,她抬起头张望,在道路的尽头发现了一个山坡,她直觉那里有人。 姜桃拢起衣袖走了过去,一路上,还是开心占据上风,她很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周辞,让周辞帮忙想想办法,但她走到近前突然发现了不对。 她想离开,但时机已经晚了,以医生自称的少年已经转过头来。 他看到姜桃,手上的动作没停,只略微朝她点了点头。 “马无夜草不肥。我的马比较娇气,一定要我亲自喂才肯吃,所以会在夜里出门。” 他没有问姜桃为什么深夜前来,只是说:“你明天打算怎么办呢?” 姜桃这才意识到,就算这人不像其他村人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但他也是想知道姜桃家和娜娜的事情的。 姜桃说:“我爸发疯,我捆也要把他捆回去,放精神病院吧。” 少年轻声笑了起来,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特有的音色,朝气蓬勃。 姜桃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他展颜,眉目疏朗,在深夜的月光下看起来颇为俊朗,他问姜桃,“如果精神病院也治不好呢?” 姜桃不语。 她没有立刻就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再做了一层思考。 姜桃说:“所以你觉得我爸现在并不正常,对吗?你们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仍低着头喂马。 过了一会儿,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中蛊了。” 好心人 事实上姜桃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 “草原上怎么会有蛊?那不是湘西那边的东西吗?” “你了解过?” 不久之前,姜桃确实听过一个关于“蛊”的故事,但那个故事追溯到八十年之前,曲折离奇,且事关周辞,姜桃不愿多说,所以她并没有回答。 而没得到回应的少年也并不恼怒,他略微扬起嘴角,自然而然朝姜桃解释:“八十年前,有个受伤的男人带着蛊来到草原,当时的萨满为了救他,几经波折,去南方找回了和蛊有关的秘方。” 姜桃眉心一跳,“八十年前”! 她着急地问:“然后呢?” 少年轻笑:“然后蛊传入了草原。” “我是说那个受伤的男人,萨满救了他,然后呢?” “真敏锐啊……” “什么意思?” 姜桃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很快,少年开始讲述故事的后半段,她的注意力不由地随之拉远。 “老萨满是男人的救命恩人,她挟恩图报,觉得男人理应留在草原,生育她的孩子。但男人已有妻儿,妻子在南方等着他回去,拒不肯留下来。老萨满对他又爱又恨,却没有办法,当时她得到的方子里记载着一个情蛊,很偏门,据说可以让另一个人完全爱上自己……” 等了好半天都不见这少年继续开口,姜桃只好追问:“那后来呢?这个男人爱上萨满了吗?” 少年突然站起身来。 他扣合手掌轻轻拍了拍,起身后扫下长袍沾染的断草,并没有回答。 而姜桃则像连珠炮一样继续问道:“所以我爸就是中了这种情蛊,对吗?这蛊如何能解?” “马喂好了,我走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姜桃拉住他的衣袖:“你全都知道,对吗?拜托告诉我!” 那少年停下脚步,面色古怪地看向姜桃,姜桃听到由于距离拉近,更加清晰的少年音:“呆了这么久,你不冷吗?” 姜桃试图跟上对方的步伐,在他身后大喊:“回答我!” 少年顿了顿,侧过头看她:“你想知道什么?” “就我刚刚问的,那萨满令男人爱上她了吗?” “没有。” 倒是回答得干脆而直接。 “所以他回去和妻子结婚,生子,再也没踏上过草原?” “对。” “那我换个问题,你说我爸中蛊了,下蛊的人可是娜娜?” “不是。” 行至房门前,姜桃下意识压低声音,“那是谁?” 少年推开房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没有人给他下蛊。” 姜桃闻言愣了好半晌,觉得有种划过天灵盖的悚然,就在她反应过来还要再问的时候,少年已经转身走上了二楼,她错过了最佳的问话时机。 夜里,姜桃蹑手蹑脚爬上床,心思百转。 如果没有人给她爸下蛊,那她爸为什么又会中蛊,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要领,夜一深,思绪混沌,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到了冬天,太阳出来得晚,天气严寒,醒得也自然更晚一些。 姜桃熬了个半夜,起床很困难,而她妈已经醒来很久了。 姜妈妈从房间外走进来拍她,“桃桃,今天有个旅客来镇上,我们刚好可以搭个顺风车,快起来,快起来,别再睡了。” 姜桃揉着眼睛起身,从窗户外看到窗外的景色,竟已经开始下雪了。 姜妈妈说:“是啊,真没想到蒙城十一月就下雪了,所以昨天才拦不到车。到了冬天,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出门,猫冬,知道不?” 姜桃迷迷糊糊地摇头。 但她妈并没有心思向她解释:“所以说我们要赶紧搭上这辆顺风车,跟着走人,知道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仅你爸捞不回来,我们两个也要搭在这里。” 姜桃这才反应过来。 她尽量精简起床的步骤,在二十分钟之内搞完,从房间走了出来。 雪还在下,落在肩膀上像落了雨,立刻就湿润了一片,今天没有太阳,这点湿冷显得更加刺骨,姜桃拢了拢衣袖。 她远远就看到周辞的车停在路边,脑袋一顿,不知道怎么向她妈解释。 下一秒,她看到她妈直奔周辞的方向而去—— 叁步并作两步上了车,坐好以后转身对车外的姜桃大喊:“桃桃,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好心人,快上车,别让人家等久了。” 姜桃目瞪口呆。 姜妈妈:“这是你a大校友,毕业好多年了,自己创业做老板,公司开得很具规模哩。” 姜桃磨磨蹭蹭地坐上车。 姜妈妈拉了她一把,“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桃桃,快和你学长打个招呼啊。” 姜桃:“……” 她抬起头在后视镜和男人对视,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陷阱 山不高,远远可以看到姜桃妈所住的酒店,那是个洋葱顶建筑。从远处看像,就像挂了串五彩斑斓的灯笼似的,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上了车的姜妈妈收敛了很多,兴许是想到此行并没能把姜爸带回去,唉声叹气了许久。 姜桃看着她妈欲言又止的表情,刚打算开口,就被她妈拿手肘捅了捅胳膊,示意她看向周辞。 周辞直视前方的路,脸上神色如常,在姜妈妈的第叁声叹息落下以后开口问道:“阿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姜妈妈清了清嗓子,讲起话文邹邹的:“你阿姨一生心善,连蚂蚁都没敢踩死,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突然后院起火……我和你叔叔本来是来蒙城参加同学会的,同学会开完,同学们一起旅游,你叔叔不跟组织,自己一个人下山,突然就看上了镇上的姑娘。他嚷着要留在草原和她结婚,拉都拉不走,现在还在人家家里。你说这事要真成了,你阿姨的脸往哪放,那不是晚节不保,颜面尽失。” 姜桃听得青筋直跳,但周辞却十分坦然,只是说:“这事儿我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我过来旅游,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碰上了肯定是要帮的。” “雪已经下起来了,再过几天就要封山,这一封就是半年,谁知道半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想今天先回山上吃个饭,下午再来一趟,拖也要把孩子爸给拖回去,我们母女力气小,不知道周老板能不能帮这个忙……” 周辞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射向后视镜,和姜桃对上,他说,“你觉得呢?” 姜桃是这样想的:既然她妈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周辞,那她就不用再费唇舌赘述,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她妈面前透露,姜桃稍微提了一嘴:“我爸那样子挺奇怪,像中了邪。” 姜桃妈拍了拍大腿:“桃桃说的对,你爸真的太奇怪了,是不是坏人来到草原,假装本地人定居,其实是个大本营。他们给你爸搞了个什么迷魂剂,就等着他留在草原,然后……诶,桃桃,你说是不是啊,我们要不要抽一管你爸的血做个检查,叫警察把他们一窝端了,也免得他们继续害人。”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那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可现在的姜桃并不这么想,她打断她妈的话:“昨天让你喊同学回来拉人,你觉得丢脸,不肯,怎么现在想闹到警察局去?” 姜桃妈语塞了一瞬间。 姜桃趁机拍板:“那就先这么决定了,趁雪下大之前把我爸弄回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姜桃妈说:“哦。” 一路再无话。 叁个人顺利下车,他们在姜桃妈住的地方附近吃了个饭,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菜。 因为是找人帮忙,姜桃妈借上厕所的名义去前台买单,有一段时间,餐桌上只有周辞和姜桃两个。 时间紧迫,姜桃尽可能将有限的情报快速向周辞讲清:“事情就是我妈说的那样,但我爸并不是突然移情别恋,他中蛊了。” 姜桃回忆着少年医生告诉她的信息:“据说八十年前,老萨满救了一个从南方来的男人,为了把那个男人留在草原,她炼了个很偏门的情蛊,我爸的蛊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周辞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姜桃心中一凝:“周辞,你知道什么,对吗?” 周辞没有应声。 “周辞!” 他仍陷入思考,一时间没有回应,而姜桃妈妈已经回来了。 姜桃只好收回目光,挤出一个笑脸,她想着再找个机会两人单独相处,好交换更多的信息。 然而按照计划原路返回,行至山腰,骤然撞见了一大群牛羊。 时值正午,温度比夜间高出很多,山上的雪化了,漫山遍野的牛羊把绿色的草原盖上一层白色,几乎望不到尽头。 周辞按动喇叭,但是羊群太多,没办法突围而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打开车门,“我下去看一下。” 姜桃也打开了车门,“妈,我下车看一下。” 姜桃妈说:“好。” 车门打开,姜桃对上了一双放大的瞳孔,椭圆形的眼睛横向拉长,和人直视也并没移开目光,莫名有些诡异。 再然后,一双藏在暗处的手伸出,从姜桃背后捂住她的口鼻。 姜桃挣扎了一下,牛羊发出叫喊,掩盖住她的声音。 周辞没有回头。 最后的拼图 姜桃醒过来,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太久,太阳依旧高挂在天空。 她朝前看,草原苍茫无垠,左右无人,也都是一片空旷的绿地,而她无法转身。 她被人绑在了木桩上。 “你醒啦。” 那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年纪,随后那人从姜桃身后缓慢现出身形,让姜桃看到她的脸:四十多岁的样子,帽子遮住了额头以上的部分,下巴很长。 姜桃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 而那人上下打量着姜桃,姜桃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舒服,“你想干什么?” “等人。” 姜桃双手被缚,麻绳陷入皮肤,挣脱不开,她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现在的局面:那人在等人来救她。 姜桃尝试获得更多的信息:“你是谁?” 女人轻哼:“你管不着。” 姜桃继续问:“你在等谁?为什么要绑我?你想干什么?” 女人咧开嘴朝姜桃笑笑,却并未回答。 姜桃被这笑容弄得毛骨悚然,她硬着头皮继续问:“你认识周辞?” “那是谁?” 和姜桃预想的不同,这个女人露出的困惑不似作伪,姜桃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在等周辞?那还有谁会来救她? 直到一声角声传来。 姜桃的视线被拉回到前方,远远的,一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那人骑着一匹马赶来,风尘仆仆。 他拉扯缰绳,长长“吁——”了一声,随后动作漂亮地翻身下马,站在了离姜桃五米的地方。 少年牵马而立,目光落在姜桃身上一瞬不瞬,似乎在确认她的安全。 他看了姜桃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目光投到姜桃身边的女人身上。 他说:“你的除名是全族一起通过的,你也认了,角卦不能还给你。” 女人突然发了疯一样大喊道:“那你就看着我在外面流浪?” 而少年只继续说:“我只看到你在外面逍遥自在,过得很快活。” 她状似疯魔,如泣如诉,声音里带着无穷的哀婉:“我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孩子?” 可少年面色如常:“你的孩子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他们的对话进行得很快,通常是姜桃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上一句的意思,就迅速被下一句带走。 姜桃暂时明白过来,这女人是村医的母亲,她挟持自己,就是为了少年身上的“角卦”,好让被除名的她回到族中。 可……为什么是她? 一把匕首闪着银光架在了姜桃的脖子上,冷酷的声音在姜桃背后响起:“那我杀了她呢?” 匕首很利,在姜桃脖子晃了一圈,很快就见了血,姜桃的身体开始发抖,她的思想却慢了几拍,还在思考事情的原委: 那人凭什么觉得村医会为了她姜桃而答应要求? 但少年却真的开始低头解下身上挂着的牛角。 少年把牛角拎到眼前:“放了她,立刻就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牛角通体泛白,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出晶莹的质感,少年松手的瞬间牛角落地,女人猛地丢掉匕首朝前一扑。 同时少年移动到姜桃面前。 站位变化,姜桃被突如其来的骤变吓到,不敢动弹。 而少年则沉默地绕到木桩后面,解开绑着她的麻绳。 麻绳陷入肉里,解开的时候带出血肉,冰凉的液体流淌,少年不知道给她抹了什么,很快伤口就不再疼,也不再痒了。 姜桃收回手,“那个牛角是什么?” “萨满的信物。” “你是萨满?” “现在不是了。” 姜桃看着他脸上的哂笑,不由提高了声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她?” 那少年抬起头看姜桃。 他的皮肤偏小麦色,而瞳色却很浅,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出琥珀的色泽,很是漂亮。 他没有说话,但姜桃突然就明白过来这问题的答案,是因为她。 “为什么?” 他朝姜桃笑了笑,姜桃又一次看到那种古怪的表情,某一瞬间,她恍然明白这表情的意思,少年似乎认识她很久了。 “老萨满为了留住那个男人,炼了禁忌的情蛊,但那残卷的记录不全,反而因吸食男人身上的戾气而暴走。” “老萨满无法控制暴走的蛊虫,只能将蛊引渡到她的孩子身上,求得一线生机,其中一个孩子吸食母蛊,继承了男人的杀业和煞气,老萨满担心他暴起伤人,最终将他沉入水中。 而男人种过一次蛊,再也无法受到控制,执意回到南方,和妻子生下一个孩子。事本已了,但,蛊随子嗣传承,杀不死。” “男人生下一个儿子,二十年后,他的儿子又生下儿子,二十五年以后,叁代孙是个女孩儿,子蛊遇到女性宿主,从子蛊转到母蛊,成为控蛊之人。” “姜桃,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太爷爷。” 阿西达「Рo1⒏red」 阿西达两岁的时候,老萨满就有了新的男人,所以阿西达比哥哥姐姐更早迎来作为老萨满孩子的宿命:随着母亲收回她有限的母爱,他被丢到了镇上随便一户人家门口。 每过几年,镇子上都会有这么一个弃婴出现,村人习以为常,知道那是老萨满的孩子,捡回家的时候颇有怨气。 苗疆的蛊毒入侵,让草原颜面尽失,宗族将老萨满除名,而暂时还没有族人有能力掌握牛角的卜卦。 幼年时,阿西达比同龄人长得都要慢上一些。 他十岁的时候才刚刚长到一米,因为太过瘦小,总是被人欺负,一切直到他显现出那种力量才有所变化。 那天,阿西达看到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女孩,女孩作为引导人出现在现实和虚幻的入口,指导他往返于两界。 此前他并不知道老萨满的故事,在村子里,这是个秘而不宣的禁忌,后来他初通卦象,能够看到更远的过去,他才渐渐知道那个女孩与自己的羁绊。 母蛊在她身上,阿西达受子蛊吸引,这种吸引是致命的。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修炼,想要看清迷雾中的未来,频繁往返于两界让他身体负荷很大,但他并没有放弃。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光凭努力就能有所改变,占卜之术讲究的是于瞬息万变之中抽出唯一不变的定数,他阅读姜桃的未来,在无数个可能当中找到一条命定的路,这件事实在是太难。 他在重迭的未来的影子当中,看到了当年被母亲沉入水底的孩子,母蛊和孩子共生,为了让他活下去,母蛊入心窍,保护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阿西达改变不了那人和姜桃相遇的命运。 占卜之人的大忌,便是妄图改变未来,没有人比阿西达更加清楚。 他只能沿着命定的道路行进,无论再怎么期待,也只能等着他一日日看着长大的女孩,走到他们命运交汇的地方。 那女孩敲响他房门的时候,阿西达几乎颤抖,站立不稳,他无法向她倾诉,只能一点一点接近她,只要她有任何需要,阿西达必定为她肝脑涂地。 她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阿西达就全数告诉她。 如此而已。 只是没想到在知晓一切之后,她所问的第一句话是:“周辞的蛊要怎么解?” “他现在仍受戾气控制,常常滋生杀意,只要这个蛊解了,他就能行动如常,不再痛苦,对吗?” 阿西达仿佛听到了命运的钟摆摇晃的声音。 他想起曾借着角卦,在幻境中看到的未来,阿西达低低笑了起来。 姜桃皱着眉头,而就连皱着眉头,也看起来这么灵动,阿西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再次告诉她实情:“这蛊可解,但需要一味引子。” 而她果然扬起了眼角。 真可爱啊,所有的表情都是如此的鲜活,就像梦想成真一样。 阿西达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你是母蛊宿体,只要你想,任何子蛊都能解,这个引子和你有关。” 她有点惊讶,嘴唇微张,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牙齿,她问:“是什么?” 阿西达很想触摸她的脸颊。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他握住右手,复而松开,指向姜桃的手:“你的指骨。” 姜桃变了脸色,“什么?” 她听清了,但她不敢相信,阿西达便不再重复,只是微笑看着姜桃的表情。 他看到姜桃细微的表情变化,仍在思忖,而并未下定决心,问话的时候带着试探:“哪只手指?” 阿西达便如实回答:“都可以。” 他看到她的脸色快速变白,在苦痛和摇摆,心中的天平慢慢开始倾斜。 阿西达又一次笑了,他作为占卜之人不能干涉预见的未来,但他可以为她解答过去,遇见姜桃以来,只要她想,他势必有问必答,只要她问,他就会开口。 但第一次,他放任心中涌起的隐秘冲动,握紧颤抖的右手,用力抿了抿嘴唇,说出一句在她需要之外的话来。 那句话他想过很久很久,在无数个窥探她成长的轨迹的夜晚,随着她性格的衍变而几次更替,终于变成了时至今日吐出的模样。 “他现在因为蛊而爱你,你用任何一只指骨解了蛊,之后呢?姜桃,有没有想过,之后你和其他人结婚,在婚礼现场交换戒指,伸出的一只手缺了手指,你要如何向你未来的丈夫解释呢?” 命运的钟摆摇晃。 阿西达咽下口中翻涌的血腥,很低很低地笑了笑。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明枪易躲 姜桃并不是瞬间就感觉到难过的,她甚至还愣了好久,有点没反应过来,而身体先行颤抖,让她觉得难以控制,她才发现自己站都站不稳了。 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溢了出来,一路向上涌,盘踞在喉口的位置,几乎有种接近窒息的感觉。 姜桃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头晕目眩,看着眼前的少年,而少年眉目柔和,分明是关切的眼神,从借宿开始,这个人几次叁番给她提供帮助,这会儿看起来也只是好心相劝,姜桃没有任何发泄的立场。 她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很难受,好半晌竟然走回木桩旁边,径直坐在了地上。 心思纷杂间,姜桃极力避免自己去想周辞的事情,她吐出一口浊气,听到自己问:“那我爸的蛊怎么回事?又该怎么解?” 如果母蛊真的在她身上,那么她很快就可以带着爸爸回家,她现在很想回家,很想回到正常的爸爸妈妈的身边,睡上一觉,把其他任何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再也不管了。 “娜娜是我的姐姐,和母亲呆的时间最长,应该是从她口里得到了关于姜家的故事。这次你爸爸来到草原,娜娜用了某种办法驱动子蛊,但母蛊在你身上,只要你心念一动,蛊毒可解。” 姜桃疑惑:“我要怎么解?” 阿西达幅度轻微地歪了歪头。 他好像是只好奇的狗狗,用湿润的目光凝视着地上的姜桃,过了一会儿才向姜桃的方向走来,并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感受一下我体内的子蛊。” 之前,姜桃的注意力全在周辞身上,海量的复杂信息倾倒而下,她只能挑选其中一部分快速做出判断,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先前没注意到的部分:“对,你也是老萨满的孩子,而你对我这么好,就是因为你也中蛊了。” 阿西达未置可否。 姜桃伸手平放在阿西达指尖,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连通和羁绊如实质一样蔓延开来,她看到一根绳索,也感觉到只要她轻轻一拉,就能把那人扯到自己面前,或是把绳索扯断。 就在姜桃把手完全放在少年手心,想跟随着他起身之时,霎时间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乍响在姜桃耳边。 她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被阿西达猛然一推,跌倒在地,等到她撑在地上抬起头,才看到周辞。 他站在不远处开了一枪。 如果阿西达没动,那枪将会开在他的胸口,而此刻阿西达虽然只是伤了手掌,却依旧鲜血淋漓,看起来有些吓人。 血腥之气蔓延,再次让周辞陷入狂躁,姜桃看到他的眼睛红了,有些着急,大声解释:“不是他拐走我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救了我,你不要伤害他,周辞!” 周辞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姜桃迎面走上前,握住周辞的里的枪。 她触碰周辞的手掌,试图找回那种羁绊的感觉,事实上,她在周辞身体里感知到了回应,但那回应若有若无,似乎被困在什么地方,很微弱。 而不受控制的周辞轻松旋转枪身,避开了姜桃的手,就这样继续开了第二枪。 枪声在耳边乍响,姜桃冷汗直流,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这样的周辞交谈,只能转身去喊阿西达:“你快走,你现在就走。” 阿西达闻言退后一步,吹响了一个音节,从远处召唤出一匹马,用完好的左手撑身上马。 他挥绳的时候一直在往身后看,看着姜桃和身旁的男人,脸上常年的微笑停在确定的弧度,目光森冷,渐渐向后退去。 而姜桃还在和周辞对峙,她拉住周辞的手,再次尝试和他进行连接。 只感觉到周辞像个野兽一样钳制住她的双肩,眼里的欲望好像要将她生吞入腹,只要任何的引子都能点燃这把欲火。 姜桃看到阿西达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草原苍茫无垠,叹了一口气,把嘴唇碰上周辞的嘴唇。 他像疯了一样啃咬着姜桃,姜桃被他咬得发痛,伸出手轻抚他的后背。 接吻的时候,那种连接的感觉变强了一些,她能看到某种凝实的羁绊就在不远的地方,只要她再往前一点就能够到。 然而周辞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胸口。 她以为此行往返顺利,很快就能回去,穿的是一件风衣,周辞把冰凉的手伸进她的风衣里面,隔着布料揉搓着乳房,姜桃瞬间就觉得浑身酥麻,没有力气,刚刚还看得到的连接突然又远了一些。 她尝试从沉溺中回身,咬住了舌根,周辞却并不允许。 他缠上她的小舌,几次把姜桃的口打开,让她不得不含住他的手指。 野合(H) 太阳高悬在空中,四面八方都是望不到边的绿,姜桃被吻得头脑昏沉,天旋地转,就这样被周辞按倒在地上。 她的奶头发涨,周辞越揉,她心底的痒意就越加难忍,以至于姜桃不得不握住周辞的大手,试图让他放过自己的胸口,却很快就被周辞反握。 他将姜桃的双手按到了她的头顶,慢慢俯身,将粗糙的呼吸洒在姜桃脖颈之间,一路吻过姜桃的锁骨。 姜桃意识混沌,只觉得身上一轻,听到一声衣服落在地上的响动,她第一次在毫无遮蔽的野外裸露身体,下意识闭拢双腿。 而周辞的手却固定在她的腿心。 灵活的手指穿梭在下体中间,姜桃呼吸变粗,声音也开始发哑,她看着他由红转黑的瞳孔,说:“周辞,你起来一下……” 周辞略微起身。 直抵腰腹的某个巨大的硬物移动,在她身上轻蹭,姜桃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抖,她把外套拉回身边,摸到里面的避孕套,想到那东西戴上套子、捣进她的身体里的画面,犹豫了一瞬间。 而周辞则再次吻住姜桃的嘴唇。 舔舐的感觉又酥又痒,姜桃还没来得及颤抖,感觉到有只手罩住了她的右手,握上避孕套的包装袋,塑料纸莎莎地响。 姜桃错过脸直视着灼人的日光。 她几乎眩晕,手上没有力气,被周辞夺过避孕套,皮带丢到地上脆响,松松垮垮的长裤贴在她腿间,周辞在戴避孕套。 那么大的东西在男人两腿之间上下跳跃,就像一条不受控制的蟒蛇。 姜桃咽了咽口水,等周辞再次俯下身的时候,她看着他眼睛说,“你现在清醒了,对不对,我们先别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唔——” 巨大的肉棍挺入小穴,姜桃痉挛似地颤抖了一下,立刻就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啊……” 男人缓缓挺进,也缓缓俯身,伏在姜桃耳边说,“嗯,就这样说”。 姜桃觉得有点想哭。 她捏着周辞的西装外套,随着肉棒的愈加深入不由地叫喊出声,但他实在是太大了,磨合了这么久后,姜桃依然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撑到了极限,再多就不行了…… “好涨……不要了……” 她满头大汗,泪眼迷离地看着周辞,而男人低头轻吻她唇边的泪珠,却又一次地向前挺身,直至抵上宫口,再无能进之地。 姜桃蜷缩着脚趾,脑海混沌,后来被男人含着情欲的沙哑嗓音所带领,才渐渐回到现实,“那个人是谁?” 肉棒肏入小穴,姜桃身体下陷,避无可避,她只能生生受着他的侵入,颤抖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她说,“是镇子上的……村医……” 肉棒猛地向后退去,又再次插到深处,姜桃很紧,周辞进得困难,而层迭的媚肉像是一张一张柔软的小口不断地吮吸,夹得他头皮发麻,差一点就陷在里面,不能再动了。 但他还是再一次拔出肉棒,淋漓的白浆从避孕套上滑落,翕动的小穴暂时还不能变成原本的洞口,像是人的嘴唇,等待着真正的吞咽。 所以周辞又一次挺身,把肉棒插到那个洞口之中,他闷声抵抗着阻碍,一点点将性器完全纳入她身下的小口之中,然后他捏住姜桃的下巴,心情很好地问,“是吗?” 姜桃觉得身体已经和灵魂脱离了,她颤抖着,全身筋挛,就连小穴也不断缩紧,可就连这也没能让周辞拔出他的肉棍。 他插在里面,就像是这个隐秘的花园洞口此前属于他,此后也将永远都归属他一样,不肯罢休。 姜桃听到自己细细的呜咽,像哭,又像是极端快乐的呻吟,随着她从云端飘落慢慢回到地上,声音才再次属于自己,她小声地喘气,也小声地回应着周辞,“周辞,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你的……” “嗯……” “啊……” 姜桃说不下去了,她躺倒在草地上,浑身乏力,衣服早就被脱光了,就这样裸露在日光当中,无遮无掩。 如果她还能思忖,她一定会为此感觉到极端的羞耻,但此刻就连这她也顾不上了,她觉得周辞变得好凶,性器插入到最深,又牢牢用吻锁住她的呼吸,让她无法思考,无法作任何判断。 而她的下身满涨,任凭一股涩意从插着肉棒的小穴开始蔓延,尾骨之上,横跨脊柱的电流播散到天灵盖:“啊……” 姜桃已经想不清她要说什么了。 连接(H) 姜桃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体裸露在外,被风一吹,立刻就打了个摆子。 第叁次高潮以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个比较长的不应期,只觉得穴里的肉棒塞得很满很涨,本能地呻吟出声,却并没有被这快感裹挟,而不能思考。 她看着周辞抬起她的右腿,让嫩白如玉的小腿勾住男人宽阔的后背,同时出声:“你的蛊可以解。” 果然看到男人顿了一下。 赤红的性器从小穴里拔出来,滴滴答答淌着白浆,随着它再次塞入翕合的穴口当中,男人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姜桃把手放在周辞胸口,试图再次感受那种连接。 周辞向前挺身的时候,姜桃的手也跟着往前,她感觉到随着周辞的意识恢复,终于可以看清他胸中的景象:他们之间的绳索是断的,绳子的另一端被关住了。 在接近心脏的地方,另一截绳索听从姜桃的召唤,几次想要和她相连,但它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深,被生命力过于旺盛的肉芽所缠绕,无法动弹。 姜桃试着让这半截绳索动起来,她的命令一下达,周辞突然失控地往她身上一撞,肉棒直抵子宫口,他两只手撑在姜桃身侧,额头上大汗淋漓。 姜桃被骤然的冲撞再次填满,又有了想要筋挛的感觉,她在快感再次袭来前就咬着了舌根,问他:“你感受到我们的连接了吗?” 周辞眸色喑哑,一瞬不瞬看着姜桃。 姜桃便一股脑把她从阿西达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周辞,她怕说得慢了,再次被快感追上,无法再思考,所以她告诉周辞了一切。 包括老撒满和她太爷爷的纠缠,老萨满丢掉的那个孩子,姜家第叁代生了个女儿,母蛊再成,周辞只是不发一言地听着。 只在听到老萨满将孩子沉入水中的时候,他突然把姜桃抱了起来。 姜桃惊呼一声,就这样被周辞翻转过身,而男人不再让姜桃看到他的表情,只是从后面插了进来。 转换成后入的姿势以后,姜桃觉得周辞进得更慢了,每一次的挺进,都似乎进入到之前从未探索过的领地,带来一股浑身颤抖的爽,姜桃夹得越来越紧,不自觉地停止了呼吸,直到听到周辞沙哑的声音。 “放松点,太紧了。” 姜桃也想放松,可是这真的太难做到了,她被按倒在地,脑袋朝下,什么都看不到,因此触感灵敏,每一寸的肌肤相接被无穷无尽地放大,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 周辞正在肏她。 想到这里,姜桃几乎筋挛。 她叹息出声,发出一声呻吟,早就把刚刚想说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但周辞不一样,周辞还在沉思着,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自己这一生漂泊无定,在他以为要带着无父无母的认知死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他和别人一样,也是有父母的。 他的母亲暴虐,父亲未知,某一刻,周辞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直到他被姜桃的小穴紧紧咬住。 后入的姿势令她更加敏感,咬得周辞几乎快要射了,他觉得很爽快,轻轻拍了拍姜桃的屁股,姜桃再次蜷缩起身体,浑身发烫。 周辞知道她又高潮了。 小穴一再缩紧,周辞行进困难,被阻在最深的地方无法动弹,她夹得过于持久,过于紧致,让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慢慢射了出来。 肉棒许久未软,而周辞往后移动着,渐渐从姜桃的小穴中离开。 他看到少女的腿缝之间有一道翕合的小口,因为包容巨大的硬物而暂时无法复原,只有白色的浆液不停地流淌,渐渐染湿了少女的裙摆。 于是他俯下身帮她穿好衣服。 她慢慢转醒,抓住周辞的手臂,用一双欢好过后的眼睛看着周辞:“你想解蛊吗?” 这蛊和他相伴相生数十载,在很多人心目中,他作为杀意的承载而存在,也不知道这群人看到一个皮囊活了过来,该作何感想。 “你说呀。” 姜桃催促着。 她的声音依然很哑,周辞想到她的腿在他身上晃荡,媚叫不断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他如实说,“想。” 他想解蛊,不想再失控,杀人,只能靠和姜桃做爱来维持理性,他想作为一个人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武器存在,他想给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理由。 周辞回忆着那瞬间姜桃和他的连接,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所以你可以解,对吗?” 回去的路 姜桃拢了拢衣袖,她觉得有点冷,或许是穿的少了,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突然来到这里,所以她穿的还是刚来蒙城那天的风衣,很薄,只在太阳照射之下有些温度。 她看着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草原,暂时没有回答周辞的话,只是说,“我们先回去吧。” 而周辞并没有追问。 他说“好”,自己先站了起来,然后握住姜桃的手,把姜桃扶了起来。 起身时,姜桃觉得有些站立不稳,但她也只是觉得那是因为周辞放纵无度,把她弄得太过疲惫,她脚踩在地上,就好像踩在棉花上面,许久都没有好转过来。 姜桃的脑袋晕晕的。 她打了个喷嚏,周辞直接脱下了衣服罩在她身上。 “我……还没有那么冷,而且你里面只穿了衬衫,你会着凉的。” 周辞把姜桃的手覆上他胸口。 他的胸口很热,说话的时候震动胸腔,“我的体质特殊,不怕冷。” 姜桃就把他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的衣服上也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很好闻,姜桃裹紧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开始跟在周辞身后好好走路。 她想知道周辞的想法,又不敢知道周辞的想法,她有预感,她一定不会得到想要的回答,所以一直等到他们走了好半天,回头以后再也看不见之前那个木桩了,她才再次开口。 拉了拉周辞的衣服,“如果你解蛊了,你想做什么?” 周辞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她的问话:“解蛊有什么代价?” 姜桃眨了眨眼睛。 好敏锐……他看出了姜桃的欲言又止,所以才没有追问的吗? 姜桃咬了下嘴唇,“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周辞抬起头想了想。 他走路的时候步子稳健,但姜桃走得很慢,他就伸手拉住姜桃的胳膊,让她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一部分在他身上,他握了握姜桃的手腕。 “和政府解除协议,不去战场,从周家的企业退出来,可能会去各地到处转转。” 很……平实的愿望,是因为百年来一直没有安静的时刻,所以格外向往能自控的平静的生活么? 姜桃听到自己继续在问,“还有呢?” “保证你顺利毕业,事业稳定,人生顺遂。” “你的规划里也有我么?” “嗯,你给了我很多帮助。” 姜桃沉默了下来。 她的心口开始疼痛,她又想起阿西达和她讲的那句话了。在一路往前走的路途之中,在站在周辞身旁的时刻,在她牵起他的手,触碰他的嘴唇的时刻,姜桃满脑子都想的是另一个画面。 很多年后,她和别人结婚了,而她伸出的左手上缺了一根手指。 是的,姜桃从没有想过不救周辞这个选项,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做出这个选择的,只是程度的问题。而失去一只手指对她来说就是尚可接受的程度。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疼,她裹紧带着周辞檀木香气的外套,小声吐出一句话来,“如果我和别人结婚,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周辞闻言皱起眉头。 他想到这个画面,因为姜桃而平息的杀意竟然又了反拨的趋势,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焦灼不安。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叹出一口气,却依然没有把心底的烦躁叹出去,他说,“我不知道。” 姜桃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你的面色很不好。” 周辞伸手触碰姜桃的额头,但他还没够到,就被姜桃打开,姜桃转过脸去。 周辞觉得姜桃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想追问,听到姜桃突然说了一句话,“解蛊要用到我的一根指骨,任何一只手指都可以。” 周辞蹙眉,“十指连心,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 姜桃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周辞也跟着她停住。 姜桃说,“抱我。” 周辞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分钟才俯下身把她抱到怀里,“你好烫,姜桃,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把头埋到周辞的胸口。 “我把这几天听到的所有消息整合了一下,你中蛊以后很快就被沉到水里,这蛊为了救你潜入心窍,把我外祖父的煞气封在了里面,如果想和它联系,需要一些外力。所以小萨满应该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只有这个办法了。 周辞沉默了一会儿。 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姜桃贴在他胸口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他就没有打扰她了。 昏迷 来的时候,周辞沿路做了很多记号,他拿了一个石块,每隔一段距离就在草地上画个符号,方便找到回去的路。 然而不像在森林里,草原是有羊的,羊群踩过的草地一片狼藉,周辞抱着姜桃走了两步,才发现记号丢失,只能靠天象来辨别位置。 视野的尽头有山,朝阳面树木长得好,另一侧则是光秃秃的,可以判断西北,他在脑海中构想出了大概的地图,一步一步朝目的地走去,走得很稳,不想惊动怀里的人。 而姜桃一直没醒。 因为记号不见了,周辞绕了远路,走的时间比预期长很多,后来太阳落山了,他怕姜桃觉得冷,换了个姿势抱她,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但是姜桃还是没有醒。 再后来,周辞远远看到了小镇的影子,姜桃妈妈站在小镇的入口张望,一下子就和周辞对上目光,她很激动,作势就要往这边冲。 周辞这才想告诉姜桃,“我们到了。” 但他抚摸姜桃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姜桃还是没有醒。周辞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姜桃身上太烫了,她在睡梦中皱着眉头,下意识捏着周辞的衬衫,周辞再次喊她的名字,“姜桃”。 姜桃依然没有醒来。 姜妈妈已经来到周辞面前,她伸手想从周辞那里把姜桃接过来,看姜桃那个样子,表情悲痛而紧张:“桃桃,你怎么了,桃桃?” 此前他们叁人在路上碰到羊群,姜桃被老萨满迷晕,周辞立刻就发现了,转身去追,而姜妈妈看到了姜桃消失的背影,也看到抱着姜桃逃窜的老萨满,此刻下意识以为姜桃的昏迷是老萨满干的。 “桃桃怎么了,到底是谁把桃桃掳走了?她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周辞摇摇头,随后抱起姜桃要走,“走,上车,我们回去看医生。” 姜妈妈拦下他:“现在草原上的医院五点就下班了,回去也要等到第二天……等等,我知道镇子上有另一个医生!” 她引着周辞往阿西达家走。 几步路的距离,很快就找到昨天他们寄宿的人家,姜桃妈妈猛拍房门:“小医生,开一下门!有人昏倒了!” 房门后,阿西达站在原地,开门的右手缠着绷带。 周辞仍抱着姜桃,眼神戒备。 但姜妈妈一直拉着他往里面走,周辞只好跟上,一直来到了二楼。 二楼是阿西达的工作室,基础的医疗设备应有尽有,周辞把姜桃放上床以后,阿西达很快就给她做了一些检查。 他放下听诊器,表情有些凝重,突然从房间走了出来。 姜妈妈还在问,“桃桃怎么了?” 阿西达回过头说,“阿姨,您先坐一会儿。” 姜妈妈便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周辞跟着阿西达走出去,他走在后面,比阿西达高出很多,肩膀宽阔,风一吹,衬衫贴上身体,看起来很硬。 此时的周辞已经从姜桃那知道了一切,也知道阿西达和自己的关系,他没有开口相认的意思,只是问,“你去哪?” 阿西达并未回答。 周辞就在不远处盯着他。 他看到阿西达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他站在门口信箱的旁边不再走动了,突然拿出了一个牛角。 那是一个小小的牛角,黑色的,镂空的空洞吹出了不同的音节,声音虽小,却意外传得很远,周辞感觉他在召唤什么人。 等待有人过来的时间里,阿西达把牛角放下,开口说道:“姜桃被魇住了。” 周辞的目光射到阿西达脸上,“被谁?” 阿西达没说话,周辞已经想出了答案,“老萨满?” 话音落下,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有个人逆路灯的光走到房子近前,身子摇摆,长袍拖地而摇曳,看起来有种天然的疯相。 “你们两个都在呀,我亲爱的孩子。” 周辞凝起眉头。 阿西达直接切入主题:“她什么时候能醒?” 而老萨满摇摆着身姿向他们走来,突然对天大笑,半晌以后说:“我也不知道。” 这反应应证了阿西达刚刚说的话,是这女人把姜桃魇住的。可……什么时候?就在姜桃被掳走,他去救她的这段时间里吗? 周辞绕开他们进入谈话,声音严厉,“让她醒来,否则……”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啊”,老萨满走到周辞近前,一只手搭上周辞的肩膀,周辞退开,没让女人碰到自己。 老萨满继续说:“这得看你呀,周辞,是吧?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哎,你这张脸还真的跟你爸爸年轻时候有点像呢,我想起来当时为什么喜欢他,想让他给我生个孩子了……果然……” 周辞强忍心中的不适:“她怎么样才能醒?” “她被梦魇住了,自然要在梦里把她唤醒呀。”年迈的老萨满讲起话来,声音娇滴滴的,周辞眉头紧皱,听到阿西达抢先说。 “我去。” 总之就是穿越了 房间里,周辞,阿西达,老萨满分开而坐,位于病床的前面和左右两边。 周辞坐左边,阿西达坐右边,老萨满则站在病床前面,口中念念有词:“都跟你说了只有你进到她梦里才能唤醒她,你不去,难道要看着她昏迷至死?” 说完以后,老萨满突然急转过身,面朝周辞挑了个恶毒的笑容:“我懂了,只要她人在这里,你就能用她的身体暂时压制杀意,所以只要她活着就行,不管有没有意识,对吗?” 周辞抚了抚暴动的青筋,仍然没说话。 老萨满这才有点坐不住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进去?” 周辞等的就是这句,但他仍然不着急,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老萨满在病床前走了一圈又一圈,慢慢地开口,“你想让我进姜桃的梦,为什么?” 他在战场上见过很多人,略懂一些谈判的技巧,既然他知道是老萨满害姜桃陷入昏迷,那他就必须先知道她的用意。 周辞不是没想过先从阿西达开始试探,但可能是被老萨满养过两年,阿西达了解她,所以不动声色,又或者是他真的曾经在未来里窥探到什么东西,此刻选择保持沉默,就这样任由老萨满和周辞对峙。 周辞只好自己来:“你说清楚,我会去的。” 老萨满咧开嘴朝周辞笑笑。 周辞被这笑容看得很不舒服,皱起了眉头,他看到老萨满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像是一片树叶,但它是金色的,质地很薄,似乎是蚕丝。 那“树叶”在老萨满手里燃烧起来,一时间有雾气在房间中弥散,周辞突然间看到了“姜桃”。 雾气之中,画面流动起来,看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姜桃没错。 她穿着一件古怪的衣服,不是她寻常所穿的衣物,一只手掀开帐篷,只给他们留一个背影,看盘发和头饰,活脱脱是一个蒙族女孩。 ……她在干什么? 她走进帐篷,画面随之来到了帐篷里面,一个男人被铁链拴住双手,跪在她面前,而姜桃用手挑起男人的下巴,笑着说,“还在坚持呢?” 周辞感觉到一丝诡异。 不止是姜桃的举止,是的,她的服装明显有了不同,她的性格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可更奇怪的是—— 周辞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人竟和他有八分相似! 他怔愣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有人来到他背后轻轻一推,他的魂魄离体,被吸入到烟雾当中,一时间天旋地转…… 他在离开前听到老萨满和阿西达的声音。 “为什么是姜桃昏迷?明明说好的……” “她拿了我那么重要的情蛊,你觉得我会让她好过?” “母蛊认主,你再怎么样也拿不回来,放过她。” “你可不要乱说,我从来没有想要她怎么样呀……我只是想看看,当他们处于我当年的位置又该如何……” “……” “凭什么让我受这诸多苦楚,可他们却只要一个牺牲,委曲求全,就能轻松获得我想要的一切?” 皮鞭 周辞眼前有一只白皙的玉手,那手朝前移动,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往上抬。 周辞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很少这样打量姜桃,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陌生,只见她穿着一身长袍,身上系了一个牛角挂饰,辫子在脖颈处分开,落在两侧的肩头,俏皮又天真。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往他的方向凑了过来,让周辞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那味道不属于草原,是姜桃自己独有的气味,很甜,她的嘴唇靠近周辞的嘴唇,周辞下意识凑了过去,却听到她贴着他的皮肤开口:“怎么,不躲了?” 她不再捏着周辞的下巴,冷笑着把手插回腰间,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 略带嘲讽地说:“哦,知道我要干什么,所以打算假装你爱上我了?” 周辞皱眉。 他暂时还不太能够进入角色,只觉得身后的束缚很不舒服,他尝试挣脱,不曾想这铁链和帐篷的支架连在一起,支架摇晃。 他看了眼颤抖的天顶,又看了眼姜桃,不想伤到她,最后作罢。 却没想到这些行为却被姜桃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她眉头一挑,从右手手腕翻出来一个鞭子,猛地抽在他身上。 “又想跑了是不是?装也要装全套啊,你看看你,一分钟不到就暴露了。” 皮鞭抽在身体上,布料裂开,皮肤很快就见了红痕,但周辞惯于忍受痛苦,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忍,只是心头有些怪异。 他从没想过姜桃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吗? 因为沉溺在老萨满的身份当中,所以有了不同的性格,但某一瞬间,周辞突然想到了她想他求助的那个晚上…… 黑暗的房间里血腥之气蔓延,当时他被腥气影响杀意失控,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去细想。 姜桃是杀过人的。 她聪明,看问题一针见血,也有某些歇斯底里的时刻,只是在他面前,大部分的姜桃都是温柔而乖巧的,让他一叶障目。 这时周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果他们换了一种相遇方式,他会遇到另一种姜桃,就有可能像现在这样。 她抛下皮鞭,猛地拉扯周辞背后的铁链,此刻的她戾气逼人,她捏住周辞的下巴,强硬地分开周辞的嘴。 周辞本能地抵抗,但姜桃把手指伸了进来,他怔愣了一秒钟,只见滴血从口中的手指溢出,竟像活物一样窜进了他的身体。 他察觉到不对劲,想把手伸进喉咙催吐,可是铁链束缚了他的行动,只一秒的时间,他突然感觉到心口发热,已经有了反应。 蛊虫顺着血脉进入心间,原本种下的子蛊试图摆脱心窍的束缚,和新蛊一起在周辞心口乱动,周辞被搅得血脉不稳,吐出一口血来。 而姜桃被他的反应惊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到了周辞身体里的戾气,第一反应是做出和老萨满当年一样的事情,找了一个孩子。 周辞看着那个小孩,一时之间头晕目眩,他撑起身体,擦拭着唇边的血迹,不再管帐篷的支架,挣脱铁链站了起来。 姜桃抱着孩子,被倾倒的帐篷压住,她发出一声尖叫。 周辞只是站在原地。 他看着姜桃从帐篷废墟挣扎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在看到周辞的那一瞬间…… 往后退了一步。 周辞眯起眼睛,当年老萨满把姜桃祖父的戾气封印在婴儿时期的他身上,现在这一刻重演,姜桃理应做一样的事情,但她却把那孩子抱得很牢。 “你在做什么?”周辞问她。 “你戾气倒行,伤到我们家乌日怎么办?” 乌日…… 周辞看着姜桃怀里的小孩,那是他本来的名字吗,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手腕翻飞,铁链跟着他的动作甩动,把坚韧的帐篷幕布划得粉碎。 姜桃吹响牛角,召唤出一匹好马,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根本看不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随后她坐在马背上,从上到下高高地俯视着周辞,几秒的时间,她从马背的兜带里摸出一把弩弓,手腕一动,连射两箭,箭矢射向束缚周辞的铁链,把周辞再次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铁链被箭矢钉在地上,虽然陷得很深,但周辞能控制戾气,力大无穷,挣脱不在话下。 只是周辞没有立刻挣脱出来,他在看姜桃。 看着她坐在马背上安抚婴儿,声音轻柔,好似在现实里和他说话那般眉目柔和。 也看到她翻身下马,转向周辞时横眉竖目,嘴角带着讥诮。 周辞被这变化弄得很不舒服。 他蹙眉,等着姜桃靠近自己。 春情(H) 姜桃往前走了叁步,停在原地没再动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辞。 周辞额头冒汗,像在忍着什么东西,神情莫名。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扬起下巴,冷声问:“你身上的戾气怎么回事。” “犯杀业太重。” 周辞喘着粗气,混沌地想:姜桃陷在梦里,拿真实的故事去试探太过冒险,想要把她唤醒就只能取得她的信任…… 然而姜桃却突然笑了一声:“怎么,想等我过去,然后把我这个母蛊杀了?” 心口的那股热气越来越难忍,周辞下意识往姜桃的方向移动,汗如雨下。 蛊毒生效了。 他和姜桃外祖父的情况不同,戾气被控制在心窍,不会外泄,而此刻两个子蛊融合,情蛊的效果成倍,姜桃只是站在他不远处,他就无法控制自己,跌跌撞撞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他握住姜桃的手,眼睛红了,想要把她按倒在地。 在他们手腕触碰的一瞬间,姜桃再次把两根绳子连接在一起,下达了一个命令。 周辞被钉在原地。 他太想触摸姜桃了,以至于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然而他无法违抗姜桃的命令,被生生钉在原地,喘着粗重的气。 姜桃有些欣喜,眼睛眯了起来,“生效了?怎么回事,不是有戾气吗,竟然这么容易?” 她把手伸进周辞的裤底,轻轻摸了摸。 周辞很快就在她的触摸之下勃起了,他觉得她的手指好凉,随着她的触摸浑身发抖,这感觉让他觉得着迷。 他太想把姜桃抱在怀里了,想要把她手心里的东西抵到她腿间,埋在她身上狠狠操干一场。 但他现在被控制住,动不了,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抚摸,而她的手抚平他身上的躁动,让他战栗和臣服,生不出抵抗之心。 如果能被她握住就好了…… 周辞喘息着睁开眼睛,发现姜桃一直在看他。 她的表情一半寻味一半欣喜,扬了扬嘴角,“喜欢吗?” 周辞说:“嗯。” 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那哼声里溢出的情欲就已经能让人脸红,而姜桃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她说,“求我啊。” 周辞沉默了一会。 他看到姜桃把手移开,令他再次失去了依靠,陷入迷狂,他也看着姜桃把手放在唇边,先是低头轻嗅,然后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听到自己说,“求求你。” “求我什么?” “和我做。” 不是他在追求精简,而是周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的脑袋一片混沌,只看得到姜桃的笑脸,她好美,明媚又张扬,该死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漂亮…… 她笑着吻了吻周辞的嘴角。 那瞬间,周辞可以动了,他立刻把姜桃扑倒在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口。 他甚至想要把她生吞入腹,在她脖颈处用力落下吻痕。 她被咬得痛了,伸出手去拦他,他早就发疯不能自已,把姜桃的手按在地上,摸向她的腿间。 她夹得好紧,可周辞力气大,很快就用手指插进了她的小穴,她原来也已经湿了,应该能够容纳他的分身。 周辞脱下了裤子。 他着急地把肉棒埋进姜桃腿间,姜桃发出一声娇媚的惊呼,然后笑着攀附在他的身上。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路往里面挺进,他们的身体无比契合,他终于埋到了最深处。 周辞喘了一口气。 好舒服…… 此前他受戾气控制,只有姜桃能够解除他的杀意,恢复他的神志,那时候他需要姜桃,和她做爱的感觉受戾气的影响,多少带着点残暴的影子。 而此刻,纯粹是为了得到她而做,那愿望是如此的精纯,以至于在得到的瞬间他竟然有种想要战栗的感觉。 怎么会这么舒服…… 好像有无数个小口在不停吮吸着他的性器,好像她的身体完全属于他适配他,好像他们可以永远相连而再也不会分开。 周辞咬着姜桃的锁骨,低头猛干。 他把她撞得上下摇晃,可她并没有觉得疼,反而把手搭在他身上娇滴滴地笑着,他觉得这样姜桃好迷人,好像是话本里的妖精,勾人心魄。 她很快就自己开始摆动,随着她的抖动,进入得更深了,她要软,也好湿润,小穴就像一颗成熟的蜜桃,被他的疯狂抽插带出汁水,啪啪作响。 周辞把头埋到姜桃的颈窝,很快就射了一次。 “杀了她” 草原空旷,播撒着姜桃的叫声和呻吟。 他们一路从地上做到马背之上,周辞牵马,姜桃时而在他身下,时而坐在他身上,摆弄着马鞍。 周辞做得越来越沉迷,已经不知道他被马带到哪里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太阳落山,温度一下就降得很低,姜桃扯了扯周辞的外套,那时周辞正埋在姜桃胸口吻着她的耳垂,他慢慢回过神来,把射过精的肉棒从姜桃小穴拔出。 他们到了一处湖边。 旷野无人,但能看到房子,远处的人家传来交谈的声音,姜桃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周辞把马背上的婴儿抱给她。 她也浑身乏力,有点疲劳过度,抱着婴儿一脸倦意,往路边在走。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辆火车轰鸣,远远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这是要去哪儿? 周辞意识混沌,看到姜桃坐上车,便也跟着上车,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要离开草原。 他们在火车上远远看着房子越来越小,马儿长长鸣叫,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 周辞思绪繁杂,跟不上姜桃做事的节奏,他满脑子都是同一件事情,只想把姜桃抱在身上,在无人的地方再做一次。 但是姜桃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往下一趟,枕在他的腿上。 随后抱起怀里的婴儿,像拎着一个人偶,对着那小孩说笑。 周辞轻轻摸了摸姜桃的额头,他的心底发烫,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索性就这样随她去,看着她玩闹了一阵子,渐渐睡着了,周辞便坐在那里打盹。 一直到了白天,姜桃起来给小孩喂奶,周辞把她搂到怀里,避免外人注视。 他把姜桃拢在风衣里面,看着少女裸露的乳房,喉结滚动。 姜桃却只是注视着怀里的孩子。 周辞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轻声叫了声她的名字,“姜桃”。 姜桃回过头。 “你喜欢这孩子吗?” “当然,这是我的孩子,他爸爸曾经是草原上最威武的战士,只可惜被鹰啄瞎了眼睛,掉到山里摔死了。” 这回答令周辞有些烦躁,语气便变得有点僵硬,“你会是一个好母亲。” 她睁大了眼睛,有点疑惑,“从没人这么说过我。” “那他们都说你什么?” “放荡,狠心,没有责任感之类。”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你吗?” 姜桃眨了眨眼睛。 周辞也跟着她轻颤,他又想吻她了,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姜桃被他的嘴唇烫到,不甚在意地说,“他们说的是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 周辞便沉默了下来。 他很想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早点唤醒姜桃,可是他现在头脑混沌,只想抱着她,亲吻她,和她做爱。 很难控制。 后来他们下了车,周辞问姜桃,“我们去哪?” 她突然转过头朝他一笑。 周辞心神荡漾之间,看到画面变化,他们来到南方的镇子上,姜桃敲响房门,一个独居的女人打开了门。 那女人和姜桃有些许的相似,某一瞬间,周辞的心中划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周辞,记得这是谁吗?” 那人看到周辞,立刻红着眼睛覆上他的手臂,“我还以为你战死了,你去哪儿了呀……” 这是姜桃的祖母! 难怪会有叁分的相似,难怪会在南方坐这么久的车才到,也难怪姜桃会说这样一句话。 “周辞,你现在就杀了她。” 解蛊 姜桃的祖父犯杀业太多,命里带着煞气,所以老萨满把子蛊引入他的体内,反而引出逆行的煞气,无法控制。 如果老萨满能够顺利种下情蛊,把姜桃的祖父制住,那么她一定会干这样一件事。 让姜桃祖父把姜桃的祖母杀死。 就像现在这样。 但周辞是知道这一切的,知道姜桃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这是黄粱一梦,他不愿用自己的手杀死姜桃的祖母,所以他抵抗着姜桃的命令。 他受情蛊控制,肢体僵硬地向下挥舞着刀,手起刀落之间,姜桃的祖母尖叫跑开,这给了周辞反应的机会。 他还在想如何说服姜桃,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姜桃收回了那道命令,她站在周辞旁边。 “呵,不愿意啊?” 南方的夜晚没有草原那么冷,女人急急忙忙跑进屋子里,可能是撞到什么,惊扰到襁褓之中的孩子,啼哭一片。 烛火氤氲之中,姜桃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周辞便跟着她身后走。 但她并没有对那对母子赶尽杀绝,而是带着周辞离开了。 姜桃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得不算快,几步路来到了一片池塘。 “跳下去。” 周辞不由分说跳了下去。 这水很浅,刚刚到周辞的膝盖,姜桃又说,“坐下。” 周辞便接着坐下。 姜桃抱着怀里的孩子站在岸上,从上往下俯视着周辞,她靠近周辞的那瞬间,周辞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他开始有感觉了。 他喘气,疑惑地抬头和姜桃对视,某一时间他觉得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欲,站起身—— “坐下!” 周辞坐回了池塘。 蝉鸣,蛙声,熟悉的南方夏天的感觉,他一半身体因为湿润而冷,令一半身体如同灼烧一样火热,姜桃知道他这么难受吗,周辞暗想。 大概是知道的吧,所以她勾起了嘴角,略带嘲讽地看着他,并没有问“为什么不杀”,而是说,“你是不是不肯杀他们母子?” 周辞默认了。 他喘着粗气,皮肤烧到灼热,把池塘的水面蒸得冒泡。 姜桃说:“好,你听着。” 周辞懵懂地抬起头看她。 只看到一个明艳而张扬的女人,逆着月光俯视他的脸,表情复杂,几次变化,最后停留在一个冷静至极的面容之上。 “你是南疆天纵之才,我便也学蛊,用蛊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听懂了吗,周辞?” 周辞不懂,可姜桃不管,她继续说。 “你中了我的情蛊,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老婆孩子全都身首异处,但却我留他们一条命,你知道为什么吗?为的就是让你在日后抚养孩子、照顾家人的每时每刻,都能想起来你曾经是我的裙下之臣。” 周辞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他眯起了眼睛,但下一刻,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炸开了—— “现在,我解了你的蛊。我玩腻了,周辞。” 他的心底剧痛无比,无数的戾气从那个宽大的孔隙窜出,在他身上来回穿插,但他们却并没有停在周辞身上,而是自行散去了。 戾气散去,那两只小小的蛊虫钻出,从周辞的血脉逆行出去,他们在他的皮肤上打了个孔,从水中向外游去,渐渐消失不见。 而周辞仍觉得剧痛无比,那痛比此前所有的痛苦加起来都要更加难忍,以至于他跪倒在池塘里无法动弹,更追不上姜桃消失的背影。 他觉得他的心脏空了一大片。 没有蛊毒的影响,他应该耳清目明,再无阻碍,但在这瞬间,他无端想起姜桃问他的那句话来。 “周辞,如果蛊解了,你想做什么?” 那时他心窍被封,尚不能理解姜桃当时的决心,现在看来,姜桃早在那时就想要为他断指解毒,并带着最后一丝期冀问他,“如果我和别人结婚,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周辞心痛如绞,突然跪倒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此前他想过很多次如何唤醒姜桃的办法,但现在,他竟然有点害怕她醒来。 偷看 眼见火车就要开了,姜桃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猛地往回去的方向跑。 她跑到了池塘旁边,远远躲在树后暗中观察,结果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 ……奇怪,这人跑哪去了? 姜桃从树影后现出身形,径直走向周辞刚刚所在的位置,环视一周,池塘边有血。 这血迹洒了一路,姜桃沿着血迹的方向走,一路来到了熟悉的房门前。 她捏着手里的鞭子眉头紧皱,但很快又把鞭子放开了。 是哦,都给他解蛊了,他不去找他老婆找谁? 姜桃转身的那瞬间,她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女人悲痛的哭声:“你走了,我和幺儿怎么办啊……你要去哪……” 姜桃慢慢回头看去。 她有牛角卦在身,可以隐入现实和虚拟的间隙,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她直接侧身走到门里面查看情况,发现周辞正在解盘缠。 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他老婆则抱着孩子卧在地上,那女人大声哭诉,而周辞却不曾回头。 看得姜桃眉心狂跳。 如果周辞爱妻护子,那姜桃可以认他是个克制守礼的君子,哪怕他为了回到妻儿身边几次忤逆她的意思,姜桃反而愈发高看他一眼。 可他如果抛妻弃子,那他的反抗和忤逆又有什么意思? 姜桃把鞭子拿到手里,几乎都要挥舞过去了,但是周辞开始往门口走去,姜桃不得不侧身。 她就这样看着周辞不发一言走出了家门,什么都没带,轻装简行,她不知道周辞要去哪。 姜桃站在原地,表情晦暗不明,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跟在后面的时候,她察觉到周辞的伤口似乎在胸前,大片的血染湿了衣服,最终从衣角滑落,滴在了地上。 他什么都没拿,什么也没有,只身一人回到了池塘旁边,表情有点迷茫。 然后他开始四处张望,几次彷徨,最后选择了一个方向,似乎是在往车站的方向走。 可他伤得太重了,还没有走出这片树林就突然倒了下来,很久都没有再动。 姜桃蹲在旁边观察了好久,确认他是真的因为失血而昏厥,这才起身。 她挥手叫了附近的动物过来。 萨满通灵,能呼唤周边的动物,应令的是一只漂亮的鹿,它听从姜桃的指挥把周辞翻了个面,让姜桃看到他胸前的伤口。 伤口很深,盘踞在胸口的位置,像是自己用匕首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此前姜桃用鞭子抽过他,他的伤口很快就复原,像是会通什么密法,可现在显然密法失灵,再这样下去会危及性命。 姜桃把药拿给小鹿,让它舔舐到周辞的伤口上,而姜桃自己则坐在地上思考,她想不通周辞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解蛊以后,他想起之间的痴缠,竟然连活都不想活啦? 就是因为被草原上的女人夺去了贞操,所以要离开妻儿,在其他地方默默死去? 姜桃叹息不已,南方男人竟然如此注重贞操。 悖论 周辞醒过来的时候,天蒙蒙亮,有一只鹿在他旁边吃草。 昨天解蛊以后,他心痛得无法控制,不由自主往心口刺了一刀,却忘记自己已经失去蛊的庇护,没有再生能力了。 他揉了揉后脑,准备起身,却见那只鹿发现他醒了,凑过来舔他。 先前他戾气重,从没有动物靠他这么近过,他觉得很不适应,只好躲开。 那鹿就用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看。 他转过头不再看鹿,起身,在池塘边捧了点水喝。 稍微把自己洗净一点后,他打算继续去火车停靠的地方看看。 他想姜桃应该回草原上了,而他想要见她。 至于见到她该说什么,周辞其实没有想好。 结果他被堵在了车门外,因为他没有钱买票。 他只好去附近的工地卖力气,有饭吃,也赚到了车票,很快就再次登上了火车。 一路上,周辞看着窗外的风景,最先想到的是此前姜桃在车上喂奶的样子。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奶头被吮得晶莹透亮。 想到那怀里的婴儿是未来的自己,周辞竟然有点想笑。 如果当年易地而处,真的是姜桃站在那个女人的境地,他或许会有一个不错的童年。 正常的,健康的一生。 他胡乱地想着,在车上昏睡过去,下车了,他又一次踏上了草原。 可看着这片漫无边际的草地,周辞突然之间陷入了沉默,那帐篷显然是临时搭建的地方,姜桃现在在哪儿呢? 他只好去沿路的村庄打听,用身上剩下的钱买了个纸和笔,在店铺里画下姜桃的样子。 他画的不好,只能画出姜桃的七分,他脑海里对姜桃的印象还停留在现实世界当中,温婉的,娇俏的女孩子。 可依然有人把姜桃认了出来。 “诶……这不是之前被除名的萨满吗?”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像啊。喂,南方人,你找她干什么?” 周辞只是问:“你们看到她了吗?” “她本来就行迹不定,被除名以后更是找不到影,没有人知道的。” 周辞把画卷了起来,贴身收好。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前往下一户人家的路上,竟然巧合般看到了姜桃。 应该就是她没错,把婴儿背在背上,穿了一身漂亮的长袍,转过身的时候辫子旋转。 她听到周辞追上前的脚步声,转头,无需寒暄就认出了周辞,一句话劈头盖脸地朝他抛了过来,“你到处找我干嘛?” 周辞默不作声。 “说话。” 周辞回答,“我,没有结婚,没有妻儿。” 姜桃把眉头挑了起来,手腕一翻,出现了一个鞭子,“你再说一遍?” 周辞的表情有些痛苦:“如果‘我’休妻,选择了你,那‘我’在你这里道德和尊严尽失,不再值得你爱;而你爱我,不愿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内心总是期许我选择你。怎样都是错。” 他情窦初开,追寻姜桃的路上想了很多东西。 他想起被老萨满推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听她说起的那句话,她想看看如果是他和姜桃处于这样的身份,该如何破局。 现在周辞知道了,这局根本就无解。 引狼入室(微H) 姜桃背着小婴儿在前面走着,周辞跟在她后面。 两步以后姜桃转过身,大喊:“别跟着我。” 周辞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跟在她身后。 姜桃挥舞手里的皮鞭,把地面打得啪啪作响,以至于小婴儿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然后她又不得不把婴儿抱到怀里,嗯嗯啊啊哄了半天。 婴儿渐渐睡了过去,姜桃这才抬起头瞪了周辞一眼:“别再过来了,我警告你。” 周辞却还是没走。 姜桃一咬牙,直接拿皮鞭抽了过去,没想到周辞动也没动,就这样受着鞭打,挨了两下。 姜桃收回鞭子,卷到手里摸到一股血迹,有点烦躁,转过身不管周辞了。 她继续往前走。 被草原除名以后,姜桃经常在周边的城市游荡,这里的人不认识她,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她找了个店住了下来。 她手里有钱,打算去再东边一点的地方买个房子,现在暂时住在酒店,店家认识她,以为她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给了很低的价格。 她几步走上楼,听到前台把周辞拦了下来,不由扬起嘴角,便没再管了。 不想周辞竟然直接闯上了叁楼,停在了她的房门口。 姜桃大力把门关上,他就把手横在门缝中间,几乎被夹出血来。 姜桃只好作罢,问他,“你干什么?” “我没钱住店。” 姜桃冷笑:“那你别住了。” “晚上冷。” “那你去卖力气,到处都包吃包住,死不了人。” 周辞把手拿到姜桃眼皮底下,姜桃看到他手上的夹痕,因为太过用力,现在里头积满了淤血,看起来像是断裂了一样。 “手痛,干不了活。” 姜桃转过视线,“你活该。” 周辞说:“嗯,我活该。” 姜桃有点没脾气了,她直接转过身继续清理东西,她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些防身的武器,牛角卦,钱,干粮。 周辞进了房门,把门带上,在椅子上呆呆坐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他和姜桃陆续洗了个澡,姜桃洗完澡出来给宝宝换尿布,准备睡了。 灯熄灭以后,她才想起还没给周辞安排睡觉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宝宝,最后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结果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尾传来,这男人掀开她的被子,钻到她身下。 姜桃拿腿踢他,他就把姜桃的脚握在手里,姜桃觉得他的手掌好烫。 他分开姜桃的腿,埋在里面,把鼻子覆在她的小逼上面,姜桃觉得很痒。 她无意识抓着周辞的头发,手随着周辞脑袋起伏而上移,他把姜桃的内裤脱了下来。 小逼暴露在空气里,被冷气刺激得一缩,很快又被男人的嘴唇覆上,温热又柔软。 他好像很擅长此道似的,把姜桃舔得又酥又爽,很快她就被周辞抓住了双手,十指相扣。 含乳(H) 姜桃闭着嘴巴,不想发出太大声音,她怕打扰到睡觉的宝宝。 但是周辞舔得太急,几次咬得狠了,她都不由自主地喘息,发出一声淫靡的呻吟。 她甚至感觉到周辞把舌头伸进小逼,像舔弄果子一样吮吸她的淫水,姜桃被他刺激得脚趾蜷缩,又是一阵叹息,终于躺着不再动了。 她乏力地躺倒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男人爬到她身上,再次覆了上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但姜桃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个男人好高大。 肩膀宽阔,身材挺拔,他用湿润的嘴唇舔弄姜桃的耳垂,然后往下,轻轻舐着她的颈窝。 姜桃又开始觉得痒了。 后来周辞把手覆上她双乳,她没有反抗,觉得很舒服。 而他的手掌粗糙,抚弄乳头的时候,就像是拨弄着琴弦,一下一下的。 姜桃感觉到他把两腿之间的硬物插到她的腿缝,她下意识夹了夹,周辞却没动,在她颈窝处侧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目光灼灼。 “我想要。” 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姜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脸红了,还好夜晚天色暗看不明显,她扬了扬下巴,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于是他继续往下吻,松开手指,把乳头含了进去。 姜桃也不是没被男人含过乳,但此刻他的吮吸规律而均匀,因为之前给乌日喂奶的关系,很快就吮出了奶水,被他吞到了肚子里去。 他一面吞,一面吮,姜桃被他含得面红耳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瞬间感觉他就是怀里的婴儿,在找她讨奶喝。 她臊得很,拿手推了推周辞,周辞纹丝不动,用双手环住姜桃的腰肢。 姜桃觉得腰窝也痒,左右摆动,却见他吮得更用力了。 一种介于酥麻和疼痛之间的感觉从乳头传来。 她发了点汗,越来越痒,最后只好自己动手扒下了周辞的裤子。 翻身坐在了周辞身上。 她知道这样的震动很可能吵醒乌日,但她顾不得太多了,她坐在周辞两腿之间,把那物抵上她的穴口。 她早就湿润了,现在非常想要,周辞仍把手放在她腰间,随着她的起伏而微动,在她下落的时候狠狠一按,把她按进自己身体,好让他插得更深一点。 姜桃均匀地喘息,脸上全是纵欲的神态,她没有心思想别的,就觉得特别特别爽快。 她觉得这男人的肉棒大得吓人,几次把她撑开,甚至在肚子上突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好舒服……” 姜桃起伏着。 她随意叫喊出声,而乌日竟然意外的没有被吵醒,睡得还是很熟,他乖乖沉浸在梦中,大概是觉得床铺的抖动很像羊水里的水波荡漾,睡得很安静。 醒 后来,周辞跟着姜桃去到东边城市定居,她决定在那里把乌日抚养长大。 乌日要上户口,那个时候管得很严,需要有个爸爸。 周辞说:“写我的名字。” 姜桃不肯,姜桃总觉得他要回到南方自己的家,不是很信任这个男人。 那天周辞看了她许久。 后来姜桃回想起来,她这一生很少见到周辞露出那种表情,哀婉中带着一点怅然,又带了一点报应不爽的自嘲,很是复杂。 姜桃把乌日养大的过程里,周辞作为她的情人而存在,姜桃让乌日叫他“叔叔”。 乌日曾经撮合过姜桃和周辞,姜桃就在饭桌上把话讲明白,指着周辞对乌日说:“这男人之前结过婚,还有一个小孩,跟你差不多大,但他把小孩抛弃了。” 乌日没有爸爸,对这句话感同身受,那段时间没给过周辞好脸色。 而周辞并没有辩解,拿着碗盛饭,饭桌只剩他一个人,默默吃完。 他们都衰老了很多。 乌日十八岁,上了高叁,成绩很差,姜桃像普通家长一样头疼,她听到乌日给好朋友打电话偷偷哭,说他没有爸爸。 姜桃真想吹响牛角把他爸给他从阴间带过来,但她忍住了,她瞧着周辞十年如一日呆在她旁边,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她买了一张票,趁乌日参加夏令营那几天,去江南水乡看一看。 周辞旧地重游,心里清楚姜桃想要干什么,两个人一起来到那户人家,这房间的女主人改了嫁,小孩已经成人,娶了村里的姑娘,刚好是大喜的日子。 这些年姜桃很少再使用牛角卦的力量,但这会儿为了让周辞看得清楚一点,她带周辞隐入到人群当中,来到了婚礼的候场室。 那女人在和亲家交谈,带了一点赎罪和讨好的意思,“这婚礼办得早,云娘的肚子不会被看出来的,都怪我,教育小孩无方,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猛然听到这种事情,姜桃转过头去看周辞,周辞却没有什么反应,表情淡淡的。 好像这不是他儿子一样。 亲家母不想撕破脸,保持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结亲不是结仇,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想想小孩叫什么名字。” “女的,就叫……” 姜桃突然有点恍惚,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让她觉得身体颤抖的名字。 “男的就叫姜汉升。” 周辞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姜桃想,我爸爸就叫姜汉升,我爸爸生在南方,为什么我会生在草原…… 一瞬间天旋地转,姜桃看到周辞朝她走来,但周辞的影子随着天地旋转而旋转,最终崩裂了。 姜桃从病床上醒了过来。 回家 姜桃看到周辞了。 然后是老萨满,阿西达。 这是一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室内的灯偏暗,姜桃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得到他们模糊的外轮廓,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她这一觉睡了二十年,没想到黄粱一梦,又回到了现实,而她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 姜桃低头轻抚额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手,皮肤的颜色偏深,那是阿西达的。 她便跟着伸手,触碰阿西达的手臂,对方“感觉怎么样”的问话还没有说完,姜桃就把他们相连的绳子扯断了。 阿西达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血落到地上,像沸水一样滋滋作响,渐渐融化进地板消失了。 然后姜桃看向周辞的方向,朝他点点头。 周辞也从梦境中醒来,脸色惨白,深吸了一口气,往姜桃的方向走。 姜桃在梦里成了老萨满,醒来时带着记忆,她当然知道这蛊怎么解,周辞的蛊封入心窍,她需要根据深度来判断断骨的大小。 阿西达说的对,周辞的蛊需要她的骨头做引子,划开心窍,放子蛊出来。 但阿西达说得也不对,断骨不一定是她的指骨,她还可以选别的方法。 这是姜桃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她可以不用牺牲自己来拯救周辞,她还是希望周辞获得救赎的。 不用再被杀意控制,成为政府的人形兵器,受伤后又再生,求死也不行。 但很奇怪的,她触碰周辞的手指,直接就感觉到一股来自心间的呼唤。 子蛊从心窍的缝隙蹿出,径直和姜桃相连,她心念一动,有血从周辞嘴角滑落。 竟然就这么解了? 什么都不用,什么都不需要,他的心窍不知道什么时候…… 已经开了。 姜桃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周辞一眼,而周辞面色惨白,只在嘴角沾染了血色,显得嘴唇极艳。 一如他成为情人,每个夜里吮吸着她的乳房抬起头的时刻。 姜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他对视,只是从床上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拿了一个刀片划开了手指,血从她指尖溢出,却并没有流动,而是凝成了一个颤抖的小血珠。 姜桃把手指置于老萨满面前,“你的蛊,还给你。” 老萨满欣喜若狂,低下头,把鼻尖覆上姜桃的指尖,猛吸了一口,她状若癫狂地挥动着双手,某一刻,突然转过头看向姜桃。 “你对我的蛊干了什么?” “你的儿子女儿,还有我的父亲,祖辈,这么多年了,这些纠缠早该断了。” “那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子蛊!” 姜桃不置可否,拿起桌子上的绷带,缠到自己指尖。 她离开了这间房,发现她妈妈在楼下等着。 二十年了,她二十年没有见到母亲,想念的话说不出来,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她妈妈也不过四十来岁,第一次做别人的母亲,和她没有什么区别,看到女儿昏迷后醒来,第一反应是抱着姜桃大哭。 姜桃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说,“妈,没事了,都没事了……我们去接爸爸回家……” 余威 从草原上回来,姜桃在家里住了几天。 这几天,她妈因为草原上的事找她爸问责,大发雷霆,几乎要离婚。 姜桃妈问姜桃:“我们离婚了你跟谁?” 姜桃说:“我已经成年了,谁都不跟。” 姜桃妈气得把姜桃也骂了一顿,当天晚上,离家出走了。 姜桃打电话给妈妈的好朋友,拎着两箱奶上对方家里,把她妈接了回来。 她妈回到家看着一桌子菜,眉头一挑:“你爸做的?厨艺长进了啊。” 姜桃说:“我做的。” 姜桃妈妈便更加震惊:“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姜桃想起梦里的那二十年来。 周辞做菜,她给周辞打下手,周辞穿的围裙本来是她买给自己的,粉红色带蕾丝,被周辞穿了十几年,都快要破了。 姜桃说,给你买新的。 没想到他们再也没有回去。 姜桃低下头,姜妈妈看到她的眼泪大惊失色,“我和你爸离婚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桃桃。” 姜桃摇摇头。 那天晚上,她订了回学校的机票,临走前嘱咐妈妈:“你想离婚就离婚,不用看我,我不会因为你们离婚而难过,我们都是独立的人。” 姜桃妈摸了摸姜桃的脑袋,“傻孩子,离婚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姜桃不说话了。 她坐上飞机,在升上云层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乌日跟她讲话,“妈,你跑哪去了,这几天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从梦里醒来,难过得伤心大哭,把旁边的乘客都吓到了。 她抹着眼泪从机场出来,迎面撞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当中,周辞来机场接她了。 她有些不太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周辞。” 周辞接过她的行李。 他开了个车来,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然后给姜桃拉开副驾驶的门。 姜桃坐上副驾驶,车子启动,一开始她不知道说什么。 后来还是想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都好了么?” “全都好了。” 姜桃说:“哦。” 她又问,“现在你自由啦,打算去哪里旅游?” 周辞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表情,却没有回答。 姜桃见他不说话,便没再问了,沉默了下来。 后来一路无话,周辞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姜桃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周辞松开手,看着她的背影。 姜桃回到学校,和尾尾简单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尾尾见她还想去图书馆,把她拉了出来。 “今天周末,你别学了,卷死谁呢?” 姜桃说:“我已经落下好几天的课了。” “好几天?有叁节课没?你们大学霸的学习焦虑无处不在是吧?走走,你刚回来休息一天,今天出去玩!” 其实姜桃确实有点沉不下心来看书。 她们两个人从校门走出来,是尾尾先看到周辞,捅了捅姜桃的胳膊。 “你看那边,是不是上次在学校找你的那个男的?” 姜桃这才看向周辞。 他站在校门口,就是送走姜桃的那个位置,竟然没有移动。 姜桃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问周辞,“你在干什么?” 周辞没回答。 尾尾察觉到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打算说点什么俏皮话,“帅哥,我们准备去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姜桃扶额。 她没想到周辞竟然真的答应了。 家 学校旁边有一个商业区,离大门有一点距离,需要走五分钟。 五分钟以后,走出小巷,可以看清这条街的全貌。 小吃店种类繁多,包括卤味,烧烤,黄焖鸡,猪脚饭,还有一些零食铺子,水果店,奶茶店。 吃火锅的地方要再往前走一点,那是一家连锁店,因为开在学校附近,价格相对便宜,所以客人很多。 尾尾是店里的常客,她拉姜桃出来,就是看准了这个点不用排队。 叁个人等了一会儿就坐到了店里,他们开始点菜。 “肥牛,精品羊肉卷,这家五花肉很好吃一定要点,冻豆腐,豆油皮,茼蒿,哦,非常你们吃吗?” 姜桃说:“他不吃肥肠。” “哦、哦”,尾尾放下菜单,转着眼珠打量姜桃,姜桃被她看得有点发怵,闭上了嘴巴。 相处近二十年,她当然知道周辞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人只吃一点点辣,口味偏淡,但姜桃口味很重,后来他特意学了湘菜,做什么都放点彩椒,乌日也喜欢吃辣。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尾尾不知道在想什么,闷头吃饭,默不作声。 后来吃完了,叁个人一起走出饭店,尾尾又去附近买了叁杯奶茶,分给姜桃和周辞一人一杯。 “谢谢你们请我吃饭,我先走了。” “你把我叫出来,你去哪?” 姜桃喊她,她就猛地向前跑,生怕被姜桃抓住。 姜桃只好说,“慢点,我不追了,你小心车。” 周辞走到她旁边搭了把手。 姜桃扶着周辞起身,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轻轻抱了抱姜桃,没有立刻放开。 姜桃觉得有点不太适应,慢慢起身,两个人这会儿正在街上,沿路都是来往的行人,学校的同学叁两成对,要么是室友,朋友,要么是情侣。 卖花的人喊住其中一对情侣,“买花吗,很划算的哦。” 声音此起彼伏的。 行人的交谈,店家放着音乐,车行缓慢,有喇叭和马达启动的声音。 姜桃问周辞,“你的车呢?” 周辞说,“就在附近。” 姜桃跟着周辞找到他的跑车。 周辞问她,“你想去哪?” 姜桃说:“你能不能开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我开一会儿。” 姜桃没来得及考驾照,但是在梦里,她是会开车的。后来她以车代马,自己有一辆小汽车,用得很多。 周辞把车开到郊外,换姜桃来开,她把车开得飞快。 她开了车窗,把敞篷也打开,风在耳边吹得猎猎作响。 一时之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一切都在快速向后退去,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后来换周辞开,姜桃站在车里,把手伸在敞篷外面大喊。 她喊了一路,嗓子有点哑,坐下来喝了点水,渐渐有点困了。 周辞把车速慢了下来,在郊外的夜里漫无边际地开车。 夜晚,城市的喧嚣离得很远,他突然听到一声近乎呢喃的低语。 “周辞,带我回家。” 秘密(H) 周辞在a市的房子很大,靠近江边,有个巨大的落地窗。 他们在梦里的房子却很小,叁个人住叁室一厅,反而觉得刚好。 周辞把姜桃抱到怀里,单手推开房门,他听到姜桃又哭了,一边啜泣一边问他,“乌日一个人在家,饭也不会做,他该怎么办啊……” 周辞的心微微颤抖,他亲吻姜桃的额头,沉声说,“柜子里有钱,他翻得到的。” 他把姜桃放在沙发,姜桃就顺势坐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泪眼婆娑。 “……他会不会怪我离开他?” 周辞说:“不会,他大了,十八岁了,会有自己的生活,组建自己的家庭。” 姜桃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周辞觉得自己好卑鄙。 和姜桃共享了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以至于姜桃不得不依赖他,不得不靠近他。 但周辞不愿意放手。 他从姜桃的眼尾吻到脸颊,然后握住她的手轻吻,吻遍每一根手指。 周辞很想说,“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但他忍住了。 他只是抱着姜桃,静静等她平复过来,过了许久,感觉她像是睡着了,才把她抱回床上。 周辞给她脱去外套,鞋袜,去浴室洗了一条热毛巾,敷在她的脸上。 然后擦拭她的身体,想让温热的感觉给她带来安眠的作用。 但姜桃却醒了。 她在周辞给她更换毛巾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把手搭在他的背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周辞。 相处了这么多年,周辞知道她不动声色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松开了领带,解开一颗扣子,把姜桃抱到枕头上面。 他说:“我去拿避孕套。” 姜桃说:“好。” 他很快就准备好,趴在姜桃身上,让枕头垫着她的肚子。 她轻轻握住周辞的手指,周辞就顺势把五指插进她的指缝。 他含着她的乳,就像之前每一次,然后跪下来给她口,也像之前每一次,他对她的身体无比熟稔,知道她准备好了。 “我要进去了。” 姜桃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他。 牢牢盯着他的身影,一瞬不瞬,好像要完整看着自己被插入的全程。 他挺身挤进姜桃的小穴,被夹得浑身发颤,叹息出声。 他把姜桃的腿分开,搭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倾轧下来,贴上她的胸口。 她的胸脯看起来比梦里要小,还很稚嫩,没有为谁泌过乳。 周辞的眼眸微黯。 他把肉棒插得更深更深,插出淋漓的汁水,啪啪作响。 他紧紧握住姜桃的手,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周辞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