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灭之时》


 楔子

    九月一日。开学日。
    打着呵欠的宋雅嫻走下了公车前往三圣高中，接着被一个人拍了肩膀。
    然而力道虽然不大，但也让她吓了一跳。
    「陈玄霖，你是要吓死我吗？」她皱着眉说道。
    「没有啊，我不都这样拍你的肩膀吗？」陈玄霖不以为意的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有精神？你该不会跟你哥昨晚看恐怖片看到三更半夜吧？」
    「哎呀！别提这个了！」她抬起手盖住耳朵，忍不住咕噥：「好不容易稍稍的不会想起那个画面，你干嘛提起？」
    「所以被我猜到了？」
    「郁婷呢？」宋雅嫻赶紧转移话题，「你不等她吗？」
    「喔，她呀.......」陈玄霖还没说完，宋雅嫻口中的赖郁婷笑嘻嘻的一手环着宋雅嫻的肩膀，另一手则是勾住陈玄霖的手。
    「呀啊！」宋雅嫻叫了一声：「赖郁婷！很危险欸！」
    赖郁婷耸肩，之后勾着陈玄霖的手臂。
    没错，他们是情侣。
    「听说三圣高中资源好。我们可是当初拼死拼活的用功读书才能考上这所呢。」赖郁婷开心的举起手说：「而且幸运的是我们三个竟然同一班！好开心啊！」
    「我可是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这样要看你们这对情侣放闪三年呢。」宋雅嫻故意说道。国中被闪了三年，没想到高中竟然还摆脱不了。
    「欸哪会！你也是我跟郁婷最好的朋友欸，我们可是从国小就认识到现在了呢。」陈玄霖说道。
    宋雅嫻微微一顿，最好的......朋友吗？
    看着眼前的她娇嗔的对他撒娇，宋雅嫻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思绪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呀啊！他来了！」
    一旁的女同学尖叫着，使宋雅嫻他们三人的注意力也往那群女同学的声音拉去。
    「三圣高中的男神果然就是不一样。」赖郁婷说。
    「男神？」宋雅嫻好奇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我补习班的学姐也是读这里的呀，她说学校有一个高三学长长得非常帅。跟每个女孩子都很好。喔，他来了。」赖郁婷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一个身高高挑，长相俊俏的男孩走了进来，他对着旁边试图要跟他答话的女孩子微笑，但是脚步却越来越快，没多久即将走过宋雅嫻他们身旁。
    「亚纶！下课一起去福利社吧！」后头的女同学对着他喊着。
    当谢亚纶经过宋雅嫻身旁时，他们同时不经意的抬眸，正好对上了眼，不过也只有一秒的时间，他们同时移开了。
    宋雅嫻看着三圣高中这个建筑物，心想着将来的高中三年，就要在这所学校度过了。

 01

    高一开学跟高二高三不一样的地方是，教室此时此刻是鸦雀无声的。
    宋雅嫻今年升上高一，是个活泼好动的十六岁少女。
    她有个可以说是竹马玩伴陈玄霖，还有多年闺蜜赖郁婷。
    陈玄霖跟赖郁婷从国一开始交往至今。感情相当的甜蜜。
    一开始的她充满苦涩，但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习惯了。
    虽然还是会感到苦涩。
    趁着老师还没有来，班上的同学也因为不熟而在玩乾瞪眼，宋雅嫻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漫画，因为她知道开学第一天一定很无聊，加上又是全新的校园生活，一定更为尷尬。
    无意间抬头看着前方的赖郁婷跟陈玄霖有说有笑的小声说话，宋雅嫻的心思也飘到了那一天。
    虽然说心情不再像那一天如此复杂难受，也释怀了不少。
    但她也会想，要是那一天，不、在那一天之前，是不是如果换了个方式，今天坐在陈玄霖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各位同学大家好。」一阵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使宋雅嫻的回忆快速回到现实。
    一名短捲发的女人带着亲切的微笑站在讲台上，她继续用她悦耳的声音说道：「我是你们的班导陈璟芳。是教英文的。未来三年，请大家互相指教搂。」
    「她好正喔。」陈玄霖对着宋雅嫻说道。
    「你再说一次。」赖郁婷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玄霖，眼里透漏出的杀气真令人不敢恭维。
    「喔没有，当然是郁婷你最可爱最美丽。」陈玄霖赶紧讨好似的说道。
    宋雅嫻只是微笑摇头，赖郁婷听了则是无奈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朋友，有的时候真的很好用。宋雅嫻看向窗外，如此想道。
    ?
    陈玄霖从国小一年级就跟宋雅嫻认识，之前还是隔壁邻居，不过陈玄霖在国小三年级搬了家，搬到隔了好几条的巷子，但也因此不影响这两位孩子的友谊。
    宋雅嫻家里是卖牛奶的，甚至还有养牛的农场。宋父坚持牛奶的品质一定要好，因此都很用心的在照顾母牛们。卖出的牛奶也令客人讚不绝口，进而又推出其他的食品，像是牛轧糖、牛奶雪糕之类的。
    然而这个点子正是年长宋雅嫻五岁的哥哥宋俊凯想出来的。
    如今看到这你认为宋雅嫻是娇娇女，那你就错了。
    宋雅嫻上面还有一个大五岁的哥哥，以及小两岁的小弟宋文凯。
    家中孩子男生比较多，宋父从小一律讲求平等，也就是说，宋雅嫻被他当儿子养，小时候的她就跟着爸妈在农场跑，然而她本身的性格也不是娇弱型的，也成就了她大剌剌又随和的个性。
    放假时一早起来就跑去牧场餵牛，就是宋雅嫻假日的日常。
    「老公啊，听说隔壁搬来了邻居呢。」宋母在客厅如此说道。
    「那我们可以去找他们串个门子，让他们感受到邻居的热情，哈哈哈哈。」宋父哈哈笑道。
    宋父在这个地区算是人缘不错，跟左邻右舍都有深厚的情谊，加上即便家里农场经营不错，宋家的生活算是优渥，但一家人都没有摆出有钱人的架子，反倒平易近人。
    就这样宋父跟对方便快速的打起交道，因为对方也是自来熟，那家人正好是陈玄霖一家。
    其实一开始，宋雅嫻跟陈玄霖连一句话都搭不上，她根本不会想到，之后他会走入她的生活。
    还有她的生活。
    ?
    放学鐘声响起，宋雅嫻慢条斯理的收拾书包，赖郁婷一脸哀愁的说：「好烦，开学第一天我就要马上去上补习班。」
    「加油。」宋雅嫻莞尔说道。
    「加油啦，下课时在打给我。」陈玄霖说道。
    「你们放学路上小心。」赖郁婷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
    「走了，在等你呢。」陈玄霖看向宋雅嫻说道。
    宋雅嫻的手顿了一下，之后疑惑的看着他：「干嘛等我？」
    「我们不就是住同一个里吗？坐公车的班次一样，下的公车站也一样，不如就一起走吧。」陈玄霖无谓的耸肩。
    我们是朋友。
    一起坐公车，不为过吧？
    宋雅嫻看着他的脸，最后拿起书包，说：「那就走吧。」
    「雅嫻雅嫻！这里！」陈玄霖拉着宋雅嫻走到两人座，而很刚好的，公车上也只剩这两个座位，不然就是要用站的了。
    宋雅嫻感到有点彆扭，倒是陈玄霖意示她先坐进去。
    「干嘛？」陈玄霖微微皱眉：「再不坐进去位子会被抢喔，我可不想用站的。」
    最后宋雅嫻还是乖乖地坐进去，她看向窗外，看着赖郁婷这时走出校门，往巷口内走去。
    陈玄霖一屁股坐下，他一坐下就像是松了一口气说：「真是太幸运了，今天有位子坐，终于不需要用站的了。」
    宋雅嫻看着旁边的他。
    没有越界，就没事。
    「我先睡一下，到站时候叫我。」陈玄霖打了个呵欠。
    「不可能，我会直接丢下你自己下车。」宋雅嫻故意说道。
    「笑死，你就坐靠窗的位子，你觉得你起来不会动到我吗？」陈玄霖闭上眼睛笑着说。
    「睡你的。」
    「宋家的大姐真冷淡。」
    宋雅嫻没有回应，只是一直看向窗外。
    虽然她身边都围绕着陈玄霖跟赖郁婷这对情侣，同时，她也是他们的心事出气筒。
    只要小俩口一有争执，宋雅嫻绝对会变成夹心饼乾。
    但是，儘管她很乐意倾听，甚至还会想办法解决他们的争执，不过她的心事，却也没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个人知道。
    努力的想要保持距离。道德之上，友谊更重要。
    这是她的底线。
    什么横刀夺爱抢男人，她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为自己的纠结感到可笑不已。
    此时右肩突然传来的重量，使她的心颤了一下。
    她稍稍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陈玄霖闭上眼睛，头却不由自主的往她肩膀上靠。

 02

    宋雅嫻敛下眼帘，最后用肩膀把他的头给顶了起来。
    「哎呀！」陈玄霖吓了一跳，之后皱着眉问：「你干嘛呀？」
    「你倒在我肩上，很重。」宋雅嫻瞇眼解释。
    「就让我『小鸟依人』一下嘛！」
    「你走开。你再乱说话，我这位子就立刻让座。」她认真说道。
    「你......」陈玄霖这时突然沉默，之后还是决定说出他的疑虑：「宋雅嫻，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独处啊？」
    「嗯。因为你是郁婷的男朋友。我不想被陷入莫名奇妙的八卦。」
    「你会在意别人说的话吗？」陈玄霖真的思考起来，之后他又说：「我跟郁婷相信你就好了啊。我们当初不也是这样想的？」
    「......」
    「哎呀你都被道德绑架太严重了。你这样很容易放不开欸。」陈玄霖皱眉：「不然以前国小的时候我们两个多黏。」
    「那是小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了好吗？」宋雅嫻失笑。
    「管你。反正你跟郁婷都是我重要的人。」
    「喔拜託不要，我不想当你重要的人。」宋雅嫻赶紧推託：「这种话别人听了会误会。」
    「欸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
    「好了啦我们的站要到了，不要再纠结这个话题上了，乖。」宋雅嫻说完还起身按了旁边的下车铃，这个话题才暂时打住。
    跟着一大群学生走下公车，宋雅嫻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忍不住伸了个大懒腰。
    开学第一天，还真的有点累，明明就没上什么课。
    「明天见喔！」陈玄霖朝她挥手说道。然而她见状也轻挥了手。
    赖郁婷跟陈玄霖交往之后依然不介意宋雅嫻的存在，毕竟在他们交往之前，他们三个就是同进同出的。
    只是呢，当初先认识陈玄霖的是宋雅嫻，所以理所当然的，先喜欢陈玄霖也是她。
    其实认识到赖郁婷也算是一个意外。
    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赖郁婷跟宋雅嫻分到的班级是同一班。
    然而赖郁婷的身材则是当时班上女生里发育最好的，有些女孩子身材发育则是还没那么的明显，宋雅嫻就是其中一个。只是有一次，要去上体育课的时候，她看到赖郁婷一脸闷闷不乐的坐在位子上不发一语。
    她一脸疑惑的走向她，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一次是宋雅嫻跟赖郁婷第一次攀谈。
    赖郁婷紧紧的抿唇，似乎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宋雅嫻也不怎么想勉强她，于是原先要转身离开教室，只是在她转身之际，她听到她轻声开口：「那些男生......」
    宋雅嫻闻声转头，竟然看到赖郁婷红了眼眶。
    小学的体育课不免是躲避球，宋雅嫻拿到了球，所有的人都赶紧找地方躲。
    论体育，宋雅嫻算是班上最好的，要不是她不喜欢出头，体育股长这位子早就是她的了。
    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对她吐舌头，她微微一笑，接着做出假动作要攻击别人，而那个男生以为她的目标不是他，而故作得意的走出来。
    果然上当。
    宋雅嫻用力往他身上一掷，那个男孩的吃痛声回盪在球场。
    「很痛欸宋雅嫻！」那个男生下课竟然直接跑来宋雅嫻面前如此喊道。
    稍早，赖郁婷在教室哭哭啼啼的说那个男生总是喜欢嘲笑她身材，使她原本没有很注意自己身材的她，现在都感到自卑。
    那个男生真的是人家所谓的「嘴贱」。宋雅嫻早已看他不爽很久了，因为宋雅嫻家里是卖牛奶以及奶製品，所以她都被说是牛奶妹、牛奶咩咩这些奇怪的绰号，即便宋雅嫻认真纠正还是不改。最后终于被宋雅嫻逮到机会，也顺便帮赖郁婷出了一口气。
    也从那时候开始，赖郁婷跟宋雅嫻也开始越走越近，甚至感情越来越好。上厕所都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所以你家是开农场的吗？」赖郁婷好奇地问。
    「对啊，只是我们农场离家里也有一段距离，我们都要自己骑脚踏车过去。」宋雅嫻说完便从口袋掏出几个牛轧糖，说：「这是我们家最近研发出来的牛轧糖，你可以吃看看。」
    赖郁婷惊喜的说：「可以吗！我很喜欢吃牛轧糖欸！」
    「可以啊，想吃几个都可以。」宋雅嫻微笑点头。
    「欸！有牛轧糖怎么不跟我说！」陈玄霖这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宋雅嫻后头如此说道。
    宋雅嫻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靠近顿了一下，反而是赖郁婷的态度显得比较开放，她说：「这不是隔壁班的陈玄霖吗？雅嫻你们认识呀？」
    「我们认识啊，认识好几年了。」陈玄霖倒是歪着头问：「那你是谁？」
    「我是雅嫻的朋友，叫赖郁婷。」她微笑说道：「因为你都是你们班的第一名，在校刊上很常看到你的名字，所以也就这样知道你了。」
    在他们国小的时候，学校每个段考完都会发一张校刊给同学，上头都会印出一到六年级的得奖名单及进步奖名单，以及一些剪影。
    宋雅嫻怎么可能没有帮陈玄霖留牛轧糖呢，她又从口袋掏出两颗，对着他说：「接住。」
    顺手一拋，陈玄霖也正好接住。
    「谢啦，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我下次去你家绝对会买一堆牛奶回家。」陈玄霖非常有义气的说。
    「我还怕你喝不完浪费呢。」

 03

    「我回来了！」一打开家门，宋雅嫻对着在厨房的宋母喊道。
    「大姐，回来啦。」宋文凯这时走了过来。
    宋文凯今年国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也是最懂事的孩子。
    有时候宋雅嫻跟宋俊凯两个人很常因为小事而吵架，更常发生的是为了抢电视遥控器而闹的不可开交。
    通常这样都会演变成这对兄姊都要宋文凯选边站。
    「阿文！你站在哥哥这边的对吧！你跟你大姐说你要跟我一起看动漫！」宋俊凯对着一旁的宋文凯说道。
    「文凯！你别被你哥影响，你说男生是不是应该要让女生才对！」宋雅嫻赶紧反驳。
    其实......他都没什么意见，但感觉不选边站又很奇怪。但是他却也不知道该站哪边。
    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每次为了一些小事情而要他这个弟弟当和事佬，他觉得好难。
    不过他也不会为难太久，因为下一秒宋母就会拿鸡毛撢子出现。接着往他们两个身上挥。
    「你们两个！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大姐！都在弟弟面前耍幼稚！都没有哥哥姐姐的榜样！」宋母一边挥一边唸，宋雅嫻跟宋俊凯也不是乖乖被打的出气筒，在宋母挥下第二次鸡毛撢子之前，他们两个早已先闪了。
    宋雅嫻往右边的沙发逃去，宋俊凯则是往左边的厨房奔去。
    这就是宋家三兄妹的日常，兄姊日常拌嘴，弟弟在一旁无奈之馀也还是无奈。
    「大姊，你的信。」宋文凯递给她一封白色信封。
    看到眼前的信封，一整天坐在教室的疲惫感瞬间消失，她喜孜孜的接过信封，对着宋文凯说了句谢啦便直接往二楼房间跑。
    这封信的寄件人对她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她打开信封，上头整齐的字随即映入她眼里。
    读完这封信之后，最后的署名使她莞尔。
    ──花灭笔
    宋雅嫻打开电脑登入游戏，正好看到对方也在线。
    她立刻开始敲打键盘，告诉对方她已经收到信了。
    花开：花灭，我已经收到你的来信了，过几天我再回信给你喔！
    过了一会儿，对话框也随即弹了出来。
    花灭：好快。话说今天是开学日对吧？
    花开：对啊！你怎么知道？
    花灭：因为我也是学生啊~
    花开这个词是宋雅嫻在游戏内的化名。
    之所以会遇到花灭，其实也是在一场游戏里认识的。
    一日在游戏里一同打怪，宋雅嫻被猪队友雷的乱七八糟，当时她索性不玩直接去大厅掛机，加上在那一天，她意外得知赖郁婷开始私下跟陈玄霖一起去看电影的事情。
    虽然宋雅嫻一开始有说过她不喜欢看电影，所以电影院的邀约她一律会拒绝，所以他们不会找她去看电影是正常的。
    只是.......感觉问题吧，虽然知道他们来约自己还是会拒绝，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有其他的接触使她感到有点闷闷不乐。
    那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国中一年级。三个人的友谊从国小三年级开始经营到现在。
    看到有个陌生的名字叫做「花灭」，而她叫「花开」，她突然有种亲切感，于是主动向对方丢出交友邀请，然而对方也迅速答应。
    她微微勾起嘴角，点开了跟花灭的对话框。
    花开：你好！
    然而没多久，她看到对方的讯息状态显示输入文字中。
    花灭：你好。
    就这个对话开始，花开跟花灭就成为在网路上最要好的朋友。
    也在那一天，她向未曾谋面的花灭说出一直以来在她心中的纠结感。
    花灭当时只是淡淡的问：你是喜欢那个男生，对吧？
    宋雅嫻盯着萤幕上这十个字，最后缓缓敲下键盘回覆：没错。
    喜欢是感情变质的开始，因为自己的心胸会因为他而变得狭隘，也会变得更会胡思乱想。
    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有感觉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从他来当她邻居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很常一起出去玩。
    久而久之，这个人在她心中就变得非常重要。

 04

    如果在那一天，她再主动一些，不要那么被动的话。是不是就会改变一切？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例如，他与她的情愫。
    升上国中时，得知编班名单的那一刻，宋雅嫻坐在电脑桌前，抱着满心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打开编班名单，除了想知道自己被编到哪一班，也想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赖郁婷跟陈玄霖在哪一班。
    如果可以......能不能贪心一点，跟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同班呢？
    不，不要求一定要同班，至少教室距离可以近一点，这样的话，在学校还是有机会可以看的到他的。
    顺利进去网页之后，宋雅嫻专心的盯着电脑萤幕寻找自己的名字，一分一秒不敢随意松懈。
    终于在一年五班的名单里，出现了她的名字。
    接着往下找找，想看一下未来三年的同学们叫什么名字，结果看到他的名字，宋雅嫻登时愣住，看着目前确定是在看五班的名单没错，那个人的名字也在她下方没错。
    她差点没在房间尖叫出声。
    god！神啊！老天！她真的差点没有跪下像个虔诚的教徒般讚叹神的伟大。
    上天似乎听见她的心声了！陈玄霖竟然跟她同班了！
    这时赖郁婷突然打电话来，她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还没来的及说话呢，就听到了赖郁婷雀跃的声音：「雅嫻！我们同班欸！同班欸！」
    「什么？真假？」宋雅嫻听到也愣住了，但更多的是喜悦。
    「真的真的！我看到我跟你的名字都在同一个班级里面我就超开心！」赖郁婷超级激动的说。
    也许是宋雅嫻知道闺蜜跟暗恋的男生都跟自己同班，至少在新的班级里不会感到孤单，于是电话讲着讲着也忍不住放大了音量。
    「扣！扣！」宋雅嫻的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啊，我是掛电话了。」宋雅嫻压低声音说。
    「好！开学见！」
    「进来！」宋雅嫻朝着门口说。
    开门的同时一个女孩探出头来，笑瞇瞇的看着宋雅嫻。
    「姐姐，我刚刚在隔壁的房间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雅君你过来！我跟你说喔！」
    宋雅君是小宋雅嫻一岁的妹妹，也是家里的二姐。
    由于宋俊凯大了她五岁，所以年龄上多少有点差距，她反而是跟小自己一岁的妹妹跟两岁的弟弟比较亲近一些些。尤其是眼前这个妹妹。
    「希望大姐的恋爱可以开花结果呀！」宋雅君端起她的微笑，嘴角边的酒窝也露了出来。
    在宋雅嫻眼里，那是最纯洁无暇的笑容。
    人生中，到底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
    还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不要失去？
    「雅嫻！」
    走到新学校的校门口，能来自于他口中的呼喊，使她下意识的立刻回头，毫无犹豫的。
    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孩微笑朝她奔来，她见状也不禁扬起嘴角。
    彷彿他的眼中只有看到她。
    「雅嫻啊！」
    又有另一道声音从她后头传来，她微微一愣，看到赖郁婷也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赖郁婷跟陈玄霖同时站在她面前，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停留在对方身上，接着同时喊道：「雅嫻！这三年请多指教！」
    宋雅嫻对于眼前这两位举止搞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失笑：「你们在干嘛啊？」
    「唉唷，就是觉得过去我们很常麻烦你，像是课业啊日常啊那些。」赖郁婷勾着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装可爱的说：「所以，之后又要继续麻烦你了。」
    「这句话讲的可理直气壮呀。」宋雅嫻说归说，但脸上的表情可是非常开心。
    因为在他们心中，宋雅嫻占了很重要的位子。
    而在她心中，陈玄霖跟赖郁婷也是同等的重要。
    所以理所当然的，有些变化她却无法及时发现到。
    开学那一阵子，宋雅嫻跟赖郁婷还有陈玄霖三个人形影不离。
    坐在位子的她，都看着身旁的两人热烈的讨论电影情节。
    「我就说那部很好看！」陈玄霖激动的对着赖郁婷说道：「怎样，有被打脸齁！」
    「嘖嘖嘖，没想到你的品味也是有在线的嘛。」赖郁婷瞥见在一旁专心聆听他们对话的宋雅嫻，叹了一口气：「齁，雅嫻你怎么都不看电影的啦！你平常都是个话捞，结果遇到电影的事情你却变得超安静！」
    「抱歉，我不怎么喜欢看电影。」宋雅嫻失笑说道。
    「但是你却很喜欢跟你哥看鬼片。」陈玄霖凉凉说了这句。
    「那是他爱看！明明就会怕，却一直要拉着我陪他！」宋雅嫻咕噥着：「你没提到还好，你一提我就想到今天出门前我哥有说他同学推荐他一部恐怖片，叫我晚上陪他看。」陪他被吓。宋雅嫻无奈心想。
    「可是你不喜欢看为什么还要陪你哥看呢？」赖郁婷好奇问道。
    「因为有酬劳对吧？」陈玄霖促狭的笑着。
    「没错，我说陪他看一次要给我一百元的小费。」宋雅嫻得意的说，但之后狐疑看向陈玄霖：「你怎么知道？」
    「喔之前在路上遇到文凯，他告诉我的。」陈玄霖说：「我们两家可以说很熟了不是吗？」
    「那是我们爸妈比较熟好吗。」宋雅嫻说。
    「雅嫻，所以你跟陈玄霖的家人.......」赖郁婷的脸色微微僵住，即便她现在掛着微笑。
    「对呀，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陈玄霖不疑有他，继续说：「你不是本来就知道吗？」
    「我知道哇，但我以为你们是单纯国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呢。」赖郁婷微笑说道。
    但是一旁的宋雅嫻似乎看出赖郁婷那小小的情绪转变。但当时也没多说什么。

 05

    放学时，宋雅嫻被赖郁婷拖去陪她买东西，在走出商店的时候，恰巧看到附近的夹娃娃机，里头的娃娃也吸引了两个女孩的注意。
    「雅嫻，我想要后面那个海狮娃娃！」赖郁婷兴奋的说。
    「好啊，我要夹两隻回去！」宋雅嫻放下书包，再从钱包掏出好几个十元硬币。
    「另一隻是你自己要留着的吗？」
    「不是，另一隻是要给我妹妹的。」宋雅嫻盯着里头的海狮娃娃，开始操作着已经在移动的夹子，又说：「她也很喜欢海狮娃娃，尤其是白色的。」
    「海狮娃娃好可爱呢。」赖郁婷笑着说。
    宋雅嫻专注的看着里头的娃娃，依她过来人的技术，四十元就顺利打包两隻可爱的海狮娃娃。
    「给你。」宋雅嫻笑瞇瞇的递给赖郁婷「战利品」。
    「谢谢！」赖郁婷开心的接过，之后她犹豫了一阵，说：「雅嫻啊，我想知道你跟陈玄霖是真的很熟吗？」
    听到陈玄霖的名字，宋雅嫻微微顿了一下，但她也马上反应过来，微笑说：「嗯，对啊。我们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我其实......之前有问过他对你的想法。」赖郁婷用手指捲了她自己都头发说道。
    「啊？」宋雅嫻吓了一跳，之后脱口说出：「你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赖郁婷愣了一下，之后笑着说：「干嘛啊，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
    「有吗？」宋雅嫻用手摸了摸练。赖郁婷见状则是说：「陈玄霖说你人非常的好，他很喜欢跟你相处。」
    「真、真的吗！」
    见宋雅嫻脸上充满开心的神情，赖郁婷突然想知道一件事情，于是她又问：「欸雅嫻，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宋雅嫻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这个时间应该是我妈打来的。」宋雅嫻满脸歉意的说。
    通完电话之后，宋雅嫻对着眼前的赖郁婷说：「我可能要先回去了。我妈妈叫我赶快回去吃饭，不然我那臭哥哥绝对会把我最爱吃的凤梨虾球给吃光！」
    赖郁婷闻言笑了出来，「我一直都很羡慕有哥哥的人欸，你一直在我面前毁你哥哥的形象，害我现在幻想有点破灭了。」
    「郁婷啊，不如我们改天有机会交换一下身份吧，我也想当一次独生女欸。」
    「独生女有什么好呢。」赖郁婷微微勾起嘴角。
    「有哥哥也不一定好啊！你看，他每次半夜都拉我陪他看鬼片，看完鬼片都会找机会吓我，不然就是平常跟我抢零食、抢电视遥控器，我弟妹都比他成熟！他是我们家最幼稚的人！」说到宋俊凯，宋雅嫻就有说不完的吐槽。
    「你只有一个哥哥而已吗？」
    「其实我还有两个表哥。」宋雅嫻皱眉：「我那两个表哥还比较稳重一点，要是他们两个是我亲哥的话，我大概真的会比较好过一点。」
    「哇，也许真的有一天我该看看你口中的哥哥们了。」赖郁婷笑着说。
    「见表哥可以，见亲哥你会吓死。」宋雅嫻说。
    「你这样我更好奇了啦！」
    在夕阳的馀暉之下，两个女孩在街上有说有笑的背影，是这一天的落幕。
    走到巷口时，宋雅嫻早已跟赖郁婷分道扬鑣，不过她却在这里看到陈玄霖站在她家门口，她见状赶紧上前奔去。
    「你怎么在这里？」因为背着书包跑，使宋雅嫻跑到陈玄霖前方时有点气喘吁吁。
    「干嘛跑的那么喘，我又不会跑掉！」陈玄霖笑着笑着，也不禁抬起手揉了宋雅嫻的头顶。
    「喂！」宋雅嫻见状忍不住抗议，但心中掀起了一波属于他的涟漪。
    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她也想起稍早赖郁婷对她说过的话。
    “陈玄霖说你人非常的好，他很喜欢跟你相处。”
    「雅嫻？」
    「啊......」宋雅嫻微微回过神来。
    看着陈玄霖眼中倒映的她，使她的心跳也随即加快。
    人家说两情相悦的机率为百万分之四十九，那她跟他，会不会有特别的例外，成为百分之百呢？
    「陈玄霖！」
    「嗯？」
    「我......」
    「哎呀，这不是玄霖吗？」宋母这时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在门口的陈玄霖。
    「阿姨你好。」陈玄霖微微鞠躬，客气的问候。
    「你爸妈最近好吗？」
    「还可以，谢谢阿姨关心。」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饭呢？阿姨刚好煮的有点多，你来就刚好了。」
    「阿姨，谢谢。」陈玄霖看似想要推迟，但咕嚕声这时适当的响起，而且声音还是来自于他的肚子。
    「你爸妈最近不是出差吗？你晚餐是不是要自己解决？」宋雅嫻问。
    「嗯，对啊。」陈玄霖难为情的说。
    「既然你还没吃晚餐，那就进来吃饭吧。」宋雅嫻大剌剌的说道：「反正我家你又不是不熟。」
    陈玄霖陷入犹豫，眼神在宋雅嫻跟宋母之间徘徊，最后在宋母热情的招呼之下，于是点头答应。

 06

    「我们开动囉！」宋家一家人以及客人陈玄霖坐在圆桌拍前双手合十的准备开动。
    坐在宋雅嫻皱着眉头看着狼吞虎嚥的宋俊凯，不禁喃喃说：「是多饿？」
    「很饿！」宋俊凯抬眸看向宋雅嫻，接着继续低头吃饭。
    宋文凯跟宋雅君则是细嚼慢嚥，跟大哥形成了对比。
    所以，到底谁才是最年长的孩子啊？宋雅嫻不禁在心里吐槽。
    「你不吃吗？」坐在宋雅嫻旁边的陈玄霖问道。
    「喔，要啊。」宋雅嫻回过神来说道。
    「你最喜欢吃的柳叶鱼。」陈玄霖用公筷夹了两条柳叶鱼放在宋雅嫻的盘子里，他微笑说：「刚好我对柳叶鱼过敏不能吃，所以我的给你吧。」
    宋雅嫻此刻觉得她的心跳的非常的快，快到下一秒似乎就要跳出她的身体，脸颊的温度也高到可以蒸熟食物了。
    「宋雅嫻，定格喔？」宋俊凯带着戏謔的口吻笑着说。自家妹妹向来心事上藏不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平常活的像男生般的侠女妹妹，在陈玄霖面前变得像文静小女孩般呢。
    「哪有！」宋雅嫻赶紧吃一口饭掩饰自己刚刚的心慌。
    宋雅嫻在国中的时候人缘很好，里头包含了异性缘。
    其中一个就是足球社的学长韩语谚。
    宋雅嫻的社团则是在摄影社，之所以她会跟足球社的沾上边，是因为足球社一直都是她国中的指标，每次出去比赛必定会得名，有一次学校想为足球社写一本校刊，于是请摄影社在社团课的时候去足球社练习的场地为那些社员拍一些照片。
    然而当时拿着相机的宋雅嫻跟社员正有说有笑的要走向足球场时，韩语谚率先走向她们，客气问道：「是摄影社的同学对吧？」
    「是。」宋雅嫻也客气回应。
    「这里很容易被球打到，所以我先带你们往旁边移动。」韩语谚微笑说道。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他的笑顏似乎更加光彩夺目。
    不过有心上人的宋雅嫻没有被这样的笑顏吸引，反而是在她一旁的女同学被他这样的笑电得魂在场被他勾去了似，一直在宋雅嫻耳朵旁边兴奋的小声说：「足球社社长果然不是普通的帅，我们乾脆一起倒追他好了。」
    「不要，你自己去！」宋雅嫻当时皱眉着说道。
    宋雅嫻拿着相机开始取景。看着足球社的社员认真的踢着足球，宋雅嫻赶紧抓紧角度跟时机，拍下了一张张的照片。
    「我可以看一下照片吗？」韩语谚靠了过来，好奇问道。
    「喔，可以啊。」
    「我有点担心你会把我给拍丑了。」
    「哪会？我拍照技术可好的。」宋雅嫻转了转珠子，又说：「但我妹更会拍。」
    「真的？」韩语谚熟练似的操作相机：「那你跟你妹都很有底子欸，你算是摄影社里面拍照技术我算认可的人。」
    接过韩语谚递来的相机，宋雅嫻打趣问道：「什么意思？」
    「就像我刚刚说的，很容易拍丑的部分。」
    「拍照抓角度其实也很难呢，尤其你们都在动，拍起来更要有技巧。」宋雅嫻详细讲解。
    「哇，你讲的好专业。下课的时候可不可以教我基本的拍照方式？」
    「我？」
    韩语谚点头，「每次我跟我姐出去她都会要求帮她拍照，但是我就是镜头对准就按了，哪知道什么角度啦滤镜那些的？每次都被我姐吐槽我的拍照技术很烂。」
    「不过......」宋雅嫻犹豫。
    「你放心！我会请你喝饮料！」
    「不是不是！不用请我也没关係！」宋雅嫻摇了摇手，「我只是觉得我自己没有到很厉害。」
    「但是比我厉害啊。」
    「这......」见韩语谚如此诚挚，最后她只说：「我只能用我知道的方式跟你说，毕竟我真的不是专业级的。」
    「没问题！你愿意教我就真的很感谢了！」

 07

    下课时，宋雅嫻跟韩语谚就开始在树荫下研究相机的取角跟拍照的角度以及定焦。
    「所以你会拍照也是因为你妹妹？」在间聊的过程中，韩语谚好奇的问。
    「是呀，我们的兴趣一直都很类似。」宋雅嫻微笑说。
    不过在宋雅嫻抬眸时，她却在前方十公尺的树下看到了赖郁婷，而她前方站着学长，他们两个因为距离太远，以至于宋雅嫻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见赖郁婷眉头深锁，表情充满了不愿跟困扰。
    看到好友目前有困难，宋雅嫻头也不回的说：「学长，抱歉，我朋友在那里，我可能要先过去帮忙她一下。」
    不等韩语谚回应，宋雅嫻直接往赖郁婷方向奔去。
    「我说过了，我无法接受你！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当宋雅嫻走近时，她听到了赖郁婷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那个男生作势要更靠近赖郁婷时，宋雅嫻见状上前挡在赖郁婷面前。
    「你是谁？」那个男生皱着眉头看着宋雅嫻。
    「我是郁婷的好朋友。」宋雅嫻严肃的说：「没看到她不喜欢这样吗？」
    「你走开啦！我在跟赖郁婷告白，你闹什么？」
    「我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了！」在后面的赖郁婷大声说道，引来旁边同学的注意。
    也许是赖郁婷这样的音量让旁边的同学多少明白这个男生告白被拒绝，甚至还跑来纠缠赖郁婷，那名男同学瞬间恼羞，「你讲那么大声是怎样？以为有人喜欢你你很骄傲是不是？」
    「够了！」宋雅嫻抓住要用拳头的那个男同学的手，她使力一扳，那个男生痛的唉唉叫，不过宋雅嫻的力气依旧不敌眼前高壮的男生，不一会儿那个男生手一挥，她踉蹌了好几步。
    「你怎么想当侠女，我乾脆连你也一起算帐！」男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正当他拳头又要下来的时候，马上却也听到他的惨叫声。
    宋雅嫻跟赖郁婷定睛一看，陈玄霖跟韩语谚把他压制在地上，一个压制住他的手，一个则是坐在他背上。
    「拿来当肉垫似乎不错。」韩语谚悠哉的坐在背上如此说道。
    陈玄霖第一眼看到宋雅嫻，也下意识的先去关心她：「你有没有怎样？」
    在后头的赖郁婷目光一敛，最后她蹲坐了下来，引起了宋雅嫻跟陈玄霖的注意。
    「赖郁婷？你不舒服吗？」陈玄霖担心问道。
    「.......嗯。」
    「要不要去保健室？」宋雅嫻也担心地问道。
    「去一下吧。」陈玄霖微微皱眉。
    赖郁婷的目光在宋雅嫻跟陈玄霖之间徘徊，最后默默点头。
    「臭小子，下次最后不要再来纠缠学妹！」韩语谚最后这样警告着。
    赖郁婷坐在病床上，而宋雅嫻跟陈玄霖互看好几眼，谁也没打破沉默。
    「想问什么......就问吧。」赖郁婷喃喃的说。
    陈玄霖接收到宋雅嫻的目光，于是搔了搔头，问：「他是谁呀？」
    「是我社团的学长，从开学一直对我献殷勤，而我也拒绝他好多次，没想到他这回变本加厉。」赖郁婷满脸歉意的看向宋雅嫻：「还把你牵扯进来，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我们是好朋友嘛。」宋雅嫻说。
    这时上课鐘声响起，赖郁婷突然说：「雅嫻，我想在保健室多待一会儿。」
    「喔，好啊，那我在这里陪你。」宋雅嫻不假思索地说。
    「呃......可能要请陈玄霖陪我一下，我刚好有事情想要问他。」赖郁婷尷尬的说道。
    「是吗？」宋雅嫻不疑有他，她拍着一脸茫然的陈玄霖的脸，说：「那我先回教室了。」
    宋雅嫻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应该是说，她并没有想太多。
    一直以来他们三个始终形影不离，可以说是莫逆之交的程度。
    宋雅嫻走到保健室门口，才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脸庞使她吓得后退一步。
    「抱歉啦，吓到你了。」韩语谚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也是刚要打开门啦，只是你动作更快，所以就.......」
    「你......也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欸，我是来找你的。」
    宋雅嫻不解，「找我？」
    「嗯啊。」接着他秀出一个星星钥匙圈，问：「这是你的吧？」
    「喔对！」她眼睛一亮，赶紧接过：「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谢谢你，如果没有发现的话，或许就找不回来了。」
    「你教我摄影，我帮你找回钥匙圈。」韩语谚手插腰，笑着说：「感觉人情都不欠了呢。」
    宋雅嫻失笑，再次诚挚的说：「谢谢你。」
    「别说谢啦，听多了怪不好意思的。」他随意挥了挥手。
    她微笑的走出来，接着关上门，但是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韩语谚趴在地上，宋雅嫻略微讶异，她紧张的问：「你跌倒吗？」
    她作势要扶他起来，结果他却说：「没有！我不是跌倒！」
    正当她感到一头雾水时，韩语谚却做起了伏地挺身，而他这突兀的举止也引来路过同学的好奇。
    她尷尬的看着眼前的状况，她明白他是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毕竟保健室前面有小台阶，稍微不注意都会被绊倒。
    于是她最后不说破，莞尔的摇头。

 08

    花灭：所以你们关係的变化就是从保健室开始？
    看到电脑萤幕那冷冰冰的问题，宋雅嫻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最后开始敲打萤幕。
    花开：我觉得，也许是在更早之前吧？
    ?
    国一的运动会那天，宋雅嫻跟赖郁婷坐在操场旁，看着秩序册的赛事，接下来是一年级男子组一百公尺的比赛。
    「陈玄霖要比赛了呢。」宋雅嫻兴奋的说：「跟你说，他其实跑很快喔。」
    「真的喔？」赖郁婷虽然是笑着问，但是脸上却感受不到真心，宋雅嫻有发现到，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段日子，由于社团课都要到足球社拍摄，因此除了韩语谚，她也认识了一些社员；同时也在这时候，陈玄霖跟赖郁婷有时候却也走的很近，还会私下一起出去。
    不过他们也会先问过宋雅嫻要不要一起，但宋雅嫻有时候家里牧场要忙、不然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她没兴趣。
    一开始都觉得没什么，殊不知这就是问题的开始。
    「嘿，辛苦啦。」韩语谚递了一罐运动饮料给宋雅嫻。
    宋雅嫻吓了一跳，之后讶异的问：「为什么要给我？」
    「放心，这不是差别待遇，我们足球社本来就要在校庆这天用经费买运动饮料送给摄影社的每个同学。你们拍照的也很辛苦，大热天下还要拍个好照片，想必比我们直接踢足球还累上好几倍。趁今天运动会，可以让我们报答一下啦。」韩语谚笑着说。
    韩语谚确实没有说谎，因为他跟其他两个男同学都抱着一箱运动饮料，等着待会要去发放给其他人。
    「雅嫻雅嫻！」一名同社团的女生突然跑来她面前，气喘吁吁的问：「指导老师问你可不可以先来社团教室支援一下，我们人手有些不够。」
    「喔，好啊。」宋雅嫻转过头对赖郁婷说：「抱歉，我可能无法及时看到陈玄霖的赛事了。」
    「没关係，我会在这里看，你先去忙你的。」赖郁婷微笑说道。
    拿着相机站在操场旁的宋雅嫻看着操场上的选手，一旁的同学面露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佔用到你一点点的时间。」
    「这没什么啦！」宋雅嫻笑着说。
    不过幸好只要拍这场赛事就好，男子组一百公尺比完赛她就可以去找赖郁婷了。
    「哈囉！」韩语谚这时走来她身旁，微笑问：「怎么在校庆也要上工？」
    「没啦，应该说是代班一下。」宋雅嫻笑着回应。
    其实韩语谚跟每个人都很有话说，虽然说是足球社社长却没有架子，跟每个人都很聊的开，包含现在社团课都要去足球社当摄影者的宋雅嫻。
    然而在韩语谚跟宋雅嫻聊天的同时，站在操场另一头的赖郁婷把矿泉水递给陈玄霖，说：「喝口水吧，你从刚刚都没有喝水。」
    「喔？」陈玄霖也顺手接过，直接仰头灌下一大口水，看得赖郁婷心急，说：「喂！你等等要比赛一百公尺，喝太多会肚子痛！」
    「话说回来，雅嫻呢？」陈玄霖说：「欸我要比赛她却没有在场喔？」
    「她去帮忙摄影社的事情，好像是要拍这场赛事的照片，你看，她就站在对面啊。」赖郁婷用手指了指对面。
    陈玄霖顺势望了过去，他确实看到了对面的宋雅嫻，不过，他也看到站在她身边的韩语谚，两个人此刻有说有笑的，没有发现到陈玄霖的目光。
    然而这样的画面使他微微一顿，原先想举起的手也悄悄放下。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赖郁婷看在眼里。
    「听说那个学长，好像对雅嫻有意思。」赖郁婷微微一笑，说：「她会不会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早脱单的人呢？」
    陈玄霖回过神来，看着赖郁婷的脸，从原先迷惘的神情拉回了一些思绪。也在这个时候，司令台传来了广播，说接下来一百公尺的选手请到司令台后方集合。
    「去吧，我会为你加油的。」赖郁婷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我会努力拿第一的！」陈玄霖也握紧拳头说道。
    赖郁婷微笑目送陈玄霖过去，接着她也看向在对面的宋雅嫻。
    她怎么没有看出来，他们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呢......

 09

    「预备！各就各位！」
    当裁判举起枪时，宋雅嫻也抓好镜头，里面的陈玄霖目光专心看向终点线。
    「欸，我好像看到你的特写了，」韩语谚俯身凑近，「你是不是在拍站在第三跑道的男生。」
    也许是他太靠近她身边了，又或者是说，向来心思藏不住的宋雅嫻被察觉到她在拍陈玄霖时，她突然站直身体，韩语谚的下巴就这样被她的头打到。
    「哎哟喂呀！」
    「什么什么？」
    宋雅嫻摸着自己的头顶，接着看向一旁因为下巴被撞到而吃痛弯下腰的韩语谚。
    「你没事吧？」宋雅嫻赶紧问道。
    「没事，怎么可能有事！」韩语谚直接站直身子，但还是摸了摸下巴：「但是会痛。」
    「对、对不起呀。」
    「你还是看操场的比赛比较重要，裁判要鸣枪了。」
    宋雅嫻闻声把注意力放在站在第三跑道的陈玄霖，只见他踩着起跑架，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
    宋雅嫻拿起相机，想捕捉相机里的男孩。
    一个名为「初恋」的男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玄霖那阳光般的笑顏就驻足在她心里，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还是在两个人在国小一年级时有一次在公园看到有几个孩子在欺负一隻猫咪，她跟他同时奋不顾身的上前教训那几个孩子，不过因为人数问题，他们两个根本打不过五六个孩子，最后一起带着猫咪逃离现场的时候？
    跟他相处的回忆歷歷在目，如此清晰。
    清晰到.......想对他说出，一直以来都没有说的话。
    枪声一响，站在起跑点上的选手全力衝刺，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也就是眼前的终点线。
    「加油！加油！」站在操场旁观看的同学们一齐喊着。各自为各自班上参加的选手加油着。
    陈玄霖很快的从宋雅嫻眼前跑过去，宋雅嫻也喊着：「陈玄霖加油啊！」
    正当她以为陈玄霖会很顺利的跑到终点线，正要过去迎接他时......
    「呀啊！有人跌倒了！」
    宋雅嫻定睛一看，脑袋瞬间空白。
    正当她认为陈玄霖会很顺利的跑到终点线，实则上他确实也是以第一名跑到了终点，只是操场的跑道是红沙子，他在抵达终点线的同时，却也不小心滑倒了。
    「雅嫻，欸，人呢？」韩语谚转头看向旁边，却发现对方不见了。
    宋雅嫻拿着一盒医药箱奔向操场，在刚刚看到陈玄霖跌倒的那一刻，她的心不禁揪紧，也赶紧跑到附近的医疗小组拿了医药箱。
    她一路狂奔，丝毫不敢慢下来。
    当她跑到操场的草皮时，她看见了陈玄霖坐在那。
    不过正当她要往前时，她却看到了，坐在陈玄霖身旁，用温柔笑顏帮他受伤的膝盖跟手肘上药的赖郁婷。
    赖郁婷脚边就有优碘跟纱布，看来，她比她更早一步来到他的身旁。
    握着医药箱的手微微缩紧，她说不上来一种感觉，只是觉得，赖郁婷跟陈玄霖只要单独在一块，她就会觉得她离他们非常的远。
    远到没有她可以介入的地步。
    从那之后，他们三个虽然跟以前一样形影不离，但她有发现，赖郁婷跟陈玄霖单独相处的时间变多了。

 10

    「半夜在牧场吹风？」宋俊凯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宋雅嫻微微一愣，看着自家大哥走了过来，她问：「不睡呀？」
    「你也是不睡呀。牛都已经睡了，你现在也看不到牠们了吧。」
    想起今天赖郁婷说她跟陈玄霖一同去看电影的事情，她怎么想都觉得很纠结。
    毕竟以往他们都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的，即便她自己不喜欢看电影。
    但是最近却总是在他们提起之后才知道他们放学一起去看电影，甚至还去吃晚餐。
    「哥。」她看着没有牛隻的牧场，问：「我觉得我自己很纠结，觉得自己的度量很小。」
    「我的妹妹很讨厌吃青椒，有青椒的菜绝对不吃，真的会纠结。」
    「这哪是纠结，明明就是坚持。」宋雅嫻斜眼看着身旁的哥哥：「你都要考大学了，国文程度这样没问题吗？」
    「可别小看你哥了。我跟你不一样喔。」
    「怯。」
    经过刚刚在牧场跟宋俊凯耍点嘴皮子之后，宋雅嫻现在还没有甚么睡意，于是点开游戏，发现花灭在线上。
    花开：睡了吗？
    花灭：没有。
    宋雅嫻看着眼前的对话框，没多久，花灭又传了讯息：有心事？
    跟花灭有交流已经有几个礼拜了，不过大多时候，花灭都是倾听的那一方，而且在游戏、以及一些其他话题方面，花开跟花灭都还有共鸣。
    不过，聊的来归聊的来，她其实对花灭的基本资料认知还是有些薄弱。
    她只知道，花灭大她两岁，其馀什么都不知道，连性别也是，有好几次宋雅嫻试着问花灭，但对方却都含糊过去。
    虽然没有说一定要知道对方的性别，相处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最后，宋雅嫻也不会特别执着花灭的事情。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于是宋雅嫻直接替花灭决定了性别，她觉得花灭是女生。
    不过........
    花开：每次都是你听我说，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花灭：不会。我挺喜欢观察人的。我觉得有时候人的情绪反应很有趣，也很值得思考。
    宋雅嫻歪头。觉得花灭这句话对现在才国一的她而言，好像有点太深奥了。
    花灭：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改变你跟你朋友的关係？
    花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朋友最近对我有点小敌意。
    回想起最近日子以来，赖郁婷总是有意无意疏远她。
    在班上跟宋雅嫻还有赖郁婷都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小萱，体育课下课的时候三个人也会一起去厕所换衣服。
    不过，当她们三个走在一起的时候，赖郁婷却拉着小萱停下脚步，宋雅嫻觉得奇怪，于是往回看，却见到赖郁婷用略带神秘的口吻说：「雅嫻你先走，我有事情要跟小萱说。」闻言小萱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赖郁婷。
    虽然有点奇怪，但宋雅嫻选择不多问，于是微笑点头，一个人逕自往前走。
    花开：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
    花灭：我觉得你没有错，反而是你朋友有问题，很像是心虚的反应。
    花开：心虚？
    电脑萤幕另一头的花灭敲着键盘，两眼毫无感情的打着他接下来要打的文字。
    花灭：想必她对你是有难以啟齿的事情，但又想要去做，因此在她心中產生了衝突跟矛盾。也就是说，你们有秘密了，而秘密源自于你们身边的人。

 11

    一开始的宋雅嫻完全听不懂花灭的意思，原本想要继续问下去，但是花灭却说他要准备升高中的考试，可能要先下线了。
    花灭：我目前的解读是这样。你可以听听就好。
    花开：谢谢你。我会再想想的。
    明天就直接去找赖郁婷问清楚吧！不想再这样被莫名奇妙的疏远了。
    其实扣除掉她最近这些奇怪的举止，赖郁婷下课依旧还是会来找宋雅嫻说话。
    不过她跟陈玄霖的互动也越来越频繁了。
    隔天早上的朝会，赖郁婷跟陈玄霖竟然都没有到校。宋雅嫻略微错愕，以她对他们的了解，这两位是上学非常准时的人，竟然都迟到。而且，还是同时都没有出现。
    这一定不是巧合。
    宋雅嫻拿出手机，直接拨打电话给赖郁婷。
    只是听到一次的嘟嘟声，宋雅嫻便觉得她的心脏跳的非常快，而且还带点不安。
    「喂？」没多久，赖郁婷接起了电话。
    「郁婷，你怎么没有出现？你怎么了？」宋雅嫻着急的问。
    「我跟陈玄霖在医院。」
    「医、医院？」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们今天一起骑单车出门，然后边骑边聊天没有看路，结果我们都摔进水沟。」
    「......还好吗？」千言万语想问，但宋雅嫻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最后也只说出这三个字。
    「没事的！只是擦伤而已。我们第一节就会出现了！」
    通完电话之后，宋雅嫻依靠在墙边，望着天空的白云。
    突然间，她想起了花灭昨天的话。
    “想必她对你是有难以啟齿的事情，但又想要去做，因此在她心中產生了衝突跟矛盾。也就是说，你们有秘密了，而秘密源自于你们身边的人。”
    她其实不是傻瓜，不是没有听出花灭想要表达的意思。
    每件事情都能勇往直前的她，像是在家里她可以勇敢的打死会飞的蟑螂、小时候朋友有难她必定出手相助、家里的牧场遇到客人的刁难她也会帮忙反击回去等等。但唯独在「恋爱」这一块，她懦弱的像是蜗牛一样。
    「花灭......」她喃喃说：「好想跟你说话喔。」
    ?
    「他们在一起了。」
    朝会结束之后，班上的同学突然说起赖郁婷跟陈玄霖的事情，甚至还说他们在一起了。
    什么？宋雅嫻走在他们的后头，愣在原地。
    「雅嫻，你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啊？」走在前方的同学往后看着她：「两个都是你的好朋友，他们的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
    「哎呀，宋雅嫻一定知道的啊。只是她也一定会低调的替他们两个保守秘密。宋雅嫻为人这么正值，绝不会出卖朋友的。」另一位同学不以为意的说道。
    「也是。」
    那两个同学越走越远，宋雅嫻的心思也越飘越远。
    看见小萱在不远处，她赶紧叫住了她。
    「咦，你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小萱微微睁大双眼：「我以为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欸。」
    「不是，我不清楚。可能是我没有主动问她这件事情，所以她没有跟我说吧？」宋雅嫻苦笑说道。
    「是喔？他们确实在一起了啦，好像是昨天的样子。」小萱点头：「而且是陈玄霖告白的喔！」
    听到小萱这句话，宋雅嫻顿时感到脑袋一片空白。
    赖郁婷确实没有说谎，她跟陈玄霖第一节课就来学校上课了。
    不过他们两个手脚都有贴纱布，也引来了同学的关注。
    赖郁婷这时看向了宋雅嫻，宋雅嫻见状也站起身，对她说：「陪我去厕所好吗？」
    「伤口痛不痛？」宋雅嫻问。
    「还好，没事。」赖郁婷微笑回应。
    这时宋雅嫻停下脚步，赖郁婷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个.......」宋雅嫻压抑心中慌乱的心跳，问：「我朝会的时候听同学说，你跟陈玄霖在一起，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宋雅嫻的心顿了一下，只见赖郁婷说：「换我问你一件事情好吗？」
    宋雅嫻抬眸，「什么？」
    「先答应我，你要诚实。」
    「......我答应你。」
    「你对陈玄霖有什么感觉？」
    早已料到赖郁婷会问了这个问题，宋雅嫻得知自己的单恋也是该结束了，再继续喜欢下去，对自己、对任何人也没有好处。
    「没有感觉。」宋雅嫻微笑说：「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不用担心。你放心的跟他在一起吧。」
    赖郁婷微微抿脣，最后上前抱着宋雅嫻。
    「对不起，前阵子疏远你。」赖郁婷在宋雅嫻耳边说道：「因为以为你对陈玄霖有意思，所以怕你想太多，于是都没有跟你说。」
    复杂的心情充斥在宋雅嫻胸口，她紧闭双眼，事到如今，赖郁婷依旧是她的好朋友。
    “你知道吗？在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谁有那个运气，去得到那个人的青昧。”
    她的脑海突然想起花灭对她说过的话。
    是啊......感情里本就不是公平的，不是说她先对陈玄霖有意思，陈玄霖就会有很大的机率喜欢她。
    「雅嫻，相信我，你在我心里依旧是重要的朋友。」赖郁婷衷心说道。
    虽然......她确实自私了点。对不起。赖郁婷心想。

 12

    在得知赖郁婷跟陈玄霖交往的那天晚上，原先很多话想要对花灭说，可是一看到对话框，她却什么字也打不下去。第一次回讯息回到厌烦，于是她索性关掉，直接去睡觉了。
    「今天怎么这么勤劳？还主动来牧场帮忙？」隔天一早，在牧场里清牛粪的宋父看到女儿穿着工作衣，拿着一堆草餵食牛们如此问道。莫非大女儿转性了？能够体会爸妈的辛苦？
    「怎样，爸？我就想来帮忙，还需要理由喔！」宋雅嫻用平时的大嗓门反驳回去。
    「啊你们姐姐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宋父看向一旁帮忙清理的宋雅君跟宋文凯。
    「我看是她心目中那两位天菜表哥要回来的关係吧？」宋俊凯推着推车说道。
    「欸对吼，今天大姐都在房间里，所以没有听到我们在客厅说的话！」宋雅君朝着远处的宋雅嫻大喊：「大姐！今天表哥们会回来喔！」
    宋雅嫻闻声立刻回头，睁大双眼问：「真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今天整个早上都躲在房间里，所以当然没有听到阿姨他们要回来啊！」宋俊凯说道。
    在牧场忙完之后回到家里，宋母刚好也从厨房走出来，她端着一盘刚出炉的奶酪，自豪的说：「你们阿姨跟表哥今天都要回来，叶阳表哥又很喜欢吃奶酪，用我们牧场的牛奶做出来的，果然很有风味呢。」
    「当然，谁养的牛？当然是宋家的啊！」宋俊凯搭着宋母的肩说道。
    「嘴那么甜，女孩子都不知道拐几个了。」宋雅嫻凉凉说道。
    「什么？」宋俊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我前阵子放学看到哥你跟一个女孩子走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呢。」
    「欸！」宋俊凯赶紧说：「那个又没什么，只是同学而已好吗！」
    「是吗？」宋母斜眼瞪着这个大儿子，说：「你不是跟我保证不会跟女孩子走太近？你之前国中捅出的事情你以为我都不记得？」
    在宋俊凯国中的时候，曾经受到很多女孩子的爱慕，也收下了一堆爱慕者送的巧克力跟卡片，不过宋俊凯都没有接受，只是委婉拒绝，不料有些女生以为宋俊凯这样的举动就是答应，甚至还一路跟宋俊凯跟到家里，使当时的宋父跟宋母不胜其扰。
    「不懂得拒绝女生还真的不知道是像谁！」宋母当时意有所指的说。
    「什么？你是在说我吗？」宋父竟然回应了。
    「我没说你，你自己拿椅子坐的。」
    「你懂不懂男人的魅力？俊凯就是像我啊。」
    「你再给我说一次！」
    「老婆大人我错了，遇到你之后我不是整个人整个心都在你身上了嘛，那四个孩子就是证明呀嗯？」宋父赶紧讨好般地笑着说，外加为宋母按摩的服务。
    「俊凯呀，遇到不喜欢的女生就要直接拒绝，不要给人多馀的希望。不然感情债可是很难还的，你这情形还跟你爸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知道呀。」宋俊凯点头。
    「知道还收礼物？」宋母略带犀利的问。
    「不是啊，弟弟妹妹喜欢吃巧克力跟糖果，我收下都是直接给他们吃耶。」
    然而宋俊凯接下来的后果就是被宋母拿鸡毛撢子追着打，直到追到牧场才停止。
    「妈呀！」宋俊凯当时一边大喊求饶一边奔跑着。
    「喂宋雅嫻！你干什么损你哥哥我啊！」宋俊凯为了不让自己身为大哥的面子扫地，于是说：「你又是昨天到今早在搞什么忧鬱？需不需要我拿鬼片跟你分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为情所困。」
    「怎么回事？一进门就那么热闹？」
    大家闻声一看，进门的人正是宋雅嫻的阿姨，以及她的两位表哥叶阳跟柯向禹。
    叶母是宋母的姐姐，今天刚好是假日，就带两个孩子回来看看，顺便来妹妹家作客。
    「表哥。」宋雅君率先打招呼。
    看着叶阳跟柯向禹走进屋子里，他们也同时向宋家一家人打招呼。
    「阿阳阿禹！」宋俊凯上前双臂勾着他们的肩膀，「下午一起去隔壁国小打个球吧！」
    「没问题。」柯向禹微笑说道。
    叶阳跟柯向禹今年十七岁，不过名义上这两个宋雅嫻要称呼他们为表哥没错，实则上，柯向禹其实是叶母的养子。论血缘叶阳才是她表哥。
    据说柯向禹的父母生前就跟叶母是好朋友，然而柯家夫妇也在柯向禹小时候就过世了，因此叶母就视他为亲生的照顾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三个也相依为命，感情也是肉眼看出的好。
    而且这两个男生性格相差也非常的大，叶阳很阳光健谈、柯向禹则是比较安静。
    而且叶阳从小就跟宋雅嫻很有话聊，看到他，她也会想到花灭。
    毕竟小时候有心事，她也是都会向叶阳倾诉。
    虽然在家中宋雅君算是她可以倾诉的对象，但为了不想让家人担心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她会选择放在心里。
    然而继花灭之后，叶阳也算是她可以发洩情绪上出口的人。

 13

    「很久没来牧场走走了对吧！刚刚我妈做的奶酪好吃齁！」宋俊凯带着叶阳跟柯向禹到牧场逛逛，然而其馀的宋家三姐弟也是走在后头，一行人就这样漫步走着。
    「是呀，回到牧场空气这么清爽，心情也放松许多。」叶阳笑着看向旁边的柯向禹，然而柯向禹则是微笑点头。
    叶阳一直都对柯向禹非常的好，在吃奶酪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的宋雅嫻就看到叶阳专注的看着柯向禹。
    宋雅嫻其实在叶阳身上一直都有发现蛛丝马跡。只是她不敢贸然的问出口。
    然而大家似乎觉得没什么，以为叶阳对柯向禹只是哥哥很疼弟弟的心态。
    叶阳看向柯向禹的眼神，以及多年下来的互动模式，即使再怎么会藏，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毕竟......看着心上人的一举一动，这个专注的眼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两位哥哥！我带你们去看那边的牛儿！」宋雅君跃跃欲试说道。
    「喂！你对亲哥我都没那么热情，我会伤心啊！」宋俊凯忍不住抗议。
    「你少假。」宋雅嫻翻了白眼。
    「宋雅嫻，我可还没说你呀。」宋俊凯双手叉腰，问：「趁这里没有大人在，你要不要说出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
    见在场的兄弟姐妹十隻眼睛看向她，使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她说：「我哪有心情不好啊！」
    「对耶，大姐，我也有看出你怪怪的，怎么了吗？」宋文凯也开口关心。
    「是不是我不说，你们都会很纠结？」宋雅嫻无奈的手插腰。
    「雅嫻，我们从小就一直在一块玩，什么事情我们都见过，也一起经歷过喜怒哀乐对吧？」叶阳这时开口了。
    宋雅嫻环顾在场的各位，最后说：「其实......也算是失恋吧？我喜欢的人跟好朋友在一起了。」
    「你是指陈玄霖喔？」宋俊凯双手抱胸的说。
    「你怎么知道？」宋雅嫻讶异的看向他，她记得这个秘密她只告诉宋雅君而已。
    「大姐，其实很明显啊。」宋文凯莞尔说道。
    「大姐，他该不会是跟郁婷姐在一起吧？」宋雅君皱眉问道。
    宋雅嫻闻言，莞尔点头。
    然而柯向禹只是轻轻拍着宋雅嫻肩膀，她见状只是微笑说：「我没事，向禹哥你不用太担心。」
    「雅嫻，你值得更好的。」叶阳莞尔：「你之后一定会遇到更多人，适合你的人也会就在里头。现在的你才国一。人生还很长呢。」
    眼看这两位表哥这样安慰她，反而是一旁的亲哥微笑的搭着她的肩膀，说：「今晚来哥房间鬼片，我挑最可怕的给你看，保证让你吓到忘记失恋的辛酸。」
    宋雅嫻只是翻了白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哥哥的心思！
    他根本对鬼片是爱看又很怕！虽然.......她自己也差不多。
    吃过午餐之后，宋雅嫻再次来到牧场，独自坐在树下的木头长椅上吹着风、看着吃着草的牛儿们。
    「你果然在这里。」叶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接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叶阳哥。」宋雅嫻四处看张望，没有其他人。
    「向禹跟俊凯哥还有文凯去打球了，雅君在睡午觉。而我想说刚吃饱，先来这里散一下步。」叶阳的微笑正好跟此刻的阳光互相照应，也符合「叶阳」这个名字。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叶阳微笑问道。
    宋雅嫻看着他的笑顏，想起身边的兄弟姐妹如此的担心她。
    「有。」宋雅嫻之后莞尔继续说道：「平常对于任何事情都会想跃跃欲试去做的我，在感情方面总是非常的被动跟不勇敢。每天想着，啊我们现在维持这样也是不错呢。说到底，还是怕说开了有些关係就会回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在一起。也没有资格后悔。」

 14

    身旁的人如此的沉默。使宋雅嫻忍不住抬眸，只见叶阳一直盯着前方看。
    「你说的对。」叶阳转过头来，对她微笑说道：「我们在感情里，真的变得很不像自己，不过，你还是有机会再次得到属于你的感情。只要你再努力一点。」
    「叶阳哥，我觉得我在感情这一块，真的非常的不勇敢也不像自己。」宋雅嫻吐出了一直在她心中的想法：「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之前心里有数了，所以也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你真的没有想过要开口告白吗？」
    宋雅嫻顿了一下，之后说：「等要开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也因为相处的太久，所以更害怕关係的变化。」
    想起前阵子他们的相处模式，宋雅嫻不禁訕笑，是啊......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却也没有问，没有去改变，所以最后他们真的在一起，她是能说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慢慢放下了吧？
    「......是啊。」叶阳突然说出了这两个字。
    「叶阳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对不对？」宋雅嫻说。
    「不然呢？难道这里还有另一个空间的人吗？」叶阳失笑。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宋雅嫻眼神游移不定，「其实我自己也思考很久该不该问你！毕竟我已经发现了有一阵子。」
    「问吧。别见外了。」
    「你是不是......对向禹哥......」宋雅嫻问到这突然噤声，随即改口：「没事！当我没问！」
    叶阳闻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伸出手放在她头顶上，挑眉说：「你这女孩是不是都看了些有的没的？」
    「对不起！确实是我太过胡思乱想了！」
    「我没说你胡思乱想啊。」
    「咦？」
    叶阳微微一笑，说：「我以为我妈看不出来就真的没人看出来，没想到你有发现。」
    「放心，我哥他们一定没有发现！我保证！我哥还说你其实根本是弟控癌末期。」无意之中甚至还不小心爆料宋俊凯曾经的吐槽。
    「你是我表妹，我不想要连自己的亲人也骗。」叶阳的眼眸暗了下来：「所以你刚刚说的心情，我真的都可以了解。不过，不管怎样，他永远都是我弟弟。」
    宋雅嫻闻言心也沉了下来。其实叶阳隐藏的算是很好了，只是从小细节来看，多多少少还是会发现，只是大家也已经把柯向禹当成是自己人，所以他们看叶阳的举动就只是认为对弟弟的好而已，兄弟之间从小就住一起，感情一定非常的好。
    也许是叶阳有了可以理解他的对象，于是在宋雅嫻提出疑问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他直接承认了她的疑问。
    不过......也因为从小就是以家人的身份一起生活，如果叶阳告白了，很多关係都会瞬间起了变化。
    比起她跟陈玄霖，叶阳更显得压抑。
    但是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对错，只是时机跟身份的问题。
    两情相悦本来就是......很讲求机率跟运气。
    「叶阳哥，你对我的祝福，我也要回转给你。」宋雅嫻诚挚的说：「我也希望你可以遇到真正属于你的人！」
    「谢谢你。」叶阳微笑说。
    「喔对叶阳哥！今天我们说的事情，我们都不要说出去好不好！」宋雅嫻垂下眼帘，接着用手摸着脸庞两侧，说：「我会努力放下对陈玄霖的感情，我也不想一直露出失恋的样子，看久了也觉得自己好烦。」
    「我们雅嫻这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人陪在你身边的。」叶阳莞尔说。
    宋雅嫻看着叶阳的脸，最后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哥可以有你跟向禹哥一半的温柔就好了。」
    「宋雅嫻，你是说我不温柔吗？」宋俊凯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15

    宋俊凯跟宋文凯以及柯向禹满身大汗的走来，宋俊凯直接上前勾着宋雅嫻的肩膀：「你哥哥我对你不好是不是啊！从实招来！」
    「你很臭！离我远一点！」宋雅嫻挣扎着。
    「哪有什么关係，反正你又还没洗澡！」
    「喝点水吧。」叶阳先递给柯向禹矿泉水，随后也递给宋文凯。最后也有帮宋俊凯留一瓶。
    「欸向禹，刚刚篮球我赢了你，所以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宋俊凯这时放开了宋雅嫻，她嫌恶的抢走宋俊凯手上的毛巾，擦拭一下被他汗水沾湿的颈部。
    「俊凯哥，你要向禹做什么？」叶阳挡在柯向禹面前。
    「你弟控癌又发作了，放心啦，不会对他做啥，去去去！去旁边当我那个汉子妹妹的温柔哥哥。」宋俊凯搭着柯向禹的肩膀。
    「大哥好像很介意你刚刚说的话。」宋文凯笑着说。
    「他哪时对我温柔过了！」宋雅嫻忍不住抗议，然而宋文凯似乎也认同，于是也笑笑不说话。
    叶阳一脸疑惑的看着宋俊凯跟柯向禹，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要搞哪齣。
    「等等雅君房间的钢琴可以借你用，你教我用钢琴弹一首情歌，放心，谱我已经有准备，你只需要教我怎么弹！」宋俊凯瞇起眼问柯向禹：「这应该不会很过分吧？」
    柯向禹从小就有在弹钢琴，而且还弹的很好听，而且无师自通，每当他们这六位孩子聚在一起时，他们也总是在下面当听眾。
    「不会。」柯向禹莞尔说道。
    「好！那走吧！放心，你即使输了我还是会请你吃你最爱的章鱼烧。」宋俊凯就这样拉着柯向禹离开牧场。
    其馀留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奈耸肩。宋家大哥向来鬼灵精怪，总是不知道他要干嘛。
    宋雅君国小二年级的时候也有在学钢琴，而且曾经代表学校参加钢琴比赛，也得了冠军，因此学校就送了一台钢琴给她。
    只是后来她因为课业的关係，对钢琴的热忱也不如以往，就这样钢琴就放在一旁，想到的时候才会去弹。
    论技巧，宋雅君还会去找柯向禹切磋琢磨。
    「二表哥弹琴弹的比我好，他将来不当钢琴老师太可惜了。」在宋雅君的房间里，他们看着宋俊凯坐在钢琴前面，柯向禹则是站在旁边很有耐心的教导他。
    「我到觉得向禹哥没有被我这钢琴白痴大哥搞到抓狂已经算是他脾气很好了。」宋雅嫻说。
    「不过论脾气，还真的是向禹哥最好。」宋文凯看向叶阳，「叶阳哥也是。」
    「夭寿，怎么难弹？」宋俊凯抱头哀嚎。
    「为什么你突然想学钢琴呀？」宋雅嫻问。
    「大哥要追女生用的啦。」宋文凯笑着说。
    「什么？」
    「这次可能认真了吧。」宋文凯耸肩：「我哥说过他一定会努力追到那个女孩，而且还上网查如何快速追到女孩子。」
    「所以......他才会要向禹哥教他钢琴吗？」宋雅嫻喃喃说道。
    于是就这样一天就过去了，叶母一家开心的向宋母道别。
    「谢谢你们的招待呀！」叶母笑着说道。
    「姐，有空就要多回来走走呀，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叶阳跟向禹，两个孩子也都长那么大了。」宋母也说。
    「明年就十八了呢。」
    看着两个男孩相视而笑，站在远处的宋雅嫻不禁陷入沉思。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但却不能说出心意。
    人家说喜欢就是要说出来。但是，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是破裂的开始。
    那如果知道会这样，是不是就不该说呢？
    宋雅嫻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者居然是陈玄霖。
    她拿着手机看着铃声作响，却没有想接的慾望。
    不过陈玄霖似乎有事情要找她似的，铃声一直响，彷彿她一直不接电话，他就打到她接。
    最后敌不过好奇心，宋雅嫻走到一旁，「怎么了？」
    「雅嫻！明天是你生日对吧！」陈玄霖高兴的说：「我今年可是有记得喔！」
    「......怎么了吗？」她慌神问道。
    明明每年都不怎么记生日的他，如今却记的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的他，早已属于别人的了。
    「我们今天去买礼物，想跟你剧透一下惊喜！」赖郁婷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明天要来学校拆礼物喔！保证你会喜欢！」
    「谢谢你们。」宋雅嫻淡淡微笑，说：「只是，其实可以不用帮我准备这么费心的礼物，一句祝福对我而言就已足够。」
    「说什么话！我可是好不容易记住你的生日欸！」陈玄霖抗议着。
    「你呀，还是记郁婷的生日比较实际。」宋雅嫻说。
    「雅嫻，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赖郁婷接过话筒，说：「因为你对我们而言，可是很重要的朋友。」
    听到这里，宋雅嫻微微勾起嘴角。心中却充满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知道。」她最后如此说：「谢谢你们。」

 16

    就这样，在谁也不说破、宋雅嫻坚持不踰矩的情况下，他们的关係很和平的走过国中三年。
    她也习惯他们两个出双入对的样子，对陈玄霖的感情也早已麻痺。
    宋雅嫻读完花灭写来的信，望向窗外。也看到摆在窗户旁的存钱筒。
    那就是当时赖郁婷跟陈玄霖送给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
    从刚刚的思绪抽离出来，明明时间才过了五分鐘，她却觉得好像真的重回那段时光，走了三年的路。
    至于最后为什么会跟花灭用手写信来传递讯息。这已经是国二的事情了───
    “感谢各位玩家这几年来的支持，但由于工作团队人手不足，此游戏将在这个月月底停止营运。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在这里公司也感到非常的遗憾。”
    「什么......怎么会这样？」宋雅嫻在粉丝专页看到这则公告，不禁发愣在原地。
    其实早在之前，这游戏已经不怎么进行维修跟更新，以前一个月会更新两次、还会多加新功能跟道具，如今都没甚么在出现了，处于游戏还在经营，但都被官方放置的概念。
    这款游戏她虽然才玩两三年，可是里头还是有许多回忆啊！
    看到花灭上线，她的视线就停在那两个字上头，再也不动了。
    如果游戏倒闭......那她跟花灭，是不是就真的会这样断了联系？
    突然间她感到有点慌张，花灭这个人虽然未曾谋面，可是他也是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默默的听着她说、也给了她建议。
    花灭：最近过的如何？
    宋雅嫻恍惚的敲下键盘，殊不知竟然将自己心里的担忧给打了出去。
    花开：花灭，如果可以，我可以跟你要联络方式吗？
    原本以为花灭会拒绝，结果他却问了一个问题。
    花灭：为什么会想要我的联络方式？
    花灭：你是真的很想瞭解我吗？还是担心我跟你会因为游戏停止营运而断了联系？
    如此犀利的问题映入了她的眼帘，虽然，她也早就知道花灭会这样问了。
    既然都问了，对方也丢出了这么直接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想要用文字表达她的意思。
    花开：都有。所以我
    我、我我我我我......宋雅嫻苦恼了一阵子。虽然不意外花灭会直接的问她，但是看到讯息的当下她脑袋也还是乱了一团。
    即使文字冷冰冰的，她多少还是感受的到花灭这犀利的语气。
    花灭：我对你，不就只是网友的关係吗？
    宋雅嫻看到讯息后，立刻删掉自己原本要打的字，之后闭上眼睛，认真思考自己跟花灭相处下来，她得到了什么，也想留下什么。
    花开：就算是网友，但我们也曾经在这个游戏留下许多回忆。
    就像是被牵引住了，宋雅嫻的手一打就停不下来。
    花开：即便你不愿说你自己的事情，我对你的事情也是少之又少。可是你也愿意倾听我大大小小的烦恼，除了我表哥，你是我唯一遇到有心事的时候，想要第一个倾诉的人。也许对你而言没什么，可是你对我而言，已经佔有很重要的位子。
    花开：所以网友又怎么了吗。全世界大约有七十亿人口，能遇见的机率很低，何况我们又是在模糊地带的网路世界相遇，所以对我而言更加可贵。游戏倒闭我无可奈何，但是，我不想就此跟你断了联系。
    打完一长串讯息的宋雅嫻呼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对于自己直白的表示心情感到七上八下。
    欸......给自己打个赌吧。如果花灭最后选择不跟她继续联系，那她就只好放手了。
    因为她努力过了，也明白的表示对方在自己的重要性。
    她的眼眸虽然是看着电脑萤幕，但是却也深沉了下来。
    当初陈玄霖的事情算是她心中一个遗憾。虽然感情没有顺序之分，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至少要说出自己的心意给对方知道，总比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还因为这样而错失了一步，亲眼看着对方跟别人在一起。
    虽然她对花灭不是爱情，但道理是一样的！
    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

 17

    花灭：我不知道我可以回覆你什么。不过，谢谢你。
    宋雅嫻微微一愣，下一秒，对话框就出现了他的地址。
    没错，是住家地址，而且还跟她所在的城市是同一个。
    花灭：以后，就写信到这个地址吧。
    宋雅嫻的嘴巴张得跟她眼睛一样大。她以为花灭会给她电子邮件，又或者是社交软体。没想到花灭竟然选择最传统的方式──写信。
    但是仔细想想，花灭这样做好像也不意外。
    他就是这么的神秘。
    花开：这是你家吗？
    花灭：嗯。是可以找到我的地方。
    花开：其实、我也跟你在同一座超市欸。
    以为很远，结果却很近。
    花灭：真是有缘。不过，除了寄信，我不希望你找来我这。
    花开：我知道！你这个人最神秘出名的。
    宋雅嫻微微勾起嘴角。其实，她不只一次想像花灭真实的模样。
    只是无奈的她连对方的性别都不知道。所以她也只能往男生的方向去想。毕竟从平常对话、想法来看，她也多少找出了蛛丝马跡。
    就这样，「花开」跟「花灭」，从游戏的互动，到现在的寄信方式。
    每当收到花灭的信，她心中总是有股踏实感。
    当笔尖碰触到信纸的那一刻，她已经开始期待下次通信的时间。
    其实他们通信的频率算高，一个礼拜至少会收到两次对方寄来的信。不过花灭今年已经是高三生，要准备考试，所以有的时候信会比较晚收到。
    她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高三生活呀，据自家大哥说过，高三的生活真的不是人在过的。
    不过说到宋俊凯，自从柯向禹那一次教他弹钢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钢琴了。
    当初想要把那首情歌学起来的他，一半都没学成，就这样半途而废。
    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其实对那个女孩是真心的喜欢，甚至还希望可以当她的男朋友，结果八字都没一撇，连缘分也还没正式牵起，那个女生就搬家，从此从宋俊凯的生活消失。两个人就此失去联系。
    宋俊凯半夜坐在牧场的椅子上。在月光的照映之下，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在他身旁响起。最后在他身旁停下。
    「要不要看鬼片？」宋雅嫻开口询问。
    宋俊凯没有看她，仅勾起嘴角。
    「不，今天想走浪漫一点的风格，想赏月。」宋俊凯说。
    「你以为你是李白吗？」宋雅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什么？你还拿牛奶出来啊？」
    「嗯啊。我们都未成年，不能喝酒，所以就用牛奶代替酒解忧愁。」宋雅嫻拿了一瓶牛奶，分别把牛奶倒入另外拿来的两个杯子。
    「雅嫻啊。」宋俊凯喃喃盯着他手上的杯子：「你大哥我啊，一向对感情云淡风轻，抱持着随缘的态度。直到遇见她。我才发现生活中有许多不一样的事情。」
    「同时，」宋俊凯看向她，无奈的说：「变化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宋雅嫻也看着他，眼神透露出满满的理解。
    「我明白。」她说出这三个字。变化，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回想起那一阵子赖郁婷的反常，明明昨天还可以跟她有说有笑的聊着一切的事情，隔夜之后竟然开始有了变化，她们之间就多了一个秘密，也就是陈玄霖。
    即使他们在一起了，赖郁婷对她若有若无的疏离让她感到不解。
    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介入他们，而且甚至数度想要跟陈玄霖保持距离，却被换来这两个人的不解。
    「你是我们的朋友，没道理我们在一起你就要落单！」陈玄霖当时不满的说道。
    「是啊雅嫻。」赖郁婷也开口：「真的......不希望变成这样。」
    说不希望变成这样的人，反而却无意识在她们的之间渐渐產生了变化。
    「大哥。」宋雅嫻看着他，微笑说：「总有一天，如果有缘，我们一定会遇上的，对吧？」
    宋俊凯也好，叶阳也好，甚至她也是。
    青春里的碰撞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但在未来，一定可以看到湛蓝的缘分。
    可以遇上，真正属于他们的对象。
    她想起花灭曾经说过。
    青春里，是少不了碰撞的。

 18

    宋雅嫻打算今天放学就去寄信，于是把前一晚写好的信放进书包，准备上学。
    高中生活虽然才过几天，但她可以明显感受到高中跟国中之间在课业上的差异。
    像是明天早自修要考英文周考、后天也要考数学测验。
    宋雅嫻看着记事本上大大小小的测验，不禁感到眼神死。
    当初考上高中的那股干劲，现在早已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陈玄霖！你真的不要那么夸张喔！」
    走到穿堂的宋雅嫻突然听到有人喊着陈玄霖的名字，她转头过去看，却发现不远处确实站着陈玄霖跟赖郁婷，可见刚刚那句话是赖郁婷说的。
    赖郁婷的表情充满不满，而陈玄霖则是无辜疑惑的搔着头，对于眼前的状况好像一头雾水。
    宋雅嫻走上前，好奇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雅嫻，郁婷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突然对我生气。」陈玄霖双手一摊，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宋雅嫻。
    「你还敢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五百天的纪念日，我之前就叫你今天把时间留给我我们要一起庆祝！结果呢？你跟我说你今天跟朋友有约？」赖郁婷气得脸红，声音也因此放大。
    「每个月都过情人节，连五百天也要过？不会腻喔！」陈玄霖皱眉：「而且你也不是很常私下跟雅嫻出去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网路方便的很，ig上都是你们的照片！」
    「你这个！」赖郁婷气得要打陈玄霖，他见状急得大喊：「雅嫻！救我！」
    「郁婷，不要这样，这里是穿堂，很多人会经过呀！」宋雅嫻赶紧挡着爆气的赖郁婷。于是宋雅嫻就这样莫名的卡在这对情侣之间，试着当和事佬。
    无奈陈玄霖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赖郁婷生气，两个人执着的点永远没有交集。
    谢亚纶跟几个男生同时也走进穿堂，此刻刚好听到旁边一些同学说：「哇那三个看起来是高一新生吧？怎么感觉在吵架？」
    谢亚纶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女孩跟一个男孩在起争执。
    「看样子，应该是小情侣在吵架，中间那个女生应该是在劝合的吧？」谢亚纶身旁的同学如此说道，之后笑着说：「还真是青春。」
    谢亚纶就这样看着那三个人在穿堂比手画脚的样子，最后目光停在──成功把赖郁婷跟陈玄霖一同拉离现场的宋雅嫻。
    宋雅嫻的窘境并没有因为到教室而有所缓和。
    是这样的，因为这礼拜要选社团，班导师发下了社团一览表，看着琳瑯满目的社团名称，宋雅嫻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毕竟学校规定一二年级强制参加社团。
    「雅嫻，你要去哪个社团？」赖郁婷转过头问道。
    「对呀你想去哪里？」陈玄霖也转过头问。
    「你可不可以不要学我说话？」赖郁婷不悦的说道。
    「我哪有！我也想知道雅嫻要去哪个社团好不好！」
    宋雅嫻无奈的莞尔，每次这对情侣闹彆扭，她总是都很为难，不知道该站谁、该为谁说话。
    今天中午的时候，赖郁婷勾着宋雅嫻的手，说：「走吧，去吃午餐。」
    「欸，我呢？」陈玄霖在后头问道。
    「我哪知道？你去找你朋友啊！」赖郁婷如此回他。
    宋雅嫻这时微微挣脱了她的手，微笑的说：「对不起，你们两个还是慢慢说开比较好。我啊，我觉得我站哪边都很奇怪，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是旁观者，所以我不好介入。你们还是赶快和好吧！我自己吃午餐就好。」为了不想再继续尷尬下去，宋雅嫻丢下这句之后就逃离现场。

 19

    最后宋雅嫻在学生餐厅坐下，独自一个人吃饭还出乎意料的自在。
    难得赖郁婷跟陈玄霖没有在她身边，也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了。
    毕竟这对情侣一吵架，他们缠着她的功力可是提升了一百倍，总是无意间的要她选边站。
    正当她吃着刚买来的麵包时，有一个女孩拿着茶叶蛋，客气问：「请问可以坐你对面吗？」
    宋雅嫻抬眸，发现对方是班上的同学，班上同学的名字她还没完全记起来。然而这个女孩的名字是她目前记着的人之一，叫董若兰来着。
    环顾四周，学生餐厅的位子几乎坐满了人，而且也都是一群人坐在一起。
    「坐吧，没关係。」宋雅嫻莞尔说道。
    「谢谢你。」董若兰扬起优雅的微笑，最后坐了下来。
    看到董若兰剥着蛋壳，有的时候却不小心把一小部分的蛋白也给剥了下来，宋雅嫻见状问：「要不要我帮你剥，我很会剥蛋壳喔！」
    董若兰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微笑说：「好啊。麻烦你了，其实我确实不太会剥壳，但是我又很喜欢吃蛋。」
    宋雅嫻微笑接过，说：「我一开始也不会剥，后来是我爸教我的，跟你说，我也很喜欢吃蛋。」
    「好巧喔。」董若兰发出如铃鐺般清脆的笑声，之后她又说：「对了，我们其实是同班同学，我没有记错名字的话，你叫宋雅嫻对不对？」
    「对，我是宋雅嫻。我们是同学没错，而且你叫董若兰对吧？」
    「对！居然被你记住了，好荣幸。」
    看着董若兰动不动就笑得很开心，但不得不说，她笑起来就是有种可以治癒人心的温暖。
    「因为你的名字很好听。」宋雅嫻不吝嗇的夸奖。
    「真的，因为这是我过世的外公取的。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董若兰微笑说道。
    宋雅嫻闻言了解的点了头，茶叶蛋蛋壳也在这时候剥好了，于是她微笑递给董若兰：「好了！」
    「哇谢谢！」董若兰微笑接过，最后开始吃了起来。
    看着董若兰只吃两颗茶叶蛋，于是宋雅嫻问：「你中午只吃这样吗？」
    董若兰闻言露出尷尬的笑容，她用手指搔了搔下巴，说：「对呀，今天忘记带钱包，书包里也只剩二十元......」
    宋雅嫻原本要开口说话，结果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咕嚕声，声音还是来自......董若兰的肚子。
    「我的麵包给你吧。」宋雅嫻指着放在旁边还没拆封的麵包，说：「听郁婷说这麵包很好吃。」
    「这怎么行！」董若兰着急的摇了摇手：「我怎么可以吃你的午餐呢！而且没带钱是我的问题，没必要你帮我解决。」
    「反正我也吃不太下。我这个吃到一半就饱了，另一个放着不吃浪费。」宋雅嫻衷心的说：「就拜託你啦。」
    董若兰盯着宋雅嫻一阵子，之后问：「你怎么啦？」
    宋雅嫻叹了一口气，其实除了赖郁婷跟陈玄霖闹彆扭的事情，主要是早上家里发生了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就是宋父接到一笔大订单，对方王先生订了三十瓶牛奶，甚至还说一个月后要拿，他们最近都在努力挤出三十瓶牛奶，结果今天才过一个礼拜，对方不但打电话来催单，甚至最后搞到弃单。导致宋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雅嫻气到想要直接打电话跟王先生理论，结果却被掛电话。
    「在路上最好不要给我遇到！」宋雅嫻当时对着无人接听的话筒骂道。
    反正王先生也有来过牧场，宋雅嫻早已把对方的脸给记得一清二楚了。
    麻烦的除了被弃单，接下来才是后面的部分。像是挤出来的牛奶要怎么处理的好，以及成本的部分。就够让人烦恼了。
    「就......很复杂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宋雅嫻大哈哈过去了。
    幸好董若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也看宋雅嫻没有什么食慾，于是最后也拗不过宋雅嫻的好意，她接收了那块麵包。
    午休鐘声没多久也响了起来，宋雅嫻站起身伸了懒腰，董若兰也站了起来。
    之后看着董若兰没有要往教室方向走去，使宋雅嫻好奇问：「你要去哪里？」
    董若兰回头，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之后笑着说：「我想去烹飪教室。」
    宋雅嫻还没回答，随即又听到她问：「要一起去吗？」
    宋雅嫻闻言转了转眼珠，反正这时候回教室，大概也还是看那对情侣在玩乾瞪眼游戏吧。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四处晃晃顺便熟悉校园还比较实际。
    「好哇，我跟你去。」宋雅嫻最后应允。

 20

    宋雅嫻一路跟在董若兰后面，看到董若兰对三圣高中这么的熟悉，于是她开口：「你怎么走的那么顺？」
    董若兰一边走一边说：「因为......我有认识的学姐也读这一所呀，之前有来过，所以对这里不陌生。」
    宋雅嫻的两位表哥其实也是在这所高中毕业的，不过他们是在高三时转来的，那时候要准备学测，大概也没有间情雅致逛校园吧。
    毕竟当初宋雅嫻入学时，有特别问过那两位表哥，除了听说读书风气不错、校庆的特别活动之外，也没有甚么了。
    不过他们两个却也在这所学校，留下了一些回忆。
    据叶阳所说，柯向禹在这所学校也交到了女朋友。然而叶阳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意，也在那个时候，正一点一滴的慢慢放下。
    当时的她看着叶阳说出他要努力放下时，她很想问，放下，很容易吗？
    容易吗？
    每当她看到赖郁婷跟陈玄霖在她面前牵手的样子时，虽然已经习惯、也已经料到他们都会在她面前放闪。
    只是每当看到，她总是会稍微的后悔。
    后悔要是当初再快一点。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陷入思绪的宋雅嫻不知不觉跟着董若兰来到了三楼。
    「雅嫻，小心！旁边有小凹洞！」原先在恍神的宋雅嫻听到了董若兰的叫喊，只是在她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这栋校舍算老旧，地板有些部分都有了些凹洞，稍微不注意就会踩空。
    正当她以为她会因此不小心踩空跌倒时，这时有人及时拉住了她。
    「雅嫻！」
    宋雅嫻的视线出现一个陌生的男生，她接着往下发现，对方扶住了她的背及手腕。
    「没事吧？」男生开口询问。
    谢亚纶。这个男生的制服上，绣着这个名字。
    定睛一看，谢亚纶有双明亮的大眼、高挺的鼻子以及高挑的身高。
    而且，他感觉好眼熟，宋雅嫻思索一阵，但都没有想起来。
    「雅嫻，还好吗？」董若兰一脸担忧的靠近，宋雅嫻这时回过神，于是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宋雅嫻先对董若兰说，之后面向谢亚纶，莞尔说：「谢谢你。」
    「哎呀，这个凹洞真的很麻烦，有的时候真的都会绊倒人。」谢亚纶搔了搔头。之后望向旁边的空教室，便走了进去。
    见他拿出一张椅子，放在凹洞的旁边，说：「这样的话，大家应该都会看到了。毕竟凹洞在地上，有些时候走路不会特别去看地上，你说对吧？」
    谢亚纶勾起嘴角，之后又说：「是说开学第一天，我们有见过面。」
    「咦？」宋雅嫻愣住，但她也因为谢亚纶这句话，记忆也回到了开学第一天。
    “呀啊！他来了！”
    “三圣高中的男神果然就是不一样。”
    “我补习班的学姐也是读这里的呀，她说学校有一个高三学长长得非常帅。跟每个女孩子都很好。喔，他来了。”
    在开学第一天，让许多女生为之着迷的高三学长，原来就是他吗？
    在那个瞬间，他们有对上了眼，即使只有一秒的时间。
    原来那时候，谢亚纶真的有看到她。
    「你叫甚么名字？你应该是新生吧。」谢亚纶微笑问。
    见眼前的谢亚纶这么的有礼貌，宋雅嫻闻言微微点头，回答：「我是新生没错。我叫宋雅嫻。」
    「我叫谢亚纶。是高三的学长。」谢亚纶微笑说道。
    「亚纶。」这时另一个个学长走了过来，他站在谢亚纶旁边，拍了他的肩膀：「社团交接的部分今天要处理，我们要赶快过去。」
    「喔对。」谢亚纶突然想起，之后微笑说：「掰掰，学妹。」
    宋雅嫻于是就这样默默看着那两位学长离去。方才因为差点跌倒而紊乱的心依旧跳的不停。
    「雅嫻，没事吧？」董若兰担心的看着她，问：「要不要去保健室？」
    「啊，没事！我没事。」宋雅嫻赶紧安抚她。
    「是说，你该不会对那位学长晕了吧？」董若兰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看。
    「什么？」
    「之前就有听说谢亚纶学长很帅，不过他是中央空调喔。对每个女孩子都很温柔，所以他刚刚对你的举动......希望你别想太多。」
    「喔，原来是这样吗。」宋雅嫻失笑：「放心啦，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晕他。只是，他人缘是不是真的很好？」
    「对呀，很多女生喜欢他。不过他虽然是中央空调，但对每个女生都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谢亚纶也不曾传出什么緋闻。」
    「看起来是中央空调的人还能这么的有原则保持距离呀。」宋雅嫻咕噥着，也看着已经走到对面栋的谢亚纶。
    「好难得遇到对谢学长无感的人。」董若兰笑着说。
    「会吗？你也是吧。」
    「对呀，我确实对他无感。」她微笑说。

 21

    打开了烹飪教室的门，属于饼乾的甜香传入了鼻腔。而且看到里面洗手台上的烹飪用具还沾着水珠，可见刚刚有人用过这间教室。
    宋雅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来看，发现是陈玄霖传来的。
    “欸你是跑去哪了啊！我这时候很需要你欸！午休时间没有你，我一个人跟郁婷相处很尷尬！”
    宋雅嫻看了讯息一眼，接着回覆。
    “她是你女朋友，尷尬什么？”
    “就是彆扭才尷尬啊！”
    宋雅嫻正要继续回覆，结果陈玄霖竟然直接打来了。
    「嘖，你干嘛啦！」宋雅嫻站在走廊上接起了电话，目光也跟在里头的董若兰对上了眼，她只好对她比个抱歉的手势。
    「你跑去哪里了！赶快回来嘛！」陈玄霖哀怨的说。
    「你对郁婷撒娇就好了啊，你之前不是都这样吗？」
    「我有啊！然后郁婷就问我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气什么，我说知道啊我忘记了纪念日，结果她就是继续不理我！」他说到最后语气也焦躁起来：「真是的！」
    宋雅嫻叹了一口气，她看向眼前那片湛蓝的天空，说：「你知道郁婷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好啦，不知道。你知道吗？」
    「就是你那无所谓的态度，以及一心只想要她气消，却不了解她心意的部分。」宋雅嫻也觉得陈玄霖这棵木头真的太过石化了，与其让他自己原地烦恼，不如她决定直接点醒。
    「陈玄霖，我这样说，你懂了没？」宋雅嫻无奈的说：「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呀？」
    「我就不是女孩子啊。」陈玄霖沉默了一阵，之后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通完电话之后，宋雅嫻走了进去，董若兰从冰箱拿出两个布丁，笑瞇瞇的把其中一个递给她：「来，吃吧。」
    「咦？怎么会有这个布丁？」
    「第四节不是自习课吗？」见宋雅嫻点头，董若兰的笑容更大了，「所以我就跑来这里做点心啦。刚好你可以帮我试味道。看会不会觉得太甜之类的。」
    「我有这个荣幸吗？」宋雅嫻莞尔说道。
    「别说什么荣幸啦......」董若兰害羞的说，之后拉了张椅子，「坐嘛坐嘛！」
    看着董若兰的样子，宋雅嫻不禁莞尔。不得不说，虽然才第一次跟董若兰接触，但是跟她相处却意外的轻松。不用特别顾虑什么。所以也很快的，这两个女孩话匣子也在吃布丁的过程中，逐渐打开。
    「什么？居然遇到这种奥客？」董若兰听闻了宋雅嫻她家早上发生的事情，不敢置信的说。
    「就是啊，而且超恶劣，我打电话过去要骂他的时候竟然还掛我电话！」宋雅嫻气呼呼的吃完最后一口布丁。
    「下次遇到他一定要盖他布袋！」
    宋雅嫻讶异的看着她，说：「还真的没想到这句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耶。」
    董若兰闻言只是靦腆的笑着，模样如此的可爱。
    「下次我也带我们家做的奶酪给你嚐鲜！你一定会喜欢！」宋雅嫻如此说道。
    「真的？」董若兰托着腮，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宋雅嫻微笑应允，随后又说：「你的布丁真的太好吃了。」
    「我可以每天做给你吃呀。」
    「不行不行，这样会胖！」
    两个女孩坐在烹飪社教室里头，交谈的笑声回盪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
    谢亚纶从广播社教室里头走出来，走到烹飪社教室附近时，突然听见女孩的笑声。原先要走进去泡咖啡的他，在门口时稍微停驻了一下。看见其中一个女孩的笑容时，他的目光暂时的为对方短暂停留几秒。
    像花一样，灿烂的绽放。

 22

    沉浸的在属于「秘密」的海底，深怕被揭穿、却也不想就此离开。
    不知道自己的价值落在何处，如同花瓣一样，会绽开、也会掉落。
    也就是，熄灭。
    「谢亚纶？」一阵女声传了过来。
    谢亚纶回头一望，留着短发的女孩疑惑的看着他，也顺着方向望着教室里头。
    「那两个女生看起来好像感情很好。」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你跟诗伦还有李芢慧偶尔应该也可以来这里聊天泡茶吧？」
    女孩微笑耸肩，「很抱歉我们三个都不怎么会烹飪。」
    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之后说：「你不等子羡吗，苏荷？」
    「他说他要继续忙，叫我先回去了。」名为苏荷的女孩如此说道。
    风这时吹起她的短发。她又开口：「听谢诗伦跟子羡说，这几天又有好几个女生跟你告白？」
    「是呀。」谢亚纶走向矮墙，看着天空。
    苏荷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必要带给其他女生不该有的期望。」
    「什么期望？」他微笑反问：「我对每个人都很好啊。」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我们都不是好人。」苏荷微笑依靠在矮墙上。
    「你骨子里是好人，但我不是。」谢亚纶说：「我不像你这么幸运，可以遇到真心的人。」
    「每个人都有值得被喜欢的地方。」苏荷清澈的双眼窜进谢亚纶眼里：「希望有这样的一个女生，可以真正走入你的心。」
    谢亚纶微微一顿，之后失笑：「天，跟张子羡混太久，你讲话也变得文縐縐啦？」
    这时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谢亚纶转过头去，董若兰跟宋雅嫻有说有笑的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宋雅嫻跟董若兰回到教室时，已经接近午休尾声。
    宋雅嫻默默的坐下位子，不带任何一声声响。
    前方的赖郁婷及陈玄霖此刻都趴在座位上睡觉，不知道这对情侣有没有说开。
    董若兰坐在第一排的位子，离宋雅嫻有些距离，不过在宋雅嫻抬眸的时候，也正好跟她对上了眼。
    宋雅嫻微微起嘴角，用唇形对她说：谢谢。
    然而董若兰则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什么时候变那么熟了？」刚醒来的赖郁婷正好看到这画面。
    「刚刚。」看着一旁还在睡觉的陈玄霖，宋雅嫻问：「和好了吗？」
    「嗯，和好了。晚上要去吃饭。」赖郁婷看着我：「你要不要一起？」
    「才不要，你们要庆祝我干嘛在场。」她失笑。
    「玄霖之前是不是有找你问我生气的原因吗？」赖郁婷冷不防问。
    「怎么了吗？」
    「没有啊，他之前就是完全不知道我在气什么，结果刚刚好像是开窍了。说什么他应该要顾虑我的用心才对，一开始听很开心，但是后面想想.......他的脑袋应该不会想到这么的细。」赖郁婷看着宋雅嫻，说：「而且依他个性，他会来找你求救应该不意外。」
    「他就不知道，所以才要跟他说呀。」宋雅嫻说：「而且他就是很在乎你，所以才想赶快跟你和好呀。」
    赖郁婷努了努嘴，看向还在睡觉的陈玄霖，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这么诚心的道歉了，我再继续计较下去也显得没度量吧？」赖郁婷看似气消了许多。而宋雅嫻只是莞尔笑着。
    「你们要参加什么社团呀？」放学时，陈玄霖好奇地问着她们两个女生。
    「电影欣赏社吧。」赖郁婷耸肩。
    「那我跟你一样。我也想去静态一点的社团。」陈玄霖望向在收书包的宋雅嫻，问：「雅嫻，你呢？要一起吗？」
    收拾东西的手突然停下，宋雅嫻微微抬头，也想起了中午在烹飪教室的情形。
    「我应该会去......」宋雅嫻思索一阵，最后说：「烹飪社吧！」

 23

    吃完晚餐之后，宋雅嫻拿着信件要去寄信。
    走在路上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她点开手机，赖郁婷在ig上发了限动。
    不过限动上没有文字，只有两盘义大利麵，中间还有加个爱心。
    如此低调的照片里，依然可以看出赖郁婷此刻高兴的心情。
    她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之后，就在路旁的栏杆上望着对面的灯火处。
    放学时看到赖郁婷跟陈玄霖回到以往有说有笑的样子，宋雅嫻悬在心头上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他们的感情一年比一年坚定，而她的心情也是一年比一年习惯跟淡定。
    如果不是适合自己的人，喜欢的再久也没用。
    她摘下掛在手腕上的发圈，扎起了因为风而吹乱的头发。
    谢亚纶穿上超商店员的制服，上一班的女店员看到他，松了一口大气：「终于可以下班了。」
    「萱姐，辛苦啦。」谢亚纶接过她手上的本子，「之后这些我来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那就麻烦你了喔。我这边的东西都用好了，只剩饭糰那一排而已。」萱姐说：「你还真是贴心。」
    萱姐原名邱宇萱，今年二十四岁，在超商任职了四年多。
    邱宇萱换下制服之后就背起她的小背包，在离开超商门口时不忘回头对着在柜檯的谢亚纶说：「小帅弟，加油哇！上夜班的你明天又要读书真的是勇者。」
    谢亚纶闻言失笑，接着挥手向那道人影道别。
    勇者。是啊.......在前几天的十八岁生日之后，他终于做下了如勇者般的决定......
    「小子，结帐！」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拿着好几瓶啤酒走到柜檯，意识涣散的指着谢亚纶后面的香烟区：「我要再一个.......在左边下面第二个那个。」
    谢亚纶照着那个男人说的方向下去找，结果那个男人说：「啊不是不是，我眼睛不好看错了，应该是再旁边一点.......」
    谢亚纶什么话也都没有说，只是依旧照着男人指的方向去拿他想要的香烟。
    「啊也不是.......」因酒精发挥作用导致视线不佳的男人频频指不到他想要的烟，最后恼羞嚷嚷：「啊不买了不买了！买这些酒就好，妈的，气死。店员也没什么用，都不知道我要抽什么菸。」
    谢亚纶对于男人的话不为所动，他平静的按着收银机，说：「总共二百五。」
    「啥？你骂我是不是啊？」男人又开始大声嚷嚷。
    「请看一下上面显示的数字。」谢亚纶还很贴心的指着收银机上显示的金额数字。
    男人看了哑口无言，最后碎碎念的从口袋掏出三百元，丢在桌上，说：「不找了！」
    最后，那个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
    宋雅嫻打算去超商买个东西，然而在不远处却看到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虽然有点距离，但宋雅嫻看到他眼睛瞬间一亮。
    「妈呀，果然还真的让我遇到你，你这个王八老先生！」宋雅嫻气的说出她私下为那位跑单的王先生的绰号，果然狭路相逢，总是会有碰头的那一天。
    宋雅嫻快步走到门口，挡在那位王先生面前。
    只是眼前这位王先生浑身酒气，刺鼻的酒味使她忍不住皱眉。
    「搞啥挡在这？」王先生先是不耐的抬头，却看到站在面前的是宋雅嫻，眼睛突然睁的很大。
    「这不是养牛的千金吗？」王先生嘖了声。
    「王老闆，我该荣幸你还记得我吗？」宋雅嫻看了一眼王先生手上袋子里的东西，微笑说：「有钱买酒，没钱买牛奶？」
    「怎样啦！卖牛奶了不起喔，就不想买了怎样？」王先生竟然嚷出这句话。
    「什么叫了不起啊！」宋雅嫻破口大骂：「为了你这个订单，我爸跟我妈每天都要早起挤牛奶，还有瓶子跟一些成本的钱你以为很轻松是不是啊？结果换来你一句我不要买了就算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我是长辈，你凭什么跟我说话，臭丫头！」王先生伸出食指指着她：「跟你说，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闪远一点，还有，你现在跟我卢也没用，拎北没钱就是没钱啦！」
    「真是一群没知识又没卫生的一家人！」在离开时，王先生还碎念了这一句。
    然而这一句彻彻底底惹火了宋雅嫻，她推了一下那位王先生，这时超商的门刚好打开，王先生因为酒醉脚步不稳，就这样跌进了超商。

 24

    正好王先生不小心撞到了摆在门口附近的零食，然而原先在柜檯的谢亚纶把王先生应该找的五十元丢进爱心零钱箱里，结果目睹到这个画面时，不禁愣住了。
    宋雅嫻双手抱胸，也走进超商，看到错愕的谢亚纶，她只说：「放心，撞倒的东西我等等会收拾，坏掉的我会赔偿。」
    「你这个野丫头！」王先生踉蹌的站起身：「所以我说，家里养牛了不起？」
    谢亚纶闻言微微一顿，最后目光一敛，挡在宋雅嫻面前，冷着声音说：「劝你赶快离开，不然我可是会报警的。」
    「怎么回事？」另一个超商店员看到这个场面，不禁傻了眼。
    宋雅嫻这时才发现到，挡在她前面的店员，就是谢亚纶呀！
    「妈的，有够衰！」王先生见人多对他不利，于是赶紧逃离现场。
    「真是！」宋雅嫻瞪着王先生狼狈离去的背影，后悔刚刚真的要打他几下的。
    把倒下的零食重新排好，也确认多数次东西没有损坏之后，宋雅嫻站起身，说：「都整理好了！」
    看向一旁帮忙整理的谢亚纶，她满脸歉意的说：「抱歉。造成你们的麻烦了。」
    幸好当下没有客人，不然状况一定很混乱。
    「我刚刚有听到，你家是开牧场的？」谢亚纶冷不防问出这个问题。
    宋雅嫻闻言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对呀，刚刚那位王先生，前阵子突然向我们牧场订三十瓶牛奶，而且一个月内要来拿货，结果前几天竟然又打电话来说他不要了。简直把我爸妈当傻瓜耍，而且态度也很有问题喔，都不完全自己有错，刚刚找他理论，他还批评我家人，所以我一时生气，就把他推进超商了.......」
    谢亚纶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跟你说，我家是开牧场的喔！”
    应该不可能吧，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谢亚纶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宋雅嫻。
    应该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
    下班回家的谢亚纶回到租屋处之后，就直接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然而室友是就读大学二年级的胡甚齐，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吃咸酥鸡，问：「小子，十八岁体力很够喔，竟然可以做到那么晚，然后过几个小时又要去学校上课。」
    谢亚纶睁开眼睛，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室友，用毫无生气的语调问：「熬夜追剧的没资格吐槽吧？」
    「我下午才有课，早上再睡也不迟。」胡甚齐挑眉：「你现在高三，是最忙的时刻，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打工呀？」
    「.......」谢亚纶再度闭上眼，但是脑袋里，都是当初在谢家时的状况。
    “你真的是谢家的耻辱！”
    “你为什么不能跟你哥哥一样这么有出息？”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你要不要看看哥哥现在变得什么样子？”
    “你有本事自己出去生活自己赚钱！做的到的话你大学要去读哪里老子随便你！”
    “哥！不要离开！”
    最后的声音是谢亚纶的妹妹，谢诗伦的呼喊。
    从小到大，谢家的管教都很有自己的原则。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管教，都是父母对孩子恨铁不成钢的最佳名言。
    谢亚纶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身为长子，又是男生，父母的期望高到让他觉得像是一道墙挡在他面前，丝毫看不到外面的阳光。
    哥哥逃不掉这样的期望，身为次子的他也是如此。
    只是么妹谢诗伦的待遇就不像他们这样，相反的她在谢家很得父母的宠。
    由于谢家是开药局的，店面规模大到多了好几所连锁店家。
    因此父母希望孩子们将来可以继承家业，也希望儿子们可以往他们的理想目标前进。也就是将来往医科的方向前进。
    父亲是董事长，母亲则是药剂师。在这样的家庭下出身，背负的期望相对的也高。
    身为长子的谢英纶每天都被家人逼着唸书，假日也没有自己的时间，因此跟朋友出去玩的机会也跟着被剥夺。
    幼时的谢亚纶总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哥哥努力读书的背影，不禁感到唏嘘。
    「亚纶啊，所有的一切哥哥会扛着。」谢英纶都是摸了摸他的头，莞尔说：「所以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成为这个家的牺牲品。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也变成了借镜。」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时候的谢亚纶眨了眨眼。
    「没事，不用懂也没关係，将来你也会明白的。」谢英纶苦笑着说。

 25

    「我相信我家大儿子这次的成绩一定不错。」
    在沉默无比的客厅，只有谢母雀跃的声音回盪在此。
    这样的气氛，却跟华丽的磁砖地板成了一个对比。
    坐在对面的谢英纶紧紧的抿唇，握紧的拳头表示他此刻的不安，虽然他的手藏在桌子底下，但也被躲在一旁的谢亚纶看见了。
    「哥哥......」谢诗伦拉着谢亚纶的衣袖：「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去找大哥玩吗？」
    「诗伦，你先进去，我等等再过去找你。」谢亚纶微笑摸了摸她的头，面对这个小妹，无论如何，家里有些场面他不忍心让她看到。
    谢诗伦乖巧的点头，接着回到了房间。
    才刚升上高一的谢英纶，父母对他的期望跟成绩标准有越来越严格。
    笑脸盈盈的谢母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成绩单，结果一看到上头的成绩，脸上的笑容却凝住了。
    「......英文才九十五分？」谢母喃喃的说。
    九十五分？不好吗？谢亚纶如此想着。
    相较于谢母的不可置信、谢亚纶的疑惑，谢英纶反倒是一脸淡漠。
    「英纶......」谢母一脸担忧的望向他：「要学医的人，英文能力可是很重要啊！」
    「妈，我知道。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英纶低下头说。
    「去读书吧，虽然现在你才高一，但高中可是个很竞争的阶段，你若不比别人多付出努力，你可是会被埋没的！」谢母苦口婆心的说。
    「知道了。」谢英纶站起身，却不偏不倚对上躲在一旁谢亚纶的眼。
    谢母也发现到了，看见二儿子躲在一旁，目光也瞬间暗了下来。
    「去读书吧，你爸回来我会帮忙说话的。」谢母微笑拍着谢英纶的肩膀。
    谢英纶走过谢亚纶身畔时，他望了大哥一眼，然而他却在大哥眼底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因为空洞？因为复杂？包含了太多的心情跟情绪，所以藏的更深吗？
    「亚纶。」谢母的语气比刚刚严肃了些。
    「妈。」
    「看见了吧？你上高中之后，就要以你哥为借镜。将来药局可是你跟你哥要扛的，你们可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啊！」谢母又说：「听老师说你在学校反应不错，功课也是如此，只是你少了你哥的内敛。这点你也要多注意，多向你哥学习，知道吗？」
    谢母虽然是温柔的说出这句话，但眼神透露出无形的压力，直直的射进他心里。
    彷彿这句话的背后就是在说：你还不赶快跟你哥一样学着争气？
    回到房间的谢亚纶并没有打开书本。而是点开游戏。
    家里无形之中带来的压力、哥哥的态度、妈妈的语气，都让他有点想要逃离现实。
    进入游戏之后，他才有种处在另一个空间的感觉。
    在游戏里面，他的身份不是谢亚纶。
    而是花灭。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即将落下的花瓣，不知道落下之后，会飞往何处。
    他取了一个跟他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游戏名，可是他也不在乎，反而觉得用「花灭」这个身份在游戏活着，也挺享受的。
    花灭跟谢亚纶，这两种身份，开始在他的生活中错综交叉......

 26

    隔天宋雅嫻没有食言，她从家里带来了几个奶酪来到学校打算给董若兰嚐鲜。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要给赖郁婷跟陈玄霖，于是她就带了三份。
    董若兰接过奶酪，开心的说：「闻起来好香喔！」
    「当然！这我家牧场自製的奶酪呢！」宋雅嫻自豪的说。
    董若兰咬下一口，讚不绝口的说：「好吃！」
    「对吧！这可是有品质保証的喔！」宋雅嫻听到董若兰如此直率的超讚，也不禁笑了开来。
    然而坐在位子上的赖郁婷看到这一幕，对着身旁的男朋友问：「雅嫻跟那个女生好像真的很好耶。」
    陈玄霖刚吃完奶酪，接着顺着赖郁婷的方向看过去，说：「你是说董若兰吗？」
    「好像是这个名字没错。」
    「她有其他朋友也不错啊。」陈玄霖看向宋雅嫻，目光一敛，说：「这样她也不用一直要跟着我们两个不是吗？」
    赖郁婷望向陈玄霖，目光也微微一敛。
    一直笼罩在三个人之中不去面对的疙瘩，是不是只要谁不提，就不用被揭穿呢？
    「你的意思是，怕她被我们闪瞎吗？」赖郁婷恢復以往的笑容，如此问道。
    「哈哈哈，应该是吧。不觉得有时候因为她在，我们反而不太能放的开。」陈玄霖也说：「有时候都觉得不好意思太过放闪，不然她这个单身的也太可怜。而且她如果也有其他合得来的朋友，何尝不是一件坏事呀。郁婷，你身边有我。但她不一样。」
    赖郁婷闻言不语，她看着陈玄霖，但没有说一句话。
    「你最后决定参加烹飪社了？」赖郁婷讶异的问。
    「嗯。」宋雅嫻点头，接着在社团同意书毫不犹豫的填上烹飪社这三个字。
    「我以为......你会去摄影社，跟国中一样。」赖郁婷说完立刻顿了一下，之后说：「啊没事没事！我在说什么啊我......」
    宋雅嫻闻言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只是莞尔的说：「反正我也喜欢吃甜点，去学几样也不错。」
    赖郁婷看了好友一眼，之后又问：「该不会是你想跟董若兰一起吧？」
    「嗯？」
    「没事。没什么。」赖郁婷赶紧打住，到底是怎么了？讲话都语无伦次的。
    「雅嫻，国文老师她有事情找你。」一位同学走来她身旁提醒。
    「好！我马上过去。」宋雅嫻站起身子。
    「要不要我陪你？」赖郁婷问。
    「好啊。」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谈着日常，这回赖郁婷则是特意避开社团的事情，只是她心中对于宋雅嫻跟董若兰越走越近一直升起奇怪的感觉。
    彷彿觉得......宋雅嫻有种离她、还有陈玄霖越来越远的感觉。
    「我在外面等你。」赖郁婷说。
    「好。」
    由于教师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宋雅嫻的手摸上门把的那一刻，门却突然毫无预警的打开，她措手不及，整个人也就这样往前倾。
    她睁大双眼，连赖郁婷也都来不及拉住她。
    她就这样整个人跌进去那个人的胸膛。
    她抬眸一看，正好对上那个人相同讶异的眼神。
    「是你？」
    谢亚纶看着宋雅嫻的双手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咳了一声，说：「那个，你的手可以离开了吧。」
    宋雅嫻见状脸颊瞬间一热，双手立刻举成投降状，嘴里也不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亚纶的目光先是放在她身上一会儿，最后莞尔：「没事的，我不会在意。」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
    宋雅嫻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赖郁婷也上前，问：「你有没有怎样？」
    「喔......我没事。」宋雅嫻拍了拍她自己的脸颊。
    「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这样跟校园男神有所接触......」赖郁婷笑着摸着下巴说：「还真的是有够青春的。」
    「那、那是意外！」其实这次根本不是第一次有所接触。她心想。
    「是是是，是意外。真的不要出意外，你就因此跌进了他的小船，真的别晕船他，我认真的。」赖郁婷拍了拍宋雅嫻的肩膀，说：「好啦，你应该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吧？」
    「喔对！」宋雅嫻想起国文老师要找她，找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之后，她就推开门把走了进去。

 27

    她原先以为，跟谢亚纶的交集大概到此为止，殊不知这才是开端。
    谢亚纶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宋雅嫻推开门走了进去，然而陪她同行的赖郁婷往他方向一望，谢亚纶便直接转头过去。
    他看到宋雅嫻，总是有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毕竟她跟他一个重要以及未曾谋面的人有点相似。
    谢亚纶回到教室之后，他从书包拿出一个信封袋，写信给他的人正是他多年以来始终有联系、却没见过面的网友。
    当时用花灭的身份在网路世界游荡，正好遇到了一个名字跟他相似却也相反的人──花开。
    花灭对应到花开，如果他的人生像花瓣一样不知道落到何处，那花开不就是刚刚绽放出来，就像是面对于这世界的好奇。
    后来花开主动加他为好友，也许是对于萤幕另一方的人比较没有太多的顾忌，毕竟在现实世界中不是会接触到的人，于是在刚认识的时候，花开就告诉他她心中最深也无法随意跟人诉说的事情。
    她喜欢一个男生、但是她的好朋友疑似也喜欢他，突然在某一天，那个男生跟她的朋友在私底下越走越近，曖昧的氛围也一天比一天明显。
    “想必她对你是有难以啟齿的事情，但又想要去做，因此在她心中產生了衝突跟矛盾。也就是说，你们有秘密了，而秘密源自于你们身边的人。”
    那是当时他跟她说过的话。
    打从第一印象就知道花开是女孩子，所以他的对话称呼都是用「你」，然而花开也没有反驳，因此由此可知花开确实是女生。
    不过花开从来没有问过他性别，虽然他觉得花开大概也以为他是女孩子。
    当时的他已经是个国三生，要面对升学考试。尤其是在谢家，如此重大的考试对这个家而言可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考的好，是家里的荣耀。
    考砸了，是家里的耻辱。
    那一晚，打破谢家半夜的寧静，接着听到巨大的撞击声。
    路人脸上胆战心惊的表情、谢父的震惊、谢母的哭喊，以及谢诗伦紧紧的抱着他的回忆，都为谢家带来变化。
    谢英纶倒在路中央，动也不动。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包行李袋，里面的衣服却散落在四处。
    有谁会料到，谢家形象一直给人光鲜亮丽，底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压力。
    谢英纶甚至因此没了性命。
    原本想要逃离谢家的他，却在逃出门的那一刻被酒驾撞死。
    行李包被弹飞的那一剎那，他想的是什么呢？
    这样就算是彻彻底底的逃离谢家了吗？
    「哥.......」谢诗伦当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大哥他......一直都过的很痛苦吗？」
    相较于她在家里过的如此幸福，这样的她在谢英纶面前，情以何堪？
    「不是的，诗伦。」谢亚纶看向她，眼底的波动毫无光彩：「在谢家，你的幸福是真的。只是爸妈的期望，一直都加註在我跟哥身上。」
    谢诗伦眼眸垂下，小声说：「我都知道。」
    「我们都一样，在谢家无能为力，所以只能眼不见为净。」谢诗伦眼眶立刻泛红，斗大的泪珠从她眼眶落下：「但我希望哥你......千万不要走向跟大哥一样的路，拜託......」
    当时的谢亚纶无法给妹妹肯定的答案，他那时能做的，就是拍着她的肩膀。协助谢英纶的后事。
    谢英纶的离去，使谢亚纶对于「逃离」更有了具体的想法。
    只有逃离，他才不会走上跟谢英纶一样的路。
    “亚纶啊，所有的一切哥哥会扛着
    “所以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成为这个家的牺牲品。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也变成了借镜。”
    谢父跟谢母算是策略婚姻，据说谢母的娘家也是生技医疗为背景，为了两家人的利益，因此结了婚，也生下了三个孩子，再把这股期望传承下去。
    但他不想接了。
    他们不是为了传承期望而存在的。
    但是，爱又是什么？
    情感又是什么？
    好抽象啊。根本就不懂。
    谢亚纶站在原地许久，突然觉得对于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点点都不了解。

 28

    花开家里是牧场背景，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跟弟弟，家庭状况小康，纯朴且单纯。
    谢亚纶依稀记得当初花开跟他说过她家里的事情。
    每个家庭的教育方式都不一样，所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一样。
    花开的个性如此的开朗，照理来说，身为「花灭」的他，是无法合拍的。
    “最近好吗？听说你最近忙考试，高三的生活听我哥说真的很水深火热，你可别太累啊！”
    之后都是日常问候跟间聊的话语，此刻他的桌子被人轻敲了一下，抬眸一看，是在这个班上算是跟他交情最好，也是少数他认定为朋友的张子羡。
    「福利社？」谢亚纶挑眉。
    「嗯，苏荷她们在等了。」
    「我知道了。」谢亚纶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摺好放回信封，一旁的张子羡见状挑眉：「还有在跟笔友传信？」
    「一直都有啊。」
    「怎么会用这么传统的方式？现在网路这么发达。加个line或要个ig就可以联络了。」
    「你是跟苏荷在一起久了就跟她一样网路成癮了吗？」谢亚纶失笑：「我比较喜欢这种神秘的感觉，而且每天传讯息坦白说久了也会厌烦。」
    唯独花开，他不想要对她有厌烦的感觉。
    想要一直保持着新鲜又期待的念头。
    在期待她回信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有个目标在前头，使生活不至于这么的黯淡无光。
    宋雅嫻日常跟着这对情侣一同去福利社买午餐，不过这回多了个董若兰。
    不过，董若兰的加入意外的没有打破宋雅嫻跟赖郁婷之间的友谊，反而促进了和谐。
    原因是上一堂课的歷史课老师放了一部电影，正好董若兰有看过，因此也刚好有看过此影片的赖郁婷就跟董若兰讨论起剧情起来了。
    「没想到你有看过，我之前一直推陈玄霖跟雅嫻去看，他们就是都不看！」赖郁婷嘟起了嘴。
    「今天可不就看了嘛，歷史老师刚好放了呢。」陈玄霖耸肩。
    「那也是碰巧好吗！我多想找人讨论剧情的耶，要是老师没放，你们两个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去看吧！」赖郁婷瞪了他一眼。
    「雅嫻，你想吃什么！」董若兰笑吟吟的看向身边的宋雅嫻。
    「我今天有点想吃麵。」宋雅嫻说道。
    当四个人走进福利社时，里头附设的座位只剩一桌。
    「雅嫻，你先去佔位子好了。我们帮你点餐。」赖郁婷推了她一把。
    宋雅嫻点头之后便走向那桌四人座，然而她才刚坐下，她就看到几个女生走向她隔壁的座位。
    「亚纶，好巧喔，在这里可以看到你！」
    宋雅嫻微微转过头过去看，发现坐在她隔壁位子的人正是谢亚纶，旁边还有一个男生跟两个女生。
    「真巧。」谢亚纶端起了微笑，那几个女生都因为他的笑脸颊微微泛了红。
    果然......校园男神不是叫假的，还真有魅力呀。宋雅嫻心想。
    「有想吃什么吗？我请你们？」谢亚纶问。
    「呀啊！不用了！上次吃你做的布朗尼还真的是有够好吃，外面的甜点都比不上了。」那个女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谢亚纶见状没有多说甚么，只是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在看谁呀？」陈玄霖的声音使她拉回了思绪。
    「喔没事。」宋雅嫻立刻把目光放回原处，只是在她移开目光的同时，谢亚纶也正好看了过来。
    「哥，你跟甚齐哥应该处的还行吧？」坐在谢亚纶身旁的谢诗伦如此问道。
    「嗯，还可以。」
    胡甚齐是谢亚纶以前的邻居，两个人本来就有在联络，后来胡甚齐考上这附近的大学，但不想要一直仰赖家里，于是搬出来自己住，然而知道了谢亚纶先前跟家里的状况，基于小时候的交情，他也很热情的邀谢亚纶一同来住。
    「真是幸好甚齐哥有地方给你住。」谢诗伦无奈的说：「不然真的会烦恼到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有什么好烦恼的，顶多睡路边而已。」谢亚纶笑着说。
    「哥！」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谢亚纶接着问：「家里应该还好吧？」
    「嗯，至少是平静的。」谢诗伦微微叹了一口气。
    「辛苦你们了。」苏荷如此说道。
    「是啊，有什么需要的，儘管说呀。」张子羡也如此说道。

 29

    「稍早坐在我们隔壁的那一桌，是不是有个短发女生？」午休回到教室时，赖郁婷问宋雅嫻。
    「嗯，好像有，怎么了吗？」宋雅嫻好奇地问。
    「她是三圣高中的网美，苏荷。」陈玄霖在一旁说：「不过她现在也不是网美了啦，听说她的ig已经停用了，现在只想当个普通人。」
    「当普通人其实有时候比较轻松，你们不觉得吗？」宋雅嫻问。
    「某方面来说确实是如此。」赖郁婷拿出了习题本，叹了一口气说：「羡慕你们两个不用补习的。」
    陈玄霖跟宋雅嫻对望了一秒，接着同时看向赖郁婷桌上那一叠考卷跟一本讲义。
    「辛苦啦，加油。」宋雅嫻说。
    「真的该加油，两个礼拜后就是第一次段考了。」赖郁婷拿出发圈扎起了马尾，平时都是见她头发放下的样子，唯独要接近考试才会看到她换发型。
    「看你绑头发，就知道要好好读书了。」宋雅嫻莞尔的说。
    「知道就好。」赖郁婷无奈说道。
    据赖郁婷说法是，只有头发绑起来，她的专注力才会提升，读书也更有效率，考试出来的成果也都不错。
    因此从国中开始，她就有这样的习惯，每逢考试，她必定都会绑起马尾，如同用功读书的考生在头上绑上「必胜」的发带一样。
    下午就是这学期第一次的社团课。赖郁婷跟陈玄霖幸运的进了电影欣赏社，然而宋雅嫻跟董若兰也如愿进了烹飪社。
    「我们推荐你们电影，然后点心可以的话分一点点给我们好吗？」陈玄霖略带央求说道，使宋雅嫻见状不禁失笑。
    「就算你没说，点心还是会帮你们留啦。」宋雅嫻笑着挥手：「你们赶快去吧！」
    「走吧。」宋雅嫻看着一旁的董若兰说道。
    两个女生走到烹飪社教室门口，发现门还没开，于是两个人便走到一旁的穿堂一边吹风一边等着。
    「雅嫻。」
    「嗯？」
    「那个，我不知道问你这个好不好。」董若兰转了转珠子。
    「没关係呀，儘管问吧。」宋雅嫻豪迈的说。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很喜欢跟董若兰相处的模式。而且两个人甚至可以说无话不谈。
    「就是，你是不是对陈玄霖有好感呢？一点点的好感？」
    宋雅嫻微微一愣，董若兰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于是她紧张的说：「我只是猜测啦，如果让你不高兴我道歉，对不起！」
    宋雅嫻看到董若兰这样，也赶紧说：「不是啦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好像很容易被看穿了是吗？」
    「其实，现在的我，」宋雅嫻看向天空，说：「与其说是还喜欢着那个人，倒不如说已经习惯他跟她同进同出的。不想去改变现在的状况，自己习惯就好。」
    「......你不难过吗？」董若兰垂下眼。
    宋雅嫻莞尔，「难过又如何，当初也是自己流失掉机会的。」说完她看向董若兰，特别叮嚀：「你不可以说出去喔。」
    「放心！我不会的。其实我反而还能理解你的感受。」董若兰说：「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跟那个男生本身就比较有话说，我不知道我朋友喜欢他。于是之后我朋友跟他告白，她之所以被拒绝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那个男生喜欢我......」
    谢亚纶这时拿着钥匙走了上来，当他站在门口准备要开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两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过毕竟偷听八卦不是他会做的事情，结果当他听到聊天内容时，他的手不禁顿了一下。
    花开：其实我觉得，我朋友好像也喜欢那个男生，然而那个男生似乎也喜欢她，两个人之间好曖昧。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竟然浑然不知。
    谢亚纶盯着门把，种种的巧合使他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花开这个人，对他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想到，跟花开很相似的女生，竟然会出现在他周遭。

 30

    「门开了！在外面的大家进来吧！」一个女生如此喊道。宋雅嫻跟董若兰互望一眼，最后一起走了出来。
    走进烹飪教室，那饼乾的香气依旧还在，彷彿这已经属于是烹飪教室专属的味道了。
    宋雅嫻看到站在台上写着食谱的谢亚纶，目光也随即放在他身上。
    谢亚纶转过身子，也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虽然有点愣住，但他随即客气又微笑的说：「学妹，原来你也在烹飪社呀？」
    「对呀，学长也是吗？」
    「别叫我学长，感觉好老气。也才大你两岁而已。」谢亚纶微笑说：「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其实不是烹飪社的，高三可没有参加社团。」
    「那你怎么会在这？」宋雅嫻好奇地问。
    「当然就是想来烹飪社呀。」谢亚纶微笑说：「虽然高三不用参加社团，但是可以到处串场子，等你高三就知道了。」
    谢亚纶的气场虽然散发出满满的亲切，也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很好相处、对每个人都很好。
    但是宋雅嫻对他的看法却跟别人不太一样。
    亲切的面貌，似乎是表现出来的。
    「怎么了？」谢亚纶见眼前这个女孩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使他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沾到东西了。
    是沾到粉笔灰了还是麵粉了呢？
    「喔没事！」宋雅嫻立刻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见解感到好笑。
    自己如果那么会看脸的话，她早就可以去当面相命理师了，她自嘲。
    看着宋雅嫻丝毫对自己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使谢亚纶的注意力又稍稍放在她身上一会儿。
    照理来说，女生们看到他都会想要以间聊名义搭訕他，之后在从他身上要求什么，不是指出卖身体的部分，而是藉由他对她们的好，像是送饼乾送饮料这些，让她们觉得自己可以跟校园男神有所接触而感到虚荣。
    至少他遇到的女生都是这样。
    除了宋雅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般人一样，在她眼中，他跟谁都没有区别。
    谢父谢母在各自身上也是各有所需的用处，至少他们对谢诗伦的疼爱是真心的。
    看着跟董若兰聊天的宋雅嫻，不知不觉，她的身影跟他脑海中想像的花开逐渐重叠在一起。
    「大家好，我是烹飪社的社长，翁敏惠。」一个高二的学姐，也就是烹飪社社长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说道。
    宋雅嫻看向一旁的董若兰，发现她脸色微微铁青。宋雅嫻见状用手肘轻轻地顶她，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很好，没事。」董若兰勉强勾起嘴角，眼底闪过的尷尬跟无措宋雅嫻可是看在眼底。
    只是，既然对方不愿多说，那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如果她愿意说，总有一天会开口的。
    谢亚纶倚靠在后方的墙壁，烹飪社清一色都是女孩子，对于校园男神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镇店之宝了。
    之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他的班导正是烹飪社的顾问，然而班导把代理顾问的位子交给了谢亚纶，所以理所当然的第一次社课他这个代理顾问就必须要出现。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先进行分组吧。五个人一组刚好。」翁敏惠说。
    宋雅嫻跟董若兰一定是一组的，随后其他班级的女生也主动来说要跟她们一组，于是很快的就五个人凑齐。
    「学长，你......有要跟人一组吗？」隔壁桌的女孩羞红着脸问。
    「我是顾问，所以不算是社员喔。」谢亚纶微笑说。
    说完，他便直接走上台，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跟宋雅嫻对上眼。
    翁敏惠走下台，问：「大家都有组别了吗？」
    见大家都点头，于是翁敏惠拿着手册，说：「那就请大家在上头签名，组别我会帮你们分。」
    见董若兰略带彆扭的样子，引起了宋雅嫻的注意。
    「若兰，你没事吧？」
    董若兰面露奇怪的表情，说：「算没事吧......」
    「来喔，现在换你们签名了。」翁敏惠这时走了过来，她看到董若兰，脸色瞬间一变。
    「你为什么在这！」翁敏惠一改刚刚客气的口吻，对董若兰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我想进烹飪社。」董若兰的语气虽然颤抖着，但却很坚定。
    「烹飪社？」翁敏惠訕笑：「我看你是特别要跟我加入同一个社团，然后对我表现出胜利者的样子吧？」
    「社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若兰说话？」宋雅嫻看不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
    「你是她朋友？」翁敏惠又笑了，说：「你问她啊。真是有够扫兴，连在这里都可以遇到你！」
    说完，她便直接拿走名册，完全不给她们这组签名的机会。
    「社长！我们还没签名！」宋雅嫻喊道。
    「签什么名？有她在的一组我通通不想收！」
    「你！」
    原先坐在一旁位子的谢亚纶这时走下台，他直接抽走翁敏惠手上的名册，之后递给宋雅嫻，说：「签名吧。」
    宋雅嫻微微一愣，翁敏惠也是。在场的社员也都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莫名奇妙，却也不敢吭声。
    但翁敏惠随即回过神，她勉强勾起嘴角，说：「顾问......」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但情商太低显得很没度量吧？你是社长呢。」谢亚纶莞尔：「我说的没错吧，社长？」
    翁敏惠脸色微微一僵，最后默不吭声的离开现场。
    「大家，没事了，只是误会而已，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吧！」谢亚纶出来圆场，气氛才稍稍缓和。
    「拿去吧，签完名拿来前面。」谢亚纶微笑说道。
    能够跟校园男神近距离的说话，站在不远处的女同学都用羡慕及打量的目光看着宋雅嫻。
    「谢谢。」宋雅嫻原本要说学长，但是想起刚刚谢亚纶说过的话。
    “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吧。”
    她紧紧抿了唇，最后还是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今天第一堂课是做水果派，水果为奇异果跟草莓，于是这就要发挥分组的用处了，有人要去前面拿食材、有人要去拿器具、有人要负责洗水果。
    于是宋雅嫻跟董若兰就负责洗草莓跟切奇异果。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下来，像条界线般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两个女孩没有交谈，董若兰心事重重，彷彿还为了刚刚的事情影响着。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宋雅嫻，却也只能这样维持现状。

 31

    翁敏惠跟几位学姐在台上示范做法，然而身为顾问的谢亚纶则是坐在后面，没多久便离开了教室。
    翁敏惠的态度跟一开始一样，刚刚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般，只是她的目光很刻意的不往她们的方向看。
    感觉董若兰跟翁敏惠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似的，她悄悄看向董若兰，其实从刚才她就有发现，董若兰看向翁敏惠的眼神，一直都带着愧疚，所以刚刚翁敏惠的找碴，董若兰都不敢说什么。
    「你们草莓洗好了吗？」要实际操作的时候，一位女同学问道。
    「好了，在这里！」宋雅嫻把刚刚切好的奇异果跟洗好的草莓端上了桌。
    之后在奶油里头慢慢加入蛋混合，再加入一点香草精，最后将奶油倒入模块。
    宋雅嫻看着别的组员也在努力的将奶油打软。成员们之间也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翁敏惠跟学姐们在台上有属于自己的烤箱，她们也是开开心心的一边聊天一边製作水果派。
    终于把水果派送进烤箱的同时，下课鐘声也适时响了起来。
    「我们去上厕所，顺便随处去逛逛？」董若兰微笑问道。
    宋雅嫻看着她的笑脸，莞尔点头。
    「刚刚吓到你了吧？」董若兰满脸歉意的说：「真是抱歉，还拖累了你。」
    「又不是你的问题！」宋雅嫻想到刚刚翁敏惠那个嘴脸就一肚子气，「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看到你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是我的问题没错，她讨厌我算是情有可原。」董若兰苦笑着说。
    宋雅嫻疑惑的看向她，董若兰缓缓的看着前方，说道：「敏慧姐她......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什么？」宋雅嫻愣住了：「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不是姐姐会对妹妹的态度才对啊！」
    「她没有把我当妹妹看待呀。」董若兰莞尔，继续说：「因为我妈当年介入了我爸跟阿姨的婚姻，所以阿姨才会跟爸爸离婚，敏惠姐最后也跟着阿姨，姓氏也从董变成翁。最后我爸娶了我妈。所以间接的是因为我，敏惠姐的家庭才会变成这样。」
    「......」
    董若兰看到宋雅嫻吃惊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说：「你怎么一脸讶异？」
    「我、我没别的意思啦，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没事啦，因为你是我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你会因为这样就讨厌我吗？」最后一句董若兰问的很小声。
    「不会！这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小孩是无辜的！」宋雅嫻立刻说道。只是对于董父的做为她很不是赞同，但在董若兰面前她也不好批评什么。
    「但我觉得社长她的态度.......」虽然闻言董若兰家的故事之后多少可以理解翁敏惠心中的不平衡，但她就是很明显的对董若兰有非常大的偏见。
    「没关係啦，我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不会跟她有太多的交集。毕竟我很喜欢烹飪，不想要因为这样就离开。」董若兰微微一笑，以往觉得她的微笑很美、让人很舒服，但此刻宋雅嫻也看出她的笑带点了勉强。
    「我们四处走走吧，上课打鐘再回教室，顺便让你散个心。」宋雅嫻挽着董若兰的手臂。
    董若兰微微一顿，随即微笑的把头靠在宋雅嫻肩上，语调轻快的说：「好啊！」
    每个社团几乎都有专属自己的社团教室，其中一间使她们好奇地停下脚步。
    占卜社。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学校还有这个社团。」宋雅嫻说。
    「我也是。」
    这时门突然打开，里头的视线非常的暗，只有几盏小夜灯是照明工具。
    「你们好呀。」开门的同学微笑说：「欢迎来到占卜社参观参观，不要站在外面，进来看一下吧！」
    「咦？」宋雅嫻跟董若兰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那位同学拉进了阴暗的教室里。
    彷彿像是被拉进了不知名的世界。

 32

    「感觉好像在办什么仪式......」宋雅嫻小声的说道，而董若兰深有同感的点头。
    里头摆着四张桌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圆桌，上头还有个蜡烛，而且里头非常的安静，更是给人增添一种神秘的气氛。
    「欢迎来到占卜社，你们是第一个进来的客人，我们有个好福利，就是免费帮你们占卜，看你们有在哪些方面有烦恼，欢迎询问，我们很乐意帮你们解答。」其中一桌的同学开口说道。
    「我......」只想离开这。宋雅嫻心想。
    「免费占卜欸，好像不错。」董若兰低声说道。
    「那你要去算吗？」宋雅嫻问。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都说免费了，就算是唬烂的，也就将就一次，不用太当真吧。」
    接着，两个女孩坐在那张桌子面前，没想到这套仪式做的更足，桌子的另一方竟然看不清同学的面貌，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块布。
    这让宋雅嫻想起了花灭，她跟花灭也像现在这样，中间隔着一个隔阂，对方长的如何她们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她也不清楚，就只能透过有限的联络方式来进行沟通。
    「同学，你们要问什么的问题？」另一方的同学开口问道。
    家人？课业？还是......
    家人的方面其实没有问题，课业也还好，还是说，要问人际的部分？
    「感情的事情！」董若兰开口。
    「感情吗？好的。」布帘下递出几张牌，「请抽出一张你们中意的牌卡，接着再透过布帘下拿给我。」
    「雅嫻，你抽吧！」董若兰说。
    「你呢？」
    「我？我没有要占卜的意思啊，我对这个没有很大的兴致。我是帮你问的。」董若兰俏皮地说。
    「这......」
    「好了啦，就选一张嘛，而且你确实不是在感情上比较需要一点指引吗？就参考参考嘛。」
    宋雅嫻诧异的看着董若兰，这女孩的思维她有时候还真的跟不上。
    她把目光转回那些卡牌上面，每一张都有图案，有月亮、太阳、兔子、捕梦网等等。每一张图都非常的漂亮，使她也有点难选。
    即然要问感情.......她内心深处，多少也对感情有些许的渴望。
    即便总是不怎么的勇敢。
    最后她的目光放在有朵花开在枝头上的卡牌，随即把那张图从布帘的缝下递去，说：「我选这张。」
    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宋雅嫻跟董若兰互望了几秒，接着同时看向布帘。
    「你还有一段感情还没结束。」布帘后面传来了声音。
    「什么？」
    「你上辈子有一段恋情没有结果，这辈子你们将会再次相遇，也会继续相恋，延续前世的恋情。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这是这张卡牌的意思。」
    宋雅嫻一头雾水的看着布帘。上辈子？有谁会知道上辈子发生什么事情啊？
    「不过感觉到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了。你们将会勾起特别的缘分。」
    「那么，要怎么知道是雅嫻命中註定的那个人？」董若兰开口问。
    「放学后往公园方向走去，接着在第二棵树下，那个人极有很大的机率就是你要找的人。」
    语毕，上课鐘声也响了起来。
    「谢谢你！」董若兰拉了宋雅嫻起来，看着宋雅嫻对于刚刚的占卜结果依旧感到茫然，她代替她向同学道谢，接着拉着她离开教室。
    那两个女孩离开之后，从头到尾站在附近观看的谢诗伦打开了灯，说道：「哇，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
    刚刚帮宋雅嫻占卜的是谢诗伦的同学，她淡定的整理好卡牌，谢诗伦见状凑了过去，问：「刚刚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前世的缘分你居然也可以算到？」
    「当然是真的，我祖母在过去可是厉害的占卜师，我或多或少也有学到她的真传。」那名女同学说：「所以她刚刚抽到这张卡，我才会稍微要花点时间算出结果。」
    谢诗伦哇了一声，之后说：「可是我觉得那个学妹不信欸，刚刚看了她的神情。」
    「随意搂，占卜的部分只能说是辅助，不能完全准确。不过我倒是可以保证，我的占卜不曾出错。」
    「也是啦，这个社团也创的很成功。也是有你的专业在。」

 33

    从黑暗的教室走出来，眼睛瞬间感受到光线，使宋雅嫻跟董若兰都不禁瞇起眼睛。
    「刚刚占卜同学说的话，你有听进去吗？」董若兰问。
    宋雅嫻闻言努了努嘴，说：「不用太认真啦，你就说当参考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说到前世，说到这个，你都不会好奇你前世是怎样的人、还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宋雅嫻思索了一阵，说：「老实说不好奇是骗人的，但是......有谁会准确说出自己前世的状况呢。」
    董若兰闻言耸肩，随即也笑着说：「谁知道，不过有时候占卜是真的满有趣的。」
    「雅嫻，你看那。」
    顺着董若兰方向望去，对面的教室里头也许多设备，不过那个社团就是这所学校有名的社团之一，广播社。
    谢亚纶站在那间教室的门口，微笑的看着里面。
    「他怎么会在那里？」宋雅嫻问。
    「咦你不知道吗？他是之前广播社的副社长呢。然而现在的社长就是前社长的女朋友。」
    「真的吗？」
    「雅嫻呀，你好像对校园的八卦不感兴趣欸。」董若兰摇了手指，说：「其实接下来还有个大新闻，你一定也不知道。」
    「什么新闻？」
    「下礼拜有个实习的音乐老师要来学校进行实习，而且我们班很幸运的被选上，听说长得很帅，且又是校友。」
    等等，这个消息怎么似曾相似？好像稍早前就有听过了？宋雅嫻想着。
    不过她没有思考太久，因为烹飪教室已经在眼前了。
    里头的香气甚至传到了外面来，连距离教室大约五十公尺左右的她们都闻到了。
    当从烤箱拿出来时，金黄酥脆的派映入眼帘，使她们有种作品完成的喜悦感。
    「接下来就是把切好的水果摆上去吧！」翁敏惠在台上说道。
    不过当谢亚纶走进来时，一些女生争先恐后的要把自己做的派送给他。
    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五块水果派，宋雅嫻已经为赖郁婷跟陈玄霖预留起来。剩下三个则是要留给手足，毕竟宋父宋母都不喜欢吃甜点。
    下课鐘声响起，大家都心满意足的拿着自己做的点心离开教室。
    当董若兰经过翁敏惠身边时，不禁抬眸看着她，只是翁敏惠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都在跟朋友聊天。
    从董若兰眼神可以看出，她很想要跟这个姐姐拉近距离。
    但是先前翁敏惠的态度摆的这么明确，这个话题也在烹飪社之间稍微传了开来。
    宋雅嫻微微抿脣，轻轻的拉了董若兰的袖子。
    「走吧。」见董若兰看过来，宋雅嫻也只是淡淡说出这两个字。
    「好香！」赖郁婷开心的品嚐：「果然吃甜点会让人心情放松！」
    「真的，好好吃！」陈玄霖也是讚叹不已。
    社团课结束之后就是第八节课。这堂课结束之后在学校的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放学时间，宋雅嫻也收到了宋母的讯息，要她去公园附近有一个卖七里香的摊贩买几枝七里香。
    「下星期一见！」董若兰经过宋雅嫻他们身边时微笑说道，然而赖郁婷跟陈玄霖也礼貌性的对她点头。
    「好了，我要赶去补习了。」赖郁婷哀怨的说。
    「加油。」宋雅嫻说。
    「下课打给我，我再去找你。」陈玄霖说道。
    赖郁婷离开之后，宋雅嫻跟陈玄霖也一同走出校园。
    「你不坐公车吗？」见宋雅嫻往另一个方向离开，陈玄霖好奇问道。
    宋雅嫻摇头，「我要去买东西。」
    「好吧，回去路上小心喔。」
    「知道了，你也是。」

 34

    “放学后往公园方向走去，接着在第二棵树下，那个人极有很大的机率就是你要找的人。”
    宋雅嫻的脑海突然响起在占卜社听到的话，加上宋母刚刚要她去公园附近那家摊贩买七里香。
    这会不会太巧？今天才说要去公园的树下看看自己要找的人，结果宋母就要她去买东西，而且地点也是在公园。
    她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没事的没事的。」平常不怎么信邪的她，也很快的把这件事情拋在脑后。
    直到走到公园，她的目光还是不知不觉往某处望去。
    谢亚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者，默默接起电话。
    「亚纶啊，我记得你今天没班对吧！」胡甚齐问道，然而还夹带着吵闹的音乐声。
    「你在家里音乐关小声一点，上次邻居都跑来抗议了你不知道吗？」谢亚纶略带无奈的说。
    「好啦我考虑。喔对你可不可以去买七里香回来啊？我今天听同学说公园有一家在卖七里香的摊贩，吃过的人都讚不绝口，喔对！而且还要加辣喔，麻烦你啦，我记得在三圣高中附近。」
    「我知道了，我正好在公园呢。」
    谢亚纶通完电话，便在某个树下短暂停歇。
    之所以会来公园，是因为有女同学想要在这里约他见面，虽然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但还是前去赴约。
    学校以谢亚纶及张子羡为两大校园男神，只是张子羡身边有苏荷了，大家都目光自然而然就放在还是单身的谢亚纶身上。
    「抱歉，虽然很遗憾，但是我还是要拒绝你。」谢亚纶虽然有中央空调之称，但对于拒绝他也是不会为对方留面子的。
    对方虽然感到难过，却也没有很意外。多半的女生都会打退堂鼓，当然无理取闹的也是有。
    「对了。」谢亚纶从小袋子拿出在烹飪教室收到的水果派，里头少说有二十个，想说要带回去给胡甚齐当点心，但能给出去几个就几个。
    「帮忙吃掉吧，谢谢你。」不管对方投来莫名奇妙的眼光，他硬是把水果派塞过去，接着直接走人。
    宋雅嫻走进了公园，因为摊贩在另一边，所以她也会先经过占卜同学所说的树下。
    第二棵树.......宋雅嫻越接近目的地，心中的焦虑却也越来越高。
    怪了，明明就不怎么信邪的，为什么这回却很想知道所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心中彷彿像是有所期待般。
    沿路上一直这样想的宋雅嫻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有三棵树，然后就那么刚好，只有第二棵树下站着一个高挑的男生，不过那个人就背对着她，使她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说不定那个人是路人呢，路人会是我上辈子的爱人，想想都觉得荒谬。」宋雅嫻自嘲。对于稍早的焦虑感到可笑。
    于是她最后把想要求证的想法拋到脑后，随即往摊贩的地方奔去。连目光都没有再看向树下一眼。
    然而站在第二棵树下的谢亚纶收起手机，没有看到刚刚在附近的宋雅嫻，但是他也迈开步伐，往摊贩走去。
    属于七里香的香味扑鼻而来，宋雅嫻闻到味道肚子也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她迈开步伐，走向那个摊贩。
    「一支三十，四支一百。」老闆抬眸看了她一眼，接着如此说道。
    「那我买四支。」在宋雅嫻开口说这句话时，同时也有另一个人如此说道。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也正好对上对方错愕的神情。
    「啊，这么刚好，七里香就刚好只剩四支。」老闆翻了翻旁边放食材的小柜子，说道。
    「咦？」宋雅嫻回过神，只见老闆失笑说：「没办法，今天生意太好了，大家都买一堆七里香回去呢。」
    「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谢亚纶微笑的说：「那就让给学妹买吧。」
    「你不是也想买吗？」想也没想的，这句话从她口中脱口而出。
    「不了，我只是帮忙买而已。」谢亚纶微笑说：「即然只剩四支，让给女生本来就是男生该做的事情。」
    「再见。」谢亚纶轻轻地对她挥手，接着手插口袋转身走人。
    此刻开在树上的花随着风的吹拂也落下几片，在她眼中，视线除了他离开的背影，也伴随着几片落下的花瓣。
    「......花灭。」
    提着装有七里香的塑胶袋走回家的宋雅嫻，对于刚刚自己轻喊背影花灭的举止感到奇怪。
    但是她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当时的画面，她直觉想到了花灭。

 35

    谢亚纶回到了屋内，房间内传来了声音：「有没有买到七里香呀！」
    「卖完了。」谢亚纶淡淡回应。
    「哥！」谢诗伦探头出来，笑嘻嘻的看着他。
    「诗伦？」
    「今天爸妈不在家，我一个人很无聊，就跑来这里找你啦！」谢诗伦笑吟吟的走上前：「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你也赶不走不是吗？」谢亚纶失笑。
    「喂！」
    「我知道啦，我开玩笑的。」谢亚纶又笑了出来。
    「欸，没有七里香，那有带什么点心回来吗？」胡甚齐走出来问道。
    「有学妹们做的水果派。要吃吗？」谢亚纶淡淡的问。
    「吃啊，哪次不吃？」胡甚齐笑着调侃：「学妹的爱心太多，你也吃不完吧？」
    谢亚纶闻言不语，只是从袋子里拿出少说还有十个的水果派。
    「哥，你在烹飪社人气还是这么旺啊？」谢诗伦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笑了出来：「虽然你之后是有收敛了些，但想到以前苏荷给你取的绰号，我想到也还是会笑出来。」
    「我在她眼里大概就真的是centralairconditioning吧。」谢亚纶耸肩。
    其实在苏荷还是当网美的时候，谢诗伦偶然在ig上看到她，对于苏荷这个人的言论跟风格感到很欣赏，于是也拉谢亚纶过来追苏荷的直播。
    苏荷这个人，属于直来直往，对于粉丝的问答也是有话直说，看似很能做自己的样子使他想起了谢英纶。
    谢英纶讨厌什么、喜欢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父母要他喜欢什么，他却只能照做，完完全全的成为傀儡般的存在，更讽刺的是父母甚至以这样的儿子为荣。
    反观苏荷，想做自己的事情、想说自己说的话，这样的她，使谢亚纶一开始对苏荷这个人充满了好奇，这样的人，背后都不会有什么故事吗？
    就像是花开，儘管文字上跟语气上给人开朗的感觉，但她在感情上，却是充满了胆怯跟不勇敢，因此有些事情却不尽如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跟喜欢的男生在一起。
    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反正，这世界上，不尽如意的事情非常的多，他早就自己看开了。
    却也把真正的自己给藏起来了。
    ?
    「我回来啦！」宋雅嫻从客厅探出头来，发现家里意外的有些热闹，原来是叶阳跟叶母以及柯向禹都在客厅跟父母聊天说话，然而宋文凯这时也端着水果走了过来。
    「大姐，回来啦。」
    「表哥跟阿姨来啦？」
    「对呀，今天星期五，刚好两个表哥下午没课就回来了，也顺便来这里走走看看。」宋文凯说道。
    宋雅嫻点头表示理解。于是也走进客厅打招呼。
    叶阳就读这附近的大学，所以每天都会回来，理由也是就近可以照顾妈妈。
    然而柯向禹则是就读北部知名的音乐学校，至少一个月会回来两三次。两个人今年也读大二了。
    「听说向禹下礼拜就开始在三圣高中实习当音乐老师了是吗？」宋母亮起眼睛开心的说：「不错啊，向禹，阿姨对你有信心啊！」
    宋雅嫻这时才想起来，在更之前，阿姨就有说过柯向禹要实习，然而实习的学校可以自己选择，柯向禹就想要来三圣高中！
    所以今天她听董若兰说的实习音乐老师，就是他啊！
    「谢谢阿姨，我会继续努力的。」柯向禹靦腆的说。
    「哪需要努力，我觉得你很厉害了！」叶阳在一旁说道。
    「爸妈，我回来了，阿姨、表哥好。」宋雅嫻适时的开口打招呼。
    「你回来啦！你向禹表哥下礼拜就要去你们学校实习了呢。」宋母笑着说。
    「我知道哇，而且很幸运的是，我们班还被表哥教到。」宋雅嫻开心的双手合十：「真是太好了！」
    因为原本的音乐老师非常的囉嗦跟严格，每堂课都要抽考课本里面的内容，没有考过下礼拜上课再考一次。柯向禹如果来实习代课等于逃过一劫！
    「有这么开心吗？」叶阳失笑。
    「有啊当然有！我们全班真的超讨厌那个萧老师的！有够烦又爱考试！」宋雅嫻抱怨着。
    「喔......难怪。」叶阳笑着看向坐在身旁的柯向禹：「我之前在三圣的音乐老师也是她，不得不说上她的课不只考试多，规矩也多。」
    「真的！」宋雅嫻用力点头：「向禹哥你真的是救星！太棒了！」
    柯向禹闻言失笑，被宋雅嫻滑稽的言论给逗了笑。

 36

    傍晚时分，吃完饭嚷着就是要运动才会健康的宋俊凯拉着宋文凯跟柯向禹去打球，原先也有邀上叶阳，不过叶阳拒绝了。
    宋雅嫻拿着两杯牛奶走到客厅，把其中一杯递给叶阳：「拿去，这是今天新鲜出炉的！」
    「哇谢谢。」原先在看电视的叶阳微笑接过：「对了，我妈他们在牧场是吗？」
    「对呀，隔壁的邱伯母来串门子，他们在牧场的树下泡茶聊天。」宋雅嫻坐在一旁喝着牛奶。
    「高中生活过的如何？」叶阳莞尔问。
    「嗯，还可以，最近有交到一个新朋友。」
    「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情？」叶阳托着腮，微笑的看着她。
    「特别？」宋雅嫻先是歪头疑惑，接着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居然是谢亚纶。
    想到他，她突然想到：「七里香好吃吗？可惜只剩四支。不然每个人就可以分到了。」
    「好吃，倒是你，竟然这么喜欢吃七里香？」叶阳笑着说：「这阶段的女孩子都很注重身材，七里香又是这么高热量的食物，而你又吃不胖。」
    「嘿嘿，没办法嘛，就很香很好吃呀！」虽然她才吃一支，剩下两支就是由宋父跟宋俊凯吃掉了。
    「不过你跟向禹哥最近还好吧？」宋雅嫻好奇地问：「大学生活好玩吗？」
    「我很好，大学生活很充实，向禹也是，他在音乐学校很受重用，他跟他女朋友也是一样甜蜜蜜的。」叶阳微笑说道，只是宋雅嫻没有错过的是，当叶阳提起柯向禹时，眼底只剩下对亲人的关心，不像以前，眼底总是浮现出想要隐藏到底、却忍不住流露出来的心意。
    「叶阳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放下了吗？」
    叶阳先是看了宋雅嫻，最后嘴角缓缓勾起极小的弧度，说：「没错，我已经放下了。」
    宋雅嫻很是讶异，「这、这么容易的吗？」
    「雅嫻，习惯到放下，其实也是要时间的。」叶阳温柔说：「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家人，这样的关係才是适合的，其他关係都不适合。」
    「你呢？你放下他了吗？」叶阳温柔的轻拍宋雅嫻的头。
    「我......」想起那对情侣同进同出的恩爱模样，宋雅嫻确实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能伤心、不能难过，要努力习惯，久而久之，也真的习惯，也真的无感。
    但是像叶阳说的，从习惯到真正放下，需要时间，叶阳的时间已经到了，那她的时间呢？
    越是思考，越是找不到答案。
    「哈哈哈哈，看你眉头皱成这样，」叶阳微笑用指腹轻轻按摩宋雅嫻的眉头，说：「想不到就别想了，我不希望你受伤，仅此。相信之后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你值得的。」
    「哥，你也是，你人这么好，也一定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宋雅嫻握紧拳头说：「到时候，我一定会大大的祝福你！」
    叶阳微笑不语，只是像是在哄孩子般，轻轻地摸着宋雅嫻的头。
    ?
    自习课顾名思义就是自习，但教室充满了聊天的声音，有一群聚在后面聊天的、有趴在桌上睡觉跟滑手机的、以及少数用功的学生，例如赖郁婷。
    「同学们安静唷。」身为风纪股长的宋雅嫻客气的说道，或多或少还是有成效，同学们闻言都会收敛些。
    赖郁婷绑着马尾，努力在书本堆里用功的模样，都让人不好意思去打扰，连陈玄霖要找她都被打枪。
    他搔着头走向跟董若兰低调聊天的宋雅嫻，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就是上礼拜的广播匿名信活动，大眾传播社不是都会在星期五中午唸出两封匿名信吗？有些内容真的会让人吐槽到发笑。」宋雅嫻边说边笑着。
    陈玄霖看了宋雅嫻一眼，之后微笑说：「毕竟是匿名嘛，大家在匿名的情况下，有些事情也变得比较敢说。」
    「这倒是真的。」宋雅嫻点头。
    「雅嫻，你的头发有棉絮。」陈玄霖看到宋雅嫻的头顶有着因电风扇掉落下来的棉絮，于是伸手帮她拿下。
    然而这样的举动，宋雅嫻微微怔了一下。
    陈玄霖的举止其实没有什么，是出自于本能的想要直接拿下，他把棉絮拿给宋雅嫻看，说：「拿下来了。」
    「谢谢，」宋雅嫻有点难为情，之后她又说：「不过，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己用就好，不然这样......郁婷会误会的。」
    「会吗？」
    「陈玄霖，雅嫻说的没错！再怎样的朋友，也还是要有点距离。」董若兰也开口说了。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陈玄霖失笑。
    「就是这么的严重。」宋雅嫻正色道：「陈玄霖，朋友之间，有些线是不能跨的。我不想害郁婷难过。不希望她想太多。」
    “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家人，这样的关係才是适合的，其他关係都不适合。”耳边响起了叶阳当初说过的话。
    不管怎样，我们只能是朋友，其他关係都不适合。

 37

    陈玄霖之后被后方的一群人叫了过去，欢乐的交谈声总是传到前面，宋雅嫻跟董若兰转过头去，发现他们好像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要不要过去看看？」董若兰好奇问道。
    宋雅嫻摇头，「万一走过去莫名被瞎搅和可就麻烦了。」
    董若兰闻言笑了出来，边点头边说：「有道理。」
    只是顺眼看过去，赖郁婷依旧埋首苦读于书本堆之中。
    自从高中赖郁婷开始补习之后，她能出来跟宋雅嫻一同出游的日子也逐渐减少。
    「要不要去找郁婷聊天？」董若兰开口。
    每次她在想什么，董若兰似乎都可以看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她们两个感情越来越好的原因。
    主要也是因为跟赖郁婷一起，她总是都要看到那对情侣晒恩爱的模样，纵使自己对男生没感觉，或多或少也还是会彆扭吧？
    宋雅嫻看了赖郁婷一眼，微笑摇头。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她读书的时候打扰她。」宋雅嫻打开书包，突然摸到一个东西，于是像是如梦初醒般，赶紧把那个东西给拿了出来。
    花灭写给她的信是在早上她要出门的时候收到的，当下的她直接把那封信放在书包里，直到刚刚才想起来。
    董若兰也注意到那份信封，她好奇地问：「是谁写信给你呀？」
    宋雅嫻微微一愣，之后微笑松口：「是一个之前认识的网友写信过来的。」
    「现在网路这么发达，你们没有互相交换联络方式？连gmail也没有给？」见宋雅嫻摇了两次头，董若兰讶异的说：「天啊，竟然用这么传统的方式在联系？」
    「对啊，而且还维持了一段时间。」宋雅嫻笑着说：「他说这样比较神秘维系也比较持久。」
    董若兰闻言思索一阵，之后像是认同般点头，说：「也是，毕竟传信还要一段时间，不像现在网路这么发达，讯息一秒传过去对方就收到了。某方面来说，这样的写信方式不但会给人期待的感觉，而且还不会觉得腻！」
    「没错。」宋雅嫻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要见面呀？现在网友已经成为一个趋势，如果住的近还是说双方想要见面，只要时间谈好也是可以出来，毕竟网友也不像社会新闻说的这么可怕，只是说要去的地方尽量选人多也比较有人潮的地方，以便安全。」
    「你说的我都知道也有想过，不过他这个人......」宋雅嫻摇头说：「就是神秘到保守到家的类型。」
    「所以你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吗？」
    「我只知道他大我两岁，而且居住的地方算近。不过我连他的性别都不清楚，但我猜他应该是女生。」
    董若兰认真思索一下，之后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信封可以借我看看吗？放心我不是要深入读内容，而且想要透过文字来判断他是怎样的人。」
    「文字可以判断喔？」宋雅嫻其实没有很介意，于是也很乾脆的把信纸递给董若兰。
    「可以喔。」董若兰随即接过，目光在纸上的文字扫了一下。
    「雅嫻，我觉得......」董若兰缓缓说：「花灭这个人，有很大的机率是男生。」
    「男生？」
    「嗯，不过这是我的猜测啦。光从不透露性别这一点，我就有猜到他很有可能是男生。」
    「其实我已经不太在意他的性别了。」宋雅嫻微笑说：「而且在那一段时间，也是他愿意听我诉说，有的时候觉得没人可以听我说话时，我总是都会想到他。」
    对亲人也无法坦白的心事，宋雅嫻也会对花灭倾诉，久而久之，花灭这个人就占了她生命的一小部分。
    「雅嫻......」陈玄霖这时走来她身畔。她闻言微微一愣的，接着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面有难色。

 38

    「我......」陈玄霖面有难色，之后支支吾吾的说：「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吗？之后我也愿意无条件的帮你做事情，看要请客还是帮你背书包都可以！」
    「怎么了呀？」宋雅嫻有种不祥的预感。感受到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情况。
    「我刚刚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玩大冒险，结果被要求要去拍照......」
    「所以？」
    「他们要求拍照技术要很好.......雅嫻你国中是摄影社的，所以能不能......」
    宋雅嫻闻言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皱起眉接下去陈玄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拍照？」
    「对。」
    「可以啊，你现在站好，我帮你拍一张。」
    「不是不是！模特儿不是我！是要拍别人，而且还是不认识的人？」
    「什么？偷拍？」宋雅嫻跟董若兰异口同声。
    「呃呃，对。因为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于是我被指定去拍一位高三的学长，好像叫......张子羡的样子？」陈玄霖思索了那位学长的名字。
    「他是谁？」宋雅嫻问。
    「他是谢亚纶的同学，雅嫻你之前也有看过他呀，就是上次我们要去烹飪教室时，你不是差点摔倒吗？那时除了谢亚纶，还有一位学长，他就是张子羡。」董若兰说。
    「喔！」想起来了，那位叫张子羡的学长确实长得帅，但比起谢亚纶总是笑脸迎人，张子羡给人的气场反而比较有点高冷跟距离。
    「可是张子羡学长有女朋友了，这样做不好吧？」董若兰皱眉说。
    「真假......」陈玄霖闻言脸色一变。
    「有女朋友也不会怎样啦，他毕竟是校园男神之一，私藏一下他的照片不为过吧？反正我们也无法动摇他女友的位子。」后面的女同学笑嘻嘻的说，对张子羡的企图一览无遗。
    「吴东亮老师听说也不错啊，要不要换他？」陈玄霖又说。
    「我不要，虽然他确实也很帅，但我又不喜欢老师！」那位女同学立马给他打枪：「别囉嗦了，愿赌服输！」
    「真是的！没事去玩那个干甚么？」赖郁婷瞪着陈玄霖。最后为了要遵守承诺，宋雅嫻跟陈玄霖，以及赖郁婷三个人一同前往张子羡的教室。
    「雅嫻都多久没拍照了！你真是哪提不开提哪壶。什么不拜託雅嫻偏偏就拜託拍照......」赖郁婷还没唸完陈玄霖，宋雅嫻见状赶紧打住：「没关係。」
    赖郁婷这时噤声，倒是陈玄霖疑惑的问：「怎么了？」
    眼见张子羡的教室近在眼前，三个人紧张的心情也越来越明显。
    「那个，」宋雅嫻转头看向他们：「我自己去就好，我们一起过去的话会太明显。你们在这里等我吧。」
    「我陪你去吧！毕竟这件事情也是我麻烦你的，如果被发现我也可以解释。」陈玄霖说。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想要赶快解决。」宋雅嫻眯起眼说：「你不要忘记我这个月午餐是你包的就好。」
    「没问题！下次去你家我也会多买一些牛奶！」陈玄霖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摸着下巴说：「话说回来，我还真的很久没去你家了欸。」
    「快上课了，你们两个是协商好了没？」赖郁婷开口。
    「在这等着吧。」宋雅嫻转过身子，直直往张子羡教室方向走去。
    越走进教室时，宋雅嫻的心情其实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这层楼都是高三的学长姐，不熟悉的楼层使她觉得很格格不入，令她想立刻离开。
    走到教室后门，幸好他们的教室是最后一间，隔壁则是一个小穿堂。
    凭着她的记忆，张子羡就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看着书，班上有好几位同学在位子上讨论功课，不然就是聊着天。
    就走过去的时候，顺手拍一张就好了吧......
    张子羡学长，对不起，我绝对没有任何的企图。宋雅嫻默默在心里道歉着。
    点开相机之后，宋雅嫻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然而眼角馀光注意到教室的同学没有几个人看到她，几乎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正当她悄悄把画面放大，使相机里头只有张子羡的身影。
    然而要按下快门键时，突然有人抓着她的手腕，直接往旁边的小穿堂拉过去。
    「你在干甚么？」冷到不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雅嫻起了鸡皮疙瘩，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于是怯怯的回头，但对上那个人的眼神，她从害怕变得错愕。
    对方也是如此。

 39

    「是你？」谢亚纶微微皱眉，虽然他的脸色有些缓和，但是他的语气依旧冰冷：「通常这里不会有其他年级的学生过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子羡有女朋友，你对他是有意思吗？」谢亚纶眉头皱得更深，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会做出偷拍人这个举动。
    「不是不是！」宋雅嫻急着否认，但在一阵纠结之下还是说出原因：「是我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被要求要拍张子羡学长的照片回去。」
    「那为什么是叫你过来拍？」
    「......因为我拍照技术比较好。」
    「雅嫻！」陈玄霖跟赖郁婷也出现了。他们看到谢亚纶，也愣了一下。
    「是谁要求要来拍子羡的照片？」谢亚纶问。
    「......我。」
    「你不会自己来拍吗？」谢亚纶瞇起眼：「竟然叫她做这种事情？如果被发现了，你知道她会被招来什么酸言酸语吗？」
    陈玄霖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于是脸色微微铁青，惭愧的低下头来。
    「这样吧，拿我的照片去交差吧。」
    谢亚纶此话一说，眼前三个人都讶异的看向他。
    上课鐘声一打，三个人要离开现场，往教室走去。
    走在最后的宋雅嫻回头一望，谢亚纶也没想到她会回来，眼底闪过不明显的讶异，只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是想要跟你说谢谢。」宋雅嫻说。
    「这没什么。毕竟子羡有女朋友，照片如果传出去一定没完没了，我个人是没差，希望你那位要照片的同学可别玩的太过火了。」
    看着眼前的谢亚纶跟传闻中对每个女孩子都很好的模样有很大的出入，使她忍不住看了他好一阵子。
    「怎么了？」
    「我觉得你好像跟我听说的样子好不一样。」
    「会吗？我只是怕麻烦也不在意，刚刚才拍下那张照片的。」谢亚纶挥了挥手：「赶快回教室吧。」
    谢亚纶直接越过她走进教室，她看向前方的赖郁婷跟陈玄霖，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等着她。
    「谢亚纶刚刚的样子有够可怕。」赖郁婷说：「跟我以往看到他的样子不一样。」
    陈玄霖倒是若有所思，从头到尾不发一语。
    「你该不会在生气吧？」赖郁婷皱眉：「别那么玻璃喔，我觉得偷拍这回事本来就是不对了，虽、虽然我们也确实没有想到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也会害到雅嫻。雅嫻，对不起。」
    「没事的。只是拿谢亚纶的照片去交差，不确定会不会过关呢。」宋雅嫻苦笑说。
    「雅嫻，你跟谢亚纶很熟吗？」陈玄霖问。
    「之前有过几次的接触，他也是烹飪社的顾问。」
    「我不会因为他质问的事情对他有不好的偏见，只是我觉得，谢亚纶这个人有点让人摸不透，所以你......」陈玄霖还没说完，赖郁婷用力点头，接下去说：「所以你还是少跟他有交集比较好，听玄霖这样说，我也觉得谢亚纶这个人某种层面上有点可怕，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宋雅嫻漫不经心的回答。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某件事情上打转。
    谢亚纶跟花灭的气质总是不谋而合。看到他，他就会想到花灭，跟花灭通信，她也会不自觉地想到谢亚纶。
    明明是一个没有太多接触的人。
    「好吧，没有张子羡，谢亚纶也不错啦！」回到教室之后，陈玄霖把照片传给了那位女同学。
    幸好那名女同学算好沟通，不然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陈玄霖因此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
    「这礼拜六回来一趟，方便吗？大伯他们要回来。」谢亚纶回到租屋处之后，马上就收到了谢母的讯息。
    「抱歉，我那天还要上班。」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半晌，谢母又开口：「工作有比家里重要？」
    「家里有诗伦，我想应该轮不到我。」
    另一头的谢母似乎被谢亚纶这句话给激怒，她用冷到不能再冷、还带点怒气的说：「随便你！我打来本就不是求你回来的！」
    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谢母毫不犹豫的直接掛电话。
    然而这也是他预料之内的事情，所以毫无任何的情绪。
    见谢亚纶平淡地看着手机萤幕，坐在一旁的看胡甚齐摇了摇头，说：「这样真的有比较好吗？」
    「什么？」
    「......」胡甚齐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随手挥挥：「没事，毕竟你们家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什么。」
    「明天开始我会晚点回来，所以点心可能不会帮你买。」谢亚纶说。
    「为什么？」
    「我要留下来练习游泳。」
    「喔对，之前听你说过。」胡甚齐想了起来也点了头，但随即皱眉：「这么拼命是你的癖好吗？」
    谢亚纶没有回答，仅背上小背包，说：「我去打工了。」
    走出家门的谢亚纶，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他身畔，使他肌肤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目光放在地上的一个点上，却再也没动了。
    “随便你！我打来本就不是求你回来的！”
    “这么拼命是你的癖好吗？”

 40

    「结帐！」一个笑脸盈盈的女孩映入谢亚纶的眼帘。
    谢亚纶看到她，随即瞇起眼，说：「诗伦，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不要特别过来这里吗？」
    「为什么？我就刚好路过啊！」
    「少来，明明家里离这里很远。」
    「哎呀有什么关係！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管，结帐！」谢诗伦嘟起了嘴，指了她刚刚放在柜檯上的茶叶蛋。
    谢亚纶看到谢诗伦后面还有其他客人在等排队，于是也只好说：「二十元。」
    谢诗伦乖乖地拿出二十元，在谢亚纶把钱放进收银机时，谢诗伦又说：「你今天提早下班，晚点我们去吃消夜！」
    「你要去哪里？」谢亚纶瞇起眼：「我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你没有要回家？」
    「我跟苏荷还有罗圣哲芢慧在学校图书馆读书！」谢诗伦手插腰：「总之你下班之前的几分鐘我会再来这里，你别想开溜！」
    谢诗伦说完便一蹦一跳的离开超商，谢亚纶有时候还真拿这个他鬼灵精怪的妹妹无法。
    晚上九点多，超商内没什么人潮，谢亚纶悄悄的把旁边的小椅子拉了过来，他从背包里拿出课本跟习题簿，打算趁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来读点书，好应付几天后的模拟考。
    宋雅嫻走出家门，打算去附近的超商买东西止饿，在经过县立图书馆的时候，看到从里头走出来的陈玄霖。
    「雅嫻？」见他还穿着学校的衣服，宋雅嫻好奇问：「你都在这里读书？」
    「嗯对啊，郁婷今天不想去补习，于是我就在这里陪她读书了。」
    「郁婷没有去补习吗？」她讶异的问。
    「嗯，她说压力有点大，不太想去，所以想翘课。」陈玄霖耸肩：「看她这样有点不捨啊，于是我也陪她在这里。」
    「那你们有要吃什么东西吗？我正好要去超商，要不要顺便买？」宋雅嫻问。
    「雅嫻？」赖郁婷也走了出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出现在这？」
    「还好啦，没有说很晚。刚刚遇到陈玄霖，才知道你们在这里。」宋雅嫻说。
    赖郁婷闻言脸微微僵了一下，之后说：「嗯，是呀。想要逃离补习班所以来这里避难一下。」
    「辛苦了。」
    「我想吃茶叶蛋。」赖郁婷对陈玄霖说道。
    「我去买好了，我正好要去超商。」宋雅嫻说。
    「那就麻烦你了。」赖郁婷微笑说道，然而陈玄霖说：「那我要一份热狗跟牛奶，谢啦。」
    在宋雅嫻转身之际，赖郁婷拉着陈玄霖的手再次走进图书馆，虽然赖郁婷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身上散发出不自然的感觉，使宋雅嫻感到微微的......不熟悉。
    毕竟这种感觉，之前赖郁婷就有过一次。
    是在她喜欢上陈玄霖，却没有第一个告诉她的那一次。
    宋雅嫻随即摇头推翻这个想法，他们两个都已经在一起了，而她也已经不怎么在意陈玄霖的举动了。
    大概是补习太累才会这样吧？
    ?
    属于便利商店的气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是凉气强烈的冷空气──冷气空调。
    宋雅嫻先挑好自己要买的东西，之后走向熟食区，拿起夹子夹了热狗跟茶叶蛋，接着往柜檯方向走去。
    此时超商内只有她一个客人，因此里头非常的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柜檯的谢亚纶因为抵挡不了睡意，于是他低下头来微微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要结帐的宋雅嫻。
    她走向柜檯，看着低头打盹、桌上摆着课本的工读生，一时之间还没有认出这个店员其实是谢亚纶。
    她用手敲了敲桌子，谢亚纶随即醒来。他赶紧站起，说：「不好意思。我马上为你结帐。」
    「是你？」宋雅嫻这时终于认出来了。
    谢亚纶也对上宋雅嫻的眼睛，他仅微微勾起嘴角，「又在这里见面了。」
    「需要电话集点吗？」他随后问。
    「不用。」
    结完帐之后，宋雅嫻站在原地看着谢亚纶欲言又止。
    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谢亚纶问。
    「没，没事。」宋雅嫻赶紧摇头，最后离开了超商。
    此刻超商又恢復了只有他一个店员的空间，这间超商本就小间，又是开在住家隔壁，所以很少会有外客，基本上都是附近的住家会过来买东西而已。
    经过刚刚帮宋雅嫻结帐，他睡意已经全无。他再次坐了下来，瞥见压在书下露一角的信封，也抽了出来。
    「前几天收到她的信，到现在竟然还没回。」谢亚纶喃喃说：「虽然很累，但也还是回一下吧，说不定她在等呢。」
    很早以前，已经把所有情感捨弃的他，唯独花开，是他会留意的少数人事物之一。
    正当他拿出笔的时候，店内突然衝出一个人，他急急忙忙的对着谢亚纶说：「欸，附近有人在打架！你要不要去协助一下？」

 41

    眼看谢亚纶下班时间也快到了，谢诗伦向苏荷他们说再见之后，就前往超商的方向。
    「诗伦！你是谢诗伦对吧？」
    谢诗伦闻言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跟无奈，这样的情形不晓得遇上了多少次。
    三圣高中虽然有苏荷这位前网美，但是其实谢诗伦的人气也不差，追求者也是多到让她困扰，不过她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的是，她不是个柔弱型的女生，他们失算的是，从小谢家的孩子都曾经去练过跆拳道，所以基本的功夫她还是有的，只是非必要的时候不会使出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诗伦冷冷地说：「但我不想认识你。」
    对方脸一僵，但也随即端起笑脸，说：「话也别说太早吧？我们根本就还没正式认识不是吗？」
    「我理所当然的该认识你吗？」
    「......」
    谢诗伦也没打算要耗下去，那个男生似乎受不了被谢诗伦如此洗脸，于是伸手拉着她的衣服，谢诗伦见状惊呼：「你干什么？」
    「死女人，自以为漂亮就这么嚣张是不是？」
    谢诗伦的耐心彻底被磨光，她直接用力甩开那个人，原先以为自己可以顺利脱身，殊不知对方好像也是有练过的，于是他华丽闪过谢诗伦的攻击，下一秒他直接用手臂勾着她脖子：「你一定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对吧？」
    「你！」谢诗伦直接大力咬下那个人的手臂，那个人吃痛的叫了一声，此时她便趁这个空隙赶紧退开。
    「你这个疯子！」那个人伸出拳头要往谢诗伦揍下去，此刻有人即时出现，她抬起了右脚，直接打掉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吃痛的跪在地上，宋雅嫻瞇起眼看着他，说：「竟然选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欺负女生？你是不是男生？」
    「哼。」那个男生訕笑：「没想到你是个侠女，长得也不错嘛。」
    宋雅嫻看向后面的谢诗伦，关心问：「你有没有怎样？」
    谢诗伦立刻认出宋雅嫻就是之前来到占卜社的女孩，不过现在的状况不是给她认学妹的时候，她赶紧说：「小心！」
    宋雅嫻闪过那个男生的拳头，她直接朝他背部狠踹一脚。
    那个男生彻底被惹毛，竟然就此跟宋雅嫻打起来。
    然而宋雅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总是能轻松闪过跟出招，不过她稍早在超商买的东西已经都掉在地上了。
    谢诗伦在一旁乾着急，原先试着出手，但是却都没有抓到机会。
    然而在电光石火之下，适时赶来现在的谢亚纶把那个人的手腕往后扳。
    「你！」那个人痛得哇哇大叫，只差没求饶了。
    「给你三秒的时间，要是不离开我就直接报警。」谢亚纶冷冷说道。
    也许是被谢亚纶的气势吓着了，那个人像是怂了般赶紧起身，最后落荒而逃，很是狼狈。
    「哥！」谢诗伦开心的挽着谢亚纶的手。接着她也看到旁边的宋雅嫻，微笑说：「学妹，谢谢你！」
    宋雅嫻此刻是穿着家里的衣服，对于谢诗伦直接喊她学妹时，她一时感到困惑。
    然而谢诗伦像是察觉到宋雅嫻的疑惑，于是她微笑解释：「我曾经见过你呀！你是不是有来占卜社占卜过？」
    宋雅嫻讶异的看向她，谢诗伦笑瞇瞇的说：「当时我就坐在我同学旁边听她为你占卜啊。前两个多礼拜你是否有在公园的树下遇到你的真命天子？你有过去吗？」
    面对于谢诗伦突如其来的热情，虽然宋雅嫻也不是内向的女孩子，但对于这样的情况她竟然有点无法招架。
    这时赖郁婷突然打来，宋雅嫻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见宋雅嫻走到一旁讲电话时，谢亚纶微微挑眉，问：「你跟她有接触过？」
    「有哇，之前她有来占卜社占卜，我同学说她前世还有一段感情还没结束。还跟她说在公园的树下会遇到她的命定之人，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真的去看。」谢诗伦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说：「啊！那天除了是社团课，也是甚齐哥叫你买七里香回来的那一天！」
    七里香？谢亚纶仔细回想那一天的情景。
    确实在七里香附近有座公园，然而，稍早之前他就刚好站在树下，正与胡甚齐通着电话，然而没多久，他也在七里香的摊贩巧遇宋雅嫻。
    不过相信命运可不是他的性格，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你们小女生会不会太迷信了，比起命运，我比较相信巧合。」
    「哥，偶尔相信一下命运，你的人生也许不会感到太多的痛苦了。」谢诗伦意有所指的说。

 42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叫玄霖陪我回去了，东西的钱我明天会给你。」电话另一头的赖郁婷有气无力的说道，宋雅嫻闻言担心的问：「你还好吗？」
    「还好，只是头有点痛而已。」
    「好吧，你早点休息。」
    「知道了，谢谢你。」
    通完电话的宋雅嫻转过身子，看着谢家兄妹站在不远处说话，只见谢亚纶一脸泰然的站着，倒是谢诗伦讲话有点激动，时不时比手画脚。
    正当她走近，她却听到谢诗伦对谢亚纶说：「哥，偶尔相信一下命运，你的人生也许不会感到太多的痛苦了。」
    「你是......谢亚纶的妹妹？」宋雅嫻听到了关键字，略带讶异的问。
    「很奇怪吗？」谢诗伦眨了眨眼。
    「不是，只是很讶异。」宋雅嫻微微一笑。毕竟这两兄妹气质相差甚远。
    「你的东西都打翻在地上了，这样吧，我赔你钱，等等我也会顺便打扫这里。」谢亚纶说道。
    「没事、没关係的！」宋雅嫻赶紧说：「这没什么，而且我朋友也突然叫我不用买了，他们之后也会给我钱，幸好今天都没人发生事情。至于整理，我等等自己清就好了。」
    「我叫谢诗伦，今年高二，所以是你学姐。」谢诗伦微笑说：「叫我诗伦就好。」
    宋雅嫻闻言微笑点头，之后她看向谢亚纶：「这边我自己用就好，你应该还在上班吧？突然跑出来也不好，快回去吧。」
    「没差，反正我快下班了。」谢亚纶盯着宋雅嫻如此说道。
    「你不介意的话，等等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谢诗伦说：「算是对你的一个小谢礼。」
    谢亚纶不知何时走回超商，不过他是拿起摆在门口的扫具。
    毕竟超商就在对面，虽然这里视线不好，但至少还是可以看到超商的面貌，因此刚刚宋雅嫻的顾忌对他而言有多此一举了些。
    他走了回来，接着清理掉在地上的食物。
    「我来就好！」宋雅嫻想要接过，但谢亚纶把扫把往后挪，说：「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我看诗伦很想跟你聊天。你们慢慢聊吧。」
    谢亚纶清理完再次走回超商，谢诗伦看着哥哥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三个人就坐在便利商店外的露天座椅，谢诗伦吃着关东煮，然而谢亚纶只是看着她狼吞虎嚥的样子，凉凉说：「今天没跟爸妈吃啊？」
    「他们之后出门去开会了。」谢诗伦摇头。
    吃着御饭糰的宋雅嫻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刚刚一直被谢诗伦拉过来，结果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可以搭上，于是只能默默的吃下这个御饭糰。
    「你叫什么名字？」谢诗伦好奇的问。
    「宋雅嫻。」
    当然这不是从宋雅嫻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她微微错愕的看向谢亚纶，当然，谢诗伦也是如此。
    「同社团的，总该记一下名字吧。」谢亚纶微笑说。
    「你是烹飪社的吗？那你有福了，我哥做的甜点是最好吃的喔！」谢诗伦在一旁开心的附和着。
    「对了，你那天有去树下吗？」谢诗伦又问。
    宋雅嫻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乾笑说：「是有，但最后还是没有很相信，所以就没有停下来看了。」
    「看吧，也是有人跟我不相信命运的。」谢亚纶訕笑说。
    「欸你们两个是怎样！我那同学占卜可是很准的！」谢诗伦抗议说道。

 43

    「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谢亚纶看了手錶。
    「知道啦！我得要在爸妈回来前回到家呢！」谢诗伦说归说，但眼珠子转了一圈，脑筋看似在盘算什么。
    「哥，你要不要送雅嫻回去？」谢诗伦如此说道。
    看那一闪而逝的眼神，谢亚纶还能不懂这妹妹的心思吗？
    「没关係，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宋雅嫻赶紧说。
    「虽然雅嫻也会一些防身，但她不像我们从小就有在训练，所以哥，你顺路的话就送她回去嘛。」但是谢诗伦根本无视了宋雅嫻的话，她对谢亚纶眨了眨眼。
    「也是。」谢亚纶说：「这附近其实有些地方没有灯光，毕竟比较偏僻，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你会怕尷尬吗？」谢诗伦笑着说：「放心，我哥是中央空调，很会跟女生聊天，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尬聊！」
    「谢诗伦？」谢亚纶疑惑的叫出她的名字，只见谢诗伦吐了吐舌，最后说了句再见就赶紧跑开。
    「回到家一定要传讯息给我，知道吗？」谢亚纶朝她的背影喊着。
    宋雅嫻看向谢亚纶，正好他也看了过来，只见他仅勾起嘴角：「走吧。我陪你走回去吧。」
    宋雅嫻知道此时大概也拒绝不了，于是她默默点头，两个人的身影就此在这路灯的照耀之下离开。
    背着小背包的谢亚纶双手插着口袋，宋雅嫻虽然在学校听闻过他的传言，只是想到前几天因为相机事件，使她对于他的看法就跟一般人有点不同。
    「你同学可以接受我的照片吗？」谢亚纶突然开口。
    「可以。」宋雅嫻回过神说道：「谢谢你。」
    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说：「这没什么好谢的。」
    见宋雅嫻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使他忍不住挑眉，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宋雅嫻说：「只是觉得你人有时候好像蛮不错的，竟然想到要送我回去。」
    「你错了。」
    宋雅嫻抬眸，在月光之下，谢亚纶那若有若无的冷冽眼神，此刻倒影在她眼眸。
    「我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曾未对谁交付过真心，这样的人你还能说是好人吗？」
    宋雅嫻突然起了鸡皮疙瘩，她有种感觉。
    平日待人随和、总是掛着笑脸的谢亚纶，只是个迎合大家的面具。
    此刻站在她面前、说出这番令人匪夷所思的话的他，也许才是真正的他。
    也许是见到宋雅嫻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话，谢亚纶原先没有波澜的眼神，此刻有了变化。
    不一会儿，他恢復以往的笑脸，笑着说：「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到一个女生，她跟你一样，看到我丝毫完全没有兴趣。不像一般女生想要前来向我搭訕，透过我的互动来取得喜悦感。」谢亚纶笑着说：「所以我就突然想这样逗一下你，看你的反应如何。」
    宋雅嫻略微错愕，她对于眼前的谢亚纶，就只有两个字，奇怪。
    但是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的走着，两个人也怀着自己的心事。
    宋雅嫻觉得奇怪，谢诗伦说谢亚纶其实很好聊天，虽然在学校看到的他也是如此，但是怎么在她面前......好像都不一样了？
    算了，反正跟他也没有说到很熟。这样的距离反而觉得刚刚好。
    眼见她的家在前方不远处，她看向他，说：「我家到了。」
    谢亚纶望向建筑物，说：「这里就是你家？」
    「对。」宋雅嫻也看着信箱里头有没有属于她的信。结果没有。
    「你在找什么？」
    「一个网友写给我的信。」她看着信箱如此回应。
    谢亚纶的注意力再次放在她身上，心中奇怪的异样感就此涌上。
    「你是不是，喜欢上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不明所以，这句话就这样从谢亚纶口中说出。
    宋雅嫻略带错愕的眼神，谢亚纶不怕自己被当作坏人。
    更不怕从此被她讨厌。

 44

    「哇、哇塞！吓死人！这个就算是血浆也太逼真了吧？」
    在漆黑的房间里，电视萤幕的光显得更明亮，还有刺眼。伴随着宋俊凯的尖叫声，宋雅嫻在一旁抱着枕头，一脸意兴阑珊的盯着萤幕发呆。
    没错，大半夜的，宋俊凯想要看鬼片，难得宋雅嫻破天荒没有挣扎，甚至还直接答应，完全没有犹豫的时间。
    相对于宋俊凯看到鬼片精彩部分时的尖叫反应，宋雅嫻相对的十分淡定。
    稍早谢亚纶那直言的问题，让宋雅嫻有种被看破的感觉。
    即使她否认，根本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对上谢亚纶的眼眸，一切真相跟心意都会被血淋淋的摊开。
    如此可怕。
    她撇过头，心虚的样子却更加明显，但是她还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欸。」
    「上次你来拍子羡的时候，我就有发现到了。」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你应该知道眼神通常是骗不了人的吧？」
    而陈玄霖的态度，也丝毫有点奇怪。对于宋雅嫻。
    不过，他之后有看到赖郁婷走了过来，透过她跟他的肢体语言，谢亚纶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情侣。
    宋雅嫻则是这两个人的朋友。
    「花开」曾经说过，她身边有对情侣朋友，她最后喜欢的男生，跟她的好朋友在一起了。
    宋雅嫻身上居然也出现一样的经歷。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看出来也不用特别说吧？」她略带严肃的说。何况又是被认识不久的人这样说。
    她感到有点不是很愉快。
    「也是，事实很残酷。」
    「真的不懂为什么很多女生都喜欢你。」宋雅嫻瞇起眼，突然觉得对于眼前这个人也不需要太过客气。
    「你算是少数对我没有兴趣的女生。」谢亚纶莞尔：「我想我现在在你心中印象很糟吧？」
    「你知道就好。」宋雅嫻努了努嘴，最后在进屋前还是转头看向他，说：「但基本的礼貌我还是有，谢谢你陪我回来。」
    宋雅嫻走进屋子后，谢亚纶看向早已关起来的大门，喃喃说：「只有面对现实，才会有走出来的勇气吧？不过，此刻的大家，也似乎都在逃避呢。」
    他不也是如此吗？逃离了谢家，也逃避了谢家的一切。
    片子进到一个段落之后，宋雅嫻决定下楼喝口水。
    漆黑的客厅，宋雅嫻熟悉的摸黑到厨房喝水，接着走到客厅。
    「鬼~来~了~」一阵缓慢又颤抖的声音从宋雅嫻身后响起，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当场不顾形象的尖叫，接着躲到沙发后面。
    「胆小鬼！」
    宋雅嫻瞬间眨了眨眼，这声音这么仔细听还真的有点熟悉？
    她小心翼翼的探头，手边的杯子还不忘拿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来当武器。
    宋俊凯看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自己的下巴，在漆黑的客厅中脸色显得更为苍白。
    所以刚刚那是宋俊凯的恶作剧。
    「宋俊凯！」宋雅嫻气得差点晕倒，「大半夜这样吓人，你知道会吓死人吗！」
    「刚刚鬼片有更可怕的情节你都没尖叫跟害怕了，我这是小case而已吧？再说了，你刚刚的反应很明显的就是没有认真看！这部鬼片评价多高啊！你没认真看真的很浪费！」宋俊凯说。
    「大哥、大姐！怎么了？」宋文凯此刻打开客厅的灯，一脸茫然的看着在客厅乾瞪眼的哥哥姐姐。
    「没、没事啦。是大哥突然吓我。」宋雅嫻举起拳头作势要揍人。
    「明天是假日，也不用上课。文凯你也来房间看影片吧。」宋俊凯说。
    「明天啊......」宋文凯突然沉默，接着看向宋雅嫻。
    宋俊凯顿时也发现到了，于是噤了声。脸色也变得凝重。
    明天，是宋雅君的生日。
    只是，她不会在家里过生日。

 45

    搭了有一段距离的公车，宋雅嫻下了车，熟悉的路线早已记在她脑海中。
    走着走着，最后停在一家疗养院门口。
    「今天一样只有你一个呀？」在门口的护士小姐亲切的说，也不忘帮宋雅嫻量体温、喷酒精。
    因为探访不能一次太多人，于是宋父跟宋母决定宋雅君生日当天由感情跟她最好的宋雅嫻先来，之后再找时间分批去探望她。
    如今已经将近两年。
    「是啊。谢谢你们这么用心的照顾我妹妹。」宋雅嫻真诚的说。
    「不会，这是我们该做的。对了，雅君的病房换去五楼搂。」
    「我知道了，谢谢。」
    简短又客套的对话结束之后，里头扑鼻而来的药水味，使宋雅嫻微微皱起了鼻子。
    她按下上楼键，电梯停在八楼，过了两秒，才悄悄往下。
    到了指定的楼层的，她打开了门，迎接她的则是一片死寂。
    里面的人没有什么生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机器运作的声音。
    用机器维持生命的步调。
    宋雅君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皮沉重的闔上，看着她日以消瘦的模样，跟宋雅嫻记忆中那恬静、开朗的女孩子天壤之别。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陌生的模样，宋雅嫻紧紧抿唇，彷彿是要把所有的情绪往肚子里吞。
    这里是收容生活无法自理的病患，而宋雅君则是其中之一。
    宋雅君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
    「今天牧场难得放假，大家也都有空！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吧！」宋父一早兴高采烈的邀约：「毕竟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尤其是文凯。当时最后一次出游你也才两岁！」
    「两岁的我还真的没有印象了。」宋文凯笑着说。
    「可惜阿姨跟叶阳还有向禹都有事情，下一次再约他们一起吧。」宋母笑着说。
    「大家！我相机准备好了，我们在这一天，拍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宋雅君举起相机开心的说。
    「二姐，可要把大家拍的好看一点呀！」宋文凯笑着说。
    「今天大哥要当你的模特！」宋俊凯比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显露出他平常去健身的效果。
    「哪有什么问题！我也要帮爸妈拍很多照片！」宋雅君开心的说。
    当时的她，笑顏如此的美丽。
    殊不知，那却是她最后一次能露出微笑的机会。
    那一天，他们一家人确实拍下了许多照片，宋雅嫻看了相机里头的他们，不禁讚叹：「我的好妹妹，我的拍照技术真的远远不及你。」
    「哪会，大姐你在我的教导之下拍照技术也是很好的好吗？将来如果我无法拍照了，还有你啊！」宋雅君笑着说。
    「才不可能！你会一直帮我们拍照的！」宋雅嫻皱眉：「你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啦。」
    「是是是，我会永远黏着我最亲爱的姐姐了。」宋雅君笑了出来。
    日落，一家人踏上回家的路程，在这途中，宋雅君想去对街买个冰淇淋，于是家人们都在对街等着她。
    「二姐把照片传到家人群组了吗？」宋文凯问。
    「对啊，我要传给叶阳哥跟向禹哥，让他们羡慕一下，嘿嘿。」宋雅嫻笑着按下传送，分别传给两位表哥。
    叶阳很快就回覆：哥我在努力读书，好想出去玩啊！
    柯向禹则是回：真好，可以的话我也想去。
    宋雅嫻见状笑了出来。
    对了，前阵子收到了花灭的信，到时候来跟他报告一下今天跟家人的踏青之旅吧！宋雅嫻心想。
    抬起眸看向对街，宋雅君开心的拿着冰淇淋正要走过来。然而这个时候，宋雅嫻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的巨大声响，从此改变了宋家。
    倒卧在血泊中的宋雅君紧闭双眼、沾满血的冰淇淋，是她记忆中最后的场景。
    她永远也忘不了。原本是个快乐出游的日子，竟然在下一秒变了调。
    救护车随即赶到，警车也是如此。
    宋雅君在要过来对街的时候，被一台超速又闯红灯的轿车撞飞，当场昏迷，连到场的救护人员看到第一反应是摇头。
    「要做好心理准备，患者的伤势非常严重。」救护人员下了这样的判定，宋母当场晕眩过去。
    「老婆！」
    「妈！」
    宋雅嫻的眼皮从来没眨过一次，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妹妹被抬上担架，血肉模糊的样子使她一度想不起来宋雅君稍早还可以活跳跳的模样。
    「宋雅君......你开这种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46

    「患者就算救回来，生活也无法自理了，因为她的大脑伤的太过严重，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功能，也就是所谓的......植物人。」当时医生沉重的说：「要放弃急救，还是选择继续急救，你们家属自己做决定吧。」
    宋父痛心的把脸埋进双手里，一向最坚强的一家之主面对于女儿后半生的巨变感到难受及措手不及。
    宋文凯在一旁悄悄拭泪，宋俊凯安抚着刚刚醒来、情绪稍稍稳定的宋母，只剩宋雅嫻，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觉，她觉得她这时处在一个跟其他人完全不相干的时空里，每个人的声音离她好远、好远......
    最亲爱的妹妹也是。
    当时的赖郁婷跟陈玄霖也是......
    当医生把急救同意书递给宋母时，宋母的眼泪瞬间溃堤，沾湿了上头的纸张。
    「妈，怎么办，二姐她......」宋文凯哽咽着。
    「医生，请问我妹妹有多大的机率会甦醒？」宋俊凯红着眼眶说：「多少还是有机率的吧？我在网路上还是有看到就算病患被确诊为植物人，但也还是有甦醒的一天啊！」
    医生低下头，说：「没错，确实有微小的机率，我们也确实看过植物人醒来的状况。」
    「不过，通常醒来的植物人生活方面对照顾者而言却是另一个负担的开始，有些案例是心智年龄会倒退、有些则是会留下后遗症，毕竟植物人甦醒，不完全是痊癒，这一点，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想清楚。」医生说完便沉默的站在一旁。
    宋母拿着笔的右手不断颤抖，她的女儿此刻躺在里头，她的生死在她手上，她情何以堪？
    「老婆......」宋父痛苦的闭上眼：「我们不希望孩子痛苦的挣扎。」
    这时陷入了严重的两难，该放弃急救、还是救起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宋雅君？
    不论是哪个选择，都无法改变宋雅君的人生了。
    宋雅嫻看向急救室，眼眶终于忍不住泛红了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有陪雅君去买冰的话，会不会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宋雅嫻哽咽的问。
    「大姐......」
    「那个时候雅君有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我怎么可以拒绝？」宋雅嫻看着自己的手，眼泪开始落下，喃喃的说：「所以就是我害雅君变成这样的啊......」
    「不是的！我不准大家这样想！」宋俊凯严肃的说：「谁也都不愿意看到雅君这样，我相信她也不想看到大家这样！」
    「可是、现在必须做出选择，雅君她......」宋母痛哭说：「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宋雅嫻看向天花板，努力的想要把眼泪收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之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妈，」宋雅嫻冷静的说：「救雅君吧。」
    在场的人都一律看向宋雅嫻。
    「因为雅君会这样......我要付一部分的责任，我相信、我相信雅君她会有那一点的机率会好起来，哪怕只有一点......」宋雅嫻又流下泪，但这次无论如何她却再也无法止住了：「我相信那个奇蹟，我愿意用我之后的时间来陪伴雅君、照顾雅君。」
    「雅嫻，我说过了，雅君会这样不是你的错！」宋俊凯抓着宋雅嫻的手厉声说道。
    「是！是我！」宋雅嫻哭着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拒绝雅君陪她一起去买冰淇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大姐......你这样二姐会很自责。」宋文凯哭着说：「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自责自己。」
    宋母捏紧了手上的纸，她跟宋父互望一眼，从眼神之中似乎下了决定。
    宋父扶起了宋母，宋母抹掉眼里，坚强的说：「医生，我们想试试看一次，我女儿的人生还很长，就算机率渺小......我们愿意试一次。」
    医院的气氛压得所有人痛哭失声，谁想的到，原先是一场出游，结果却演变成如此。

 47

    「大姐。」
    宋雅嫻睁开双眼，她此刻仰躺在一片雪白的地上，宋雅君露出她熟悉的笑脸，笑瞇瞇的看着她。
    宋雅嫻立刻坐起身，开心的抱着宋雅君：「雅君！果然是梦对吧，你还在家里等我回家、还要教我拍照呢！」
    「是的呀，是梦。」宋雅君笑容恬静：「幸好你们没有选择放弃急救我。」
    「雅君？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急救，你又没怎样！」
    「我会努力的。就算我无法在你们身边，但我灵魂依旧爱着你们这些家人。对了大姐，我没有离开，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大家因为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然我会想要逃开的喔！」
    「不要！你逃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会努力，但你们也要努力走出来喔！」宋雅君微笑举起手：「我要跟我最爱的大姐打勾勾。然后啊，早点放下陈玄霖，我大姐值得更好的人！希望他可以快快出现！」
    「然后，那位神秘的『花灭』可以跟大姐早日见面。」宋雅君俏皮地说。
    「雅君！」再一次的醒来，竟然是在自家的床上。
    起身的瞬间也发觉到口乾舌燥。
    门一打开，宋母、宋父以及宋俊凯跟宋文凯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尤其是宋母，她眼眶非常的红，看似哭了很久。
    「妈！」宋雅嫻抓着母亲的手：「不要放弃雅君好吗？我刚刚梦到她了，她说她想要努力活下去！我们不要放弃她好吗？拜託！」
    宋母紧紧的拥抱着宋雅嫻，用力点头：「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我相信雅嫻的话，雅君也一定会来找雅嫻。」宋父哽咽：「你们都是我跟你们妈妈的宝贝，不管变得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你们。」
    宋雅嫻也下定决心，之后她都会抽空时间坐公车过来陪伴宋雅君，宋家人里头就她来的最勤。
    不过颳风下大雨，她也义不容辞的前往疗养院。
    因为这是她能为她亲爱的妹妹做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她没有对花灭说，赖郁婷跟陈玄霖也是过一阵子才从宋雅嫻口中得知。
    但是她也答应过宋雅君，绝对不会消沉太久，所以宋家的人都为了宋雅君，努力的打起精神、努力的认真过每一天。
    也因为宋雅君的事情，使宋家人的感情越来越坚定。
    ?
    宋雅嫻坐在宋雅君的床边，看着宋雅君沉睡的脸庞，以及消瘦的身躯，莞尔说：「生日快乐，雅君。我带了乾燥花过来，我摆在旁边，你眼睛睁开就会看到了。对了，爸妈跟哥还有文凯则是过几天才会看你，看来你这几天大概会很忙喔。」
    宋雅嫻诉说着她最近的近况，说着说着，竟然也提到了谢亚纶。
    「我觉得那个学长有点奇怪，表面上对谁都很客气，但实际上对谁都有一种警戒心。」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讲的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这时宋雅君睁开眼睛，眼球转了一圈，却没有跟宋雅嫻对到过。
    但是宋雅嫻知道，宋雅君其实都有在听她说话的。
    离开疗养院，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宋雅嫻仰望着天空，微微眯起眼。
    往上仰望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但由天空往下看，形形色色的人们过着各自不同的生活，相对于就有不同的烦恼。
    此刻，她便与站在对街的人对上了眼。
    是她没有想过、命运却紧紧的把她，跟他的缘分牵在一起似的。
    谢亚纶缓缓走来对街，他站在宋雅嫻面前，低下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他看向她后方的建筑物，目光微微一敛。
    「据我所知，这个地方主要是收植物人的。还有生活无法自理的病患。我刚刚看到你从里面走出来，你是探望谁吗？」
    「居然连这个都会被你看到。」宋雅嫻坦然的说：「我是看我妹的，她今天生日，我想来陪她。」
    谢亚纶不语，原本她以为谢亚纶会继续问下去，结果却出乎意料。
    「怎么了？」宋雅嫻见他都不说话，于是开口询问。
    「车祸吗？」
    谢亚纶直接的问题使宋雅嫻的心微微一颤。之后她还是点头，「嗯。」
    「我哥哥之前也是出过车祸。」
    谢亚纶突然的自白使她讶异了一下，她脱口而问：「还好吗？」
    「很好啊，我相信他现在一定过的非常好。」谢亚纶抬手往上指着天空：「因为他现在就在那。」

 48

    宋雅嫻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亚纶，他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当作交换条件，你告诉我你妹妹的事情，我也告诉你我哥哥的事情，刚好扯平。」
    「别说什么扯平啦......反正我就觉得什么事情瞒不过你，也没必要骗你，而且这也没什么，就索性告诉你了。」宋雅嫻耸肩说道。
    「你要回家了吗？」
    「我要去附近的茶馆坐一下。」
    「这么巧，我也想去那。」
    宋雅嫻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
    「故意要跟着我。」
    谢亚纶闻言失笑：「想太多了。因为子羡也在那里打工啊。这附近茶馆只有一间，我们要去的地方没错的话是同一间吧？」
    「那、还是算了吧。」面对张子羡，她突然有种黑歷史的羞耻感，儘管对方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放心，今天子羡没有排班。」谢亚纶说：「相信我。」
    「......」
    结果茶馆的老闆突然有事情所以公休一天。宋雅嫻跟谢亚纶坐在公车亭等着公车。他们就这样看着熙来攘往的人跟车子。
    谢亚纶看着车子，思绪也依旧回到，谢英纶出意外的那一天。
    「亚纶，之后谢家就靠你了。」
    「哥哥不在，只剩你了。」
    「滚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声。然而宋雅嫻也抬眸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她问。
    「没有，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他沉思片刻，又说：「只是觉得你很坚强。」
    「怎么说。」
    自从谢英纶离开之后，原先气氛低靡的谢家，更为严重。
    只是在谢诗伦面前，谢家人都很有默契的不要让她发现。
    只是谢父跟谢母把当初对谢英纶的期望，直接转移到他身上。
    但是宋雅嫻却不一样了。
    车祸的悲剧在她身上看到类似的情况，但是她跟她家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大相径庭。
    「不坚强的话，要怎么过日子。」宋雅嫻莞尔：「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我是不会放弃我妹妹的。」
    「那如果.......」
    「没有如果。」她快速打断，目光再次望向马路：「我相信着我目前相信的事情。」
    「是相信还是逃避？」
    「......」宋雅嫻斜眼看着谢亚纶，说也奇怪，虽然谢亚纶讲话很现实又机车，但是她却觉得，在她面前的他，反而像是真实的他。
    所以相对的，她对他说话有时候也不会避讳。
    谢亚纶对她的态度也是一样的道理。
    「怎么了？」谢亚纶也发现到她刚刚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我就直说了。」宋雅嫻说：「你很奇怪，非常奇怪。」
    结果下一秒谢亚纶却被逗得哈哈大笑。
    「头一次，喔不对，之前也有女生这样说过我。」谢亚纶故作正经的说。
    「谁呀？」
    「前网美苏荷，听过吗？」
    宋雅嫻点头。苏荷同时也是张子羡的女朋友。
    「她啊，也是少数我觉得特别的女孩。」谢亚纶说。
    「你喜欢人家的意思吗？」
    「不。」谢亚纶微笑说：「虽然一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直播，我跟诗伦都会追她的直播来看，我只是觉得那时候的我跟她很像。但是我相信自己对她不会有爱情。」
    「很像？」
    「我觉得，她跟我一样，都不是好人。」谢亚纶又说：「但是到后面我才知道，不是好人的人，其实只有我。」
    语毕，宋雅嫻尚未从他这句话理解，谢亚纶便举起了手，公车也在这时候停在他们面前。
    公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位子非常的多。最后宋雅嫻在最后一排坐下，然而她以为谢亚纶也会坐过来，殊不知他却选择在第一个位子坐下。
    公车缓慢行驶，她看着他的背影，此刻阳光也洒进公车内，照射在他坐的位子旁。
    她转而看向窗外，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他似乎，活的很孤独。

 49

    由于宋雅嫻要先下车，在她走下车时，经过了谢亚纶的身旁。却发现对方坐在位子上打盹了。
    该不该叫他起来？印象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也是在这站下车吧？
    公车煞住了车，虽然力道不大，但是正在慌神的宋雅嫻没有想到公车煞住，于是她重心不稳，她也以为她会在公车上演狗吃屎的糗剧。
    谢亚纶睁开了双眼，眼明手快的扶住宋雅嫻。
    温暖的大手环住了她的背，属于女孩的甜香味瞬间充斥在他鼻腔里。
    「谢、谢谢......」宋雅嫻故作镇定的说，之后嗶卡下车。然而谢亚纶走在她后头。
    走下公车，两个人漫步走着。
    她看见一整片芦薈草的海，她不禁停下脚步一叹：「没想到一阵子没来，芦薈就长那么高的吗？」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那片芦薈之中，谢亚纶微微一愣，在她后头喊：「你要去哪？」
    「下去走走！」宋雅嫻兴奋的说。
    谢亚纶站在上方，看着在芦薈海之中开心游走的她。
    突然间，她给了他一个很强烈的熟悉感。
    ──花开。
    前天已经把信给寄出去了，不知道她是否收到了没？
    虽然他直觉敏锐，但是对于宋雅嫻跟花开的关联，他却想也不敢想。
    「小心走啊！」谢亚纶想也没想的直接朝她背后喊着，只是喊完时，宋雅嫻讶异的转过头看向他。
    连他也讶异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自己会开口关心这个女孩。
    他撇过头，最后不禁訕笑。
    宋雅嫻也许某方面跟他妹妹谢诗伦一样，都是会让人担心的孩子吧？
    所以才会用对妹妹的关心的语气来对她说话。
    真是奇怪，毕竟会主动关心别人可不是他的个性呀。
    只是等等她如果问起，他又该怎么回答她？
    感觉不论哪个答案，其实都相当的难为情。
    哎呀，继谢诗伦跟苏荷之外，宋雅嫻也成为他略感棘手的女孩了吗？
    「谢亚纶，你也下来啊！站在上面看干嘛？」
    谢亚纶微微眯起眼，面对于即将落下的夕阳。
    「快回去了，不然你家人会担心吧。」
    「喔对，今天我妈说她要煮饭，我要回去帮忙才行！」宋雅嫻赶紧跑回来。
    只是她手上拿着两束芦薈，放在眉毛上打趣的看着谢亚纶。
    谢亚纶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笑了声，「什么啊？」
    他接过宋雅嫻手上的芦薈，放在鼻子跟上嘴唇之间，接着把嘴巴掘起。
    「噗！」宋雅嫻见状毫不留情的大笑。
    谢亚纶莞尔拿下芦薈，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一件事。
    说也奇怪，跟宋雅嫻才认识没有很久，他却能在她面前卸下一直在外人面前的偽装，连室友胡甚齐都不见得看过他真实的模样了。
    在她面前，他说话也不会再特意包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她也是如此。
    「我该拿出手机把你这个模样拍下来！」宋雅嫻喜孜孜的拿出手机开啟镜头对准他。
    「那你可要把我拍好看一点呀，好歹我也是校园男神。」谢亚纶臭屁的说。
    「哼，我就是要故意拍丑，把你的真面目上传到网路上，让大家看看原来男神还有这一面！」
    这一面。谢亚纶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失笑。
    「也好。」

 50

    「今天的音乐课听说是实习老师上呢。」陈玄霖说。
    「是啊，听说叫柯......」赖郁婷皱起眉头：「柯什么去了？」
    「柯向禹。」宋雅嫻回。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这回是董若兰回应。
    四个人这时一同前往音乐教室。不过柯向禹是宋雅嫻亲戚这回事，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保密。
    而且宋母也有特别交代，没必要在学校特别公开他们之间的关係，不然到时候会被招来一些间言间语。
    何况柯向禹也只代一个月的课。
    中庭这时聚集了许多女同学，宋雅嫻定睛一看，被一群女生包围的人，正是谢亚纶。
    看到他，她也想起了昨天跟他一同在芦薈花海附近的场景、以及当初在公车上那突如其来的小意外。
    「你在看谢亚纶吗？」董若兰在宋雅嫻耳边小声问。
    「啊，没啦。」宋雅嫻笑笑带过。
    「嘖，我对谢亚纶还真的没有好印象。」陈玄霖说。
    「干什么？要不是你去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你会有机会被洗脸吗？而且你还麻烦雅嫻帮你拍照，讲真的你就是欠骂啦。」赖郁婷倒是不屑的说。
    「不是，这件事我知道我不对，但我重点不是那天被他洗脸的事情。就是......」陈玄霖看了宋雅嫻，说：「他配不上雅嫻啦！雅嫻这么开朗，啊他总是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对欸。」赖郁婷突然想起：「雅嫻，这样你跟谢亚纶已经算是有交集了吧？」
    宋雅嫻抿唇不语，其实......表面上看到的已经不只如此了。她心想。
    手机里确实存下他的「丑照」，但她也没有真的发出去，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储存在她相簿之中。
    柯向禹一出现就引起班上女同学的惊呼。这倒是在宋雅嫻意料之内，她甚至还想，如果叶阳也来的话，说不定谢亚纶校园男神的位子就要让出来了。
    不过看到柯向禹快要招架不住女同学的热情，她不禁感到有点有趣。
    「老师，你单身吗！」一名女同学喊道。
    「不是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柯向禹微笑回应。
    「蛤！好可惜！」
    柯向禹的女朋友据说在北部的大学就读社工系，两个人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不同学校。
    「好了好了！今天是柯老师来上课，你们这些同学还不安静一点！」音乐老师在一旁看不下去，于是严厉说道。
    此刻大家才安静下来，最后音乐老师对柯向禹示意一下，于是柯向禹就开始自我介绍，最后正式进入课程。
    下课时，有些女同学依依不捨的离开教室。表示下次还很期待上到柯向禹的课。
    表哥，你真的出名了。宋雅嫻心想。
    「雅嫻，走吧！」董若兰站在一旁等待。
    由于陈玄霖想去福利社买饮料，赖郁婷就先陪他一起离开了。
    「我好了。」宋雅嫻收拾好课本，跟董若兰一同离开时，也和在讲台上的柯向禹对到了眼。
    趁现在没有什么同学，宋雅嫻用着只有他们听的到的声音，说：「向禹哥，加油！」
    柯向禹闻言则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你们认识？」董若兰好奇的问。
    「嗯。」宋雅嫻思索了一下，最后决定跟董若兰说：「其实他是我表哥，希望你可以保密，因为我们都希望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其实越好。」
    董若兰闻言露出讶异的表情：「这真的让人想不到耶，好，我会保密！」说完，她还做出了在嘴巴拉拉鍊的动作，两个女孩接着相视而笑。
    「对了雅嫻，明天中午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烹飪教室？」董若兰又问。
    「怎么了？」
    「那个，明天其实是我爸生日，我想做个蛋糕送给他！我今早有买材料起来了，打算明天中午要去做，但我发现我挺需要有人陪我一起做，所以就想要找你。」董若兰说：「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係啦！」
    「怎么会，我当然可以陪你做蛋糕呀。我们是好朋友，你可别跟我客气了！」宋雅嫻倒是不以为意的说。
    「谢谢你，雅嫻。」
    「这又没有什么好谢的。」宋雅嫻失笑。
    「不是的。」董若兰抿唇，「谢谢你即便知道了我的身世，还是愿意跟我继续当朋友。」
    宋雅嫻微微一愣，之后笑着说：「你的身世你也无法决定呀，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就好。」
    「之前我也有跟曾经要好的朋友说过我身世的秘密，结果却换来鄙视的眼神跟疏远......我那时候想，果然对谁都无法坦承相待的吧，直到遇见了你，我其实原本也没有要告诉你的打算，因为怕你会因此讨厌我，但是我没料到我姐是社长，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家面前揭穿我不想公开的事情。」说到这，董若兰眼眶微微泛红。
    宋雅嫻抿唇，接着轻轻地把手放在董若兰的头上。
    「你不也是吗？」宋雅嫻莞尔。
    「什么？」
    「你知道我跟郁婷同时喜欢上一个男孩，然而我却用朋友的名义待在这对情侣身边，想走也走不开，你也没因此对我有别的看法，而是选择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那、那不一样。」
    「一样的。」宋雅嫻正色道：「我们都知道对方最深沉的秘密，却选择什么都不说，陪伴在对方身边。若兰，你也是继郁婷跟玄霖之后，不，现在的你，是我目前会选择坦白诉苦的对象。」
    董若兰闻言，原先哀戚的脸庞转为欣喜：「我、我有这个荣幸吗？」
    「说什么荣幸？我们之间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啦！」
    董若兰感动的上前抱住宋雅嫻，诚挚的说：「太好了！」

 51

    便利商店的门一打开，一名穿着贵气的妇女走了进来，她的气质，在便利商店里出现，很是违和。
    而且，她一进来就直接往柜檯走去，然而从刚刚就坐在柜檯前看书的谢亚纶意识到有人走近，于是抬眸看向来者。
    「谈一下吧。」那名女人冰冷地说，语气略带命令。
    「妈。」谢亚纶的声音也不带起伏，「我在上班。」
    谢母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无法拿你怎样吗？」
    「我来之前已经有打电话跟你店长打过招呼了，所以，出来吧。」谢母说完便直接走出超商。
    谢亚纶盯着母亲的背影，他其实连胡甚齐都没有说在哪里上班，也知道如果谢母想要找他，一定会先找上胡甚齐，为了不拖累他，他索性谁都不说，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谢母悠哉的坐在超商外的露天座位，悠悠地抽着烟。
    还穿着超商制服的谢亚纶走了出来，最后坐在她的对面。
    「别再做了，真丢人现眼。」谢母吐了一口烟：「週末记得回来，知道吧？」
    「不是说不欢迎我吗？」
    「是啊。」最后谢母把菸煾熄，说：「但最疼你的大伯父想要看你，就将就一下吧，不然，我就把你在这里打工吧事情告诉你爸，你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气，到时候，你在这里会没有一天是安寧的。让你跟甚齐那孩子一起住，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我知道了。」谢亚纶站起身，看着母亲却毫无任何感情的说：「我立刻、马上就去写辞职信。我在看你跟爸拿什么威胁我。」
    谢母闻言，额头青筋便浮了出来，她把烟蒂直接往谢亚纶身上丢，「臭小子，你就是跟你哥非常的不一样，如此的顽劣！」
    「知道啦，我会买回去啦。」宋雅嫻拿着手机，不耐的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宋俊凯说道。
    走近超商时，宋雅嫻微微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谢亚纶跟一个抽着烟的女人坐在露天位子上，然而谢亚纶略带严肃的表情，就这样映入她眼帘。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可以说是到快要争吵的地步了。
    「我立刻、马上就去写辞职信。我在看你跟爸拿什么威胁我。」谢亚纶冷冷的说，这是她至今从他口中听过最冰冷的语调。
    只见那个女人把烟蒂往他身上丢，宋雅嫻见状不禁看傻了。
    随后，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谢亚纶也走进了超商。
    谢亚纶......似乎不像表面上看到的如此光鲜亮丽。
    ?
    回到超商的谢亚纶说到做到，他花了十块钱买下辞呈，过了没多久，他走到储藏室把辞呈递给了店长。
    「亚纶你......」店长似乎了然于心，说：「是你妈妈的意思吧？」
    「不是，是我自己想离开的。」谢亚纶脱下制服，便整齐摺好放在旁边的置物柜上，微微鞠躬：「谢谢店长这阵子以来的照顾。」
    他转身直接离开超商，毫无留恋。
    躲在一旁的宋雅嫻见谢亚纶走了出来，于是赶紧躲更里面，以免被他发现。
    宋雅嫻看了看他的背影，接着走进了超商。
    「欢迎光临。」店长看到宋雅嫻走近，彷彿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说：「是你呀？」
    「怎么了？」
    「你来找亚纶的吗？」
    「呃，不是？」她略带迟疑的说。
    「这样啊，想说你们好像认识，所以以为你是要来找他的。原本要跟你说一声，亚纶刚刚就离职了。」
    夜风微凉，谢亚纶虽然离开了超商，但也没有马上回家。
    他双手插在口袋，漫步走着。
    然而他不知道，距离他后方一百公尺左右，跟了一个宋雅嫻。
    此刻冰冷的液体打在他鼻尖上，他仰头望向满天的星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好天气，结果却下起雨来。
    雨势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谢亚纶并非没有要躲雨的打算，而是露出了微笑，且张开双手，享受着这场雨的洗礼。
    冰冷的湿气丝毫不影响到他，毕竟，都已经冷习惯了，对于心理上的状态。
    父母亲冰冷的眼神他早已习惯，只是在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免表现出抗拒的模样。
    他哪能不明白，要是他继续在超商打工，他的母亲一定有办法让他离开。
    那倒不如直接自己离开。
    只是这样，工作又要重新找了。
    他睁开双眼的同时，一把伞罩在他的头顶上，替他挡下了这场冰冷至极的雨。
    宋雅嫻手上各撑着伞，右手的伞是为自己挡雨，而左手的部分......则是为他遮去了这场雨。
    女孩清彻的眼眸，竟然使他忘神的看着他。
    已经捨去所有情感的他，也早已对所谓的七情六慾感到麻痺的他，竟然使他以为死亡的心，再度转动。
    「拿去撑吧！」宋雅嫻半带催促的开口：「幸好我包包有两隻伞，不然就不够撑了。」
    幸好宋俊凯这个迷糊大王不小心把他自己的伞放在她的随身包里，所以她才有两隻伞可以用。
    谢亚纶訕笑：「什么啊，在这里也可以遇到你。」
    宋雅嫻抿唇，说：「我也很疑问为什么在这里会遇见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傻瓜淋雨淋的倒是挺开心的呢。」
    谢亚纶哈哈大笑，之后正色说：「对了，我已经辞职了，所以以后我就不在那间超商工作了。」
    「那，你还有要找打工吗？」
    「会吧，不然我会没钱吃饭呢。」谢亚纶故作轻松的说。
    「......是喔。」
    此刻雨势也越来越下，也在两个人沉默之中逐渐停止。
    谢亚纶看了看天空，最后接过宋雅嫻的伞，细心的把伞给摺好收了起来。
    如此细心的模样使宋雅嫻出乎意料之外，对于眼前这个人。
    「谢谢你。」谢亚纶微笑的把伞还给她，接着转身离开，但转身之际却说：「建议你下次看到我的时候，还是闪远一点比较好。」
    宋雅嫻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家，想到谢亚纶，她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会因为他会坠入一种，未知的深渊？
    儘管周遭的朋友都叫她可别认真了，只因为谢亚纶在学校的形象是人见人爱、亲和力极高的校草。
    但是在她眼里，她所看到的，却是极力隐藏一切的表现、面具底下满腹秘密的他。
    这时有个女生在她家巷口附近走过来走过去，看似在找人。
    这个女生她从未见过，宋雅嫻狐疑的上前，问：「请问，你有要找谁吗？」
    那名女生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尷尬的笑着：「没、没有，我是最近才搬回来的，所以过来这里走走看看，造成你的困扰我很不好意思。」
    那个女生说完立刻转身就走，宋雅嫻突然觉得她对她并不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此刻却想不太起来。

 52

    「雅嫻！」陈玄霖笑嘻嘻的出现在宋雅嫻眼前，说：「好久没一起搭公车了。」
    「你都陪郁婷去上学了呀。」她挑眉：「週末有没有跟她去约会？」
    「没有，她都在家读书，毕竟快要段考了。」
    宋雅嫻则是点头。
    「不过呀，最近有几部电影要上映了，你愿意陪我去看吗？」陈玄霖问。
    「我们四个吗？」
    「嗯......」陈玄霖则是思索：「不过我记得郁婷她很讨厌看电影，说什么电影院的音响震的她耳朵痛。」
    「还是问一下她吧。」
    「应该是不用，我可是很了解她的，到时候问说不定会被她吐槽不够懂她。何况我是跟你们出去，她不会怎样的吧！」
    「但是还是跟郁婷说一下吧。」宋雅嫻说。陈玄霖有时候脑袋就是非常的直，直到有时候可以用钢铁直男这个称号了。
    此时公车来了，一如往常的坐上公车，一如往常的人挤人。
    「雅嫻！这！」陈玄霖占到双人座，开心的朝宋雅嫻挥手。
    宋雅嫻见状微笑摇头，但昨天也因为晚睡，所以现在还是有点睏意，即然难得有位子可以坐着休息，她何尝不坐。
    正当她坐下之后开始闭目养神之际，耳边传来陈玄霖的声音：「好久没跟你坐公车了。」
    宋雅嫻眼睛没有睁开，不过她嘴巴开口：「可别老是说些奇怪的话，我也是女孩子。」
    「什么？我知道你是女孩子呀，但我们同时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对吧。」
    朋友。她微微勾起嘴角。
    「嗯。」但是她不想在这个话题打转，于是她微微撇过。
    「不过。」
    宋雅嫻见陈玄霖只说了句不过却没下文，使她忍不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要说什么？」
    「我直说了喔。」
    「说啊。」
    「你昨天怎么跟谢亚纶一起撑伞？」
    宋雅嫻闻言心猛然一揪，眼睛睁得非常的大。
    「昨天跟我爸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我有看到你们两个。」他歪头：「你们怎么变那么熟了？」
    「呃......」对于谢亚纶的事情她瞬间感到要一言难尽，在公车上也不好多说，于是她仅回：「巧合。」
    进到教室之后，赖郁婷早已坐在位子上看书，陈玄霖见状直接走过去陪她，而宋雅嫻看到董若兰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忙什么，于是她放下书包，走到她位子旁。
    「早安呀，雅嫻。」董若兰露出温和的笑容。
    「早啊。」宋雅嫻坐在她前方的空位，看着董若兰在串珠子，于是好奇问：「你在做手工艺吗？」
    「没有呀，只是在网路上看到有人做很多漂亮的串珠手链，就去买了材料自己玩。」她拿出了几条成品，不好意思的吐舌说：「只是功夫似乎不到家。」
    宋雅嫻接过，看了看手链，说：「哪会，我觉得很漂亮。」
    董若兰笑了声，之后说：「雅嫻，我材料其实买很多，要不然，我们一起做如何？」
    「我吗？」
    「嗯。」董若兰点头，「看你想要做给谁，还是做给自己也可以呀。」
    看着琳瑯满目的装饰，她在其中一区里头看到了用小珠子做成小花儿的装饰。
    「那，你教我做吧。」宋雅嫻笑说：「毕竟我手很拙，做出来可能会很奇怪。」
    她想做出一个手链，送给未曾谋面的花灭。
    中午时，宋雅嫻跟董若兰来到了烹飪教室，因为之前就说好，要陪董若兰做她要送给她爸爸的生日蛋糕。
    只是，在楼梯口就闻到蛋糕的香味，两个女孩互望一眼，难道现在有人在用烹飪教室吗？
    「会不会是社长？」宋雅嫻问。
    董若兰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之后苦笑说：「应该不太可能吧......」
    「没关係，烹飪教室是公用的，就算她是社长，她也没那么权利不让你用！」
    听到宋雅嫻这席话，董若兰笑开，嘴角旁也浮现了酒窝。
    谢亚纶认真的在研究松饼的製作过程，他看着上面的食谱，一一照着上头的步骤去做。
    手边还有一壶他刚刚泡好的咖啡。稍早他还拿去给他班导品嚐过。
    他抬眸一望，正好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梯口，宋雅嫻跟董若兰往烹飪教室的方向走来。
    也朝他走来。

 53

    「啊！里面那位好像是亚纶学长。」董若兰说。
    听到谢亚纶的名字，宋雅嫻不禁微微顿了下。
    「学长好。」董若兰对着里头的谢亚纶点头，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
    纵使董若兰说不在意翁敏惠，但或多或少她对她这个姐姐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吧？
    宋雅嫻也微笑点头，一向情绪容易外露的她，正在努力地压下昨天的尷尬感，故作轻松。
    「雅嫻，你的表情很好笑你知道吗？」谢亚纶倒是一如往常，笑着戳破她的心思。
    宋雅嫻没好气的瞪着他，嘴巴动的比脑筋快，在她回过神之前，嘴里就已经说出：「还不是你昨天那么奇怪！」
    董若兰一脸疑惑，像是一旁正在准备吃瓜的观眾。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忘了耶，我们有遇见吗？」谢亚纶装傻的彻底。
    「......」宋雅嫻被堵的没话说，于是她转头望向董若兰，问：「若兰，你说你的食材放在哪？」
    「在讲台旁边的冰箱。」
    「我们过去拿吧。」
    把食材拿出来放在桌上之后，董若兰开始着手整理，宋雅嫻则是去拿器具。
    只是走去讲台旁的柜子拿器具的同时，她也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要喝吗？」谢亚纶问。
    「你泡的？」她顿时觉得她好像在问废话。
    「好香！」董若兰笑吟吟的接过咖啡杯。三个人坐在长桌前品嚐咖啡。
    「没想到你会泡咖啡。」宋雅嫻看着坐在对面的谢亚纶。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谢亚纶倒是笑吟吟的回应。
    「学长泡的咖啡满香的呢。」董若兰微笑说。
    「那是烹飪老师会挑咖啡。」谢亚纶说。
    然而宋雅嫻这时也收到班导的简讯，说有作业要麻烦她处理一下，因为同时她也是班导的小老师。
    「抱歉。」宋雅嫻跟谢亚纶异口同声的说。接着互望一眼。
    「若兰，班导找我，我先过去一下。」宋雅嫻满脸歉意的说。
    「没关係，你去吧！」董若兰不以为意的说。
    「我也是想到有事情要先去处理，所以可能要先离开一下下。」谢亚纶也突然想起他泡好的咖啡还没拿去给班导品嚐。
    「我一个人可以的！说不定你们回来还会看到我展现身手的样子！」董若兰挽起袖子。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宋雅嫻说。
    宋雅嫻跟谢亚纶离开之后，董若兰莞尔的说：「好，我要开始努力奋斗了！」
    胡甚齐今天没有课，于是回母校三圣高中走走看看，而且听说他的好同学兼好朋友柯向禹也回来实习了。
    胡甚齐先绕去找他们的班导吴东亮，果不其然，柯向禹跟吴东亮正坐在导师室里聊着天。
    「甚齐！」柯向禹略带惊喜的说。
    「向禹啊，真的好久不见啦！」胡甚齐也开心的拍着他的肩膀，胡甚齐也算是柯向禹转来这所学校时，少数聊的来的朋友。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吴东亮挑眉。
    「今天就没课，想到就回来嚕。」胡甚齐笑着说，看到好友跟以前的班导，三个人便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
    正在努力把将蛋白用电动打蛋器打发出现粗泡沫状的董若兰，此刻空盪盪的烹飪教室只剩她一个，然而咖啡香依旧环绕在这间教室之中。
    这时有人敲了敲窗户，董若兰抬眸一看，一个挑染墨绿色的男生走了进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还是你有要找谁？」董若兰微微感到不安。
    「你呀。」那个男生笑了开来，藏在他舌头里的舌环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若隐若现。
    「我？」董若兰皱眉：「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他走上前，她则是微微的往后退。
    「我知道你，你近距离看也挺漂亮的呢。」那名男生羞涩地说：「其实我......已经注意你有好一段时间了。趁现在这里都没有什么人，所以我才敢鼓起勇气进来找你。」
    董若兰什么话都没有说，仅是乾笑着。
    「我、我要去趟洗手间。」董若兰说完赶紧要逃跑，但是对方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若兰！我没恶意，真的。」对方急忙说：「我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表现一下？我保证，我会对你非常的好！」
    「你放开！」董若兰感到非常害怕，偏偏这里却很少学生会经过，何况这时又是午休。
    再不逃的话，她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胡甚齐勾起微笑，走上了他待了两年的社团，烹飪社。
    其实他在烹飪社有一段青春的故事跟回忆。
    就是他高一的时候暗恋同桌的女孩，跟着她进了烹飪社，也成功追到对方过，但恋情不了了之，因为个性问题一个月就分手。随后高二分组分班，那个女生也转班了，社团也换了。
    不过胡甚齐倒是意外的在烹飪社玩出了兴趣，于是也就这样待了下来。
    叙完旧的他决定回去烹飪社走走看看，不料走到楼梯口时，却听到了从烹飪教室传出来的叫声。
    「救命！救命！」
    「若兰，拜託你好吗？」
    「我不要！」
    胡甚齐闻言赶紧跑过去。希望可别出大事啊！他心想。

 54

    处理完班导交代的事情之后，宋雅嫻走出导师室，伸展了一下四肢。
    却看到附近的谢亚纶。
    他趴在阳台上，俯视着下方。
    「出来了？」他眼角馀光看见她走近，如此问道。
    「嗯。若兰在等我，要赶快回去才行。」她见他一直看着天空，于是问：「你在看什么？」
    「天空。」他终于转过身子，挑眉说：「在想我哥过的好不好。」
    「......」
    「宋雅嫻。」
    「嗯？」
    「一般而言，是不是都会希望自己重视的人可以过的幸福？」
    宋雅嫻虽然不解为何谢亚纶要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当然啊。」
    「那你觉得，你妹妹现在过的好吗？」
    此问题像是一根刺一般，轻轻的扎在她心头上。
    扎在她最敏感的位子上。
    「痛苦的活下去，还是痛快的离开。」谢亚纶挑眉：「不觉得这个问题有时候很两难吗？最麻烦的一点是，这两个观点却没有所谓的对错。」
    「我哥是痛快的离开，我当时叫医生别救他了。」谢亚纶又说。
    宋雅嫻微微一顿，也想起之前她在超商外头，谢亚纶的妈妈是如何对待他的。
    也许他家里的环境不是她可以想像的，原先对他的不满，却也因此消散了一大半。
    「......我何尝不希望雅君过的好。」宋雅嫻喃喃的说：「坦白说，看到她动也不能动的样子，我也会很迷惘，觉得让她这样是最好的吗？可是同时，我们也保持着所谓的希望，雅君也曾经表示过她想活下去。这两个想法......确实也常在我心中打架，且永远也没有结果。」
    从未对其他人诉说的心事，包括花灭，却在谢亚纶面前坦露出来。
    「有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谢亚纶望着天空，说：「很多事情无法自己决定、无法照着自己的心意去走。」
    「我不觉得。」宋雅嫻微笑说：「也许我本身就比较乐观，不过有时候事情跟生活真的会像你说的，无法照自己的心意去走，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是吗？」谢亚纶挑眉，之后有意无意的说：「那你干嘛不去告白？」
    「告白？」
    「你不是喜欢那个男生？」
    「谢亚纶！」宋雅嫻有些恼火，有些原本不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那你呢？为何不说你不打工的理由是因为你妈来找你？」
    此话一开口，谢亚纶讶异的眼眸瞬间对上了她。
    「所以你那一天，」谢亚纶淡淡的问：「你看到了？」
    既然瞒不过，倒不如直接坦承。
    「嗯，不过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其实你们那时候的交谈声很大声。」宋雅嫻左顾右盼，藉以这个动作来掩饰尷尬。
    「真是的，怎么感觉每次都会被你撞见。」谢亚纶失笑。
    「不知道，命运吧。」
    他们同时看向天空，却也逐渐开始相信于，命运的巧合。
    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缘分越来越深了。
    「走吧，若兰还在等呢。」宋雅嫻率先走上楼梯。
    然而从不远处走来的柯向禹看到了宋雅嫻跟谢亚纶同时走上楼梯。不过他也刚好要去三楼，于是他也走在他们后头。
    ?
    董若兰的力气根本敌不过眼前的挑染男子，她无助的喊救命、心中一直盼望有人可以经过。
    「若兰！我没那么可怕，相信我，不要这么怕我好吗？」他恳求着，却也不愿放开她。
    这时有人用力地推开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反应不及，直接跌坐在地。
    胡甚齐挡在董若兰面前，他微微撇过头，问：「你没事吧？」
    董若兰赶紧摇头，眼底浮现淡淡的泪光。
    当时他看到教室里头的董若兰跟一个男同学拉拉扯扯，他赶紧衝进去替她解围。
    「该死！你谁呀！」那个男生站起身，眼底浮现熊熊怒火。
    他上前拉住胡甚齐的衣襟，然而胡甚齐也不是好惹的，他咬牙切齿的对那个男同学说：「就凭你也想跟我打？」
    「来啊，怕你啊！」那个男同学先是出拳，胡甚齐恰巧闪过，没多久两个人直接扭打成一团。
    在一旁的董若兰吓得直接哭出来，她缩在一旁，很是无助......

 55

    走上楼梯的两人听到烹飪教室传出吵杂的声音，宋雅嫻跟谢亚纶互望一眼，她问：「这声音......怎么好像是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若兰！」宋雅嫻说完赶紧奔向烹飪教室。
    那个男生把胡甚齐压制在墙上，他促狭的笑出声：「英雄救美，没想到功夫也才这样。」
    他倏地放开胡甚齐，往董若兰方向走去，粗鲁的把她拉起来，厉声说：「跟我走！我已经没耐心了！」
    「不要！」董若兰开始胡乱用指甲划抓他的手。
    「你！」那个男生原本抡起拳头要揍下去，宋雅嫻这时适时赶到，她二话不说，直接往那个男生的腰踹下去。
    那个男生反应不及，直接撞倒在一旁放置麵粉的柜子。
    「疯子！」宋雅嫻骂了一声，之后赶紧扶起董若兰，担心问：「怎么了？你有没有怎样？」
    「雅嫻！」董若兰抱着宋雅嫻不断哭泣，显然吓坏了。
    那个男生这时抓起一包麵粉，原先趁宋雅嫻不注意时要往她身上砸，胡甚齐这时赶紧喊：「你们小心！」
    宋雅嫻转过身子，眼见那个男生面露狰狞、用力的将那袋麵粉往她身上丢时。
    她将董若兰推开，同时也有个人抱住了她，麵粉袋啪的一声应声破裂。
    宋雅嫻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护住她的人，她不禁一愣。
    谢亚纶咬牙护着她，所以那袋麵粉扎扎实实的砸在他背上。麵粉也这样散落一地。
    那个男生见状苗头不对，原本想要直接逃跑，却在门口时被柯向禹挡下。
    「让开啦！」那名男同学甚至还出拳，所幸柯向禹闪过，并将对方的手往后扳，胡甚齐见状也跑过去支援，所以那个男同学就这样被他们架住。
    宋雅嫻回过神来，赶紧关心眼前满身麵粉的谢亚纶：「你有没有怎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
    「不是啊，怎么会是你反过来关心我的问题啦！」宋雅嫻急得快哭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教官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状况，不禁厉声说道。
    「别哭，我没有怎样，也不会怎样。」谢亚纶用只有她听的到声音低声说道。
    最后在场的人都进了一趟教官室，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那名男同学立刻被记了一个大过，并且通报家长来学校。
    「别啊教官......我只是、只是......」那名男同学吓得脸差点歪掉，只差没跪下对教官求情了。
    「只是什么？你要做这种事情之前本来就要想到后果了吧！」宋雅嫻皱眉说道，然而董若兰从刚刚就一直勾着宋雅嫻的手臂，显然受到非常大的惊吓。
    「你这个！」那名男同学立刻站起身，谢亚纶跟柯向禹见状要上前挡着，教官用力地用手拍桌，吼道：「你干什么？」
    那名男同学瑟缩了一下，之后乖乖地站在原地。
    最后那名男生被记了处分，碍于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官先让他们离开。
    「向禹哥。」宋雅嫻叫住了柯向禹，接着抿唇，用恳求的语气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爸妈？拜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拜託拜託！」
    柯向禹先是看了宋雅嫻，之后伸出手轻拍她的肩膀，说：「那你要答应我，下次遇到事情，一定要找人帮忙，坦白说，刚刚看你这样修理那个男生，要不是我们刚好在场，你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真的不敢想像。」
    「对啊对啊，我真的很讶异一个女生竟然可以这样踹飞一个体格还算壮硕的男生。但是他如果有学过类似防身的，我们如果不在你也无法脱身。」胡甚齐讶异的说，接着他看向董若兰，也关心着：「你叫若兰是吧？你还好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没事！」董若兰看向谢亚纶，说：「我是觉得学长可能要去保健室一趟。」
    「不用了。」谢亚纶直接拒绝。
    胡甚齐走到他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果不其然，谢亚纶的反应表现出不明显的痛楚。
    「逞什么强。」胡甚齐微微叹口气，说：「去保健室吧，我跟你去。」
    「不用了，这没什么的。」
    早就知道这个脾气硬得跟砖块一样的谢亚纶会拒绝，胡甚齐可是有备而来的。
    「可以，我下课就去找诗伦。我不信派她出马你还不去？」胡甚齐故意说道。
    谢亚纶立刻投过去一记眼刀，果然是邻居兼室友，连他的弱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56

    最后胡甚齐陪谢亚纶去保健室、柯向禹要准备去上课，然而宋雅嫻就陪着董若兰回教室。
    宋雅嫻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混乱的情况，尤其是......谢亚纶为她挡下麵粉袋的那一刻。
    一旁的董若兰看出了好友的心思，她轻轻拉了宋雅嫻的袖子。
    宋雅嫻停下，问：「怎么了？」
    董若兰莞尔，说：「你很担心学长吧？」
    宋雅嫻顿了一会儿，最后缓缓点头。
    「你过去找他吧，老师那边我会帮你说的。」董若兰微笑说。
    「不用啦，我还是回教室吧。」
    「这堂课是讨人厌的理化老师上课，你觉得你会专心的上课吗？」董若兰失笑：「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回去上课，但是我觉得你的心思大概也飘更远了。你担心的话，现在就过去吧。」
    宋雅嫻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退了一步，问：「若兰，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教室就在前面而已。」董若兰微笑说：「去吧，我没事的，这一点距离我不会出事的啦。」
    「那就麻烦你了。」
    「去吧。」
    看着宋雅嫻直接掉头离开，董若兰站在原地，欣慰的看着好友。
    看来，宋雅嫻不用在继续为一个喜欢上自己朋友的人所苦了。她心想。
    「衣服都沾到麵粉了。」胡甚齐皱眉说。
    「幸好我制服里面还有穿一件。」
    「那件是吊嘎，你要这样穿出去吗？」
    在窗户旁的宋雅嫻无意间听到了谢亚纶跟胡甚齐的对话，所幸有窗帘挡着，因此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早已来到了保健室。
    穿着黑色吊嘎的谢亚纶此刻背对着她，然而胡甚齐也没有看到她。
    「所以你现在怎么办，週末该回去吧？」胡甚齐问。
    「不回。」
    「阿姨都找来租屋处了，我想罩你也罩不了。」
    「无所谓，就算你罩我，她也不会相信。」谢亚纶躺了下来，闭起眼睛说：「她只相信她自己。」
    胡甚齐搔着头，说：「辛苦你了。」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于是也走到一旁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胡甚齐说：「我要走了。跟同学要讨论报告的时间到了，真是，回来母校看看就遇到这么棘手的场面。」
    「你高中生活听起来就很单纯。」
    「嗯，除了那几段恋情，倒是都很单纯。」胡甚齐摸了下巴，说：「但是我上大学就单身到现在了。我保证，如果这时又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孩子，我这回可定下来了。」
    「赶快去讨论报告。」
    「那你怎么办？」
    「反正这节自修，我在这里睡一节吧。」
    「好吧。」
    在胡甚齐走出来的前一刻，宋雅嫻早已躲到一旁空教室里。
    谢亚纶侧躺在床上，毕竟现在正躺会压到背部红肿的地方，他看着一旁的墙，脑海依旧浮现出刚刚在烹飪教室的画面。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做为。
    看到宋雅嫻陷入危险，他想也不想的，直接衝上去挡，就是不希望她受伤。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这样的做为的。
    除了谢诗伦是他愿意以诚相待的妹妹，再来就是胡甚齐跟张子羡。
    父母之间其实没有爱，而是因为利益而结婚。
    有个不懂爱的父母，何谓教育孩子为爱？
    所以他也不懂爱。
    宋雅嫻踏进保健室，见谢亚纶背对着她，然而他背上除了一片红肿，竟然还有几条淡淡的疤痕。
    「你怎么会来？」
    宋雅嫻像是心虚般的颤了一下，明明他连身体都没有转过来，怎么知道后方有人，莫非，他背后有眼睛？
    谢亚纶终于转过身子，看到她就站在他后方，却也不显得意外。

 57

    「我......」宋雅嫻赶紧说：「不想上课才过来这里的，何况......你也为了我挡下那袋麵粉，我没过来关心一下你，感觉也说不过去。冷血跟忘恩负义才不是我的性格！」
    谢亚纶笑了声，便直接坐起身子。
    「刚刚听到脚步声，我就有猜到是你了。」谢亚纶说：「而且还不难猜，脚步声听起来就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所以我肯定不是你朋友，也不是那位音乐老师，那百分之百就是你了。」
    「......你那是什么可怕的分析。」不过也是，毕竟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出去校园，因此知道谢亚纶在保健室的人只有当时在场的他们。
    只是，宋雅嫻觉得，她现在对于他，总是有股奇妙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
    「同学。」护士阿姨走了过来，满脸歉意的说：「同学，你个子比较高，可不可以帮阿姨拿一下柜子的东西？」
    护士阿姨身形娇小，看起来顶多只有一五零。她一脸无奈的说：「另一位护士小姐总是把重要文件放得那么上面，我每次都要踩凳子上去拿呢。」
    「没问题，我来吧。」宋雅嫻莞尔。
    「那就麻烦你了，上面左边数来第三个，就是我要的文件。我先去厕所一下。」
    「好。」
    虽然宋雅嫻也有一百六十四公分的身高，但是她伸手拿，还是需要踮起脚尖，拿到那份文件还是需要花费一些心力。
    这时，她觉得她的头顶瞬间暗了下来，一股清香也灌入了她的鼻腔，似曾相识。
    「左边数来第三个。」谢亚纶则是轻松的就拿到了文件，根本不用踮起脚尖。
    如此曖昧的距离使宋雅嫻微微的乱了套。这也让她很讶异，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產生那股，不明所以的情愫。
    谢亚纶把文件放在桌上，见宋雅嫻还站在原地，不禁又走上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雅嫻转过身子，语带生硬的说：「没事。」
    谢亚纶挑眉，「还是对于刚刚的情况惊魂未定？」
    「雅嫻！」
    宋雅嫻这时才彻底的回过神来，发现陈玄霖跟赖郁婷，还有董若兰都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会过来？」宋雅嫻脱口而出。
    「因为下课了。」陈玄霖跟赖郁婷立刻走到他们之间，赖郁婷说：「若兰说你在保健室，所以我们下课就马上过来了，只是......」她便看向了一旁的谢亚纶。
    「放心，她没事。」谢亚纶拾起他放在一旁的制服，微笑说：「我先走了。」
    见谢亚纶直接转身离开，宋雅嫻的目光却也一直跟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然而这一幕却也被三位好友看在眼里。
    「雅嫻。」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赖郁婷率先叫住了她。
    宋雅嫻闻声回头，情侣档互望一眼，之后陈玄霖便开口：「雅嫻，刚刚为什么你跟谢亚纶会在保健室。」
    董若兰微微低下头，说：「其实......是我引起的。」
    听闻来龙去脉之后，在场的人都沉默一阵，最后赖郁婷打破沉默：「幸好你没事，不然那个男生就准备被殴打吧。」
    「只是，我还真没有想到你跟谢亚纶竟然......」赖郁婷不可置信的说。
    「雅嫻，其实我跟郁婷......」陈玄霖跟赖郁婷交换了脸色，最后由赖郁婷开口：「虽然我是希望......你可以交到好的对象，不过谢亚纶他......我是怕你难过啦。」
    宋雅嫻歪头：「你们为什么对他评价那么差？」他在学校人气可是挺高的呢。
    「我不喜欢这么浪的男生。我觉得他不知道何谓为爱跟喜欢。」赖郁婷说。
    宋雅嫻抿了抿唇，其实一开始，她对谢亚纶的看法跟赖郁婷他们一样，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他不曾松口多说有关他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在学校的样子只是表面而已。
    「雅嫻！我们说的话要听啊！」见宋雅嫻直直往前走，陈玄霖则是赶快一边跟上一边说道。

 58

    图书馆的位子总是在段考前夕佔满了位子。
    不过幸好，宋雅嫻顺利的抢到她跟赖郁婷的位子。
    陈玄霖家里有事、董若兰要赶回去帮她爸爸庆生，因为没能成功亲手做到蛋糕，于是她下课就赶快去蛋糕店买现成的。
    「真的好难过。」当时董若兰很惆悵的说道。
    「下次我们在找时间一起做吧，反正节日还很多，还有圣诞节呢！」宋雅嫻安慰着。
    「对耶！」董若兰随即扬起微笑，先前的鬱闷瞬间一扫而空。
    宋雅嫻不禁莞尔，这个女孩总是这么的单纯。
    赖郁婷跟宋雅嫻同时坐了下来，赖郁婷拿出了笔记本，宋雅嫻见状说：「这本笔记本我从国中就看你用了耶，没想到你用到现在。」
    「是啊，因为每次有它，我的考试都会考得还不错，几乎每次都这样，所以它也算是我的护身符了。」赖郁婷笑着说。
    「也是，有时候我妈都会唸我说功课都不如别人。」宋雅嫻的成绩虽然不会到很差，但都在中间徘徊。
    「至少压力不会那么大嘛。」赖郁婷苦笑着。
    「你週末有空吗？」
    「没有，要补习。」赖郁婷说：「你跟若兰还有玄霖要一起出去是吗？他有跟我提起了。」
    「好可惜，好希望你可以去。」
    「你们就连我的份也一起玩吧。因为他是跟你们去，所以我很放心。」赖郁婷微笑着。
    直到晚上六点，宋雅嫻跟赖郁婷才从图书馆走出来。
    「晚餐要一起吃吗？」宋雅嫻问。
    「不了，我妈有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下次吧，突然过去怕打扰。」
    「好，那下次约。」
    宋雅嫻站在原地看赖郁婷的背影离开，接着她看到谢亚纶背着背包走了出来，头发还略微湿润。
    「你还没回家喔？」宋雅嫻开口。
    「留下来游泳。」谢亚纶：「我有游泳的习惯。」
    「哇，最近真的很冷，游泳池的水都超冰的。」
    宋雅嫻跟谢亚纶就这样一同走出校门。
    两个人一同在人行道上等着红绿灯的转换，她每当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是不经意的看着他的侧顏。
    号志转成绿灯，谢亚纶笔直地往前走，然而宋雅嫻赶紧跟在后面。
    「你要去哪里？」
    「找打工。」
    「打工？」
    「嗯，不然没钱。」
    「咕嚕......」一阵声响突兀的传了出来，不过是来自──宋雅嫻的肚子。
    谢亚纶扬眉回头，宋雅嫻摸了摸肚子，坦率承认：「对，是我，我肚子饿了。」
    谢亚纶闻言微微勾起嘴角，然而这一眼却使她微微走神。
    见她略微呆滞的样子，他摇头，朝她走近，唤：「你。」
    「啊？」她定睛一看，谢亚纶竟然站在她眼前。
    「你是不是喜欢我？」
    「蛤？」
    「从刚刚到现在，你偷看我的次数......少说有六次了吧。」
    宋雅嫻闻言翻了白眼，说：「你应该是再也清楚不过我心中秘密的人的了吧？」
    「也是。」
    「不过。」宋雅嫻又说：「之所以会一直看你，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在想，要不要请你吃个饭，表示一下谢意。」
    谢亚纶原先没有说话，胡甚齐这时适时的传了一则简讯给他，说：「今晚我没有要回来，要去朋友家喝酒。你自己看着办。」
    他收起手机，问：「你想去哪里吃？」
    ?
    「老闆，两碗炸酱麵！」
    「马上来！」
    宋雅嫻熟悉似的拿起夹子夹着小柜子上摆放的豆干、滷蛋，也不忘问一旁的谢亚纶：「你有想吃什么吗？」
    算是第一次来到小吃店的谢亚纶显得对这里的环境有点儿陌生，扑鼻而来的麵香跟滷味香使他肚子也微微饿了起来，他指了指在角落的海带，说：「我要一份。」
    宋雅嫻怎么可能没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个可以说是大少爷出身的他，出现在这么平凡的小吃摊，显得超级格格不入。
    「跟你说，这家的麵店开了很久，也只有这家的炸酱麵最好吃，你一定要吃吃看！」宋雅嫻用卫生纸擦了擦筷子，把其中一双递给了他。
    谢亚纶顿了一下，之后接过：「谢谢。」
    宋雅嫻摇头，这时两碗炸酱麵跟滷味也端上了桌。
    「虽然是小吃店，但也很好吃喔。」她说。
    「那我就品嚐看看啦。」
    「你不会后悔！」
    见眼前女孩笑嘻嘻的模样，谢亚纶也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竟然会情不自禁的，对着一个女孩笑。

 59

    吃完晚餐的宋雅嫻跟谢亚纶同时走出了麵店，她便像是邀功般的问他：「怎样，我没骗人吧？是不是真的很好吃，我看你一下子就吃光了。」
    谢亚纶很乾脆的点头，「确实，比起以前在谢家有主厨负责三餐的高档料理，这种的还是比较自在也比较适合现在的我。」
    宋雅嫻不语，对于别人的家庭状况，对她而言是个隐私，除非对方愿意提起，不然她不会过问。
    由于麵店就在学校附近，走出来的他们却也巧遇到陈玄霖跟赖郁婷。
    「你们？」宋雅嫻讶异的问。
    「巧遇。」赖郁婷说：「结果我家人要临时去照顾住院的外婆，于是我就折回来学校想说来找你，结果就看到玄霖了。也在附近吃了晚餐。」
    「还真讶异会遇到学长。」陈玄霖说。
    「玄霖，你不是说你的外套放在教室吗，赶快去拿吧。」赖郁婷说。
    「所以你们回来是要拿外套吗？」宋雅嫻问。
    「嗯......」但是陈玄霖却面有难色。
    「怎么了？」
    「那个......学校不是都在相传吗？」陈玄霖看了看手錶：「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分。学校肯定没有人了，通常晚上的学校不是都会有......」
    这时宋雅嫻起了个鸡皮疙瘩，也回想起之前跟宋俊凯半夜看鬼片的惊悚感，于是她赶紧开口：「别乱说！」
    倒是一旁的谢亚纶笑了声，说：「你的意思是学校晚上会闹鬼？」
    「我也是听说的啦！我也没有晚上来过学校，而且学校现在没学生，又乌漆嘛黑的......」陈玄霖看似非常有阴影。
    「他小时候因为打破隔壁邻居的玻璃，被他妈妈关进仓库反省一整晚，所以他怕黑。」宋雅嫻无奈解释。
    「雅嫻，你还真懂我。」陈玄霖立刻大笑，但随即止住：「不过，我现在是真的还蛮怕黑的。」
    宋雅嫻的视线飘到在陈玄霖隔壁的赖郁婷身上，只见赖郁婷眼神空洞，似乎在恍神。
    「郁婷？」宋雅嫻唤了她。
    「啊。」赖郁婷随即回神，莞尔说：「不是要回学校吗，走吧。」
    「欸，我觉得多一点人去比较好欸，这样我也比较不会怕。」陈玄霖还眯起眼看着谢亚纶，说：「而且感觉学长不怕鬼。」
    「怕？」谢亚纶莞尔：「我不怕不存在的东西。」
    「哇，好大的口气啊。」陈玄霖讚叹的说：「那你务必要跟着我们去一趟。」
    「你是去拿东西还是去探险的啊？」宋雅嫻吐槽。
    「走吧走吧，我可不想太晚回家。」陈玄霖见状就逕自往前走。
    只见赖郁婷若有所思的走着，宋雅嫻关心道：「郁婷，你怎啦？」
    「喔没事。」赖郁婷莞尔：「我只是不知道玄霖怕黑竟然是这样来的。」
    「咦？」宋雅嫻愣了一下，说：「我以为他会跟你说欸。」
    「他是只有跟我说他怕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怕黑。」
    「那个、你别想太多啦。」宋雅嫻赶紧说。
    赖郁婷倒是大方的笑着，说：「没事啦，别担心。」
    「你们在干嘛！」前方的陈玄霖喊着：「快跟上啦！」
    「好啦好啦，爱催欸。」赖郁婷说归说，但也还是加紧跟上陈玄霖的脚步。
    宋雅嫻也举步往前走，却发现谢亚纶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她微微顿了一下，接着生硬的说：「走吧。」
    「嗯。」谢亚纶嗯了声，其实刚刚她们的对话他或多或少都有听到。
    看着赖郁婷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情绪，像是不安、无奈，以及微微的彆扭感。使他感到似曾相识......
    “所以你们关係的变化就是从保健室开始？”
    “我觉得，也许是在更早之前吧？”

 60

    四个人此时此刻站在学校门口，里头确实没有任何的灯光，教职员工也都已经下班，所以学校里头可说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还真的有点可怕呢。」宋雅嫻说。
    「别怕，怕什么！」陈玄霖开啟手机的手电筒，附近黑暗的空间暂时因为手电筒的光而亮了起来。
    宋雅嫻也开啟了手电筒，因此四个人便走进了学校。
    原来有人的学校、跟没人的学校气氛相差如此的大。
    平日在学校都觉得没什么，没想到晚上的学校寂静的像是处在另一个空间。
    陈玄霖跟赖郁婷走在前头，宋雅嫻跟谢亚纶则是走在后面。
    「......晚上通常会有一个身穿白袍的长发女子，吊掛在天花板上面死死的看着你。」这时赖郁婷不然盯着手机唸出这段文字，使宋雅嫻微微一顿。
    「什么啊！」陈玄霖不耐的大叫。
    「抱歉、抱歉......」赖郁婷愧疚的说：「我只是滑社群网站时刚好看到这则鬼故事，觉得有点毛，不知不觉就唸出来了......」
    「更不应该在这里读鬼故事吧？」宋雅嫻也忍不住抗议了起来，儘管受到多次宋俊凯强迫的「洗礼」，她对这种东西还是多少都会害怕。
    谢亚纶莞尔，之后对宋雅嫻说：「这样吧，你走我有窗户的这边，这样比较不会那么暗，也不会感到害怕了。」
    于是，他便把宋雅嫻拉往到他在走的位子，跟她互换。
    她悄悄地看向他侧脸，此时她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直到陈玄霖回到教室拿到他的东西之后。
    「该死，我现在好想上厕所！」陈玄霖身体略微捲曲：「厕所我就真的不太敢去了，怎么办？」
    「不要上了啊。」宋雅嫻凉凉说。
    「喂！你有够没良心！」陈玄霖抗议。
    「好了啦，你们两个真是。」赖郁婷笑着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厕所外面有电灯开关，不用怕黑。我在外面等你。」
    目送那对情侣去厕所之后，宋雅嫻跟谢亚纶就站在附近的走廊上等待。
    学校虽然暗，但外头有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她还是看的到他的侧顏。
    「你。」谢亚纶面无表情的问：「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从刚刚到现在，你的朋友都在跟她男友晒恩爱，你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在说服自己要麻痺？」
    听到这类似的问题，谢亚纶之前问过她好几回，每次听到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到般，虽然不痛，但很刺。
    这是这次，她的心却再也平静不过了。
    「不知道，我刚刚也在想一样的事情。」宋雅嫻喃喃说：「我觉得我对陈玄霖的感情确实是一点一滴的慢慢放了。」
    「是吗？」
    「怀疑喔？」
    「嗯。」
    「你！」
    这时有一个脚步声传来，宋雅嫻神情一绷，接着下意识的把头缓缓的转过去看。
    一个长发、穿着白色上衣的女孩缓缓的走了过来，而且还是朝他们走过来。
    「什、什么啊！」
    谢亚纶这时也打开手电筒，在打开的同时宋雅嫻发出了尖叫，接着立刻拉着谢亚纶拔腿就跑。
    ?
    宋雅嫻虚脱似的坐在地上，眼前的赖郁婷面露愧疚，伸出手作势要拉她：「抱歉啊，雅嫻，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宋雅嫻喘了一口气，接着摇头：「没事没事，我想坐着休息一下。只是你干嘛这样吓人啊！」
    「我怎么知道我在女厕梳头发梳到一半突然电灯就坏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整理好头发，所以原本出来要找你借小镜子，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乌龙。」
    原来刚刚走出来的人是赖郁婷，她此刻还是穿着学校的制服、恰巧学校制服又是白的。
    「雅嫻，你怎么这么怕啊。」陈玄霖笑着，说：「我以为你啥都不怕，原来怕鬼。」接着，他还忘我的学起鬼片中会出现的「呼呼」声。
    「喂。」意外的谢亚纶开口：「没看到她这么怕吗？你还这样玩？」
    谢亚纶接着手伸向她，关心问：「还可以站起来吧？」
    宋雅嫻点头，接着把她的手放上他的，使他可以拉她起身。

 61

    今天经歷了太多事情，导致宋雅嫻不到晚上九点就躺在床上休息。因为妹妹不曾这么早睡，宋俊凯跟宋文凯跑到宋雅嫻门口，敲了门。
    「大姐，你身体不舒服吗？」宋文凯贴心的说：「是不是生理期来了？我可以帮你泡热可可。」
    「你一定还没睡，还是你只是想要逃避晚上要跟我看鬼片？」宋俊凯这个白目却说出这种发言，宋雅嫻听到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
    这两兄弟的关心也太天差地远，到底谁才是大哥谁才是老么啊？
    宋雅嫻无奈下床，毫无预警的打开门。
    「我没有不舒服喔，是真的想睡觉。」宋雅嫻说。
    「瞧你这心神不寧的样子，你该不会是......恋爱了？」
    「我没有！」宋雅嫻下意识反驳：「哎呀我是真的累啦，我明天还要上课欸！」
    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么的多跟这么的出乎意料之外，不累也难吧？
    「好吧，大姐没事就好。」宋文凯贴心的说。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宋雅嫻微笑着。
    「没错。」这句话反而是宋俊凯回的。
    结果宋雅嫻下一秒抓起抱枕，宋俊凯见状先拔腿就跑。
    「真是......」宋雅嫻无奈的对宋文凯说：「他真的是大哥吗？」
    宋文凯莞尔：「大哥也是担心你呀。」
    「没事的啦，放心！」宋雅嫻拍着宋文凯的肩膀：「早点休息啊。」
    回到房间之后的宋雅嫻顿时无了睡意，她点开手机，里头有几则讯息她都还没回。
    陈玄霖：睡了吗？原本要找你讨论看电影的事情，董若兰说她都可以，所以就看你。
    宋雅嫻看了看最近有没有新的电影上档，最后选了选，有部题材倒是蛮吸引她的。
    反正陈玄霖也不挑电影，董若兰也是。宋雅嫻综合了这两位的喜好，最终顺利挑出了电影。
    把那部电影的文案传给了陈玄霖跟董若兰之后，宋雅嫻便也心血来潮的点开相簿。
    除了跟家人的照片，再来就是跟赖郁婷、董若兰及陈玄霖的合照。
    说实在的，她不是个喜欢自拍的人，所以相簿里只有她的照片其实寥寥可数。
    滑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直到看到谢亚纶的照片映入眼中。
    那时他把芦薈放在嘴唇上，露出滑稽的表情，宋雅嫻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照片也在那个时候拍了下来，就这样放到现在。
    要删掉？还是继续留着？
    留着一个跟自己不是很熟的人的照片有点奇怪呢。
    宋雅嫻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把手机萤幕给关了。
    ?
    回到家的谢亚纶听到了键盘声，然而在房间里头的胡甚齐听到了开门声，于是便走出房间，看到在门口的谢亚纶脱下鞋子，开口：「你吃了吗？」
    「还没。」
    「这么晚回来，你是去找工作了吗？」
    「嗯。」
    「我去煮个水饺给你吃吧。」
    「谢了，我先去洗澡。」
    从浴室洗好澡出来之后，谢亚纶便闻到了桌上的水饺香味。
    「吃吧。我已经煮好了。」胡甚齐看到他出现在门口，于是招呼他过来吃。
    「没想到你会下水饺。」
    「当然，泡泡麵跟下水饺可是在外面租屋要基本学会的。」
    在餐桌上，胡甚齐从刚刚就一直盯着手机看，谢亚纶不禁望向他。
    见胡甚齐满脸笑容，看了又有新对象了吧？他心想。

 62

    宋雅嫻跟陈玄霖以及董若兰相约看电影的日子到了。
    「雅嫻！」陈玄霖跟董若兰同时气喘吁吁的出现，毕竟他们两个是搭同一班的捷运过来。
    「抱歉，从捷运下来人潮太多，耽误到了。」董若兰满脸歉意的说。
    「没事，我才刚到而已。」宋雅嫻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
    「可惜郁婷不能一起来。」董若兰说道。
    「她也不怎么喜欢看电影，到时候我再去附近的饰品店买小礼物送她吧。」陈玄霖说着。
    谢亚纶接过一叠的传单，眼前的工读生说：「就以发完为主。时薪就一小时两百八。」
    「我知道了。」
    谢亚纶穿上背心，之后就站在外头的广场旁帮忙发着传单。
    这是他找到假日工读生的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能赚多少就是多少。
    这时熟悉的声音朝他附近传来，他微微转过头，看到了宋雅嫻他们。
    陈玄霖开心的跟宋雅嫻聊着天，一旁的董若兰则是附和道笑着。
    怎么少了一个赖郁婷呢？
    谢亚纶疑惑着。
    看电影的期间，宋雅嫻跟董若兰被电影里头比较催泪的情节搞到落泪，陈玄霖看着身旁的宋雅嫻，莞尔的递出两包卫生纸。
    「谢谢。」宋雅嫻顺手接过，另一包也不忘给董若兰。
    「你的泪点碰到电影都会变得很低。」陈玄霖笑着说。
    「不觉得这边很好哭吗？」宋雅嫻不禁反驳，一旁的董若兰也一直点头附和。
    「行行行，你们说的都对。」
    然而赖郁婷今天补习班老师因为有事情所以提早下课，她看了看时间，也许可以跟宋雅嫻他们一同出去。
    于是她点开群组，丢了一句：看完电影了吗？我今天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看等一下你们还想去哪里逛。
    结果没有人已读。
    这时的她已经来到了广场，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潮，她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单薄。
    他们应该还在看电影吧，所以没看到讯息很正常。赖郁婷心想。
    「明明就很好看！」宋雅嫻的声音从附近传来，赖郁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躲在一旁的柱子。
    陈玄霖、宋雅嫻跟董若兰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从电影院走出来，赖郁婷再看看手机，发现自己的讯息依旧没有被任何人已读。
    「那我们要去哪里吃饭？」董若兰问。
    「我昨天有查到一间还不错吃的义式料理，我们去嚐鲜？」宋雅嫻问。
    「我没意见。」陈玄霖说。
    他们三个人往反方向离开，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赖郁婷，然而赖郁婷也没有走出去叫他们，只是任由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平衡在蔓延。
    赖郁婷看着手机上没被看见的讯息，她心一横，直接把讯息收回，最后一个人离开广场。
    ?
    赖郁婷站在河岸边，看着一旁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思想也跟着回朔到过去。
    如果可以选择，她会希望不要跟宋雅嫻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虽然撇开道德，赖郁婷这样做其实没有错，但有时候面对宋雅嫻，她的心中总是对她有矛盾感。
    直到谢亚纶出现，宋雅嫻看起来开始为了他动摇，她的心中也是充满矛盾。
    她有把宋雅嫻当成朋友，所以也希望宋雅嫻可以找到真心对她好的人，只是谢亚纶的名声其实不能说很好，她很担心宋雅嫻会喜欢上谢亚纶，最后因为他而受伤。
    是，在国中那一场运动会上，她稍微用了点心机，她知道那时候的陈玄霖是喜欢宋雅嫻的。虽然宋雅嫻当时没有正面说她也喜欢陈玄霖，但光看互动是不难猜出来的。
    既然没人要主动前进一步，那就由她来争取吧。
    在陈玄霖觉得自己跟宋雅嫻没机会时，她介入了。
    介入的当下充满罪恶，以至于她有一段时间不敢面对宋雅嫻，所以用冷淡来逃避她。
    她何尝没看见宋雅嫻的困惑跟不解？
    但她在感情里，不论如何都想自私一回。

 63

    宋雅嫻跟董若兰以及陈玄霖坐在咖啡厅里聊着天，董若兰拿出手机，疑惑的咦了一声，说：「郁婷好像有传讯息过来，但是她收回了。」
    「真的吗？」宋雅嫻讶异的问。
    「哇我们竟然没有注意到！」陈玄霖慌张的说：「天啊，她可别生气的好。」
    陈玄霖站起身去打电话，此刻座位只剩下宋雅嫻跟董若兰。
    宋雅嫻喝着奶茶，望向窗外，突然在广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雅嫻，怎么了？」董若兰好奇的问。
    「啊......没有。」宋雅嫻赶紧微笑说道。
    应该是认错人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遇到谢亚纶。
    她在悄悄的往那方向看过去，那个人背对着她发传单，但背影却给了她强烈的熟悉感。
    「呼，幸好郁婷没生气。」陈玄霖这时回到了座位上，说：「她说她原本要过来找我们，但后来她说身体不舒服却不来了，所以讯息也收回了。」
    「原来是这样，那她现在有好一点了吗？」宋雅嫻问。
    「有，所以等一下我还是要买礼物送她。」
    董若兰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时间也不早了，喝完我们就要离开了。」
    「好。」
    三个人最后在咖啡厅离开，只剩宋雅嫻还站在原地。
    转眼间，广场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在发传单了。
    宋雅嫻微微握紧了背包背带，最后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那个......」再次的，在她家门口附近，她又看见了上次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支支吾吾的说：「冒昧请求你一件事情，你可以......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吗？」
    见宋雅嫻错愕的神情，那个女生又说：「你放心！我没有企图！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问你。我们在附近的超商坐坐就好，拜託你！」
    也许是眼前这个女孩态度非常的诚恳，宋雅嫻感受不到恶意，于是就答应了。
    在超商外，宋雅嫻又突然想起了先前跟谢亚纶在超商的相遇。
    明明这两间超商的摆设风格完全不一样。
    「你认识......俊凯吗？」
    宋雅嫻的思绪立刻被眼前的女孩给拉回。
    「我叫张允熙。」名叫张允熙的女孩微微抿了唇，「之所以会问起俊凯，是因为......多年前我突然搬家，来不及跟他要联络方式，因此失联了很久。」
    宋雅嫻眼睛微微睁大，多年前，宋俊凯曾拜託柯向禹教他弹钢琴，目的是为了一个女孩。
    但是，那个女孩却从宋俊凯生命中消失。
    「我是回来找他的。」张允熙苦笑：「但我没有勇气，毕竟当年是我不告而别，他现在一定不喜欢我了对吧。前阵子看到你们走在一起，我想你们应该认识吧。」
    「我哥他......」宋雅嫻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是说出来的话自己也觉得莫名奇妙：「他没有女朋友，一直都是单身。」
    「真的吗？」张允熙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不过原来......你们是兄妹呀。」
    「你想找他吗？」宋雅嫻觉得眼前的她对自家哥哥还有感情，不然不会常常出现在这里，却没有勇气往前一步。
    然而宋俊凯心里也是有张允熙的存在吧？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张允熙目光迟疑。
    「谢谢你愿意拨时间出来给我。」张允熙站起身微笑：「等我做好准备，我一定会去找他的。谢谢你告诉我他的事情。」
    「那个。」宋雅嫻叫住了她：「也许我们可以交换联络方式。」
    ?
    谢亚纶回到租屋处，恰巧看见花开寄来的信封。于是他便拿了进来。
    不过这回摸了信封，他却发现里面凸凸的，似乎有放东西。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信封，里头依旧躺着一张纸，还多了一个用小串珠串起来的手链。
    信的尾端写了一句话：这是我最近跟同学一起做的串珠手环，我想做一条给你。
    谢亚纶把手环带在手腕上，由于线是用弹力线，所以对他而言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倒是胡甚齐看到谢亚纶带着那条手链，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于是他走了过去，看到旁边的信封，于是问：「这条手链是那位『花开』寄给你的吗？」
    「嗯。」谢亚纶随即取了下来，接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你是觉得男生戴这个太娘是吗？」胡甚齐摸着下巴说：「也是，毕竟对方不知道你是男的吧？」
    「只是觉得这个礼物是该好好珍惜。」戴出去是怕损坏，与其这样，那倒不如保存好对方的心意。
    这时他也瞥见了胡甚齐的手机萤幕浮现了一则讯息，然而讯息的主人竟然是董若兰。

 64

    在隔天的社团课，宋雅嫻跟董若兰原本在洗用具，翁敏惠面无表情的走来，宋雅嫻下意识的挡在董若兰前面。
    「你之前搞出那种事情。害烹飪社的麵粉浪费了好几袋，你怎么赔？」翁敏惠双手抱胸，冷冷问。
    「社长，那些是我弄的。」宋雅嫻说。
    「老师跟顾问已经重买了。」翁敏惠看着董若兰。之后一边离开一边冷冷的碎念：「平常都没事，就你一进来就出乱子。」
    宋雅嫻闻言拳头差点硬了起来，反而是董若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我没事。」
    「她讲话有必要这么刻薄吗？」宋雅嫻看着在台上跟其他社员开心聊天的翁敏惠，她脸上的笑容跟刚刚冷言冷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倒是觉得她是在关心我呢。」
    宋雅嫻疑惑的看着董若兰。
    「因为我姐她......之前不管怎样都不会跳出来说话的，即便我在国中的时候被同学欺负，她也是都不会对我说任何一句话。」董若兰莞尔：「虽然这次她这样我很意外，但我可以当作这是她变相的关心吧？」
    宋雅嫻看了看台上的翁敏惠，似乎也觉得董若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董若兰下一秒开始拿出手机，微笑的回覆对方讯息。
    其实从前阵子宋雅嫻就有发现她这样了，喜悦的神情都让宋雅嫻不禁怀疑董若兰是否恋爱了。
    直到董若兰把手机放下，才发现到宋雅嫻的视线。
    「怎么了吗？」董若兰摸了摸她的脸颊。
    「原本不打算问的。但我敌不过好奇心。」宋雅嫻曖昧的笑着，问：「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啊？」董若兰睁大双眼，心虚的样子一览无遗。
    「也、也不是交了男朋友。」董若兰略带娇羞的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遇到危险时，不是有一个男生出手保护我吗？」
    「喔，有印象，后来听向禹哥说那其实是他高中同班同学。两个人感情也不错。」宋雅嫻点头说道。
    「之后在路上巧遇到，于是就有聊了起来，最后还交换了联络方式，每天几乎都在传讯息。」董若兰给宋雅嫻看了看他的联络方式，上头写着：胡甚齐。
    「他其实长得还不错，个性感觉也挺开朗的。」宋雅嫻点头。
    「嗯......」看到董若兰脸红的样子，宋雅嫻瞇起眼，问：「你该不会煞到他了吧？」
    「我没有喔！」
    「我可是暗恋过别人的人，你这样的反应骗不了我。」
    「好啦！」董若兰也立刻投降，坦率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因为我跟他......也满有话聊的。」
    「那你觉得对方对你有好感吗？」宋雅嫻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不知道呢，我不敢问，因为我怕自己会错意，不如傻傻地自己暗恋好像还比较快乐。」董若兰捂着脸说道。
    宋雅嫻微微顿了一下，一个人默默的暗恋......的确某方面来说，还挺快乐的。
    其实董若兰的心情她也不是不了解，毕竟以前的她，也曾经经歷过这样的感受。
    不敢说出口对于对方的喜欢，只怕自己的暗恋到最后只是一场梦。
    「要去前面拿材料了。」同组的女同学出声提醒。
    「啊，好。」董若兰点头，接着拉了拉宋雅嫻的袖子：「走吧。」
    「顾问没有来耶。」
    「听说之前这里出了一点事情，顾问还有受伤。」
    一旁的女同学聊着这个八卦，宋雅嫻闻言心不禁沉了一下。
    对耶，他没有出现。
    「好了，现在要讲解步骤，请各位专心听。」翁敏惠适时打断那两个女生的碎念。
    今天是做方格饼乾，直到饼乾放进了烤箱，大家在做打扫时，那个人依旧也没有出现。
    「你从刚刚就一直看窗外，你是在等......」董若兰悄悄的对宋雅嫻说：「谢亚纶学长吗？」
    宋雅嫻的心猛然一跳，下意识反驳：「没有，我只是看外面都有学生经过。」
    董若兰了然于心，但没有选择戳破。她只是莞尔说原来如此，就是洗手台那儿洗抹布。
    宋雅嫻坐在位子上，对于刚刚自己略带慌张的态度感到有点懊恼。
    董若兰似乎看出什么了。
    而且刚刚的理由一般人听了也一定不信。
    老实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65

    社团课结束，每个人手上都有一盒饼乾，纷纷离开了教室。
    回到教室时，宋雅嫻发现她的手机遗落在烹飪教室，于是自己又跑回去烹飪教室。
    只是走到楼梯口时，那熟悉的咖啡香传了过来。
    宋雅嫻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加紧脚步往前走。
    走到窗户边，从窗户外看进去，果然是那个人熟悉的身影。
    谢亚纶原先在咖啡机面前冲泡咖啡，听到后头的声音，于是转头过去看，发现是她时，眼神闪过不明显的讶异。
    「我、我来拿东西。」宋雅嫻说完便直接走到她先前的位子上，果然在抽屉看到了她的手机。
    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爆裂声，宋雅嫻吓得赶紧抬头，却看到谢亚纶吃痛的用左手按着右手食指，一旁的玻璃杯碎满地。
    「你有没有怎样？」宋雅嫻赶紧上前关心，发现血从他的指缝中微微流了出来，于是赶紧抽起旁边的卫生纸替他压着止血。
    「不要踩到玻璃。」谢亚纶赶紧拉住她，以免她在往旁边一步，就踩到了玻璃碎片。
    「我们去保健室。」宋雅嫻忧心的说，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强烈：「不要拒绝我！」
    在保健室里的宋雅嫻拿起了优碘跟棉花棒，对着坐在椅子上的谢亚纶说：「手伸出来吧。」
    「我们好像是第二次一起出现在保健室了。」谢亚纶说。
    「会痛喔。先跟你说一下。」
    当沾上优碘的棉花棒碰到谢亚纶的右手食指时，他竟然没有反应，原先以为他会闪躲一下，此刻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你......不会痛吗？」
    「不会。」
    原本宋雅嫻想要吐槽一下刚刚在烹飪教室时明明他还很露出吃痛的表情，却听到他下一句说：「反正这也不是最痛的。」
    见宋雅嫻透露出担心的神情，谢亚纶的心却微微一揪。
    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这么的担心过。
    他跟家里的人始终不合，然而他身为谢诗伦的哥哥，当然不可能在妹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在她面前他都是完美悠哉的状态。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觉得自己是不需要被担心的。
    宋雅嫻抿着唇替谢亚纶的右手食指贴上ok蹦，不过在他们两个同时站起身时，谢亚纶突然站不稳，宋雅嫻赶紧扶住他。但也在摸到他手臂的时候才惊觉他的体温似乎高了一点。
    「你是不是发烧了？」宋雅嫻赶紧把他按在床上，在一旁拿了体温计，发现真的发烧，于是她正打算跑去跟护士阿姨说。
    「我没事......」谢亚纶虚弱的声音从布帘传来。
    宋雅嫻拉开布帘，见谢亚纶坐起身子，她赶紧去到他身旁，皱眉说：「你为什么这么逞强？」
    「那你呢？」
    「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我担心？」
    宋雅嫻微微一愣，对上了谢亚纶略带犀利的眼眸。
    也许是现在发烧的缘故，导致他失去了平常冷静清晰的思绪。眼前的宋雅嫻竟然勾起了他一大波的涟漪。
    使他......担心他下一秒变得更不像自己。
    不小心崭露出不愿被其他人看见的自己。
    宋雅嫻抿唇，接着担心开口：「你真的没事吗？」
    谢亚纶抬眸，身子微微一顷，她就这样被他双手圈住。
    她讶异了一阵，虽然他没有碰到她，但如此曖昧的距离使她乱了心跳。
    「抱歉。」谢亚纶起了身，别过头说：「你还是回去上课吧。」
    「可、可是......」
    「你在这里能做什么？」他转头过冷问。
    在宋雅嫻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表达自己对想法时，谢亚纶率先冷冷丢出这句。
    「同学，还好吗？」护士阿姨走了进来，「咦？你是每天放学都会留下来游泳的那位学生吗？最近天气有点凉，你是不是因此着凉了呢？真是的，就算是为了比赛，也不该那么拼啊。」
    这时护士阿姨看到一旁的宋雅嫻，问：「她是？」
    「刚刚遇到的。」谢亚纶简单回应。但却不怎么搭理她。
    宋雅嫻觉得他这样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基于面子跟赌气，她向护士阿姨点头后就直接离开保健室。

 66

    因为现在冬天的缘故，下午五点天色便开始渐渐暗下，从社团课结束到放学，谢亚纶一直都在保健室躺着，躺久就不自觉地睡着了。直到放学时刻被经过的学生吵醒。
    醒来之后，原先的不适感已经退去
    「醒了？」
    谢亚纶抬眸，发现是张子羡跟苏荷。
    原本以为会是他想的那个人。于是他不自知的失落神情，自然而然被张子羡看见了。
    「不然你原本以为是谁来这？」张子羡莞尔问，一旁的苏荷则是困惑的看着他。
    这时谢亚纶的手机传来震动，他从口袋拿出手机，发现有一则讯息。
    “你什么时候才要回讯息？”
    谢母每隔三天都会传一次讯息，但却没有一次真的来找过谢亚纶，除了在超商那次。
    说到底，要他回家也不是真的希望他回来。
    但要营造所谓的「良好家庭气氛」，确实是需要他。
    「怎么了？」张子羡开口询问。
    「没事。」谢亚纶看着眼前的情侣，訕笑问：「你们不回去吗？」
    「不想让你这个拼命三郎留下来游泳，子羡就说想带你去吃饭。」苏荷耸肩说道。
    「会不会太过份？要我当你们的电灯泡？」谢亚纶故作轻松的说。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稍早的时候有个女生满脸哀伤的走出来？」张子羡疑惑：「那个时间点你刚好就在保健室休息，里头只有你跟护士阿姨，还有那时候离开的女生。」
    「你是不是拒绝她的告白？」苏荷说话倒是很不留情面：「不过你会认真拒绝别人的感情吗？」
    「亚纶？」张子羡看到谢亚纶陷入自己的思绪，于是唤了他一声。
    「抱歉，我刚刚分神了。」谢亚纶拿起书包，站起身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你身体有好一点了吗？」张子羡问：「我刚遇到教练，有跟他说你的状况，他叫你今天不用过去。」
    谢亚纶没有回头，只是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因为他今天也没啥心情去练习游泳。
    ?
    「雅嫻。」赖郁婷摇了摇宋雅嫻的肩膀。
    「嗯？」宋雅嫻回过神来，此刻的她们依旧在图书馆里头，只是赖郁婷依旧努力读书，而她却是在放空。
    实不相瞒，放空的原因是稍早在保健室时的状况。
    也因为当时宋雅嫻是上课鐘声压线时进到教室，所以没有被耽误到太多的时间，但却一整天心神不寧，直到放学了，她浑浑噩噩的向董若兰还有陈玄霖说再见，之后陪赖郁婷到图书馆读书。
    但赖郁婷何尝没有心事呢，像她也好几次想起电影院的事情，都忍不住想开口，但是想起陈玄霖今天给了她礼物，她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上鑽牛角尖，这样显得很没有度量。
    「你从刚刚一直在发呆。」赖郁婷关心的问：「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宋雅嫻赶紧打起精神，碎念着：「我为什么要因为那个人影响我的心情，奇怪？」
    「你说什么？」赖郁婷没听清楚她刚刚说的话。
    「没事！我很好！」宋雅嫻狂点头，之后问：「等等要不要一起吃饭？」
    赖郁婷莞尔摇头：「晚点要去补习班补考，上次考砸了。」
    「辛苦了，等考完试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我们四个吗？」
    宋雅嫻不以为意，说：「我跟你单独出去也可以呀。」
    赖郁婷看了宋雅嫻好一会儿，最后微微勾起嘴角。
    宋雅嫻稍早会如此恍神，大概跟谢亚纶脱离不了关係吧？
    只是，宋雅嫻却不曾告诉她有关于他们的事情。
    也许这些事情她会去跟董若兰说。
    似乎，有些事情变得跟过去越来越不一样了。
    宋雅嫻以前跟她无话不谈，然而现在有些事情她反而不会对她说了。
    心里突然充满感慨跟微微的苦涩。
    宋雅嫻最后跟赖郁婷走到校门口，由于两个人方向相反，到大门口就分开了。
    宋雅嫻举步往前走，却巧遇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学妹！」
    她一抬眸，韩语谚在不远处挥着手缓步朝她走来。

 67

    「好久不见了。」在一间小吃店里，韩语谚跟宋雅嫻便坐在里头，叙旧的同时顺道吃个饭。
    「真的，毕业后我们高中也读不同校，根本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呢。」韩语谚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宋雅嫻狐疑的挑眉。
    「咦？就那个啊！」韩语谚敲了敲头，努力回想：「姓陈名什么的，总之你们很要好，之前国中时在学校很常看到你们走在一起。」
    「陈玄霖吗？」
    「对啦！」
    宋雅嫻顿了一下，之后微笑摇头：「我们没有在一起。」
    韩语谚闻言，接着面露奇怪的脸色。
    宋雅嫻以为他是出自于好奇心，于是开口补充：「他现在跟我的朋友赖郁婷在一起。」
    「赖郁婷？」韩语谚又问：「是以前跟你们同进同出的那个女生？」
    「你怎么这么了解？」
    「废话，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啊！」韩语谚不自觉脱口而出当时他埋在心里的暗恋。
    这时空气瞬间凝结起来，尷尬感也随即笼罩在空中。
    「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保证！我现在对你就只剩朋友的感觉！」韩语谚像是怕宋雅嫻因此对他开始產生尷尬而拼命解释着。
    「没事。」宋雅嫻苦笑：「我根本没有想到学长你那时候......」
    「你这么好，要人不喜欢也难吧？」韩语谚说：「坦白说，其实那时候不只我，我们社团也很多人对你有遐想。只是那时候陈玄霖都会私底下过来。」
    「他？」宋雅嫻还真的没有想到。
    不过这时餐点适时送了上来，于是这个话题也暂时停止。
    只是，两个人都开始各怀着心事。
    吃完晚餐之后，韩语谚表示想送宋雅嫻回去。
    「不用啦，我家不会很远。」她一开始婉拒。
    「不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韩语谚搔了搔头：「我在想该不该告诉你一些事情。」
    宋雅嫻微微低下头，说：「我确实很在意，为什么当初陈玄霖会跑来学长的社团。」
    「雅嫻，你当初真的没有感受到吗？」
    「感受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很直接的人，我那时候既然喜欢你，为什么我却没有跟你告白？」
    宋雅嫻僵在原地，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韩语谚的话。
    然而韩语谚似乎也看出来了，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如果不想听，我可以不说，我尊重你。」
    「你，」宋雅嫻缓缓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是指什么？」
    「那一年运动会过后，陈玄霖就跟我的好朋友赖郁婷在一起了。」宋雅嫻微微皱眉：「赖郁婷你应该不熟，所以......」
    「陈玄霖私下特别警告过我，叫我不要太过接近你。因为他说他想跟你告白。」韩语谚神色复杂的说：「但我听你刚刚说的事情，我也许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宋雅嫻愣在原地。
    「赖郁婷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介入了你跟陈玄霖。」韩语谚说：「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交往时，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宋雅嫻不语，不，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甚至当时还特意被疏远了一阵子。
    最后还是她去问别人才知道的。
    「所以......」宋雅嫻喃喃说：「她那时候也知道其实陈玄霖？」
    「可能吧。」韩语谚说：「这是我的推论，我只是觉得奇怪，陈玄霖很明显的喜欢你，你当时也喜欢他。坦白说就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我祝福他，愿意让给他，结果没多久却听说他跟别人在一起。」
    「雅嫻，你真心觉得赖郁婷把你当成是朋友吗？」他又问。
    「学长。」宋雅嫻说：「别卖关子了，你就趁现在，把所有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虽然真相有点沉重，但却可以为那段她被疏远的日子里的无解，逐渐看出真相。
    陈玄霖开始跟赖郁婷有私下接触，没想到是赖郁婷从中作梗。
    只是当时陈玄霖却是说，他对赖郁婷有好感，所以在赖郁婷告白后，他们便在一起了。
    「我有同学跟陈玄霖不错。他说陈玄霖有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感到非常消沉，是赖郁婷一直陪伴他，也会用电话关心他，久而久之，这两个人就越走越近，开始有了情愫。」韩语谚又说：「我想，应该是赖郁婷让陈玄霖不知道误会了什么，他觉得你跟他没有希望，在那股空虚跟难过之下，是赖郁婷抚平了。」
    「谢谢学长。」宋雅嫻走到家门口时，对着韩语谚点头说道。
    「那个，雅嫻......」
    「我没事，不用担心。」宋雅嫻莞尔：「我其实真的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些都是我的推论。雅嫻如果你想求证，你还是要听一下你朋友的话，看她怎么说，有什么想法。」韩语谚耸肩：「毕竟每件事情背后都会有原因的。」
    「谢谢你，我会的。」宋雅嫻微笑点头。

 68

    宋雅嫻隔天一早到了学校，赖郁婷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也跟平常一样微笑的跟她打招呼。
    想起之前那段她被疏远的日子，加上昨天韩语谚的推论，使宋雅嫻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她一直认定的好朋友。
    而且她又是个不擅长藏情绪的人，因此宋雅嫻僵硬的表情赖郁婷很快就看出来了。
    「雅嫻，还好吗？」赖郁婷出口关心，然而董若兰也上前。
    「我没事。」宋雅嫻特意避开赖郁婷的目光，之后走到位子上。
    赖郁婷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雅嫻。」董若兰这时露出娇羞的表情。
    「怎么了？」
    「那个，我跟甚齐哥在一起了。」董若兰低下头，脸上的娇羞依旧还在，声音也透露出欣喜：「在前几天晚上。想说稳定一点再跟你说。」
    「恭喜耶！」宋雅嫻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于是她一扫先前的阴霾，于是八卦问：「谁先告白的？」
    「算是......同时吧！」董若兰搔了搔脸。
    宋雅嫻哇喔一声，董若兰用双手捂着嘴，说：「天啊，想起来也还是好不真实，我当初告白的时候，可是在原地深呼吸好几回、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以及一直处于反反覆覆之中。连发讯息出去手都在抖。」
    宋雅嫻看着眼前董若兰情竇初开的样子，她的思绪也飘到很久之前、那段被她尘封的记忆之中。
    在陈玄霖跟赖郁婷还没交往之前，宋雅嫻跟陈玄霖也是每天都会互相传讯息，那个时候，只有宋雅君看到姐姐每次回覆讯息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当时的她也替她拍了张照片下来，如今那张照片，早已在陈玄霖跟赖郁婷交往的那一天，已经删除。
    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雅嫻？」
    「啊？」
    董若兰歪头，之后小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呢？」
    宋雅嫻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微笑说：「嗯......不算不好，但确实有点复杂。」
    「怎么了吗？」董若兰担心的问。
    「没事。」宋雅嫻最后微笑摇头：「可能是明天要段考了，在烦恼书读不完。」
    「不会啦，雅嫻很棒的！」董若兰说完，但还是有些担心眼前的好友，于是又说：「雅嫻，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喔！虽然我可能无法帮忙什么，但是我可以担任倾听的角色。」
    看着董若兰贴心的模样，宋雅嫻开心的抱着她，说：「我知道！谢谢你，若兰。」
    然而这一切，赖郁婷都在位子上看着。
    赖郁婷跟宋雅嫻放学依旧到图书馆读书。宋雅嫻决定整理好心情，于是之后跟赖郁婷的互动也跟以往一样。
    赖郁婷虽然好几次想问宋雅嫻是不是有心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宋雅嫻的脸，就会想到早上她看她的神情。
    顿时她有种预感，就是宋雅嫻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三个之间的情感内幕，何况当时宋雅嫻也没有亲口说出她对陈玄霖的想法。
    此刻的赖郁婷瞬间乱了套，书也开始读不下去。
    连到了收书包的时候，她也浑浑噩噩。撞到了人也是后知后觉。
    书本散落一地，一旁的宋雅嫻也弯腰捡起。接着把捡起来的本子递给赖郁婷。
    「谢谢。」赖郁婷微笑接过。
    「明天要考试了，加油。」宋雅嫻说。
    「你也是。我前几天教你的数学题会了吗？」
    「会了。」
    虽然对话跟平常一样，但是今天，总是有一股奇怪的尷尬感跟紧张感笼罩在这两个女孩之间。
    几年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这回立场似乎对调了过来。

 69

    「亚纶，我出门去吃饭啦。喔对，这是你的信。」胡甚齐把信封递给谢亚纶，然而谢亚纶发现上头竟然是用掛号的，难道说花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说吗？
    胡甚齐看了看谢亚纶，于是问：「这个笔友对你而言很重要吧？」
    谢亚纶没有回应，但耳朵还是有在听。
    「如果花开其实一直在你附近，你会不会想见她一面？」
    「见了面只会改变一些没必要改变的事情吧？」
    「那如果见面就是为了改变一些事情呢？」
    「例如？」
    「如果可以让你变得更快乐一点何尝不可啊！」
    「你不去跟你女朋友约会吗？」
    前阵子胡甚齐跟董若兰告白成功，当时的胡甚齐还开心的抓着谢亚纶不放，说什么他终于找到他的真命天女了。
    「若兰会体谅的，现在我比较在意你的问题！」胡甚齐会这么着急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因为前阵子花开寄来给谢亚纶的手链，他前几天在董若兰身上也看到一模一样的，然而他问了董若兰，董若兰才说宋雅嫻确实有跟她说过想做一条手链送给她的笔友花灭。
    从那时开始，胡甚齐跟董若兰都开始推测说，其实宋雅嫻跟谢亚纶，彼此之间很有可能还有个笔友的缘分。
    「你真的没有想法吗，对于你那位花开？」胡甚齐好奇问。
    谢亚纶没有回应，只是逕自打开信封。
    得了吧，当事人这么被动，总有一天一定会吃亏。胡甚齐如此心想，看谢亚纶都不回答，最后他便拿起包包先走出家门找董若兰约会去了。
    谢亚纶这时感到耳根子清静了些。他摊开信纸，想知道花开为什么这次用了掛号信。
    一如往常的，花开诉说着平常的生活，只是最后一句，使他的思绪逐渐停留在那段文字上。
    “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当初我朋友疏远我真正的原因。而且原因比我想的还有点残酷，但我却不能说她不对，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先说出口谁就赢了。”
    再往下阅读，才发现花开遇见了当时的学长。学长也以为花开也跟她之前喜欢的对象在一起了，殊不知他却是跟她的朋友交往。随后学长也给出了一些蛛丝马跡，虽然话没说死，但往前推论一些她朋友的举止，却拼凑出她不可置信、又不敢直接当面求证的事实。
    深怕一说开，友谊会裂成碎片。
    谢亚纶打信纸收了起来，喃喃说：「果然这世界上什么秘密都是瞒不住的吧？」
    如同纸包不住火，秘密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是吗？
    谢亚纶出门买晚餐时，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他眼前，当车窗摇下来时，他的心瞬间沉了。
    「上车。」谢父冷峻的侧脸透露出不可抗拒的气场：「今晚有饭局，我必须带你过去。」
    「......」谢亚纶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于是二话不说打开后座的车门，认命上车。
    「你以为你一直都不回家，我就找不到你了吗？」谢父訕笑：「少抬举自己，要不是你哥不在了，根本轮不到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谢家的拖油瓶。」谢亚纶也微笑回应：「我哪敢看的起自己。」
    谢父闻言，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对于谢亚纶的话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
    谢亚纶穿着西装，整体上来看完全跟年龄不符，然而气场也显得更成熟。
    在一个餐厅里头，有几个集团的总裁跟董事长，谢父今晚就是要和这些有头有面的人见面。
    毕竟谢诗伦是女儿，在谢家比较传统的观念里，大场面通常都是儿子跟父亲出席，妻子跟女儿则是在家。
    他已经习惯了。
    从谢英纶过世之后，这些责任就是他在负责的了。
    「妈，我们这些要送到哪里去？」宋雅嫻拖着推车，里头都是牛奶还有一堆用牛奶製成的手工饼乾，据说是宋父的旧识今天在餐厅有个饭局，想说用这次的机会藉此宣传宋家牧场的產品。于是宋家人就一同把货给送了过来。由于期中考也已经考完了，于是她也有时间陪父母送货。
    只是在经过一间包厢时，宋雅嫻意外的看到坐在里头的谢亚纶。
    即使穿着西装，跟平常的气质大相逕庭，宋雅嫻依旧一眼就看出他来了。
    「怎么站在这？」宋俊凯经过时疑惑的问。
    「没事。」宋雅嫻回过神，最后跟着家人一同送货。

 70

    「谢家公子长得挺俊的，今年几岁啦？」餐桌上有个董事长微笑问道。
    「十八岁，明年要大学了。」谢父率先回答。
    「哇，那有打算要接您的事业吗？」另一位董事长接下去问：「是说，我记得这位是你的二儿子吧，大儿子没出席吗？」
    「大儿子在国外深造。」谢父莞尔的说出这个美丽的谎言。
    没错，正是美丽的谎言，使得谢亚纶微微一笑。
    不过谢父某方面没有说错，谢英纶的坟墓确实在国外。爱面子的谢父怎么可能把自己害死的儿子葬在这儿呢？
    「哇，大儿子挺有前途的呢，老谢，期待你的好消息。」董事长微笑问：「亚纶，你可要向你哥看齐。」
    「会的。」谢亚纶微笑说：「哥在国外生活，一定很快乐。」
    谢父冷冽犀利的眼神像箭一样，一把把射在谢亚纶身上。
    「国外视野辽阔，出国走走多见世面也不错。」知名集团的总裁也开口：「亚纶，在你爸身边学习是不错的经验，不然你们家的药局规模会开得这么大，是吧？」
    「是啊，我爸真的很厉害，所以我哥才会有这么好的成就。」谢亚纶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吐不快。
    谢父立刻站起身，微笑的向董事长们跟总裁说：「你们有没有想吃甚么？我去帮你们拿，顺便问一下厨房目前菜上了几桌。」
    「亚纶，你来帮爸爸的忙吧！」谢父虽然微笑说道，但却直接把谢亚纶给拉起身，强制他跟他出去。
    谢父把谢亚纶带往厨房后的后院，到了那里，他用力的推了谢亚纶一把，冷峻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谢父冷冷地问。
    「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配合爸说的话。」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谢父拾起一旁的铁棍，说：「你最好给我认错。」
    「爸，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谢亚纶莞尔：「你要我跟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不要在那些大人物面前丢脸吗？我没说什么，还是，你心虚？」
    「臭小子！」谢父用力踹了谢亚纶一脚，谢亚纶应声倒地，但他默默爬起身。丝毫没有反应，态度依旧淡然。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已经习惯承受父亲私下的动粗了。
    「要不是......」
    「要不是哥已经死了，我压根儿什么都不是。」谢亚纶说：「我已经背起来了，你不用特别说一次，我可是根深蒂固的记在心里了。」
    「孽子。」谢父咬牙：「你跟你哥一个样！」
    「是吗？」谢亚纶的目光逐渐转为清冷：「反正你跟妈之间没有爱，对我跟诗伦更不用说了，既然觉得我碍眼，那你就在这里把我给处理掉了吧。」
    「你以为我不敢？」谢父瞇眼。
    「你敢的，所以我也敢这样说。」谢亚纶微微一笑，但眼底的悲伤一闪而逝，说：「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意义，不如也让我『去国外』找哥哥吧？」
    「你！」谢父彻底被激怒，于是在没有人的后院里，狠狠的教训谢亚纶。
    宋父跟宋雅嫻这时提着箱子，往后院走去。
    「爸，接下来要送什么给包厢？」宋雅嫻问。
    「文凯跟俊凯去送牛奶了，你妈妈则是在门口发传单。」宋父微笑说：「幸好老同学愿意牵线，使我们牧场的牛奶跟奶製品有更多可以曝光的机会。」
    「生意变好是好事，可是你跟妈可别累坏啦。」宋雅嫻忧心的说。
    「我知道，我答应过雅君，会照顾好家里的一切......」宋父看着天上莞尔：「雅君啊......」
    宋雅嫻也顿时噤声，微微抿了唇。
    「臭小子，看我怎么打死你！」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骂声，从宋父跟宋雅嫻的角度看过去，后院虽然有遮蔽物挡住，但是谢父的背影则是露出了一半。
    「他是在打人吗？」宋雅嫻讶异的问。
    「那可不行，照这个力道，对方可能会被打死。」宋父担心的说：「先去了解一下状况吧。」
    ?
    谢亚纶倒卧在地上，用手护着身体，藉以挡住谢父的拳打脚踢。
    他咬着牙，坚决不喊痛、也不求饶。
    这就是谢家在谢诗伦面前极力隐藏的真相，也是他在谢家最大的悲哀。
    宋雅嫻跟宋父走近一看，尤其是宋雅嫻，一眼认出被挨打的人是谢亚纶，心猛然一揪。
    「别打啦！有话好好说呀！」宋父赶紧上前，然而宋父的出现，使谢父瞬间恢復理智，手中的铁棍也掉落在地上。
    宋雅嫻蹲下身子，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谢亚纶略微错愕，没想到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她跟她父亲。
    他避开她担心的眼神，微微撇过头，原先忍着痛楚想要站起身，却徒劳无功。
    「先生呀，对孩子有话好说嘛，在这里打人不好看吶。」宋父看到谢亚纶的状况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出口相劝。
    谢父一改刚刚对谢亚纶冷酷粗暴的模样，他随即换上客气的笑容，说：「这位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在跟我儿子聊天，刚刚确实有点衝突，但绝对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宋雅嫻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状况，谢父身材高大，给人一种冷冽的气场，而且刚刚明明就看到他冷酷的一面，现在却又可以若无其事的笑着说一切都没什么。
    看着身旁忍着肉体上痛楚的谢亚纶，衬衫早已弄得脏兮兮，谢父看到竟然也没有出口关心一句，连做个表面都没有。
    「你这个样子也无法进去了。刚刚吴总裁传讯息问我我在哪，我必须要进去了，你没事就赶快回家吧。」谢父说：「早知道就自己来。」
    谢父冷冷丢下这句，完全不管自己儿子的状况，还有宋家父女的反应，逕自走回餐厅。
    宋父喃喃说：「哪有这种人？」
    「你还站的起来吗？」宋雅嫻担心的问谢亚纶，也想要搀扶着他。
    「不用扶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亚纶微微挣脱。
    「年轻人，不要逞强。」宋父倒是直接扶起了谢亚纶，见谢亚纶吃痛的样子，宋雅嫻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这样吧，我们家在附近而已，刚好我们货送完差不多要回去了，你来我们家擦个药吧，跟你说，我们家的药可是有效的。」宋父游说着，如此健谈的样子使谢亚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但也终于不再拒绝，于是他仅点头说谢谢。
    这时候搭计程车回去，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管在哪都会被引起注意。
    「我想说你们两个跑去哪，原来在这里啊。」宋母跟宋文凯还有宋俊凯这时也出现了，三个人看到谢亚纶，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71

    「来来来，这个药膏涂上去比较不会瘀青得很严重。」宋母拿了一个药膏，帮谢亚纶上药。
    宋雅嫻及宋俊凯还有宋文凯都坐在沙发上，宋父则是坐在他们对面，一脸若有所思。
    「那个，你不去医院看一下吗？」宋父客气又担心的问：「去看一下比较好吧？做点详细的检查对你也比较好。」
    谢亚纶一开始咬着牙接受宋母的包扎，最后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这回力道算轻，没什么的。」
    「这样叫轻？」宋母讶异又心疼的说：「他真的是你爸吗？哪有父母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啊，你没想过要求助吗？」
    「求助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谢亚纶淡淡的穿回衬衫：「我家是开西药房的，如果因为家暴的事情上新闻，对谢家而言形象上必定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我爸更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我。」
    宋雅嫻愣愣的听着这一切，谢亚纶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想起之前在保健室，她无意间看到谢亚纶背后的疤痕，难道说这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怎么会这样......」宋母心疼的说：「厨房有鸡汤，我拿一碗给你喝。」
    「不用了，我等等就要回去了，不该在这里多打扰。」谢亚纶摇了摇手。
    「你别想拒绝了，我妈可是一旦有想做的事情就会努力的挽留你，你可以拒绝的了别人，但你绝对拒绝不了我妈。」宋俊凯挑眉，挥了挥手：「看你刚刚连路都走不稳，还想自己回去？」
    「你就先留下来吃点东西吧？」宋雅嫻开口。
    「雅嫻，过来帮妈妈的忙吧！」宋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宋雅嫻闻言便直接走向厨房，谢亚纶见宋家人希望他可以留下喝鸡汤，于是也就暂定坐在这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传出震动，照这个时间点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你现在给我回来！”
    “叫你回来有没有看到！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为什么要丢你爸的脸！”
    谢母连传三则简讯给他，他闭上眼，想回家的念头瞬间打消。
    「你妈传讯息给你喔？」不知何时绕到谢亚纶后方的宋俊凯开口，他困惑的皱眉：「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讲话啊？你是不是在家里过的不好？」
    「大哥！」宋文凯讶异的制止。
    「你叫亚纶是吧？」宋父说：「你真的像俊凯说的，在家里过的不好吗？」
    见谢亚纶低下头不愿透露，宋父咳了声，说：「抱歉啊，叔叔只是有点担心你。」
    谢亚纶看向宋父，其实宋父倒也没有说错，他眼里真切的关心一览无遗，使谢亚纶微微一愣。
    毕竟从小到大，一直在谢家的环境之下自己努力咬牙长大，根本不知道关心的感觉是什么。
    更不用说去关心别人了。
    「来来来，大家过来喝鸡汤呀。」宋母热情的邀约，使宋父莞尔的看着谢亚纶，说：「厨房没很远，还是我帮你拿过来。」
    见宋家这么有人情味，谢亚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温暖，使他对于亲情一直冰封的心，稍稍融化了一些。
    「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谢谢叔叔。」谢亚纶诚挚的说。
    手中捧着热呼呼的鸡汤，谢亚纶原先冰冷的手心也因为鸡汤的温度逐渐暖和起来。
    来自遥远的记忆，却也在这时涌上心头。
    华丽的餐桌上坐着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以及一个笑得温柔婉约的女人。她眼神充满慈爱，各自摸了三个孩子的头，轻声说道：「乖，妈妈煮了你们最爱喝的玉米浓汤，爸爸回来之后，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喔。」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吗！」年仅四岁的谢诗伦天真问道。
    「对的，所以，要保密喔！」谢母温柔的笑顏是他回忆里最后的模样。
    因为这碗汤，也让他想起谢母好久好久之前，也是有对他温柔过的。
    只是那碗玉米浓汤似乎是场绝响，之后不但再也没喝到，谢母的态度也开始有了大转变。
    一向一视同仁的她，居然开始对谢英纶有了庞大的期望，然后也开始对他不怎么理睬，谢诗伦则是没有太大的转变。
    「怎么了，是鸡汤太烫，还是不好喝呢？」宋母关心问道，如此温和的语气使谢亚纶猛然抬头看向她。
    对上宋母真切的眼神，谢亚纶突然赶到一阵鼻酸，但是他随即忍住了。
    「不，没事。」谢亚纶说完就喝了一口。
    只是刚刚那情绪上的小转变，宋雅嫻可是都没有错过。

 72

    「你今天还是先别回来好了，你妈带了两个看起来是保镖的人。」胡甚齐担心的继续说：「我跟阿姨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但我觉得......你现在安全吗？」
    「嗯。」
    喝完鸡汤之后，胡甚齐也打了电话过来，谢亚纶就在外头跟他通起电话。
    「我在......」谢亚纶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所在的地点，最后避重就轻的说：「在其他朋友家。」
    「这样啊？」胡甚齐担心的口吻持续传了过来：「你今天看能不能先在那里过夜，如果不行再打给我，我陪你出去找落脚处。」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谢亚纶莞尔：「早点休息吧。」
    「有事情再联络，我想办法劝阿姨回家。」
    「麻烦你了。」
    谢亚纶通完电话，转过身子，看见宋雅嫻就站在不远处。
    「没事吧？」宋雅嫻开口问。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人吗？」谢亚纶莞尔问。
    她不语，为自己之前跟他赌气感到有些的愧疚。
    也在今天才见识到，谢亚纶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
    「今天有吓到你吗？」
    宋雅嫻赶紧摇头，谢亚纶见状则是笑了出来：「诚实点吧，看我被打成那样，你爸都快吓死了，何况是你？」
    见谢亚纶还能云淡风轻的提起这件事情，宋雅嫻的心不禁揪紧一下。
    谢亚纶见宋雅嫻都不动，于是扬眉看着她。
    「你......」宋雅嫻最后把话给吞了回去，改口说：「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其实之前听董若兰说过，谢亚纶跟胡甚齐同居，他并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
    谢亚纶微笑摇头，「等等可能要去找落脚处了，应该会去民宿住一晚吧？」
    「你无法回去吗？」宋母这时出现了，她讶异的问。
    「可能要明天才回去吧？」谢亚纶说。
    宋母眼眸微微垂下，方才听宋俊凯说，谢亚纶的妈妈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这时谢亚纶回去似乎也不会比较好。
    「房间很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宋母问。
    「我妈都开口了，你就别一直拒绝了吧。」宋雅嫻也开口。
    谢亚纶看了看时间，发现也不晚了，何况明天还要上课。
    于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他仅说：「谢谢你们。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什么报答，真是的。」宋母挥了挥手，「这个年纪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于是谢亚纶就在宋家借住一晚，不过他选择睡在沙发上，当宋父要他去客房睡时他直接婉拒了。
    毕竟他天亮就要直接离开了，随便睡就好。
    客厅留下一盏小灯，谢亚纶侧躺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四周，却没什么睡意。
    身上稍早被谢父打的部位早已麻痺，他闭上眼睛，今天明明发生这么多事情，他也有疲劳的感觉，却都无法入睡。
    宋父跟宋母担心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关心的感觉，何况还是跟自己没有任何关係的人。
    已经有多久没有得到关心过了？
    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无法决定自己的家庭，难道，真的无法做任何的改变吗？
    ?
    「大姐。」
    在处于空白的空间里，宋雅嫻睁开双眼，如同上次梦见宋雅君的情况。
    宋雅嫻眨了眨眼，眼前的宋雅君俏皮的看着她，脸上的微笑也是她熟悉的样子。
    「雅君！」宋雅嫻惊喜的看着许久不见的妹妹，朝她奔去。
    在梦里，虽然不真实，但是却也不会想到，眼前的雅君也是一场梦境。
    不过这一次，宋雅君沉默许久，她只是一直看着宋雅嫻，想要好好的看着她，彷彿想要记在脑海里。
    「雅君，怎么了？」
    「大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爸妈、还有大哥跟文凯，也要麻烦你了。」宋雅君略带严肃的说。
    「雅君，怎么了吗？」宋雅嫻也听出一丝怪异。
    「没有，只是觉得，你辛苦了。」宋雅君微笑摇头，但彷彿像是做好道别的准备。
    「雅君！」宋雅嫻喊了声，结果此刻从梦境中醒来。
    宋雅嫻浑身感到不安，同时也发现自己冒得一身冷汗。
    宋雅君在梦里的样子，貌似想要道别，使宋雅嫻心慌意乱，顿时茫然。
    这时她也发现她非常的口乾舌燥，于是索性下床，取客厅拿瓶矿泉水止渴。
    走进客厅时，宋雅嫻开了电灯，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谢亚纶就坐在那。
    「你还没睡吗？」她脱口问道。
    谢亚纶微微一顿，接着回头问：「你不也是吗？」
    「我是做恶梦醒来的。」在她意识到之前，这句话也随即脱口而出。
    「恶梦？」谢亚纶好奇地目光望了过来。

 73

    半夜的风很是舒爽，谢亚纶坐在牧场树荫下的长椅上，接着眼前多出一杯牛奶。
    宋雅嫻两隻手都拿着牛奶，她笑吟吟的说：「自家生產的牛奶，品质绝对有保证。」
    谢亚纶笑了声，但也接过杯子：「变相在为你家打广告是吗？」
    「才没有！」宋雅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牧场。
    牛儿几乎都去休息了，因此草原上显得很空荡。
    「所以。」谢亚纶开口，稍微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你说，你刚刚梦到你妹了？」
    「嗯。」她喝了一口牛奶。
    「之前我们讨论过的观点，你之后有好好思考吗？」
    「什么？」
    「看来是没有呢。你果然是在逃避。」
    宋雅嫻的心微微刺了一下，她拉高了声音，说：「我不想去思考假设性的东西。」
    「你确定是假设性？你保证你妹好的起来？」
    这要是在之前，宋雅嫻此刻绝对会把谢亚纶赶出去，因此列入黑名单，每次都对着她讲些直白又刺耳的话。
    但是想起稍早他的情况，那些愤怒又消了大半。
    有些话之所以听了刺耳又直白，不就是戳中了内心最不愿意、最老实的点吗？
    有些人之所以喜欢听美言，不喜欢听赤裸裸的实话，正是这个原因。
    她不想承认宋雅君会比她早离开这个世界。
    何况他哥哥也是出车祸死亡的。
    「我哥他当初出车祸时，其实医生也有问过要不要急救。但是救回来百分之百是植物人。」谢亚纶仰望天空，訕笑：「我爸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不会动的儿子？他当下二话不说，直接跟医生说放弃急救。」
    「......」
    「所以，坚持救回来，对你妹妹会比较好吗？」谢亚纶莞尔，「当然，这件事情没有对错，只是在我的观点里，还是早点脱离苦海会比较好，即使再怎么的不捨。」
    宋雅嫻抿唇，但是她也发现这件事情也只能跟他讨论，在家里，宋雅君的事情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只提以前她还在家里，为家里带来快乐气氛的时刻。
    陈玄霖自从搬家后也很少来宋家，对于宋雅君的事情没有很了解。
    更不用说赖郁婷跟董若兰了。
    「雅君她......」宋雅嫻敛下眼眸，「她说不定也很想活下去，毕竟我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
    就是因为感情很好，所以面对宋雅君此刻的状况，她有时候也会陷入迷惘。
    不捨宋雅君那么的痛苦，但又觉得她人生这么长，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断掉了呢？
    「这样想吧，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人是你，你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每天睁开眼都是一样的人事物，日復一日这样的生活，虽然你活下来了，但是你的灵魂被锁住了。这样你会觉得活着是好事吗？」谢亚纶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声音继续说着：「死了的话，照道教来说可以早点去进行轮回跟投胎转世，也许下辈子会过得更幸福，或者是在天上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会比较好吧？」
    宋雅嫻看着他的眼眸，能够说出这么淡漠的话，背后到底是承受了多少？
    说真的，她无法想像家里的家人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爱，甚至逼死自己的孩子还一点罪恶都没有。
    宋雅嫻站起身，但也因为太过专注思考谢亚纶的事情，于是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坑洞，因此不慎踩空。
    脚在踩空时不慎一拐，宋雅嫻以为她会跌坐在地时，谢亚纶及时扶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靠近使她心跳乱了一拍，此刻她的耳朵也顺势贴近他的胸膛，也听到了属于他的心跳声。
    「没事吗？」谢亚纶出声。
    「没、没事。」宋雅嫻赶紧站直，幸好没有扭伤，还是可以正常走动。
    「进去吧，现在风有点大，明天我们还要上学。」谢亚纶说。
    明天？对耶，他打算在这里过夜，那难道说，明天我们会一起去上学吗？她心想。
    回到客厅的两个人，由于刚刚梦到宋雅君，那类似的道别的话语使她感到不安，也因此失眠了。
    谢亚纶见她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这时是凌晨三点十四分。
    「不睡吗？」谢亚纶问。
    「你睡吧，我睡不太着。」宋雅嫻说。
    简单的对话如此结束。
    但是后来宋雅嫻还是敌不住睡意，不到半小时，她看着午夜重播的连续剧看到睡着了。
    谢亚纶原先只是闭目养神，睁开双眼却看见她窝在沙发上打盹着。
    他先是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把一旁的薄毯子摊开，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恰到好处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使他稍稍的......目不转睛。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懂情感的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坐在客厅，关掉了电视，客厅随即回到熟悉的黑暗。
    直到天空微微亮起。

 74

    「雅嫻啊，你怎么睡在这？」宋母摇醒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女儿，碎念说：「有房间不睡，却睡这里？不怕着凉吗？」
    宋雅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接着看向一旁的沙发，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亚纶他好像天还没亮就走了。」宋母拿起一张便条纸，说：「这是他写的。所以你昨天就是在客厅陪他是吗？」
    「我......」原本是因为梦到宋雅君睡不着，但宋雅嫻话哽到喉间就说不出来了，怎么可能会跟母亲说，自己梦到妹妹类似道别的梦呢？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于是她说：「就半夜口渴来客厅拿水，却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就小聊了一下。」
    「所以你们认识？」
    「嗯，他是我们社团的顾问。但没有说很熟。」
    「为什么要急着撇清关係？」宋母失笑：「那孩子其实长得不错啊，只是令人心疼倒是真的。」
    「妈，你不是希望我多读书吗？」
    「我叫你读书你可以就真的会乖乖读？我才不信。」宋母嗤之以鼻，又说：「只要不要还没拿到毕业证书就带个孙子，不要太脱序妈妈我都会很自由的好吗？」
    「你想太多了吧......」
    「妈妈我在高中时也是有偷交男朋友，你就别害躁啦。」宋母挥了挥手。
    「喔妈，到底要我说几次呢，我跟谢亚纶......」
    「你还是赶快去整理吧，不然迟到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眼看墙上的时鐘，宋雅嫻赶紧跳了起来，作势要去梳洗。
    到了学校之后，董若兰微笑的跟宋雅嫻打招呼。跟平常一样。
    只是微微不一样的是，赖郁婷一脸闷闷不乐的坐在位子上，陈玄霖则是站在一旁陪着她。
    董若兰拉了拉宋雅嫻的袖子，看起来也发现了赖郁婷的状况，于是她问：「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宋雅嫻看了过去，之后点头。
    只是在她们走过去时，赖郁婷却先一步离开教室了，然而这样的做为不只她们呆站在原地，连陈玄霖也感到错愕。
    「抱歉啊，她考完试就这样了，可能平常给自己压力太大，你们这段时间就麻烦多体谅她了。」陈玄霖满脸歉意的说。
    「没关係。」宋雅嫻说：「不过今天确实也是发考卷的日子。」
    「还真的有点紧张呢。」董若兰也说。
    看董若兰的样子，想必胡甚齐应该是没有跟她说谢亚纶的事情。
    不过到了第三节下课，赖郁婷直接趴在桌上，动也不动。
    陈玄霖朝她们投向求救的眼神，宋雅嫻跟董若兰互望一眼，同时走向赖郁婷的位子旁。
    「郁婷，你身体不舒服吗？」董若兰开口问。
    赖郁婷身子顿了一下，接着缓缓坐起身，脸色充满哀伤，她对上宋雅嫻时，却短暂停留了五秒。
    「我这次考的不理想。」赖郁婷看着桌子喃喃说：「因为我的笔记本不见了。」
    「笔记本？」宋雅嫻想起之前在图书馆跟赖郁婷读书时，赖郁婷的手上一直拿着那本笔记。
    「嗯。」
    「会不会是放在家里？」董若兰问。
    「如果放在家，我怎么可能那么多天都找不到？我所有的考试重点都在里头，我没有那本笔记本，我这次的成绩果然......」赖郁婷咬牙。
    「不会啦，郁婷你很棒，真的！」陈玄霖在一旁安慰。
    「别再说了。」赖郁婷竟然哭了起来，在场的三个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吓着了。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陈玄霖慌了起来，宋雅嫻跟董若兰也是笨拙的拍着她的背部。
    只是看到陈玄霖如此着急的模样，宋雅嫻微微顿了一下。然而这时上课鐘声也响了起来，她直接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75

    「你会不会很好奇你那个笔友是谁？」中午的时候，董若兰跟宋雅嫻坐在福利社的位子上，董若兰率先开口。
    「会呀，不过对方感觉神神秘秘的，所以我也就不怎么勉强他。」宋雅嫻漫不经心的喝着饮料。
    「你就没有想过，对方可能就在你周遭吗？」
    「说到这个，花灭他住的地方好像跟我在同一所城市呢。」宋雅嫻托腮：「但是我潜意识却不想去找他。」
    「为什么？」
    「怕某些想法会幻灭吧？」宋雅嫻苦笑：「坦白说，花灭算是知道最多我心事跟秘密的人，也许是自己内心对他有想像，怕自己见到他之后，很多事情就会回不去了。」
    董若兰看着眼前的好友，之前她就跟胡甚齐就发现宋雅嫻跟谢亚纶就是对方重视的笔友，结果不见面的原因却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见面就是幻灭的开始？」董若兰理直气壮的说：「很多网友见面之后反而聊的更开欸！还成为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友。」
    宋雅嫻被董若兰的突如其来激动搞到一愣一愣的。
    「可是......」宋雅嫻略带无言的说：「也是要对方愿意才能见面吧？不要造成对方的困扰才是最重要的。最近心烦意乱，不是很着重这件事情。」
    「你怎么了吗？」董若兰的话题也跟着转了。
    「就......」宋雅嫻原先想要说出对赖郁婷的疙瘩感，以及谢亚纶的事情，还有宋雅君。
    瞬间太多事情了，使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消化，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没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董若兰见宋雅嫻如此心烦意乱，最后索性打住，但内心想让这两位笔友早点知道对方的念头也没有因此打消。
    下午的数学课考卷一发下，有些同学面露惊喜，有些同学则是面露气馁。宋雅嫻则是前面那一派，看着数学打上80这个数字，她开心的很。毕竟数学不是她的强项，每次都是在60、70分徘徊。
    不过赖郁婷一直处于低气压，连陈玄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然放学的时候我们带郁婷去吃东西吧。」宋雅嫻说。
    「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她这样身为她男友的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也觉得我好没用。」陈玄霖叹气说道。
    只是没人注意到，宋雅嫻原先微笑的唇形，在听到陈玄霖的话之后，稍微凝结。
    直到最后一节课，宋雅嫻跟董若兰收拾好书包，董若兰先过来找她，她们两个互望一眼，接着往赖郁婷方向看过去，却发现赖郁婷身边多了好几个女同学。
    其中有几位一直往宋雅嫻方向看。
    「郁婷，你这次是不是失常了？」其中一个女同学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没关係啦，至少你还是班上最高分的。」
    毕竟距离不会很远，这段交谈声也传入了宋雅嫻跟董若兰耳里。
    「只是，雅嫻跟若兰不是都跟郁婷很好吗？尤其是雅嫻，怎么都没看到她过去安慰郁婷呢？」另一个女同学说。
    「喂，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陈玄霖皱眉。
    殊不知，接下来的场面却差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赖郁婷抬头，眼眶依旧积满泪水，她冷声质问：「你不关心我考试考得如何，为什么考差，反而是宋雅嫻被质疑的时候，你才开口？」
    宋雅嫻跟董若兰愣在原地，陈玄霖也是如此。
    「我的笔记本不见了。」赖郁婷冷冷的继续说：「有一天从图书馆回来就不见了。」
    结果那几位女同学同时转向宋雅嫻。
    「干嘛啊你们。」董若兰皱眉开口。
    「雅嫻，我记得你考得不错不是吗？」赖郁婷微笑，但是却不见笑意，说：「你拿到考卷还眉开眼笑的呢。」
    宋雅嫻微微皱眉，不是很能理解赖郁婷现在的态度，她也压抑情绪，平淡问：「所以你想表示什么？」
    「问你吧？」赖郁婷站起身，背上书包说：「你这次考试考很好，我反而成绩不如以往，你觉得呢？」
    「该不会是宋雅嫻偷了你的笔记本？」一位女同学讶异的说。
    「你不要乱说，雅嫻才不是这种人！」董若兰率先反驳。
    「就是嘛，你不要含血喷人！」陈玄霖也开始不高兴了。
    赖郁婷看到陈玄霖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声，便直接离开教室。
    「郁婷！」陈玄霖气得要跟那几个女生对质：「你为什么要在郁婷面前这样说，这样雅嫻她......」
    「你可以不要再帮我说话吗？」宋雅嫻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即将爆发的纷争。
    陈玄霖跟董若兰也傻住了。
    「你为什么要先帮我说话？」宋雅嫻略带烦躁的问：「你这时候该做的，是去找郁婷才对吧！」
    说完，宋雅嫻也转身离开教室，打算追上赖郁婷，想好好的问她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谢诗伦跟谢亚纶在图书馆打扫时，谢亚纶无奈的说：「原来你找我来是缺一个可以陪你打扫的人吗？」
    谢诗伦是图书馆志工，放学时都要特别过去图书馆当半小时的志工，工作内容则是整理书籍、打扫环境。
    不过有个箱子专门在放失物招领，谢亚纶看到最上层的笔记本，右下角写着主人的名字。
    ──赖郁婷。

 76

    赖郁婷加快脚步，她知道宋雅嫻紧追在后头，为了不让她追上，她只能这样了。
    但是她太小看宋雅嫻了，宋雅嫻直接小跑步起来，接着抓着她的背带，接着把赖郁婷的身子给转了过来。作势要她转过身面对她。
    「跑什么？」宋雅嫻问：「丢下几句意义不明的话就跑，你到底在做什么？」
    「意义不明？」赖郁婷笑了一声，「反正你最近不是也不怎么想搭理我吗？那我可以合理怀疑，我的笔记本不见跟你有关吧？」
    「你这是甚么逻辑？」
    「难道不是吗？」赖郁婷拉高声音：「这阵子陪我去图书馆的人不都是你吗？」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怀疑我？这样对吗？」宋雅嫻也忍不住提高音量，赖郁婷被她这样的反应吓着了，眼看身边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毕竟她们在的地方太显眼，是在一楼穿堂。
    「怎样？」赖郁婷挑眉，说：「你想听实话吗，我现在就说出你很爱听的实话。」
    「其实你内心深处对我是排斥的吧？」赖郁婷继续说：「不然那一天你们就不会一起出去唯独没找我。」
    宋雅嫻感到疑惑，她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跟董若兰还有玄霖不是有一次一起去看电影吗？」
    「你自己说你不要去的啊。」
    「可是最后我有打算要去找你们，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当下看到我讯息！」赖郁婷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吼了出来：「我一直觉得我好像都被你们拋下，你也好，玄霖也是，更不用说是跟我互动没那么频繁的董若兰！」
    一旁围观的同学窃窃私语，这时谢亚纶刚好经过，目睹了这一切。
    眼看身边看好戏的同学越来越多，赖郁婷也不管甚么面子了，于是她说：「那就乾脆一次把话说清楚吧。」
    「什么？」
    「你心里明明就讨厌我，因为我抢走了你最喜欢的男生不是吗？」赖郁婷开始口不择言：「看着我们谈恋爱你都不会辛酸的吗？」
    宋雅嫻僵在原地，手中的拳头也不禁握紧。
    「那换我问你。」宋雅嫻缓缓说出，唯独这样才不会让她的怒火彻底爆发，「你也知道陈玄霖那时候对我也有好感，你为什么要在私底下对他说有的没的，而且多半都不是事实。」
    「你......」这回换赖郁婷愣住了。
    「说不出话了对吧？」宋雅嫻一步步逼近，然而赖郁婷则是一步步后退，但宋雅嫻没有停下动作，她则是说：「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就像你说的，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
    「所以，」赖郁婷微微颤抖，问：「你都知道了？」
    「是。」宋雅嫻咬牙切齿：「你如果也喜欢陈玄霖，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需要在私底下做这些事情，我知道真相无妨，但是陈玄霖如果知道了，你觉得你跟他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别说了！」赖郁婷吼出声，继续口不择言：「反正玄霖现在就是喜欢我，他跟你早就已经是过去了。」
    陈玄霖跟董若兰出现在不远处，赖郁婷看见气势直接削减一半。
    「够了够了，不要在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陈玄霖跟董若兰负责驱赶在附近看热闹的同学，见陈玄霖的态度方才她们争吵的内容他没听见。
    赖郁婷微微低下头，说：「我有事情，我要先离开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为什么？你就只说你的，这样就想走人？」宋雅嫻嗤之以鼻：「怕事情被揭穿你会有多难看吗？」
    赖郁婷瞪了宋雅嫻一眼，有一阵子气氛非常沉默。
    「你知道你有多令人刺眼吗？」赖郁婷眼眶泛红，但还是倔强的抹掉眼泪，说：「我的成绩一直被要求，只要考不好就会被唸，我在家里，在学校，都没有人注意到我，关心我。可是你，宋雅嫻，光鲜亮丽，无忧无虑，大家都喜欢你，就连......」看到一旁的陈玄霖，她赶紧噤声，接着像是努力把话给嚥下。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跟你当朋友。
    但就是太喜欢了，所以矛盾也开始出现。
    陈玄霖的事情也好，宋雅嫻的性格也好，都使赖郁婷对他们都有自卑的心理。
    不过看这个样子，宋雅嫻已经知道一切，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我最讨厌你了。」赖郁婷咬牙说道。
    宋雅嫻的心被这句话用力的扎在心头上，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也讨厌你。」最后，宋雅嫻在眼泪落下来之前，直接转身离开学校。
    「雅嫻！」董若兰忧心的叫喊。
    陈玄霖则是慌张的问赖郁婷：「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吵成这样？」
    「你不要再问了，不要跟我说话。」赖郁婷也跟着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嘴角嚐到了咸味。

 77

    宋雅嫻走出校门口后，开始慢慢间晃。
    直到晃到河堤边，她趴在栏杆上，表面上看似在放空，实际上脑海里一直重播刚刚的画面。
    “我最讨厌你了。”
    就算赖郁婷说的是气话，但是宋雅嫻听到还是非常的难过。
    难过到眼泪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掩面哭了起来。
    加上这阵子在心头上的压力，使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拿去。」一包袖珍包卫生纸映入她眼帘，一抬头，竟然是谢亚纶。
    见宋雅嫻动也不动的看着他，谢亚纶说：「刚刚的情况我已经看到了，你们吵得这么显眼，令人不注意也难。」
    见宋雅嫻还是没有动作，他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说：「你如果不拿去的话，我只好直接自己来了喔。」
    宋雅嫻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直接动手帮你擦眼泪嚕。」谢亚纶摆了摆手：「不然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哭泣，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怎么了。」
    「你大可直接离开。」宋雅嫻淡漠的说：「毕竟我现在也只想要一个人，你在这我也不方便。」
    谢亚纶闻言没有离开，还是继续站在原地。
    「你不走？」
    「比起一个人在这里哭，你需要有人陪你说话吗？」
    「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我没必要说。」宋雅嫻说归说，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想过要跟对方说清楚，但情绪一上来，反而都坏了事情。」
    「什么事情？」
    宋雅嫻抿唇，接着大概提起几年前她跟陈玄霖，还有赖郁婷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以及赖郁婷私下作梗，因此陈玄霖就跟她交往了。
    谢亚纶没有回应，他只是更加的肯定，她就是「他」。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那时候不想失去他们，而且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讲求先来后到，」宋雅嫻喃喃说：「而是讲求两情相悦。」
    谢亚纶闻言，仅勾起嘴角，说：「两情相悦？」
    「......」
    「你为什么不说，你根本不敢去争取这段感情的主要原因，就是你那自以为伟大的道德感？」谢亚纶冷冷地说。
    宋雅嫻闻言微微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谢亚纶。
    「你就是被道德绑架，然后看着你朋友一步步地接近你喜欢的人，最终走在一起。什么先来后到？是谁有心机就有胜算，你懂吗？」谢亚纶眯起眼：「就是你那道德感，所以到现在还是不敢承认你喜欢那个男生不是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宋雅嫻略带恼火的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发脾气，但在这种时候还真的不想听到这么刺耳的话。
    儘管谢亚纶说的都是事实，她跟陈玄霖当初也没有在一起，所以根本不能说赖郁婷怎样。
    谢亚纶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宋雅嫻还是心烦意乱的样子，于是他说：「你愿意的话，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见谢亚纶不管怎样都不走，宋雅嫻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不是真心想赶他走。
    可能她此刻真的像他说的，需要有人陪吧？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像是去看个夜景，还是去吃个东西，或者说去某个地点坐下来发呆聊天。
    结果她全部都猜错。
    谢亚纶直接带她去高空弹跳。
    「你疯了吗？」宋雅嫻傻眼问。
    不过工作人员看起来跟谢亚纶有认识，不然通常这个时间是没有人会进来的，然而他们却被放进来。
    宋雅嫻还没错过刚刚工作人员对谢亚纶说：「承蒙你父亲的照顾了。」
    「我要回去了。」宋雅嫻直接转身走人。开什么玩笑，这么高的地方她才不要跳！
    谢亚纶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叫我跟你来一个地方，你却带我来这！」
    「这里不错啊。」
    「不错个头！」往下看腿还是会发软，她说：「我不管！你要跳你自己跳！我要回家了！」
    正当宋雅嫻转身之际，谢亚纶没有拉住她，他仅说：「你果然就是胆小鬼。」
    宋雅嫻闻声回头。
    「做事不上不下，遇到问题只知道逃避，只知道闪躲。」谢亚纶悠哉的说：「高空弹跳不算什么，你跳过一次就知道了。」
    宋雅嫻还没回应，谢亚纶便微微勾起嘴角，说：「你不是问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吗？」
    她抬眸。
    「你如果成功跳了，我就告诉你答案。」他递给她高空弹跳的专用安全带，仅说：「等你。」
    说完，他便直接把东西塞进她怀中，不容许她拒绝。

 78

    不怎么甘愿的套上安全带之后，工作人员也确定好安全设备没有问题之后，便先退到一旁。
    由于站在高处，风吹起了宋雅嫻及肩的长发。
    这里的高空弹跳地点跟电视上所看到的一样，底下是一片湖，由于现在也是晚上，旁边还有灯光，看下去像是在衬托湖的面貌。
    在灯光的陪衬之下，晚上的湖面意外的有点美。
    「我跟她一起跳。」谢亚纶对着一旁的工作人员说道。
    宋雅嫻讶异的看着他，也任由工作人员把他们的绳索扣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敢一个人跳。」谢亚纶勾起嘴角：「所以我会陪你跳。你也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只要相信我就好。」
    宋雅嫻傻愣愣的看着谢亚纶，只见他给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下一秒，他直接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公主病，没有任何的预备动作，他抱着她，直接往下跳。
    「呀啊！」宋雅嫻紧紧抓住谢亚纶，好样的，要往下跳竟然没有事先跟她告知！
    「看看底下的风景。」谢亚纶不慌不忙，莞尔着：「放心，你的安全我负责。现在的你，就往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宋雅嫻听到这句话，心中的不安悄悄消失，最后她往下看，湖面的美景随着弹跳的波动忽大忽小，但是每次看的景色都不尽相同。
    「湖很大对吧？」谢亚纶冷不防问。
    宋雅嫻看着他，不发一语，但手还是紧紧抓着他。
    「不过这样看却觉得湖面很小。」谢亚纶莞尔：「很多事情站在高处看，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算什么。」
    「这就是人生。」最后，她仅听到他在她耳边如此说道。
    在一家西餐厅里，宋雅嫻跟谢亚纶各点了番茄义大利麵及南瓜义大利麵。
    宋雅嫻漫不经心的喝着饮料，对于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头绪。
    「有跟你家人说一声你会晚点回去吗？」谢亚纶问。
    「有啊。」宋雅嫻看着手机说道。
    其实，董若兰跟陈玄霖从放学后一直传讯息给她，但她都没有读。
    而赖郁婷则是一则都没有传过来。
    「喂。」宋雅嫻唤了谢亚纶一声，问：「所以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人生中总要挑战一下刺激的东西，这样就会觉得很多事情没什么了。」谢亚纶微笑问：「不错吧。」
    「那你一定很常来这里跳高空弹跳。」
    「没错。」
    「......」
    「你其实不怎么相信别人。也不怎么相信自己。」
    「我？」
    「你有向其他朋友坦然的说出你的心事吗？还有，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所以当初才不愿意告白不是吗？」
    宋雅嫻微微抿脣，说：「你不也是吗？」
    「我们不一样。我周遭没有爱，但是你有。」谢亚纶喝了一口咖啡：「但是你刚刚相信我了。所以才会抓紧我不是吗？」
    宋雅嫻用吸管搅拌红茶，说：「很多事情想要坦然，但总是到最后一步就说不出口。」
    「所以你就用写的。对于你那位笔友。」
    「嗯。」
    「跳之前，觉得害怕，那跳的瞬间跟之后，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时义大利麵恰巧的送上来，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宋雅嫻肚子瞬间饿了起来。
    她拿起叉子，忍不住想要食指大动。
    不过，也多亏了谢亚纶，宋雅嫻的心情其实跟在学校比起来时，平静许多。
    也可以慢慢思考，明天要去学校该面对的事情。
    「谢谢你。」走出门口时，宋雅嫻莞尔对他道谢：「还让你大费周章带我来这。」
    「没什么，算是报答你吧。」
    「报答我？」
    「谢谢你跟你爸那时候出手救了我。」
    宋雅嫻心微微一揪，之后抿着唇。
    为什么，不尝试求救呢？
    「别太担心，反正我也死不了。」谢亚纶的笑似乎带点不知名的情绪：「如果可以......」
    空气沉静了好一阵子，宋雅嫻没有听到他接下去说的话。
    「没事，我先走了。」谢亚纶莞尔：「我要去打工呢。」
    「你在哪里打工呀？」
    「一家宵夜店，距离原本打工的地方有点远，你不要特别来找我。」一台公车刚好驶到他们面前，谢亚纶直接走了上去。
    在门关上时，谢亚纶转过身子，微笑向她挥手。
    目送公车离开之后，宋雅嫻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
    直到那台他坐上的公车已经不在她视线里头。

 79

    宋雅嫻漫步的走回家，手机的讯息依旧选择不点进去看。
    毕竟看了不能改变什么，回覆了也只是说没事。
    文字上的没事，不代表真的没事。
    但是只要让她在这好不容易拥有喘息的空间待着，她才会真正没事。
    才有勇气面对明天的事情。
    回想起高空弹跳的事情，谢亚纶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她往下跳，以及夜晚湖面上的美景，让她心底掀起了波澜。
    张允熙坐在超商里头，看着手机面露踌躇。
    宋雅嫻经过时正好看到，然后距离有些远，张允熙并没有看见她。
    宋雅嫻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走到一旁，决定拿出手机拨打。
    「哥。」宋雅嫻说：「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你来超商一下。」
    通完电话之后，她稍稍探出头，对方依旧坐在超商里。
    抱歉，允熙姐。以往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要让你跟哥见一次面，不管最后会不会在一起，至少你们有面对面说开了。
    不然一直不见面，终究还是会因为误会而错过。
    宋雅嫻心想。
    没多久宋俊凯真的出现了，他走进了超商，也很快就发现张允熙。
    宋俊凯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眼花，毕竟他跟张允熙已经超久没有见面了，然而张允熙看到他也是满满的讶异。
    两个人互望着对方，眼底的思念一览无遗。
    张允熙甚至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雅嫻看到这，便露出微笑，最后转身走人。
    哥哥的恋情，哥哥就要好好把握，做妹妹的她只能帮到这了。
    ?
    由于昨天放学发生的事件，宋雅嫻今早走进教室时，原先在聊天的几位同学，尤其是昨天那几个在赖郁婷身边的女同学，都不禁同时闭上嘴巴。
    宋雅嫻不以为意，直接在座位上坐下来滑手机，彷彿一切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董若兰坐在位子上，最后还是靠了过来。
    「雅嫻......」董若兰拉了拉宋雅嫻的袖子。
    「你想去福利社吗？」宋雅嫻一日往常的微笑问道。
    董若兰先是愣了一下，最后选择配合宋雅嫻的问题而点头。
    见宋雅嫻跟平常一样，但是董若兰感受的到宋雅嫻不想谈昨天的事情，于是她也选择避口不谈，等对方愿意说的时候，她再倾听就好。
    毕竟这是她跟赖郁婷还有陈玄霖的事情。
    不过在楼梯口处，赖郁婷正好跟她们打了照面。
    「郁婷，早安。」董若兰率先开口。
    「早安。」赖郁婷微笑回应，目光却不看宋雅嫻，相对的宋雅嫻也是如此。
    「那......我先离开好了。你们慢慢聊。」董若兰识相的离开现场。此刻只剩下赖郁婷跟宋雅嫻。
    赖郁婷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之间，」赖郁婷思考了一阵，说：「没什么好说的吧。」
    「嗯。」宋雅嫻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赖郁婷略带激动的说：「我承认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谎骗玄霖说你喜欢的是学长，可是我......」
    赖郁婷原先要继续说下去，这时却有一个冷冷地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宋雅嫻闻言也愣住，陈玄霖就站在楼梯上，面露震惊的看着赖郁婷。
    陈玄霖一脸不可置信，缓步朝赖郁婷走去，问：「你当初不是说，雅嫻她喜欢的是韩语谚吗？」
    赖郁婷当场僵住，一句话都不敢讲。
    「你都已经说出口了，为什么不继续说？」陈玄霖失控怒吼：「回答我！」
    赖郁婷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陈玄霖看到她这副模样，原先愤怒的样子也逐渐缓和下来。
    他回头看着宋雅嫻，哀戚一笑，说：「我早就知道雅嫻喜欢的人不是韩语谚。因为之后从态度上就看出来了。」
    「但我已经选择跟郁婷你在一起了，既然交往了，那我就要真心的对待你。所以你要说我对你没感情是骗人的。我也知道你当初说雅嫻不喜欢我是幌子，但是我自己也信了，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雅嫻。」陈玄霖说出一直以来放在心里的话：「可是我还真的没有想到，应该说，我也以为你误会了雅嫻，结果不是，你为了我，竟然故意对我们说这种谎言！」
    赖郁婷无从辩解，只是无声哭泣。
    陈玄霖最后灰心走人，宋雅嫻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赖郁婷往下走，宋雅嫻这时才回过神，问：「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赖郁婷吸了吸鼻子：「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继续装好人吗？」
    「所以在你眼里我真的就是在装好人？」宋雅嫻痛心的问。
    赖郁婷没有回话，却迟迟不肯转过身子。
    「这种时候，只会说出一堆违心之论。」赖郁婷冷冷说：「先让我们冷静一下吧。」
    「赖郁婷，你的笔记本。」班上一位同学这时刚好经过，便随手拿出了那本赖郁婷失踪的笔记，说：「刚有人拿给我的，说什么这是掉在图书馆的。」
    那位同学看了看宋雅嫻跟赖郁婷，昨天的事情他看起来也略知一二。
    赖郁婷接过笔记本，嘴角因为哭泣而不住颤抖，最后转身直接下楼。

 80

    「赖郁婷没来是吗？」台上的老师点着名，当点到赖郁婷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先看着她空着的位子，接着有几位则是看向宋雅嫻。
    然而宋雅嫻无视那些人的目光，只是盯着课本看。
    陈玄霖也是一声不吭，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
    中午的时候，董若兰陪着宋雅嫻来到福利社，宋雅嫻先是跟董若兰说自己想吃什么，之后再由她去占位子。
    宋雅嫻一坐下，身旁几个人在低声聊着八卦。
    「那不是昨天在穿堂吵架的其中一个女生吗？」
    「另一位没有出现，真的闹翻了吗？」
    「其实我很常看到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外加一个男生，也听说其中一对是情侣。只是那个男生跟谁交往就不知道了。」
    「该不会是为了爱情吵架吧？」
    宋雅嫻转头过去直直望向那两个人，对方立刻闭嘴。
    她点开手机，查询了三圣高中八卦版，果不其然，昨天她跟赖郁婷吵架的事情被传到板上去了。而且事实都不太符合。
    「跟我来一下。」谢亚纶这时突然出现，就这样把宋雅嫻带离福利社。
    宋雅嫻错愕的看着谢亚纶拉离她离开福利社，她一脸茫然的就这样被拉离。
    「欸等一下。」宋雅嫻抽开了她的手，不解说：「为什么要拉我出来？若兰在福利社欸。」
    谢亚纶面无表情，此刻的他跟在学校总是笑脸迎人的样子非常大不同。
    但是她知道，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
    「难道你想继续留在那被当作聊八卦的料吗？」
    「嘴巴就长在人家身上，还能怎样？不然要打他们吗？」宋雅嫻无奈的说。
    「笔记本我已经託人还给你朋友了。」谢亚纶又说：「这样你应该就不会再被误会了吧？」
    宋雅嫻愣了一下，喃喃说：「所以郁婷的笔记本是你捡到的吗？」
    「不是，是掉在图书馆被发现的。」谢亚纶说：「只是如果刚刚是我出现还给你朋友，想必会引起其他不必要的留言，所以我就叫诗伦拿去给你同学。」
    宋雅嫻没有说话，只是也没有想到，谢亚纶在这方面还想得挺周到的。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回去福利社好了，不然若兰找不到我她会很担心。」
    谢亚纶这回没有阻拦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她离开。
    其实，谢亚纶来找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昨天晚上跟宋雅嫻分开之后，他心血来潮的去宋雅君安置的疗养院。
    与其说是刻意，倒不如说其实这家疗养院也是有跟谢父的公司合作，里头有些保健食品也是跟谢家的药厂拿的。
    「您好您好，令尊近来可好？」疗养院的院长特地来迎接。
    「还行。」谢亚纶微微瞥了一眼病房，里头正是宋雅君。
    「好奇问一下，里头那位病人状况如何？」谢亚纶问。
    院长也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过她随即摇头，「我原本要打算发通知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了呢。」
    「病人身体机能衰退的快，加上她其实本身状况就真的不乐观，只是她的家人就是抱着一丝希望，但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家人嘛，当然希望她会出现奇蹟，不过这个时候也会出现另一种纠结，看她躺在这里，心里多少也会不捨，毕竟这个女孩也才十几岁而已呢。」院长惋惜的说。
    ?
    陈玄霖一整天下来都没有跟宋雅嫻还有董若兰互动，他释放出来的低气压都使其他同学不太敢上前跟他搭话。
    放学时，宋雅嫻犹豫一阵，最后走出校门口时叫住他：「陈玄霖！」
    陈玄霖脚步一顿，接着缓缓转过头，看着宋雅嫻的目光显微复杂。
    「我们......」宋雅嫻吶吶说：「聊一下吧？」
    「你还记得这里吗？」陈玄霖站在国中校园的司令台旁如此问道。
    宋雅嫻微微一顿，仅莞尔：「当然知道。」
    这里，曾经是她跟陈玄霖，以及赖郁婷三人一同在这里吃中饭及聊天的地方。
    也承载了许多的回忆。
    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回忆。
    「我下午想了非常多。」陈玄霖开口：「其实郁婷在跟我交往时她对我付出非常的多，一开始以为你喜欢韩语谚时，我非常的难过，但我也不想放弃跟你之间的友情，郁婷那时候就跟我告白，甚至还说，如果跟她交往可以忘掉你她也无所谓。」
    「不过，这对她太不公平了。」陈玄霖继续说：「我一开始是拒绝她的，不过后来我们也越来越会互说心事，我发现我们两个很像，只是郁婷比我还勇敢，她至少会说出来，而我不是，然而却因为她......错失了可以跟你告白的时机。不过，我又回头想，假如郁婷当初没有这样说的话，我还会跟你告白吗？」
    宋雅嫻闻言望向他，只见他苦笑：「我想了很久，发现还是不会。因为我就是胆小鬼。」
    在这件事情里，好像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赖郁婷虽然不该这样改编事实，但她对陈玄霖的感情非常的真，对宋雅嫻因为疙瘩起初產生隔阂也是如此。
    太注重对方，却也忍不住伤害了对方。
    「不过，你也在这段时间，真的喜欢上郁婷了，对吧？」宋雅嫻问。
    陈玄霖咬牙，随后闭上眼点头。
    「郁婷对我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她竟然这样......」陈玄霖便没有说下去。
    我们错了吗？
    赖郁婷真的做错了吗？
    但是没有说出口，把机会拱手让人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81

    直到到了隔天，赖郁婷还是没有来学校。原因是请了病假。
    宋雅嫻跟董若兰站在后方，看着赖郁婷那空下来的位子。
    董若兰不知该说什么，陈玄霖也是继续维持他的低气压。面对于这样的情形，她真的爱莫无助。
    「雅嫻，我们还要相处三年。」董若兰开口：「我们真的都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宋雅嫻不语，因为董若兰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
    她其实也想跟赖郁婷好好谈谈，但每次只要想到赖郁婷对她说过讨厌她这种话，即便不是真心，但是勇气总是会削减一半。
    陈玄霖这时站起身，走到宋雅嫻跟董若兰面前。
    「董若兰其实说的没错。」陈玄霖开口：「我们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知道。」宋雅嫻回应。
    「那你呢？」董若兰反问。
    「我觉得，这一次也许是可以说开的机会。」陈玄霖抿唇，说：「前提是雅嫻愿意的话，那我可以提供郁婷家的地址给你。」
    「你不一起去吗？」宋雅嫻开口。
    「我怕郁婷看到我们三个同时出现会觉得彆扭跟压迫，所以我想另外跟她约时间。」陈玄霖苦笑：「儘管她做了这种事情，但我发现......我真的放心不下她。」
    董若兰看了看宋雅嫻的侧顏，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知道了。」宋雅嫻莞尔：「那把郁婷家的地址给我，我放学直接去找她。」
    「我陪你去吧！」董若兰自告奋勇。
    宋雅嫻看向她，只见她笑嘻嘻的说：「郁婷也是我的朋友，我也是希望可以藉由这次的机会......能跟她变得更亲近。」
    陈玄霖微笑点头：「你们如果过去的话，我想郁婷一定会很开心的。」
    ?
    看着手机上输入的地址，宋雅嫻跟董若兰此刻站在一间三层楼的透天房子面前，确认门牌号码无误之后，宋雅嫻毫不犹豫的直接按下门铃。
    在等待的过程中，宋雅嫻压抑不住焦躁不安，一直搓着双手。
    「来了。」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赖郁婷微笑的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宋雅嫻跟董若兰，嘴角的弧度瞬间僵在原地。
    宋雅嫻见状也只是把头发往后拨，之后也看着旁边。
    倒是董若兰很大方的说：「郁婷，我们来找你玩！」
    董若兰拉了拉宋雅嫻的袖子，宋雅嫻明白她的暗示，于是点头：「嗯，我们是来找你的。」
    赖郁婷起初紧紧的抿唇，最后终于松口，说：「别一直站在外面，先进来吧。」
    屋内空荡荡的，使董若兰忍不住问：「只有你在家吗？」
    「嗯，对啊。我爸妈都很晚才回来。」赖郁婷生硬的说：「很抱歉，家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们的。」
    三个女孩就此席地而坐。
    「没关係，你家里有麵食之类的东西吗？」董若兰又问。
    「是有，不过我不会煮。」
    「没关係，我会煮，反正晚餐时间也快到了，就让我下厨煮麵给你们吃！」董若兰兴致高昂的说。
    「若兰？」宋雅嫻讶异的说。
    「雅嫻你都已经跟家人说不回家吃饭了，不就是想跟郁婷一起吃饭吗？」董若兰眨眼，之后说：「厨房方便借我用吗？」
    「没关係，我们其实......可以叫外卖。」赖郁婷的眼光犹疑不决。
    「放心，在家里几乎都是我下厨，所以不用担心我做的菜太难吃。」董若兰问：「冰箱有菜跟鸡蛋吗？」
    「有。」赖郁婷站起身：「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在厨房做菜，我在家里我也是不准我爸妈进来的。」董若兰按住赖郁婷肩膀，说：「你们就坐在这里聊天吧。」
    宋雅嫻看着董若兰，然而对方接收到她的视线也仅是眨眼而已。
    宋雅嫻微微叹口气，以为董若兰会叫外卖，结果没想到她竟然用去厨房煮东西为理由，让她跟赖郁婷独自在这儿。
    原本想说董若兰在至少气氛不会那么的尷尬。
    赖郁婷坐在对面，她也是一样不太自在，想开口打破沉默，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毕竟当初吵架吵得有点兇啊......
    「那个......」过了没多久，两个女孩终于按捺不住，同时开了口。
    气氛又冷了下来。
    宋雅嫻清了一下喉咙，最后开口：「对不起。」
    赖郁婷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
    「再怎么的生气，当初也不该在大庭广眾之下跟你吵架。对不起。」宋雅嫻又说。
    赖郁婷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她紧紧抿唇摇头，接着说：「该说道歉的是我。」
    「其实......」赖郁婷再度抬头，语气稍稍不稳：「我之前说对那些重话......尤其是我讨厌你、以及觉得笔记本是你偷的那些，我都不是真心的。我......」
    「我知道。」宋雅嫻故作轻松的打断。
    赖郁婷抬眸，只见宋雅嫻微笑说：「有谁在生气的时候还会说出好听话？说重话的人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我相信我们两个人感受的是一样的。」
    赖郁婷羞愧的低下头，之后又问：「玄霖他......还好吗？」
    「这我不知道。」见赖郁婷看过来，宋雅嫻说：「这是你该去关心的，不是我。」
    「他......」赖郁婷苦笑，说：「当初的真相他都已经知道了，我想他大概会想跟我分手吧。」
    「为什么这么肯定？」宋雅嫻似笑非笑的问。
    「毕竟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赖郁婷低下了头。
    「郁婷，也许......我们之间没有所谓跟绝对的对错。」宋雅嫻抿唇，说：「也许我跟陈玄霖本来就没那个缘分，而且，现在的你，对陈玄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相信我，他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赖郁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掩面哭泣，看到宋雅嫻如此大器，她才再次发现她心胸有多么的狭隘。
    「呀啊，烫烫烫！」这时董若兰的叫声从厨房传来，宋雅嫻跟赖郁婷同时愣住，也站起身想要去帮忙时，董若兰又说：「不要过来！我只是差点被烫到而已！你们继续聊！不要管我！」
    见董若兰这么坚持要自己来，宋雅嫻跟赖郁婷互望一眼，最后笑了出来。

 82

    一锅麵就此热腾腾的送上餐桌，扑鼻而来的香气使三个女孩立刻食指大动。
    麵条加上蛋花以及些许的葱花，整体上看起来很是美味。
    「我们开动嚕。」三个女孩一齐说道，接着各自盛好自己的份量。
    赖郁婷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孩，心中不禁感到满满的温暖，还有愧疚。
    尤其是董若兰。
    「怎么了，不好吃吗？」董若兰接收到赖郁婷的视线于是抬眸问道。
    「不、不是。」赖郁婷赶紧吃了一口，说：「很好吃。」
    宋雅嫻也微笑点头，接着比讚的手势。
    董若兰笑了开来，在赖郁婷眼中觉得挺可爱的。
    「我们要聊什么话题？」董若兰开口。
    「不知道，你先开头。」宋雅嫻吃了一口麵。
    「那亚纶学长中午带你去了哪里？」董若兰语出惊人的问出这个问题。
    宋雅嫻差点呛着，这个董若兰什么不开，却开这个话题。
    赖郁婷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但欲言又止。
    「那个......」赖郁婷开口：「我一直以为我不会说出这件事情，不过，我还是觉得该让雅嫻知道。」
    「嗯？」
    「虽然我对谢亚纶的观感一直都没有很好，不过，」赖郁婷看着宋雅嫻，说：「我觉得他对你的关心满真切的。」
    「其实那一天你们去游乐园，最后我离开去河堤散心遇到了他，有稍微......说了一下话。」赖郁婷说：「他有先问我为什么没有跟你们去游乐园。然后说我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始终融入不了你们，尤其对雅嫻还有复杂的情感在。」
    「因为被说中了心事，我顿时无法反驳，他又说旁人都看的出来，我们其实真的不单纯，表面之中还藏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然后藏的人是我。」赖郁婷说：「他其实某方面来说，是个很可怕的人。不过我有时候在学校看到他对雅嫻的态度，总觉得你们有些许的不一样。」
    董若兰则是似懂非懂的点头。
    「雅嫻，虽然我一直跟你说谢亚纶这个人不好。」赖郁婷小心翼翼的问：「但是我没资格去干涉你们的事情，不过最近看你们两个之间有点不一样了，你们是不是......没事，当我没说。」她微微苦笑。
    「他......」宋雅嫻思索一阵，微微一笑：「确实跟表面上不太一样。」
    也因为发现到他的不一样，因此更为在意。
    只是她此刻还没发现到罢了。
    吃完饭之后，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董若兰跟宋雅嫻时而对着连续剧内容吐槽，而赖郁婷则是微笑的看着她们。
    「郁婷，你也觉得这个部分很扯对不对？」董若兰问。
    「啊？」赖郁婷微微愣住，之后面露歉意的说：「抱歉，我刚刚其实没有很注意看。」
    「哎呀，没关係啦。」董若兰笑着说：「是说，我发现我们两个人关係变亲近了呢！」
    赖郁婷微微一愣，董若兰又说：「其实我一直都有把你当朋友啦，可能是因为我们个性上还是话题可能没有重叠，因此互动的少。所以这次我跟雅嫻过来，我也希望......可以跟你当更好的朋友。」
    董若兰推了推宋雅嫻的肩膀，表示要她说个几句话。
    宋雅嫻支支吾吾一阵子，之后努力的把心里的话表达出来：「嗯，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就算我们身边多了个新朋友，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是不会变，你说对吧？」
    赖郁婷闻言眼眶立刻红了一圏，她捂着嘴巴，哽咽说：「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哭......但是我真的......太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了。」
    她开始低声抽泣，说：「我真的值得你们当朋友吗？不觉得我这个人很自私吗？」
    「哎呀郁婷！不要哭啦！」董若兰见状赶紧上前抱住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结果董若兰的泪腺也瞬间发达起来，她也开始哽咽：「看你哭我也想哭了啦！」
    身旁的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着，使宋雅嫻愣了一下，之后她微笑叹气，走过去给这两位爱哭的女生一个大拥抱。
    「不要哭了，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宋雅嫻笑着说，之后看着赖郁婷，说：「郁婷，既然你真的对我们感到很愧疚，那么之后，你就要加倍对我们好啊。」
    赖郁婷用力点头，但依旧止不住哭泣。宋雅嫻见状不禁莞尔。
    也许，最珍贵的友情就是这样，不论之前如何大吵，到最后还是会和好如初。
    宋雅嫻再次紧紧抱着两个女孩，三个人在客厅里，一起哭、一起笑。
    经过这次之后，也许她们之间会更稳定、更珍惜。
    董若兰笑嘻嘻的左手勾着赖郁婷的手臂，右手则是勾着宋雅嫻，说：「吃完饭就是在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赖郁婷微笑回应，此刻她也发现董若兰跟她的距离加速变近了，她不禁感到开心。
    「赖郁婷，既然我们和好了，明天要来上课喔，知道吗？」宋雅嫻故意说：「不然帮忙抄笔记很累欸。」
    「好，我知道了。」赖郁婷微笑回应。不过想到陈玄霖，她的眼眸不禁又暗了下来。
    此刻一双步鞋映入赖郁婷的眼帘里，看到那双鞋，她抬眸一望，讶异的看着对方。

 83

    「玄霖......」赖郁婷喃喃叫出对方的名字。
    「我们就陪你到这里了。」董若兰松开了手，说：「之后就是你们的时间了。」
    「我......」赖郁婷对宋雅嫻投向求救的眼神，不过宋雅嫻则是拍了她的肩膀，鼓励说：「你都有勇气跟我道歉了，陈玄霖的部分更没有问题吧？」
    赖郁婷抿唇，宋雅嫻微笑说：「我相信你，加油。」
    接着，宋雅嫻看向陈玄霖，微笑说：「加油。」
    于是她跟董若兰先行离开了。
    「我们不在那里好吗？」董若兰问：「郁婷需要我们吧？」
    宋雅嫻微笑摇头，说：「这种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说开，我们旁人在一旁并没有帮助。」
    「雅嫻。」董若兰开口：「你对陈玄霖......」
    「已经完全放下了。」宋雅嫻率先回应，又说：「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及之后私下跟陈玄霖谈过之后，我发现，我跟他已经完全是过去式了，很多时候，两情相悦但如果错过的时机，也是回朔不来的了，只能说我们就是没那个缘分可以当情侣。他跟郁婷才是适合在一起的人。」
    「雅嫻，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伟大。」董若兰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我都不敢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跟甚齐告白，他现在假如跟别人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也只能自己认了。」
    「所以呀，你比我还勇敢。」
    「雅嫻，如果下次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希望你不要再错过了。」董若兰诚挚的说：「因为你值得人疼，值得人爱。」
    董若兰回去之后，宋雅嫻拿出手机，看了上头显示的时间为晚上九点多，最后随手滑了里头的相簿，里面几乎都是她跟赖郁婷、陈玄霖还有董若兰的合照。
    原来，他们早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也无关爱情。
    接着她滑到谢亚纶的照片，那是那一天他们经过芦薈花海时，她宣称说要拍下他丑照的照片。
    没想到居然还好端端的躺在她手机里头，也从未想过要删掉。
    由于这阵子要忙考试，花灭曾经说过他会减少跟她通信的次数，若是以往她会感到无聊，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但经过这段时间有谢亚纶的出现，她却觉得，好像也没有少了什么。
    很多时候，事情的答案明明摊在眼前，却因为自己情感的蒙蔽而选择视而不见。
    打开宋家的大门，却发现里头满热闹的。
    虽然感到有点困惑，但宋雅嫻还是开了口：「我回来嚕。」
    「她回来了。」宋俊凯闻声如此说道。
    宋雅嫻才刚踏进客厅里，宋俊凯跟张允熙笑瞇瞇的走向她。
    尤其是张允熙，她二话不说直接抱紧了宋雅嫻，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雅嫻。」
    「谢谢你让我可以跟俊凯见面，也让我知道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忘记对方，也谢谢你......给了我跟他有这个勇气说出这些年的思念，真的，谢谢你。」张允熙哽咽的说。
    「根本不用谢我。」宋雅嫻莞尔说：「是因为你跟哥都很有勇气，也没有错过时机。」

 84

    隔天到了学校，赖郁婷已经坐在位子上读书，然而陈玄霖就跟平常一样，站在她身旁，也去买了牛奶给赖郁婷。
    看着这对情侣恢復到以往的模式，宋雅嫻不禁莞尔。
    赖郁婷看到宋雅嫻，便微笑走向她，说：「等等我们去福利社。」
    宋雅嫻微笑点头。
    「我也要去！」董若兰一蹦一跳的出现。
    「好啊，一起去。」赖郁婷微笑回头，说：「玄霖，走吧！」
    儘管有些同学还是多少还是会很好奇宋雅嫻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就给他们去说吧，她相信经过这次，她跟赖郁婷的感情会越来越好，赖郁婷跟董若兰也是如此。
    「和好了？」宋雅嫻跟董若兰在福利社门口等待那对情侣时，谢亚纶走过来说：「远远就看到你们四个人走一块。」
    「是呀，都说开了。」宋雅嫻莞尔说道。
    只是这回看到谢亚纶，她的内心不知名的情感，却悄悄萌芽了。
    「亚纶，走了！」不远处的张子羡呼喊着谢亚纶。
    「下次再聊，先走了。」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最后不等宋雅嫻回应便直接离开。
    宋雅嫻依旧傻愣愣的看着他离去，董若兰见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恍神？」董若兰似笑非笑的问。
    「没有。」
    ?
    疗养院里的走廊充斥吵杂声，接着是病床轮胎滚动的声音。
    从早上到现在，一刻也不得安寧。
    「该通知家长了吧？」
    「病人的状况直线下降，虽然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但是突如其来的状况还真的有点让人错愕。」
    「我已经通知家长了！」
    在一旁跟院长叙旧的谢亚纶听到这段对话，目光不禁望去。
    「这一天果然还是会到。」院长语重心长的说。
    「您是说宋雅君吗？」谢亚纶问。
    「是呀。这时候，又要再次面临残酷地选择。」院长莞尔，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瀟洒的做出决定，你说是吧？亚纶。」
    院长说完便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地方支援的，他也没有错过院长再次提醒：记得通知家属。
    “不用救了，救起来也不能动。”
    “反正我们还有一个儿子，抗压力不够强的人不配当我儿子。”
    宋雅嫻，你会听我的话，选择放你妹妹离开，还是继续让她困在无法自由行动的人间上？
    而所谓的人间，即是炼狱。
    不论是活在这世界上的我，还是宋雅君。
    急忙的脚步声从他后头传来，他对上那双错愕的目光，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仅是微微一笑。
    「说人人到，我刚正在思考你的事情。」谢亚纶的笑不是笑，「宋雅嫻。」
    宋雅嫻眼睛微微睁大，眼眶里的泪水随时都会落下。
    她缓步走来，护理师问她其他家属呢？她仅回都在路上。
    因为她是在放学的时候收到讯息，于是她直接坐上公车先来这里，而宋父宋母则是提早打烊，也赶紧奔过来。
    宋俊凯跟宋文凯则是一下课也赶快过来。
    「雅君......」宋雅嫻想要往前，却被护理师拦住，「抱歉，我们先为病人做个急救，不过请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这一次，真的要好好的做准备了。」
    宋雅嫻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推进附设的手术室，她回头望向他，「你听的懂她在说什么吗？」
    谢亚纶微微撇过头，说：「是要你做出选择的话。」
    「什么选择？」
    「让你妹妹解脱，还是让你妹妹继续痛苦？」谢亚纶说：「之前我试着要跟你讨论这个话题，你都很巧妙的闪过，这一次，你闪不了。」
    宋雅嫻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我不要选！为什么是我选！」
    「可不可以面对现实？」谢亚纶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眼光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宋雅嫻不停摇头，看着眼前的人，她真的打从心里不知道自己该做甚么选择。
    「宋雅嫻。」
    「你不要再说了！」宋雅嫻遮住耳朵，哭喊着：「拜託你不要再说了！」
    这时宋俊凯跟张允熙及时赶到，他看到眼前的状况赶紧把宋雅嫻拉过来，面色不悦的对谢亚纶说：「你怎么在这？还有，你对我妹说了什么？」
    「只是说了一个你们现在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谢亚纶说：「你们的妹妹现在在里面急救，我要她选择放她走，还是让她继续痛苦的留在这里。」
    「你......」宋俊凯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说这种话？」
    「正因为体会过，所以才希望你们也可以做出对她好的决定，不过。」谢亚纶露出了不知道是不是苦涩的笑容，「你们似乎一直以来都在逃避，所以你们现在才会这么措手不及。」

 85

    没多久宋家父母跟宋文凯都来了，宋母红着眼眶，问：「现在情况怎样了？」
    「不知道，听说雅君不太乐观。」宋俊凯也哑了声，张允熙则是一脸担忧的轻拍他的背。
    全部人都在外头等着，但心里的犹豫跟焦虑交互拉扯，深怕自己接下来要面临选择，然而不管选哪个方向，都令人煎熬。
    宋雅嫻呆坐在位子上，谢亚纶则是一语不发的坐在她身旁。
    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门一打开，医生那沉重的眼神，使宋家人都不禁感到不安、但内心却有了底。
    恍惚之间，宋雅嫻好像听到了一阵声音。
    这回，好像真的要说再见了。
    只想说，我好爱你们，非常的爱。
    「病人状况其实已经到了极限，身为家属的你们要做个决定。」
    宋雅嫻抬眸看向里头，正好看到宋雅君那蜡黄的脸。
    虽然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况，但谢亚纶说的对，让她继续这样受苦，是真的爱她吗？
    谢亚纶把手放在宋雅嫻的肩膀上，宋雅嫻微微一顿，接着眼泪再度溃堤。
    宋家的人也都愣愣站在原地，果然，还是来到了这必须做选择的地步了吗？
    「雅嫻！」
    在宋雅嫻意识飘忽之际，她听见了大家焦急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忘了她有没有回应，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最后倒在谢亚纶的肩膀上。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躺在一张床上，宋母发现女儿醒来，赶紧过去，然而所有人也过去关心。
    大家都眼眶都非常的红，宋雅嫻也注意到站在门外，但是却背对着里头的他。
    「妈。」看到大家这么悲伤的面容，宋雅嫻还是问了：「雅君呢？她没事吧？」
    宋母闻言瞬间泪崩，一度哭到说不下去。
    张允熙忍住泪水，最后还是张开颤抖的双唇，说：「雅嫻，你不要太难过，雅君她......去当天使了，她已经没有病痛了。」
    宋雅嫻闻言只是呆住，彷彿受到很大的震惊，连流泪都忘了。
    她接着下床，往门奔去，想要去找宋雅君。
    站在门边的谢亚纶看着她红着眼眶跑来，于是赶紧拦住她，略带厉声问：「你要去哪？」
    「找雅君啊！」宋雅嫻异常冷静，说：「她在等我！等我去找她啊！」
    「你够了！」谢亚纶说：「宋雅嫻你够了。你明明就知道你妹已经不在了，接受事实好吗？难道真的要我戳破你的自以为吗？」
    宋母赶紧上前，红着眼眶安抚女儿：「雅嫻你乖，其实我们最后会做这个决定也是挣扎了很久，我们也不希望看到雅君继续受苦......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硬要让她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啊......」
    「如果当初......我没有让雅君自己一个人，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宋雅嫻喃喃问：「所以就是我害死她的对吧？那如果我愿意用我自己去换，她会回来吗？她会回来的吧？」
    宋雅嫻这席话吓傻了在场所有人，宋母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出手赏了她一巴掌。
    「老婆，不要这样！」宋父赶紧阻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母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什么叫作拿你去换雅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我已经失去雅君了，你们任何一个孩子我死都不想看到你们再离开我！你为什么这么不孝！」
    宋父先安抚一下妻子，接着宋文凯也在一旁安慰母亲。
    宋父看着宋雅嫻，哑声说：「雅嫻，我知道雅君的离开对你而言打击会非常的大，我跟你妈妈，还有文凯跟俊凯也是如此啊......但换个角度想，也许是雅君跟我们的缘分就真的这么的浅，她的离开也告诉我们要更珍惜家人，所以我们要好好的连她的份活下去。雅君没有离开，我也相信她不会离开，她只是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们。你想想，如果雅君看到跟她感情最好的你变得这么自暴自弃，她会好受吗？」
    宋雅嫻看着哭泣的妈妈，也忍不住落泪懺悔：「对不起，对不起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那种话的......我不应该只有想到自己，对不起......」

 86

    宋雅君离开的那一晚，宋家每个人心痛程度都是一样的。
    「我晚点回去。」宋雅嫻莞尔：「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要好好沉淀一下，我不想把悲伤的情绪带回家，因为雅君......可能现在会回家吧。」
    宋母虽然面露哀伤，但是身为母亲的她要做个榜样，自己要先坚强，才能带着孩子走过这段悲伤。
    「好，手机不要关机，妈妈要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接电话。」宋母吸了吸鼻子，之后摸上宋雅嫻的脸，难过问：「疼吗？」
    宋雅嫻微笑摇头，宋父闻言也点头，「也好，出去走走也不是坏事，不过女孩子不可以太晚回家知道吗？」
    「我知道。」宋雅嫻点头。
    宋雅嫻转身离开，其实宋家父母很了解女儿的脾气，硬是要她回家，也只是在鑽牛角尖，不如先照她的意思让她去散心，还比较好一点。
    「妈，我还是去陪大姐吧。」宋文凯略微担心的说：「我怕她......」
    「我去吧。」谢亚纶这时开口。
    「你......」宋母微微讶异。
    「有时候，很多事情无法轻易跟家人诉说。」谢亚纶微微勾起嘴角，「虽然不是我在吹牛，不过，我跟雅嫻某种程度上算挺熟的。所以我可以在她后面保护她不让她出意外。」
    「熟？就是因为熟所以你才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宋俊凯不满的说。
    「确定是残忍吗？」谢亚纶反问：「抱着不切实际的谎言逃避生活，还是一次面对现实的残酷，你觉得哪个比较残忍？」
    「你！」宋俊凯握紧拳头，但却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毕竟自己也是逃避的一份子。
    「好了大哥，不要吵了。」宋文凯缓颊。
    「其实......他说的倒也没有错。」宋俊凯哼了声：「你要去找雅嫻赶快去，不然出事了我绝对第一个算在你头上。」
    宋父跟宋母对谢亚纶点头同意之后，谢亚纶便直接离开。
    「明明就很关心大姐，为什么他对大姐有时候说话态度那么差？」宋文凯纳闷着。
    「其实有些人就是喜欢说实话。」张允熙微笑说：「我感觉到他是个背后有许多故事的人，所以也知道了很多事，因此他就不会在他熟悉的人面前说好听话。因为好听话戳破之后，有时候打击还来的比较大呢，也许这是他关心雅嫻的方式，只是我们看不出来而已。」
    「熟悉？」宋俊凯纳闷：「该不会他对雅嫻有意思吧？欸我之前看到他们半夜坐在外面发呆欸。」
    ?
    夜晚的风很是凉爽。
    宋雅嫻走来河岸边，看着河岸倒影着月亮，不禁莞尔。
    之前听柯向禹说过，他之前心情不好时，都会来这里坐坐，她决定效仿他的做法，在草皮上坐了下来。
    没多久，有人直接坐在她身旁，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会过来？」
    「就想过来。」
    宋雅嫻笑了声，说：「我不会有事的。」
    谢亚纶看着她，她也回望。
    「其实你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就算有。」宋雅嫻不禁哽咽：「也被你狠狠撕开了，就算有做准备，还是很痛，你知道吗？」
    什么坚强？在家人面前装作的坚强，遇到谢亚纶却也全数瓦解。
    「我知道。」谢亚纶说。
    宋雅嫻不语。
    「所有的痛累积起来，就不会痛了。」谢亚纶说：「新的伤口一直加上去，原本的伤口就不会痛了。」
    宋雅嫻微微一愣，之后依旧沉默。
    但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她又开口：「你哥哥当初离开时，你一定很难过吧？」
    「嗯。我妈那时候也住院了一阵子。」
    「你......」宋雅嫻垂下眼帘，说：「很辛苦吧。」
    「嗯。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活得很辛苦。」
    她的心微微一揪。
    「痛的话，直接哭吧。」谢亚纶说：「不然回家你就哭不出来了。」
    「你很奇怪，一下子要我接受事实，一下子要我哭。」
    谢亚纶露出温和的笑顏，什么都没说，只是摸着她的头。
    人的情绪真的很怪，只要有人说哭吧，情绪跟泪腺就真的开始听不使唤。
    宋雅嫻开始泪崩，打从内心被扎根的痛、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现出太难过的样子，坚强的背后早已淌了一池的血。
    “哥哥！”
    “英纶、英纶！”
    回忆里，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床上被白布盖着，谢诗伦跟谢母哭倒在一旁，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谢父则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哭着哭着，谢母突然晕眩过去，在她醒来之后，情绪上也时常控制不住脾气，于是他最常被拿来当出气包。
    他不痛吗？
    原以为对所有情感麻痺的他，看到宋雅嫻抽泣着，没来由的，他环住了她，轻声说：「你的痛我可以替你扛着，所以你尽情哭吧。」
    这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心想。
    在痛彻心扉的同时，好像又有别的情愫萌芽了。
    ?
    处理完宋雅君的后事之后，宋家一家人才深刻体会到宋雅君已经不在的事实。
    期间，陈玄霖跟赖郁婷还有董若兰有来捻香，也顺便陪陪宋雅嫻。
    「雅君去当小天使也不错，我们要替她开心。」董若兰如此说道。
    赖郁婷则是抱着宋雅嫻，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宋雅嫻微笑摇头，表示她没事。
    不过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谢亚纶发来的讯息。
    “如何？”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宋雅嫻明白那是属于谢亚纶的关心。
    回想起那一天，她在他怀中痛哭失声，但是那个时候，却也只有他可以让她宣洩。
    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痛哭。
    只是他也悄悄地、情不自禁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背上。
    心也微微痛了起来，不知道是触动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还是他的情感起了变化。
    这样的他，有馀力去爱家人以外的人吗？

 87

    谢亚纶站在病房前，没有走进去。
    「哥！」
    一转头，看到谢诗伦拿着水走了过来。
    「妈怎么了？」他问。稍早，他接到了谢诗伦的通知，关于谢母住院的消息。
    谢诗伦叹了一口气，说：「骑机车被酒驾撞到，伤到了腿，但不严重，只是要住院一段时间。」
    「爸没过来吗？」
    「有，来缴医药费就走了，说公司有事情。」
    「有事情？」他小声的自问。
    「哥你说什么？」谢诗伦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
    「没事，我们进去看妈吧。」
    谢母已经醒来了，她见到孩子们走进来，只是把手放在被子里。
    「诗伦，可以麻烦你去帮妈妈去买碗粥吗？我有点饿了。」谢母微笑问道。
    「好哇。」谢诗伦点头，说：「哥，这里就麻烦你了。」
    谢亚纶点头，但他知道，其实谢母是故意引开谢诗伦的。
    谢诗伦离开之后，谢母果然变回那张扑克牌脸，她冷冷说：「只有你在你妈快死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你有好一点了吗？」谢亚纶问。
    「好的很。我不这样做，你会出现吗？」
    谢亚纶愣在原地，喃喃问：「妈难道你？」
    「我是真的被撞，只是我是故意衝出去的。」谢母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她的手上了护腕，若无其事的说道：「幸好伤的不重。」
    「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谢亚纶放大了音量。
    「那你呢？跟你爸去聚餐之后完全蒸发，我都找不到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陪英......」说到这儿，谢母突然噤声。
    谢亚纶没有回话，他压抑着心中的波涛汹涌，如果可以他很想痛骂眼前的母亲，她还有谢诗伦，还有家庭，怎么可以为了他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不过，母亲生病了。他知道，但是有时候不是很能理解。
    「妈你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这么现实，非得要我出事你才会留下吗？」
    谢亚纶握紧拳头，忍不住说：「你够了。」
    谢母也愣住了，谢亚纶则是继续说：「你可别忘记你还有一个女儿，我也一直知道你一直在我身上找哥哥的影子，只要找不到你就拿我当出气筒，这些我可以忍，可是你的行为越来越极端，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你的女儿，为了你的丈夫，为了爱你的人想！」
    不等母亲回应，谢亚纶直接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
    宋雅嫻跟董若兰走出校门口时，恰巧遇到胡甚齐。
    「嗨！」胡甚齐打了招呼。
    宋雅嫻微笑点头，之后跟董若兰说：「明天见。」
    「等一下！」胡甚齐突然开口，之后脸色微微凝重的说：「你有跟亚纶联络过吗？」
    听到谢亚纶这个名字，宋雅嫻的心微微一跳，接着摇头，但看到对方脸色不太好，她不免担忧的问：「怎么了吗？」
    「亚纶他两天没有回来了，电话也没有通，问他妹妹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说他其实两天没见到了。」胡甚齐懊恼的说：「真的是，知道他会自己躲起来，但没遇过失踪这么久的，我以为他会跟你联络，结果也没有。」
    「也许他只是出去散心，今天就会自己回来了。」董若兰出声安慰。
    「但还是会担心啊，他就像我弟弟一样嘛。」胡甚齐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才十八岁，但他的性格跟处事却已经超龄了，所以他内心的想法连我都摸不透。毕竟他不是个会说自己事情的人。」
    宋雅嫻坐在书桌前，开始思索谢亚纶会去哪。
    但是说实在的，她跟他其实没有说到很了解，他们也是最近才开始变熟的。
    看着一旁堆叠起来的信，那是花灭之前写给她的。
    对耶，也好久没有跟花灭通信了。
    谢亚纶出现后，花灭出现的频率也少了。
    她眼眸微微一敛，接着想起他的笔记本还在她那。
    她拿起笔记本，便直接出门寻找他的身影。
    尝试拨打他的手机，发现都进语音信箱。
    到底怎么了？她不免担心了起来。
    走着走着，她一边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每个小角落也不放过。
    最后，她走到了河堤，上次在他怀中崩溃的那个河堤。
    有个人坐在草坡上，身边散落着几瓶啤酒。
    但光看那个人的背影，她便认出了他。

 88

    失踪好几天的谢亚纶坐在河堤，他发呆似的看着河岸，手边也重新打开了啤酒。
    母亲生病了，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极力的对她隐藏真相。
    隐藏家庭丑陋的真相。
    他仰头直接喝完一瓶啤酒，这时身旁坐了一个人。
    他微微一愣，但随即收起他的目光。
    「你去哪了？」宋雅嫻劈头问：「甚齐哥一直在找你。」
    谢亚纶沉默一阵，原先以为他不说话，这时却突然开口了：「去民宿住了几晚，想要一个人静一下。」
    宋雅嫻顿了一下，担心的神色完全展现在脸上，她不免唸道：「再怎样也不能把手机关机吧？我们都找不到你，很担心欸！」
    谢亚纶原先飘渺的目光瞬间清晰了起来，他抬起头，问：「担心？」
    「对啊！我要打电话给若兰，请她转告甚齐哥我找到你了。」宋雅嫻拿出手机的同时，谢亚纶随即压下她的手。
    她微微一愣，接着对上他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要担心我？」他问。
    她不语，与其说是不语，倒不如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不希望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怎么了？」这句话就这样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从小到大，他根本不知道被担心的感觉是什么。
    父亲跟母亲的我行我素从未考虑到孩子，能担心他的人也早已不在，他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了？
    也许是酒精麻痺了他的感官跟思考，他的眼眶不禁红了。
    宋雅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亚纶，心也不禁跟着一揪。
    「我怎么了？」他笑了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觉得，活着真的很累，但是我没有像我哥那样的勇气去自我了断。」
    宋雅嫻闻言顿住，「不能死！」
    他抬眸对上她坚定的双眼。
    「是你、是你陪我走过雅君刚过世的悲伤，虽然我现在还是很难过，但是有你在我才能稍微可以面对现实，还有，在我跟郁婷还有陈玄霖起衝突时，也是你愿意听我说，也毫不避讳的说出我的问题点。总总下来的相处，你是我少数愿意说出心事的人。」宋雅嫻吐了一口气，又说：「所以，这世界上一定有关心你的人，除了我，还有甚齐哥！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谢亚纶先是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失笑：「你不觉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很讨厌吗？老实说，我蛮讶异你会说这种话，甚至觉得你或许很讨厌我。」
    宋雅嫻抿了唇，之后说：「知道你的为人就不讨厌了。」甚至现在还开始有点......在意？
    谢亚纶也许累了，他无意识的往旁边倒，宋雅嫻赶紧拉住他，却使他往反方向，转而倒在她肩上。
    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手背上，她微微一愣，之后听见一丝微弱的啜泣声。
    「我好累......怎么办？」他低声说道。
    他一直重复好累这个词，却一次也比一次更压抑。
    宋雅嫻的心越揪越紧，她的心跳彷彿真的因为这个人开始转动。
    她伸手环住他，试图给他一点温暖，还有希望。
    「别怕，我在这。」她轻声说道，也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听见。
    「亚纶！雅嫻！」胡甚齐跟董若兰没多久就出现在河岸，他们两个赶紧过来，看到满脸泪水的谢亚纶，以及倒在他一旁的啤酒罐。
    「可见又是家里的人给他压力了。」胡甚齐蹲下身，心疼的看着他说道：「即使逃跑了，但血缘关係依旧逃不了的，对吧？」
    看到胡甚齐手上拿着一条看似眼熟的手链，她不禁一愣，脱口：「花灭？」
    胡甚齐微微一愣，之后说：「你果然就是传说中的『花开』对吧？」
    宋雅嫻很是错愕，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花灭，居然是胡甚齐吗？
    胡甚齐见她这样的反应，不禁失笑，说：「这手链是他的，不是我的。」他指了指谢亚纶。
    一旁的董若兰帮腔：「是啦，那条手链确实是亚纶学长的，其实我们已经有猜到你们应该就是对方之前的笔友，而我跟甚齐也觉得是时候该找时间让你们相认，不然等到你们自己发现，好像要等很久。」
    宋雅嫻拼凑起先前跟花灭的通信，对方偶尔也会说出犀利的话，谢亚纶也是如此。
    难怪，给人熟悉的感觉果然错不了。
    「......原来，真的是你。」
    胡甚齐又开口说：「听他妹妹说他妈妈前几天车祸住院，亚纶有去看她，只是可能不知道他妈妈又对他说了什么。但是看他这样还倒是第一次。」
    「辛苦你了，我现在要把他带回去了，不然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挺奇怪的。」胡甚齐说完便直接扶起谢亚纶：「你早点回去休息，知道吗？」
    「你先回去吧，回到家跟我告知一声。」董若兰对着胡甚齐如此说道。
    胡甚齐搀扶着谢亚纶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离开宋雅嫻的视线，她依旧捨不得移开。
    董若兰轻轻拉了她的手，温声说：「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知道好友心情非常的乱，她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宋雅嫻明白她的用意，她莞尔：「谢谢你。我想先在这坐一下。」
    「好，那我也在这陪你。」
    两个女孩吹着风，看着河岸上倒映的灯光。
    「你怎么不是很讶异亚纶学长就是你的笔友呢？」董若兰好奇问。
    「我其实比较讶异你们会发现。」宋雅嫻莞尔：「毕竟我之前其实心里就有底了，只是我们都不去求证。」
    一切也都说的过去了。花灭说过，他跟她住在同一个城市。他的建议有时候也跟花灭一模一样。
    一直以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早就已经出现。
    相认的情况也不像电视上演的这么激烈浮夸，反而出奇地平淡。
    「若兰。」
    「嗯？」
    「我。」她喃喃说：「好像越来越在意他了。」

 89

    眼睛一睁开，映入谢亚纶眼帘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似乎哭过。
    坐起了身子，放在额头上的毛巾也落了下来。
    记忆停留在他昨晚坐在河岸喝酒，之后宋雅嫻来了，以及最后她担心的眼神。
    「醒啦？」胡甚齐端来了一杯柠檬水，说：「幸好有找到你，不然我真的要去报失踪人口了。」
    谢亚纶坐起身接过柠檬水，宿醉带来的不适似乎开始了。
    胡甚齐突然用手轻拍了谢亚纶的头，心疼说：「你啊，承受的好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
    「我昨天......做了什么吗？」
    胡甚齐摇头，但之后说：「但是，请你原谅我昨天做的事情。」
    见谢亚纶疑惑抬头，胡甚齐说：「宋雅嫻就是花开。我已经把你是花灭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谢亚纶睁大双眼，反应跟宋雅嫻天壤之别。
    「你其实心里有底了吧？」胡甚齐凉凉的说：「雅嫻的反应其实不是很意外喔，她应该有猜到你就是花灭了。」
    听到宋雅嫻这个名字，昨晚那零星的对话随即在耳边响起。
    “不能死！”
    “所以，这世界上一定有关心你的人，除了我，还有甚齐哥！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知道你的为人就不讨厌了。甚至现在还开始有点......在意？”
    「我要去上课了，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吧。」胡甚齐背上背包：「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中午过后就没课了。」
    胡甚齐出门之后，谢亚纶只是又躺了回去。
    他闭上眼，心还是感到微微的刺痛。
    昨天用酒精麻痺了感官，却使感官失控了。
    他用手遮住双眼，现在的他只要想到宋雅嫻，就莫名的想哭。
    因为想到她昨天说出这么有温度的话，使一直以来家人对他冷言冷语而言，却显得让他无所适从。
    毕竟他已经接受这么多的恶意，已经没差了。
    却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人重视。
    ?
    中午的天空如此湛蓝，宋雅嫻躺在操场后方的长椅上，看着上面的树叶遮住了一部分的阳光，对应着天空的蓝。
    「在想什么呢？」
    柯向禹微笑的脸庞映入她眼帘，她吓了一跳，也赶紧坐起身子。柯向禹也顺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哥，你怎么会过来？真难得。」毕竟柯向禹代课的时间已经过去，在学校其实也满少遇到他的。
    「这里是我跟我女朋友高中时常来一起读书的地方。」柯向禹怀念的看着四周：「到现在都没有变呢。」
    「真是浪漫。」宋雅嫻笑着说。
    「雅嫻，你要好好的过日子，知道吗？」柯向禹语重心长的说：「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人都在学校，你可以来找我。」
    「谢谢哥，我没事的。」宋雅嫻微笑说。
    不过想到谢亚纶，她的心不禁一沉，之后说：「哥，我觉得我对那个人......好像很放心不下。」
    「我以为我不在意，结果后来发现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宋雅嫻踢了踢地上的叶子：「有点烦。不曾这么迷惘过。」
    「你是喜欢那个人吗？」柯向禹似笑非笑的问。
    宋雅嫻抬头，柯向禹又说：「如果是的话，那你和不妨为自己闯一次告白看看呢？」
    「叶阳跟俊凯哥有跟我说过你跟你那位竹马的事情，现在你好不容易放下了，如果这时遇上一个可以跟你交心的人，你为何不试试看，都还没做就觉得结局是如何了呢？」柯向禹诚挚的说：「人生是自己要掌控的，你想当逃避的你，还是勇敢面对的你呢？」
    「就像......你跟你的女朋友一样吗？」宋雅嫻问。
    柯向禹这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宋雅嫻不禁失笑。
    「我知道了。」宋雅嫻最后站起身：「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地踏步而失去了什么，自从雅君离开后，我更要努力珍惜才是。」
    柯向禹也站起身，讚许的看着她，说：「雅嫻在我心中是个很勇敢的女孩，我相信你做的到。」
    「谢谢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宋雅嫻说完便转身跑开，跑往他在的方向。
    谢亚纶中午就来到学校了，儘管身体不适也还是不想要一个人在家。
    他趴在围墙上发愣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过去看，看到女孩喘着气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在烹飪教室前的围墙。
    宋雅嫻一开始到教室找人，未果。最后想了想直接往烹飪教室方向跑去，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抿着唇，接着继续迈开步伐。
    「花灭。」她开口：「这样叫你应该没错吧？」

 90

    「......」谢亚纶不语。
    「你应该也早就知道我是花开了，对吧？」宋雅嫻问。
    似乎，关係逐渐开始转变了。
    一直以来未曾谋面、一直以来用着低频率的通信方式在联络，以这样的形式陪伴彼此。
    也早已......视对方为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谢亚纶没有正面回答，他仅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宋雅嫻那充满炙热的眼神，竟然让他开始害怕了起来。
    内心那不听使唤的情感，使得他此刻非常的无所适从。
    「花灭，我......」
    「不要喜欢我，你会后悔。」
    宋雅嫻愣在原地。
    「因为你说出口，我就必须要远离你。」谢亚纶撇过头：「跟我在一起，你只是会更辛苦而已。」
    「我可以......」
    「你不能。」
    谢亚纶说完，便直接离去。
    因为自己不懂爱，如果就这样接受她，她将来只会因为自己而不幸。
    就算喜欢，就算对她有感情，因为她太过特别，所以更不能拥有。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反正已经伤心习惯了，不差这个。
    但是，他的眼泪也还是无意识的掉了下来。
    宋雅嫻轻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愿意听她说出口。
    虽然对于多年以来的笔友在身边在心底有底，但宋雅嫻也知道自己不是鲁莽的要找他告白。
    在很早之前，她早已把花灭这个人、这个一切都放在心里了。
    她清楚的很。
    她也知道他是个受伤的人，她想陪他，也想跟他一起分担。
    难过的不是被拒绝，难过的是花灭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以前都是他听她说，这回，她也希望他可以试着相信她、依赖她呀。
    ?
    「喂喂喂，别再吃了。」陈玄霖错愕的拿走那盘水饺。坐在对面的赖郁婷也看傻了眼。
    「干嘛？」宋雅嫻有点不耐：「我吃东西妨碍到你了吗？」
    「对，你要不要看你吃了多少？」陈玄霖指着一旁的盘子：「一盘水饺10颗，你这盘已经是第三盘了。」
    宋雅嫻放下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心情不好胃口才会那么大。」陈玄霖皱眉问：「你怎么了？」
    宋雅嫻看了看赖郁婷，陈玄霖见状也知道自己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于是他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因为我跟雅嫻就认识的久，所以......」
    「我知道，我不会想太多了啦。」赖郁婷失笑：「不用那么紧张好吗，我们都已经说开了不是吗？」
    陈玄霖松了一口气，之后赖郁婷小心翼翼问：「雅嫻，是不是......你跟谢亚纶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雅嫻沉默，脸色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完大约的来龙去脉之后，赖郁婷先是点头，最后说：「我好像可以理解他的作为。」
    「毕竟他也不是个会轻易向旁人说心事的人啊，如果雅嫻没有自己发现到，她搞不好也不知道谢亚纶背后的事情不是吗？」赖郁婷说：「给他一点时间吧，何况我觉得，谢亚纶其实对你的态度算特别了。」
    「他对雅嫻态度就差啊！」陈玄霖不满的说。
    「你真是有够直脑袋。」赖郁婷翻了个白眼：「难道他如同过去之前对其他人都很好，那就真的是真心对人好吗？如果说他对雅嫻态度比较不一样，代表说他对她有一定的信任在啊！」
    「这个男生还真难搞欸。」陈玄霖摇头：「雅嫻，如果真的要跟他在一起，你真的会很辛苦。」
    「......我已经心里有底了。」何况，他也算是最了解她的人。
    走出小吃店之后，赖郁婷挽着她的手，说：「如果心情还是很不好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陪你聊天，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头，知道吗？」
    「雅嫻，你值得更好的。」陈玄霖也说。
    「是呀，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得到好的感情。」赖郁婷抿唇：「不过，你的感受最重要，但我们身为你的好友，也不希望你太过受伤。」
    宋雅嫻闻言感动一笑，说：「我知道，我没事的。」
    走在路上，宋雅嫻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跟谢亚纶相处，结果却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就这样撞到对方的背。
    「对不......」当看到对方时，宋雅嫻顿时噤声。
    对方也认出了她，也许是想起前些日子，于是语气也不友善：「是你？」

 91

    宋雅嫻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在旁人社教室骚扰董若兰的挑染男孩，她把最后一个「起」字给吞了回去，于是直接转过身子走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拽着她的手臂硬是把她转向他。
    「干甚么？」她不满的问。
    「学妹，基本礼仪还是要有吧？」挑染男孩訕笑问。
    「基本礼仪？」她笑了声，说：「就凭你？你有资格说这个吗？」
    「你知道什么叫作疯子吗？」他笑着说：「因为疯子是不会看对象的，我连手无寸铁的女孩都敢修理，谁叫你上次阻扰我跟若兰告白？在学校无法动你们，校外总行了吧？」
    他举起手，宋雅嫻双手遮住自己的头部，但下一秒突然有人快速介入他们中间，接着，却听到那个挑染男孩跪地哀嚎的声音。
    有个熟悉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不禁眼眶热了起来。
    谢亚纶冷冷的俯视着挑染男孩，说：「居然动手打女生，你要不要脸？」
    「又是你？」挑染男孩怒火中烧，踉蹌的站起身骂：「你是她男朋友是不是？每次她有危险你都会出现！既然你这么爱当英雄，我这回就让你当个够！」
    说完，他便直接往谢亚纶脸上挥一拳。
    「谢亚纶！」宋雅嫻惊叫：「不要打了！」
    但是谢亚纶没有听闻宋雅嫻的叫喊，他不甘示弱，也直接往那位挑染男孩脸上回敬一拳，两个人就在暗巷外打了起来。
    没多久，谢亚纶被压在地上打。
    「不要打了！」宋雅嫻衝过来对那位挑染男孩又推又打。但眼前的景象、打闹的声音开始离他越来越远。
    “看我怎么修理你！”
    以前的谢父就曾经把他推倒在地，那一天，是谢英纶过世的隔天。
    “你哥不在别以为你没事，你躲不过身为谢家儿子的宿命，你不优秀，我就鞭策到你变优秀分子！”
    谢亚纶费力一推，那位挑染男孩立刻跌坐在地。谢亚纶上前拉住挑染男孩的衣襟，硬是把他给托起来：「打啊！你在打啊！」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挑染男孩继续殴打谢亚纶，两个人继续扭打成一团。
    没多久谢亚纶被打到嘴角开始破皮流血，宋雅嫻最后奋力一推那位挑染男孩，然而路人也注意到了，大喊着：「干甚么，打架啊！」
    挑染男孩见状赶紧离开，留下谢亚纶跟宋雅嫻。
    路人上前关切，谢亚纶摇头说没事，接着牵着宋雅嫻的手离开。
    对于谢亚纶这样的举止，手心传来的温度，都使宋雅嫻眼眶泛红。
    「等我一下。」走到超商时，宋雅嫻赶紧进去买纱布跟优碘。
    谢亚纶看着她急忙的跑进去超商，那关切的眼神只看他一人。
    可是，他不痛呀，真的不痛。
    才怪。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宋雅嫻拿着棉花棒沾上了优碘，正要往谢亚纶的嘴角抹去时，他冷不防的抓上她的手。
    「为什么？」他问。
    宋雅嫻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她说：「因为担心，因为喜欢，因为在乎！」
    「我不懂这些情感。」
    「你懂。」宋雅嫻正色说：「我知道你不给我说出口的理由，可是你对我不公平。你说你不懂情感，不是这样的，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在关心我，关心你周遭的人！」
    一滴热泪从她眼眶中流下，她哽咽说：「看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看着她哭泣，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上她的脸，她微微一愣，他也是。
    他原先想要抽回，但是宋雅嫻反抓了他的手。
    「不要再骗自己了！」她说。
    「我说过，你会很辛苦。」
    「不会！」宋雅嫻定睛的看着他：「我不会放弃你，更不会说是辛苦。」
    谢亚纶先是深深看她一眼，之后无奈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一直拒绝下去也没用对吧？」
    宋雅嫻还没会意过来，眼前的景象却暗了下来。
    谢亚纶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深深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抬起脸，由于自己的嘴角渗血，因此刚刚吻宋雅嫻时，不小心让她的嘴唇也沾上了淡淡血跡。
    他微微抿脣，原本想用指腹抹去血跡时，她这回自己吻上，不给他有后悔的机会。
    翘开对方的牙关，两个人相拥相吻，情愫也终于从萌芽，至开花结果。

 92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谢亚纶温柔的笑着。
    「回去要换药喔！」宋雅嫻担心的说。
    「我知道。」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又没怎样，只是小伤而已，去医院反而会被当作小题大作吧？」谢亚纶失笑：「我会乖乖换药擦药，不会让你担心。」
    「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宋雅嫻摸了摸先前为他包扎的嘴角，心疼说：「现在想到还是想哭。」
    谢亚纶抱着她，温声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知道爱人的感觉，我会以不让你担心为前提而好好照顾自己。」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她也是第一次，嚐到爱情的甜头。
    谢亚纶看着她的后颈，最后微微一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宋雅嫻最后依依不捨的转身离开，原本她先送他回去，但他很坚持，说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反而她被他送回来了。
    她不停的回头，那个人也一直站在原地不离开。
    彷彿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停下脚步，最后折回去奔向他，然后抱着他。
    「我不想要这样就分开。」她闷闷说道。
    谢亚纶摸了她的后脑勺，说：「我也不想，不过，我们明天还是可以见到面啊。」
    宋雅嫻这时才抬起脸，最后点头。
    目送她进屋之后，谢亚纶才发觉到原来他的嘴角一直都是扬起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摸到了方才她为他包扎起来的纱布。
    回到租屋处，胡甚齐立刻跑出来，看到谢亚纶回来时，脸上很明显的松了一口大气。
    「真是的，我以为你又要失踪了！」胡甚齐抱怨。
    「我都还没跟你算帐你跟雅嫻说我是花灭的事情。」
    「欸等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胡甚齐下一秒又睁大眼睛问：「再等等，我没听错吧？你叫宋雅嫻『雅嫻』？」
    「我的脸没事。至于花开......」谢亚纶微微低下头，说：「坦白说，我对于我跟她的关係转变还是有点不真实。」
    「什么啊！说清楚！」
    谢亚纶收到宋雅嫻这时传来的讯息，变露出温和的微笑，一旁的胡甚齐见状立刻理解。
    「喔，我懂了啦，花开跟花灭在一起了对不对？」胡甚齐站起身，随口说了一句：「花开灭之时。」
    胡甚齐离开客厅后，谢亚纶脑海里想着花开灭之时这词。
    她，宛如花开，像刚盛开的花一般，如此美丽。
    而他，也许是经歷过太多令人心碎的事情，像个即将掉落的花一样，毫无生气。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她不希望他这样。
    ?
    「我想到可以做给你什么点心。」在烹飪教室里头，谢亚纶神秘的对着宋雅嫻说。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我。」
    接着，谢亚纶便开始着手准备材料，像是奶油、糖、麵粉等等。看着满着的材料，宋雅嫻开口：「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等我做好就好。」
    宋雅嫻微笑看着他的背影，现在的他，暂时拋开了生活中让他难过的一切。暂时也好，有时候逃离一阵子，并不是坏事。
    宋雅嫻从口袋拿出一台小相机，这是之前在整理宋雅君的遗物时，正好在抽屉深处找到的。
    不过一开始这是用礼物盒收起来的，上面是写着要给宋雅嫻，所以，这台相机，是宋雅君生前要给宋雅嫻的礼物，只是后来她出了意外，家人也不怎么进她房间，因此这相机现在才发现。
    开啟了镜头，宋雅嫻也想起礼物盒除了相机，旁边还放了一张卡片。
    “大姐，这台相机是我存了半年买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现在有点早，但我想先准备起来，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我这么喜欢拍照。
    因为，拍照可以记录这一刻的美好，这一刻的记忆。
    印在脑海中的回忆有一天会随着时间淡去，但是相机里头的照片不会，反而会越来越清晰。
    所以我喜欢纪录当下美好的一刻。美好的岁月。
    有时候，岁月如果没有出现那个人，也许就不完整了，对吧？
    我希望我最亲爱的大姐可以得到幸福，然后拿起这台相机，拍下你最美好的那一刻。
    生日快乐，我最爱的大姐。雅君”
    宋雅嫻把镜头对着他的背影，美好的一刻，就是现在。
    岁月没有他，就不完整。
    花开不能没有花灭。
    如果没有花灭，花开就不可能走过这段岁月了，对吧？

 93

    扑鼻而来的甜香充斥整个烹飪教室，谢亚纶把饼乾放进烤箱之后，便直接在宋雅嫻身旁坐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宋雅嫻说：「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公园那里买七里香的事情吗？」
    「知道。」
    「那一天，我在社团课的时候突然被诗伦学姐拉进了占卜社，结果替我占卜的同学对我说，我上辈子有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这辈子我跟那个人再次相遇，也会继续相恋，延续前世的恋情。」宋雅嫻慢慢回想那一天：「她叫我放学后往公园方向走去，接着在第二棵树下，那个人极有很大的机率就是我要找的人。」
    「然后呢？」谢亚纶好奇地问。
    「那一天，我虽然没有说很迷信，原本也没有要过去，后来我家人要我买七里香，于是我就走了进去，结果我还真的在树下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虽然我那时候只有看一眼，但我直觉那个人很像花灭。」宋雅嫻微微激动了起来：「之后你就出现了。」
    谢亚纶微微一愣，那一天，他确实也在公园，也在某一颗树下。
    照宋雅嫻的说法，他那一天确实巧遇了她，然而公园里树下的人，他记忆犹新，那一排的树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而且，也正好是第二棵树。
    「原来，我们缘分有这么的深吗......」他喃喃说道。
    「如果照那位同学的说法，我们上辈子说不定就真的有过那么一段恋情。」宋雅嫻微笑说：「真的有点浪漫欸。」
    「我其实不怎么相信占卜。」谢亚纶说：「但如果是跟你有关，那我愿意相信。」
    「那可以约定这辈子不要分开吗？」
    「我们才几岁？」他失笑。
    她微微抿脣，说：「虽然是这样说，不过，这世界上除了家人，就你最了解我了。」
    谢亚纶温柔的看着她，此刻他的眼中，只倒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外号「中央空调」的他，实际上却没有把任何的女孩望进眼中。
    今早在穿堂等待他的到来，在他笔直地走向她时，即使一旁有一些爱慕他的女同学，但他却连瞥都没有瞥。
    因为他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有她。没有其他人。
    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等他、担心他、爱他、目光只有他一人的感觉。
    也无法想像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就算没有馀力去爱一个人，但是他可以用尽全力去守护她。
    烤箱咚的一声响了起来，谢亚纶站起身子套上手套，从烤箱拖出一盘饼乾。
    看着盘子上的饼乾都是花的形状，奶香味也随即飘入她鼻腔内，使她稍早吃过午餐的胃又再度饿了起来。
    「吃看看吧，花开。」他温和的嗓音传进她的耳畔。
    她微笑拾起一块饼乾，咬下去的时候，甜味跟奶香味融合一起，加上有他在身旁，给了她一种很温柔的味觉。
    这一刻，她才明白。
    不管是花灭，还是谢亚纶，只要是他，她愿意付出所有的情感。
    她只希望，他可以快乐自在的过生活。
    他不像他说的那么没有情感，但他给出的情感是最温柔又坚韧的。
    ?
    「慢一点，摔倒了怎么办？」谢亚纶在宋雅嫻后方不放心的说。
    「不会啦，我已经不是小孩......」话还没说完，宋雅嫻还真的绊到了小石子，差点摔了跤。
    幸好谢亚纶先一步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坐在地上。
    「谢、谢谢。」宋雅嫻站直了身子。
    这时远方的天空传出了绚烂的烟火，有红色、紫色、白色等等。
    「好漂亮！亚纶，你看看！」她兴奋的拉着他的袖子，意示他看那美丽的烟火。
    谢亚纶看着绚丽的烟花，不禁微微一笑。
    宋雅嫻则是看着他的侧顏，微笑的拿起相机，想记录这一刻的美好。
    快门一拍下，谢亚纶便讶异的转过身子，问：「你这回竟然用相机偷拍？」
    「我哪有偷拍，我把你拍的很好看欸！」宋雅嫻把画面递给他看：「我只是想要记录美好的时刻。」
    「你拍的很好。」谢亚纶说。
    「你该不会是想说模特儿好吧？」她微微眯起了眼。
    「不是。」他微笑的把相机还给她，「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幸福的表情。」
    宋雅嫻一路看着谢亚纶牵着她的手，不禁微微一笑。要说她让他看见了幸福，她何尝也不是呢？
    不过，这段幸福并没有维持的太久，因为谢亚纶在接近他租屋处时，脸色却变得微微凝重。
    宋雅嫻也看了过去，发现一名女人在门口双手抱胸，看似在等人。

 94

    「回来了？」那名女人正是谢母，她看到宋雅嫻，再往下看他们交握的手，訕笑：「女朋友？」
    宋雅嫻想起先前她亲眼看见谢母对谢亚纶态度如此的恶劣，她不免担心起来。
    「雅嫻，你先回去，我晚点会传讯息给你。」谢亚纶温声说道。坚定的眼神也告诉她他可以应付这一切。
    「我知道。」即使不放心，但也只能相信他，何况，那也是他们家人的事情，她虽然是女朋友，但其实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实质的帮助。
    想着想着，她不禁为他感到心疼跟难过。
    宋雅嫻离开之后，谢亚纶问：「妈，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问那什么问题？」谢母嗤之以鼻：「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都不用说的吗，诗伦不知道？」
    谢亚纶掏出了钥匙，带着谢母进了屋。
    幸好胡甚齐今晚不会回来，早上听他说他跟他同学要去跑趴，幸好他这一天不在，不然谢母可能也会连带刁难他。
    谢母进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谢亚纶也走进厨房，装了一杯水放在谢母面前。
    「你有好一点了吗？」他开口问。
    「你说呢？」谢母说：「你跟你哥都一样，丢下我就直接一走了之，狠得很。」
    「你呢？」
    「什么？」
    「你对我就不狠吗？」谢亚纶问：「有事情才会想到来找我，一开始，我以为你真的需要我，但我发现每一次你过来找我，都是对我说很难听的话。」说到这儿，他不免语气颤抖的问：「妈，我一直很想问，我是不是你的孩子？哥跟诗伦你都可以真心对待，为什么我不行？」
    谢母对于谢亚纶的指控感到一阵错愕，接着她激动的站起身，喃喃说：「你爸说的对，真的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的，居然学着顶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谢亚纶看着谢母此刻异常的激动，她双手不安的搓着，继续自言自语：「英纶就不是这样的孩子，可是他最近也不见了，电话都不接，为什么......」
    谢母异常的反应让谢亚纶微微睁大双眼，看着谢母拿出手机说要继续打电话给谢英纶，他赶紧上前，却发现谢母充满瘀青的手臂，即便谢母穿着长袖，也依旧被发现了。
    谢母错愕的甩开谢亚纶的手，后退了好大一步。
    「不用遮了！我都看到了！」谢亚纶跨步往前，错愕的看着谢母的手，「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想起小时候谢父曾经对谢英纶拳打脚踢，连他也躲不过。
    难道说，在他不在谢家的期间，谢母也承受着谢父的暴力吗？
    「妈！看我！」谢亚纶强硬的把谢母掰向自己，正色问：「你手上的瘀青是怎么来的！是爸打你了吗！回答我啊！」
    谢母狂摇头，但是心虚的神情表达了一切。
    「不是不是不是！你不要再问了，拜託你！」谢母失控抱头尖叫。
    「妈！」
    「亚纶，妈妈拜託你，不要说、不要说好不好......」谢母边哭边哀求：「说出来的话一切都会完蛋，所有人都很完蛋啊！」
    「所以爸真的有打你？」谢亚纶顿时感到全身冰冷。
    「没有！他没有！他对我很好！这个是我直接跌倒了，跟任何人无关！」谢母极力否认。
    谢母赶紧离开，谢亚纶回过神追出去时，谢母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谢母的激动让他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他二话不说直接打给谢诗伦。
    对方接起电话之后，谢亚纶劈头就问：「妈最近有异样的行为吗？」
    「什么？」谢诗伦很明显的一头雾水。
    「妈刚刚来找我，然后我发现......」说到这里，谢亚纶顿时噤声。
    因为太过担心，差点说溜嘴。
    谢诗伦在谢家其实过的非常好，谢父对待她跟他宛如是天壤之别，谢母也是如此，他其实小时候就跟谢英纶有共识，就是不要让谢诗伦承受跟他们一样的压力。
    「妈刚刚去找你？那妈现在有你在旁边吗哥？然后你发现了什么，喂？」谢诗伦见话筒另一方没了声音，于是开啟一连串的询问。
    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谢亚纶说：「妈她......刚刚离开了，如果她有平安回家，麻烦你再通知我一下。我发现妈最近......气色有点不好。」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把丑陋的真相给吞下了。
    不过电话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谢诗伦的声音再次响起：「妈她可能刚出院，所以身体状况还没有完全復原，你放心，妈回来我会跟她说不要乱跑，我也会打电话跟你报平安，妈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
    「这样啊......哥你不用担心啦，我会多注意的，你在外面也要自己小心喔！」
    「知道了。」
    通话结束之后，谢亚纶放下了手，接着看着天空中，从刚刚就一直放的绚烂烟火。
    明明几小时前还很开心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为什么现在的心情落差这么的大？
    难道，真的逃不了了吗？
    「哥，我逃的了吗？」谢亚纶依靠在墙边，喃喃问：「会不会现在得到的幸福其实是短暂的呢？」

 95

    隔天一早，宋雅嫻在谢亚纶的租屋处附近等待着，毕竟昨天看到了谢母的态度，她很担心他会不会再次因为家人而受伤？
    果不其然，谢亚纶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宋雅嫻在附近等他时，原先冰冷的心，瞬间回暖了一半。
    「早安，吃了没？」谢亚纶问。
    宋雅嫻摇头，「你呢？」
    「我也还没。」
    「那一起吃早餐吧？」
    谢亚纶微笑点头。
    「你没事吧？」宋雅嫻小心翼翼的问。
    谢亚纶顿了一下，神色的凝重已经给出了答案。
    宋雅嫻心也不禁揪了起来，家务事其实真的很难处理，有的时候，她能给的，只有安慰。
    她挽着他的手，给予了他无声的力量跟安慰。
    谢亚纶当然也感受到了，此刻的他心中充满温暖跟感动，他说：「谢谢，但再给我一段时间。」
    「好。」
    语毕，她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谢亚纶莞尔，接着紧紧的抱着她。
    「走吧。」宋雅嫻笑着说。
    接着两个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时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从一旁的柱子走了出来，他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接着打了电话：「老闆，我刚刚有看见少爷走出来，嗯，有个女孩子来找他，看起来好像是女朋友，因为我刚刚有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又手牵手离开。好，我会去查那女孩子的底细。」
    谢亚纶一整天下来心情都很低落，宋雅嫻原本想要陪他，但是听谢亚纶说他要去张子羡的店里支援一下，因为有员工生病住院，需要人手支援。
    「抱歉，我是该陪你的。」
    「忙一点也好，这样你才不会想太多。」宋雅嫻体贴的说：「我没问题的。」
    谢亚纶摸了摸她的头，最后微笑点头。
    抱歉。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谢亚纶跟宋雅嫻分开之后，宋雅嫻便一个人走回去。
    不过在这路上，她一直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她看，好几次她回头张望，却没看到半个人。
    加上这里比较没甚么人经过，她决定直接用跑的回家。
    不过在她要跑的同时，背后突然感到一阵撞击，接着头感到天旋地转，最后不省人事。
    看着她倒在地上，早上那名西装男子又出现了，他身旁的两个人将昏过去的宋雅嫻扶起来，接着一辆车也开到他们面前。
    车窗摇了下来，谢父冰冷地看着宋雅嫻，问：「就是她吗？」
    「是的，老闆。」
    「带上车吧，后续我处理。」
    「是。」
    把宋雅嫻安置好之后，谢父看着车窗外，不发一语。
    他其实不想对她做甚么，不过要让谢亚纶回谢家的方法，无疑需要她的帮忙。
    只有拿她当筹码，谢亚纶才有可能乖乖听话。
    ?
    在咖啡厅忙进忙出好一阵子，终于有可以喘息的空间。
    张子羡擦完桌子之后，便坐在谢亚纶身旁，问：「所以你真的跟那位笔友兼学妹在一起了？」
    「嗯。」
    「真的是因为喜欢人家吧？」
    「如果我真的不喜欢，我会直接拒绝到底。」谢亚纶微微一笑：「但一开始是因为太喜欢而拒绝，但我发现我其实放不下这份感情，因此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温柔的对待别人。」
    谢亚纶看着一旁的张子羡，挑眉问：「怎么，你该不会听苏荷说什么吧？」
    「嗯......我们其实都没有想过你会跟谁在一起，即使学校很多女生喜欢你，但我不觉得你也会跟她们其中一个在一起。」
    「她跟她们是不能比较的。」
    「那我可以感受到她对你的重视了。」张子羡拍着谢亚纶的肩膀，说：「好好的对待人家呀。」
    谢亚纶微微一笑。
    「辛苦了！」店里近了打烊时间，谢亚纶整理好之后，便背上背包离开了。
    漫步在街上的谢亚纶拿出手机，宋雅嫻这期间一直没有传讯息过来，他突然感到有点怪异。
    还是说，宋雅嫻其实真的不开心？不可能啊。
    不过回想自己什么都不说，自己的负能量也影响到他，这一点确实是他不对，看来，他必须要好好整理思绪，再找个时机跟她说了。
    正当他要打电话给她时，一台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走出来的人使他瞪大双眼。
    「我已经在附近等你很久了。」谢父皮笑肉不笑的说。
    谢亚纶看着谢父的目光也越来越清冷。
    「回家。」谢父简短的说。
    「如果我说我不要呢？」
    「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就直接过来找你吗？」谢父冷笑：「我肯定你这次会妥协。」
    语毕，司机立刻下车，并打开后座的车门。
    当谢亚纶看到里头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眶立刻泛红。

 96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谢亚纶咆哮：「这不甘她的事情啊！放她走！」
    里头的宋雅嫻此刻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这就是我要你跟我回家的筹码。」谢父冷笑：「只要你跟我回家，我马上放她走。如果你坚持不要，那我可能就......」
    谢亚纶直接跪了下来，像疯了似的一直磕头：「不要这样，我求你！我跟你回去，我马上跟你回去！」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谢父说：「不考虑介绍她给我认识吗？」
    谢亚纶头依旧抵在地上，并咬牙切齿着。
    「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谢父对着司机说：「把那个女孩带下车吧，让我儿子跟她相处一下。」
    「是。」
    谢父蹲下身子，接着擒着谢亚纶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他，冷冷说：「我给你一天的期限，所以明天你最好给我出现，不然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回来，好不容易抓到了你的把柄，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你懂吧？」
    谢亚纶忍住眼泪，最后用力的把头瞥向一旁。
    谢父也不以为意，于是宋雅嫻被带下车之后，谢亚纶赶紧接住她。
    「走吧。」谢父对着司机说道，接着坐回车里，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谢亚纶看着怀中的宋雅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他埋在她肩膀上痛哭着。
    到头来，属于他的幸福还是只有一瞬间吗？
    宋雅嫻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温暖的怀抱里。
    往上一望，却发现对方凝视着前方，不发一语。
    谢亚纶发现怀中的人已经醒来了，他温柔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雅嫻按了按肩膀处，「这里有点痛。」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宋雅嫻点头，接着谢亚纶看着她遮在衣服底下那淡淡的瘀青。
    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他不禁感到怒火中烧。
    但是他却也无能为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在这？」宋雅嫻转过头问，却看到谢亚纶脸上那残留的泪痕。
    「别、别哭啊。」宋雅嫻慌张的摸上他的脸。
    谢亚纶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送你回去，时间不晚了。」
    「你怎么了吗？」她担心的问。为什么此刻的他如此的悲伤？
    「我没事。」谢亚纶微笑：「放心。」
    宋雅嫻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你骗人！」
    「花开，听话好吗？」谢亚纶说：「你之后会明白的。」他抱着她，又说：「你只要知道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认真的就好。」
    宋雅嫻顿了一下，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先前完全毫无印象，她喃喃问：「难道我遇到了危险吗？」
    谢亚纶抿唇，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要让她知道她的意外跟他父亲有关。
    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父亲，还是他确信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努力护着他，接着被谢父盯上，生活也会从此不平静。
    他不要这样。
    「如果回去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打电话给我。」送宋雅嫻回到宋家时，谢亚纶不放心的叮嚀。
    「我回去擦个药就没问题了，我记得我妈有专门在擦瘀青的药膏。别担心。」宋雅嫻说。
    「赶快进去吧。」谢亚纶微笑说道。
    「回去要报平安喔。」宋雅嫻频频回头，然而每次回头，他都在。
    但是这次，她却感到深刻的不安。
    谢亚纶微笑挥手，接着转身走人。
    再见，雅嫻，再见，花开。
    ?
    「你要回谢家？」胡甚齐讶异的说：「这么突然？」
    送宋雅嫻回去之后，谢亚纶回到家先是传了讯息给宋雅嫻报了平安，但是看着看着，他并心一横直接关掉手机，开始着手行李。
    如果，这是可以保护自己重视的人的方式，那他愿意去做。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亚纶微笑拍着胡甚齐的肩膀：「谢谢。」
    谢亚纶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就把行李给整理好，胡甚齐觉得有点怪异，突然离开不像是谢亚纶的作风，加上之前还搞过失踪，胡甚齐便直接挡在门口，质问：「说！你是不是又要跑去躲起来？」
    「我不是说我要回谢家了吗？」
    「你之前打死都不回去，这次怎么可能那么突然？」胡甚齐担忧的问：「你这样我很担心，至少离开前让我知道个来龙去脉吧？」
    「......」
    「还是你跟宋雅嫻吵架？那我叫若兰打电话给她给问个清楚！」
    「不要打给她！」谢亚纶稍微放大音量，神色略带痛苦：「我说。」

 97

    宋雅嫻从隔天之后，就找不到谢亚纶。然而也在那一天，谢亚纶正式回到谢家。
    「少爷，欢迎回来。」
    站在门口的谢诗伦讶异又惊奇的喊：「哥？」
    在客厅的谢母听到动静，便直接站起身，不可置信的前往门口。
    谢亚纶看着母亲始终穿着长袖，像是刻意隐瞒先前被他发现的伤口，他的心不禁抽痛。
    他会那么乾脆回来谢家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确认他怀疑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妈，我回来了。」
    谢母微微抿脣，接着生硬的说：「回来就好。」
    最后谢父也走到了客厅，看到谢亚纶回来，也只是仅勾起嘴角：「终于愿意回来了。我的乖儿子。」
    ?
    宋雅嫻对着学长微微鞠躬之后，便离开了谢亚纶的教室。
    据说，谢亚纶昨天开始就没有来学校。
    而她与他的对话纪录也停留在那天他报平安之后，她回传了贴图，但是对方却没有已读。
    试着打电话给他，发现都被转接到语音信箱。
    她急了。
    「什么？谢亚纶都没来学校？」陈玄霖一日问宋雅嫻说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包含董若兰跟胡甚齐，但是却听到谢亚纶已经多日没出现的消息。
    「嗯。他好像......又不见了，但又还在。」宋雅嫻懊恼着：「问了甚齐哥，对方也只是说不清楚。」
    「若兰，你有从你男朋友那里听说到什么吗？」赖郁婷问。
    董若兰摇头，说：「不管怎么问，甚齐都说不知道。」
    「他们是室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玄霖反驳。
    「应该是他要甚齐哥保密吧。」宋雅嫻喃喃说道，也不禁回想起那一天她突然昏倒的事情。
    虽然记忆空白，但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他怀中。
    会不会他这次的离开，是跟这件事情有关係？
    「雅嫻，你不用担心啦，我觉得亚纶学长他是真的喜欢你，因为甚齐也有跟我说，自从他跟你在一起后，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董若兰安慰说道。
    「就算是这样，」宋雅嫻抿了唇，说：「我们之间还是有秘密在，可能对他而言是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可是我......」
    「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太重视对方，那个秘密太过沉重，所以更不可能告诉对方，让对方陪着自己一起难受啊。」赖郁婷温声说道，也揽着宋雅嫻的肩膀：「我们大家都看的出来，你对他而言有多特别。我也相信他不会真的丢下你。我们再给他一些时间。」
    董若兰用力点头，说：「我也会叫甚齐多帮忙注意。」
    「如果被我看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怎么可以这样放着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躲起来！」这句话无疑是陈玄霖说的。
    宋雅嫻闻言，一直以来都摆着的苦瓜脸，终于笑开来。
    「对嘛，这才是我们认识的雅嫻啊。」赖郁婷也笑了。
    天气越来越冷，早晚的温差越来越大，是个非常容易感冒的时段。宋雅嫻也不巧的跟上了流行。
    只是一开始她觉得没什么，仅是戴上口罩，帮家里的人送货，送完便直接一个人慢慢踱步。
    走到河堤，她想起之前在这里，她看见了他脆弱的样子，在那一刻，她知道她早已喜欢上他了。
    在走到上次的桥下，他们两个一起放着烟花，她也看到了，他最温和最开心的一面。
    「你到底在哪？」宋雅嫻的眼眶开始灼热：「我好想你。」
    他真的会像花灭一样，独自凋零吗？
    「少爷，你要去哪？」司机听到谢亚纶说停车，便也真的踩下煞车：「老闆说晚上还要一起去吃饭呢。」
    「我想下车就对了，时间到我会自己回家，如果你担心被我爸骂，那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丢在我身上，我不会怪你。」谢亚纶说完便打开车门，司机又赶紧制止：「你还没跟我说你要去哪啊！」
    谢亚纶没有回应，把车门关上便立刻跑得不见踪影。
    她一直不知道，她一直在想的人，此刻就走在她身后一段距离。
    只是他不能靠近，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行。
    去过了河堤，他想起那时因为母亲的事情令他烦心，于是开始借酒浇愁，却遇到了她，这那一刻，她给了他极大的安心感，让他卸下了他一直以来戴上的面具。
    再跟着她走到桥下，想起了一起放烟火，她那灿烂的笑脸。
    “你这回竟然用相机偷拍？”
    “我哪有偷拍，我把你拍的很好看欸！”
    “我只是想要记录美好的时刻。”
    “你拍的很好。”
    “你该不会是想说模特儿好吧？”
    “不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幸福的表情。”

 98

    拉紧了身上的大衣，宋雅嫻觉得头有点重，于是在一张椅子上稍坐片刻。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在这寒冷的空气里，似乎不小心着凉了。
    意识越来越远，远到她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陈玄霖跟赖郁婷恰巧出现。陈玄霖摇晃宋雅嫻的身子：「喂！雅嫻！」
    「天啊，雅嫻！你是不是发烧了！」赖郁婷也摸了宋雅嫻的额头，随后如此惊呼着。
    宋雅嫻的脑袋此刻昏昏沉沉，连站起身也有点没力气。
    「......我好想他。」宋雅嫻哽咽：「我真的好想他，怎么办？我发现我比我自己还要喜欢他，可是这样我却更难过，是不是因为我真的不够值得他信任，所以他就算跟我在一起也还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雅嫻......」赖郁婷心疼的摸着她的头：「乖，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啊。」
    宋雅嫻的头无意识的往下，陈玄霖赶紧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此刻，他们一直在找的人，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陈玄霖非常的不高兴，「你到底是去哪了？丢下自己的女朋友在这里，她生病了你也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
    谢亚纶的担心之情赖郁婷看在眼里，她问：「你刚刚一直都在这附近吗？」
    谢亚纶点头，之后赖郁婷拉陈玄霖起来，好让谢亚纶可以坐在宋雅嫻旁边。
    谢亚纶摸上宋雅嫻的额头，不禁讶异道：「怎么那么烫？」
    最后，他作势把她伏在背上，陈玄霖见状讶异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带她去给医生看，不然你要放她在这吗？」谢亚纶反问：「你们有谁有她家人的电话吗？」
    「那个，你可不可以说一下，这阵子你去哪了。」赖郁婷问：「雅嫻她找你找了很久，脸上都没了笑容。我说，你既然当了她的男朋友，那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还是这样？」
    谢亚纶沉默，空气中瞬间安静。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谢亚纶心疼的看着怀中的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唯有这样做，她才不会有危险，就像上次那样。」
    「上次？」赖郁婷皱眉。
    「说清楚一点，你们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爸为了要逼我回家，用雅嫻威胁我。他连雅嫻都敢伤害了，我无法想像我再反抗下去，她会因为变成什么样子。」谢亚纶压抑着语调，说：「我就是无能才能想到这个办法，不然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因为我而不幸。」
    陈玄霖跟赖郁婷闻言沉默着，心中对谢亚纶的不谅解也消散许多。
    「可是你这样做对雅嫻也不公平啊。」赖郁婷说。
    「那依你对她的了解，她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做？」谢亚纶问。
    「这......」照宋雅嫻的个性，她才不会管那么多，说不定还会跟着谢亚纶一起面对、一起反抗谢父吗？
    「先带她去附近的诊所吧。」谢亚纶说完就背起宋雅嫻赶往诊所。
    「你怎么会想到要跟在雅嫻后面，还是说你这几天都这样？」由于宋雅嫻被医生要求在诊所打个针躺着休息，趁着宋家人来的路上陈玄霖也去买了三杯饮料，其中一个递给谢亚纶：「是说，这是请你的。」
    「......谢谢。」谢亚纶喝了一口，说：「不，我这几天都陪我爸去跟大人物吃饭，今天算是我找到机会偷跑出来的。所以我等等要离开，雅嫻麻烦你们了。」
    「辛苦你了，抱歉，刚刚对你态度那么差。」陈玄霖搔了搔头。
    「我先走了。」谢亚纶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不放心的看着诊所里头。
    「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雅嫻。」赖郁婷诚挚的说。
    谢亚纶看着眼前的赖郁婷，不禁欣慰一笑，「幸好你最后成为了雅嫻的支柱。」
    赖郁婷也有听出他的意思，也微笑说：「这是我该做的。」
    「帮我转告雅嫻，我不会让她等太久。」谢亚纶说。
    「没问题。」
    谢亚纶步出诊所，最后栏上一台计程车，回「家」。
    ?
    拿出了钥匙，站在谢家门口，他才有稍微的「回家」真实感。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打开了门，他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也必须这么做，不是吗？
    转开了门把，却听到了哀嚎声。
    谢亚纶用力打开大门，却看到了惊人的景象。
    谢父抓着谢母的头，谢母哭喊着求饶，谢父依旧不放过她。
    「你干甚么？」谢亚纶满腔怒火的上前推开谢父，便赶紧蹲下身关心谢母：「妈，你有没有怎样？」
    谢母哭到说不出话，只能频频摇头。
    「臭小子，你竟然敢偷偷跑出家门，你想死是不是？」谢父用力踹了谢亚纶一脚，谢亚纶重心不稳，直接扑到在地。
    「亚纶！」谢母讶异的喊：「不要、不要再打了！会死人的！」
    「打死一个算一个啦！」谢父咆哮。
    谢亚纶冰冷的望向谢父，质问：「所以爸，我哥、我，甚至是妈，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出气的工具吗？」
    「你说什么？」
    「你已经害死了我哥，现在我逃跑了，你把目标转向我妈。」谢亚纶心疼又懊悔的看着谢母：「妈，是我不孝，害你承受了这一切。你之前有意无意来找我，是想要跟我求救吗？」
    谢母哭到鼻子都红了，却也没有否认谢亚纶的疑问。
    「对不起，亚纶，对不起......」谢母哭着说道。
    「都别说了！」谢父拽起谢亚纶，往书房拖去。
    「住手！你要干嘛！」谢母原本要跟过去，却被谢父推了出来。
    看着书房的门毫不留情的关上，谢母一直敲门、一直哭喊。
    听着门外母亲的哭喊，谢亚纶冷冷说：「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这样伤害自己的家人是你的成就吗？」
    「你！」谢父举起手作势要打谢亚纶，但是这一回，谢亚纶不再当受气的出气筒，他挡下了父亲的手，最后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我不会再忍了。」谢亚纶冷冷地说：「我现在就帮我哥，还有我妈报仇。」
    「你这臭小子！」
    谢母听着里头东西掉落、碎落的声音，不禁更着急了，拍打门板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像是恨不得把门给撞破。
    「妈？」谢诗伦从楼上走下来，她也听到了书房里的吵杂声，讶异问：「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诗伦......」谢母看着女儿，最后咬牙，艰难说：「报警！」
    「什么？」
    「我叫你报警！现在！」谢母哭着咆哮：「我已经失去英纶了，我不能连亚纶也失去！」
    谢诗伦悲伤的流下泪水，最后铁了心肠拿出手机报了警。
    这一夜，谢家不安寧。
    隐藏的假象就此崩毁。

 99

    经过了整晚的休养，隔天宋雅嫻起来已经没有昨天的沉重感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打电话的人，她眼眶立刻热了。
    「是我。」他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花灭？」她语气激动的问：「是你吗！」
    「对，是我。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许的不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在哪里？」
    「你有好一点了吗？」
    「有！」宋雅嫻狂点头，心里只想见到花灭。
    「我会去找你。等我。」谢亚纶说：「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找不到我，我也会......把我的事情毫不保留的让你知道。」
    宋雅嫻闻言僵在原地，直到电话结束，她才发现她的眼泪早已从眼眶夺出，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
    通完电话的谢亚纶此刻刚从警局走出来，他看着母亲憔悴的样子，心疼的抱着她：「妈，抱歉。」
    谢母轻轻的拍着谢亚纶的背，自责说：「是妈对不起你们这三个孩子，以为只要继续隐忍你爸就会良心发现，但我发现我错了。」她哽咽：「那时候，看到你坚决离开谢家，其实我心里是开心的，却也很难过，我痛恨自己的无能，却也心想要总有一天也要带着诗伦逃跑，不过，都逃不掉。」
    昨天晚上，谢母报了警，警察很快的就来到谢家。
    谢父一开始还想维持好父亲的形象，直到谢诗伦最后拿出了随身碟，这个随身碟，正式打碎了谢家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假象。
    「其实我都知道。」谢诗伦最后也泪流满面：「我早就知道我们家庭一直以来努力隐藏的秘密，我很想说出口，但是看到哥跟妈甚至是大哥为了我而隐瞒，我却觉得更不该说......这个随身碟，其实是我之前在大哥的房间找到的，里头全都是......爸爸施暴的影片。」
    最后警察在谢英纶房间以及谢父书房里头放了针孔摄影机，目的就是希望可以收集谢父最恶魔的一面，以便保护家人。
    只是这个目的还没正式达成，谢英纶早已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也一直在逃避。」谢诗伦哭着惭悔：「要是我可以再早一点的话......」
    谢亚纶上前抱着谢诗伦，谢诗伦微微一顿，虽然她跟谢亚纶感情算不错，但兄妹俩之间总是有个距离感在，想接近，却也不知道如何拉近彼此的距离。
    「没事的，诗伦。」谢亚纶说：「我其实打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你在谢家过上不快乐的日子，这一点，是我们的共识。」
    谢诗伦再也按捺不住，闷声痛哭了起来。
    「只是，」谢亚纶担心的看着谢母：「妈，这样的话爸的新闻没多久就会出现，你没关係吗？」
    谢母摇头，微笑说：「既然要揭开这个假象，那我就不会后悔，我啊，这回想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也想好好的弥补你。」
    「亚纶，你有时间，可以带女朋友给妈看看吗？」谢母微笑问道，脸上充满了慈爱：「上次看到她，觉得她长得好漂亮呀。」
    「哥，你交女朋友？谁啊？」谢诗伦一头雾水。
    谢亚纶微微一笑，说：「我想你应该心里有底了吧？」
    谢诗伦讶异的捂着嘴，「该不会是雅嫻学妹？」
    「嗯。我打算等一下要去找她。」谢亚纶敛下眼：「之前被我爸抓到了把柄，雅嫻被他拿来成为威胁我的道具，如今......大家再也没有这个困扰了。」
    ?
    宋雅嫻打开了家门，却在门口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两个人同时上前抱住对方。
    谢亚纶摸了摸她的脸，松了一口气：「幸好，气色好了许多。」
    「难道......」宋雅嫻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因为冷风的关係不慎着凉，最后陈玄霖还有赖郁婷都出现了，即使模糊，但她还有印象有人背着她送到了诊所。那温暖的体温传递到她胸口，虽然当时的她没有力气回应，但她还是有一点点的意识。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昨天真的有出现对吧？」宋雅嫻激动的哭着：「你到底跑去哪了？」
    「抱歉。」他再次抱着她：「相信我，这一回就算你推开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她紧紧的抱着他，闷声说：「我才不会这么做！」
    「所以那一天......都是你爸的主意吗？」宋雅嫻听闻来龙去脉，愣愣的问道。
    「嗯。抱歉。」
    宋雅嫻微微噘起嘴，接着轻轻的在他胸前轻敲一下。
    「不准说道歉！还有，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就会离开你吗！」
    「当然不会，但是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我爸怎样对你你都不怕，对吧？」
    宋雅嫻沉默不语，看似默认。
    「可是我不想，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却还要面临一些威胁。」谢亚纶说：「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自在的，这才是我要跟你交往的目的。」
    「......所以你们之后怎么办呢？」
    「我爸他可能会面临刑责上的问题，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妈宛如身处在地狱，我哥也因此被他逼到走上绝路。」谢亚纶敛下眼：「现在我舅舅有帮我们找到一间屋子，以后我跟诗伦，还有我妈一起生活。我妈也会对我爸申请保护令。我想要好好的陪伴我妈，弥补我这段时间不在她身边。」
    宋雅嫻拍了拍他的手，讚许说：「我支持你！」
    「谢谢你，花开。」谢亚纶拨了拨她的头发，诚挚说：「我爱你。」
    「你......」宋雅嫻脸颊一热：「这个年纪说爱会不会太早了？」
    「会吗？某方面来说，我们算认识很久，也在对方身边渡过许许多多的大小事了吧？」谢亚纶莞尔：「虽然我很少说自己的事情，不过你最后也是自己看出来了，我们也算是非常了解对方的人了吧？」
    「也是。」宋雅嫻点头说：「那，从今以后，我要正式走入属于你的生活。」
    谢亚纶微笑点头，最后把她拥入怀中。

 100(完)

    谢母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然而谢父在公司也是建立出独裁专制的形象，家暴丑闻一爆出，也造成了个全部员工集体离职的状况。
    谢父一如往常的进去公司，却发现桌上叠了满满的辞职信，当场怒不可遏。
    「搞什么？我没有你们，我还是可以一个人做的非常好的！」谢父把所有的信都挥到地上，接着用力地坐下。
    看着信底下的离婚协议书，谢父当场愣住。
    他赶紧拿起电话拨打给谢母、谢诗伦、谢亚纶，却得到空号的回应。
    彷彿这三个人从未在他身旁一样。
    「你没有亲人，你知道吗？」
    当时在书房时，谢亚纶一边接受他的挨打，一边说：「亲情对你而言真的只是这样吗？哥都被逼死了，妈也被你逼到心灵创伤，你都没看见吗！」
    谢父扶额，喃喃说：「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你们都没看到？我辛苦经营的家庭、辛苦赚来的钱......」
    妻子、孩子，最终离他而去。再也找不回来。
    ?
    「哇，好冷好冷！」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不想让他们等啦！」
    在公园里的第二棵树下，由于现在已经春天了，树也开始准备绽放花苞，开出最美丽的花。
    谢亚纶看着树上的花苞，微微一笑。
    谢母在他跟谢诗伦的陪伴之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谢父就不一样了，自从他们离开后，谢父把自己经营的药厂给关闭，从此没有他的消息，只知道他都把自己给闭关在家里。
    人，有时候选择的道路，都跟将来自己的生活有关。
    无关任何人，更没有后悔的资格。
    这时有人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微笑的说：「现在把我当成抱枕了吗？」
    「没错！你是我专属的抱枕！」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敢说？」谢亚纶笑着，语气充满宠溺。
    宋雅嫻欣慰的看着他，在这段时间，有陈玄霖、赖郁婷、董若兰、胡甚齐的陪伴，谢亚纶也逐渐展开心胸，主动聊起自己的事情、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活出原本的自己。
    心中的伤口也许不会消失，只能带着往前，但是，也会随着时间而冲淡。
    「我们今天是要在这里野餐对吧？」董若兰跟胡甚齐牵着手出现了，董若兰惊呼：「哇，这里好适合野餐！雅嫻你好会找地方喔！」
    「现在只剩两个人还没到。」谢亚纶看了看手錶，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一分鐘。
    「惨了，迟到的人就要请饮料了呢。」胡甚齐笑着说。
    「我、们、没、有、迟、到！」不远处传来了吶喊声，陈玄霖跟赖郁婷同时用跑百米的速度奔来。
    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笑声在这棵树下，渲染了温暖开心的气氛。
    宋雅嫻开心的看着赖郁婷急忙解释晚来的原因，在看着陈玄霖略带慌乱的把野餐垫给铺好，会做料理的谢亚纶跟董若兰则是拿出便当盒，准备了许多料理给大家品嚐。
    花如果开了，也会凋谢。
    花开花灭，代表着一年即将结束。
    然而在反覆的花开及花灭，总有一个人停驻在心里不曾离开。
    他们，将会手牵着手，不畏惧的走向未来。
    《全文完》

 600珠特别番外

    情人节对一些女生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自己心意表白出去的机会。
    但对某两个女生来说，这根本是场闹剧！
    为什么，因为三圣高中两大男神，就非张子羡跟谢亚纶莫属。即便这两位已经死会了，但人气依旧不减。
    然而，这两位男神的女朋友，苏荷跟宋雅嫻，就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被眾多女生包围的壮观景象。
    宋雅嫻手上拿着巧克力，这可是她特别早起自己下厨做的，里头可说是满满的心意！不过......目前好像都送不太出去啊。
    宋雅嫻跟苏荷其实互动不多，跟谢亚纶交往后，虽然偶尔会跟张子羡还有苏荷一起去吃饭，但现在这样单独跟她一起倒是第一次。
    近看苏荷，她真的好漂亮啊，真不块是曾经当过网美的人。
    「我就知道会这样。」苏荷开口。
    「咦？」
    「你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谢亚纶被这样包围吧。」苏荷莞尔问道。
    这时宋雅嫻脑海则是想起，在她升上高一的那一天，她曾在校门口看过谢亚纶也像现在这样，被眾多女生包围，当时的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后续会携手度过这么多事情吧......
    谢亚纶其实原本没什么表情，张子羡也是如此。
    「好像是。」宋雅嫻尷尬一笑：「但比我想像中的还夸张。」
    「你巧克力是要给谢亚纶的吧？」苏荷问。
    宋雅嫻闻言则是点头。
    苏荷笑笑：「那我来帮你的忙。」
    「咦？」在宋雅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荷便直接拉着她的手，穿越那些女生因聚集而筑起的「人墙」。
    被挤的女孩子原先露出不耐的表情，但看到苏荷跟宋雅嫻，尤其是苏荷，她们居然立刻闪到一旁去。
    这、这就是前网美的魅力吗？无所畏惧的样子也太帅了？宋雅嫻如此想道，她对苏荷不禁升起佩服之意。
    「子羡。」苏荷跟宋雅嫻过没多久就走到他们身旁，那些女生看见正牌女友来了，都纷纷不敢说话。
    「你来啦，你让我等好久。」张子羡面无表情的说，但语气确实伴随着等待。
    「当然。不过，谢亚纶，你可要哄一下你的小女友了。」苏荷似笑非笑的扭头指向宋雅嫻了。
    谢亚纶的目光看了过来，对上宋雅嫻时，目光是变得如此专注，彷彿打从一开始，他的目光都是为了放在她身上的。
    上课鐘声适时一响，全部女同学失望的散去，因为她们准备的礼物，通通都没有送出去。
    「很好，你没有收下任何人的东西。」苏荷满意的对张子羡说。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收其他人的东西。」张子羡莞尔：「我都这样说了，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苏荷？」
    「放学跟我来一个地方，那里就是你的礼物。」苏荷勾着张子羡的手臂。
    「这是要给我的吗？」谢亚纶看着宋雅嫻手上的巧克力问道。
    「嗯，是啊。第一次做的，还请你这个社团顾问多担待了。」宋雅嫻咕噥着。
    「这么没有自信？」谢亚纶失笑。
    「这么宠溺的语气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呢。」苏荷在一旁调侃，「你说是吧？子羡。」
    「但我也没有听过你这样对我说话。」张子羡歪头，用奇特的目光看着苏荷。
    「哇，这是要比谁比较闪是吗？」谢亚纶笑了声。
    宋雅嫻专注的看着他，如今他的笑顏，已随着时间过去，不再是过去那样的黯淡，不再像过去那样的拒人千里之外。
    人生的路上有这样的一个人能与你相伴，必定是岁月之中最温柔的存在。
    《番外完》

 后记 岁月之中温柔的存在

    大家好，温柔系列经过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来到完结了。当初的我写完这系列也是花了一年的时间。
    整个系列中埋的梗跟尚未明确交代的细节，在这一本我想也都交代清楚了！
    这本故事其实跟我构思的不太一样，可以说是较为「失控」，也因为跟自己想写的故事不一样，所以过程中遇过无数次的卡稿，更觉得自己好像都写不到尽头。
    但回头看这本故事，我想大概是角色性格的安排之下，这样的剧情发展才是最适合的吧！
    故事中的雅嫻一开始是喜欢玄霖、但最后却跟赖郁婷在一起。
    这个我说一下，虽然可能大家都知道了xd
    这部分是我高中时期真人真事改编，我确实在班上喜欢过一个男生，然后那个男生最后跟我当时的朋友在一起，且也确实被我那个朋友疏远过、加上不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
    这个就告诉我，不告白一定没有机会，对方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他。
    在对方不知道你情感的情况下，他跟别人在一起，确实无法说什么，只是对象是朋友，有的时候那种疙瘩就会越来越大。
    不过不一样的是，那个男生不喜欢我，就这样（？）所以改编就是到这里xd我身边也没有花灭（拭泪（？？）
    其实很多时候两情相悦也不见得在一起，有的时候缘分很妙，当你觉得不可能，但就却发生了。出乎意料之外。
    也许郁婷跟玄霖这一对可能不太受欢迎，不过，知道真相之后还能接纳这个瑕疵并和好如初，这样某方面来说也确实是真爱了吧？只是说，郁婷的谎言被拆穿之后，她就不用继续背着罪恶面对雅嫻跟玄霖了。
    再来谈一下谢亚纶这个男主角。他的性格比较像是捉摸不定，也不是温柔的男主，但他对雅嫻的态度还算真实，不像面对其他人时，还要带着面具。
    然而这样的人背后承受了多少辛酸？家庭的破碎、哥哥的离去......等。父母之间没有爱，孩子怎么会懂得呢？人家都说父母是个榜样，然后这三个孩子也被这榜样影响的深，因此就有三个不同的结果。
    之后怕爆更多雷，所以我先点到为止啦xd有什么想法想要跟我讨论的，也欢迎留言给我！
    谢谢陪我走到这里的你们，我们下一本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