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酋不可求》 楔子 偌大的茶水间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这里起码离最近的看诊室也隔了十几公尺,弯弯绕绕几个转角,化学药剂的味道却依旧阴魂不散的扒拉着医师袍溜噠进来。 但对于在休息时也不能逃脱的刺鼻味,七零八落的躺在沙发上的眾医生表示完全不介意。 医生这行有时候一整天也就那么几位病人,事情却依旧忙也忙不完,从一大早开始到晚上交接完毕,个个都像没了魂似的,更不用说那种阎王急着招端茶道水的日子,一次好几个在急诊室进进出出,大半天都没能闔个眼,上下眼皮都快忘了怎么闭。 成大字状卧躺沙发上的连忍揉了揉这几天饱受摧残的小眼睛,忍不住抱怨道:「医生这行真不是人干的活,都快被榨成乾了,果汁机里捣穀捣穀还不一定有汁呢!」 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做医护人员的都马是神仙下凡,就这工作量嘖嘖!」 「我倒是听明白了,你这是转着向夸自己呢,就你这还神仙下凡,我呸!」 「不是,这你就不懂了,人总是要给自己一些动力期许的,正所谓……」心中所想被他人无心点破,那人还想辩解些什么,至少为自身讨讨公道,却被一阵咖啡香给迷了魂,七魂六魄都给勾去了。 「等等!」 「不对劲!」 「什么味这么香?」 瞬时,几双冒着血丝的眼睛闻着味寻去,如侦测器般在混杂的空气中试图探出些不一样来。 在一个充满着化学剂加消毒药水的密闭空间里,那咖啡味简直就是恶水沟里的一缕清香,荒野中的一朵鲜花,哪怕本身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那也是最沁人心脾的存在。 寻味望去,几个人口水都成了维多利亚大瀑布,底下不知淌过的是长江还是黄河,各个都眼巴巴的望着林昱晌端着个马克杯悠哉悠哉的晃悠进来。 跟他要好的连忍更是一个大鹏展翅连滚带爬的滚到林昱晌旁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跟他索要咖啡-── 「亲爱的林同志,看在我们眾兄弟们努力奋战了个通宵,顶着黑眼圈为社会服务,努力拯救世界上那渺小而伟大的生命,说不定我这看的病人里以后会成爱迪生或阿基米德,或是被我的深情所感动,为将来的医学生再增添一员,您看我们如此尽心尽力,耗尽生命所有,您要不要表示点啥?」 其实也不怪连忍几人太过夸张,主要是因为最近医院的咖啡机报销了,现在正不知道在哪儿修復,要喝杯咖啡只得大老远的穿过几条街,抵达遥远星球北方的星巴克,物以稀为贵,同等道理,林昱晌手中的那杯咖啡简直比黄金还珍贵。 就见连忍人模狗样的深情演讲了一番,仍是没把在同线奋战的林同志打动。他撩眉道:「别忘了我也是奋战的一员,怎么不见你们给我端杯茶?」 连忍闻言,砸砸嘴:「欸?您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你看我们几个兄弟好几个都年过半百,而立不惑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反正我是不记得了,你再看看你,再几年才要三十?你得孝顺孝顺长辈。」 「两年,也不小了。」林昱晌顶着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蛋接着道,「别忘了你今年也才三五,再说我们这进半百的连个影都没有,半百的那几个在办公室待着呢。」 反正林昱晌这次是铁了心的不供出咖啡,死守手中一缕清香。 连忍见好友如此,只能在兜兜转转中再次绕回了重点:「反正说这么多就一句话,咖啡给不给?」 重点标记句子。 瞬间所有人都精神了,一个个都像打亢奋剂似的,林昱晌一眼扫过去,几人眼睛都快笑成月亮了,眸中的阿諛諂媚快无处安措。 林昱晌:「呵呵,不给。」 「……」 说完,丢下石化的眾人,毫无压力的端着咖啡走到电视前选个座位坐下。 连忍摇了摇头,哀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算是意料之内,林昱晌这人也就这般,求他还不如求路边神棍,不过今天大家都累昏了头,全忘了这臭脸的什么个脾气。 「行了行了,都散了,咖啡这是无望了」连忍招呼眾人散会,自己也躺回沙发上。 晚间七点二十一分,大部分的人已经吃完晚餐留恋于电视前,还有少数的人正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为了和老婆孩子相遇。 空调继续转着,磕磕喀喀的声音证明它尚在运作。 眾人失去动力又躺回了休息椅,林昱晌打开电视独自一人看着萤幕。 转着遥控器游走在几个普遍的频道,滑过一阵喧嚣和炫彩,最后驻留在一个选秀频道。 现在正播出的是个舞蹈选秀节目,这是最近走红的节目,接续着说唱、歌唱、女团、男团后,又出了个街舞的。 聚光灯打下,灯光师配合着台上的舞者调动光源,场中的气氛被主持人炒得闹腾,萤幕中穿着五顏六色舞衣的几位舞者则跳着popping,几个动作乾净俐落,一丝多馀都从未显露,每个摆动灌注精神,轻重有别,配合得毫无出入,就连眼神气场都恰到好处,看得出台下十年功八九年都练满了…… 不过好像就是少了点什么? 林昱晌不懂也说不明白,就是个门外汉,越品越无味,乾脆举起遥控器就要转到隔壁新闻台。 也就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或许是机缘巧合下,导演将镜头给向了battle的另一组,那一组跳的也是popping,但鬼使神差的却使他缓缓将遥控器搁下,难得的多看了几眼。 嗯,跳的挺好的。 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中,林昱晌将目光锁定在一位男舞者身上,不同于另一组色彩斑斕的舞衣,他们深色系的宽松大衣和工装裤则显得朴实却藏匿着光华。 因为镜头拉的远,他看不太清男舞者的长相,不过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了他,移不开眼了。 璀璨的装饰变的无华,不用加以点缀就让人怦然心动,手一挥就万丈星辉齐聚而至,而他回眸在其中…… 第一章 听说月老狠准? 从几天忙碌的生活中脱困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林昱晌听闻那名舞者最后拿了个榜首c位出道,一下子就上了热搜话题,接连霸佔搜索榜第一很长一段时间,可谓是前途似锦,就快走上人生巔峰。不过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现在首当其衝得先烦恼如何应付上了更年期的爸妈。 今日林大忙人接到了在遥远美国林姓夫妇的长途电话。 原以为又是虚寒两三句,再说几句fighting就可以结束这次的寒暄,谁知这一聊就聊了快一个小时,林昱晌都嫌电话费贵。 其实为人父母就是如此──其一,极乐于谈人生大道理,大半个天盼着孩子能考上哈佛或麻省理工学院,为家族争光;其二,万般皆能牵扯电动,莫管你是头痛、腰痛、顶嘴、睡不着都源是因为打电动,可谓是脑回路清奇;其三,不断叮嘱孩子别早恋,怕断了他以后用钱扑的大好前程,结果到了大学还没谈过对象,逼着帮你找人生伴侣,都不知道找的人生伴侣究竟是谁的。 林昱晌在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里,恰巧被上天选做为一个人生赢家,事业学业上一直都是比六六大顺还来的畅通的,父母亲也是鲜少联系,因为工作的关係在林昱晌尚有独立思考能力时就打包行李搬去国外长住,独留尚年幼的林昱晌待在国内,偶尔到节庆假日时才会打电话回来关心一下儿子有没有长歪。 但可能是林先生林太太最近忽然醒悟,不知道从哪听来男人三十岁没娶妻不吉利的荒谬道理,觉得小时侯给予林医生的关怀太少,突然开始担心他的情场问题。这不,电话开导都谈了快一个小时,等到他好不容易用无数个发誓送走两人时,已经半天过去了。 被逼无奈,林昱晌不得不慎重地开始思考人生大事,听从同为母胎单身兼多年损友连忍的建议,他理当先自行思考自己的理想型该长什么个样。 他未曾追过星,也鲜少和女孩子有过多接触,只好将自己砸在床上,关上房门,手动搜寻几个相较之下较为大眾的标准。 经过一段长久的思考后,最后也就给出了几个建议──做事乾净俐落,穿着得体,想法一致…… 对此,连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他一句:「你找老婆还找秘书?你确定你这不是在面试?」 大概是没听出好友话中的调侃意味,林昱晌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嗯,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 最终在无可奈何之下,连忍主动请缨,委託林夫妇安排月老牵线。 . 晴阳高掛于空,告别冬天迎来了春初,嫩叶重新覆盖大地,万物更新,连带着空气和心情都清新了起来。 配上国小课文那──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莫名有了些相衬感。 今天正是林家夫妇为儿子安排牵线的黄道吉日。 林昱晌在出门前特意捎上了副细框眼镜,他对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笑一笑,拨拨头发,穿上白衬衫打好领带。 镜子中的他身材均称高挑,俐落短发堪好齐耳,高挺的鼻樑撑起眼镜,眉型唇型都十分好看,深邃的眼眸增添了不是一星半点的成熟味,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秀男子。 在灯光反射的镜面下,镜中的人儿皱起眉眼,在一切看似完美的模样下,他低头嗅了嗅袖子上的药水味--──味道果然还是残留在身上,估计要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左右找找,家里也没瓶香水,只有放厕所的芳香剂,可真弄上被闻出就糗了,最终只好作罢,收拾收拾,下楼到地下室开车出门。 一路上风景变化很快,这餐是吃中午的,艷阳高照,万里晴空。 白色休旅车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乘着风快速奔驰,不到一刻鐘,便在一家高级餐厅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建筑辉煌而庞大,高大而华美,精细的装饰默默点缀着建筑物,欧式设计在一条街上脱颖而出,挤兑掉其他房屋,成为了整条路上最醒目的存在。 上热搜的餐厅就是不同凡响,林昱晌默想着。 他一脚踏下车,伸展了下被衬衫限制住的上半身,随着带位的服务生走进了餐厅。 他默默打量着餐厅的内部装潢── 跟外部设计差不了多少,走的都是欧式风格,柔和音乐轻奏,小提琴的声音优美,大提琴的声音庄严,莫名让人静下心,间适自在;为了容纳高掛的吊灯,整栋建筑屋顶拉高,木製方桌、靠在墙壁上排列整齐的红酒都显得格外独特,具有自己的风格,也为气氛增添了异世风雅。 他很少有机会来这种高级餐厅吃饭,其一是因为他不太喜欢这种太严谨的氛围,其二是在他看来用不着花这么多钱吃一顿餐。 不过今天得是决定他人生大事的日子,根据林夫人的说法,连算命的都说他今天会碰到他一生一世的灵魂伴侣,哪能不放的庄重些?到时候排场连月老都看不起,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小鞋子穿,那就难堪了。 老实说林昱晌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谁能不对恋爱抱有一丝期望? 事实证明饶是林昱晌这不太食人间烟火之人,也难逃凡尘俗事。 这时服务生停了下来,专业地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对林昱晌道:「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第二章 听说月老很准? 不用打电话确认,就跟之前约好的一样,一眼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孩子安静的坐在桌前。 看的出来女孩对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稍有些紧张,绷直的背脊略为僵硬,心中杂乱的情绪在不断交错的指尖都可以一一看到。 因为距离的缘故,脑中对脸部的描写还是过于模糊的,直到随着距离的拉近,女孩的模样才逐渐清晰,五官渐渐明朗。 她秀丽的短发齐肩,一个小夹子夹起了一边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眼帘半低垂着,睫毛弯弯的,不长不短,倒是显得略到好处,悠淡的妆容修饰着她的五官,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莫名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并不是那种男人们人见人爱的甜美可爱类型,倒像是位长期坐立于电脑桌前的女总裁,而今天他则是因为来面试而感到紧张、双手无处安放的学生。 「你好,让你等久了。」林昱晌轻拉开眼前的椅子并朝女孩微微一笑,并没有发出过于响亮的杂音,后者则是闻声抬头,表情还带有些惊诧,随即咽了口口水,将表情尽数收敛,立即回敬一个浅笑。 「不会,我也刚来。」她道,随后起立对林昱晌伸出手接道,「敝姓阡,名晓没,阡陌的阡,知晓的晓,没入的没,你可以叫我晓没就行。」 林昱晌回握道:「林昱晌,双木林,日立昱,日向晌,随意称呼就行。」 两人单手紧握就如谈拢合作协议般,十分友好的微微頷首,再双双坐下。 「听家里人说林先生是外科医生?」阡晓没率先发问,也刚好顺了林昱晌的意。 「嗯,外科医生,前前后后接触这行也有八九年了,称不上是兴趣,就是谨守本分,为社会多提供一份劳动力……那阡小姐呢?目前经营哪一行?还是之后有其他的打算?」他回答道。 「我对商务那块较为感兴趣。」阡晓没撩了下流海,将不慎从发夹上掉落的黑发勾回耳后,「从父亲公司底层做起也有五六年了,就等着他老先生何时退休,准备接手公司帮他养老,他其实年纪也大了,家里就我一个懂这块的,他想将自己这辛苦经营的產业传承下去,我刚好志向在此,也不亏是好事一件。」 「的确如此,那我在这是要先称呼一句阡老闆了。」 林昱晌半开玩笑道,逗的阡晓没笑的眼睛弯弯。 不得不说阡晓没简直是完全符合了林昱晌的审美──有女人味、有个性、思想成熟、相处放松、话不多不少、专注事业。 但他却还是非常不合时宜的瞄了眼手錶,想着到底还要多久,这场尷尬的午餐才能结束? 好在也没让他等太久,两人快速的用完餐,阡晓没轻轻将餐具放下,用餐巾纸擦完嘴后道:「林先生要不下午约去看电影?最近有部刑侦片上映了,一直想找时间去,我看和你也聊的挺来的,顺便有一事相求。」 闻言,林昱晌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并且对那一事相求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说:「也行,今天下午没班,若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我很乐意。」 阡晓没笑了笑,倒是也看出来林昱晌对她并没有那层意思,但也不在乎,随意就脱口问道:「林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这问题……能古哥吗? 这是林昱晌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一般这种时候就应该多加利用资源,现代科技是前人努力得来的成果,而我们则应该去善用他,妥善的使用他。」林昱晌记得这是他大学选课时一位看起来圆滚滚的教授说的,当时觉得并没有什么,现在觉得实在太有道理。 纵使阡晓没在各地方都很完美,也很符合他对未来另一伴的想像,但也只是觉得不错而已。 以前健康课教导影片就有句话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在看到他时,感觉到火球擦出火花的感觉,嘣!那是人与人直线交错的响声。 不得不说,这让林昱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分鐘过去了,都还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这得怎么回答?这问题他需要作答时间半个小时。 绞尽脑汁,好像平时学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哗哗滑过的字词也就那么几个,原来词穷也不过如此。 林昱晌完败。 难道要说「你人很好很漂亮,但对不起我对你真没感觉。」 标准直男式回答,直接发女方好人卡,简直不能更冏。 所以我们伟大的人民医生,为社会付出多年,贡献了青春的林同志就这么回答了:「对不起,你太优秀了,我不配。」 林医生直接把国小国中学的国文还给语文老师,高中大学得到的社会经验分发还给社会。 语文老师感到蒙羞!一口血卡在喉咙差点儿就归西。 重点是说完林昱晌还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阡晓没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好人卡能精准快速到直中眉心,一击毙命。 好在也是意料之内,她只能无奈笑笑,缓解尷尬,过了好会儿林医生也意识到自己「语出惊人」,但靠着多年的厚脸皮,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没事没事。」阡晓没夸张地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像是个打酱油的相声演员,委屈道:「这样也好,我这事是一定要麻烦你了。」 没等林昱晌接话,阡晓没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其实这也不是可耻到不能说出口,但还是有些丢脸的,「不瞒你说,你这好人卡是我这个月收到的第六张,我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魅力,自行防护罩,隔绝世上所有雄性生物,不过你这么快狠准的好人卡也是第一次遇到……咳!言归正传,我觉得我花在找男人这事上花太多时间,我寧愿回归之前每天跑业务的日子,所以我得请你卖我个面子,跟我爸妈说我两在一起就行,不方便也没关係。」 话音刚落,林昱晌就惊讶到了,没想到阿嬤看的八点档剧情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如此大的荣幸被轮到,顿时嘴角都有些抽蹙。 正想着要拒绝,毕竟这要求实在太荒唐,一通电话却突然打进来,熟悉的铃声响起,掏出在口袋的手机,低头一瞧,用的是工作上的电话,是连忍打来的,徵求阡晓没同意后便点开播话键,这一点差点没被连忍的高八度吼叫给叫昏头── 「国道那有大卡车追撞发生连环车祸,医院现在人手不够,你人在哪?现在马上立刻回医院支援!」 第三章 听说月老很准? 这一听,林昱晌竟然罕见的有些矇了,好在长年培养下来的良好心理素质让他赶紧回过神,匆匆和阡晓没告别后,便要起身至停车场开车回医院。 「抱歉下午的电影没法看了,约下次吧,医院有急事,必须得先走了!」用的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也的确让阡晓没没有理由拒绝。 哪知道后者这缺心眼的一抓准时机就道:「那也就这么说定了,麻烦了,谢谢!」 林昱晌赶时间,「嗯」了声也算是潦草答应,急匆匆的就拿起外套衝下楼,忽地下,人就没了影。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午餐都还未吃到个点,人就没了。 阡晓没看着一整桌还没来的急动的餐点,只觉万分惋惜,有些惆悵的默默把林昱晌还未动过的甜点拿来吃,秉持着一种食物不浪费的坚持,一匙匙将蛋糕送入口中,但随着香甜的香味在她味蕾中绽放,眼睛却是突然瞪大-── 「卧草!那王八没付钱!」 . 正开车赶往医院的林昱晌还不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只知道目不转睛的盯向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保持安全驾驶。 车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去去,走走又停停,驻足后又再次啟航,林昱晌在保持安全速度下疾驶回医院,这车才刚停在离医院大门不远处,就被眼前一幕震撼到,随即收敛心神,加入抢救行列。 医院大门前停满救护车,医护人员一个个登记伤患病号,看着不断往里送的伤者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些从一下车就开始进行抢救,医护人员直接跪坐在病床上给伤者止血,被其馀人推着进入手术室,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林昱晌的加入让一部份人感觉到不这么紧凑,深呼一口气后继续埋首于各自的岗位中,手中的工作不曾停下。 整个大门口宛如修罗场,门前高掛的红十字好像有些凄凉,却也是带给伤者家属唯一的寄望,五指交错手握拳头低头祈祷着,哭红的眼给了医生们极大的压力及动力,只为尽自己所能当一次神仙,救赎在场的眾生,带领他们走出黑暗。 「林医生,这位伤者右小腿严重骨折,根据初步判断有轻微脑震盪,骨折处须立即处理!」急救人员之一的小天抱着个资料板拿给正在帮伤者止血的林昱晌,身后是一张宽大的病床,伤者的头部被纱布包住,整张脸浸满血,快看不清面容,差点连他亲爹妈都认不得,不过比起头上的伤,那右小腿处淋满的鲜血乾硬的结痂更让人寒心。 但最让人心疼到喘不过气的却是伤患上睁开的双眼,因为激动而通红,却在那么瞬间隐没了情绪,看着无望的天。 在那么片刻,林昱晌不知道为何,竟心酸的无法发出声音。 但他没有读心术,更不是心里医生,他无法判断这人现在的心理活动究竟如何,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是那对世界的绝望,和对老天爷不公平的安排嘲讽。 林昱晌只匆匆扫了眼报告,就开始着手安排,「小天我这的工作交给你,其馀人跟我进手术室,还楞着干什么,走!」 说完,一行人急匆匆的推着病床往手术室跑去,过程中,他们甚至听到了心脏起搏警报器的尖锐声音撤响在空气中,却只能继续向漫长无尽头的医院走廊奔驰过去。 一整片的鬼哭神号在进入手术室后彻底安静下来,林昱晌做好消毒工作,穿好手术衣,深吸了口气,做他一生最擅长的事。 戴上口罩,刺鼻浓厚的消毒水味依旧清晰,病床旁是好几台平常人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它们连着管线互相分工,对医生处理伤者时达到一定的辅助功效。 林昱晌一片片将伤者小腿上黏到伤口的布料一一剪下,割除腐肉,口中快速安排所有人的工作。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林昱晌却早已满头大汗,处理好腿部还有颗头,他小心翼翼的拆下纱布,松了口气,如他所想那般,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甚至不需要缝合,没什么大碍。 在气氛紧张的手术室中,外面等候区也急躁不安,看着医护人员焦急地跑进跑出,伤者的亲人更是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步骤完美完成,林昱晌咽了口口水,立即出去向家属报告结果,一打开门,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满心的对家属报告伤者无碍的热情瞬间冷下。 男人的眼神中毫无座位旁其馀人的那种紧张波澜,透过镜框冷冷的神情让林昱晌一皱眉。 「家属吗?」打个开场,他就要接下去讲情形,谁料男子突然插嘴问道:「这腿伤会影响日后行动吗?」 林昱晌一抿唇,压下心里厌恶的情绪,「伤者的腿伤比想像中严重,头部无碍,但还要看日后復健结果如何来评估,起码还得在医院待上半年或一年,建议到专业復健中心安心养病,其他的我不好说,但可以断定这復健不会那么轻松。」 林昱晌一口气讲完一大段话就和男子大眼瞪小眼,后者则是先低下头沉思了好会儿,最后说了句「知道了」就离去。 目送男子离开,林昱晌当医生好些年了,有遇过家属鬼哭神号的,有遇过当场分家產的,有遇过要直接闯进手术室的,但这么淡定的倒是第一次见。 林昱晌先是确定情况缓下后,才回到茶水间倒了杯咖啡提提神,却见连忍和几名医生在那唉声叹气。 「我说这次怎么那么严重,那台卡车干什么吃的,搞了半天是酒驾!驾驶是眼瞎还是怎么了,每天宣导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他都当个屁是吧!活该去阎罗府打扫清洁。」 「废话,也没看这次多严重,搞个碰碰车,连撞好几台,两个当场就归西了,其他的到医院也是伤的伤死的死,完好无缺走出去的数来数去也没几个,就说酒后驾驶都是群祸害人的,这脑袋都在想什么呢?」 「唉!都别说了,我负责的那个还没到手术室就死了,失血过多,亲属那哭的我心肝都疼,说实在,没把人救活,我这当医生的心理都愧疚。」 「老张这是真不怪你,想开点,我也懂你,我们的责任在于倾尽自己所有去拯救伤者,若是这样还真发生些什么,哪怕心里难过,拿个什么藉口随口敷衍一下自己,继续为其他人从阎王手中抢生命,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有些事终究是变成了一些人茶馀饭后的间话,有的时候这些间话中总会夹杂几句心灵鸡汤。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自己幻想未来的工作并不如想像中完美,一天二十四小时努力拚搏,坐在电脑桌前和萤幕谈恋爱,桌边的养生茶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了质,却依旧尽全力捍卫自己心中的正义,抱持着最为单纯的初衷,怀着尚稚嫩的童心,迎向那或许并不耀眼夺目的未来。 第四章 听说月老很准? 林昱晌没想到就连茶水间的气氛都这么低落,本意是来散散心的他只好再次端着咖啡就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其实就像老张说的一样,他想,大概只有站在最前线的医护人员才会瞭解,那种生命从自己指间流逝的伤感,而他们却依旧无能为力,因为恐惧而战慄,做为一个医生,伤者的死去对他们造成的心理影响其实不输给其他人,他们虽然和伤者毫无关联,断了这层医生和病患之间的丝,也就都一无所有了,但生命的脆弱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所以依旧会有所牵动,每当他们以为自己已然麻木时,有个瞬间,还是会为自责怀疑自己。 医生这行是一种信仰,他们扛着的是全国人民的希望,一丁点的差错都不允许出现,这才不枉他们所背负的一切。 ──做一行业,贯彻始终,且不忘初衷。 这是林昱晌的座右铭。 办公室的空调慢悠悠的运转着,时间大概是21:30,尽管春初的天气凉爽晴朗,但林昱晌依旧觉得应该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分鐘前连忍叩门进来,询问是否一同去吃晚餐,他摆手回绝了,只让他们为他带一份炒麵回来,整间办公室只剩下他喝着咖啡的声音,搅拌棒触碰杯缘发出清脆的响声,喀拉喀拉的莫名让人沉静下来。 就这么对着一堵墙发呆了好会儿,数着秒针究竟敲了几下,探讨一个没有答案且无意义的问题,一直到咖啡见了底,他才拿起不久前被他匆忙搁在桌上的患者资料。 快速扫了眼基本资料,是今天他负责手术的伤者,那个手术房前没人守候的青年── 姓名:曲渊 性别:男 年龄:24 生日:**年08月01日 职业:艺人 艺名:曲深 …… 一条条资料整齐罗列在纸上,小至最基本的身分证明,大到以往大大小小的病例,一一排列在上。 看着令人乏味的白纸黑字,深吸口气,然后叹出,感觉到气管内的气息通往肺部,而他的目光却在接触到两字时稍稍有了起伏。 艺人?那年纪轻轻就差点残废的青年是个艺人? 林昱晌轻挑下眉。 还挺意外的,因为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艺人」二字好像多了点耐人寻味的感觉。 在意外之下,林昱晌脑中浮现青年不算轻的伤势。 不过伤成这样还能继续从事这工作吗?粉丝应该很难接受吧。 就算接受的了,不用多久就也会被遗忘了。 人生很多时候接是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周而復始,万年不变。 当人站在最顶峰时,就代表得开始走下坡路了。 林昱晌把资料当扇子挥了挥,随后夹到资料板上整理好,拿起皮夹和手机至停车场准备开着车回家。 . 又是一天工作日,出于好奇心和职责所在,林昱晌在病人可以接受探房后的第二天大清早就去探望了。 早晨的医院十分寧静,虫鸣鸟叫显得响亮,地板上的白色大磁砖被清洁人员扫的一尘不染,丝毫没有前几日那般兵慌马乱,被从其他科调来的医生也都回到了自己本所属的岗位,继续过着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一路上晃悠晃悠,先是买了份早餐顺道带一份给连忍,在他办公室吃完后,才一本正经的出现在曲渊的病房前。 他特意将曲渊的查房顺序放在了后头,现在只要查完这间,他就可以回办公室处里其它事情。 不过他倒是没着急得进去,因为在他迟疑地打开房门前,里面传出了女孩子的声音。 五楼的病房都是独立式的,想当然曲渊位于五楼的病房也是独立的,看来是家属来探望了,还以为这人做人是有多失败,开个这么重要的手术,外面就等着个经纪公司的人,这不寒酸,什么叫寒酸? 不过林昱晌还没来得及听墙角,庆幸青年脱离寒酸的一份子,眼前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林昱晌离的近,差那么点就撞着鼻子,好在闪的够快才没酿成大祸。 他见一位穿着打扮性感火辣的女性从病房里走出,一身的名牌,高调奢侈,浓妆艳抹,不禁让他有些反感。 只见女子先是把门甩了,重重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才看见林昱晌有些傻愣地站在门口,看她的举动原本是想破口大骂,但一看见他那俊俏的脸庞,再观察出眼前的人做的是份高薪水的工作后,及时煞住了车,送了个曖昧的秋波给了他,差点把林昱晌恶心的反胃。 等女子扭腰摆臀走远后,他难受的捏了捏鼻子──那女子身上的香水味简直不敢恭维。 他是个很注重味道的人,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的香水味,淡淡花香就算了,闻了也精神,但浓的跟恶水一样的是昨晚没洗澡,隔天喷个香水掩盖一下吗? 就算再给他重新投胎一次,他还是不可能接受。 扑平白大褂上的皱纹,整理好表情,林昱晌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进到病房中。 他还没抬眼看眼病人,自顾自地就说道念了不下几千次的开场白:「曲渊先生是吧,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叫我林医生就行。」 第五章 听说月老很准? 林昱晌面无表情地陈述这句话,寒暄完了也就该接轨上正题,也许有些医生会标榜跟病人开些玩笑话,以进而达到缩短和病患之间距离的目的,但林昱晌从不顾此,一向都是直切主题。 毕竟让他讲笑话哄人,大概不亚于直接泼人桶冷水,冷颼颼的一阵北风吹过都没他凉。 看来他应该也是有充分瞭解过自己这方面的功夫,既然功夫不到家,那就莫献丑哩! 他深吐出一口浊气,准备一次性跟他理清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再给些建议,例如:须要花多久时间康復?去哪家復健中心比较适合?大概花费之类的,但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应个声,抬头看了眼差点没被气死── 只见曲病患正悠间地坐在病床上望着窗户外面的风景,看得入迷,如痴如醉,神情安寧,差点就立地成佛,驾鹤西归了! 林昱晌面无表情地陈述这句话,寒暄完了也就该接轨上正题,也许有些医生会标榜跟病人开些玩笑话,以进而达到缩短和病患之间距离的目的,但林昱晌从不顾此,一向都是直切主题。 毕竟让他讲笑话哄人,大概不亚于直接泼人桶冷水,冷颼颼的一阵北风吹过都没他凉。 看来他应该也是有充分瞭解过自己这方面的功夫,既然功夫不到家,那就莫献丑了! 他深吐出一口浊气,准备一次性跟他理清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再给些建议,例如:须要花多久时间康復?去哪家復健中心比较适合?大概花费之类的,但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应个声,抬头看了眼差点没被气死── 只见曲病患正悠间地坐在病床上望着窗户外面的风景,看得入迷,如痴如醉,神情安寧,差点就立地成佛,驾鹤西归了! 这间病房位于医院五楼,501刚好靠窗,往窗外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医院附属的一家疗养院,虽说是附属,实则是被买下来的,听闻好几年前那间疗养院本来是一家大户为了养老盖的大别墅,那户人家当初也是寻寻觅觅了好些会才找得这处好地方,所以在医院建立后和那大户也是吵得不休不止,最后由医院买下了别墅,装潢改善后才有了今日的疗养院。 疗养院的前庭被做成了花园状,树木修剪的整齐,假山假水装饰,人工草皮和石子路,的确是挺优美的,此时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朦胧小雨,隔着窗户看去,大是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风情。 想当初林昱晌第一次转来这里当实习医生时也被这副美景迷了眼,连着几天午餐都特地买到那边吃。 拎着便当翘着腿,间适地看着病人推着根点滴架来来往往,有说有笑,莫名的就有种与世隔绝、满腹沧桑的感觉。 瞬间觉得自己都高尚起来了。 但这不是重点! 林昱晌:「曲先生。」 林昱晌又再唤一声:「曲先生!」 他难得没动怒,也未对曲渊的不理睬而感到尷尬,只因为他知道也许他心里在某时顿时生起的一种可怕猜测,或许成真了── 他皱着眉几步走到曲渊床边,伸手就是几下轻拍,一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后者却如如梦初醒般惊诧的回过头看向林昱晌,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些微醉人,却略带迷濛。 林昱晌心里搁登了一下,再次翻阅起眼前的资料,曲渊则是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扰乱了秩序,正狐疑的看着身为医生的他些显手忙脚乱。 翻页的手指在某一张密麻的资料上止住了,快速掠过后便从口袋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终末抬头看了曲渊一眼,在些许犹豫后,反手将萤幕亮给他看,而手机画面的记事条上就写着:你听得见吗? 这次曲渊没再迟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好像听不见了,你刚刚有讲话吗?」 你说呢! 林昱晌没再理会曲渊,跟各处室联络一下,立即为他准备了一系列的检查。 在医院的高效率下,不到两个小时检查结果就出来了,看来的确是因为车祸时的重力撞击造成的暂时性耳聋,好在能恢復的可能高达八成。 林昱晌将结果拿给了曲渊过目,并问他是否要通知亲属前来照顾,却没料到曲渊毫不犹豫果断拒绝,很是反感的表情让林昱晌略感意外。 只见看他对林昱晌一阵比手画脚一本正经道:「我那时候离家投奔异乡时就跟他们谈好了,这一出家门,跨了那坎儿,我就再也不是曲家的儿子,管他们是要把我直接从祖谱上除名也好,说我归天了也罢,君子一言既出駟马难追,说好了就是说好了的!再说我也不稀罕他们那什么曲家。」 说完,曲渊做了个他无所谓的表情,差点没害林昱晌一掌拍下去。 说好的车祸后断腿伤心绝望,觉得痛不欲生,拔点滴,逃医生,拒绝进入病房呢? 这人怎么瞧着像刚中六合彩? 但到头来,老子管你是倔降的固执,还是固执的倔降,你一个现在又聋又瘸的是要让谁来照顾你,上个厕所就能要了你的命! 林昱晌直接帮他做了个定义:是个觉得自己可以独自一人浪跡天涯的无知小年轻。 【那今天来找你的那名女子呢?让她来照顾你?】林昱晌在手机上打完字亮给曲渊看。 曲渊却再次摇头,「这个也不行,那女人就是看我之前红了,傍上我,怎么赶都赶不走,说什么多爱我,这不你看,一下子就原形毕露。」 麻烦,林昱晌抚额,【那经纪公司呢,自己旗下艺人出事不管吗?】 看到这条内容,倒是换曲渊头疼,「这不赖你嘛!」 曲渊这语出惊人,林昱晌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不懂这锅怎么就让他给背了呢? 「要不是因为你跟我经纪人说什么?要花很久才有机会康復,是个有脑子的公司都不可能要我,再加上我合约也刚好到齐了,你看!啪,一拍两散,还不用付委约金,不用养我这佛爷,多爽快,嘴角都乐得跟太阳他老人家打麻将去了。」 说完曲渊一脸无奈地摆摆手,不过依林昱晌看,他倒是没太难过,至少没到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挺省心的。 不过这曲渊就註定不能当个省心的,一眼看透林昱晌在想什么,随即挤了挤眼睛,嘴巴一扭,手腕绕住林昱晌的臂弯,哭丧地道:「林医生你看我这可怜兮兮的,小小年纪就跟老家断了关係,到了异乡也没少被受欺负,最近这好不容易火了,谁知道老天这是跟我槓上了,现在可真一无所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公司薪水怎么算,之前还是个苗子时开始花钱栽培,等红了就是还钱,每个月零钱也就那么点儿,你说我怎么办啊?」 曲渊这演地看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至少眼泪是给挤出来了,表演了个美男落泪,给谁看了谁心疼,林昱晌这塑胶做的心尖还真被他哭出了点感觉,轻咳了声,妥协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我上哪去给你找个看佣?】 一听有戏,曲渊赶紧抓紧绳子,顺着道:「我看你们那抽血的医护小姐就不错,身材挺好的,养眼……嗯,那量血压的也不错,轻声细语的,听着养耳,还有那……」 听着,林昱晌竟是第一次在病人前失态,赏他了个大白眼。 真不知道他一个聋的是怎么听出量血压的护士小姐轻声细语?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林昱晌给他个留言,自行体会,反正这人他伺候不来,谁爱管谁去。 第七章 听说他有情人? 中午接近12:30,眾人围着曲渊听他瞎扯。 「我跟你说,据我的经验,你这脱发还能治的!」在五楼的501病房里,曲渊正一本正经的跟连忍推销產品,顺便指手画脚的指引眾人打开他带来的背包,掏出一瓶像是洗发精般的罐子,罐子上一连几行英文字,看起来档次就升了好几等,至少不是一般的路边货,也不是什么常在网路购物台出现的推销品。 眾人对他的信任不知不觉也上升了一些。 经过最困难且难熬的二十四小时后,连忍发现了这头疼病人唯一的优点── 「我们当明星的老实说也是一整天被压榨的天南地北的跑,忙得跟要比百里路跑似的,但惨又是惨在我们还得顾着自己形象,毕竟这一个个靠脸吃饭的,形象没了就没钱赚了,所以在业内每家经纪公司其实对头发的保护都有个不外传的秘方……」说着,曲渊抖着长长的睫毛神秘兮兮地对连忍挑了下眉,竟硬生生让连忍有了些心动的感觉。 在后者和几位有幸来听曲神棍讲人间最高机密的注视下,曲渊继续接续道,「今天我瞧着和你们有缘,就跟你们讲讲这我们公司的生发秘方……就这款生发水,超有效,保证用了每天长五根头发,在本人亲自试验下,你们瞧,这茂密的秀发!」 「哇!」 一阵惊叹声响起,眾人以羡慕的目光看向曲渊的头发,又想到今天早上梳头发时抓下来的三根珍发……曲大神!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老大! 刚出电梯的林昱晌不外乎老远便听见了眾人那热闹的叫好声,旁边跟了一个小护士,推着量血压的仪器寸步不离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紧张。 林昱晌在离房门还有几步时忽然停了下来,差点没吓的身旁的护士小姐手抖三下。 「你说他们这在干什么?」林昱晌抬了抬下巴蹙起眉毛,从刚刚听见的声音里扒拉出了连忍的声音。 有他在,准不正经。 这小护士怎么会知道呢,只好扭扭捏捏说道:「这这可能要进去才能知道了。」 「嗯。」林昱晌当然知道,只是他向来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选择走进这病房内,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噩梦发生。 短短三十秒内,不断有医生病人经过501号病房,也不外乎都将头转了过来朝这瞄了眼。想着继续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林昱晌无奈,只能莫名其妙的顶着一头茂密秀发进入了501病房。 「这干嘛呢?」 他还一脸问号,平时跟他交往不错的张医生倒是拿着生发剂走到他身旁,像是膜特展是商品般说道:「人间最高机密,最珍贵的发宝。」 「什么?」林昱晌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或听错了,放在张医生手中的分明是一瓶普通生发剂,怎么就成人间最高机密了。 「生发剂啊大哥!这可是曲神推荐的。」张医生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了一遍。 林昱晌狐疑的接过张医生如视珍宝的瓶子,转过瓶身刚想看看成分,却被连忍一把夺走。 「去去去,这儿没你的立足之地!」雪耻还没忘呢,说完还不用哀叹一声,「而且就他那发量,用不着,说不定曲大哥早拿一罐给他用过了。」 眾人循着看去── 悲伤了,那瞬间感觉心都在淌血。 抵着眾人哀怨的目光,又看了看标示着生发剂的瓶子,林昱晌任命的接过小护士手上的资料开始赶人,「行了,都出去吧,给病人个安静。」 花了个大力气才把所有人哄出病房,林昱晌坐在休息椅上长叹了口气。 「林医生平时这脾气臭的,心情起伏大,属于非常容易脱发的类型,要不要买瓶回去试试。」曲渊那货不知是不识人脸色,还是存心故意气林昱晌,挑衅的朝林昱晌挥了挥手中的生发剂,脸上净写着「谁让你拋下我」。 被人莫名其妙认定一定用了某某不知名品牌的生发剂让林昱晌觉得有点头大。 总感觉自己好像没了些面子。 「行了。」老实说他这平生真没遇过这么个......二货,说完瞧了二货一眼,见他双眸迷惑,这才想起他现在可不只断腿,还是个聋子。 林昱晌:【以后你的食衣住行我包办了,有什么事再跟我说】 看完他的讯息,曲渊略为意外的挑了眉,不解为什么林昱晌突然改口说要照护他,之前不是还百般不愿意吗? 只有林昱晌心里知道他自己那其实是一百个不情愿-── 一个小时前,圆尧办公室。 林昱晌敲门进去,一打开门便可看见一眼就能看全的办公室,缕缕清香飘散,这门就像是一到结界,隔绝了门外所有的化学药剂味,走进门是真的一点儿药水味都闻不到,正坐在办公桌前那人挺直的背脊和一副金框眼镜是他对那人的第一印象。 在听其他医护人员埋着满腹哀怨的形容下,脑中的那人应当是个微微发福的糟老头,有着一头不常打理的乱发,留着小鬍子,有副老花眼睛,满脸皱纹,面无表情时眼角的鱼尾纹显眼。 但眼前的圆尧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像,眼前的他就算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高挑,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俐落动作,捲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刀削般的脸庞,深邃的眼眸,穿着白大褂,桌前还摆着杯养生茶,林昱晌甚至猜测香味应该就是从那飘出来的。 似乎有放枸杞和红枣,他想。 还没等他讚叹完他的俊貌,圆尧感觉到有人进来,抬首唤了声:「林医生是吧。」 林昱晌:「嗯。」 圆主任先是停下手边动作打量了下他,林昱晌也看不出他什么情绪,只听他后道:「听说你最近接了个艺人。」 「是。」不知道是被圆尧影响,还是本身就如此,林昱晌的回答听起来也有些淡淡的。 「帮我好好照顾他。」 「啊?好。」 这什么神展开,林昱晌当时能想到的就是圆主任竟然跟曲渊有一腿!这什么世纪大秘密? 谁知道似是看出林昱晌想法,圆尧把手拖住下巴道:「别乱想,他是我表弟,我看这医院就属你比较靠普,跟他年龄相近,话题应该也凑合,不过那傢伙阴的很,得有个安静的治治他,别被他那表像给骗了,满肚子坏水。」 说完,圆主任就这么盯着他,神情莫测,诡异难料。 …… 就这样,林昱晌莫名其妙成了曲渊那货的看护人,在每天工作十小时下岗后还得去照顾曲渊。 想想就为自己即将缺失的睡眠感到万分惋惜。 但在这之前,林昱晌得先感叹下基因强大的力量,其实在看到曲渊的证件照时,他就可以看出他俊秀的样貌,当当面看他时更是感受到他出类拔萃的帅气和不亚于人的气场。 但他跟他表哥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圆尧自身有种不与人靠近的距离感,像朵盛世鲜花,不敢褻赎,只能遥遥望一眼,便已是极尽;相较起来曲渊反而更容易亲近些,感觉跟谁都能称兄道弟,与人相处并不会让人喘不过气,年少的脸庞还留有些许稚嫩,尚未被岁月的摧残消耗殆尽,但几年的歷练也让他逐渐成熟,变得独立。 至于林昱晌也是人中龙凤,平时就像颗大冰块,却时常因为将他放在掌心中,给予温热正缓缓融化,露出那稍有些人情味的一面,似是时时表明着他不同流凡尘俗事,却留恋着尘间。 第八章 听说他有情人? 对于林昱晌突然松口答应照顾他起居这件事,曲渊没有多做琢磨,只是静等着林昱晌将话接下去。 果然,林昱晌也并没有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反而肃起正色。 【我会帮你安排接下来的行程,等脚略为康復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復健。】林昱晌边看资料边打字,两不误,也说出他的一些想法和判断。 「有机会恢復到从前那样吗?」 【这个需要专业的人员去做评估,我不好置喙。】 「就是没希望了对吧。」曲渊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做了这句话的结尾,这让人莫名感觉到了颓败感。 林昱晌没多做理会,大概是想让他自己想通,但在看到他那面无表情时,稍稍起了些波澜。 他不太明白这个表情所隐藏的含意,不过那里面肯定含有失望和自责的成分存在,因为他在太多伤者眼里看到太多类似的东西了。 上天其实很公平,他都只有给每个人一次生命,但人总会将他活出不一样的样子。 只见曲渊嘲讽般的笑了下,才有些勉强的装作正定道:「欸,不过你刚刚说你要当我的看佣?」 「纠正一下,我依旧是你的主治医师。」 曲渊却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怎么,突然发现我的长处了?能保你下半生无忧!」话落,曲渊朝他挑了两下眉,说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说有多风骚就有多风骚。 林昱晌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知道这也只是他装作无事的外表。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但在一旁推着血压机帮曲渊量血压的小护士可就不是这么想了。 小护士处世尚浅,轻抿着唇,漂了两人一眼,手上工作自动加快,不多时也就推着机台出去了。 小护士:「……」长处和下半身什么的你们自己懂就行,反正我是不懂。 . 就这样,两人维持着这层看佣与雇主之间的身份已经一个多礼拜。 一开始林昱晌以为自己真有可能忙到发际线倒退、一天掉个五根头发,但实际去做后才赫然发现工作量其实称不上多,说实在的,照顾曲渊也不过是探房时花久点时间,早餐晚餐多带一份,午餐有空就一起吃,间时跟他聊聊天,谈谈当今时代变迁如何,有时还能陪他看几部电影,倒不会很忙。 林昱晌心细,在聊天相处的过程中,总能察觉出曲渊那埋在心里隐约的奢望,可有时略为提到一二时,他又会巧妙的转移话题,乾笑几声。 也许心中后悔了吧!后悔自己搭上那台车,后悔驶于那条马路上,后悔没有其他意外来终止这件憾事发生…… 人生总充满着遗憾和悔恨,生命的无常性总框住了我们的世界,有时我们甚至遗憾着事情也悔恨着自己。 哪怕我们假装着很坚强,为自己画上画皮。 那也只是假装。 …… 「林医生今天有空吗?」曲渊舀了一匙皮蛋瘦肉粥放进口中,眼里含笑的看着林昱晌。 【有空,怎么?】林昱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那今天陪我去后花园那走走?」 所谓的走走也不过就是林昱晌推着轮椅绕庭院几圈,他思索着正想答应,却被一声清脆的开门声打断。 「林医生我们这有台手术临时需要您亲自执刀,请随我来。」一名实习医生推开501的病房门,果真看见他们寻找许久的林医生正待在里面和病人聊家常。 实习医生:「这是伤患资料。」 林昱晌接过实习医生递过来的资料,垂眼翻了几页后沉思了会道:「行。」 随即他赶紧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和实习医生下了楼,出房门前还不忘向后者嘱咐道:「等会你帮我安排个没事的顾一下他,他目前是生活十级残废病患。」 实习医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二人迅速离开病房赶往手术室,独留曲渊一个人待病床上。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这样了,好几次吃饭也是这样,突然就一个实习医生或一通电话就把林昱晌给招去,在一阵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中,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哈!」曲渊打了个哈欠,医院中唯一的乐子也被招走了,又得恢復无聊至极的生活---──看着电视中的播报员自言自语。 他看着电视中的女主播正报导最新新闻:某某明星得了什么奖,谁和谁又在一起,哪个明星突然销声匿跡,诽闻一箩筐也说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女主播话锋一转,播报画面上出现了一名年青少年──少年头上戴了顶深色渔夫帽,头微微歪着朝着镜头浅笑,眉宇间的傲气倒是怎么也藏匿不住。 少年气盛,什么都敢闯,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觉得自己能闯出一片天,最后却落得半残不残的样子。 「距曲渊拿奖后的一个半月至今都尚未有消息,经纪公司也未出来表态,粉丝们纷纷在网路上留言猜测,据知情人士表示,曲渊似乎经歷了一场车祸,目前正在医院疗伤,详细情况还有待确认……」 「嗒!」 还不等女主播播报完毕,曲渊拿起遥控器二话不说就把电视关掉,嘴中低咕着一声:「笑话……」 垂眼看着自己打了厚厚一层石膏的腿,莫名一股气就从中上来,他用力闭上眼睛缓和情绪,拳头打进了柔暖的棉被中,平时的笑眼此时出现了裂缝。 在这场逆转他生命的车祸后,他第一次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流下泪水,瑟缩着身子,嗓子里只剩下呜咽…… . 夜深人静,窗外的树叶随风拂动发出西西沙沙的摩擦声,门外偶尔传来点滴架移动的軲嘍声,从远而近在由近而远,千篇一律毫无变化。 躺在病床上哭累了的曲渊瞄了眼时鐘才发现此时已过两点,秒针使人麻木的滴答声还回响在他耳中。 人还没回来…… 是累了先回去了还是手术还没做完? 少年心中闪现过无数猜测,却都无法得到认证,只能孤单的抱起林昱晌留在病房里的枕头,轻轻将鼻尖靠上,这让他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已经凌晨了,他还在等他,最终却依旧敌不过睡意,眼睛悄悄闔上,陷入沉睡。 也几乎在同时,林昱晌揉着疲惫的双眼缓缓走了进来…… 第九章 听说他有情人? 驻足在门口的林昱晌有些讶异地看向已经熟睡的曲渊,他从手术室里出来后看了眼时间,想着今天就先回家里睡,刚刚顺路经过时瞧见门缝里的灯还亮着,以为曲渊醒着,打开门一看,没想到房内的人已经睡得七荤八素了。 就见他一脚跨在床下,一脚曲起放在床上,被子只稍稍盖了肚子,病号服还掀起了大半露出精壮的小腹,手臂虚掩着眼睛应该是想遮住刺眼的灯光,可以说这睡像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更何况冷气就这么开着对头直吹,明天起早不感冒才怪。 「都几岁的人了,睡觉还不盖好被子,冷气对头吹,怎么不冷死你!」林昱晌边抱怨边扯着棉被帮他盖上,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却莫名安了心,那种老母亲知道宝贝孩子晚上睡的暖和的安心,随后突然笑道,「浪费医疗资源啊臭小子。」 林昱晌起身将灯光调暗,只留了盏床头灯,暗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把平时的稜角刮除的一乾二净,只留下一片温和和眼角未乾枯的泪水。 林昱晌是个聪明人,看着那个还没关上的电视,心中大致了然。 原来他依旧脆弱,就像世界上每个人一样。 当初看到曲渊笑着坐病床上和人招呼时,他以为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事时上他的确比其馀人坚强,但可能又没他想的那么坚强。 还记得一个礼拜前,他对他的判定是他是一个无知的少年,到如今才知道他不是无知,也不是因为天真,而正是因为太过成熟,所以想拚命将自己与世界划开关係,把那个完好的自己留给回忆。 就这么看着床上深眠的人,林昱晌看着已经指向三点的指针酌么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睡,须臾后叹出了口浊气,拿了件毯子就这么随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剩不到四个小时就要开晨会了,他得跟时间抢着那几个小时的睡眠,准备明天继续工作。 七点半的晨会,八点跟值夜班的医生交班,八点多查房,估计还得和几个明日要做手术的病人灌点心灵鸡汤…… 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却从未有人赢过。 因为时间从不存在,是人类製造了它,和自己的影子比赛。 . 等到曲渊再次睁眼时是空调已经停了,冷气设定了时间没有一整晚开着,怕的就是他早上起来身体不适。 原本还有些讶异,却在看到卧倒在沙发上的林昱晌时一切都明白了。 也就这人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看着他笑了笑,后来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变态随即止住,抿着唇盯着熟睡者的眉目── 不是说很浓密但也不浅,平时习惯皱着乱散威严,睡着时倒是乖顺了些,紧皱的纹路展开,给人种高贵品种猫的感觉。 想着想着曲渊突然不由自主地拿起原先放置在小柜子上的手机,打开相机模式,挑了个猫耳朵特效对着林昱晌连拍了好几张。 可爱的白色猫耳朵长在了林昱晌头顶,三根鬍鬚分别落在双颊两侧,配上他那透漏着些许小傲骄的睡顏,让曲渊对着照片呵呵笑了几声,最终按下储存,随即一抬头就对上了林小猫瞪的黑溜溜的双眼。 曲渊的手机差点摔到地上,突然有种捉姦在床的即视感。 【你拍了什么照片?】林昱晌跨着大长腿几步来到曲渊面前,伸手就亮出萤幕,曲渊有那么瞬间觉得他手中拿的不是手机,是警察证。 林昱晌一向准时起床,今天还多赖了十多分鐘,睁开眼时还想再拖个几分鐘,谁知一打开眼就瞧见曲渊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了几张照片,随后还盯着笑了笑! 顿时睡意全无,鸡皮疙瘩掉满地。 「呃……放心,你的美照!」曲渊立即镇定勾起嘴角朝他散发足以迷晕上千少女的微笑。 但可悲的是林昱晌不包括在那上千少女之中。 【删掉。】语气即其肯定,莫名让曲渊心理咯登了一下。 「一定要吗?通通情吧小铁面,嗯?」 【呵。】 「好好好我删。」 闻言,林昱晌倒是奇怪,今天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太阳改从西边出来了? 随后果然见眼前这人打开图片,设定成锁屏,然后把图片一一删除,「嘿!这样不就行了!」 「……」 废话,这样照片不还在他手机里嘛! 林昱晌瞬间觉得有些无奈,之后那壶不开提那壶的问:【你晚上为什么要哭?】 曲渊本来还满心期待的看像屏幕,想着林昱晌会回些什么,却没想到他这么煞风景,提了这么一句。 林昱晌从他沉默的眼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颤抖的情绪,曲渊却依旧很要强的说:「怎么可能哭,你当我谁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我基本原则。」 【只是未到伤心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曲渊再次沉默了,这次他垂下眼帘,不再看着林昱晌,有一瞬间,林昱晌都以为他哭鼻子了。 事实上好像也是这样。 在他抬头时鼻子有些略红,可以看出他眼眶内的泪水在打转,但他又很倔降的不让它掉下来。 最后他问道:「那你呢!你信我腿成了这样还能好吗?」 这就像跟导火线,一下子引爆了曲渊最近一直压抑的情绪:「我tm为了学舞,小小年纪放弃高等学府的引荐就自己出来闯,我没有任何的资源,早上找经纪公司,晚上网吧当网管,学歷低有时候找个家教课都难……」 「最近经纪公司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能让我补上,我终于能上台去表演我学了十几年的舞,结果,结果也就这样……你也看到了。」 林昱晌顿时被曲渊一连串的自白吓到,稀奇的有些无措,也没有给他灌什么心灵鸡汤,他想着可以就让空气在这么凝结下去,好在下一秒他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连忍的大头贴布满了整个屏幕,他滑开通话键,连忍还透露着惺忪睡意的声音从里中传出── 「兄弟晨会都要开始了……」 「说好的早餐呢?」 「还有我的人体闹鐘呢?」 「这么多年的兄弟,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你竟然拋弃儿子跟小娇妻聊天去了。」 听到着,林昱晌看了眼曲渊,随后道:「儿子别急,爹着就去给你送早餐。」 「……谢谢爹爹。」 就委屈曲渊一个听不见的,只见林昱晌巴拉拉的动着嘴皮子,朝手机那头笑了笑……奸笑,便收起手机打包随身物品,准备离开。 「这么快就要走了?」曲渊拋开刚刚的阴沉笑问道。 「嗯,给人送早餐去。」林昱晌离开前急匆匆地对曲渊说了一句,全然忘记这人听不到。 却在前脚已经踏出去时,对曲渊摆了几个口型,林昱晌是放慢速度说的,曲渊也看懂了,意思是:「后天带你去个地方。」 曲渊只觉一阵莫名其妙,最后也只能点点头,目送着林昱晌离开。 …… 林昱晌前脚刚走,不出十分鐘,圆尧后脚就踏了进来。 不同于林昱晌在房间的温暖,圆尧刚进来就感觉到了骤降的温度,再转头看向曲渊,他脸黑的都能滴出水。 圆尧刻意不与曲渊对上眼,进门后就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看风景。 「过的还好吗?」圆尧道。 「托你的福,过的不怎么好。」曲渊挑眉,低头把玩自己的几根手指,不久后才看向那人的背影,「你说你是变态吧?有必要跟我跟的这样如影随形吗?你这可以告性骚扰了,留点自由给我吧,哥……」 圆尧在听到那声「哥」时心软的撇了下嘴,他深吸口气,良久后才缓缓道:「这些年我们给你的自由难道还不够多吗?贪心不足蛇吞象,这道理你懂的吧。」 「……」 「如今你落得这番田地我还找了个人顾着你你就要偷笑了,知足吧,家你也离了,梦你也闯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闻言,曲渊忍不住露了声笑,讽刺的笑,「要不是你真是我亲哥,不然我早怀疑我出车祸这事跟你脱不了关係。」 那怕早就知道曲渊嘴毒,心脏却还是紧缩了一次。 「还有林……林医生,我不知道你怎么说服他的,人有意思是有意思,但你知道他不喜欢被人逼,等我好了就别让他来了,闹的双方都累,你说何必呢?」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 短短几句话大概已经是曲渊最近这几年跟圆尧说过最多的话了,五年份的话一次讲完倒是让人心里有些空空的,看曲渊神情凝重,大约也是如此。 曲渊已经数不清自己已有多少年没和家里报平安了,要不是中间夹着个圆尧,那现在他就是个生死不明的存在。 说不感谢是假的,至少让人觉得自己还是有个归路的,不是孓然一身活在这世界上,但每当他回头望着自己来时的路才发现,这孤零一身也已经独自走了好几年。 一路上风在吹雨在刮,风吹雨折凌霜漫布他全靠独自一人扛下来,从最初只要一受苦就病,到后来渐渐忘了疼,少年单薄的胸膛终被熬成了厚实,他落魄过,他无处为家过,也一人迷茫过,但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把他熬完。 他是落入深渊的种子,却终注定破除云雾,向阳而生…… 至少他是这么坚信着。 窗外的太阳早就高掛于天,虫鸣鸟叫吱吱喳喳地叫人心烦,曲渊一把抓起身旁的被子,二话不说又躺了回去。 「今天谁也别吵我补眠,他大爷的。」 . 早晨6:30 当林昱晌拿着热腾腾的包子走进连忍宿舍时,就见上舖有个用棉被包的密不透风的大包子还在床上装死。 林昱晌撇了嘴角几声低笑后,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死了吗?」 结果连忍的声音竟从厕所传出,「起死回生了!」 只见他早已穿好白大褂,叼着根牙刷,口齿不清的道。 「兄弟,你难得傻一回。」 「傻儿子,那是因为你前科累累。」 「……」 等连忍刷完牙从厕所出来时,林昱晌早就轻车熟路的把买来的包子用铁腕盛着了,白白嫩嫩的大包子装在铁碗内依旧不减它迷人的风采,让连忍一阵摩拳擦掌,一首一个包子,右手菜包左手肉包,把两腮帮子股的满满的。 连忍在换气的功夫朝林昱晌哀怨道:「自从你医院来了那个小情人我得多久才能和你吃上一顿,也是太不容易了。」 连忍就没明说他这见色忘友的行为,嘴里倒是嘖嘖两声,用着饱受冷寒的胃诉说着自己近几日备受的冷淡。 林昱晌听他这么一说,塞进嘴里的包子差点没咳出来,「什么小情人!」 连忍放慢语速说了一次:「曲小情人。」 连忍说完还再给了他一个回马枪,「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那几个小护士都再捣腾你跟他之间的姦情呢!还在讨论什么我跟曲渊到底谁才是无耻的第三者,而据我所知眾人较偏向曲渊才是正宫。」 「……」 连忍见林昱晌这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顿觉得有意思,便继续道:「他们说你每晚都去曲渊病房守着是为了跟他做不可描述的事,说你都压着曲渊不让他哼哼,曲渊怪可怜的。」 「停停停!快给我打住!别说了!」林昱晌忍无可忍,抬手让连忍别再说下去了。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男子与男子也能传?如今这天下发生了什么? 一连三个问号倒是把林昱晌砸晕了,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连忍也没再用此事打趣好友,心里的疙瘩事大家都清楚,再说下去就不是玩笑话了。 连忍塞了个包子到林昱晌手上,「行了行了,赶紧吃一吃,待会还得赶晨会呢。」 连忍将随身物品收拾好就在玄关等着林昱晌跟上,等会还有一连串的工作等着他们,能偷几回间已经不错了。 第十章 听说他有情人? 会议室中灯火通明,冷气开的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哆嗦几下,连忍忍不住拉紧了医师袍翘起腿,朝着林昱晌那缩了缩,试图索取几分暖和。 「……嘶真是要人命的温度。」说着,他又瑟缩了几分,没想到用力过头,办公椅突然一滑,连忍连人带椅险些没摔跤,堪堪是扶好了椅,才没卖糗。 「坐好,开会。」林昱晌有些不耐烦的提醒道。 「好好好,我不动了。」 连忍连忙摆手,直起背脊,终于坐出个坐相来了。 「行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难熬且疲乏的晨会终于结束,连忍伸个懒腰,说真不容易。 刚结束晨会两人步于走廊上,连忍瞄了眼脸色苍白的林昱晌,难得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没睡好,黑眼圈挺重的。」 「是吗?」林昱晌倒是不以为意的揉了揉眼睛,有些微红的眼眸看起来挺瘮人的。 「你要不休息一下吧?昨天多晚睡?」连忍看着还是不放心,多问了句。 林昱晌摇了摇头没回话。 昨天的确挺晚才睡的,「没事我今天排的是夜班,等会补一下眠就行……」 「……」 「行吧,你自己多注意些。」 「嗯。」 搭着电梯到了五楼,林昱晌开门走进501号病房,看着还在睡回笼觉的曲渊突然心生羡慕。 他从病床上跩了件薄被,拖着疲累的脚步,又窝回沙发。 他将被子盖到脖子,这样可以让他有安全感,却又让他有些不适应── 被子上都是曲渊的味道。 这也难怪,毕竟都被曲渊抱着睡了一整个晚上,上面都是他的味道,浅浅的薰衣草的味道。 很好闻。 想着想着终是敌不过睡意,闷头就睡着了。 两人规律的打呼声在房间内响着,但谁也没干扰到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 林昱晌口中说的后天很快就到了,曲渊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跟护士要了台轮椅,把他半推半抬的就放上去了。 这是住院几日后,难得呼吸到新鲜空气。 林昱晌推着轮椅走在人行道上,离医院不会太远,却把他带来一个与闹区完全相反的地方。 大约走了快二十分鐘,两人弯进了一条路,那是一个小胡同巷,又暗又臭,白天灯光被骑楼多出来的屋棚挡住,打也打不进来,不时还有几声野猫在咆哮,惹得人心里不太舒服。 带路的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推着轮椅,因为双手不方便打字,曲渊又听不见,林昱晌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饶是这巷弄的条件差的让人无法忍受,曲渊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些许亲切感,这股亲切源自于青年时住在犄角旮旯小巷的经歷── 那时他刚离家来到新的城市,生活条件比他想的还恶劣,身上的积蓄很快就花完了,却始终没找着新公司,只好到处兼职,靠着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学歷谋工作,也干不上什么高档工作,当时他能找到工作就接,也没什么怨言。 雇主见他年纪小,总佔他便宜,想着他半丁点儿都不懂,乾脆工资给他打折,而曲渊也真不懂,所以总被坑,辛苦大半天在外租间小房子也难,最后只找到一个废弃小巷里的一间阁楼。 房东大妈人很好,不收半毛钱就让他住下了,只是房屋老旧,远远看还以为是阴宅,让人看的怪瘮的。 他还记得当时刚住进去的一个月生了一场病,每天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现在回想起来辛苦的可能都白熬了。 想到这,他有些怨林昱晌带自己来这,眉头一皱就想发难,没料到后者忽然转了个弯,半抬着轮椅下了楼梯到了一间地下室。 若不是相信林昱晌为人和性取向,他几乎觉得林昱晌想对自己做一些齷齪的事。 而想当然,他也半开玩笑的对林昱晌说道:「林医生你这选择的半案地点有点不雅啊!其实离医院不远处有一家小旅馆,听说很多偶像明星偷情的都喜欢去那。」 林昱晌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脸一撇,也当什么都没听见,只自顾自地推着轮椅继续前进。 地下室的空气很潮湿,不时还能听见水管的漏水声,坏掉的灯管忽明忽灭,很像那种鬼故事会出现的场景。 大约走了快一分鐘,视线才逐渐明朗,奇特的是映入眼帘的不是充满光明的出口,而是架着几个小灯,放着音响的练舞室。 林昱晌将人带进练舞室,里面的汗臭味薰了两人一把,前者不发一语的席地而坐。 见林昱晌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曲渊也没想问,就这么陪着他发呆。再一会,练舞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拿了瓶矿泉水走了进来。 小青年看着林昱晌意外的惊呼一声,曲渊听不见,但应该是喊了声林哥。 熟识的两人起身拥抱了下,很是熟略,虚寒一番后,小青年终于发现林昱晌身后的曲渊,跟看见林昱晌时的表情有些雷同,都是惊喜,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惊吓。 曲渊看着小青年有些手足无措的走到自己旁边,手指抹了抹裤缝,整个人显然已经站在快失去理智的边缘,随即举起手露出一个灿笑道:「曲曲神好,我叫阮袁,我我是你的粉丝,很崇拜很喜欢你。」 阮袁就像个兴奋的小粉丝,激动地看着曲渊,后者也有些惊诧的回握住他的手。 这时的林昱晌终于发话了,他说:【阮袁是我之前机缘巧合下认的一个弟弟,平时兴趣就是跳舞,之前想着你应该会跟他挺投缘的,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曲渊闻言微微一挑眉,看起来甚是感兴趣,至于眉眼中残留仅剩的忧伤稍微浓了些。 阮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偶像,越觉得他好看,忽然眼睛撇了眼残旧的练习室,咬牙对曲渊提出一个请求:「曲神,能不能让你看看我跳舞,不会很久,就三分鐘而已。」 能在自己喜欢且崇拜的偶像面前表演舞曲,估计是所有舞者的梦想。 曲渊从林昱晌那听懂了阮袁的要求,大概也了解小伙子的小心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阮袁当下开心地快原地升天,嘴角差点跑去找太阳打麻将,随即又赶紧沉下心来,想着一定要全力以赴,把毕生所学都展现出来。 他迈着小步去将音响调好,重复着他每天到这例行的事情,但今天却因为迎来了意外的访客,而感到不安。 「放松。」曲渊朝他笑了笑,像是个亲切的大学长,但被他教过的人都知道,他对舞蹈已经到达痴情的地步,骂人那是一个骂一个臭头。 阮袁是他的粉丝,自然早有耳闻,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又跳得更快了,本来苍白的脸又更白了。 不过曲渊和已经播下的音乐并没有时间给他准备,节奏分明的舞曲响起,曲渊也收敛了笑意,开始用一种严格并且尊重的目光去欣赏这一段表演。 如果说曲渊对舞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那阮袁也差不多了。 他家里本来就算是中下收入,虽然不至于付不起吃饭的钱或房租之类的,但要额外供他去学舞还是有些勉强,所以他总是把一个月剩下的一些零用钱拿来买网路,平时就看着频道上的教导影片学习,日赴一日,月赴一月,倒也学出了个样子来。 此时阮袁正随着节奏起舞,精干的身躯摆出优美的弧度,其实也没有说特别惊艳,但年轻人的那股力量是的确感染了他。 原先的一分鐘少年明显将紧张放进了肢体里,几个动作反而有些生硬,曲渊却只看着没说话,他知道需要给眼前的少年一些时间适应,果然在接下来的两分鐘里,少年开始懂得怎么去享受这个只有他的舞台,怎么把自己的优势在台上展现给底下的两位观眾。 一舞罢,曲渊垂了垂眸,林昱晌则笑着拍手叫好。 阮袁还在激烈的喘着气,随后听见掌声响起和曲渊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他抬头对上曲渊的眼神,大致看懂了曲渊的意思──年轻人很有潜力 他们并没有待多久,曲渊却确实把先前不安定的心稳下来了。 与其自己固执地相信没有希望,不如把它当成一场意外中的休息,而他不过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我发现你有当摆渡人的潜质欸。」一趟下来,曲渊觉得自己和林昱晌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所以他抬头朝帮他推轮椅的林昱晌露出了个调戏的笑容。 林昱晌依旧不多言,只答非所问道:「想喝什么?」 「你请?」 「对,我请。」 听着佔到了林昱晌便宜,曲渊乐得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的跟林昱晌说要去买哪家连锁饮料店的手摇杯。 林昱晌也算是他的半个财主,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微风轻徐,四周皆是曲渊自说自话的声音,林昱晌将被风颳下来的发丝捞回发顶,此时温热的风从远方带来了一首歌谣── 那是个尚且和煦的梦, 攀爬着红砖墙上的藤蔓嚷嚷闯入, 游至碧海蓝天的交接线缓缓走出, 鬻子圈着两条小辫子问当黑夜将至时你是否还有勇气面对白天? . 中午11:30,窗外薄雾尽散,气温闷热,更显得办公室的冷气凉爽。 这时开门声突然响起,喀答两声吵醒了一些正在偷盹的员工。 同样坐在办公室里的阡晓没却在十秒鐘前就从睡梦中惊醒。 她刚刚在梦中突然感觉到一阵骤降,像是少踩了一格楼梯,就这么摔了下去,突然的失重敢直接将她惊出一把冷汗。 阡晓没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同事刚买了些精神粮食回来,其馀被吵醒的人也嘖嘖了几声就趴下继续睡了,阡晓没则是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刚刚才经歷过坐过山车的快感,现在睡意全无,只能拿起一旁的滑鼠继续写报告。 听说人会突然在睡梦中惊醒,是因为大脑看你死机了没,她心想但也用不着这么刺激啊! 又是一声敲门声,这次眾人都没反应了,都以为又是哪个浑小子不识相,没想到下一秒老闆的声音直接响彻云霄,那怕已经听了好些日子了,阡晓没还是被上司独特的大嗓门惊的抖了两下,赶紧将嘴角的口水擦乾净。 接下来的十分鐘里,老闆一个揪着一个训话,反正他也嫌时间多,骂骂人反而是一种舒压,还能增进办公室的工作效率,你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 眾人刚睡醒,又被骂了一顿,不但没有打起精神干活,反而各个都醃了一半,不过倒是有几个认命开始工作了。 「小阡等会午餐揪不揪?」上司这前脚刚走,他一旁的一个年轻男子就问道。 阡晓没:「还有谁要去?」 谁知年轻男子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就说:「我们俩而已,可以吗?」 「……」 全公司都知道男子最近在追阡晓没,后者自然也知道,只是没意料他会这么主动直接。 「我……我刚想起来,我中午得给我男朋友送饭。」阡晓没不知怎么婉拒他,最近也被他骚扰的挺烦的了,左想右想硬是想出了这么个理由,但眼神闪烁,有些难叫人相信。 她这话一出,他一个好闺蜜突然惊讶地回头问道:「你交男朋友啦!怎么不说一声,这次联谊的名额我也给了你一份。」 阡晓没尷尬道:「就上次相亲成功了,就谈上了。」 听着,那原先想邀阡晓没的年轻男子突然有些阴阳怪气道:「相亲的都是些不正经找不到女朋友的,白白给他佔便宜……」 听闻,阡晓没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只是掛名男友,但也是掛名啊!这可是她掛名男友,四捨五入也算是她的人了,这骂他不等于也在骂她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经?」阡晓没嘲讽回去,男子也意识到自己讲得有些不是人话,赶紧表示歉意。 「那他是做什么的啊,长得好看不?」闺蜜八卦心起,凑向她询问道。 「医生,长挺帅的。」 「照片?」 「……没」怕谎言被拆穿,阡晓没赶紧接道,「这不还没约会过呢,前阵子才开始交往的。」 「这样啊!那要不你今天送午餐时跟他拍张照,有图有证据。」女人八卦心真可怕,阡晓没为自己上了炷香,看来今天真的得去送午餐,不能空口说白话了。 刚为自己上完香的阡晓没还没叹气,就听闺蜜又道:「还要是那种晒恩爱亲脸颊的!」 「这!」 天打雷劈。 「怎么,不行吗?」闺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阡晓没还望可以挽回闺蜜的奇怪主意,赶紧推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可才相处没多久……」 想着她这样说应该也就会放过她了,谁知闺蜜却突然口出狂言,「别的相处没多久都上床了,有你这么机机车车的吗?」 「……」 话说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唉,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就是可怜一下林医生的清白了。 . 说归说,做归做,等真拿着路边随便买的五十元便当站到医院门口时,阡晓没可耻的怂了。 想着等下要如何表明来意,如何无耻的要求拍那什么照片……想着都哆嗦。 她怎么就这么苦,好好活在这世上不好吗?偏要这么做死。 阡晓没越想越觉得完蛋了,只能摇摇脑袋。 「不就是从心了吗?who怕who!」 屁股夹紧,皮绷紧,难不成他林昱晌还能吃了她? 不说,还真有可能….. 阡晓没鼓起人生中最大的勇气走进了医院,她还没么紧张去过什么地方。 「不好意思,我找林昱晌。」 走到医院前台,帮忙諮询的小姐似乎挺惊讶的,打量了几眼阡晓没,才回过神道:「我帮你问一下他在哪。」 「好,谢谢。」 阡晓没觉得自己第一次面对客户都没这可怕。 前台小姐打了通电话给别处问了下,随后瞄了眼阡晓没,见他没瞧自己,压低声音说:「七级警告,林医生好像有女朋友了,看着挺有钱,有身材有美貌,现在看她应该是送便当来的。」 那边听着抽了口气,随即道:「没事没事还不到走投无路,我们要相信曲神,他肯定会战胜的,再说我们还有连大哥,正宫摆不平,小妾也能当小兵用下,我们男神不至于无视眼前男色的。」 「是吗?怎么觉得有点困难,反正等下我让她去501,你们看着做些什么。」 「行行,姊妹懂得,ok,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现在这世道林医生这种绝世好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大概讲了快一分鐘,阡晓没踩着高跟鞋的脚都快扭曲了,前台小姐才朝他道:「你去五楼501号病房就能找到他了。」 「他病了?」 听到这,阡晓没有些讶异,这才一阵子没见,人就从医生变患者了? 小姐有些慌张到:「没没没,医生是为了要照顾一个男……性家属才待在那,他应该刚做完一台手术,现在在那休息。」 前台小姐临时把到嘴的男朋友改了个字,天知道她在心里绷了多久,对眼前的阡晓没无数猜测,差点没直接问出来。 要是换个世纪大美女来他们这找人,他们都不见得会有多大动静,但千年才有一人找的林医生,还是好男人第一人选的林医生,实在是叫人太敏感了,她们也不愿意啊! 第十一章 听说他很单蠢? 阡晓没一路穿过长廊,搭着电梯到达五楼,最终停在501号病房门口。 ──丢脸就丢脸吧,又不是没丢过 秉持这么一条决心的阡晓没缓缓地打开了病房门,不得不说在此之前,她已经把开场白先在心里演试了好几遍,还夸张的分了十个不同的应变方案,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缓解尷尬,到此时她才了解,所谓随机应变的重要性! 打开病房门往内一看,便当差点没掉到地上。 她觉得她是时候扩展自己的世界观了。 房内的人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下,那人见到阡晓没倒是挺讶异的,朝她走来顺便接过她快掉到地上的便当,请僵住的她坐到沙发上。 阡晓没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她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当时阳光正温柔,暖色的光洒在两人脸上,窗户边的窗帘飞起,林昱晌正一手撑着病床边上的白色栏杆,一手抬着另一个男子的下巴瞧了瞧,男子也十分配合,眨巴着迷濛双眼,用近乎无知的眼神看向对方,有些欲拒还迎,两人贴的近,好似下一秒就能吻上对方的唇,而在她打乱两人亲暱时,陌生男子明显失望地垂下眼帘,眼神透露出不甘心,手指掏了掏林昱晌的外袍,似乎是想继续下去。 抱歉,她走错房间了,两位请继续。 但现实中她跟本不可能这样回答,因为她的确没有走错门,而且为时已晚,她已经踏着虚无的步伐,走进了病房。 此时可说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林昱晌倒也没发现阡晓没哪怪怪的,只是觉得她今天反应有点慢,人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来了?」林昱晌边帮曲渊收拾餐桌边问道。 「……」 「呃,喔,我,我来送便当。」阡晓没花了好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始终没敢跟林昱晌对上眼,更不用说她对面那个沮丧的陌生少年。 林昱晌不解问道:「送便当?」 阡晓没赶紧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我为了拒绝我同事,并宣布我名花有主了才来这跟你打个招呼。」 听到这林昱晌都没什么反应,阡晓没顿时觉得自己已成功一半了,所以她把还没说完的话说完整:「顺便跟你拍个合照。」 看着林昱晌渐渐黑了的脸色,阡晓没突然又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活命的机会了。 阡晓没不要命的问了一句:「你很讨厌拍照?」 林昱晌:「嗯。」 「那如果我告诉你还是要那种亲暱照,你会怎么样?」 「……」 林昱晌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角。 完蛋了,她觉得她真的死定了,她现在寧愿帮他付十次相亲的餐费,也不要待在这个病房里一秒鐘。 二人间的空气瞬间凝结,不时透露出几分扭曲的尷尬。 那话一出,不只是林昱晌脸黑了,外面几个听墙角的也呆了,几个推桑间,一个年轻护士拿着资料版进来,走到曲渊床前埋着头不知再记什么,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凝结的二人和状况外的曲渊。 当然,吃瓜的同时,她也没忘记团队给她下达的伟大指令。 她正想着她旁边这二愣子是时候也该问话了,过不期然不久果然听见曲渊低声朝自己问道:「那女孩是谁,他跟林医生在说什么?」 委屈的曲渊刚还在跟林昱晌捣腾着色瞳,无比骄傲的跟他说着这片东西带下去自己的瞳孔会消失,就见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他们惊的便当都要掉了。 久经社会的他片刻便了解女子为何如此惊讶,无非是自己想像力太丰富,脑补过当,再之后,林昱晌就贴心的接过女子手中的便当,二话不说就领着女子让她坐下休息,开始跟她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心聊天,中间女子似乎还向林昱晌撒了个娇,眼神挺委屈的,只是林昱晌应该不喜欢她撒娇,见他脸一下子就黑了一半。 护士小姐一听曲鱼儿上钓了就在板子写下:【应该是林医生的女朋友,女孩子在撒娇让医生亲她,但医生好像有点不开心。】 看来小护士已经自行把亲暱照脑补成热吻了。 曲渊心中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这讨论的内容让他着实有些意外。后道:「为什么不开心,女孩子亲他多好的福利。」 护士小姐突然觉得自己磕的cp不是真cp:【可能是因为林医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这不你我还在吗?】 「听听」,曲渊也觉得有道理,当即便道:「那你找把轮椅,把我抬出去吧,换作是我,我也不太好意思,都兄弟一场,为他做点事是应该的。」 护士小姐:「……」行,兄弟,我敬你是块木头! 护士小姐果断放弃拯救曲渊,朝着门口打了几个暗号,表示任务失败,此时的她只想立即去找连小妾求助。 俗话说:想连忍,连忍到。 只见连忍大步流星的走进病房,手上还有几份病例,看来是顺路过来看一下的,一会还得赶手术。 但在这繁忙的过程中,连忍倒是看起来挺轻松的,乐呵呵的就为林昱晌说道:「姑娘你别担心啊!他就是表里不一,刀子嘴豆腐心,你且在攻略几下,他还不败下阵来。」 看着阡晓没尷尬的笑了几下,连忍上前一把搂住了林昱晌的脖子,护士小姐已经陷入了绝望,改天决定出一本书就叫「磕个鬼屁cp」,不过这都还没彻底感受一次世界末日的气氛,顺便导清故事大纲,林昱晌突然大力甩开连忍的手让所有人都愣了。 只见连忍被甩的生生后退几步,整个人也有些矇,眨巴着茫然的眼睛看着林昱晌,整整十秒后才像是想到什么,也没再多说,只将手改抓上林昱晌的肩膀,而这次后者也一脸平静,两个当事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般继续打骂,却是把全部人都吓矇了。 事出突然,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尤其是坐在他们面前的阡晓没,心灵受到二度伤害,差点就傻了。 连忍见眾人都不敢讲话,笑着打了下林昱晌的背道:「怎么?全安静了,我们又没要演默剧。」 说完,看向阡晓没继续道:「欸对了姑娘,你刚刚是说你要跟我兄弟拍什么照片啊?你有说这句话吗?我脑子现在有点乱,刚刚隔的远没听清,现在才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 「……」所以感情他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这人也太不靠普了吧! 就连林昱晌也忍无可忍的扒了一下他头,让连忍头疼的嗷了一声,随后再补充说:「没什么,拍张照片而已,一会就回来。」也算是给了阡晓没一个台阶下。 阡晓没被大家搞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还是林昱晌把领了出去。 如果说前者大脑死机,那曲渊就真的是云里雾里了,默默看完全程的他只想说:这他妈谁看的懂这默剧在演三小!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周遭,无奈他之前的作为太让人失望,护士小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扭头就走,病房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最后还是连忍耐心地将事情发生原尾打在手机上给曲渊看。 「所以林昱晌现在跟阡小姐正在办公室法式热吻。」曲渊最后问道。 连忍:【……嗯,你可以这样理解。】 法式热吻……嗯,挺让人浮想翩翩的,感觉就充满了激情和八卦,兄弟我为你加油! 不过外面几个护士小姐可就没这么想了,他们要的不是激情,是基情! . 等阡晓没回到公司时已经一点多了,虽然感觉过了很久,事实上也才两个小时不到,但她始终觉得刚刚那两小时可能是她人生最为丰富的两个小时了。 毕竟在这短短两小时内,她先是鼓起勇气进入病房,再接下来……没接下来了。 但好在任务完成不就好了吗? 才刚坐落到座位上,阡晓没还来不及去茶水间倒杯咖啡,立即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挤得密不透风。 只见闺蜜左右张望了一下,先是确认上司刚刚去厕所了,目前不在附近,就一腿卡住了阡晓没的后路,霸气说道:「小孩交代一下,照片请拿出来。」 其他人本想也来个夺命连环攻,发誓一定要看到照片,谁知阡晓没完全没有要藏匿的意思,还大大方方地将照片亮出来,立刻引发了眾人上前抢手机。 最早看完的闺蜜却撇了撇嘴,「大姊你这……你这确定不是在拍什么『停尸间2』吗?」 阡晓没:「……」也没诡异成这样吧。 眾人一一传完照片,看完的同事无一不是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连打趣她几句的力气都没了,个个赶着上司来查岗的点纷纷散去。 阡晓没再次打开那张相片,凝视着男人的面无表情和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因为故意窗帘拉下,营造诡异气氛,林昱晌的一身白大褂,还真有点像哪部鬼片的阿飘。 其实一开始也没想着会拍成这样,是林昱晌主张说随便拍拍就行,阡晓没也就随便修修图,可见她修图的技术实在太好了,直接修出十级鬼片的效果。 想着真佩服自己,阡晓没左右看了下照片,忽然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心里生出了一丝荡漾。 第一次发现这男人还挺有趣的,尤其是那一副被逼着赶鸭子上架的样子,不情愿的表情展露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会装模作样,心思什么的都写在脸上,看起来是多么如此的单蠢。 不过要是被几个月后的曲渊得知她是这么点评林昱晌的,他肯定一句:「放屁!」送给她。 第十二章 听说他很单蠢? 今日他们同往常一般在501解决了晚餐。 只是以往话特别多的曲渊,今天倒是格外安静,就连咀嚼的声音都明显起来,显得气氛格外怪异。 林昱晌显然也察觉到了,却不知从何问起,乾脆埋头吃饭。 【我明天中午会早点来,下午有趟手术,赶时间。】 「嗯。」 意料之内的一个字,冷冷清清,没什么感情,林昱晌却诡异的觉得话语中含有委屈的意味在。 他一个大男人是在委屈些什么? 是今天没买他爱吃的番茄炒蛋,还是他让老闆娘把青椒换成了茄子他不喜欢? 他左思右想,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纳闷地看着曲渊闷闷地咀嚼着青椒。 曲渊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非常不可察觉的咬了下下唇,林昱晌则试探性的将自己便当中的青椒夹到曲渊饭盒里,顺道拿走那一框格里的茄子。 只见曲渊一把夹起了他便当盒里的青椒,盛进嘴里后抬眼有些怨恨的瞧着他看。 林昱晌是真不解,深吸一口气,不禁拧紧了眉头问:【我今天……我今天是不是哪得罪你了?】 瞟了眼讯息,曲渊竟是赌气般的转过头,连看都不看他。 林昱晌:??? 眼见自己难得讨好人无效,林昱晌也不想干了,他曲大佛爷他供奉不起,几口把饭扒了,收拾残跡,拎着垃圾就往外走。 行啊!他还没计较每回丢垃圾的都是他! 来回两趟,又是丢垃圾又是擦餐桌,林昱晌就这么在曲渊眼前晃了又晃,后者最终还是在林昱晌准备要离去时喊住了他── 「林昱晌!」 林昱晌不耐烦的回头,看他能吐出什么让他心情好点的象牙来。 就见曲渊咬了咬唇眼神飘忽道:「那个……你下次别把青椒换掉,我不喜欢吃茄子。」 林昱晌:「……」 闹了半天是为这种事情不开心。 林昱晌毫不保留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自行体会。 就他娇情。 林昱晌离开后的病房又回归了寧静,曲渊心情依旧沮丧。 他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 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乎些什么,才把心情弄得这么压抑。 他抬手抚上额头,温暖的温度传至手背,他却总觉得自己发烧了,脑袋被烧坏了。 縈绕的思绪乱如麻,他还不懂心中所想。 曲渊用力拍了自己头一巴掌,「唉,人到中年,终究是到了会开始胡思乱想的地步了。」 绕了一大圈,最终曲渊将原因绑死在年纪大上了,绑的还是死结,指甲留长了才解的开。 . 几个月之前,曲渊和经纪公司就有在洽谈续合约的事情,不过一直没谈拢,公司给的条件并不算优渥,曲渊当时也算是当红明星,话题度热度都在线,自然也有其他公司眼红。 眼见曲渊这一波热度迟迟未下,更是和经纪公司闹出纠纷,各家公司纷纷抓准时机让旗下艺人进行牵线,拋出友谊的橄欖枝,曲渊在圈子里也有几个谈的上不错的朋友,以后若是要改签其他公司也都早有规划,甚至是已谈好合约内容,谁知在现在这种关键期,曲渊竟发生车祸,伤了腿,跳不了舞。 没有公司肯在他身上下赌注,赌他那一条腿会不会好,好了能不能继续跳舞,毕竟过了曲渊这村,还是有下村下下村在等他们,要热度明星,他们要捧就有,只是时间问题,没什么非你不可。 更何况曲渊他是靠跳舞才打出的知名度,以后无论是上节目,还是主持综艺,跳舞这疙瘩他是怎么避也避不的。 现在整个圈子因为他闹得沸沸扬扬,外界知晓多少他不知道,内里传个通透倒是真的。 曾经多家公司争抢的宝,如今却流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成了眾人饭后的馀聊,甚至是个无伤大雅的笑话,估计也不会更惨了── 曲渊低头抿了口茶,忍住摔笔的衝动,用力握着原子笔迅速在白纸上签名,因力道过大而在指腹留下的透白在放下笔后渐渐恢復血色,随后,他淡定的将合约递交给眼前的男子。 「深,祝你好运。」男子用淡淡的口吻说了句形式上的话,西装笔挺的他倒是与这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倒也不经心,收好合约,以站姿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曲渊。 「风水轮流转啊,你说是吧。」男子推了推细框眼镜,依旧是不苟言笑。 闻言,曲渊也不甚在意,「行了,别瘮我了,你也不看看那合约内容是人能签的吗?签下去我估计一晚上就能精尽人亡了,我可没你们这群偽君子脸皮厚。」 他讲的有多正经,话语中的含意就有多荒唐。 相当初他是以什么心情将手中的合约平静看完,原先想的美梦都因一纸合约搅的一乾二净。 想着自己总算红了,估计着不用再住那几坪大的宿舍,不用在亏待自己,无视遍体麟伤的身体,哪想一手拉扯他发扬的经纪公司竟比谁更不要脸── 以往我们供给你吃住,细心培养栽培,几载过后,你,是时候该报恩了。 男子一勾嘴角道:「我不评论你的观点,反正今天过后,我们也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惊扰谁,相对的,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与你争这些。」 听着听着他竟笑了出来,好一个桥归桥路归路,翻脸不认人这种事,他甘拜下风。 曲渊将清茶放下,眼帘低垂,语中暗讽道:「嗯,这是你今天见到我说的第一句人话,不过我想你可以离开了,我等会还有约。」 听闻他有约,男子先是难得的露出惊诧,毕竟据他所知,曲渊并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联系,住院后还和他人有约倒是挺意外的,随后又将情绪恰到好处的掩饰住,想着估计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些明星什么的,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行。」男子说完,整理了仪容「那我走了。」 最后看了曲渊一眼,开门走出。 外头长廊,林昱晌刚好拿着饭盒迎面走来,看着男子走出曲渊病房,多留了些心。 他一眼便看出那是之前在手术室外等曲渊的男子,手术结束后,倒也没有一句关心或担心的话,扶了眼镜,挥挥衣袖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徐某大作家,不带走一片云彩呢! 不过男子身上熟悉的感觉却让他些微不适,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确定,他一定不只在之前见过他,是还要更早之前,只是他记不起来而已。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际,微风撩起男子脑后盖住后颈的一搓头发,露出了脖子上的刺青── 是一条毒蛇,盘踞在他颈间,牠并没有如想像般露出凌厉毒牙,只有将蛇信长长吐出,以示警斥。 就在看清刺青的那剎那,林昱晌瞪圆了眼睛,不禁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僵着身体佇立在那。 男子却并未察觉他的不适,只多给了他两个眼神,便匆匆离去,毒蛇也再次被藏匿在黑发之下。 不过三秒。 如同被蛇信舔舐过的触感漫上脖颈和胸膛,黏湿的唾液在他耳中打下一道道雷鸣,恶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最终剥去了林昱晌的理智。 精心做出的饭盒喀噹一声掉落在地,盒中的饭菜也散落下来,在无限狼狈之下,他不管一地的狼藉,横衝直撞地进了厕所?,下一秒,水声四溅。 外头的曲渊惊呆了,摆着慌张的眼神和无地措置的双手,愣在病床上,想去关心林昱晌,脚却是终使不上力,只能一拐一拐的跳着过去。 等他费力站在厕所外时,往里一看,地上已积满了水,水龙头还再开着,水声哗啦啦地从未停过,而站在……几近跪在洗手台前的林昱晌已经浑然溼透,却依旧不断的用清水搓擦脖颈,丝毫没意识到那块皮肤已被残忍暴力的搓成了红色,在继续下去甚至能退下一层皮。 「林昱晌!」 曲渊看着心脏直跳,也不管一地的积水是否会对他造成不便,连拖带拉的就把意识混乱林昱晌从厕所带了出来,紧箍住他的双手,强制他保持冷静。 他紧抱着林昱晌,防止他在伤害自己,隔着衣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瑟瑟发抖,平时多么要强倔降的人,此时却残破不堪。 有时真的无法想像某些人不为人知的脆弱,曲渊却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声嘶力竭,他什么都听不见。 从未如此心急过,却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感觉到他的挣扎,却不敢再放开手臂。 林昱晌的嘴里在低声喃喃着什么,曲渊凑地近,却一句话也听不见,他从未如此怨恨过自己为什么聋了,总在关键时刻不争气。 因为曲渊的温度拉回了林昱晌一丝丝的理智,他几乎无法思考抱着自己吶喊的是谁,喊的嗓子沙哑,听的都痛,可是那人似乎就是不甘停歇,拿命似的乱吼…… 他想让他别喊了,喊的心里疼,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并不是林昱晌一生最狼狈的时候,只是这次有人在一旁看着他发疯癲狂,他觉得丢脸至极,全身上下每个骨骼都在叫嚣,他努力的克制自己,试图控制不断发抖的双手。 过了快十分鐘,连忍接获消息及时赶到,而林昱晌停止了挣扎。 曲渊松开了胳膊,手肘内侧几乎红透。 再过了十分鐘,林昱晌才像是虚脱般蹲在了地上,将脸埋进双臂里。 曲渊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但他希望不是,连忍附在他耳边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林昱晌显然静了下来。 第十三章 听说他很单蠢? 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林昱晌已经接连三天没在私底下来找过曲渊,不知是刻意还是有其他原因,就连探房时也没多说什么,两人显得分外疏离,保持着良好的医生和病人的关係 曲渊都快忘了,其实这两个身分的相处模式本就该是如此,是他太把两人间的互动当成理所当然了。 他仰头对天花板眨了眨眼睛,也不就是一时半刻时间,原先热闹的病房此时又只剩下他孤伶一人。 好在在这一堆坏消息中终是挤出了一条好消息,他从连忍那得知林昱晌状况已经渐渐转好,医院在评估他的状况后,也适量的将工作量提了上去,不出几天,又能回归平时的忙碌状态。 这件事事发突然,可以说他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看着平时稳重可靠的林昱晌,在不久之前还被他紧箍着瑟瑟发抖。 他想不太起来整件事情完整的经过了,当下都吓傻了,只能一个劲的喊林昱晌的名字,可能在他人瞧起来,他还比较傻吧。 他一向尊重他人的隐私,所以当林昱晌第四天「不计前嫌」回来继续给他送饭时,他什么都没问,并心怀感激,庆幸两人间的友情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烟消云散,他尽量当作两人间从未发生这些事,而另一人也无心解释,拋开这事,两人还是如以前一般── 床台的窗帘被风吹的喀拉响,曲渊看着窗外出神,林昱晌独自收着二人吃完的午餐,难得的分了神,看向曲渊。 每到这种时候,曲渊自己都会把目光移开,听他自己说,他那是不好意思,分明是两人吃的午餐,最后都是林昱晌在收。 当时林昱晌就打趣道,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还以为他脸皮厚到连子弹都穿不破,惹来了曲渊大笑。 林昱晌以为曲渊望着窗外出神,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哪想曲渊全透过窗户反射发现了,但他看破也不说破,只捣着自己心里纷乱。 看着窗户镜面上那人的虚像,曲渊心里直打鼓,想着林昱晌为什么要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是不是馋他美色! 是不是覬覦他家中小破床! 要钱没有,美色倒是可以出卖一下…… 事实上,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已行将就木时,脑中就有个小小人开始试图洗脑他。 现在他不管以什么心思去看待林昱晌,就总想着羞羞脸的事…… 不过还没等曲渊脑补出一部春秋大戏,林昱晌就无情的转走目光,继续倒他的垃圾去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曲渊露出一抹失望,随即转瞬即逝,追着林昱晌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 不久后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草,爷病入膏肓了!」 也就这么恰好,林昱晌刚好走进病房,看着曲渊给自己沦了一巴掌一瞬间竟傻住了,「我天,他真病了……」 想着,林昱晌有点想拿起一旁曲渊的病歷表,将这歷史性的一刻记录下来。 . 烈日当空,空气有些湿闷,在一条大马路上林立着几家连锁饮料店,很多路人抵不住这炎热的天气,汗流浹背地躲进店里顺便叫了一杯新上市的饮品,硬是把等候区的沙发椅都坐了个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间通个风,很快的,店内的冷气也赶不上人们的聚眾升温,渐渐地也沁出一些热气。 隔着一条马路的另一端是一家小型的不动產公司,特色的招牌在一条街上十分醒目,门口的玻璃板上贴满了件件功绩和奖项,似是怕客人不知道他们的专业而忽视他们。 和屋外的热气相反,今天办公室难得清静,偌大的空间就只剩那么寥寥几人敲着电脑,赶着把落下的文件赶齐,个个忙的焦头烂耳。 最近因为流感,一个传一个都在家休息,剩下的几人突然觉得备感压力,工作量暴增,顿时也想报病回家。 一名男员工站在印表机前,等着机器慢慢将传单吐出来,一张张黄色的广告纸上「学区房邻近大公园一坪15万交通便利」几个大字佔了极大空间,最底下则是一串电话号码,估计是男员工的业务用机号。 他无奈地看着外面红红火火的热气,为自己等下还得冒着烈日拿传单去张贴叹了口长气,不过这口气还没叹完,上司威严庄重的声音就从里边传出。 「小连,星巴克一趟,老样子!」老闆坐在独立的隔间中批文,昨晚熬夜的痕跡还留恋在眼帘,眼白爬上血丝,口中控诉的都是这次流感给他带来的工作量。 手中键盘快速敲打,过了尚久,一份文件终于解决,按下存档键后整个人像没了骨头般的往后仰,翻着白眼躺在办公椅上。 人生在世,生活总是艰苦。 他只希望今天过后会好转些。 但生活很显然没有想过要放过他。 当他抬头撇向一旁堆叠如山的文件时,顿时不想活了。 连续好几天双倍的工作量,让大家都喘不过气,客户也像不要命的一直打来,一下这个顾问出了什么问题,一下那个卖家又说不降价反要调高价格,case谈不拢,那也就等于没钱赚。 老闆像失了魂般地趴在桌上,不想干了,现在他只想回家睡觉,看看自己可爱的孩子们,还有自己美丽如花的妻子……然后,然后再喝杯咖啡…… 咖啡…… 咖啡? 他的咖啡怎么还没来? 「小连,我的咖啡你买了没?」 第二次呼唤自己的员工,外面依旧如空气凝滞般没有动静,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也不管自己形象如何,是蓬头垢面还是衣衫不整,拋弃自己的长久以来打造的人设,连忙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一看,哪里还有人在? 也不知道那几人是存心还是故意,几乎同时,他的手机传来好几条短讯,每一则皆来自他勤劳可靠的下属们── 「老闆,我发烧了,39度多,医生建议我在家休息,今天请假。」 「老闆我好像得流感了,刚刚一直咳嗽,身体疲惫没力气,现在在去医院筛检的路上,不好意思,今天跟您请个假。」 「老闆,我很抱歉,但无奈我的孩子感冒发烧,这几日得在家顾孩子,跟你请两天的假。」 看到这,他心中瘀血差点没忍住吐出来,手指在萤幕上滑了滑,赫然发现还有一则消息没看到。 「老闆,我男朋友是医生,看我发烧了要我在家休息一天,他说以他的聪明智慧,我这是要烧坏了,一定得休息几天才能继续为公司效命,先跟大人您请三天的假(爱心)」 「……」 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一口血鯁在喉咙,噗的下全吐了出来,头脑混沌,眼前的一切皆是黑白的,最终毅然决然地拿起钥匙,甩了店门,开着自己的小汽车回家去了…… …… 此时某位宣称有着医生男友,发高烧严重到得在家休息三天的阡小姐,正愉快的开车去医院「看医生」。 车厢内播着的是某位韩星专辑的主打歌,她也没多认真听,只是随着节奏摆动,她把高跟鞋丢到一旁,扭扭几天快残了的脚,朝远在另一头的偽男友传了讯息── 「林医生,我去你那避避风头。」 传了大概有十分鐘,对面才回寻息。 「?」 见他理会自己,阡晓没并没有道明来意,只是回道:「十分鐘后到医院。」 对面视窗似乎正在打字,三个像波浪的点不停动着,似是怕林昱晌拒绝自己,阡晓没立即将手机关掉,心里还乐着。 远在天边的林昱晌本想把拒绝的讯息传过去,见对方已经下线,只好将以打完的简讯删除,打了个「好」过去。 「呼!」林昱晌刚做完两台手术,正累得要命,本想休息一下,躺了没十分鐘讯息就来了。 抬头看向正低头悠间的削着苹果的曲渊顿时心生羡慕,抿抿唇,觉得自己也是不容易。 【我等会要下去接阡晓没。】 本来心情挺好的曲渊看见这条消息,整张脸都塌下来了。 「女朋友?」 曲渊这次也没回避,直接质问林昱晌,看着语气坚定,其实心里慌的很,也不知道慌什么。 林昱晌闻言也是一愣,稍稍挑眉,随后淡定回答道:【半个是。】 啥?半个是?曲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女朋友是可以分成两半还是有第二人格? 曲渊被林昱晌搞混了,而后者显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留给曲渊无暇想。 顿时曲渊想到了一句话── 昱晌心,海底针。 . 第十四章 听说他很单蠢? 不下半晌,林昱晌便领着阡晓没回到501病房。 途中两人遭到许多好事者的注目礼,似乎是在探讨今天是否又多了个茶馀饭后的谈资,各个八卦心四起,甚至还有几个偷拍的被林昱晌当场抓包,要求删照片。 那几个人脸是一震铁青,但倒也有些识别对错的能力,没和林昱晌吵起来。其实并不是说林昱晌这人有多讨厌被人说间话,又或是开不起玩笑,只是觉得这种玩笑没意思,两人间本就清清白白没什么,非要搞出个什么桃色緋闻扰人寧静。 阡晓没也不笨,她猜得出来林昱晌这一系列的动作代表着对她没那份心思,只是觉得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愤懣。 很早之前林昱晌其实问过阡晓没,他们两个是要以男女朋友的名义交往多久。那时阡晓没的回答是:「等我正式接管我爸公司以后。」 鬼知道要多久。 林昱晌当下真想这么回。 当初勉为其难的答应后,虽然林昱晌自认为自己也没多花时间在这事上,跟他妈说后也的确少添了很多麻烦,但接连涌来的是来自亲朋好友的询问,亲戚的关心,还有好几通说林昱晌始乱终弃,伤透了她们心的电话…… 这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 但…… 林昱晌进门时刻意看了眼曲渊── 只见那人一脸清间,他带人进来后也不转头看他,出门前在削苹果,出门回来也在削苹果,两次都在专注地盯着他的苹果,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怎么想理会他。至于林昱晌无端被冷落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给予询问,只是让阡晓没和曲渊简短的打个招呼,便让她坐下。 「这是曲渊,是我目前负责的病人......耳朵目前听不太见,若要跟他说话的话,把字打在手机萤幕就行了。」林昱晌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曲渊,事实上这是曲渊读着唇语半推究出来的,不过似乎漏了一段,那段林昱晌是低头讲的,没看清楚,不过也不重要,大概也就是说他目前半残不残,体谅一下之类的。 曲渊暗自瞄了眼阡晓没,很快便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阡晓没则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并没有扭捏作态,也没有在曲渊的身分上多做纠结,只是跟着林昱晌一起落坐在沙发椅上,放下皮包,暗自打量曲渊。却越是想从他那找出些缺点,阡晓没越觉得自己比不过,乾脆不想了,徒增烦恼。 在阡晓没打量他的同时,曲渊也感受到了她些微灼热的视线,他也不怂,直都都的对上她的双眼,略带敌意,而与此同时,曲渊心中的小小人也开始作祟── 从最一开始,曲渊盘算着:那个女人为什么这样看我?是不是看我长得比林医生俊俏?那她审美挺好的,但我是林医生的好兄弟,该不该跟他说声他妹子看上我了,可是他会伤心寂寞觉得难熬啊!听说在医生这年纪,家里逼婚总逼得紧,估计是好不容易有了个交往对象,可以脱离家长的五指山,我这样抢了她女友,他会不会被拖回家关厕所?还是说我牺牲一下,跟那女孩说清楚我不适合她,也让她明白如果她对医生不是一心一意的话,还是得趁早离开他,别耍弄医生的情感,儘管他是一块老神木。而没了女朋友的医生肯定会被家里责怪,到时我再跟他说说,勉强凑一对,抚平他单身的痛和家里的穷追不捨,也就两全了,想想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到后来渐渐的,曲渊改变了想法:不不不,是我想得太过肤浅了,那女人分明看我就像看到另一个被皇帝宠幸的妃子般,而因为我这貌美的妃子,让她多日得不到皇上的器重,现在正用狠狠怨毒的眼神对我表达她强烈的不满,想必她现在是恨不得我朝根柱子撞去,一命呜呼,或是给我碗落子汤,让我跟林皇帝的孩子永不得见世。 那这该怎么办,朝野复杂,深宫更是难逃,我是不是该靠我的美貌,赢得林皇帝的芳心,让他对我死心踏地,不受那女人的蛊惑,我才能继续在这世上平安的活下去。 而以我的估计,我和她相比的话……从智商到顏质,再自品德稚气质…… 这都还没开始计算,只是略微一掐指,曲渊便傲气的咬了口苹果,不屑道:不用算也知道爷稳操胜算! 可傲气归傲气,曲渊如此瀟洒地咬了苹果的模样,在林昱晌眼里就是自己没管好手中的病人,让他无奈又犯病了,只能从床前拿起病例单做註记,回去得开些药压压,看能不能有所好转。 见着林昱晌用关切的眼神看了他一会,曲渊这边还没乐完,病房门又被打开了,来人并没有敲门,林昱晌猜测或许是熟人,至于是不是熟人,看了曲渊垮了脸后,倒也不难猜。 所以圆尧就这么在眾人的注视和曲渊怨恨的目光下走了进来,举手将眼镜拿下来放到胸前口袋中掛着,一双大长腿占满了屏幕,凤眼冷冷的,倒是没什么人气,让第一次见到圆尧的阡晓没对这人称不太上是喜欢,甚至有些讨厌。 或许是职业病犯了,她竟然开始分析这人在业务上的作为,并依她多载的业务经验,这种客户十分难搞。不仅胃口刁鑽,还总一副下巴能顶天立地似的,殊不知天塌下来,最先震碎的就是他下巴。 「圆主任。」见房中的两人都没说话,为了不让圆尧太过尷尬,也以示尊重,林昱晌率先起身打了个招呼,轻描淡写。 圆尧对林昱晌稍稍点头算是回应,随后转身看向曲渊,欲言又止。 林昱晌明白圆尧的意思,收收东西,便领着阡晓没出了病房。阡晓没也不是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迅速收起随身物品,几个小跑步跟上已经出了病房的林昱晌。 林昱晌想也不想就把阡晓没带往了副属花园,穿过医院的白色长廊,出了电动门就是一片迷人的景色。 现在正值仲春,虫鸣鸟叫一样不缺,头顶上的大太阳怕是都被凉风吹散了,不仅毫无一丝丝热意,甚至还有些微凉爽。阡晓没有一瞬间被这花园的景象迷了神,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林昱晌换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最后两人寻了一张木製长椅,缓缓坐下,望着林昱晌和风景,阡晓没的心跳却微微加速。 只是林昱晌可能就专门泼人冷水的,才刚坐下就说:「那个,下次你别来医院找我了。」 他似乎还嫌话不够多,又道:「医院病菌多。」 换谁都听得出来他在随口胡说,阡晓没也没掩饰地翻了白眼,顺口打开天窗问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跟我传些不搭不七的传闻?尽管是,但你也稍微收敛一下留给我些面子吧!女孩子脸皮通常都比较薄。」 阡晓没说话一向直白,知道林昱晌对自己没那份心思后更是不管不顾,不过也没期望他能回些什么,倒是林昱晌主动说道:「也不是不喜欢跟你绑在一起被人说间话,我对大部分人都这样。」 闻言,阡晓没在短暂的尷尬后,突然听出他话中有话,翘起了眉毛,「这意思是医生其实还是愿意跟『某些人』被传八卦?」 林昱晌不避:「你可以这样理解。」 「哦!」阡晓没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好奇心,想听听这某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要不你给当个小道消息,透漏透漏?拜託我,我可以帮你放出去?」 阡晓没本以为林昱晌这下也该紆尊降贵的「拜託」一下她,没料到他一向不照常理出牌,手指转了下带在左腕上的手錶,最后十指合实无所谓道:「不用麻烦了,我想着这消息已经广为人知了。」 . 501病房内。 自从林昱晌二人出了房门,留在房内没动作的两人开始无声的对峙,大抵是谁也不愿先说话谁也不甘落于被动,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鐘。 最后是圆尧妥协先起了个口:【网路上的消息是真的吗?】 曲渊轻笑回问:「你指的是哪条?最近关于我的消息还挺多的,你难道是说我隐世结婚生子那条?那那可能是记者脑洞太大,你难道不知道何谓『不传谣,不信谣』?」 圆尧听得出来他在敷衍自己,对他这脾气也不知道谁能治,所以只能将话讲的白些,【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条,还是要我开下热搜给你看看,让你恢復下记忆,反正无论如何,那都恭喜你,你花了十几年相通这件事,你得庆幸还好还不算晚。】 圆尧句句讽刺,似是想用话语激怒他,曲渊却不为所动,依旧好整以暇地从旁边拿了块削好的苹果放入口中,毕竟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不就是和经纪公司解约吗?我大可再找下一家,我这腿还没好,你止不定都管不住我?更何况等我这腿好了,我要去哪,难道还得知会你一声?你是医生当太久职业病犯了,觉得所有人出事都得先通知你是吧,我告诉你,别把你那套放我身上,我有事也与你无关。」如果说前一句两人还没降至冰点,那现在曲渊这句就是丝毫不留面子给圆尧。 【所以你觉得还有公司要你?】圆尧也有些怒了,直接戳破那层浮在表面的皮,【你以为你这腿金刚做的?等你腿好需要多久你心里没点数?你觉得会有公司愿意花这时间去等你,等一个说不定以后连好好走路都有问题的人?】 这句话换一种说法就是让他别傻了,等他的热度过了,他也就什么都不是。 「我这腿会好的。」曲渊却很篤定。 【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 圆尧还没说完,曲渊插嘴道:「林昱晌是医生。」 顿了顿又接道:「比起你,我想我更愿意相信他。」 在某一瞬间圆尧是愣住的,不知道为什么两兄弟「聊着聊着」这话题就扯林昱晌身上去了。 过了尚久,圆尧才再次妥协:【行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曲渊:「那圆大爷赶紧的,慢走不送啊!」 听曲渊那做作翘起来的音调,圆尧差点没把他一手捏死,觉得他这弟弟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他都排了一个哑巴给他了,他难道就不能向他学习学习,那怕只要少讲一句话,他也就都谢天又谢地了。 看着圆尧「落荒而逃」曲渊心底少有的开心了下,打开讯息,传了封简讯给林昱晌,问他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什么时候要回来。 曲渊原以为自己或许等不到那个栽在别的女人怀抱里的人的消息,谁知讯息传过去还不到三十秒,林昱晌的头贴突然亮了下,他意外的点开讯息栏,只见原本就满当的讯息中,出现了一条未读── 【皇后想吃什么?】 【朕带回去给你。】 . 第十五章 听说他很单蠢? 才刚回到医院,林昱晌就接到通知得知他手下一个患者病情突然恶化。 事发突然,他竟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未能亲自送达的茶碗蒸,愣神得站在大厅中央,想着看来是不能中途到曲渊病房帮他送吃的了,只能委託护士小姐,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着去接下一台手术,等曲渊得知林昱晌又得去忙时,后者已埋首于手术房中。 墙壁上掛着的时鐘滴答响,滑了会手机,曲渊顿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拿了搁在一旁许久的遥控器,点进了新闻台。 一样的主播,一样的平台,一样的新闻,没等会儿,曲渊又觉得乏了,总觉得看来看去也就那几个,不是哪个明星出轨,就是哪个明星出柜,娱乐圈的花边新闻讲来讲去也就这些,甚至有些在圈内早就传半边天了,自然是没什么新奇的。 也许是不满曲渊的评价,一则新闻突然撞入他眼帘,却也给了他重重一击── 女主播用平淡熟悉的口吻道:「今日上午,oo街上约有八百名粉丝聚眾抗议,一路是前进到oo娱乐公司前,举牌抗议,有些粉丝更竟是和娱乐公司的员工產生衝突,我们将镜头转给莉莉,让她带给我们最新现场报导。」 熟悉的公司名字让曲渊一愣,看了许久,他才发现那些粉丝举着的牌子上写的是自己的艺名。 「由现场的情况可以看出是相当得激烈,几位粉丝还试图攀爬围墙进入公司,因为本所属于这家公司的当红艺人曲深,于日前被爆料试图对自己的主治医生发生关係,影片在网路上更是传的红红火火,却依旧不见曲深对外有任何解释。」 「但据娱乐公司说明,曲深已在前几日与公司正式解约,现下曲深的任何行为已跟他们没有直接关係,可是愤怒的粉丝不接受娱乐公司这推託,依旧要让娱乐公司给他们一个交代。」 看得出记者已经努力在将声音放大,却终究还是被粉丝们的哄闹声盖过,无奈的他或许知道自家新闻台的收音不是很好,果断得将收音器递交给一名粉丝,想让他们用他们那些洪荒之力,穿透层层人声,到达每个观眾的耳中。只见那名粉丝一拿到收音器,便激动地朝着摄影机大骂,丝毫不注意形象,甚是让人惊憾:「曲深我粉了你这多久了,从你出道到现在,一路支持你,应援也买了,演唱会的票也买了,在你身上我丢了多少钱才知道你是这种人,一开始我还不信,一直为你争辩,到最后看到证据后,你知道那种心灰意冷是什么感觉吗!突然觉得为了你据理力争的自己很丢脸很搞笑,给你的真心还不如拿去餵狗,枉费我们这么喜欢你。」 似乎是粉丝太激动,收音器收入的声音有些刺耳,看着那些举着牌子去抗议自己的粉丝,曲渊还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立即打开手机,登入许久未登入的社群帐号。 这个帐号在他清醒后的第一天就永久封存了,没想到还没多久又得再次打开。 才刚登入帐号点开搜索,还用不着搜寻,曲渊就看见自己的名字列在热搜榜上第一列── 知名艺人曲深强迫oo医院医生与自己发生不正当关係。 饶是心中早有所猜想,曲渊再点开标题时,还是咬紧了牙。 不出所料,底下是一系列的照片和影片,是当初林昱晌崩溃时的照片。 影片中501的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或许是林昱晌在进门前本就没关上,门口又正对着一条大走廊,发生一些动静都很容易惹来旁观,更不用说房间内上演的还是一幕惊吓眾人的「性骚扰」事件。只见曲渊紧抱住林昱晌,林昱晌却拚命挣扎,一脸痛苦和绝望,一旁的床被凌乱,很多物品也被撞倒在地,可说是一片狼藉。 看完影片后,要不是曲渊便是当事人,他几乎都信了自己要强了林昱晌的事实。 几乎在第一时间曲渊就认定是有心人做的文章,人声被恶意去掉,前因后果也全没了,短短十几秒的影片红遍网路,足够让曲渊以后都抬不起头。 但现在他最怕的不是以后他抬不抬的起头,他更怕林昱晌看到视频后的态度。 是厌恶还是噁心,是个人都觉得噁心吧,跟一个男子搞出这么个新闻,以后怎么面对亲朋好友?换作他,要是他跟另一个男的闹出这事,他当场就把手机给砸了。 当下,曲渊马上就决定绝对不能让这事再闹下去,依照林昱晌与网路的时差,他兴许还不知道此事,趁着这短暂时间,他得赶紧将这事压下去。 但该怎么做? 他该找谁? 谁能帮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但也就是这么几秒鐘的时间,他的手机响了,毫无意外的,打过来的是他的经纪人── 「网路那事发生什么了,你最好解释一下。」光听声音,曲渊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差。 曲渊:「误会。」 经纪人语气恶劣道:「废话,这我知道,但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公司底下全是围观民眾,你的骂名还拖公司下水,你真行啊!阴魂不散。」 「……」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吧。 「先给我把事从头到尾说一遍。」经纪人直切重点,从高楼的玻璃窗户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几个平时得罪的电视台,想着就头疼。 不料电话那头传来曲渊一声轻笑。 「?」 「现在想想应该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又与我何干?」 曲渊没理他,只接续道:「上次我和你解除合约后医生来了一趟,若我没看错的话,医生是在看到你后才这样的,你倒是想想为什么?」 这点经纪人倒是没想到,罕见的楞了一下随后说:「也许有也许没有吧!你也知道我这些年那档事还是挺多的,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他妈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曲渊,拿着电话的手气得发抖:「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个狗屁东西!你干的那些破事我从不管,谁他妈知道你这么下贱!找他,谁允许你找他了!」 「深……」这是经纪人第二次看到他发怒。 眾所周知,曲渊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他来到公司后唯一一次发怒还是为了他那些事,那次是他把他那齷齪心思打到曲渊身上,那时曲渊差点没把他五马分尸,只是之后两人就没好过,谁也没给谁好脸色。 第二次就是这次…… 当时曲渊知道自己有怪癖后也没多说什么,也没管过自己,但这次……是因为是熟人,还是为了什么? 「深……你不会真跟那医生有些什么吧。」经纪人暗探了一句。 曲渊却斥之以鼻,「别把你那套套在我跟医生身上,林医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是我想的那样吗?」 「……」 「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你手也伸太长了吧,大经纪人!」 …… 最终曲渊和经纪人达成共识,媒体那边经济人会想办法压制,但估计效果微小。毕竟这些年不管是谁都得罪不少人。 至于要从源头解决,估计还是要林昱晌自己出来解释,但想也知曲渊不可能会让他参与这些骯脏事。 曲渊头疼得靠在枕头上,人红是非多,以前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诽闻,但都没像这次这么紧张过。 想着晚上还得面对林昱晌,曲渊就一阵后怕。 怕他进来时会不会手提四十米大砍刀,一举刺穿他的心脏。 . 另一边的林昱晌刚做完一台手术,换下一身手术衣,琢磨着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提着疲惫的身心回到病房,只是一进病房他就感觉到了曲渊浓浓的窥探味。 这让林昱晌心里有些毛毛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黄金?】 曲渊无声摇了摇头,本意是表达自己无事,谁知林昱晌却紧张起来── 【没事吧,你不会病了吧?】林昱晌上前将手被贴上曲渊和自己的,蹙着眉,感受着他们俩的体温。 【这也没发烧啊。】林昱晌莫名其妙,扭头就朝曲渊投向奇怪的目光,【……你怎么脸这么红?】 「我、我没事。」曲渊觉得自己都要炸掉了,现在一定面红耳赤,可笑极了。 想到这,他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填起来。 他这是诱惑我?撩拨我?调戏我? 怎么这么他妈的性感? 这才没隔多久,曲渊脑中那小小人又跑出来作祟了,惹的他不但脸上红晕没退下去,还蔓延到脖颈了。 等曲渊红完脸后,恰巧看林昱晌从电视旁走来,他也不疑有他,低头就滑起手机装认真,事实上一整个心思全在林昱晌上。 「诶?怎么没网路?」滑了好一会曲渊才发现不对劲,左右看看都连不上网路。 闻言,林昱晌倒是挺淡定的,【正常,医院收讯本就不好,你手机借一下,我帮你连另一个。】 「嗯。」曲渊将手中手机交给林昱晌,想着今天林昱晌怎么这么贴心,心里莫名暖暖的。 林昱晌则是在看到曲渊锁屏还是自己那张照片时愣了一下,稍稍有些不自然,随即掩饰过去。 只见他低头摆弄了手机一会,等手机回到曲渊手上时确实有网路了。 「行了。」曲渊满意的点点头。 【你觉得行就行。】 曲渊忍不住低头咬了咬下唇:医生这肯定是在诱惑我,但我没证据。 . 第十六章 听说豆腐好吃? 晚风冷冽,刮在脸上的感觉不怎么好,又是一阵吹来,身体止不住的瑟缩了下,将带着手套的手再往口袋里塞了塞,撇开这点,晚间的学校是真的吓人,林昱晌独自一人走在教室前的走廊上,白天熟悉的廊道,到了晚上全变了个样,蝉鸣鸟叫传到耳中都显得刺耳。 若不是手机忘在国画教室他也不会在大半夜折回来。 脑中有时闪过几个恐怖片的画面,心中有点后悔没有找好友一起来。 十七八岁是最容易想多的年纪,也是最为脆弱的年纪,林昱晌依旧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念叨的好像是从某个信神佛的老师那听来的经,也不知道是不是念的经念对了,一路上到是没遇到什么不乾不静的东西,很顺利的就上了三楼。 平时国画教室这栋楼很少有人来,听说以前是附设的国中部,后来校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国高中部分开了,只是国中部搬走后,美术楼就真的荒凉了。 刚上三楼林昱晌就闻到了浓厚的顏料味,看了眼旁边的洗手槽,里面还残留些顏料的痕跡,遗留手机的教室还得再走过去些,望向一旁露出枝椏的围墙,心里想着赶紧拿完手机就离开,他加快脚步,一路快步经过两间教室,一直走到第五间教室前时,他发现了些不对劲。 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见了……一些难以描述的声音。 年轻人好奇心旺盛,小谜片自然还是看过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了?几乎不过半分鐘林昱晌就将自己听到的声音附上了些画面。 一向正经的他不得不红了脸,也不知道会有人大晚上在教室做这些事情,他估计以后他都不太会想来上美术课了,想着就挺倒胃口的。 连窥探都不想看的林昱晌这下是目不斜视的走过了教室,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或许是老天爷不太喜欢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一阵强劲的风吹来,不意外的吹起了关紧的窗帘,反射动作下,林昱晌想也没想就看了过去,接下来的一目却让他无比震惊…… 他看见教室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他们学校的男式校服,只看一眼,林昱晌就确定他认识他,毕竟那一乾净俐落的寸头和麦色皮肤是那人的标志,那是学校里的一个混头,平时静干些和学习不相干的事,打架抽菸喝酒,一样不落下,却靠着在校成绩优异,校方一向是睁隻眼闭隻眼。此时的他正将手伸进一个女孩裙底,肆意捣弄她的下体,女孩被桎梏在椅背上,不断挣扎,嘴里被塞了一团揉皱的水彩纸,只能偶尔发出几声嚶嚶,本以为这已经上了底线,也就不过一会男子竟是将女孩的头压向他的下体,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嘴巴动了动,说了几个字。 女孩不停摇头,可见是被吓坏了,但力气终是不敌男子,只能乱挥着四肢挣扎。 几乎在同时,林昱晌早就看不下去了,回过神,翻了窗就跳进去一拳掀开了男人,屋内的两人吓呆了,女孩一回过神更是不要命的去爬窗户想要离开,林昱晌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男人,以为他会羞愤离开,没想到还没站稳几秒鐘,一隻蕴含更多力气的拳头就朝林昱晌撞了过来,林昱晌被打的跌坐在地,平时安分守己的他,自然不是男子的对手,没几下他就被按在椅背上,逼的台头怒视男子的眼睛。 本以为男子这一举动是想要行杀人闭嘴之事,谁想到他一把摸上他的大腿根,「你说你放走了我的玩具,是不是该以身来换。」 也没等林昱晌回话,男子已经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黏湿的触感在脖颈游走,上面是曖昧的痕跡,双手遭人牵制动弹不得,林昱晌在满肚的震惊后回神,拚命挣扎中,他只能不断避开那人的亲吻,不多时校服衬衫便被凌乱的扯到胸膛上,半脱不脱让人浮想连连,腰间的肉没几两,不似其他男人那般粗壮,相比之下竟有些瘦弱。 他紧咬着牙关瞪着面前的男人,尽管胸膛上已佈满欢爱的痕跡,脸上却依旧丝毫没有任何情动的跡象,只有恨不得将男子千刀万剐的冷冽眼神。 「你说你这腰……会不会经不起撞?」说着,男人作势就要吻在他唇上,却被他巧妙避开。 「滚!」他恶狠狠地喊道,声音几乎传遍了整栋楼,丝毫不怕被人发现他此时被男人如此动弄。 男人有些怕被其他人听见,摀住了他的嘴巴,却也引发了男人的怒气。 「他妈的别躲,躲了操到让你哭。」男人用力将他的脸搬正,但效果微乎其微,还被狠咬了一口指头,男人吃痛「嘶」了一声。 「你他妈的……」男人松了松手腕,「你绝对是我搞过最难搞的。」 花了许久嘴都没亲到几下,目前战利似乎也就上半身亲了个透,顺便在腿根处揩了几把油,说出去不被别人笑他都不信。 「就说了,做一次你会爱上的,信我?」男人耐心诱导,对这倔性子竟是无计可施。 说完他咬咬牙,就要把眼前人的裤子脱下,谁知手才刚碰上皮带,头上方就是一生怪响。 男人脸色一变,赶紧闪开,却依旧躲不过那涌涌来袭的恶臭。 林昱晌吐了。 吐了男人和自己满满一身,也在响亮的一巴掌中从梦中惊醒。 林昱晌撑着发抖的身体从床上滚下,腿软的跪倒在地上。 缓慢爬至洗手间用清水拍打在自己颈间,感受到凉爽冲散那些噁心,才吐出了口浊气。 这已经是近几天第六次梦见这恶梦,自从上次见到那个经纪人,已经六天了,六天皆是如此。 整身的疲惫去除不去,好在泡了澡,精神好多了。 林昱晌在玄关穿好鞋子后打开门,外面竟是难得的飘了小雨。 「天气预报还挺准的,就是喜欢夸大了。」他低声喃喃几句,撑起雨伞,朝医院的方向前进。 . 收起的雨伞还不停滴落雨水,饶是毛毛雨,林昱晌的裤管还是湿了一片。 他走进自己办公室,开了除溼,随手拿起放置在桌上的文件。一份一份仔细阅读,最后竟翻到了曲渊的。 「话说他来这也有三个月了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该是可以下床走走了。」 等会若是告诉曲渊这事,他应该挺高兴,林昱晌想。 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喃喃自语,差点没吓的敲门进来的连忍去庙里收惊。 而另一边还蹲守空病房的曲渊,心里尽是满满的无奈。 他有些愤恨的将手机扔至桌案,双手插至胸前,撇了撇嘴。 不知怎么的,从昨天开始他手机的社群网站突然都开不了了,更甚者连电视也开不了,同时集体罢休,他已经整整一天都盯着天花板发呆,打给林昱晌又没人接大概是在忙。 到底来说,他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恨的他把他娱乐活动全禁了。 说来说去都是一把辛酸泪。 一见林昱晌走进病房,曲渊感动的都快哭了,终于有人来陪他了,都没人知道他今天过的有多憋屈。 【最近觉得脚怎么样。】这句话林昱晌大概每隔几天就会问一次,曲渊也没多想,分神感受一下右腿,随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林昱晌闻言拿了资料板写了写:「你已经废了三个月了,可以把你赶下床了。」 一开始曲渊还不能理解林昱晌的意思,十秒后才彷若大梦刚醒,惊的一下坐起身。 「真的!」 对于曲渊的惊讶,林昱晌表示很受用,难得温柔的勾了勾唇,「我有骗过你吗?」 恍惚间,曲渊有些看傻了,跟林昱晌相处了三个月,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不是平时的面无表情或是嘲讽的笑,是很温柔很沁人心脾的暖笑。 顿时,曲渊起了些坏心思。 他道:「医生第一次对我这样笑呢!」 林昱晌则是愣了下,停顿了两三秒,手指依序的敲响文件板,惹的曲渊心中突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后他再次笑道:「小渊儿,我想,这也是你第一次听到我说话。」 这也是你第一次听到我说话…… 曲渊刚刚想着要撩拨的话全都忘了,脑中嗡嗡响。 「……」 林昱晌:「你是不是昨天就都听的到了。」 曲渊试图傻笑过关。 「……」 可惜林昱晌不好乎弄:「别笑,这样我会忍不住,想把你踹下床。」 「别逼我对自己病人动手。」 「……」 曲渊僵在嘴边的笑也僵不住了,低头嚥了口口水,在抬头时突然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天哪!我真的听得见了,医生医生我好感谢你……捂……」 林昱晌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想着陪他演这么一句,便略带哭腔喊道:「小渊儿我如此信任你,谁知你是这种人。」 接着,他脸色一沉,「所以我决定你在躺一个礼拜吧!」 . 第十八章 听说豆腐好吃? 阡晓没沉默了。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接到这么一位客人,这么一位她打从心底就不是很喜欢的客人。但无奈对方是客户,是招财树,所以基本礼仪还是得维持,皮笑肉不笑也得撑完这场会议。 想通后,阡晓没展顏一笑和他握了握手,「的确挺有缘的。」 圆尧也没落她脸面,友好的对她微微笑,两人竟也保持了一份僵持的微妙气氛。 「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倒换老闆惊讶了,「那行,小尧的事就拜託你了,好好办啊,年终绝对少不了你。」 对阡晓没说完,老闆转头还是跟圆尧简单介绍了下:「小没在我们公司也是数一数二的,专业能力那是不用多做赘述,你俩好好相处,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老闆一直挺欣赏阡晓没的,办事利索,不讲废话,效率高,到时若有升迁机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留给她,像她这种人才就不该被埋没。 说完,老闆就出了会议事,也不忘给两人捎上门。 只剩下二人的会议室,有那么一瞬间阡晓没有点尷尬,但专业的职业素养还是战胜了寂寥,她对站着圆尧道:「那请你先坐下,我跟你谈谈我们这次方案。」 圆尧依言拉了把椅子坐下,撑着下巴,两眼间散,等着阡晓没继续说下去。 阡晓没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无视了圆尧那带着挑衅的动作。 「卖方那边是认定了要这价钱,顾问这也不好说,最多只能再帮你降一万,你看这可以吗?」阡晓没仔细讲解其中细节,并和圆尧表达自己所能到达的极限。 谁想到圆尧不照常理出牌,突然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块地说:「这块呢?你能帮我估算一下有几坪,大概多少吗?」 阡晓没眼角旁不可察觉的多了一道皱纹。 「这......我帮你调调资料,如果调不到的话,我只能现场给你一个比较出略的估算值了。」说着,阡晓没按了下手机,让外面几个同事帮忙调资料,自己则是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尺,开始对地图做基本测量,最后再依比例尺放大,她总感觉到,自己刚接触这行时的懵懵懂懂。 不能让客户多等,不管调不调的到准确数值,自己也得赶紧先估算一遍。 「怎么样?」圆尧看着她单脚跪在办公椅上,伸着身子,拿着尺量地图。 没过几秒,阡晓没的手机响了,看了眼,大概就是说公司档案中并没有有关这块地的资料,她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到也不至于不能交代。 她坐回位置上,正想要跟他谈谈价钱,圆尧突然就道:「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或许是想要给她一个台阶下,却不知无心燃烧了阡晓没心中那熊熊烈火,「没事,不麻烦。」 说着,阡晓没止不住的脸部抽搐了下,圆尧瞧见轻咳了声,尷尬得抿抿唇,「那就劳烦阡姑娘了。」 算他识相,阡晓没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地图,跟他估算了下价钱,好在圆尧也不是那种第一次买地的小白新,两人没多说话,也大概了解对方意思。 「那就先这样了,其他的之后我们再做联络。」 她话音落,圆尧却是挑了眉,身体向后靠向椅背,这姿势会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客人。 尚久后他缓缓道:「行,那阡小姐你可以回答我一个,私人问题吗?」 阡晓没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你问吧!」 而圆尧也没拖沓,开口即问道:「你跟林昱晌真的在交往吗?」 「是。」 阡晓没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便承认了,「不过圆医生你这问题,居心何在?」 「没……也没什么,就问问。」 圆尧话语间皆是心虚,眼神却直直的对上她的,未曾闪躲。 「嗯。」她轻描淡写的点了头,算是应了他这段话,稍后看了眼们,示意他时间差不多了,慢走,不送。 圆尧了解,起身拿起外套:「那就改天见了。」 说完,便踩着他那昂贵的皮鞋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一房的喀喀回响,惹得人着实不爽快。 阡晓没看圆尧扬长而去,心里则暗骂一声──王八蛋 . 今晚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闹的全医院都知道了此事,估计着整晚都不能消停了,至于到底是这么样的一件小事,可以闹到满院皆知,这就得问眾护士小姐们,究竟他们那想像力丰富的脑子又联想到了什么?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今天上午,曲渊一个人待在病房内,就是这么突然的事,他想去厕所解决一下。 可能是喝水喝多了,还没等到午餐时间便憋不住了,曲渊看着门口迟迟无人进来,顿时觉得自己被拋弃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由于真的急需解决生理状况,他就靠着自己,慢悠悠地翻下床,扒拉着两根能帮他走路的枴杖,蹦蹦跳跳的进了厕所。 结果厕所那门槛太高,差点没让曲渊摔的狗吃屎,好在林昱晌及时回来,从病房门口就见一个人影在厕所门前,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憋屈的很。 林昱晌几乎是用尽了毕身素养才憋住了笑意,随即赶紧去扶曲渊。 第十九章 听说豆腐好吃? 林昱晌几步上前托住曲渊,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肩头,曲渊见着林昱晌终于来了,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救世祖、老祖宗,万分感动,差点就两把眼泪两把鼻涕,愴然涕下。 圆尧故意抹了把眼泪说:「林哥哥,你终于来了,小女要等不及了。」 林昱晌听这语调,差点没把他一脚踹进厕所,随即又恶狠狠地说;「等不及了还不赶快去,在这跟我说骚话合适吗?」 「原来林哥哥觉得这就算骚了吗?没事,小女还有更骚的,哥哥嗯……」说着,曲渊还骚首弄姿了会,风情万种的看着他,顺道送了个飞吻和秋波。 谁知林昱晌撩起袖子执起拳头作势就要朝曲渊的脸打去。 「啊!大侠手下留命!」,曲渊赶紧指了指厕所,「我我快憋不住了,还是快进去吧!」 曲渊一蹦一跳的被林昱晌扶了进去,在这之前林昱晌掀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心中的无言以对。 终于在经歷七七四十九难后,二人成功来到马桶前,曲渊在解裤带时郑重地看了林昱晌一眼,意识他转过去别偷佔他便宜。 林昱晌也没说什么,难得听话的背过身去,就这么默默地等曲渊解决完。 帮他清洗完手,两人再次像难兄难弟的跳回去,但也许是太心急地回到床上,又或许是对自己包过石膏后的脚厚度不够了解,预估错误后起跳只可能摔个狗吃屎,眼见曲渊包着脚的石膏就这么擦过厕所门槛,他似乎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重心突然前倾,脸与地面的距离忽然靠近,曲渊情急之下胡乱抓弄一番,好不容易手一伸,抓了个实在的,一扯,竟被扯回去了! 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捞回,都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搂着林昱晌的脖子,狼狈地佇立在他面前了。 因为反作用力的关係,二人的距离一度让他们有些乾涩的唇角一擦而过,并不湿润的唇不小心摩擦到是没什么感觉的,却让曲渊不小心地红了脸颊。 曲渊比林昱晌高出了不少,身高有些差距,他们的鼻子挨在了一起。 过近的距离让曲渊看见林昱晌歛下眼廉,长长的睫毛似乎刷过他的脸庞,直搔的他心里痒痒。 不过短暂的一瞬,二人双双别过脸,曲渊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好快,不知道会不会让紧靠着他的林昱晌察觉,但还没等他心里的小心思透漏,林昱晌就将人一把推开了。 他的呼吸有些许急促,微微起伏的胸膛上上下下,耳朵罕见的红了大半,直到这时,曲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碰着了他脖子。 并不是连忍那种轻靠上去的,而是牢牢实实的抱住了。 曲渊心叫不好,连忙查看林昱晌异状,他的手才刚碰上他肩头,就感觉到他轻轻一颤,吓得曲渊慌张地收回手,动也不动杵在那。 「林……昱晌你还好吗?」曲渊小心问道。 林昱晌却拖了好久才说:「不太好……」 当下曲渊便急了,拿着手机就想找连忍过来看看情况,林昱晌倒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赶忙回了自己办公室。 . 曲渊来了之后,连忍难得在办公室里见到林昱晌,这让他在开门时有些诧异。 「原来你还记得这间办公室是你的。」连忍调侃道,随后转身关上门,拿着咖啡靠着门板。 一开始,连忍并未察觉林昱晌有任何差异,反正他平时也就话少,直到他绕到他后面看见他颈部明显的抓痕后,杯子才歪了一下,险些没打翻。 一边四条手指印,根根分明的印在白皙的脖颈上,还有些擦破了皮,配上现在林昱晌有些失意的表情,确实令人浮想连连。 连忍差点连咖啡都握不住了,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吐什么安慰的话,半晌后才挥舞着手指道:「我我去帮你拿毛巾跟湿纸巾。」 连忍熟知林昱晌一般在这种事发生后需要些什么,连忙跌跌撞撞的搬来一盆水和毛巾。 他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浸溼,拧乾后交给林昱晌,后者只是淡然的接过毛巾,敷在了后颈上,遮住了那指指红印。 见林昱晌有些缓和,连忍才敢问道:「曲渊用的?」 「嗯。」 「这么禽兽!你你你不会真把他给吃了吧!」连忍一脸关切,惹的他一挑眉。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他跌倒时抓的,没什么。」 「那你……」连忍似乎还有些事没说,隐隐有些担心。 「我说我没事。」 林昱晌皱了皱眉,以表不耐烦,这下连忍倒有些尷尬了,缓缓说道:「不是,不是问你有没有事,我是想问他有没有事。」 「……」 「就问问他还健在吗?」 他真的好生后怕好好的一届舞神就这么没了,被他们医院的院草用没了。 林昱晌挪挪屁股,将办公椅那远了些,一脸寒霜的抗议连忍这不是兄弟的东西。 「同窗如此之久,现在才知你原来是这种人。」 特别不是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林昱晌现在终于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连忍其实心里也憋屈,谁让林昱晌那么兇残,曲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别让他用坏了,人家还粉丝万千,他就不怕被他女友粉追着跑,横死在路上。 「不是,这我不担心着吗?」连忍将咖啡伸向了他些,亦有讨好之意。 「留着你自己喝吧,我不喝你口水。」 「……」 …… 突然想到什么般,连忍问道:「上次那事结束了?」 林昱晌摇头,「没,外面还在吵。」 「那该怎么办,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压的了一时,但你压的了一世?等哪天他知道了……」 「再看吧。」 看能有什么方法把事压下去。 林昱晌:「应该可以跟曲渊那个经纪人说说。」 「可是他……」连忍后面半句未出,但两人心中了然。 林昱晌没有理会他那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只自顾自道:「不会影响到曲渊的,钱不是问题,能压下来就行。」 「……」 「林昱晌……我说有时候你会不会对曲渊太好了些,好到有些宠溺的地步了,甚至好到我怕你已经对他有多于正常朋友的情感……」 连忍说完这句话时,可以感觉到林昱晌沉默了下,似乎是思考了,后道:「连忍,或许,早就这样了。」 . 第二十一章 听说他很贤慧? 阡晓没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觉得他根本不在意,就是来逗她的。 被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阡晓没乾脆低头喝拿铁,不再理会圆尧。 时间过去的很快,在接近三点时,阡晓没终于接到林昱晌的电话── 「听前台说你刚刚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细语轻声,柔柔的,感觉很是疲惫,似是半睡半醒间打了通电话来,这让阡晓没有些不好意思。 「呃是这样的,我……就想说你是医生嘛,我爸爸最近身体出了些状况,想说若是你不忙的话找你聊聊。」 她尷尬的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哪想林昱晌那沉默了许久,阡晓没也开始紧张起来,想着自己这回答是不是哪里不妥。 良久后对面才又道:「抱歉,最近还是有些忙,要不我们约后天下午,那天我比较空间。」 这话听的阡晓没心里痒痒,赶紧回道:「没事,是我唐突了,还得谢谢你,那就约后天下午。」 两人最后简短的寒暄了几句后,便把电话掛掉,阡晓没轻轻松了口气,却是迎来了圆尧不解的眼神。 阡晓没:「怎样?」 「没没!」 . 「草,你个王八蛋!」刚案下拨通按键,几个不雅词汇就这么蹦了出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余辞的怒气。 余辞是曲渊的经纪人。 「tm的最近你这电话怎么都接不通,滚哪去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被你那诽闻搞得沸沸扬扬、七零八乱的,你倒清间啊!手机关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你就不怕我把你住院位置报给那些粉丝吗?」 曲渊听着一连串的怒骂倒也没多生气,不过说来也惭愧,他也是刚刚才想起似乎还有这么一件事搁着没解决,他本以为随着时间过去群眾关注度会降低,可是这次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 「我最近手机送报修。」曲渊淡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能压住吗?」 「你大爷的!压个屁蛋东西!你是没看新闻,最近国外那起强姦案闹得沸沸扬扬,你tm又好死不死挑这时间出事,你觉得群眾会怎么想?」 听着好像也有那么一丝道理,曲渊搓了搓手指拧眉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反正至少要被害人出来说明。」余辞理所当然说道。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曲渊直接果断道:「不可能。」 「那不然你要我怎样,我丑话先说在前,如果你没解决好,我一定会把你和那医生的身分抖出来,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惨案,经纪公司都不会再理会,毕竟你已经不是我们旗下的艺人了,我们无权保护你。」 这一定是他近期听到最糟的消息,曲渊掛上电话揉揉眉心。 告诉林昱晌让他出来解释是不可能了,他花这么多力气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现在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这事难做! 曲渊不知道怎么做,余辞倒是知道,也不管刚刚对曲渊的一连串保证,在掛下电话的第一秒就按下了另一个连络人,几声响铃后,那边接通了,温文儒雅的声线传出,竟消散了余辞大半的怨愁── 「呃……你好林医生,我是曲渊的经济人。」 「你好。」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尷尬。 「咳,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的前艺人曲深也就是曲渊最近和您闹了些诽闻,不知道您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余辞没有把事情一次说完,他想看看林昱晌听到这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出人意料的,林昱晌不但没生气还淡定说道:「略有耳闻,有什么问题吗?」 「……」 余辞突然想问曲渊他这保密工作做的怎么如此的好,他千辛万苦要守的秘密,早就被他暗恋对象知道了,重点是那人还十分的,淡定。 「所以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忙。」 余辞觉得自己有点被差别待遇,赶紧趁他还没将电话掛掉时道:「那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出面做一下澄清。」 那边沉默了下。 林昱晌:「要怎么澄清。」 「给个建议,你可以用你本号掛上医院医生的职称,艾特一下贴文,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虽然好像有点难让大眾信服,但至少能压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你的帐号大头贴放上你们两的合照。」 「嗯。」 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余辞更想二人承认关係,反正曲渊也没有利用价值,有没有伴侣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而且依照片切入的角度若说是恋人的话,一切都比较好办,至少能息事寧人。 就差不多是这样,余辞做为一个能懂得权衡利弊的经济人这么想着,谁料到才掛下电话十分鐘,办公室的门就差点被助理砸了。 只见苗助理抱着一大堆资料和平板也不管形象了,兴奋地闯进余辞办公室,后者明显被惊吓到,想着不会又有什么惊人的坏消息出现了吧。 苗助理却不等余辞反应过来,一把将显示资料的平板放置余辞面前,给了余辞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余辞是用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完资料的,是真的很复杂。 檀香医院主治医师林昱晌@曲深:【抱歉现在才出来做解释,本次误会主要是因为本人有一些心理状况才让有心人断章取意,照片中也是多亏了曲深好意施以援手,至于那些谩骂的话语我想不必多做解释。最后一句,人是我追的,与他无关】 这算不算当眾表白余辞不知道,林昱晌那后半句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确定,不过事情倒也解决了,林昱晌做的很绝,就连大头贴都直接放他和曲渊的合照,如此一来质疑的声音的确小了很多,再加上网民所向披靡的肉搜技术,算是証实了林昱晌作为照片中主角的事实。 至于那些依旧认为曲渊干了见不得人勾当的酸民他们也管不着,毕竟一日黑粉终生黑粉,估计就算把原影片放出来,他们也不信。 当然,林昱晌最后那句话也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曲渊的人气摆在那,同性恋议题又是近几年吵不休的话题,将网民直接分成了三个派别。 一个是cp粉,恨不得他们原地结婚,一个是女友粉,恨不得林昱晌离曲渊远点,还有个比较微小,淹没在楼里的反同性恋者。 不过不管怎样,在确认完曲渊事是结束了后,林昱晌就没有再关注话题,随手拿起一旁的復健表开始查看。 看着表中几项数据都渐渐向好的那一面发展,林昱晌止不住勾起了唇角。 此时在病房中当个小懒人的曲渊一直在关注着流言走向,却在看到林昱晌那篇澄清文后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 他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拨通余辞的电话── 「草,你tm最好不要被我知道你用了什么逼迫他打了这篇文!你给我等着!」 说完也不给余辞反应的机会,直接掛掉了电话,听着隔着萤幕传来的嘟嘟声,余辞抽蓄着嘴角放下手机。 弹出萤幕的曲渊正愤怒的一个一个懟那些辱骂林昱晌的流言,虽然没有几条,但曲渊一个劲的从一楼刷倒了好几百楼,硬是一条流言都没错过,全花式骂了一遍── 吃吃睡睡拉拉拉:【死gay,世界上就是有你这种东西才会少子化。】 曲深你大爷@吃吃睡睡拉拉拉:【来!哥告诉你,世界上就是有你这种只会吃睡拉翔的东西,资源才会这么少,拜託多关注一下偏乡孩童,我想你占用到他们资源了。】 一隻小白兔:【你以为你是谁?有病……】 曲深你大爷@一隻小白兔:【你以为你是王八蛋,这倒是真的,别灰心,每个人都有权利在这世界上佔有一隅地,哪怕你的是间公共厕所。】 天亮了我睡了:【新的一天到来,地球上又多了个傻子,愿我们曲渊大人不计小人过。】 曲深你大爷@天亮了我睡了:【呵呵,我们林医生头脑好、脾气好、厨艺好、长相好、身材好、手艺好、皮肤好、技术好,我就单单列举几项,曲深这没理由看不上他谢谢!】 三天三夜:【哇哇哇!站cp!两个帅哥养眼!】 曲深你大爷@三天三夜:【很有眼光嘛!开玩笑,也不看看林医生那盛世美顏,在看看曲神那人神共愤的侧脸,能不更配吗?】 …… 回了大概几十个留言,曲渊突然滑到一篇较为独特的言论。 曲家小迷妹:【我就问问,曲神是不是忘记换号了。】 曲渊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上面时几则掛着自己大号的言论,最终在这则留言下打了六个点。 他难得犯了傻,好在这几十则留言林昱晌都无缘看到,不然就尷尬了。 曲渊真庆幸林昱晌不爱滑脸书。 经过曲渊这忘记换帐号的乌龙事件后,他又在热搜上霸佔了整整三天,热搜标籤就是:当红舞神忘换帐号,意外向外承认恋情。 如果真实这么美好就好了。 曲渊想着,有些委屈的抓了抓发顶的头发。 . 另一头的林昱晌在501病房前徘徊不去,抬起的手想敲响房门,却又制止不前,拧成麻花的眉头竟显得有些委屈。 他似乎在门前思考了很久,兜兜转转,却不知道老远的护士小姐们也忧心了很久。 这时路过的连忍恰巧看到了这幕,有些好笑又好气的抱着资料版走到护士旁边。 「他干嘛?」 「没没没干嘛?」一眾护士们被突如其来的连忍吓到,手脚哆嗦,讲话也不太利嗦,一个个缩缩脖子就想远走了之,却被连忍抓了回来。 「你们说,林医生这样像不像被遗弃的兔子,特别可怜,但房里的主人就是不认他。」连忍朝林昱晌那挑了下眉,低声道。 本是随意一说,没想到护士们突然重重的点了好几颗头,「没想到连医生也察觉出来了,我们就是觉得林医生之前对曲正宫太冷淡了,总会出事的,这不,媳妇都不要自己了,其实也就活该。」 另一名护士接道:「但看着还是挺可怜的,你看他,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门外,下不定决心的小手就这么收了又抬,抬了又收,站了足足有十分多鐘了,还不进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连忍也不灭眾人八卦之心,装作好奇问道:「这叫什么?」 谁知护士小姐们突然郑重地异口同声说:「正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连忍听得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没想到他林昱晌也有这么一天! 追妻都追到火葬场了他! 努力地保留自己顏面,连忍憋着笑,开玩笑说:「那要不我帮他买一张进火葬场的票?」 「?」眾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而连忍也不多说,打算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顶级助攻团团主的身分,拿着资料板大步流星的朝林昱晌走去,让不明所以的女孩们心里一紧,想着这平时就不怎么靠普的连医生到底能不能成功。 连忍毫不掩饰走路声,但也许是陷入思考,林昱晌也没发现连忍朝自己走来,等他意识到时,连忍已经淡定的将房门打开,一脚把他踹门里去了。 可怜的林医生只看到好兄弟对他露出一个「你加油」的表情,人便置身于病房中。 一切都来的太快,不只是林昱晌没缓过神,门外的一眾护士也吃惊地瞪大眼睛,一个个像吃傻子丸,智商瞬间降到谷底,也就更不用说在病床上黯然神伤的曲大哥了。 见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突然出现在病房内,还是被丢进来的,稍许有些狼狈,可能是被连忍气的,脸蛋有些发红,和平时总淡然自若的林医生完全不一样,却也惹的他心里痒痒。 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是曲渊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好想……好想看他憋屈的样子! 这是曲渊的第二个念头。 好在及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偏离轨道,曲渊赶忙将那带有些色彩的念头导回正道。 时隔一日未见,曲渊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将他捧在手心生怕被撞碎,落了一地,怎么捡却也捡不起来。 这一整日,曲渊想的都是林昱晌昨日那低垂眼帘的表情,他不知道这代不代表他会开始厌恶他,甚至疏远他。 每到这时,他都觉得自己会不会想太多,却又不敢不在意。 就像是现在,当他看到林昱晌时,他会怕他是不是来告诉他,他不能再负责他起居,不能再陪他吃三餐,不能再假装和自己感情很要好,被别人说是老夫老妻,天生一对。 再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际……和这世界上每个陌生人一样 想到这,曲渊又是一阵后怕──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的影响,还是有什么其馀不可述说的原因,今天的林昱晌让他琢磨不透,从反常地出现,再到现在他指尖悄悄捏紧资料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曲渊的心脏也被扼紧。 也许是一分鐘,也许是十分鐘后,林昱晌终于稍显不好意思偏头开口道:「昨天……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曲渊:「???」 他接续道:「我……这补偿你的,我自己下厨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说着,这时曲渊才看见林昱晌还叼着个铁盒,他摁下已经翻起滔天巨浪情绪接过铁盒,打开后一阵香气逼来,扑的曲渊满头满脸,小小的铁盒不时还有反光的线条划过,并不大的空间里赫然躺了几个小巧精緻的曲奇。 「吃吃看?」林昱晌轻声问道,他觉得他做的饼乾卖相其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和不和曲渊胃口。 第二十二章 听说他很贤慧? 闻着带有咖啡香的曲奇,曲渊道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林昱晌是来跟他道歉的,而且还隐隐有些讨好的意味。 他不敢深想,却又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不段提醒自己别把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想法胡乱套在林昱晌身上。 想着,曲渊也不好意思了,分明是他理亏在前,怎么就是林昱晌来赔罪了? 一口咬下手中的小饼乾,几粒碎屑不甚掉落床铺,他两却无人察觉,口中的饼乾入口即化,淡淡的咖啡味其实有些苦,但隐约又有另一种花茶香做调和,曲渊竟惊觉心里甜甜的。 「好吃!你是不是除了咖啡还用另一种花茶?」曲渊真心给出评价,口中其韵味未消,残留下来的微苦也让他眷恋,问着,他又将手里剩下的一半塞入口中。 见曲渊爱吃,林昱晌才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茉莉花茶,听我学姐说这能带走些苦味,就想说嚐试一下不知道怎么样,你喜欢就好。」 林昱晌展开了眉头,嘴角挑起,笑得令人陶醉沉沦,曲渊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不顾一切抱住他,这样的林昱晌看起来太……太可口了,就像隻入了狼穴的小白兔,耸着耳朵,来讨大野狼欢心。 也就是这么不争气的,曲渊竟然脸红了,他一感觉到脸颊微微发热就知不妙,赶紧低头加装品尝饼乾,实则神游到外太空去了。 几日未现的脑中小人又出来晃悠。 逼着他去意想这样的林昱晌,明知不对,却还是偷偷的脑补了一下。 想又不犯法对吧! 真不知道林医生如果含着泪叫他小名是什么样的…… 心知想像无罪,但这想法才刚冒出了苗头,就被他无情按回土里,这样对林昱晌的褻赎非常不可取,他也没资格做这种事。 「想什么呢?」送完饼乾,两人气氛缓和,林昱晌又变回以往那冷淡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曲渊的错觉,林昱晌好像比平时都来的温柔,而且只有对他如此。 对啊!自己在想什么!哪个医生不对自己患者好的! 一连三个否定,曲渊才方能静下心来,压下心中旖旎,将目光及心神重新聚集在眼前。 「……没什么!就是想昨天那事对不起,碰你脖子了。」曲渊细察着他表情,见他无碍又继续说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 他到这就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也留个台阶给林昱晌下,若是他真不想提起往事,那也无事。 果然,林昱晌眼神闪躲,用了快半分鐘组织好语言才说道:「就是一些不怎么样的记忆,挺倒胃口的,我就不说了。」 「嗯。」 虽然早猜想到会撞壁,却依然有些失望。 可他又不想让他再回忆一次,况且听他这么一说,曲渊也大概猜出了一些。 余辞的话空洞回响,但越是往里猜,曲渊越是心疼林昱晌。 究竟是对他做了多严重多难以想像的事,才会让他如此牴触旁人,会在被碰触脖颈后不断用清水泼洗,每每想到这,他都想把经济人千刀万剐,放进油锅炸个十来遍。 林昱晌看了眼有些落寞的曲渊,又说:「从后天下午开始,我会帮你安排个人负责陪你復健。」 闻言,曲渊差点吓得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扯到伤口,「嘶!」的一声滚回床上不解道:「医生不陪我吗?」 林昱晌见他得知不是自己带他而惊吓又失望,心情却莫名转晴,虽然依旧有些不捨,但也无其他办法。 只见他无奈说:「你觉得当医生很间啊!再说每个科属有每个科属擅长的,我也不好插手后续復健步骤,只能给予适当评估和鼓励,更专业的判断应当交给别人来做。」 说完,他又笑了下道:「加油!」 说道这,曲渊才想起,每个他来找他的时间,都是他鑽着空隙挤出来的,原本可以拿来放松歇息,却都拿来陪他打闹。 「那医生能来看我吗?」曲渊不放过任何能和林昱晌相处的时间,「三天……十天来看我一次就行。」 在今天之前,林昱晌从没想过曲渊这么黏自己,着实被惊了一把,不过听着曲渊一直把日期上限提高,他奈不住笑开了顏,「行行行,最少两天去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他觉得自己碰到曲渊时,能把一年份的笑容都花在他身上,明明平时不苟言笑,却会因为他一举一动牵动喜怒哀乐,对于会这样的理由……他自己心知肚明。 . 心里想的是医生,三句不离的也是医生,饶是没经验的曲渊这下也该明白了。 整理着自己心里的小啾啾,曲渊越发不可隐藏自己对林昱晌的喜欢,想着自己绝对是无可救药了,竟然在这时得了名为相思的病,跑遍天涯只为寻一味叫「昱晌」的心药。 「我这……」这是真的百般无奈。 被林昱晌推着轮椅去復健中心的路上,曲渊重复想着到底该如何对林昱晌说明自己的心意。 或许会同意,或许会拒绝,但都只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喜欢他。 可若真是这么容易,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错过。 「怎么了?」林昱晌察觉他心里不安稳,将脚步放慢,还以为他是怕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未知,「别担心,大不了……大不了我帮你推一辈子的轮椅,再说肯定会好的。」 被突如其来的话语烧的遍体焦灰,外焦里嫩的曲渊忍不住回头看这淡定说着情话的男人,只见他的确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让曲渊自责起想太多的自己。 林昱晌负责的把他送到復健中心门口,和里面的人员沟通完后,跟曲渊约定好今天晚上会来接他,便沿着小路回去了。 夏日热情,心里的彭湃是隐藏不住的,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吹落叶片,恰巧一片绿落上了他的肩膀,他盛着它走过石板路,而石板路载着他的温柔,温柔了黑暗中的他。 「可以的。」曲渊笑着,看着人隐消失在视野中…… 就这样,曲渊开始他日復一日的復健生活,在此之前,经歷过林昱晌细心的心理建设,他的确生龙活虎的期待着尝试,但又或许这确实比他想像的要更困难些── 他将復健道具套上右腿,再次尝试行走,两手撑着栏杆尽量减低双脚所受的压力,却只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路,便栽倒在地。 这无疑对他有着极大的打击,前些天建立的心态险些溃堤。 一个小时不见起色,难道花三小时五小时也不行吗? 事实证明他想的容易了。 他原以为还可以靠着左脚行走,才发现因为太久没下床走动,安然无恙的左腿也出了问题,麻透的整隻腿让曲渊跌落在地站不起来。 「还行吗?要不要休息一下?」林昱晌为他找的復健人员关心道,看着曲渊已经独自奋斗快半日,此时已是汗流浹背,模样狼狈不堪。 曲渊却只是颓然的摆摆手,在几分鐘后沉重的拖着自己的腿,低气压的挪到一旁沮丧。 若是按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后还能不能走路都还是个问题,更不用谈他那些无稽之想。 曲渊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却发现因为力气用尽竟一时转不开瓶盖。 看来是诸事不顺。 或许也就这样了。 第二十四章 听说他很贤慧?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在等待手术室里的那人。 安静的如等待漫长岁月。 过了约半个小时,阡晓没的泪止住了,泪痕乾枯在眼角,不管怎么抹都抹不去,又是一个小时,她像个牵线的木偶坐在那,两眼空洞无神。 在短短时间里她想了很多,真的很多很多,多到脑子乱如缠麻,却不愿停止,至少这让她感觉还活着,占尽世界中的一隅。她先是想着往后该怎么办,万一真出事,她想着万一,是否还有机会跟父亲交谈一句,那这轻浅的一句她该说什么,她又该做什么,才会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接着她又想到父亲说要给她留下的公司,那是他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事业,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接手,去做去办,想办法让它更好?随着意识离她越来越远,她突然看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她看到自己颓废的瘫着,妆容凌乱,眼神空洞,拳头却依旧紧紧握着,不曾放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不知何时颳起了大风,残忍的凌迟着树叶,一刀一刃扫下了初生的枝椏。 阡晓没看着抿着唇的她,疲惫的眼皮就快闔上,却依然倔强的盯着手术室的灯。 接着,她看见圆尧披着绿衣从手术室中走出来,标示灯也随即熄灭,他嘴角略微上扬的蹲下身,蹲跪在她面前,缓缓的抱住了她。 良久消失的温度随着强烈的感觉回拢,五指轻按她脑勺又拍了拍,最终他抽身退开,却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没事了。」 「手术很顺利,病人已无大碍。」 也就是那语落的一瞬间,阡晓没向前一靠,抱着圆尧脖子放声落泪。 「曲渊。」这时林昱晌也从手术室中走出,摘除完手套,他止步于曲渊面前,「累了吗?累了我们回去吧。」 . 今天难得天气晴朗,刮了一整个礼拜的风终于止住了,这季节颱风多,前一个颱风才刚离开,随后又接踵而至。 一大清早的,林昱晌就爬起来做早餐了,只见他在厨房里冬弄弄西弄弄,不时夹一小块品尝味道──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也挺贤慧的。 看着眼前的快煎好蛋饼,又到冰箱拿出几片火腿和小香肠,小香肠底部被剪开,放在铁製餐盒里像个小章鱼。 他将煎好的蛋饼夹出,放置餐盒里,撒上胡椒粉,香味渐渐冒出。 随然这些年比较常吃外卖,但厨艺终究是没倒退。以前高中大学他自己在外租房子,也总不能天天叫外卖或吃泡麵,只能掏出生活费买了几个厨具自己捣穀,没想到真被他弄出了些名堂来。 不过说到底,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拿着自己煮的早餐去宠别人。 繁杂的步骤终于完成,林昱晌拿出个保温袋把两份早餐全装进去,勾唇弯眉,喜孜孜地就出门了。 不多时,林昱晌就出现在501病房前。 一打开门,林昱晌就对上了曲渊灼热的视线,后者喜道:「医生早。」 林昱晌朝他点了点头,开始帮他放餐桌,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倒是让人品出一份宠溺的意味。 不过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局中的二人倒是没察觉什么。 林昱晌取出餐盒放置桌上,曲渊才刚打开就被香气给冲昏了头,他端详着这特别的餐盒,舔了舔嘴唇问道:「是医生自己做的吗?」 闻者身体一抖,眼神有些不自在,不过倒是没回答,曲渊就当他默认了,眼睛都亮着,想着做林昱晌病人还挺有福气的,挑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最近还好吗?復健。」林昱晌找了个话题,顺道关心一下他。 曲渊叼着筷子回说:「还行,就是成效挺缓慢的」的确是挺缓慢的,还格外辛苦。 对这部分林昱晌没有了解很多,但想到上次自己去隔壁大楼找曲渊时,后者哭的鼻子都红了,还在憋着泪,心里就一阵不忍。但他也只能安慰道:「那行,痛了要说。」 曲渊挠挠鼻尖:「嗯。」 恍惚间,空气有些寧静,二人都没说话,各个藏着腋着心底那小心思,倒是身后已经找人修好的电视播报声冲淡了些尷尬。 当初电视莫名其妙就黑频,是好几周之后才找人修好,曲渊就这么硬生生的过了几天没有3c的生活,想着心里都觉得苦。 萤幕中的男主播正在播报近几日的天气变化,分了些心神的林昱晌恰好听到隔几日又要来个颱风人都矇了,这已经是近几个月来的第五个颱风了,原本来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但没想到越接近六七月,颱风倒是转强了。 男主播在大板子前指着颱风的路线变化,原以为会擦肩而过,不料颱风阴晴不定,说来个转弯就转弯,说不走规定路线就不走,现在好了,迎着面朝这撞来了。 而且这样一听,估计还会有转强的趋势,想着自己昨天才刚洗完的汽车,近几日又得惨遭风颳雨淋,林昱晌心情都不太妙。 「我怎么记得昨天医生才刚洗完车?」曲渊显然也想到昨日林昱晌跟他提过要去洗车,这下好了,得成落汤鸡了。 林昱晌:「……」看破不说破嘛! 好在曲渊笑了笑后就道:「那天雨路滑,小心驾驶,别开太快。」 林昱晌笑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 过几日,天气果真如电视上报的一样开始转阴,一开始是万里无云,阳光照的人深疼,没过多就狂风暴雨便打的人措手不及,望着天际全是乌云,风颳得比想像中还大,路上的街道树差点没被吹倒。 林昱晌坐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好不容易从一堆白纸中抬头,眼皮下的青色有些让人看了不省心。 「这风应该是这半年最大的了。」他看着黑乌乌的天色,现在还不到傍晚,天色却被乌云遮的密不透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凌晨了。 刚说完,天际就闪过一道光,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响亮的雷声。 林昱晌没准备,被突如其来的巨雷惊的抖了一下,手肘扫到一旁的咖啡杯不慎掉落在地。 好在杯子不是易碎品做的,杯子里的咖啡也在不早前便空了。 林昱晌惊呼了一声,后才慢半拍的把杯子捡起来,继续埋首于资料中。 第二十五章 听说他很贤慧? 分针紧追着时针,不知不觉便相合在了十二的位置。 这时的风好像又比刚刚大了些,尤其是打在窗户上时响起的呼啸声,好似野兽嘶吼。 林昱晌正撑着头收资料,耗时大半个晚上的工作终于到一个段落,早上做手术,下午找曲渊,晚上改资料,这个月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到是过得挺充实。 这时撑着头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下巴就这么敲到了桌子上,林昱晌嘶了一下。 他摸着被撞疼的下巴,疲惫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头沉沉的,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了。 不过最近常常如此,他到也没放心上,估计好好睡一就行,才刚想着自己终能找个地方窝一夜时,手机铃声响了。 他有两个号码,一个是工作上的,一个是私人的,也不用带到两个手机,现在一机双卡挺方便的。 两个号码的手机铃声是不同的,为了好区分,私人放的是慢歌,工作放的是快歌,林昱晌一听这急凑的节奏,就知道是医院又有事找他。 他轻叹一口气,知道今晚估计又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喂?」 「林医生你现在手边有事吗?」一道清甜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不过此时却有些急迫。 林昱晌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说了句「没」,电话那头又道:「那就好,章主任让我们找些人手,今晚风太大,再加上暴雨的洗礼,小c区那块有好几栋房子塌了。」 塌了? 砖头屋应该不至于说经过一场狂风暴雨后就瓦解了啊! 就这样想着,林昱晌突然记起小c区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几十年前c区经济起飞,成为了整个北部最繁荣的地带,但随着经济渐长,房价也跟着大涨,原先的都市化便成了郊区化,住市中心的人慢慢往外移,中间就了都市空洞化,都市周围的人民却越聚越多,越发鱼龙混杂。 近几年贫富差距被扩大,富有的越来越富有,贫穷的却也越来越贫穷,家庭稍微富裕的也不一定能在c区买到好房子,更不用说经济条件本就比较不好的家庭。 早期是说找不到房子住,房价太贵,到后来倒是莫名其妙聚集起来在一块区域自己草草盖了几栋房子,久而久之竟真成了个小区,被当地民眾称作小c区,但那依旧是违章建筑,这些年已经有民眾举报好多次,但小c区人数太多,拆建太麻烦,光是要找哪里安置这些无处可去的人们就够费心,也就一直推置到了现在。 每次经过小c区,看着那些随便搭起的铁皮屋,林昱晌就觉得会出事,没想到真就栽在了这个颱风。 「知道了,等下会跟着大部队一起去。」 接到通知后,林昱晌赶紧收了收东西,囫圇将外套套上就到医院内一处空地与其他医生会合,准备坐车前往灾区。 看着窗外的灯黄车绿,再看看周遭坐着的同行,上一次这样已经是一年前了。 当初没有这样严重,不过也是一个小区发生灾害,那时刚好赶上梅雨季,低洼处承受不了连续几天的大雨,雨水都淹到了小腿肚。 车上有人开始发装备,叮嚀几句,眾人便下车开始进行救灾。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看到现场时一颗心还是沉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已经可以用断垣残壁来形容了。 这时还下着小雨,雨水滴答的滴到那些散落在地的铁皮上,发出了清脆却沉重的声响,区里的小径堆满了被风吹的凌乱的小家具,行潦匯成一条,竟是成了条小河,好几栋铁皮屋都倒了,东倒西歪颠的颠,反的反,还能撑住的也是摇摇晃晃,似乎只要轻哈口气,就能成骨牌倒成一片。 四处看去倒是没看到几块砖头,片片块块的绿铁皮倒是遍布,林昱晌一脚踩在了湿漉漉的小草上,没进了泥巴,他倒是不甚在意,跟着眾人开始进行抢救。 绷带,药,剪刀,纱布还有标示着伤患等级的字条在空中飞来飞去。 「谁那有剪刀,拿把来。」 「消毒消毒!赶紧消毒啊!」 「绷带呢?怎么没了?」 「楞着啥呢?赶紧啊!人死了你负责啊!」 「……」 有那么瞬间,争吵和骂人声有些突兀,所有人都急了,口气大多有些不好,好在大家都清楚当下情况,指责声都成了耳边风,吹吹也就没了,继续忙着手里的动作。 林昱晌平时话少,就静静地待在急救区接救一个个送至而来的伤患。 剪开破布,消毒,擦药……这好像已经成了最基本的动作。 至少伤不重的皆是如此…… 好不容易手边伤者渐渐变少,林昱晌瞟了眼那堆残垣,身穿红衣带着工具的消防员不断进进出出,好消息是,每次进去都能带出一个倖存着,到现在还没有接获死亡的消息。 但林昱晌清楚,这还只是开始,被困在最外围的救出来了,在里面不知还有多少人等着被救出,双手合十祈祷,被託付寄望的是老天,而救灾人员是老天派来的使者…… 庆幸只是暂时的,十多分鐘后,林昱晌接到的一条死讯。 是名成年男子,据说是为了保护比自己幼小的弟妹,才不幸魂留断壁中。 男子的妈妈哭丧着,细心养育大的孩子一夕间便没了,突然的感情缺失让他们手足无措,不知去哪回哪。 原本已渺茫的世界又给出了一棒击,腐烂的真情拚命维持心间掉屑的漆,寄託破败的期望似乎还没掉到崖底……还没到底 男子的死亡却像一个开口,随后死亡的消息不断传来,短短两个多小时已有六名死者。 这消息让眾人震惊,也让眾人加快了手中动作,林昱晌也不外乎,手上的工具不小心刺破了指尖也没注意到,只将所有心神全数放置伤患身上。 好不容易喘口气喝了口水,就得继续再接再厉。 这救出来的人才勘勘过半…… 而死亡人数也不断上升。 在今天之前,没有人想过这颱风竟会无情的颳走好几条人命,无情的拆散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家庭,无情的取笑人们的无知和天真。 随着时间推移,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却始终达不到全部人数,林昱晌抓着伤患较少的时间去了趟厕所,出来后在洗手台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把水。 不同于十二点时的疲惫,过了最想睡的时间,此时的他毫无一丝睡意。 望向天际,地表和天空中的连接线已经冒出柔和的光──到早上了 从医院出发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了,他看了看手錶,他也快集满二十四小时不睡了。 不知道能不能去小七换礼物…… 第二十六章 听说是情侣装? 林昱晌自嘲了几句,便又朝着集救区前进。 「医生哥哥,这个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绑着辫子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旁边,「谢谢哥哥帮小青包扎。」 林昱晌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女孩约莫五六岁,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生分,手中拿了个青苹果口味的棒棒糖,说是送他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负责的伤患。 小女孩很勇敢,擦药都憋着嘴,眼泪哗啦哗啦地掉,就是不喊一声疼,不用几分鐘便搞定了,所以林昱晌对他的印象想当然不深,只是没想到小女孩会专门给自己送了颗糖。 不过他记得女孩的爸妈非常疼爱他的,怎么会让小女孩独自来这种地方?他朝着四周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对夫妇正在不远处微笑地看向这,林昱晌对他们点了点头轻笑了下,而后收下了小女孩的糖果。 林昱晌并没有直接拆开包装纸,一直到小女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离开时,才将棒棒糖收进医师袍里──现在还得专心在救灾上 他的确是个挺理智的人,但不免在眼里带了些艷羡。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被父母牵着手玩盪鞦韆举高高,但不知道是他表现得太沉熟太稳重,还是太过让人放心,让他们觉得自己对亲情丝毫不在意,逢年佳节打电话问问,人还活着就行,就如同透明人般,如果人生有十成,他们估计连一成都佔不了。 而在他最消极的时候,他们也不在,身边就只剩连忍一个能说话的,分明在青少年时期,是最想家的也是最容易伤感的时候,却不负责任地丢下自己,去国外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烟花散尽后,还是会回归土壤,漂流的小船,最终沉寂大海,日出日落,云起云散,终有归属,独木舟上的他,又何时能靠岸。 原来想家,是这种感觉,但它,终究比想念轻…… 现实总比不上想像,这是无法反驳不容置喙的。 至少他想像中的家,依旧暖心。 林昱晌脑中闪过些感伤的情绪,却没持续太久,他快步走回灾区,准备下一波的到来。 死亡数不断上升,但同样的,生存者也持续增加,至少看见一家团聚,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欣慰。 但很快的,林昱晌的心情沉下来了── 他手中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从消防员手中接过时,死者就已没了呼吸,任何方法都不足以将他的心跳唤回。 那是个年轻的面孔,长的俊秀,看样子刚出社会没多久,少年正气盛时,却惨遭变故,梦想全成了废墟。 刚送来时他爸妈便已哭的撕心裂肺,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又是二十几年没法替代的感情,他们用着全身的力气去请求医生从阎王那抢命。 但并不是每条命都是这么好抢的,有时候命数已决,哭着喊着都唤不回来的…… 要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便是死亡。 都说亲人藕断丝连,但这最遥远的距离也足以让丝连根断裂,而家属的心也如同断掉的丝,一路跌进了深渊。 他不是第一次被扯着领子说话的,也不是第一次被指责悔恨的眼神盯着。 他被狠狠捶了一拳他记得,他也记得,死者的父亲咽着泪喊:「去你妈的医生,你连我儿子的救不活你他妈当什么医生!」 随后,他一把扯掉死者手腕上的标籤,丢到林昱晌脸上,那是他亲手绑上的,标示死亡的标籤:「我告诉你,我儿子没死,我方承砚的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理性告诉他,这时什么都不回是最好的选择,最开始他会愤怒会想朝他抡一拳,摁地上打,但习惯后才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洩口,来倾倒这些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而他只是比较倒楣。 和往常一样,死者家属狠狠数落他,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随即便有其他人前来制止。 林昱晌想说让他们不用管,大不了几分鐘后也就没事了,别为这破事耽误其他救援,只是这次有些怪异,在承受家属用力一推后,他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矇灰,视线也变得模糊,几次重新对焦后画面还是如同放映机般,渐渐褪去,最后向后倒去。 在眼前全黑之前,他看见了家属惊慌的神色,几部说来关心时事的摄影机,还有眾人的惊诧和惊吓。 他从来没晕倒过的经验,现在才知道这就像最后萤幕渐渐暗下一样,全黑的视线后袭来的是浓厚的睡意…… . 等他再次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没有了潮湿的空气,也没了喧闹的声音,留下的只有床边几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和护士,而鼻腔中是他熟悉的药水味。 他们好像在跟谁细细叮嘱一番,依稀见着那两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谢,送走了医生,随后坐回了沙发,和一个年轻人聊了起来。 虽然视线模糊,但依旧可看得出他们交谈甚欢。 谁这么缺心眼呢!他这都半死不活了还聊得挺乐的! 林昱晌轻轻抱怨了句,接着又扛不住睡意,再次闭上眼睛,不过闭眼前他感觉到沙发上的年轻人好像看了他一眼。 第二次睁眼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说来有些憋屈,但他真的是憋尿憋醒的。 他摇摇晃晃地拉着点滴架走入了厕所,神智尚不清晰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尿在不解决,他膀胱得爆了。 解决完,他觉得一切皆清新,世界如此美好,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是香的,也才在意识回拢后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 而出了厕所门,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便是撑着支架勉强站立的曲渊。 他似乎才刚醒,头发挺乱的,一身的病服也是多处皱褶,不过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 「医生你终于醒啦。」 第二十七章 听说是情侣装? 「医生你醒啦。」曲渊揉着尚且惺忪的双眸,朝着林昱晌挥了挥手。 林昱晌本来还想问自己不是在救灾,怎么转眼间魂穿回医院了,现在都带这么玩的? 林昱晌觉得自己脑子更乱了,「曲渊,我到底怎么……」怎么救个灾还能玩穿越? 不过还没等曲渊回答自己,林昱晌倒是自己先记起来了,依稀记得自己最后好像电影谢幕那般,眼帘盖下,就如同万年女主般晕了过去。 曲渊撑着支架有些勉强地走近林昱晌,好像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似乎是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医生说你作息不正,缺少睡眠,低血压,如果再不调整过来,身体只会更疲惫,我哥刚刚来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也别担心其他的,等下跟其他医生做个交接,该交代的就交代一下,你现在这突然晕倒的,想着也没人敢让你诊病。」 缓过一阵,林昱晌才听明白意思,「不就低血压吗?路上随便抓个人都有,放什么假?」 如果这都能放,他估计全年坐领奖金。 「你不想放医院也不想给你放,但无奈外界逼着医院要你放假啊!」 林昱晌还有些不明白,曲渊倒是耐心地和他解释:「救灾医生连续二十四小时未休息,你自己觉得没事,给你看病的病人倒是怕呀!谁知道你会不会一精神恍惚,把手术刀插进病人身体里。」 林昱晌:「……」 似是还嫌不够刺激,曲渊又接着说:「医生你出名了,你上电视了,连霸几个新闻台。」 林昱晌:「……」 就……挺秃然的。 在此之前,他对自己坐息不正不甚在意,林昱晌自己这十几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没说出什么状况,体检时各项指标也都正常,谁能想到平时没事,一出状况就来个大票的,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体健康。 「这算风水轮流转吗?反正我哥是把你病床搬我房里了,从今天起我就负责盯着你吃三餐,保证每天让你睡满八个小时,睡死你。」曲渊笑着说道,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惹的林昱晌……全身痒痒。 林昱晌:「......」前几句说的挺好的,就最后那三个字,有点让人浮想翩翩。 曲渊这人说到做到,晚上说的,隔天早上就真的盯着林昱晌吃完了手上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曲渊让人做的挺丰盛的,至少让林昱晌吃完后午餐都吃不太下了。 吃饭时林昱晌才了解到当天自己昏倒后,救灾区一时有些混乱,但很快就稳定下来了,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死亡人数最后也没再增加,失踪人口全数找齐,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昱晌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后,也终于松了口气,继续往嘴里塞食物,顺便向曲渊争取下次早餐可以少点。 曲渊笑着说这他可以思考看看。 也许是这次颱风太过强烈,月末来的几个都只是小颱风,最多下一点雨,为水库贡献一些资源,好在几个月后承受人类那浪费的本性。 接下来的几天,林昱晌真的就只管吃跟睡,每天吃饱睡满,日子到是过的不亦乐乎,唯一有些麻烦的还是曲渊那不怎么方便的腿。 经过半个月的復健,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但二人都知道这样的好转远远不够,復健的医生私底下找过林昱晌跟他聊过曲渊的状况,他说曲渊的伤口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復健后正常走路跑步是不成问题,但要百分百恢復以前那样,或许还有待商榷,而且伤者的情绪太过紧张急迫,这样反而会起反效果,大概讲白了就是说痴心妄想。 闻言,林昱晌心里也没了底,他没敢告诉曲渊这事,只能想尽办法去帮他。 不知道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什么,林昱晌的这个假期打算全耗在曲渊那了,不过他也挺乐意的,成天到晚都腻着也没什么关係,倒是心里那一点点小心思唯恐被发现。 他在医院用着空间的时间列了一张表,只要没排復健的日子他几乎都有了计画,想着带他去散散心,没事就带他出去走走,闻闻医院外的空气,反正医生也说了,復健这事急不得,他得先帮曲渊调整好心态。 看着躺在离自己大约一公尺处的曲渊,也是为他操碎了心。 501号房原先是间独立病房,但依圆尧的要求,多抬了张病床进来,反正林昱晌只须掛着点滴,专业设备是什么都不需要,多了张床的病房也没有因此变得拥挤,反而变得有温度起来。 得知林昱晌和曲渊同间病房时,连忍还嘲笑他说他这是入赘啊! 当然,林昱晌在当下就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还未跟曲渊提过这事,反正到时如果曲渊答应了那当然挺好,万事ok,如果曲渊没答应也不要紧,就说都还没安排,提提而已,也不至于会尷尬。 透过暗下的灯光,看着表上的计画,心里倒挺满意的,考量到曲渊不方便行动,他尽量都带他去不怎么需要走路的地方,原先想说带他去博物馆看看,但想着如果今天连忍说要带他去博物馆看展览,他估计会觉得挺无聊的。 当然,最能培养感情的景点他一个也没落下──电影院、西式餐厅、有名老街、当地夜市,反正能排上的都排上了。 就等待时机跟曲渊提提计画,徵求他的答应。 他笑着把头塞进被窝里,将桌边檯灯关上,整间病房也终于回归黑暗,这时的林昱晌哪知他隔壁床的那货还醒着,估计着他到底几点要睡,明天往后数八个小时才要叫他起床。 这几天曲渊心里大起大落的。 他没跟林昱晌说还好他没事,还好没出事。 太担心了,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好。 林昱晌不知道他出事那天,曲渊睡前刚好转到灾区的转播,他就这么坐在电视前看着他被狠狠的推了几下,嘴唇的惨白让他心里直叫不好,他以为他会制止家属这无理的行为,却没想到他竟默默承受下来。 明明平时一个那么自信傲气的人,会在听着那些侮辱的话时当作耳边风,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好像他对这些话的存在不关心,自己形成保护伞,将自己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以至于在他倒下时没有任何人有任何预料。 倒下时林昱晌重重的倒在泥巴地上,却是砸痛了曲渊的双眼,哪怕到很久之后依旧是刺目的疼。 第二十八章 听说是情侣装? 林昱晌抵达医院时刚好八点。 听说还为了不佔用医疗资源,在检查出是过度疲累后,来医院搭的是一名护士的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甚至连医院都没通知,抵达时是被护士跩拉着下车的。 在接获消息的第一时间,曲渊拉着担架蹦蹦跳跳的就想下楼,但也许是因为是亲哥,所谓心有灵犀,圆尧不假思索的就将曲渊和林昱晌的病房安排在了一起,以至于曲渊才刚将门打开,护士就推着林昱晌进来了。 当下曲渊还有些矇,瞧着林昱晌就这么被推了进来,护士和他叮嘱了几句,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还有什么时候会清醒,一一交代清楚,便出了病房。 两个人的病房里有些安静,他还手足无措的看着林昱晌,电视上继续播着林昱晌昏倒的画面,一时间竟有些滑稽。 眼前人安寧的睡顏冲散了他心里的不安,他为他拉了拉被子,掩盖住一身白色病服。 . 周围比她想像的安静,只有整理纸张才会发出的吸吸簌簌声倒是占满了整间办公室。 阡晓没正在整理公司这个月的资料,一条条去强迫自己去记得,上至每间公司的名称,股权拥有人,下至零零总总的签约条约,她全部都得熟悉,而将来的一个月她必须全盘从她爸爸手中接过公司。 「阡总,股票又跌了。」女助理拿着平板进了办公室。 阡晓没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下一秒继续她该做的工作。 跌股票也只是意料之内,毕竟这间公司从自己接手开始,底下的人便开始拆吞整个企业,能拆多少是多少,拆了就成自己的了,问谁不想要? 「阡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女助理恭敬的将平板放置阡晓没面前,也打断了她的动作。 阡晓没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了了,眼前这个助理还是她爸爸特意留下给她的,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便能感受到这助理办事能力极强,有吩咐的没吩咐的都做好了,就连一杯放置在桌案上的咖啡都细心地垫了卫生纸,也不让杯身残留任何的水渍。 至少还有个能信任的人,这让阡晓没安心许多。 「最近公司离职的人数创新高了阡总,下盘开始崩溃,上面也开始晃动,基层也苦,干活还攒不到什么钱。」 阡晓没抿抿唇:「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觉得此时似乎有种被助理吩咐的感觉,但这也本是她该做的。 答应了就得做到好,这一直是阡晓没的做人准则。 好在在基层干了些年,基本人脉还是有的,跟代书秘书顾问关係也不会很差,找人说情应该是行得通的。 她现下最重要的就是重新整顿公司,拉拢人心,让股票涨回来。 父亲当老闆的那几年底下其实早就不安寧了,成天闹着分家,有几个嚣张的,仗着自己亲戚好友掌握那一丁点股份,就在公司里闹,更甚至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件,而把整个公司闹得沸沸扬扬,里外都给搅混了。 她父亲也想过要重新整顿,但无奈卡着人情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是好几年的交情也不想闹得难看、两败俱伤,近几年也都睁隻眼闭隻眼,哪想竟又给了他们猖狂的本钱。 但阡晓没不一样,她完全没有这些情感压力,不必在意那些老一辈的破事儿,再加上做事狠决的确挺有当年老阡总的风范,公司一时半会也倒不了,可这也是阡晓没尽全力后的结果。 此时坐在电脑桌前一个个打电话去找人说情的阡晓没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浅移默化中自动接任了这个角色,哪怕估计着一辈子都活这了,也不会有怨言。 傍晚九点半,阡晓没是真的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几天腻在电脑前,觉得自己都要和电脑结为夫妻了。 . 一天难熬的復健刚结束,曲渊饶是在待在冷气房中也早已冷汗直流,林昱晌怕他流汗又吹风会着凉,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毛巾拿了过来,并且细心的帮他擦拭汗水。 「今天也做的不错,看的出来又比上次好了些。」林昱晌也不吝嗇地给出想法并适度的给予称讚。 但曲渊很显然还不甘心,儘管知道这事不能强求且急不得,还是有些沮丧。 林昱晌看着他那有些失落却掩饰的很好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疼惜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时机来临了,赶紧装作不意间提起说道:「要不你跟我出去医院玩玩,散散心?」 闻言,曲渊倒是受宠若惊,立马一个劲的点头,惹的林昱晌偷笑了几声。 他知道最近林昱晌因为外界压力压迫医院而多了一个多月的休假是挺间的,但没想过他会邀自己出门玩,将这好不容易得了的假期花在他身上,反正他觉得挺一文不值的。 这不过是受邀一起出去玩就乐成这个样子,那要是知道林昱晌对二人旅游这事已经忙活了好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乐的飞上天转几圈了。 都说初恋单纯美好,但林昱晌和曲渊双双都把自己的初恋谈成了宫斗剧,虽然没有赐毒酒或落子汤之类的,但互相算计倒是有些成分在。 不过他俩觉得开心,又能怎么样呢? 离开復健中心时,曲渊拉了拉林昱晌的衣角,看着淡绿色的衬衫,有些不满问道:「医生怎么把衣服换下来了。」 林昱晌不明白他的意思,却鬼使神差得抓住了扣着他衣角的手,害曲渊一紧张差点抽走,好在止住了,接着小声滴咕:「病服啊!这么快就换掉了。」 多好呢!难得的情侣服。 事实证明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不怎么高。 林昱晌差点没气死,抓着他的手一紧,「怎么,还想我病重点?」 曲渊脸一僵:「没没没!呸!臣该死!医生那是一世平安健康喜乐,以后多子又多孙,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料闻言的林昱晌不但没气消,反而更加气愤,甩下坐着轮椅的曲渊,自己朝车子走去,顺道留了一句:「要多子多孙你自己去!」 后者反覆看了这一句,也不知到底哪里说错,只能自己一边转着轮子跟上他,一边继续思考究竟哪儿错了。 . 第二十九章 听说是情侣装? 在林昱晌那本独家行程表中,第一项便是到南部的一座特色小村──泡沫村 老实说这名称还挺……让人不想去的。 无奈他上面瞭噹噹地就写说:情侣必去景点,全国80%情侣都去过 点进去看,五颗满星,这还得了! 去啊!怎么不去!多好的培养感情景点! 不就是名字二点,说不定去了真香也说不定。 林昱晌当下就把它也加入自己的行程表中,隔天便开着汽车,准备带自己的病人出门玩。 当天林昱晌开车,曲渊坐在副驾驶座,后车箱还有个轮椅,二人行李不多,不过终究是要去住一夜,还是占了些位置,好在林昱晌当时买车时有考虑过车箱大小的问题,不至于塞不下。 二人的心情都挺不错的,毕竟是和自己心上人一起去旅行,三下五除二就是约会了,虽然名义上不是,但有足够的遐想空间。 沿路的风景都不错,林昱晌故意靠海开,大海和天空形成的那条线忽隐忽现,扰的车里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曖昧。 曲渊原本看着大海看得入迷,却在不知不觉中将注意力转移到印在窗户上的林昱晌,轻轻描绘他的眉目,却越描越上心,眼神也越来越炽热。 不光是眼神炽热,视线也不知不觉下移到他的唇和喉结── 男人的唇透着粉红色,这几天的好好歇息终是把身体养好了,唇瓣粉粉嫩嫩的,不薄也不厚,好像某种糕点,咬起来一定很好吃…… 再看向喉结,属于男子的标记随着他吞嚥的动作动了一下,脖颈白皙,是很诱惑人在上面做记号的白…… 是个男人就得忍住,曲渊对自己这样说,接着又为了找个话题开口问林昱晌:「医生喜欢海吗?」 林昱晌闻言嗯了一声,稍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接道:「出医院就别叫医生了,怪生分的。」 的确,也认识那么久了,还医生医生的叫是挺怪异的。 曲渊想了下,想着要怎么叫,半晌后竟是红着脸唤道:「昱晌?」 这一声昱晌硬是让林昱晌误踩了剎车,好在这儿流量小,后边没车。 曲渊没想到林昱晌反应这么大,以为他不喜欢,连忙说可以改其他的,林昱晌却摇摇头说还不错,他喜欢。 昱晌这名字虽然可能挺常喊到的,但从曲渊口中说出来就是多了一份味,感觉心里痒痒的都挠不到,林昱晌不争气的脸红了,好在曲渊也低着头没看到,不然那又是另一个风景了。 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泡沫村,林昱晌先到后车厢将轮椅抬出组装好,再把曲渊扶到轮椅上坐好,期间又佔便宜的「不小心」摸一把曲渊的腰。 挺结实的他想。 林昱晌推着曲渊走在草皮上,夏风难得吹的人凉快。 他们听村子里的人说泡沫村已经矗立在这几十年了,原先泡沫村还是个小农村,但无奈被空间限制,地窄田小,渐渐的村里的人就发现不能单靠种田养家,后来也忘记了是哪家开始做肥皂,再后来一个传一个,一家传一家,做肥皂的风气竟一时袭捲了整个村。 传那时家里从最年老的老人至年纪还尚小的孩子都在做肥皂,肥皂做法也简单,不会难学,老少皆宜,但一直到那时都还没有人想过要把这当作赚钱的工具,直到有一个去都市发展的年轻人回村时注意到村子这特别的风气,才提议说要可以试试观光,把村子的特色发展出去,经济条件会有所改善也说不定。 一开始他们先是把做好的肥皂传到网路上,再来打扫村子,漆油漆的漆油漆,修窗户的修窗户,顺道再找几个网美板子摆摆,社区总体营造了下,就真吸引了一些游客,反馈也不错,慢慢的人也多了,村子经济也渐渐转好起来。 「卖肥皂喔!卖肥皂喔!」 这都还没踏进这村的门,吆喝声来的倒是比什么都还快,更何况进了门── 「泡沫村几十年老店,正统肥皂,看看喔!」右边那家店的老闆喝道。 「泡沫村三十年老店,正统肥皂,造型独特,来看喔!」左边那家店的老闆喝道。 那到底谁才是正统老店? 二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林昱晌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间店,就抓鬮般随便走进了一家店。 他们先是去了右边的小店,一进去老闆的眼睛就笑的弯弯的,笑呵呵地跟他们介绍他们家「最正统」的肥皂。 不过货比三家不吃亏嘛! 他们也没想过第一家就买,两个人脸皮都挺厚的,面对老闆的推销一直就保持着笑脸,什么都不说,就一直笑,笑到老闆也挺尷尬的,也就放他们走了。 逛完一间,二人也不急着去第二间,林昱晌掏着钱包就去干妈店买了两隻清冰。 这是早期的传统冰,林昱晌挺爱吃的,就是不知道曲渊喜不喜欢,现在这种清冰在都市也几乎是灭跡了,哪有商店会卖这种冰,一来吃的人少了,二来做的人也少了。 林昱晌揣着颗紧张的心,拿着两根冰棒朝曲渊走来。 没想到的是曲渊在看到林昱晌手中的清冰后,竟惊讶道:「原来你也喜欢吃这种冰!」 一句话,就把林昱晌先前所有担心化作烟消云散了。 林昱晌:「嗯,传统味口挺不错的,合胃口。」 曲渊笑笑:「我也差不多。」 说着,曲渊拆开冰棒,舔着微甜的冰棒。 心里是美孜孜,脑中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场的小人又跳了出来。 脑中小人甲:这叫什么,天生一对!我就问还有谁! 脑中小人乙:对对对就问还有谁!良配我曲哥! 幸好是在脑中,不然给林昱晌听见,他估计直接凑上去亲一个。 不一会冰就吃完了,林昱晌拿出湿纸巾给曲渊擦擦手,考虑到曲渊不方便行动,所以能省略一些繁杂的动作就省略。 曲渊接过湿纸巾,说道想去创意会馆看看,林昱晌当然没意见,和曲渊有说有笑的就进到了创意会馆。 第三十章 听说是情侣装? 进入会馆,一阵凉意便扑面而来,吹的人都要抖三下,好在林昱晌有准备,立马给曲渊添了件外套。 随着凉意而来的是沁心的香味,林昱晌从中闻到了好几种味道,有玫瑰、柠檬、佛手柑、柑橘还有隐隐传来的菊花…… 林昱晌不知想到什么,老脸一红,咬了咬下唇──此菊花非彼菊花 会馆内放置了好几张长方形木桌,上面陈列的是五花八门的香皂,每个香皂前都有个小牌子介绍,一眼望去竟有被震撼到的感觉。 会馆走的是园艺风,乾燥花和绿藤攀附在墙上,木质的地板和随处可见的盆栽点缀了这个空间。 曲渊在琳瑯满目的香皂中拿起了薰衣草味的凑近鼻子闻闻,而后又拿起桂花味的,最后他似乎沉思了会,还是拿着手中的两个肥皂举棋不定。 薰衣草味道偏甜,淡淡的,不似其他花香来的浓郁,似有似无,却让人觉得清新,是可以让人心放松也很柔和的香;桂花香相比起来就浓郁了些,但依旧清澈、让人幸福,闻起来感觉心里暖暖的。 林昱晌就这么勾着唇看着曲渊这个深度选择困难症患者皱着眉头思考,却没料到后者竟背过身来看向他,举了举手中的两颗香皂问道:「哪个好?」 似乎是还被要选择哪个困扰着,他转过身来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微拧眉头,抿了唇,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林昱晌有些没回过神的眨了眨眼睛,才想到曲渊转回来问什么。 曲渊:「这两种我都喜欢,薰衣草清澈,桂花香沁心,昱晌你觉得哪个好?」 你最好。 但林昱晌绝对不会那么回答。 他想了下,将头低下闻了闻曲渊手中的香皂,发现是真的很难抉择,还没抬起的头就这么停滞在曲渊脸前思考起来,过了会,他又凑近闻了一次,这下曲渊是不知道薰衣草和桂花哪个香了,就是觉得林昱晌洗发乳味道挺好闻的。 过了尚久,林昱晌终于有答案了,最后他一本正经的接过曲渊手中的两块香皂放进购物篮里道:「小孩子才做选择,两个都买了不就行了,这週用薰衣草下週用桂花,不衝突。」 曲渊显然没想到林昱晌最终的选择是如此,张了张嘴,良久才小声说:「可这一个香皂不便宜啊!」 林昱晌:「放心,今天东西都我付,两颗肥皂不至于让我破產。」 林昱晌表示自己财大气粗,但曲渊可不这么觉得,「这,都让你付怎么可以……」 林昱晌挑眉:「怎么就不可以了?」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 人虽然还没追到,但夫妻定理还是能套用一下的。 林昱晌都这样说了,曲渊在反驳反而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只能点点头说下次他请,就在莫名其妙下二人又预定了下次的旅行。 在柜台结帐完后,林昱晌推着曲渊随处逛逛,他们绕着村子,边走边聊,让着林昱晌推了自己这么一段路,曲渊怕他累,就问他要不要停下来歇息会,林昱晌是不嫌累,但想了想还是止住脚步休息了会。 林昱晌找了个能遮阳的大树下停下,说自己去上一下厕所,却在远处偷偷拍了张自己和曲渊的合照──大树下的那人逆着光,隔着远了有些看不清面容,但他知道他正看着远方,看着天空上那颗炽热的太阳,都少年热忱沉熄不了,他却在属于自己的未来里剐了个深洞,将心上人放了进去。 林昱晌不愿让曲渊多等,甩甩手上的水赶紧去找他。 「曲大神想什么呢?」他打趣道,曲渊却惊了一下,「怎么?作贼心虚?」 是挺心虚的,还不是因为做了你心里的贼,偷偷摸摸的藏匿其中,却因为里面的珍宝不愿离开。 但曲渊肯定不会这么说,「笑话,我会心虚!」 林昱晌:「行行,你不会。」 他觉得自己在哄小孩子。 不过在某种名义上他的确是在哄小孩子,「现在想想,我大你五岁对吧!那就是我国中了你才小二。」 曲渊掐指一算,也真是如此,他瘪瘪嘴,咬牙说:「昱晌哥……」 林昱晌:「……」真要人命。 林昱晌:「有本事你就以后都这么叫!」 曲渊竟笑了声,「昱晌哥。」 这算是为自己讨来的的福利吗? 林昱晌自知藏不住耳朵的红,拍了下曲渊的头,强制推着轮椅上路。 两人一路上打闹,林昱晌还让曲渊去跟巷子中的人形立牌拍照,那人型立牌是颗桃子状的,中间有个洞可以让人将头伸出来,林昱晌帮曲渊找了个他坐着轮椅也能探出头的立牌,帮他拍了张照片。 曲渊也不枉自己身为明星,就连随便一张照片那也是抓好光源角度,完美展现自己的脸部优势。 也是亏的曲渊红也只红他那个圈子,还没出来发展先断了腿,出门在外也不用多遮遮掩掩,再者这乡下地方狗仔也少,粉丝基本上也碰不上。 他们拍照拍到一半,倒是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住了──只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眾人吆喝声,街道上的民眾也纷纷往两旁的墙退,硬是让出了一条大道。 林昱晌探头一望,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头:「过去看?」 曲渊点头,靠近一看才知道是村子里有对夫妻今日大婚,正抬着红轿子走街呢! 这村子有自己的婚礼传统,但大致上与眾人皆知的传统婚礼一般,现代人的婚礼大多是穿婚纱和西装,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较为传统的婚礼。 特殊的形式让二人好奇,就连林昱晌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形式的婚礼,顿时忍不住张大眼睛瞧。 红轿子走的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用不着一时半刻,热热闹闹的便来到了曲渊和林昱晌面前,就在轿子的窗子对准林昱晌和曲渊时,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扇子就这么从窗子里扔了出来。 林昱晌见有东西飞过来,双手一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倒是曲渊看着新奇,跟林昱晌要了过来。 这一接一传不要紧,两个抬轿子的男子看着却是惊诧的张了张嘴巴,差点忘了向前的脚步。 二人却看着曲渊手中的扇子,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能疑惑的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 最后扇子还是由曲渊拿着,他们倒也不在意这扇子是什么意思,曲渊还将扇子打开半遮着脸对林昱晌露出了一副娇羞的样子,惹的林昱晌噗哧一笑。 第三十一章 听说他成流氓? 不知不觉夕阳散落的红光已经照在了他们脸上,林昱晌看了看时间,也是时候准备去吃饭了。 跟曲渊讲了一声,确定他也没什么想逛的后,两人开车出发。 林昱晌在来之前就先订好了餐厅。 那是一家自称三十年老店的老店,至于真的是不是真的老,在经过今天的事后林昱晌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听说那家店是一对年老夫妻一起经营的。 人年纪挺大的店的岁数应该也大吧? 两人抱持着期待的心来到餐馆。 不亚于都市的西式餐厅,小餐馆有着自己的独特风味,装潢处处散发着老沉的风味,却多了种人间的味道。 「两位帅哥要点些什么?」老闆娘热情招呼,头带着布巾,身前围着一件围裙,像个老母亲似的。 他们都是跟家里互动不频繁的孩子,一见到老闆娘,一时间竟热情起来,尤其是曲渊,几句话逗的老闆娘呵呵笑,林昱晌则捧场的点了一桌的家常菜,一口接着一口吃。 小餐馆位置有些偏僻,应当是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此处,林昱晌也是上网翻了好久才找到这家店的,所以店内的人其实也只有零稀几个,不过也因为这样,那两夫妻处里完其他客人后,便坐下来和他们聊天。 几人聊的愉快,无话不说,不知不觉便聊到今天新娘丢的那把扇子。 二人好笑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两夫妻倒是想到了什么,说想要看看那把扇子,曲渊也没什么顾虑,就让林昱晌回车上把扇子拿出来给两夫妻看看。 两夫妻接过扇子,瞧了几眼后竟是笑了出来,惹的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外来人不知道泡沫村的传统,我跟你们细讲。」老闆摸了摸老花眼镜将扇子还给二人,缓缓道,「用他们那的话讲叫散缘,就是将缘分散发出去,不仅可以成对佳人,还能为自己讨个喜,用现代点的方式讲就是丢捧花,是可以喜结良缘的。」 老闆娘这时指了指扇子说道:「而这边只是将你们熟知的扔捧花改成了丢扇子,说是能让接到扇子的人桃花满开,若是这人尚且单身,那便预祝早日找到伴侣,若这人已经有伴侣或配偶,那便是祝长长久久。」 说到这,两夫妻突然又噗哧一笑,「不过那还有个说法,就是说如果这接到扇子的人再将扇子赠与他人,那便是想与那人结一段良缘,有告白求婚的意思,估计是看你们将扇子赠与对方,那两个村民的才会这么惊讶吧,毕竟那对村子里的人意义重大。」 . 回到旅馆后,两人间的气氛一度有些尷尬,曲渊更是一路没转头看林昱晌,身体坐的老正了,跟平时那吊儿啷噹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三好学生兼四好青年。 那毕竟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情爱爱,他们这个年纪对这些东西总敏感点,两人都到了该论及婚嫁的年纪,也没有时间让他们一再错过,更何况心里本就有鬼,更是显得扭扭捏捏。 大概是有些介意今日所发生之事,他们就算同睡一张床也隔了条大海沟似的,两人默契的贴着床缘,堪堪不跌下床,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第二天起早刷牙时,林昱晌一睁眼就被一张放大的睡顏吓的魂都丢了。 他就这么睁大着眼,愣愣地盯着曲渊的眼睫毛,最终默默地吞了口水。 林昱晌对自己的睡姿十分有自信,不翻不滚不踢被子,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低头一看,果然── 自己就像个抱枕被曲渊綑在怀中,鼻尖抵着鼻尖,估计再凑近一点唇和唇就能触碰到彼此的了。 这个僵硬的姿势老实说不怎么舒服,但林昱晌也不说,自己又再曲渊怀里挪了下位置,找了个妥贴的姿势,闔上眼,打算再装这么回傻,也许是太舒服了,他第一次赖床不起,乎弄着又进入了梦乡。 林昱晌一直以为曲渊没醒来,殊不知曲渊这浅眠的老早就醒了。 他就仗着林昱晌没醒,将人抱得紧紧的,吃尽了豆腐也不打算起来,熬着熬着过了会也睡着了。 说起昨天晚上也挺好笑,两人靠着床缘睡,结果曲渊睡一睡就被一大声重物落地声吵醒了。 他有起床气,半夜还被吵醒,无奈也只能忍着气去看发生了什么,这不看还好,一看曲渊差点笑成鹅。 只见那个标榜自己不翻不滚不踢被的林医生,自己翻床下去了,更奇特的是竟然都这样了还在打着呼嚕。 曲渊只能无声的笑着,拖着条腿将林昱晌从地板上弄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也就瞇了大概半分鐘,他突然有了些想法,他把林昱晌抓进怀里再将他的手横跨在他的腰上,这样依外人看来就像是林昱晌揽着曲渊腰般,隔早起来林昱晌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毕竟是他先抱他的。 想着自己这完美的想法,曲渊喜滋滋的入睡了,哪想到半夜自己也「情不自禁」的搂上了林昱晌,还将脚也圈上了,后者却是将身子缩了缩,无心的将手收了回来。 梦里的曲渊还乐着呢! 就让他乐着吧!趁他还笑得出来的时候。 他们就这么硬睡到快十点时才起来,这个时间饭店多半不会提供早餐,林昱晌是掐着退房时间到一楼大厅办理退房的,至于曲渊,他还没醒呢。 林昱晌一回到房间看着还熟睡的曲渊轻轻摇了下他:「起床了曲渊。」 然而曲舞神他纹丝不动,固若金汤。 林昱晌又拍了拍曲渊,这次用了些力气,声音也稍大了些:「起床了曲渊,太阳晒屁股了。」 曲舞神他依旧安如磐石。 林昱晌无奈的正了正身,摩拳擦掌蹲马步,准备使出最后一招,想当年他叫连忍起床都会使出的杀手鐧......不过连忍并没有前面先叫两次的特权,林昱晌那都是直接来。 连忍: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今年就将你嫁出去! 准备充足的林昱晌他手一捞一把扯开了曲渊身上缠紧紧的被子,若是今天换作是连忍早就吓得连滚带爬跳起来了,不过这事放在曲渊身上好像有些不同…… 林昱晌这才将手中的被子扔到右边的床位,就被一隻手拉的跌坐在曲渊身上,而这里也只有曲渊和他二人,这隻手是谁的可想而知。 只见林昱晌挣扎的想要起来,却没想到挣扎中大腿竟顶到了某个不太好描述的东西,林昱晌察觉出是什么时,瞬间脸红了。 也就是这么巧,曲渊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现在睁开了眼睛,等他看清楚林昱晌那张因盛怒而脸红耳赤的脸时,林昱晌已经一掌朝他头拍了过去。 莫名其妙挨了个拳头的曲渊还愣着,思绪还没转顺,倒是感觉到了男性应有的早晨生理现象,随即身体动的比脑子还快,拉过被子遮住了羞耻处。 曲渊这时才发现他还握着林昱晌的手赶紧放开,林昱晌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曲渊有些手足无措:「我我……」 林昱晌只瞥了他一眼:「流氓。」 曲渊:「……」 不过这还真不是他有意的,他怎么可能控制那傢伙要起不起? . 第三十三章 听说它成流氓? 阡晓没听这声音如此熟悉,赶紧看了眼联络显示人──圆尧 她心道果然如此。 「你哭了?」圆尧柔声问道,至少阡晓没从没想过他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谁欺负你了?我找人去打他。」 前半句有些甜,后半句却半参玩笑,却让她升起那么一丝安慰。 她没有说话,只是背靠围栏站着,被掏空的空壳慢慢因为暖水的注入而感到不再空虚,也终于有了流泪的理由。 有人说人之所以流泪,十有八九是为了让眼前的人心疼自己,让自己有种应该存于这世上的感觉。 她没有到否定自己的存在,但她承认她希望被人疼惜,她承认她坚强,有时却依旧渴望有人能将它当作一个小姑娘,放在怀中呵护。 所以她撇了撇嘴角道:「圆尧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似乎在想要讲什么才能逗她开心,过了快半分鐘,阡晓没听见圆尧一笑,「那我讲的这个可能有点冷啊!」 阡晓没没回,静待他的冷笑话。 圆尧细声说:「今天呢,圆形菱形三角形一起去游乐园玩,但始终有个形状还没到,你猜猜那个形状是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 阡晓没抱胸靠在栏杆上,等着他说下去。 圆尧却是沉默了会才说出答案,兴许是答案太难以啟齿,「三角形,因为全等三角形。」 「……」 十秒后,阡晓没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突然觉得好冷啊圆主任。」 也许是听她展顏一笑,他也控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我能怎么样,我也没什么笑话储备,绞尽脑汁也就只有这个还能一听的,我能怎么办!」 「那你也找个好笑点的嘛!」 「可不过你也笑了啊!那不就行了。」 「好像也是喔!」 这个晚上,阡晓没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回公司办事,而圆尧手中的资料第一次没整理完,但透过两支手机传达的温度,却暖了在办公室和天台的两人,至于明天会如何,那也是明天的事。 不过阡晓没知道,他和她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 忙活了大半天,两人才好不容易瘫在沙发上休息,皆是精疲力尽。 所以曲渊就这么在林昱晌家住了下来,早上决定,下午行动,晚上完成,一直到曲渊已经在林昱晌家洗完澡出来后,感觉还是有些不真实,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就这么和暗恋对象同居了。 曲渊摸着湿漉漉的头发,粗略地盖了条毛巾靠在椅背上。 他觉得没关係,林昱晌却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抓来,拿了吹风机就开始帮他吹头发。 这应该是曲渊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帮他吹头发。 男孩子头发本就短,不用多久就会乾,这两人都是知道的,但林昱晌还是怕他感冒,见他懒,乾脆直接帮他。 指尖在他发丝中游走,曲渊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一直到头发乾了后,他都觉得可惜。 他见林昱晌正缠着吹风机的线,刚要放回原处,难得提了要求:「昱晌你以后晚上都帮我吹好不好,我懒。」 对此林昱晌毫无讶异,还非常淡定的就答应了他,让他特别惊喜。 殊不知冷静的那人自己也难掩欣喜的情绪,悄悄勾了唇角。 话说曲渊住到林昱晌家其实也挺方便的,林昱晌不用特地去送早餐,也不用多耗交通费,两人也算是上班下班都腻一块了。 不过这也代表曲渊得配合林昱晌早起的时间,好在有了上次旅馆的阴影,早上林昱晌这手才刚握上门把,他就醒了大半,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棉被盖紧。 惹得每次进来当人体闹鐘的林昱晌,看见床上的他紧张的摀着棉被,只觉得哭笑不得,更有种皇帝晚上擅闯妃子房间的即视感,莫名其妙成了採花贼。 . 这晚林昱晌虽然顶着病假的名头,却依旧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整理了一个晚上。 不用接手术归不用接手术,但患者资料还是得审核,这是不能拖的,大概是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在看见林昱晌抱着一叠资料在医院溜噠时,并没有人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抱起最厚一叠资料走出办公室。 没有手术的日子不外乎就是查探病人和整理资料,偶尔带带几个新进的实习医生,到也还算清间。 想着送完这最后一叠资料就能回家见到一整天心心念念的人儿,林昱晌的脚步也不知不觉轻快起来。 他快速越过长廊,身上的白掛被走过的风撩起了一小角,身上带着的薰衣草香染上了空气,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新,午夜的鐘鸣声不知不觉没了,月光偷走了疲惫为所有人披上了新大衣。 指针敲响分针,一秒一分都特别较真,分针抖落了声音,在三更时特别清晰,所有事物皆遵循着他的规律缓缓向前走,当然也包括那虚无的时间。 最后林昱晌止步于档案室门口,却望向隔着一条走廊外的窗口,意外的在那里看见了圆尧,他手里捧的依旧是那杯千年养生茶,不过他这次嘴擒笑意,跟着电话那头低语着。 林昱晌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癖好,放好资料就走,眼角馀光却只不住的看到了一个人半隐的靠在墙边。 那是余辞,他很确定。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但是他知道他的眼神从未由圆尧身上移开。 虽然隔的很远,可是依旧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繾綣,隐忍中带有温柔,并不是察看猎物的眼神,虽然林昱晌觉得自己这样比喻有些变态,但那眼神真的就是一种看待心仪之人的眼神。 他拧起眉,正想装做没事走掉时,余辞自己却先离开了他的视线。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身影,他却莫名品出了两个很难诸之于口的字。 成全。 至少是对那个人来说。 这和他的气质确实十分不搭嘎,很难让人想到这两个看似很伟大的字会出现在他身上,却也让林昱晌想起高中时那偶然传进耳中的八卦…… . 第三十四章 听说它成流氓? 余辞生性顽劣,胆大包天,且十分荒诞不经。 这是高中时就能看出来的特质,下到校友,上至校长,全都知道这人的恶名。 也许有些人会说他风流,又或许是瀟洒,但都隐藏不了他本质的那种恶劣。 但好笑的是,如此教化不听的学生,却跟学校一个公认的好学长走的特别近。 和余辞相反,男子成熟稳重、识大体、成绩好、品格也好,凡是教导过他的老师都对他称讚有加,掛在嘴边都是种荣誉。 他比余辞还要年长许多,那年余辞才刚升上高一,男子却已是高三生。 他模样清冷的像朵不可褻玩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浊清水而不妖,可是一个十分别致的男子,模样也特别讨小姑娘欢心,所以每逢节日,他的置物箱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礼物。 那是还是青涩毛头小子的圆尧,他总烦恼着满柜子礼物要放哪。 好在他身边有个不要脸的余辞,总偷偷的将一柜的礼物换掉,最终只留了一个给他,剩下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开始圆尧很惊诧为何满柜子的礼物会凭空消失,不过看到余辞塞得快合不起来的置物柜,却是心中了然。 高一的一年应该余辞最安分的一年了,不打架不惹事,成天只跟在圆尧旁边端茶递水,也不管他要不要,早餐总有圆尧的那一份。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圆尧就毕业了,余辞升上了高二,这时没了圆尧压制的他,本性是展露无遗。 他闹事、打架、吃喝瞟赌,几乎是无恶不作,更何况他不只胆大包天,还与他人到处发生关係。 情愿不情愿到最后似乎都没了意义,残害不只是身体,也还有心灵。 最后的最后他离开了那间学校,最后的最后是他搧林昱晌的一巴掌和一句脏话。 . 林昱晌到家时曲渊已经瘫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为他盖上棉被,走时还不忘揉几下头顶。 浴室传来哗啦水声,林昱晌满脑子想的都是余辞的最后一个眼神,也许是沁凉的水让他清醒了片刻,他大概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我不恨你,那怕嚮往光明的你,将我再次推入黑暗。 . 第二日清晨林昱晌很早就醒了,他洗梳好自己后就到附近一家麵包店买了个小蛋糕存放在冰箱。 昨天间着没事看曲渊资料冲淡寂寞时,他才意外发现自己跟曲渊的生日靠得很近,差不到两天。 今天是曲渊的生日,但他未曾听曲渊说过,要不是他总爱拿着他的资料瞧,也不会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大概不会是家里人在他诞生那天出了什么事吧?编剧都总喜欢这样安排。 所以抱持着要为曲渊庆生的期待心情,偶尔也会有些许忐忑,不过这很快就被要准备什么礼物的想法冲散掉。 人总要相处久了才会知道对方的生活方式,所以相处那么久会发现曲渊其实是个很节省的人,这不是件不好的事,但无欲无求的他却让林昱晌决定不出要买什么礼物给他。 这简直是到送命题。林昱晌刚想着,曲渊就顶着一头乱哄哄的头发走了出来。 真不是夸大,曲渊那一头鸟窝头真的是乱到了一个新潮流。 曲渊其实有点自然捲,平时因为梳里好所以看不太出来,但早晨的鸟窝头却出卖了他。 顶着这么颗头出来曲渊也不害臊,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都「坦诚相见」了好嘛! 不过看着平日已经看习惯的头发,林昱晌却暗自决定好了生日礼物要买些什么。 但不管有没有决定好,当曲渊坐到林昱晌深前的地板上时,还是没忍住开始帮他整理头发。 是真的很难整理,但若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其实并不枯燥乏味,所以林昱晌随手撩起一搓瀏海就开始帮他摆造型,曲渊显然还处于昏昏欲睡状态,自然而然地就将头枕向了林昱晌的大腿,享受着林昱晌的服务。 「好了。」林昱晌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向曲渊报备道,后者也终于再次睁开眼帘朝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就开始自恋起来,「我怎么能长的如此人神共愤!你瞧我刀鞘般的脸庞,风骚的桃花眼,高挺如山的鼻子,光洁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 林昱晌也不是第一次看他这样了,很是习以为常的配合他:「对对对,小美男,仙子下凡,左边瞧着右边瞧都毫无瑕疵,而且你不仅上边风骚,下边还高……挺……」 「……」说着说着,林昱晌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嗯,接着说呀,我觉得你说的挺好的。」 「……」 林昱晌无言以对,起身就去准备早餐,曲渊则负责倚着门在旁边看着他。最初曲渊是想过要帮忙的,但在看见他差点把砧板剁坏后,林昱晌无情地将他请出了厨房。 看着他在厨房间忙进忙出的样子,总有种贤妻的即视感,危险的思想让曲渊摆了摆头,让还没完全从美梦中清醒的他彻底醒过来。 「这几天有想去哪玩吗?」林昱晌手上前一捞,将指尖的煎锅捣了一下,漂亮的蛋成功翻面。 「都行,可是最近你不都有事吗?」一听对方有意要邀自己出去玩,当然一言不说就答应了,不过昨晚林昱晌这么晚回来倒是让曲渊意识到他还在养病中,自己不应该这样打扰他。 「其实也没什么。」他说,「弄得差不多了,今天再待会就行了。」 曲渊闻言点头,帮林昱晌把两盘煎好的火腿蛋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今天的早餐也一样丰盛,曲渊照常去冰箱拿番茄酱,煎蛋是一定要加番茄酱的,这是他和林昱晌之间的一个共识,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这是看到林昱晌为些上扬的嘴角后的预感。 但这没有阻止曲渊去冰箱找番茄酱,所以在抱持一种奇妙心情下打开冰箱门的那剎那曲渊愣了。 手还维持着打开冰箱门的动作,冷冽的气息不断从里往外冒出,一直到冰箱发出要关上门的提示音时曲渊才移开目光看向那个早已带着庆生帽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你神经啊!一大早庆生。」也许曲渊都没发现自己这句话讲得有些哽咽。 他将蛋糕从冰箱拿出,林昱晌为它插上蜡烛并点上温暖的火光。 「我这可以理解成喜极而泣对吧。」 「滚球吧你!」 老实说曲渊觉得自己是个很不喜欢掉眼泪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遇上林昱晌后这频率增加了这么多。 不过虽然很想哭,但毕竟是个男孩子,总有个要面子的通病,硬是把那几滴眼泪流在了眼眶内。 林昱晌发觉他眼睛红却十分替人着想的没点破。他说:「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这是帮好友庆生都会说的一句损话,曲渊却听进了心坎里。 他突然贪心的想着,希望自己往后的十几年都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这话: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但我依旧在你身边。 林昱晌真的太好了,好到他对他的喜欢不断加深,他真怕哪天他真控制不住自己把人吓跑了。 . 第三十六章 听说你是我的。 讲完这些后余辞笑了一下,他用一隻手将林昱晌牢牢抓住,空间的另一支却撩起了他的下巴,他强迫他抬眼看像自己,像个拥有强大控制慾的男人般,希望自己身下的女人对他俯首称臣。 很变态,也让余辞感到异常兴奋。 「你说假如我告诉曲渊我干了你他会怎么想?」 「会觉得很噁心吧,毕竟我和他之间不存在什么关联,或许会怜悯我一下。」林昱晌冷静下来说道。 他说的也没错,他和曲渊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关联,只是他幼稚的表现得像有什么一样。 余辞却在某一瞬间觉得好笑,但他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再次将头埋进他颈窝继续驰骋,吹气般的再他耳朵边道:「是吗?之前那次让你逃了,这次若也没得逞是不是显得我很不是男人?」 你本来就不是。 林昱晌耐住性子才没喊出这句话,他了解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他得到的只会是永无止尽且更加疯狂的报復。 余辞的动作很霸道,却又很缓慢,他似乎是知道就算林昱晌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所以他每一个动作都慢到残忍至极,享受这期间的所作所为。 「你说,等我们做完后再叫曲渊来,让他欣赏你高潮之后的样子好不好。」余辞的声音有点喘,却让每个字都如针般一根根的刺在林昱晌心头,在那瞬间林昱晌真的没办法再将自己的情绪包裹起来,他瞳孔骤缩,被牵制的双手紧握住拳头,如果此时此刻的路灯能在亮一点,余辞应该能发现林昱晌的手掌已经被自己嵌入了指甲,暗红的血液缓缓流下。 哪怕明知没用,林昱晌还是撕开喉咙用力怒吼着。 他的衬衫被揭开,胸腔大幅起伏着。 他的腰很细,比一般男子都来的细和白,但在此时这只会引起男人更加浓厚的慾望,事实证明这的确让余辞更加卖力地啃食着。 「啪!」 在这一声脆响发生时,林昱晌还紧闭着眼睛。 随后他感觉到余辞对自己的牵制猛然消失,紧随而到的是曲渊的怒吼:「王八蛋!」 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曲渊有些瘸的步伐,但这很明显没有影响到他此时殴打余辞的动作。 也就是这时快失力跌坐在地的林昱晌才意识刚刚他好像拨通了谁的电话。 曲渊在林昱晌跌坐在地时扶助了他,他不敢看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甚至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 他很愤怒,但他知道他不能将这些怒气施加在林昱晌身上,所以他依旧对他温柔。他轻柔地帮他把衣衫整理好,把虚脱的他抱在怀中,轻声安慰,揉着他的头发,就像之前他对他那样,或许会让他安心许多。 大概是看不惯他们两人的唧唧我我,余辞赫然出声:「林医生现在是什么感觉……」 「是厌恶还是噁心。」 余辞这句话尚未说完时,曲渊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余辞接着吐出了曲渊埋藏心底许久的秘密:「那我再告诉你,现在这个抱着你的男人他和我本质上并无区别,你把他当作可以交心的兄弟,他把你当成可以上床的对象,藏着自己那齷齪的想法,躲在你身旁。」 那是一瞬间的寧静,曲渊甚至可以想像林昱晌此时此刻爆炸的内心。 他估计很失望,自己刚刚才被另一个男人欺凌过,现在又得被告知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友对自己也有想法。 这次发抖的人已然变成了曲渊,但他还是很理智的林昱晌耳边说道:「我们先回家。」 他感觉到林昱晌不可闻的点了点头,于是他打横抱起他往他们两人的家走去。 掠过余辞时,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他手指上,无情辗压,痛的余辞叫唤出声。 . 回到家后曲渊依着林昱晌的意思将他送进了浴室,并帮他拿来了换洗衣物,他很想跟着进去帮他,但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分,很不适合。 最后才在打电话让圆尧去处理后事后虚脱得靠在浴室门口。 他不知道现在门里的林昱晌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虚弱地靠在门口,只能听着微弱的水声不间断地响着。 他在这短短几分鐘中想了很多,当然也包括接下来他要如何面对他。装做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了,但他还是隐隐希望着,侥倖想着,或许林昱晌当时并没有听清余辞的那句话,并且不计较他对他那疯狂的想法。 他们还是可以如以前那般,林昱晌也依然会在大早上帮他准备早餐、整理头发,开车送他去復健,之后又背着他从復健中心走回停车场,到了晚上,他们会一起看电影,是动画片还是校园恋爱片都毫无关係,而在他洗完澡后,林昱晌还会帮他将头发吹乾。一切的一切都很温柔,温柔到骨子里。 但一切的一切似乎又脆弱的被今天短短几句话摧毁,散落一地的真心变的可耻起来…… 最后,他只能无力地对着浴室里道:「林昱晌对不起,对不起我喜欢你……」 在林昱晌冲完澡出来后房子里已经没有了曲渊的身影。 听到他最后那一句话时,他停止了所有搓磨的动作,也突然感觉到擦破的皮肤在温水的侵蚀下,疼痛无比。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让林昱晌更加烦闷了,他似乎很希望现在能被他抱在怀中安慰,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很需要他,但他好像不太明白。 所以他很想现在衝出去找他,事实上他也真的衝出去了,但他发现曲渊就如同隐形般,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手机也关机了,人也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天上开始飘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季。 林昱晌只穿了单薄的一件毛衣,却不忍回去多加件衣服,最后只能蹲在街口等他回来。 而他,只等到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下。 ──顽皮的你是否派了一朵雪花,来告诉我你的消息,如果是这样,那我等你 . 第二天他依着工作的名义离开了家,实际上也只是希望曲渊能回家一躺,他很明白他无处可去,身上带的钱估计也没办法让他住上旅馆。 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期限──就今天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会他一定会和他说清楚。 他很清楚明白曲渊一定会赴会参加朋友为他设的庆生party,不管是因为已经承诺过会去,还是其他关係,他一定会现身,毕竟那里也是他唯一能去的场所了。想到这他真的对他感到很抱歉,竟然让他的生日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边整理自己的仪容边想到。 随后前往了连忍发给自己的ktv地址。 他到的时候还是了一圈包厢,意识到曲渊还没到,他只随意和好友寒暄了会就拿着杯台啤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静待今天的主角登场。 看着林昱晌离不开大门的眼神,连忍小声地对好友们提醒等会的流程,千万别忘记此趟目的。 果然没过了会曲渊便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他进门时对上的第一个视线是林昱晌的,而他也选择了立刻移开视线,哪怕此时的林昱晌表现出的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气质。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进门前林昱晌已经被朋友灌了整整三杯酒,微醺的眼神看起来有点炽热和毫不掩饰。 曲渊穿着的不是昨日的衣服,也证明了他回过家一趟,这让林昱晌稍稍放下心,至少看起来他精神不错。 看着两位寿星都已入坐,连忍也不再安静,虽然他本身吵闹的源头,却还是拿起放在一旁的麦克风大喊道:「high起来!」 原本略显尷尬的气氛也被这句话带动起来,尤其曲渊也不是个安分的,立即和连忍抢着一个麦克风开始k歌。 林昱晌猜到曲渊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很在意昨天的事所以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两人却又清楚的知道这么做不过是在拙劣的掩饰。 毕竟主持人是连忍,那他绝对不会让今天其中之一的主角一人缩在角落喝酒,很快的他就带领着眾人把林昱晌从座位上挖起来,逼着他现场放送一曲,林昱晌很想拒绝,但连忍也很贴心的为他点好歌递上了麦克风,让他不得不接受。 连忍为他点的是一首过去流行过的一首歌,最近因为某音又红了一会,不过点这首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只知道他会唱这首中文歌──走马 这是陈粒的歌,对于这首歌许多人的见解都不同,这歌可以是很沉重,也可以是很洒脱。 还记的歌词是这样唱的── 「路人穿街过河好景只有片刻森林都会凋落风吹走云朵你留给我的迷离扑朔岁月风乾我的执着」 所以在林昱晌开口唱出第一个文字时,曲渊有些醉了,觉得他看起来朦胧的,遥不可及。 林昱晌的声线有些哑哑的,却非常适合这首歌。 「我还是把回忆紧握太多都散落散落太多好难过难过时你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的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你看」 或许是为了结尾作铺垫,林昱晌唱的很温柔,嗓子轻的都要滴水了。 而歌曲最后的最后,曲渊敏锐的感觉到林昱晌朝他看了一眼,里面的情绪他有点猜不透,也不敢猜透,但他却意外发现这和作者写的歌词有些出入…… 「明白什么才是好的坏的都散了散落了太多无关的散了后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你看」 似乎怕他还没了解意思,林昱晌又重复了一次歌词,这次曲渊终于发现了异常…… 第三十八章 听说你是我的。 「嗯,醉了。」 这个回答就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一把将曲渊脑中最后的那根弦斩断,在不足几秒的惊诧后,曲渊用力回吻了回去。 他抚着他的脸庞,像是个初尝禁果的孩子,并没有直接长驱而入,而是在林昱晌唇瓣上打转,舌尖掠过他唇上的每一处位置,甚至如逗弄般地舔舐,扰的两人唇角微湿。 浅嚐輒止,曲渊微微放开了他,见他红脣微张轻轻喘气,止不住的用指尖触碰上唇瓣摩擦,林昱晌却如欲求不满般在他离开时咬了下他的下唇,还没等曲渊感受到那些微的疼痛,前者已先用舌尖撬开他的贝齿,窜入其中。 曲渊的眸更深了。 就如林昱晌自己所说,他那方面的技术的确不怎么好,一进入便横衝直撞,丝毫没有章法,还是曲渊引着他走回轨道上,指引他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不需多时,曲渊已佔上了上位,不急不缓的搜括着他口中的每一处领地,最终留恋于林昱晌的舌间。 忽然在舌尖扫及某处时林昱晌隐隐一缩,有些排斥的退了些,曲渊则抓准了那位置又是一刮。 「你的上颌处怕痒……」 「嗯!」林昱晌查觉到他的意图,不满的哼哼一声,咬了下他的舌头。 曲渊「嘶!」的一声退开,额头抵着他的,沉声道:「别闹。」 林昱晌没回他,气有些喘,虽说他大概知道要怎么在接吻时换气,但知道和会做明显是两回事,在这方面他依旧显得生涩。 到快没气时,林昱晌不得不推开曲渊,这个推拒的动作却让曲渊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生了什么,赶紧放开,却听他赖在他颈肩道:「你是不是以前有经验?」 「嗯?我我第一次,是不是哪里弄疼你了。」曲渊不明所以。 妈的,那为什么技术方面差那么多,林昱晌有些闷气,不信邪的又咬了上去,却再次落了下风。 「不准动!」林昱晌对他下达指令,自己却是试着去模仿曲渊的动作,后者见他如此「噗哧」一笑,问:「你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技术不好,有点丢脸?」 「闭嘴!」心思被猜透,林昱晌不干了,转身摇摇晃晃的就要回家里去,却被曲渊一把拉了回来摁在墙上,继续在他的唇齿间驰骋。 这个吻不管对二人间哪一人那都是足够致命的,也都是从未享受过的感受,以至于让两人沉迷到难以制止自己。 不下多时,夏日的闷热已让两人汗流浹背,额间上的汗水浸湿脸庞,却没人多提。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壮了胆,还是本就如此张狂,曲渊一把抱住林昱晌的两条大长腿,拖着他将他抱进玄关,穿过两人一起看过电影的客厅,走过门开着的淋浴间,最后将他放在了主卧室的床上的。 房间内的两名男子吻的炙热,吻的分不清自我,以往的层层顾忌,似乎在这时都忘的一乾二净。 帮对方将衣衫半褪,身上遍佈对方留下的青青紫紫,曖昧的痕跡一一种上,心却沉向了大洋,尤其在林昱晌颈间,更是一处没放过──那全是他压着曲渊的头让他吻的。 曲渊将手放上了对方的裤腰,低声问道:「还继续?」 回应他的却是直接从松紧带滑进去的手指。 那人哑声道:「别停。」 . 虫鸣鸟叫,间关啁啾,薄雾退了三分,此时已日上三竿。 待曲渊一睁眼后,烈日的阳光直射到眼睛,窗帘已被拉开,身旁的床位也没了人。 几乎是断片的记忆全部涌上那时,曲渊蹦了起来,看着身侧空着的床位,急冲冲的出房门找人。 家里比想像中的空,阳台、客厅、浴室、客房都没有找到半点人影,一切都静悄悄的,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寧静。 曲渊不信邪的游走在家里的每一处,最后在餐桌上找到一份还温热的早餐和一张便条── 早餐给你备好了,旁边有醒酒汤记得喝,我先去医院,别忘了你今天有復健,下午5:00去接你。 曲渊说不太上这是什么滋味,有种被人放在掌心里呵护的感觉。 他遵循林昱晌的话乖乖将早饭吃完,再下楼叫了一台计程车去復健中心。 此时曲渊的腿差不多恢復了七八成,正常行走是没问题,跑的话还没有试过,石膏在很早之前就摘下了,现在从其馀人眼中看来,曲渊就如一个健康的正常人般,没有经歷过九死一生的车祸,也没有废掉的右腿,只是再为普通不过的路人。 昨晚最终,曲渊还是硬忍着没做到最后一步。 他一向没什么安全感,包括在感情这块,这块的缺失,总使他胡思乱想,纵使昨晚他清楚林昱晌并未全醉,但还是想听他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亲自说一句我爱你。 也不多求,一句就行,一句就满足了。 才想到这,曲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接通电话前,他凝视了会锁屏屏幕,那还放着林昱晌那张有着猫耳朵的照片没换掉,照片中的人垂着头,打着呼嚕,看起来很疲累,双手插胸,睫毛闔着,配着几根特效用的鬍鬚和一双粉嫩嫩的猫耳朵,让人看了心都化了。 打电话来的人是林昱晌,曲渊不愿让他等太久,所以只是揪了会屏幕又将视线转了回来,划开通话键,温润的嗓音从中传出── 「起床了?」 「早饭吃了?」 「身体有没有好点,还醉吗?」 拨通那一瞬间,三个暖心的问话从屏幕中问出,他的声音拋开了那一层温和,还有那么点难以察觉的沙哑在里边,惹的曲渊不知觉的一笑。 「嗯,正坐车要去医院呢。」 「行,那你行动时注意一点,别伤着了,如果有提早下班的话,可以先去里面看看你。」 林昱晌很少说这么一长段的话的,还字字都是替你着想,总让曲渊觉得不太真实,也更加盼望今天时间能快一点,让他快点见到林昱晌。 他轻声回了:「嗯……」 「那就先这样了,注意一点啊!晚点去接你。」 「嗯……」电话被切断。 曲渊嘴角全是洋溢着地笑,总觉得他们两现在早就到了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地步。 差点忘了昨天两人只差一步的翻云覆雨。 . 余辞那边的后续是由圆尧把手的,几个罪证毫不手软的将人送进了不见天的地方,一直到最后,余辞只在法院上的原告席中看见他一眼,而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看着他被押进监狱。 他会在里面懺悔终生,对他伤害过的所有人致上歉意,并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不过这也是几日后的事了,此时的曲渊还留在復健中心门口等着林昱晌来接他,奇怪的是,都已经距离他下班快半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影,曲渊免不了一阵担心。 又过了十分鐘,曲渊拿起手机准备打的十一通电话,一隻未显示联络人的号码就这么打进来了,他看见是海外电话还以为是诈骗,本想掛掉,却又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按通电话键后,差点没吓得把手机直接丢入一旁的人工池塘。 只听一道宏亮的女声穿天破地袭来,张口就喊道:「兔崽子!你好大的胆,到底谁给你这通天的胆子,我把他乱刀砍死,你也出息,到医院做手术也不通知家里,还跟你哥那不成文的东西串通联合瞒骗我们,要不是你爸看到电视新闻,你是不是归西了也不用说一声!」 犀利的话语是曲渊母亲的风格,在印象中,母亲对他很严格,每次骂他和哥哥都能骂上快一个小时才解气。 此时,曲渊却寧愿他多骂自已几句,或许是怀念,或许是闻到那一丝家的味道,凑近想讨点温存,哪怕自己将身段放低也无所谓。 说完一长串,女人喘了口气,继续骂:「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你以为你是谁!你再离多远,你还是我儿子,我管不了你吗?还是你觉得我没资格管?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你不回家我们不说什么,不用我们给你的钱我们也没意见,大不了不见不聊二十几年……但你至少、至少在身体出状况的时候通知家里啊!妈跟你说过,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不管我们支持还是反对,你依旧是我们疼爱的孩子,所以妈求求你了,不管发生什么能不能向我们求助一下,就求助一下而已,那么难吗?」 「妈真的求你了,向我们示弱一下吧孩子,真的真的在知道你出事时妈真的慌了,真的很慌……」 到后来,那个宏亮的女声渐渐变得哽咽,呜咽的声音隐藏着不忍,似乎还想继续维持着自己在孩子心中那威严的样子,最后却依旧敖不过去,放声大哭;再后来,电话传到了她身旁男人的手上,那声音庄严严肃,此时却露出了些疼惜的意味,他说:「小渊,爸赌输了,你可以回来了。」 几乎在那一剎那,熟悉的记忆全部归来,曲渊抓紧了手机,电话那头却没有再发出声响,只剩一片「嘟……」声。 ──「我有我想走的路,他妈累死在路上我也没关係,我跟你赌,以后我不用你的钱,不用你的名,我依旧能活得像个人,还活得比现在自在!」 几年后,分明是他赌输了不是吗? 曲渊往天看了眼,轻蔑一笑,最后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不知何时,圆尧站到了他身侧。 他撇了眼情绪低落的他,瞇起眼睛道:「今年过节回家看看吧,大家都想你了,也别忘了把林医生也带回家介绍一下,就算通知一下爸妈吧。」 语方落他就离开,林昱晌的车子也驶了进来,接走了还在迷茫中的曲渊。 林昱晌为他系上安全带,踩上油门后问他怎么了,曲渊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离家很多年的事情吗?刚刚我爸妈打电话回来,让我回家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觉得好乱。」 林昱晌闻言,却是笑了下,曲渊不解,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听他说:「那还挺巧的,刚刚我父母也问我要不要回家看看,可是,也都二十几年没见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事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那你答应了吗?」 「嗯。」林昱晌摸了把曲渊的头发,「他们老人家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想着就跟他们说过年会回去一趟。」 「嗯……」曲渊听闻沉默了会,似乎是下定决心般,传了封简讯给圆尧,随后如放下心中大担,放松的将头仰了仰。 一看他这样子,林昱晌就知道他已经处理好事情,在将车子停到停车格里时,起身制止了曲渊要开门的动作,「既然家人那边已经不用担忧了,我们是不是该担忧一下我们的关係?」 第三十九章 听说你是我的。 「我……」曲渊对林昱晌这换话题的速度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矇圈的看着林昱晌的双眼,对方却一下子逼近,和他来了个鼻尖碰鼻尖,「怎么,玩完了就扔了?不给个名分?」 「那你还挺负心的。」他眼睫毛长,眨眼之间扫到了曲渊的脸庞,却不料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摁回了椅背上,这次被压制的人换成了林昱晌。 「那医生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林昱晌露齿一笑:「我想,应该是我把你娶回家,或你给我做媳妇儿的关係,你说是吧。」 「对,医生说的都是。」曲渊说完,又将头埋到林昱晌颈肩,在他耳朵旁吹了口气道:「老公……」 一句话,林昱晌苏了半边身体,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向前咬了曲渊的喉结。 「那老公说一句我爱你……」曲渊咬住他的耳垂,又松开舔了一下,不须片刻,林昱晌的眼神便变得朦胧。 因为曲渊的动作,林昱晌呆愣了半晌,前者似乎有些不满,一隻手从他的衬衫下襬摸了进去。 意识到这里是哪里,林昱晌马上红了脸,抓住曲渊不安分的手,刚刚的气势突然剩不下多少,若若回道:「曲渊,别在这……」 但曲渊可能是深得霸道总裁的真传,不只不停下动作,还往下吻了他的锁骨,和昨天咬的红点融合在一起,他舌头刚舔过一处肌肤,道:「说,说爱你,说完我们就上去。」 林昱晌无可奈何,又吃曲渊这套,立即服软,抓了抓他的衣服就说:「曲渊我喜欢你,好爱你,怎么办?」 曲渊眼神一黯,低声说:「那我们上楼解决。」 说完抱起林昱晌就进了电梯…… .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无心,曲渊竟然在林昱晌衬衣内袋里摸到一瓶润滑剂和保险套又想到林昱晌消失的半个小时,似乎都有所解释,只要一想到林昱晌这么一个正经八百的小铁面,蹲在便利商店十几分鐘,脑中好几个小人跑过,最终还是拿了一个小套子往柜台结帐,这画面多可爱。 不过讶异的是,林昱晌竟然还拿对了尺寸! 曲渊摸着林昱晌的头,好笑的把东西放在他眼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哪知林昱晌瞧了眼他手中之物,方常淡定的就说:「昨天量过了。」 曲渊心里突然多了好几句虎狼之词没法发挥,戳了戳林昱晌腰间,「感情医生摸过了就知到大小了?」 「闭嘴。」 曲渊眼尖,看见林昱晌刚褪下去的红色又蔓延上耳朵,也不逗他玩了,为他将衣衫解开,开始埋首于他怀间…… . 寒冬还未尽,家家户户倒是贴起了春联。 林昱晌在同事们的道喜中,帮曲渊去復健中心拿了检查表。 他先是扫了一遍,看见曲渊恢復状态良好不禁为他展顏一笑,抬手对了对时间,整理好东西,就要前往机场搭机回家。 曲渊前几日就先回去了,自己还得忙到现在才能回家,无奈交接的事太多,病人也不会因为春节的到来而减少,他请了三天的假回家探望父母,三天后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下了机场,林昱晌叫了台计程车,沿途都是白茫茫一片,偶尔还有几个小孩在打雪仗,不久后司机转动方向盘,两人弯进了一个小镇。 车子没有再往里面开,停在了一个路口,剩下的路林昱晌得自己走了。 踏着白雪,他心中却是无端的升起一阵担忧,生怕当他敲响林家大门时,有人问他他是谁,又是从哪里来。 所以直到他站在被他反覆确认过的门牌下时,他依旧没敢按下电铃,他在雪地里佔了十分鐘,盯着眼前的门十分鐘,原以为今晚是进不了屋的他,却是被一声开门响惊醒了。 隔壁对家的门打开了,一对看起来庄严拘谨的夫妇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手中端了几盘年夜菜,看得出还热着,冒着热气,怎么也熄不了。更诧异的是,那两夫妇竟朝着自己走来,而对于出现在这的林昱晌他们似乎感到了些讶异,却在稍后收起表情,露出笑容说道:「你应该就是林家的儿子吧!怎么还站在这,不赶紧进去,你爸妈都快等急了。」 林昱晌有些无措,「我……」 夫妇俩也察觉了,大概也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也没再为难他,帮他按下了门铃,清脆的一声响倒是在他心中回盪了一遍。 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来了!」 便看见一位穿着围裙的女子为他们打开了门,在看到林昱晌时她似乎有些楞神,不过几秒后她就拉着林昱晌的手进了家中。 「你这儿子跟我们家那小的倒挺像的,那天回来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不按电铃,要不是老大出去倒垃圾,估计得等到明早才能进屋。」那陌生的夫妇这样说着,将几盘菜放到桌上后,便坐落到餐桌旁,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林母在折腾一番后,也招呼着林昱晌坐下,后者却像隻牵线木偶,唤一句,动一步。 「老林啊!你说你几年没和你孩子见面了,怎么这么生疏呢!」那妇人笑着,反客为主的帮林昱晌拿了双筷子,他也只能频频道谢,「我家那孩子才和我们几年没见,近来了就喊了句阿姨好,差点没吓得我当场给他一巴掌,你说这谁家的孩子啊!」 林母却不惊讶,只笑笑不语,反而是林父夹了一筷子的菜到林昱晌碗中后,缓缓道:「这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就没见过我们了,二十几年以来也只有寥寥几次通讯,怕是连我们什么样都忘了吧。」 「没有……」林父刚放下筷子,却不料林昱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一直到奶奶去世前,都一直告诉我我父母亲长什么样,应该是什么样,她说你们会来接我,去世前叨叨的也是那句话,我还信以为真十几年。」 怕事谁也没料到林昱晌会突然这么激动,就连林夫妇也都是一震,因为在他们印象里,他们的儿子很坚强,他从未在聊天时透漏对他们的任何思念之情,所以他们自始至终认为,他们的存在对他或许并不重要,却没想到正正相反……他很需要他们。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儿子,那我问你们,我小学时迷路的那次你们在哪?我国中时从司令台滚下去的那次你们在哪?我高中时在美术教室差点被性侵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我问你们在哪?」林昱晌很激动,就像个小孩子向自己父母申诉委屈时一样,哭着鼻子,掛着两行眼泪,对他们控诉。 就像林昱晌说的,这整整二十多年以来,他是一个人走完了全程,靠着自己去摸索这无知的世界,身边的人总会走总会散,陪他最久的连忍是他唯一的依赖,以前有人问为什么林昱晌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人会和与他性格完全相反的连忍成为好兄弟,那都只是因为他能给他一个不会被拆散的友谊,一段安稳的联系。 之后他遇到了曲渊,知道了什么叫做被依赖的感觉,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个有温度的生物,他会黏着他,也给了他安全感,他不用担心他会不见,因为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都只剩下对方,同样孤独,同样的缺乏家庭给的爱,却又能在倾心交谈中从对方那获得温柔和温暖。 林昱晌没敢看林夫妇,只是咬着下唇哽咽,本以为气氛会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两道声音却打破了寂寞── 「林医生?」 「林昱晌?」 意外的,圆尧和阡晓没出现在了这间客厅,同样意外的还有林昱晌,他适时收敛情绪,就说道:「让两问见笑了,不好意思。」 两人却不在纠结,餐桌上的五人也就像刚刚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般笑着聊天,只是没看到林夫妇拴紧的拳头。 第四十章 听说我也是你的。 刚才丑样百出,林昱晌自然部会在餐桌常待下去,随意找个藉口离开,凑阡晓没和圆尧那去了,没想到过去才不到两秒鐘就差点被闪瞎了眼,自然也知道为什么阡晓没和圆尧会出现在他们家。 今天餐桌上的陌生夫妇姓圆,是圆尧的父母亲,而圆尧是打算带女朋友回家一趟见父母,不过因为早些先去了阡晓没家里,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才到。 这让林昱晌不禁想起曲渊。 刚想起,就听圆夫妇说还有个崽没来。 林昱晌想了想,猜出可能是圆夫妇的小儿子,一直听他们提到他,却都没看到人。 不过这年夜饭也快吃完了,人怎么还没来呢? 「小圆一到家就睡着了,在外面站太久有些发烧,我让他醒了再来。」圆夫妇对林夫妇解释道,后者赶紧让圆夫妇别让他来了,都感冒了还熬身子,圆夫妇却坚持要让自家儿子来道个喜,说下一次要见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昱晌从圆夫妇口中了解了他们家的小儿子,他说他那小儿子脾气烈,心气也烈,当年离家出走一走就走了好几年,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他让大圆,也就是圆尧出去找,没想到那小圆竟跟着圆尧一起串通骗他俩,说着没事没事,人已经住进了医院。 「这都快十二点了,大圆,你去叫一下你弟弟,让他下来活动活动,别总躺床上。」圆母算了下时间,对在客厅的圆尧道。 圆尧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去玄关,却不想玄关的门已经被打开,传说中的小儿子正顶着头乱发出现在客厅,他有些无奈的拨着发丝,看起来的确是刚起来没多久,「这头发总梳不好,算了算了。」 说着,刚抬头,就看见林昱晌眨巴着眼睛,微张着嘴,盯着他看。 传说中的小儿子曲渊也就这么盯着他,两人对视不过五秒突然相视而笑,心里倒是挺想嘲笑这乌龙的。 「我早该想到。」林昱晌接过曲渊拎着的一袋水果,和他在客厅的沙发椅坐下。 客厅离餐厅有一段距离,话是听得见,人倒是看不见,一时半会,餐桌上的四人倒也没发现曲渊已经来了。 虽说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两人却十分轻车熟路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一样是林昱晌帮曲渊整理头发,曲渊则靠着他的腿休息。 「你说我们为什么不搭同一班机来就行啊?」曲渊闭着眼睛问林昱晌。 林昱晌却伏下身,撩起曲渊的头发将手掌放到他额头上量温度,小声责骂道:「就发烧了还来,也不怕烧成傻子。」 曲渊也不反驳,反到乐的让林昱晌继续给他枕着。 两人的声音很小,就连离他们不远的圆尧二人都很难听见,餐厅自然也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因许久未听见声音,两对夫妇也吃完了餐,乾脆来客厅看看圆尧到底找没找到他弟弟,结果找没找到他弟弟是不知道,但他女朋友还在溺歪倒的确是事实。 圆夫妇正想责怪下圆尧,却见林夫妇石化在一旁,连唤了几声都没反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曲渊正枕着林昱晌的肩,而后者则是一手抱着他的头轻拍,一手拿着本书在读。 似乎是感觉到有好几道灼热的视线在看自己,林昱晌下意识抬头,就见四人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而他看了看曲渊,再看了看四人,最后小声说道:「小声点,他睡着了。」 「……」 最后林昱晌抱着曲渊就上了楼,说是怕吵到,而至于是怎么抱上去的也没人追究了,一等二人上楼,抵挡不住疑问涌出的四人齐刷刷的坐到了圆尧面前,气势庞勃的逼问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圆尧只是叹了口气后缓缓说了句:「早就在一起了。」 便也和阡晓没转身上了楼,独留剩下四人尚在风中凌乱。 「这……这怎么就在一起了呢?」反应最大的就是林父了,想着自己儿子怎么长着长着就弯了,林母倒是冷静,很快就反应过来,也不管其他人,跟着上了楼。 在进到林昱晌房间前,她怀着紧张的心情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将门打开。 和在楼下没什么不同,曲渊依旧枕在林昱晌身边睡得很熟,后者也依然静静的看着他的书,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来。 「妈你怎么来了?」 这声妈带着些疏离和生涩,却也差点让林母站不住脚,她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这个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孩子,看着,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孩子,妈,对不起你……」 但似乎是意识到她要说些什么,林昱晌的表情看起来很淡定,就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你不必觉得对不起,也都过了……」 「就是过了才觉得对不起。」林母并没有等他将话讲完,指尖勾紧了衣角,「一直以来我和你爸都觉得我们对你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又或许留着还是累赘,所以在一次公司的调迁中,我们自私的选择了离开,选择去过没有你的日子。」 还记得那时刚生出小昱晌,两夫妻都很开心,但初当父母亲却又不知如何教导,想着去看一些文学资料,却发现孩子好像很不喜欢父母过多的管教,这让他们一度不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家里突逢事变,林夫妇被调迁到远方的一座小镇,林母不愿离开,本想着可以带着小昱晌一起过去,却被昱晌他奶奶制止了,昱晌奶奶却很坚持市里的教育比较好,若将来孩子要成器,那便选择待在市中才是最好的抉择。 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个牵强的藉口。 「但我们错了,我们以为我们很了解你,觉得你在没有我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甚至会因为没有人限制你做任何事而感到自由,但我们却忘了,那时你还只是个孩子,而现在的你也依然是个需要陪伴的孩子。」 「……」 说实在的,林昱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该笑他父母就仅仅因为这一件事把他留在了奶奶家,该哭他从小就没尝过什么是家的滋味,最终哭笑不得,所有的所有都如此讽刺。 「妈想妈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小渊这孩子,我和他妈妈很早就认识了,小渊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看着他长大的,或许对你俩来说,我更了解小渊也说不定。他是个很顽皮且自信的孩子,他懂得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是不择手段,所以他在十几岁的时候选择了去大城市追梦。他刚离开的那几天,圆家情绪都很低落,圆阿姨甚至大老远跑到北边的一间小庙去祈求小渊能平安,但十几年来两方的僵持不下开始成了疏远,看似关係逐渐缓和,却也越离越远,越来越陌生。」 林母的声音很轻,林昱晌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她还是选择把这些话说完,因为或许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母子这样交心的谈话了。 林昱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听她将往事一一说出,他勾勾手指握住了曲渊的手,其实他知道曲渊还醒着,他只是没睁开眼,他也在听林母所诉说的这一切,安静的,听她说完。 「一个人在大城市很辛苦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更何况是个孩子,无依无靠,就和你一样。妈很对不起你,这些早该想通的东西到了如今才学会,最后苦的都是你们两个孩子。最后妈再跟你说一句,妈不会反对你们两在一起,也没资格去反对,我想着你父亲也是如此,但圆阿姨那你们还是得先说清楚,别让他们担心了。」 林昱晌:「嗯。」 说完,林母就走出了房间,不意外在门外看见了听墙角的三人,随后叹了口气,让他们都回去吧,两个孩子也都累了。 这场对话很短暂,短暂到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躲在被子中的曲渊抱紧了林昱晌的手臂,后者也在躺平后将他纳入拥抱中。 「有什么想法吗?」曲渊附在他耳边道。 林昱晌却轻轻地摇了下头说:「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幸运的人用童年抚去一切伤痛,不幸的人用一切去抚慰童年。 而好在我还有你…… . 三天后曲渊和林昱晌各自向家里告辞,说是等以后时间空下来了会再来。 家里人都没有挽留,都维持着表面的那一层薄膜,送两个人离开了,所有人都想着,这些因为时间所留下的间隙,就也让时间去填平吧!至少总有一天会只留下痕跡的,毕竟来日方长。 . 两年后。 在曲渊的腿宣告康復后,几家经纪公司又找上了门,但也是意料之中,在曲渊第三次拿到对跳舞最具代表性的奖项后,曲渊就给全部婉拒了。 毕竟那奖项也是一年才一次,出事前就拿了一个了,出事后又收穫两个,这再拿就贪心了! 而他对外的理由就是:「我他妈浪费青春给这些人赚钱,我间不间啊!反正这奖也拿三次了,名也留了,想着我这心愿也差不多了了,剩下的得留着给我先生环游四海去!顺便给后辈留点念想你说是不是?」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差点让娱乐圈震三下,一是没想到这话一下子得罪了多少经纪公司,二是这傢伙的心愿竟这么好满足,三是……也不知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出柜了呢? 不过也像林母说的,这傢伙怎么可能这么爽朗的就放弃了跳舞,想着当初他可是为了这事困扰了多久,林昱晌事后也问过曲渊他想做些什么,哪想着这第二天,一家舞蹈教室就这么坐落在了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 曲渊说这是他之前那些兄弟给他投资的,美名其约说是要让他带出下一届舞神,说到底就是自家经纪公司还没罢手,想着到时过节或重大场合让他露个脸,表演一场,那赚的也不少啊!说自己家业两不误,肯定是世上好男人。 看着曲渊比赛的纪录片,林昱晌心里骄傲的抬头朝曲渊说;「你说着谁家男人这么厉害?」 曲渊被媳妇夸了自然乐着,一把抱紧他就道:「若我没猜错,好像是某个世界首帅,头脑聪慧且英俊瀟洒的林医生。」 刚说完,林昱晌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惹的曲渊老脸一红,导致第二天一早,又是他给林昱晌揉腰。 圆尧跟阡晓没结婚了,听说圆尧去提亲那日,阡父可是对着他念了整整一宿。 连忍倒是依旧单身,不过听说外科那有个男医生倒看上了他,每天一束花儿,天天买,天天送…… 窗外花开花谢,冬去春来,时间它流漟过鬓边的行潦,也追朔至虚幻的喧嚣。 一刻鐘煮了三盏温热的茶,一盏茶燃尽两柱悦心的香。 剎那后白云飘緲,转瞬间苍狗衰老。 于是他们在这短暂间,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非酋。 是耗尽了幸运与运气,却得以让时间在韶光冉冉中,去见证他们的美好。